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能吃得下人就没事,我听说你要去告官,是真的吗?” “真的,里长说咱们乡里自己解决,打断他一只手一只脚,只是我觉得这样不踏实,万一他更加心存怨恨了,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倒也是,这种人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跑出来咬你一口。”说着二婶子犹豫的看了他一眼。 “飘儿,还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你别生气,现在大盛和二狗还在屋子里等着,他们知道自己做错了惹出了大事,现在心里可难受了,先前忙前忙后又要捉人,他们也没来得及到你和沈鸿跟前来认错,现在一直都在等着,等你照顾完沈鸿好叫你罚他们。” “他们在屋子里?”林飘往里面走,跨进门槛看见大盛和二狗。 大盛和二狗慌的不行,一看见他进来了,扑通一声就在他面前跪下了。 林飘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也害怕,要是沈鸿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心里这辈子也是过不去的,但这不是你们的错,别人要害人,难道错反倒在咱们被害的这一边身上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大盛和二狗低着头,听着小嫂子说不责怪他们,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不管沈鸿是不是他们的先生,要是因为他们的过错害死了一个同伴,他们都会恨自己一辈子,赶到河边的时候满耳朵都听着身边的人说沈鸿死了,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他们脑袋嗡的一下,感觉天都塌了。 林飘劝解了两句:“快起来吧,我不想再多费口舌。” 大盛和二狗看小嫂子是真的累了,急忙站起身:“小嫂子,我们听见了你说要去告官,我们也和你去。” 二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进来:“小嫂子,我也去!” “去这么多人干什么,你们还不如留在这里好好温书,去县府人太多也怕照顾不到。” 二狗思索了一下:“我们是没用的人,不去添事也对,至少要让二柱去,二柱力气大,压着那个人,要是他半路想跑也有人盯着。” 林飘想了想:“行。”里长年纪大了,他和沈鸿不算特别健壮的人,拉上二柱一起去,也算是一个壮丁。 “不过要先问问二婶子的意见。” “我娘肯定同意的。”二柱拍拍胸脯。 去县府的人就这样定了下来,到第二天天蒙蒙的时刻,里长和他的儿子已经将牛车套好,带上手脚齐齐捆住的林远,林飘沈鸿二柱也坐上牛车,开始朝着县府的方向走去。 牛车很慢,早晨的露水很重,空气凉丝丝的,里长的儿子叫周习善,此刻正掏出一个干面饼出来准备吃。 晨光熹微中,他侧过头来对着林飘腼腆的笑了一下,将饼掰成了两半,其中一半递给他。 林飘有些吃惊,一时也不知道接还是不接,余光看了看旁边的里长,里长似乎没什么反应,林飘便接过了饼子,将饼子掰成三份,两份分给了沈鸿了二柱。 牛车一直走到中午,里长看着前方说道:“到县府了!” 果然一进了县府,感觉和村子里完全不同,这里房屋相挨,路上行人颇有一些,家家户户在门前做些小生意,卖饼的,蒸包子的,卖小馄饨的,沽酒买花的,都支着小摊在家门前,低矮的屋檐压下来,燕子在檐下筑巢。 林飘好久没吃小馄饨了,想着等会把林远的事情解决了,空闲时间来吃碗小馄饨。 县府里的人见多了牛车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只是看见牛车上还绑着人,当即多生出了一个心眼打听道:“老人家,你们那里来的,这牛车上的都是你家里人吗?” 里长摆摆手:“我们是来报官的。” 周习善同周围关注过来的人说到:“这人逼我们村的寡哥儿改嫁,人家不愿意,就想要害了人家的小叔子,幸好小孩福大命大,鬼门关里转了一圈才回来的。” 四周的人一听顿时哗然起来:“怎么有这样的事情。”看向林远的眼神也厌烦起来。 他们往牛车上一看,看见林飘:“这就是那位寡夫吧?” “难怪,长得真俊。” “怎么这么年轻就守寡了,这看着还没二十吧?命苦啊。” 这种充满了感情纠葛和仇杀的故事一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走走,过去看看。” “咱们去衙门看县老爷怎么审这人,少说也得三十大板吧。” “不止,这光逼人改嫁就要三十了,我看八十吧!” 县府一段时间没有案子看了,众人聚集起来都想看看这热闹。 一直到县府衙门前,里长先走进去客客气气的向衙门里的捕快说清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捕快这一看这县府门口围上来这么多百姓,心想这是大案子啊,何况人都已经捆上送到衙门了,当即两步走下来将林远提了进去。 待到县官出现,审问下跪何人,里长禀报了几人姓名,说道案情,里长自然是偏向他们的,不断的说道沈鸿是他们村子里如何如何少见的神童,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就已经能讲经释义,林飘又是如何的坚贞为了抚养小叔子绝不改嫁,这样的人绝不该被他人伤害的。 林飘听着这些形容词直冒鸡皮疙瘩,不过显然这一套说辞对坐在堂上的男人很有作用,他的神色不断变化,看着这一对孤寡相依的人,做哥夫的年纪不大,小叔子年纪虽小,但沉静且进退有度,眼瞳大而黑亮可知里长没有吹嘘,是聪慧非凡的面相,叫人心生喜欢,年纪轻轻的这么两个人,相貌出众,德行也不差,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心里颇有些爱怜,对林远自然更加厌恶。 县丞前后听了种种事情:“打三十大板,收监压入牢中,判个三年如何。” 林飘听得无语,看来县丞虽然是读过书的,但专业性也不一定高,判刑问罪全看心情和大概估值。 一旁的师爷低下头在县丞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县丞点点头,显然两人都觉得这个案子这样决断问题不大。 收监三年,三年后林飘和沈鸿早已经离开村子了,到时候林远就算还心存怨恨也再也挨不着他们的边了,林飘觉得这个结果还算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县丞正要宣布就如此决定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围着的人群向两边散开,中间挤出几个人来。 “大人冤枉啊!我儿子绝对没害过沈鸿,就算有什么,也都是有原因的,大人不要冤枉了好人啊!” 当先的中年男人扑在堂上,表演了一个五体投地,跟在后面的人也急忙跪下。 林飘一看,哦豁,他那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后娘来了。 清早他们便从村子里出发,原先说好去给林远爹送消息的人也照样出了发,只是把原本请他们去见证裁断的消息改成了已经将林远送官了。 林远爹一早接到这个消息,便急忙找上林周氏,许了一堆好处叫她快同他去救一救林远。 林周氏心道他和林远爹是两个长辈,林飘和沈鸿是两个晚辈,到了堂上,官老爷肯定是信他俩的说辞,便想也没想的跟着来了。 林周氏怨毒的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还有没有心肝,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是要人死是不是。” 林飘也压低了声音,瞥她一眼:“是。” “林飘……你……”林周氏顿时瞪大了双眼,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林远的爹和林周氏开始把事情往林飘身上拉扯,依然还是那一套,坚定的说明他们原本就是一对,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好姻缘。 林飘已经懒得和他们辩了,二柱从一旁跳出来,直骂他们胡说,要是二狗在这里,说不定能狠狠怼他们一顿。 林飘这样想着,忽然听见身旁的沈鸿开了口:“我嫂嫂并无任何不当之举,家中发丧至今始终对我尽心照顾,也并无任何想要改嫁或思念他人的言语甚至神态,嫂嫂始终都是立誓往后只守着我过日子的。” 林周氏大叫起来:“你这小毛头懂什么,要不是为了你家里的家资,林飘能这样对你,他生了外心能让你知道?!” “我同嫂嫂朝夕相处,你只是一个外人,也并非真心待嫂嫂,未必能比我更明白嫂嫂的心。” 县丞见沈鸿虽小,但态度端正,并不多言语,条理也十分清晰,再看林周氏急着攀咬的模样,心里自然偏向了沈鸿。 另一边林远的爹也辩白道:“大人,这算什么大事,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大罪,说来说去沈鸿不也没事吗,还好好的在这里能动能说话的,怎么着就杀人了?” 一旁县丞和师爷也交流上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两边各执一词,谁也不认谁的理,说是逼寡夫改嫁,但另一边非说是早有私情,这些互相攀咬的东西就不说了,最要紧的是林远要杀沈鸿这件事,说是故杀,但人没死,这阵仗也不算大阵仗,既没有动刀子也没有下毒药。 “怎么不算杀人,我去河边的时候,人人都说沈鸿死了,他从水里捞上来已经没气了,是我把他救活的,要是杀人者将人杀害,医者恰好将人救活,难道还能医者的功去抵杀人者的过?少扯这些淡。” 县丞一听:“你说当时他已经没气了,是你救活的,这又是什么道理,你别是在胡说,怎么就救得活已死的人。” “这一点很简单,人最要紧的地方是两处,一个是头脑一个是心口,人的精魂就聚集在这些地方,水漫进身体会将精魂也淹住,时间久了人喘不上气就会死亡,但是在将死未死的时候按压心口区域,就能唤醒精魂,精魂一醒,天地灵气灌入,当即吐出水来,人就活了。” 林飘扯完面不改色的看向县丞,看着县丞一脸没太听懂但是好厉害的表情。 外面围观的百姓听见这一套话也连连惊叹这么厉害听着莫非是什么神仙之法。 “天爷,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我邻居家的弟弟说不定现在还好好的呢!” “他说的神魂之事是确有其事的,想来有一半至少是真的,我觉得靠谱。” “想来也是,假的他怎么敢这样在堂上乱说。” 县丞也思索了一番:“你是哪里习来的这番术法?师承何处?” “并非术法,小民曾经在梦里梦见过这些,醒来时便琢磨记在了心中,想来是老天想要将此法广散人间,借此传授给了小民,也救了沈鸿的性命。”林飘继续面不改色并且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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