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狗子又压下心底的疑惑,大概是他多想了吧,哪有人笑得这么好看骂人呢。 卿卿赶到祠堂时,胡老西正站在祠堂外,卿卿走上前推开祠堂院门,招呼他进来。 “怎么不进院等着呢?” “......”胡老西搓搓手,没好意思说,他对于家祠堂,是有些心理阴影在的。 虽然已经跟于族长夫妇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但他总觉得,大裕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 “没事,我代表我们全族的牌位发言,只要是我们村的朋友,就不会倒霉。”卿卿试图安抚胡老西。 胡老西被她说的一激灵,于夫人这话说完了,他怎么觉得更渗人了! 也不好在卿卿面前露怯,只能硬着头皮把马车赶进来。 “你们要找的人,我三弟都带过来了。”胡老西掀开车帘,露出里面被捆在一起的三个人。 三个人背对背的被捆在一起,有个看着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还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带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三人的嘴全都被堵着,眼睛也被布条蒙着,看样子都受了惊吓。 “事情还顺利吗?”卿卿问。 胡老西点头,语带钦佩。 “族爷爷料事如神,我三弟按着他说的做,那村里的人一点没起疑,扮成货郎混进去踩点,又趁着夜半无人把人捆了,那老婆子是周提调的老子娘,那妇人是他媳妇,还有他的娃。” “一路没慢待人家吧?”卿卿又问。 “没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老婆子嘴可厉害了,骂了一路,我三弟闲吵,这才给嘴堵上。” 卿卿满意的点头。 专业的事儿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青峰寨别的不行,但是绑票这块,做的还是挺利索的。 卿卿撂下帘子,胡老西压低声音问。 “族爷爷怎么跟主簿混在一起了?我听说,县里这个主簿刚上任,是兵吏提起来的。” “你之前认得他吗,口碑如何啊?” 胡老西想了下,摇头。 “只听过一耳朵,县衙里的人,不都一个德行吗?不过他手上倒是没啥人命,挺平庸的一个人。” 他的说辞跟卿卿对赵四的印象差不多。 就是混在基层的普通小官吏,上面吃肉,他也跟着喝口汤,没什么能力,随波逐流,这种人手里没有权利也就罢了,一旦他有机会往上爬,掌握了更大的权利,欲望膨胀,做的事儿也会逐渐升级。 给百姓造成的危害绝不会小,这才刚升官,为了讨好县令,就敢教唆不离跨海去灭人家口。 这要不是不离夫妇有办法拿捏他,赵四身上就已经背负了人命了。 卿卿叹了口气。 到底是人本来就是坏的,还是这个环境会把本来平庸不那么坏的人腐蚀成坏人,这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你娘子的籍契的事儿已经稳了,我明晚会跟相公再去青峰寨一趟,你记得准备这些东西——” 卿卿低语几句,胡老西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还是点头表示会照做。 卿卿让他把车上的人卸下来藏在祠堂里,让他从村后面绕出去,不要走前面,避免被赵四的人看到。 胡老西走后,卿卿喊来小哥俩,让他们秘密地守在祠堂,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村里人如果有问的,就说族奶奶在里面做了法事,这几日不能进人。 安排妥当后,卿卿返回家中,赵四已经被不离喝得躺地上了,仰面朝天,打着鼾声。 “事情办妥了?”不离和卿卿同时开口,又相视一笑。 不离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上面赫然是赵四按的手印,对着卿卿晃晃。 她交代的事,他怎么能办不妥?
第183章 借?什么借 卿卿接过不离手里的纸,快速地浏览一遍,点头。 “有了这个字据,以后就能稳稳地拿捏他了。” 这上面的字是不离写的,大概意思是,赵四授权不离负责村河县所有造册事宜,对待有争议的畸零户,不离有权自行处理。 底下是赵四的手印。 墨迹还没干。 不离是趁着赵四喝迷糊后,快速写的,写完后抓着赵四的手按了手印。 “这里面的内容,他清醒时应该也对你说过吧?”卿卿问。 不离点头。 卿卿离开后,他故意提起因为从军下落不明的问题,跟他们村这样的情况,村河县也有很多户类似的。 仗打了这么多年,人没回来的多了去了,这些都得按着畸零户处理,不仅如此,还要按着朝廷的规定,减免赋税甚至还要给点补贴银。 “他亲口说的,县里没有补贴银,银子哪儿去了大家心知肚明,朝廷发的专款银层层盘剥到了县里已经没多少了,县里这些人还要分一圈,所以造册时,尽量不要写因参军造成的畸零户,各地对这种情况,也是给了一定指标。” 这一切都在卿卿的意料中,她也觉得战后户籍统计肯定会留一部分弹性空间,但她们村的事儿毕竟特殊,口说无凭,还是落在纸上更稳妥。 有了这张字据,即便魏家军后续想查,赵四为了保住脑袋,也会守口如瓶,抵死否认于家多出来的这十几口人是参军回来的。 “他当兵吏的时候,也会从各村抽调人服徭役,给地方修路铺桥什么的,就把咱们的人都归拢到他手底下,说是他当兵吏时就跟着他的,这些年服完役回来了,也就是你多几笔的事儿。” 十几个大活人,从军户转成普通村民,甚至有据可查,有册可寻,也就是不离改几笔的事儿。 “你怎么让赵大人躺在地上睡,着凉怎么办?”卿卿假惺惺地说,一边说,一边从赵四身上迈过去。 “他自己喝高兴了,非得要躺在地上,怪谁?”不离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就不说,是自己故意的,谁让这个小挫个那样式儿的眼神看卿卿呢? 跟吃醋的男人,不要讲什么理智,不存在的。 “那咱们可得尊重赵大人,他愿意躺哪儿就躺哪儿吧——不离,你喝了不少吧?要不,唱个歌给姐姐听听,证明你没喝多?” 卿卿坏坏地提议。 她还记得,上次不离喝多后,可是引吭高歌,那家伙,从心太软唱到好汉歌,冒着热乎乎的傻气,可爱的不得了。 “我好像真是有点喝多了......”不离揉着太阳穴,站起来摇晃了一下,看着要摔倒似的。 卿卿忙扶着他,一伸手,上当了。 不离揽着她的腰,转了一圈,把她按在墙上,贴着她的唇邪气: “你要不要试试,我喝没喝多~” 吹在她脸上的气带着烤肠的香气,不见半丝酒气,他刚刚一定是在他自己的杯子上动手脚了,这家伙根本没喝! “.....”卿卿眼里闪过懊恼,她本想趁着他喝多调戏一下,结果上当了!被这家伙反调戏了! 不离抓着她的手,举过头顶按在墙上,另一只手不怀好意地解腰带,嘴里还十分入戏地说道: “我一喝多,就想强抢民女~” “我也是.....” 这突兀的声音从不离身后响起,正在角色扮演的俩人同时一僵。 赵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眼神迷离地站在不离身后,大着舌头晃悠着身子说道: “我也喜欢酒后乱性,姐姐......嗷!” 不离收回拳头,赵四嗷一声,捂着眼睛蹲在地上,一个不稳,双脚朝天。 又睡死过去了。 不离看他这死出来气,还想再给他补一脚,卿卿拦着他。 “你往他脸上打干嘛?” 完了,这肯定会淤青,人家醒了怎么解释? “hetui!”不离对着赵四呸了口,阴森森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配吗?” “没事,就给他机会,他也够不到。”卿卿本是想安慰他,结果,火上浇油了。 不离脑补了下这俩人的身高差,给自己想得醋火中烧,拳头又没控制住。 回城的路上,还没完全醒酒的赵四骑在马上,赵狗子跟他同骑一匹马,时不时还要看看他家大人脸上的淤青。 “大人,您这脸——”青得好特别啊,看着好像他养的狗子,黑一块白一块呢。 “哎,一高兴多吃了几盏酒,竟然摔在人家茅房里了——”赵四呲牙咧嘴地摸着脸。 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面朝下地摔在于族长家的茅房里,脸上青紫的地方“刚好”卡着香胰子木盒。 “还好于族长家的茅房干净,这要是换做别人家的茅房,我岂不是要蹭一身?”赵四对不离家的茅房好感又多了几层。 “呃,我怎么看着您脸上的伤——”赵狗子想说,怎么看也不像是摔的啊? “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了胰子盒,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摔得这么巧,看着跟被人揍了似的——回去后,不准跟人说我摔茅房里,知道吗?就说,说——” 赵四喝了酒的脑子有点迟钝,想了好一会,才有了灵感。 “就说我在造黄册走访村子时,被刁民打了,知道吗?” 比起摔茅房里差点吃屎,为了县里鞠躬尽瘁受了工伤,听起来更顺耳些,不是吗? “是,小的记住了,可是咱家的马,就这么留给他们了?” 赵狗子手疾眼快地扶着赵四,省得他摔下马。 来时,他狗子可是有坐骑的,回来时竟然要委屈地跟大人同骑,赵狗子心疼自己的马。 赵四打了个酒嗝,心满意足。 “只是借他们,等牛子兄弟办完事就还我了,无妨......” 一匹马的价值比铺子还高,赵四可舍不得送不离。 只是不离这些日子要帮他造册,借给他。 赵四这会怎么也想不到,从来都是抢百姓的东西的他,马上就要踢到铁板了。 “这马叫什么来着,四喜?”卿卿摸摸家里新添的马,养的膘肥体胖,跟胡老西的老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赵四果然是大户人家。 资深动物爱好者于不离用手轻柔地拂过马鬃。 “四喜太俗气,改了,以后就叫——塞尔达。” “还要还回去呢,改名字不好吧?”过来围观马的二毛顺口说。 迎接他的,是不离和卿卿同时伸过来的手。 这夫妇俩一左一右地掐着二毛的脸颊,给他拽成大饼子脸。 “还?还什么?这是咱家的马。” 他于不离凭本事骗来的马,哪儿有还的道理?!
第184章 果老你失宠了 作为资深动物爱好者,不离表示,他对家里现在这个饲养规模,还不是太满意。 这匹被命名塞尔达的黑马成了他的新宠,从赵四走后,不离就围着新宠转悠。 一会嫌弃马鞍子太丑,一会嫌弃脚蹬子太脏。 正如提了新车的男人一般,露出了沉迷却不自知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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