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还想要追上来,就被保镖们墙一般的身体挡在了外头,而前方的姜蚀和芮旺家已经被护送到一辆商务车上。 姜蚀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诶,还是大哥想得周到,居然连保镖都带了。” 芮旺家一脸懵逼地坐在车里,这个走向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有些拘谨地往姜蚀的方向挪了挪,眉头紧锁地打量起车上的人。 司机是其中一名保镖,而眼前这个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明显不是,他西装革履,长得也挺英俊,身上有上位者的气质,就像小说里走出来的霸总,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冷峻。 在这种有气场的人面前,就算芮旺家以前打遍学校无敌手,也难免有些发憷。 而且,她刚才听见她哥管这个男人叫“大哥”? 好稀奇啊,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让她哥发自内心地喊大哥,而不是占对方的便宜,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 看见芮旺家好奇的目光朝自己投来,姜蚀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副驾驶的男人,跟她介绍:“这位就是程家老大,和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兄弟,比咱俩都要大几岁,姑且先喊声大哥吧。” 芮旺家更疑惑了,她眨了眨眼,想要问的话虽然问不出口,可还是刻在了她的脸上——你不是已经和程家撕破脸了吗? 没想到,这回开口说话的并不是姜蚀,而是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程海洋,他的声音也是冷峻的,淡淡的,听不出有多少情绪在里头:“是程家和他的关系不好,并不是我和他的关系不好,我有一桩生意要跟程潮汐谈,所以特地来接你们的机,也料想到你们俩都没有成名的自觉,临时雇了几个保镖过来。” 姜蚀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哥,办事总是滴水不漏,事事想在人前,头发没有白掉。” 程海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很快又瞪了一眼姜蚀。 芮旺家本来是想问问他们要谈什么生意的,结果因为姜蚀的这番话,她的注意力果断转移到了程海洋的脑袋上,非常好奇程大哥如今顶着这一头浓密的头发,究竟是假发,还是做了植发。 听她哥这么说,程大哥似乎有脱发的困扰啊。 程海洋当然没有错过小姑娘欲言又止的目光,但他涵养好,只当没看到,脸色更了两分,对姜蚀说:“之前你说还要考虑,现在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芮旺家忙问。 程海洋见大家的注意力成功地头发转移走了,满意地放松了肩膀靠在椅子上:“考虑和我一起对付程家。” “啊?!” 芮旺家喊完一嗓子,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眨巴眨巴眼,看向她哥——这种话题,是我能听的吗? 姜蚀揉了揉她的头毛,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坦然地朝她解释:“其实大哥早就联系我了,但是我一直没理他,程家的事其实和我也没啥关系,只是程熙单方面和我过不去而已,我犯不着因为不喜欢程熙就对程家也一并连坐。” 不过程大哥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程海洋刚成年就进入公司,边读书边学习管理,兢兢业业,全年无休,快三十的人了连个恋爱都谈不起。 程父程母只把他当工具人,对外说得好听是接班人,其实程父对公司的掌控欲十分强,享受着被公司高层众星捧月的滋味,一面想要被奉承,一面又只把烂摊子丢给儿子,自私到了骨子里。 关键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程父的头脑也变得不那么清醒了,他的很多决策只是为了他自己爽而已,对公司的长远发展根本没有帮助。 比如程海洋计划要让企业转型,将未来的重点发展到度假酒店上面,毕竟餐饮业再发展也是有限的,口味再怎么改进,客流量就这么多,还不包括被其他店抢走的生意。 对外扩张和转型已经成了必须。 但程父一直很反对酒店的发展,反而要在餐厅上下功夫,结果由他决策的后果大家也都看见了,肉眼可见的失败,非但没有改善经营状况,反而还让主厨跑路了。 这对夫妻是极端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连孩子都只是他们享受精致生活的道具,大儿子继承家业,小儿子承欢膝下,一切都是以他们的意志来安排,直接决定了两个孩子的人生。 特别是最近,程夫人一拍脑门,想起大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开始着手为程海洋物色妻子的人选。 她是按照自己的口味为程海洋挑选未婚妻的,一口气就见了十七八个女孩子,每天程海洋回到家里,都仿佛自己走错了房门。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全都围着程夫人一个人讨好谄媚,这样的画面,让母胎solo近三十年的程海洋终于忍不下去了。 当傀儡打理公司就已经够脱发的了,回家还要应付那些根本不喜欢自己的女人,程海洋觉得自己的发际线愈发的岌岌可危,在他还没真正秃顶之前,他决定反抗程父与程夫人的掌控。 于是他开始寻找盟友,程大哥选定的第一个盟友,既不是生意场上的伙伴,也不是什么后起新秀,而是他曾经的弟弟,程潮汐。 这两兄弟以前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程潮汐总是闯祸,闯完祸还要让程海洋来收拾残局,给他大哥增加脱发危机。但两人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至少在程家里面,他们是同病相怜的,内心都想要反抗。 程海洋看不上程熙,是因为面对这样的独-裁掌控和压制,程熙选择的是顺从与隐忍,甚至还会助纣为虐。忍到最后还是舍不得离开程家,即便压力积攒到了临界点,也只敢发泄在外人的身上,不会对准致病的毒瘤下手。 他觉得程熙活得很糊涂。 而程熙也为他的糊涂软弱付出了代价。 程海洋不想在程熙的话题上浪费口舌,他直接对姜蚀道:“我打算把餐饮链锁的生意从程氏企业割裂出来,专心做度假酒店。链锁餐厅没了路主厨这位镇店之宝,嘉味府的口味受到质疑,最近的生意也不好做,与其未来还要和你们抢生意,不如直接把这些店交给你。” 姜蚀做出苦恼的表情:“可是我们家没钱啊……” “不要紧,我可以先赊给你,等你赚钱了再还给我。”程海洋拿出一份堪称发大水的合同,条件对姜蚀这边无比的友好,一点都不像是谈生意的样子,反而像是在做慈善。 姜蚀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个十分细微的弧度,还是面带犹豫:“虽然程老头对我也没有多好,但是他毕竟养育了我二十多年,我和他没怨没仇的……” “再加上包括总店和分店的所有厨师,我会把他们打包送到你手上,工资我帮你出一半。”程大哥霸气地打断了姜蚀的话。 “成交!” 姜蚀生怕对方反悔似的,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支笔,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芮旺家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不是说商业精英谈生意都要进行一番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尔虞我诈的吗?怎么这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啊? “相应的,不管父亲如何恳求,你都不能答应回到程家。”程海洋锐利的目光盯住了姜蚀。 姜蚀给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欧了,我答应你,就算程老头跪下求我也不会答应跟他回去的。” 当然,得知两人在私底下就签了合同,并以光速交接完餐厅的所有权后,程父是想跪下也没有机会跪下了。 因为他直接被大小儿子联手坑自己的事实给气到中风了。 * 那一天,程父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房里剪雪茄,接到电话时,他正心烦意乱地去摁打火机,结果火苗半天都打不出来,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怎么样了,律师团请好了吗?” “还,还没有……程董,那个……” “没有你还来跟我说!”程父拔高嗓门,破口大骂,“一个个的都是废物!程熙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也不想想办法盖住,现在想盖都来不及了,最起码也要降低他的负面影响,找个好点的律师,钱不是问题!” 电话那头的助理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敢回嘴,等程父发泄完了,才战战兢兢开口道:“其实今天我给您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律师团的事,而是,今天早上程总开会通知我们,嘉味府的所有权已经转交给别人了。” “什么别人,什么意思?”程父拧紧了眉毛,短时间内并不能够理解助理的意思。 助理狠心闭了闭眼,直接说:“大少爷把嘉味府低价卖给三少了!他说以后公司的重点发展方向是度假酒店和度假村,所以……喂,喂,程总?!” 助理没有听到程父说话,他只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咚”砸在耳机里,接下来就是一片长久的静默。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助理连忙又给程家的主宅打了电话,管家这才急急忙忙地跑到楼上书房查看程父的状况,最后发现程父倒在地上一趟不起,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嘴巴翕张缓动,好像在说什么,却只能吐出几个含混的音节。 管家凑上去,只听见几个模糊的“逆子”“不孝”之类的词汇,他不敢多想,连忙叫了几名佣人来帮忙,一块将程父送到了信任的私人诊所里。 好在送医及时,程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也因此半边身体偏瘫,想骂人打人也都没了力气。并且因为半边身子没有知觉,更是连说话都费劲,连嘴巴都合不上,总有口水从他的嘴角淌出来。 程夫人在看见自己的丈夫如同一下老了近三十岁的模样,差点没有认出对方来,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却被程父发觉,程父愤怒地“啊啊”叫着,用还能活动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程夫人,一副恨不得将妻子吃进肚子里的表情。 程夫人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尴尬再也掩饰不住,匆忙想着推辞的话:“老程,你就安心在医院里养病吧,家里的事情交给我,我还忙着为海洋物色未婚妻呢,这里有护工在,你完全可以放心。” 程父的表情完全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发狠地瞪向了她。 借口!都是借口!什么帮大儿子物色未婚妻,其实不过是她不嫌弃自己半身不遂,不愿意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罢了,转头她肯定就飞出国,去享受没有丈夫管束的自由了! 程夫人眼神躲闪,不等程父表达什么就要离开,却没想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按住,将她牢牢地钉在地上。 她转头一看,按住自己的人正是被她拿来当借口的大儿子:“母亲,我看您还是留在这里照顾父亲吧,父亲刚刚经历了这样的灾难,正是需要妻子陪伴的时候。我已经帮父亲停掉了您的副卡,这段时间您可以直接向父亲要零花钱,至于我的婚姻,还是不劳二位费心了。” 程海洋说完,把面容呆滞的程夫人留在病房里,利落地转身离开,留下几近绝望的程夫人和表情越发狰狞的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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