夏刚轻扣了两下门,说陈公子到了,沈风意在里面应了声,声音从远到近,门率先从里面打开。 “新年好啊,陈兄,好久不见。”沈风意依旧是那副丰神俊朗的样子。陈乐也拜了个晚年。 沈风意左右看了看,问:“苏扬呢。” 陈乐还在轻抚身上沾到的水汽:“这不看天气不太好嘛,我叫他不要跟来了,湿漉漉的。” 潮湿的空气,雨雾接触到皮肤上可不是一种很好的感受。 “唉,疼还是陈兄会疼夫郎,不像我,自己一个人风尘仆仆地,想找我家的那位来陪我,都抢不过人,哼。”沈风意越说越小声。最后都嘟囔起来。 虽然沈风意这样说,但他也知道他的夫君是当今唯一一位王爷,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是圣上的得力助手,所以沈风意才“抢不过”天下百姓,也不想抢。 待两个人坐好,夏刚给他们倒上两杯热茶,陈乐捧起被热茶,打算暖暖手。 沈风意刚想说话,夏刚看了眼窗外,兴奋地说:“公子,公子,是岑爷的马车,是影踪架的车,在楼下,您快看!” 沈风意也顾不得礼仪了,双手扒在窗框上,把身子也探出去。 沈风意看到一辆马车停靠一品茶楼的门前,从马车上下来了个年轻男子,光洁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男子似若有所感,泠冽的眉眼抬起,一抬头就对上沈风意的目光。 年轻男子的目光就柔和下来,眉眼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笑意,融化了一身冷冷的气质。 沈风意转身就跑下楼,夏刚在后面跟着跑,喊着:“公子,您慢点跑。” 剩下的郑掌柜和春柳也想出去迎接那位年轻男子,但想到陈乐还在,又不知道怎么跟陈乐介绍王爷的身份,一时僵在那儿。 陈乐抬手,手掌朝上平摊,指尖指向门边,先一步说:你们忙。” 这样郑掌柜和春柳才向陈乐躬身,快步走出去。 其实不用他们介绍,陈乐也大概能猜到那男子的身份,看沈风意的反应,这位年轻男子就是沈风意挂在嘴边的“他家那位”。 况且身份不低,先不说那年轻男子周身的气质和他乘坐的那节车厢是多么低调奢华。 单是拉男子乘坐的车厢的两匹马就能看出这人不简单。 马在这个时代是很重要的战略物资,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大多数马都是用在战场上。 在南平国,只有官位在正二品或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乘坐用两匹马拉的车。 像这种民用的马,是要在衙门进行登记的,如果有发现有人私用马匹,衙门一律按私偷战马罪论处,处以死刑。 如果登记了,把马拉回家,但没把马养好,或把马养死,罪名也很重。 所以一般人是用不起也不能随便用的。 这也是为什么两次有人乘马车来到陈乐家都惊动到里正了。 能乘马车的人,要么有权,要么是有权又有钱,才乘得起马车。 一品茶楼和茗德茶楼都是王商,是圣上特批允许使用的,但也只是乘一匹马拉的车。 这位男子用的是两匹马,玉辔红缨,身份可见尊贵。 不过也是,王城第一首富家的小哥儿,他的夫君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陈乐也拂拂身,站了起来,不一会儿,沈风意就挽着那名年轻男子的手走了进来。 沈风意看到陈乐,才想起自己把客人落在一旁,不由有点尴尬。 等要介绍的时候,沈风意也顿住了,王爷的身份当然不能顺便说,沈风意一时也没想好要怎么说。 倒是年轻男子先行说话,他也知道今天沈风意要见谁,所以态度还可以,只听他说:“初次见面,岑午言。” 陈乐忙行了个躬身礼,说道:“初次见面,在下陈乐。” 岑午言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这一声妥妥带着上位者的气息,陈乐仿佛自己站在一位甲方大佬面前汇报工作。 沈风意还觉得“岑午言”这个名字取得妙。 午,加个言字旁,就是许,岑许,是王爷的大名。 沈风意正想偷偷地夸一下岑许,就听到岑许这声低沉的“嗯”,立马就嗔了他一眼,在后背的手轻拍在岑许的背上。 沈风意笑着说:“坐嘛,别站着了。” 陈乐在打招呼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岑午言。 男子大概二十多岁,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身资英挺,仿若修竹,穿着简洁而略带华美的一身紫衣,使他周身萦绕王子般的矜贵,但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 岑午言身上的配饰也很简单。 没有过多的装饰,只腰间上挂着雕刻精美的圆形玉佩,质地致密细润,颜色晶莹剔透。 虽然陈乐不知道那是什么玉,但他知道什么叫“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玉佩配上一条紫色的玉穗子,与岑午言一身紫衣煞是般配。 唯一有点违和的就是他腰间还挂着个样式简洁的荷包,上面绣的是什么陈乐认不出来。 但细看是这个清新淡雅的荷包温润中和了紫衣华服的贵重感,融洽无间,相辅相成。 但谁能让这位矜贵的男子挂上一个这样的荷包呢,答案不言而喻。 大家落座,刚坐下,夏刚就把茶盏全撤下去,换上新的杯子和热茶。 他们这次用的杯子讲究多了,虽说刚刚的也很好看,但这种杯子应该叫圆融杯。 陈乐脑子里想起了这样一段话:肚子略鼓,口径略内敛,张弛有度。胎质细腻,以名玛瑙入釉,色泽独特,随光变幻。 为什么陈乐在脑子里响起这段话呢? 因为陈乐以前的老板喜爱喝茶,常在办公室备着各种茶具茶叶,其中最为喜爱喝黑茶,说黑茶与这种圆融杯最为相配,老板跟陈乐科普过。 但陈乐对茶没多大兴趣,黑、红、绿茶都未必分得清,但老板的那段描述与眼前的杯子非常相符。 嗯,是个讲究人。 沈风意在熟人面前话就多起来了,先是介绍了陈乐。 然后对岑许说,之前他快马加鞭送回王城的几样吃食配方就是出自陈乐之手,包括夏天吃着最为冰爽的爱玉冰。 这句话使得帮沈风意布菜的岑许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陈乐,说了一句:“那道爱玉冰确实可口,名字也起得很贴切。” 看得出岑王爷真的很喜欢爱玉冰这道小吃。 陈乐笑着承下了他对这道小吃的赞美:“谬赞,你们能喜欢,太好了,爱玉冰在夏季吃,最能消暑。 陈乐自然大方的态度让岑许多看了他几眼。 沈风意有点得意地看了岑许一眼,岑许或许知道为什么这个陈乐能让小意另眼相看了。 不仅仅是陈乐的手艺是茶楼的“钱袋”,更因为陈乐接人待物的态度,相处起来很舒服。 可能因为岑许和沈风意身份的关系,岑许和沈风意从小就生活在各种阿谀奉承中。 他们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对于奉承讨好的那一套很不耐烦。 岑许之前在王城经常听沈风意提起陈乐,本来是有点不高兴的。 但现在,岑许也有点欣赏陈乐的性子了。
第30章 春安夏泰,秋吉冬祥。 整张饭桌基本是沈风意在说话,介绍完陈乐,就讲起之前王城丰收节的事。 因为一品茶楼是参赛者,沈风意一直参与其中,所以知道有不少不为人知的趣事。 沈风意说得忘我的时候,是岑许负责帮他布菜倒水,从头到尾没有假手于人。 夏刚表示,对于这种偶尔的失业的状态已经是非常习惯了。 再后来,说到了茗德茶楼的事情。 接下来陈乐向沈风意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咸鱼思想。 虽然岑许和沈风意都有点被陈乐如此不求上进的咸鱼思想惊到了,但多少有点羡慕陈乐可以这么轻松自如地说出来。 因为岑许和沈风意的身份摆在那儿,注定两人肩上的担子都不会轻。 然后,大家围绕着“如何还陈乐一个安静的咸鱼生活”的主题展开讨论。 不过有沈风意出谋划策,也有“值万金”的岑军师从旁提点,很快就定下个法子。 这法子用大白活说就是:一品茶楼广而告之,陈乐已经是一品茶楼的人了,莫挨老子的人,滚。 这是个简单粗暴的法子,却不失为一个高效的办法。 等陈乐从一品茶楼出来,已经差不多到了和杨力约定的时间了,陈乐匆匆往杨力家走去。 陈乐来到杨力家,杨力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酒菜,就等着陈乐了。 两个人坐下吃得欢,但其实真正算地上喝的只有杨力,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杨力是个小捕头,但见识却不少,两人谈天论地的,气氛到了陈乐就小酌一口。 一是陈乐不太习惯古代酒的味道,口感略显粗糙,毕竟没有完整的蒸馏工序。 二是陈乐本来就不是一个好酒的人,酒量也不怎么样,这次是杨力盛情邀请,陈乐推脱不过,才应下的。 说陈乐一杯倒夸张了些,三杯吧。 所以从杨力家出来的时候,陈乐就算小酌,也有点微醺了。而且天色不早,已经错过了坐车的时辰。 陈乐只能坐隔壁村的小骡子拉的车,多花一文钱叫车夫走多一段路,在青禾村口放下他。 小骡子哒哒地走着,雨雾细细地飘洒下来,落在水面只泛起些不明显的丝丝涟漪。 阵阵带有凉意的微风,拂过路旁的柳树,抚摸过人们的脸颊,有些凉,但也为大地带来了湿润的芬芳气息和无限生机。 雨雾似乎能吸纳声音,加上下雨天出门的人比平时更少,一路上周围的环境都比平常安静多了。 陈乐在车上也是昏昏欲睡,脑子里想七想八的。 岑,好像是国姓,岑午言,岑许,岑王爷。 陈乐想到这,突然间把自己给吓醒了,身体都僵直了,呆呆地看了前方一会儿,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小骡车快到青禾村口,陈乐看到村口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的样子看得不太真切,撑着一把油纸伞,一手拿着灯笼,似乎伸长了脖子往村外这条路上看。 待车走近了才发现,那站着的竟然是苏扬。 苏扬应该是有点冷了,大半只手都缩进了衣袖里,他认出了坐在车上的是陈乐,就高兴地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夫君”。 苏扬手上的灯笼一晃一晃的,中间还跨过两个小水坑。 陈乐看苏扬跑近,等车停稳,陈乐也忙跳下车。 苏扬堪堪停在陈乐面前,踮起脚尖,把伞举过陈乐的头顶:“你回来了。”还附上一个甜甜的笑。 陈乐一只手伸手扶住苏扬前倾的身体,一只手握住了他撑伞的手:”跑这么快干嘛,我有斗笠,你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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