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卿眼神扫过去数了数,左边四个,右边四个,足足八个纸人,就这么分列在扎纸铺两侧。 那领着他们的纸人一蹦一蹦的从纸人队伍里穿了过去,径直蹦进屋里,灯光昏暗的铺子里,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穿透耳膜的尖叫响了起来。 扎纸铺内油灯的火苗突然窜起,窗户上映出一个挣扎的人影。 沈故被吓了一跳,忽然感觉肩膀一沉,骇的他差点蹦起来。 “嘘。”耳边突然有声音响起,是桑卿。 “别出声,眼睛往前看。”桑卿道,“她来了。” 话音才落,扎纸铺的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瘦小的影子,佝偻着身子,披着白色的麻布衣。 吹在脸上的夜风突然冷的刺骨,明明四周的景物未变,却给人一种阴森死寂的感觉。 桑卿心下一沉,感觉到散开在四面八方的阴寒鬼气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指引一般,疯狂的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那阴冷的感觉穿透皮肤,侵蚀血肉,甚至穿透了骨髓,像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的魂魄牢牢禁锢在原地,让他们丝毫动弹不得。 桑卿垂下了眼睛,这姜婆子心思深沉,恐怕从刚刚他和沈故过来查探时起,就发现了他们,却假装不知道,还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就现在这阴气聚集的情况来看,他觉得这罗春庄内少说也得有几百只鬼物,程华给他们的信号符,恐怕要派上用场了。 “几位贵客远道而来,快快请进。”那姜婆子突然尖声道。 排在最前面的周景被她喊的一愣,正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动了。 他心中一喜,刚想回头,身体竟是不听使唤的朝着扎纸铺子走了进去,嘴巴也发不出声音了。 桑卿和沈故、程策也是一样,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周景进了扎纸铺。 铺子里到处都堆满了纸人,和他刚刚带着沈故来查探的时候一样,堆放的纸人中间,摆着一张破木桌,那盏昏暗的油灯就放在上面。 四人依次进了屋,围着桌子坐下,身后赫然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姜婆子随后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沈故和程策一左一右坐在姜婆子旁边,桑卿和周景却刚好和她面对面。 那姜婆子一直低着头,宽大的兜帽几乎将她的脸整个遮了起来。 桑卿歪了歪头,想试着看看她的脸,但油灯太暗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兮芜长老,”周景在桌子下面用手扯了扯桑卿的衣袖,小声问道,“她……她这是要干什么啊?” 桑卿余光瞥见周景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轻笑了声道:“她刚刚说我们是贵客,又请我们上桌,应该是要请我们吃饭吧。” “啊?”周景一愣,“真的?” 孩子这是吓傻了,桑卿暗叹一声。 而这时,那姜婆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纸钱,往空中高高一扬。 顿时,白花花的圆形方孔纸钱就这么飘飘忽忽的落了下来,铺了满满一桌子。 周景眼睛瞪的溜圆,人都僵了。 “就……就吃这个?” 桑卿:…… 姜婆子自然不是请他们过来吃饭的,她往桌上撒了一把纸钱,然后就开始佝偻着腰小声的念念叨叨。 沈故和程策坐的离他最近,却依旧没有听清她在嘀咕什么。 很快,姜婆子嘀咕完了,伸出她那双惨白干枯的手往她面前的纸钱上抓了一把,紧接着另一只手一扬。 瞬间,一股阴风刮过,把桌上剩下的纸钱全部吹飞了,破旧的木桌上只剩下那盏昏暗的油灯。 无数纸钱在他们的头顶上纷飞,沈故和程策脸色隐隐发白,坐在桑卿身边的周景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姜婆子突然笑了一声,把另一只手里抓到的纸钱丢到了桌子上。 桑卿视线扫过去,不多不少,正好九个。 他的心里隐隐涌起一阵不安,但还不等他多想,姜婆子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那几个纸钱上用血画了什么东西。 他离的远,看不大清,身体又被禁锢着无法动弹,只好朝沈故望了一眼,给小孩使了个眼色。 还好沈故机灵,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用眼角的余光去瞥那姜婆子手里的纸钱。 血是黑红色的,姜婆子用手指在纸钱上画了好多长短不一的道道。 沈故看了一会儿,才依稀看出那是个什么图案,他努力转了转脖子,朝着桑卿做口型道:八卦。 是八卦图。 桑卿猛地一震,九枚圆形方孔的纸钱,画上八卦图。 那不就是在模仿修仙界第一神算子巫姬的那九枚八卦铜钱? 传言巫姬晚年收徒,这宝贝的九枚八卦铜钱都给了她那个神秘的徒弟。 难道这姜婆子就是……? 不对,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姜婆子都七十多了,可巫姬死的时候也不过是在十几年前,巫姬不可能收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做徒弟,年龄对不上。 “兮……兮芜长老!” 周景颤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桑卿适才回神,就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姜婆子突然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惨白的,满是皱纹的脸,她的嘴唇殷红,嘴角向两边夸张的裂开,正冲着他笑。 这笑容阴森而诡异,周景都吓麻了,桑卿却只是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姜婆子这双眼睛,有些熟悉。 然而,不待他多想,那姜婆子突然用她那双枯枝似的手在空中画了道符,霎那间,扎纸铺的破门被阴风吹的吱嘎作响,一股冷到令人窒息的阴风自外面直扑进来。 桑卿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只见数不清的鬼物狞笑着从外面涌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而冲在最前面的两只竟是直接扑向了沈故和程策,死死捂住了两人的口鼻。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今年找工作这么难啊啊啊啊啊,我要是全职码字,宝子们觉得我会被饿死吗?呜呜呜呜呜~
第52章 死人卦 “住手!” 桑卿猛地暴呵出声。 那姜婆子却连眼皮都没有抬,继续画着她的符。 “你到底想干什么?!”桑卿咬紧了牙齿,温凉如水的眼睛里仿佛能淬出冰来。 “嘻嘻嘻嘻~” 姜婆子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诡异的笑了起来:“仙君急什么?” “他若是有事,我便拿你的骨灰去喂狗。”桑卿一字一句说的平静,却像是咬碎姜婆子的骨血。 一旁的周景才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听见桑卿这一句,脸上又是一阵青。 没想到向来温柔清雅的兮芜长老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这简直是比满屋子的鬼都要吓人的事。 桑卿脸色阴沉的骇人,周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也快要被憋死了。 “放心,他们不会死的。”姜婆子终于开口,那双漆黑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就好像在朝着桑卿送秋波。 “恶心。”桑卿的声音冷的彻骨。 沈故被捂住口鼻,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直冲天灵盖,他本能的想要挣扎,可是身体却被禁锢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那只用黑手捂着自己口鼻的小鬼,嘻嘻笑着,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自己却无能为力。 头开始晕了,心脏跳的越来越慢,头痛,心脏剧痛,浑身无力。 恍惚间,他看见对面的程策已经翻起了白眼,身子一抽软倒在了桌子上。 他应该也快要死了吧,但他竟然没有害怕,反倒有些庆幸桑卿坐的离他还有些距离,这样就不会看到他的丑状了。 窒息感几乎到达了顶峰,沈故开始神志不清起来,心脏几乎不再跳了,好像灵魂正在被人强制抽离身体。 终于,他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程策和沈故无力的软倒的破木桌上,姜婆子笑得一双眼珠咕噜噜乱转,她那张殷红的嘴唇上下开合着。 “铜钱占卜,八卦算命,死人卦开,天命尽改。” “你说什么?” 桑卿蓦地怔住。 他僵直的看着姜婆子把九枚纸钱抛向空中,纸钱纷纷扬扬落下,上面殷红的八卦阵图刺的他双目发疼。 姜婆子双眼死死的盯着桌上的纸钱,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什么。 突然,她霍地站了起来,手指朝着倒在桌上的沈故和程策指了指,两人便像傀儡人偶一般,从桌边站了起来,跟着姜婆子往外面走去。 周景已经看呆了,上下牙齿打着磕巴:“兮芜长,长老,她……她这是要干什么?” “活人不改命,死人不算卦。” 桑卿淡淡道,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什么?”周景显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刚要再问,姜婆子从外面折了回来。 她如法炮制,伸手朝着桑卿和周景点了点,两人便也仿佛傀儡人偶一般,被无形的傀线牵引着,从桌边起身,走到了外面。 夜幕深沉,罗春庄一片死寂。 方才被姜婆子带出去的沈故和程策就垂着头,并排站在门外,像两个没有生气的人偶。 “委屈仙君在这站上一会儿了。”姜婆子倚门而立,枯树叶似的眼皮眨了眨。 桑卿厌恶的垂下眼帘,惹得她一阵嬉笑:“仙君别生气嘛,奴家又没要他们的性命。” 说着抬手朝他两人指了指,瞬间,桑卿和周景两人一左一右在门外分开,分别站在了沈故和程策的左右两边不远的距离。 做完这些,姜婆子就转身进屋去了。 周景吓得双腿止不住的哆嗦,见姜婆子不在,朝桑卿喊道:“兮芜长老,她,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桑卿盯着姜婆子的背影,目光沉冷:“布阵。” 八卦铜钱,死人卦,接下来恐怕就是那个禁术了。 “兮芜长老!” 周景突然大叫了一声,整个人抖的厉害。 桑卿回过神,就见姜婆子站在门口,方才涌进铺子的那些鬼物,又一窝蜂的涌了出来。 唯一与刚刚不同的是,每个鬼物都拖了一个纸人,从扎纸铺里鱼贯而出,它们动作有序,分成左右两队,迅速将桑卿和周景围了起来。 桑卿发现,这些纸人当中,有一半被用墨汁涂成了黑色,列队时,也是左白右黑,左阳右阴。 鬼物动作迅速,很快把四人团团围住,用纸人列出了一个阵型。 桑卿无法转动脖子去看,但是可以靠着对风的感知,摸清阵法的布局。 最后一个纸人摆完,他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 是那个逆天而行的命轮阴阳阵没错。 “乾坤为逆,阴阳倒反,死而为生,生而为死。” 那姜婆子嘀咕着,枯树枝一般的手朝正对着她的那个纸人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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