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尘远,这是我的朋友莫影寒。” 陆尘远朝面前穿着皮衣头戴毛毡的中年人抱了抱拳,同时看到了站在塔图尔身后的壮汉,感觉有些眼熟。 莫影寒的目光往壮汉背上露出来的两个长条状东西上一扫,顿时明白了这人的身份,附在陆尘远的耳边简单说了两个词:“天寒山,朱刚。” 这么一提醒,陆尘远当即回想起来,难怪觉得眼熟,当初他和莫影寒躲在旁边看这人挨揍来着。 他尴尬地摸摸鼻尖,呵呵笑了一声。 这江湖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管走到哪儿,似乎总能碰上认识的人,“原来是朱侠士,失敬,失敬。” “不敢当。”朱刚回礼,“陆侠士之名名扬江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尘远:“……” 名不虚传什么?难到传他身为绝顶高手,出门依旧要挨揍,还险些丢了命嘛…… 一旁的塔图尔见这两人没有恶意,顿时放下一半的心:“不知两位为何而来?我或许能帮到两位。” 因为没做好准备就闯入草原而导致迷路,这就是另一件丢人的事儿了,陆尘远强装洒脱,笑道:“我们二人为伊尔慕大会而来,初入草原,不慎迷路。刚好看到商队路过。” “原来是这样。”塔图尔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草原辽阔,又没有什么标记物,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路,确实容易迷路。 塔图尔提议:“中原人有句话,相逢即是缘。我们商队也准备去往伊尔慕大会,两位不妨和我们同行,路上好有个照应。” 多个朋友多条门路,不过是带路而已,广结善缘没什么 不好。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陆尘远喜上眉梢,赶忙道:“多谢!”
第62章 搭讪 伊尔慕大会举办在即, 塔图尔想要把商队运送的货物拿到大会上去交易,陆尘远他们只需要跟着塔图尔,自然不会错过这场草原上的盛会。 于是, 把马车并入商队之后,陆尘远没了认路的烦恼, 把心放宽, 开始享受这一趟草原之行。 刚开始,他还能坐在车辕上欣赏辽阔的草原美景,等到景色看腻了,他就拉着莫影寒去和商队里的人套近乎。 终作周知, 草原人好饮酒。 然而因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 他们虽然能酿酒, 但数量很少,主要供应王廷, 因此酒水的价格并不便宜。 塔图尔的商队里大部分都出自草原部族, 陆尘远投其所好,用备在马车里的好酒当作敲门砖, 一碗酒下肚,大家就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商队里的人见陆尘远这么豪爽,都乐得跟他分享一点生活趣事。 陆尘远抓住机会,一次性满足自己所有好奇心, 就比如,草原人是不是不会走就先学会骑马?他们逐水而居, 到底是怎么找到同族的?会不会早上出门一趟,晚上回来发现家没了? 面对这些层出不穷又“别出心裁”的问题, 商队里的人好笑之余也都七嘴八舌解释了个七七八八。 这么和平相处了三四天,陆尘远把自己在商队里的印象成功地从一个武功高强的神秘高手扭转成了净想些奇怪东西的精神小伙。 塔图尔对于双方的友好交流乐见其成, 而原本对陆尘远抱有戒心的朱刚在几天的观察之后,发现这俩人既不是来找他麻烦的,也不是来砸他饭碗的,真就只是在草原上迷路了而已。 他打又打不过,赶也赶不走,于是干脆选择接受现实,只是让手底下的兄弟没事儿别去陆尘远跟前晃悠。 面对老大的吩咐,手下的人面露难色:“……” 朱刚的心里忽地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说,发生了什么!” 老大都发话了,手下当即一整神情:“少爷,你是了解阿洪他们的……” 都是朱家镖局的人,朱刚哪儿还能不了解自己手下的那些个人都是什么德行,一听这话,他当即竖起手掌做了个“别说了”的动作,自己出门去瞅了一眼。 不瞅不要紧,自家人已经拿着酒碗干了不知道多少次,就差没勾肩搭背载歌载舞了。 朱刚:“……” 手下在旁边陪着笑,见老大脸色铁青,试谈地问:“要不……我去把他们都叫回来?” 朱刚没好气地瞪了手下一眼:“叫、叫什么叫!” 显得他好像没有度量似的!不就是喝酒吗!不误事不就行了!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儿碍我的眼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说罢,转身离开,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哎,得嘞。” 手下应了一声,麻溜地滚去兄弟们跟前,加入拼酒的队伍。 要说草原上最近最热闹的事情,非伊尔慕大会莫属。 “……这可是我们这儿一年里最盛大的节日,可千万别错过了!” “……瞎说什么呢,陆大侠别听这臭小子胡说,你只管跟着我们领队,绝对错不过的。” “……我可是练了一整年的射箭,今年说不定能拿个好名次……” “你快别吹牛了,就你那水平,我让你一只手你都赢不了!” “你找打是不是!有本事现在就和我比划比划!” “比就比,谁怕谁啊!” 眼看着些群人逐渐跑题,眼看就要撸起袖子上演全武行,塔图尔适时站出来,一手把眼看就要失控的局势给拉回来:“大家收拾收拾,该赶路了。”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纷纷打起精神去干正事。 陆尘远也收拾收拾,回马车上继续赶路。 没过多久,莫影寒发现有个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盯着马车:“公子。” 陆尘远顺着指引看过去,在那人又一次探出脑袋时看了个分明:“是一直跟在塔图尔身边的那个孩子啊,我记得他好像叫……额尔敦?” 听到自己的名字,少年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干脆显出身来,见陆尘远冲他招手,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塔图尔,见塔图尔忙着赶车没空理他,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陆尘远的面前:“你叫我?” 额尔敦年纪虽然小,但动作十分迅速敏捷,他身上穿着一件毛茸茸的袍子,踩着草地跑过来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机敏的小豹子。 陆尘远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包在油纸里的饴糖递过去。 这种用玉米、小麦等谷物发酵后制得的硬糖尝起来甜丝丝的,能放很长时间,陆尘远很喜欢,买了不少备着,无论是路上用来解馋或者拿来哄小孩子都很管用。 这不,既小村子里摔倒的小姑娘之后,额尔敦也很快被这块方糖征服。 他小心地把饴糖收起来,然后在身上的大小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小块肉干。 陆尘远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的?” 额尔敦跟着商队去过中原,学了些中原的官话,听得懂陆尘远的话,他用力点了点头,表示愿意用自己珍藏的牛肉干来换陆尘远的糖。 在这个时代,牛是很重要的物资,中原拿它来耕地,草原拿它去卖钱或者交换其他东西,很少宰了吃肉的。这一小块牛肉干大概是这少年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谢谢。” 陆尘远收下牛肉干,想了想,从马车里翻出一把木头刀鞘的小匕首。 这还是在为莫影寒采购新的长剑时顺手买来的,刃长三寸,短小但锋利,刀鞘以黑色为底,用红色的细线勾勒出祥云卷纹,还用金片制成飞鸟的模样嵌在表面,十分好看,拿来做礼物正好。 哪个少年能拒绝这样一把制作精美的利器呢? 至少额尔敦不行。 他的两只眼睛直直盯着匕首,视线好像被胶水粘在了上面,怎么都移不开。 陆尘远很干脆地把匕首拿到额尔敦面前。 额尔敦眼中流露出剧烈挣扎的神情,两条眉毛耷拉下来,眉心皱出一片起伏的小山丘。他十分艰难地把目光从匕首身上拔出来,痛苦地摇了摇头,低下脑袋:“我,没有,能够、交换的,东西。” 陆尘远好笑地看着额尔敦皱成一张橘子皮的脸,放慢了速度,道:“这是给额尔敦的礼物。礼物是不需要交换的。” 额尔敦听了,又是一番激烈挣扎,最后还是十分想要十分纠结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论是他的父母还是叔叔塔图尔都曾告诫过他,不能随便乱收其他人的东西。他拿不出等价的物品,就不能收下这样贵重的东西。 陆尘远见状,思索片刻,问道:“这一次的伊尔慕大会,额尔敦也会去吗?” 额尔敦眼睛一眨不眨争分夺秒地盯着小匕首,点了点头。 伊尔慕大会是他们草原一族的盛会,各个部族的人们会聚集在一起,摔跤、骑马、射箭、唱歌和跳舞,黑塔兀良部落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盛会,他当然也会跟着父母一起去。 虽然因为还没有成年而没有办法参加比赛,凑热闹这种事可不分年龄大小。 “原来是这样,”陆尘远心底有了打算,“我和阿影都是中原人,这是第一次来到草原,人生地不熟,既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额尔敦如果愿意当我们的向导,带我们去逛伊尔慕大会的话,这把小匕首就当作是向导的报酬,怎么样?” 这个提议完美解决了少年心中的纠结,额尔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忙大力点头答应下来。 陆尘远笑着把报酬递给额尔敦,这一次,少年没有丝毫犹豫,手忙脚乱地接过匕首,“我去、和塔 叔、说、一声。” 说罢,他生怕陆尘远反悔一般,头都不会地跑去了商队前面。 陆尘远望着少年一溜烟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他听到从头到尾都保持安静一句话没说的莫影寒问:“公子很喜欢额尔敦?” “额尔敦很懂事,还有点傻,赤子之心,就像阿影一样。”陆尘远摸摸从马车里探出身的灰兔穹宇的长耳朵,下意识地回答。 谁家孩子会傻得像额尔敦一样,用牛肉干换取一小块饴糖,用劳动换取喜欢的小匕首, 哪个人又会傻得像莫影寒一样,只不过因为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的好,就真的把整个人整条命都给了出去? 感叹完,陆尘远回过神来,琢磨了一下莫影寒的问话,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福至心灵,起了捉弄的心思,他嘴角带着一丝揶揄,坏笑地问:“难道阿影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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