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吃不下,你自己留着。” 孩子来了,陆知婵话也多了点,“彩虹福利院的事你做得很好,那个孩子,她无亲无故,一个女人在外面很不容易,你能帮扶就帮扶一些。你爸你哥,太对不起她。” 她口中的孩子是徐乔音。 陆凛点头,“我会。” “你呢?”陆知婵忽然回头,笑容温暖,“有没有碰到合适的孩子?要碰到了,一定要带来我这儿见见,我不怕吵。” 到了客厅,陆凛停住轮椅,给陆知婵按着肩,黑眸深邃,他说:“嗯,有了会带来的。” 母子俩又闲话了几句,见陆知婵精神已经不好了,陆凛推她回房间休息,抱她上床,盖好被子,他蹲下,“我给您讲个故事。” 陆知婵满足闭上眼,“好。” “有一群水手,在海上猎捕一头鲸鱼,他们弄伤了鲸鱼,却还是没有成功抓捕到它。” 陆知婵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续,她睁开眼,“然后呢?” 陆凛目光沉沉,“没有结局。您希望是怎样的结局?” 陆知婵没有迟疑,“我当然是希望鲸鱼能逃回大海。” 陆凛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他最后检查了陆知婵的被子,说了声“好梦”,起身离开,关灯关上了门。 又叫来保姆住家医生叮嘱了一会儿,陆凛才驾车离开。 ——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寒风拍打着窗户,似乎又要下大雨了。 彩虹光带倒映在天花板,晏鹤清缓缓转动着光之立方,片刻,他才放回床头,关灯休息了。 次日外面雾蒙蒙的,晏鹤清走出单元楼,才发现地面铺着厚厚的雪。 昨夜不仅下了雨,还下雪了。 晏鹤清拉高温暖的黑色毛线围巾,踩着干净的雪,去了地铁站。 张姨看到晏鹤清又来了,很是意外,“你不是一周来一次吗?” 晏鹤清蹲下熟练收拾换下的纸尿裤,“考完试了,年前我都来。” 虽说这样不太好,张姨心里其实是很庆幸的,晏鹤清安静又会做事,帮了她不少忙,减轻了她的负担,常来实在是太好了!她笑道:“有你这样的孩子,你爸妈可太幸福了。” 这时徐乔音到了门口,听到张姨的话,她一愣,又看了看晏鹤清,纠结再三,还是转身要走。张姨眼尖,赶紧喊住她,“徐老师,骚扰你那个流氓抓到了吗?” 徐乔音瞥了眼晏鹤清,微微摇了头。 晏鹤清将纸尿裤卷好装进垃圾袋,抬眸问:“什么流氓?” 徐乔音还没开口,张姨就义愤填膺骂,“不知哪个臭流氓,天天往徐老师门上贴恶心的话,最近徐老师下班回家,也总有人跟着她。” 晏鹤清望向徐乔音,徐乔音本来在看晏鹤清,他一看过来,徐乔音马上紧张地挪开目光。 晏鹤清提着垃圾袋起身,他开口道:“您要不介意,这段时间我送您回家。” 他是在和徐乔音说,徐乔音身体微微一震,犹豫着要拒绝,张姨就开口了,“对啊,有个男人跟着,那混蛋就忌惮了,有些臭垃圾专找单身女性骚扰。虽说咱们小晏年轻,刚好像你儿子嘛。” 张姨并不知道徐乔音的过往,只以为她是不婚不育,徐乔音听到儿子却满心酸涩,她刚恍惚,也是看到晏鹤清,想起了陆牧驰,陆牧驰就比晏鹤清大几岁。 徐乔音轻轻说:“不用了。” 张姨擦着手,不认同地说:“我知道你内向,不爱和别人接触,但咱们小晏可不同,是特别好的孩子。” 徐乔音点头,“我知道。”她只是不想再麻烦晏鹤清,晏鹤清帮过她两次了,一次是伞,一次是陆凛来福利院。 其实徐乔音和陆凛没见过几次,她和陆翰结婚的时候,陆凛不过5岁,后来她和陆翰离婚,离开陆家,陆凛也就10岁,只逢年过节,陆家老太爷会接陆凛回来过节。 之所以认得出现在的陆凛,是她常看陆氏的新闻。 “您是担心麻烦我吗?”不知何时,晏鹤清走到了她面前。 徐乔音不安捏着手指,到底轻轻点了头。 “不会。”晏鹤清微笑,“就送几天,吓退那个混蛋,算不上麻烦。” 徐乔音实际很害怕,好几次在家,她都感觉外面有脚步声,吓得她不敢发声,还好最后没出什么意外,但再继续下去,她神经就快衰弱了,她终于望着晏鹤清确认,“真不会麻烦吗?” 晏鹤清莞尔,“不会。” 徐乔音这才点点头。 下午是在福利院解决晚饭,陆凛来过后,食堂饭菜有了质的飞跃,陆氏加了赞助。 微微落雪,有点湿润,晏鹤清撑开伞,走在徐乔音的右边,徐乔音比晏鹤清矮一头,这十几年她都是独来独往,现在这一幕,仿佛晏鹤清真是她的孩子一样。 徐乔音终于有了笑意,她主动温声问:“你今年多大了?” “18。” 比她的小驰小5岁,她眼神分外柔和了,“来福利院做义工,很辛苦吧。” 晏鹤清也笑了一下,“我只是偶尔来,你们更辛苦。” 徐乔音却摇头,她看着前方,细细的雪偶尔从伞面滑落,不是她在帮福利院的小孩,而是那些孩子治愈了她,离开陆家,和自己的骨肉分离,她几乎是生不如死,是看到了福利院的招聘,她才得以用另一种方式延续她的母爱。 两人都很安静,进了地铁,徐乔音带着晏鹤清搭了1号线。她住的地方离福利院特别远,横跨东西,20多个站,六点半从福利院出来,快九点才到徐乔音住的地方。 意外繁华。 新区最发达的片区。 晏鹤清知道这里,陆牧驰的公司,就在附近。 徐乔音指着路,路过一家店,晏鹤清把伞交给徐乔音,让她稍等片刻,他就跑出伞,进了一家商店。 再出来,晏鹤清手里提着东西,雪花飘得大,徐乔音快步上前要给他遮挡,晏鹤清也小跑过来。 进了伞,晏鹤清发梢,围巾上还是沾了不少雪花,徐乔音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他拍掉,晏鹤清就举起拎着的东西晃了晃,漂亮的眉眼微弯,“买了一个监控,待会儿给您安上,要发现陌生人,就马上报警。” 徐乔音鼻头有些酸,她点点头。 她的住处是商业大楼对面的公寓,很小,一室一厅,非常狭小,晏鹤清在门口安装监控,从来没来过客人,徐乔音手忙脚乱撕开牛奶,用微波炉加热了,跑去递给晏鹤清,“先喝点热牛奶。” 晏鹤清不客套,他接过牛奶,喝了一口,露出笑容,“谢谢。” 徐乔音极其不好意思,“我谢谢你才对,监控钱我转给你,你一定要收下。”她掏出手机。 晏鹤清也没有拒绝,他掏出手机,“120块,加微信吧,要下次您发现有人跟着您,或是找您麻烦,您就联系我。” 徐乔音笑了,她加上晏鹤清的微信,转了钱,有些感慨说:“我有个儿子,他和你一样这么高,这么帅。” 晏鹤清喝光剩下的牛奶,他弯弯眼睛,“我妈妈也像您一样,温柔漂亮。” 徐乔音许久没真正开心过了,安装完监控,她切了很甜的哈密瓜,一定要晏鹤清吃一块才让他离开。 …… 从公寓出来,晏鹤清微微抬眸,看向对面灯火辉煌的商业大楼,陆牧驰的公司,就在顶楼。 收回视线,晏鹤清压下伞面,转身回家。 陆牧驰没去公司,他和几个朋友在酒吧喝酒。 叫了几个少爷公主,知道他喜欢男人,其中最漂亮的少爷直往他身上贴,陆牧驰来者不拒,他揽住少爷柔软的腰肢,两只脚搭在桌面,手指夹着忽明忽暗的烟,一看心情就不好。 他朋友一边和公主调情,一边往他这边瞅,“陆少是不是在想林家的小少爷?” 提到林风致,陆牧驰眼神冷下来,婚宴那晚过后,他们一直没联系,陆牧驰也没想联系他。 这时少爷缠上来,一只手已经往陆牧驰身下探,陆牧驰猛地收回手,一把掀开了少爷,起身大步往外走。 满包间的人都很懵,撞到沙发背的少爷更是满脸委屈。 陆牧驰倒是没什么事,就是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不是喝酒就是上床,少爷身上浓浓的香水味也令他腻味。 出了酒吧,还没到停车处,纷飞的雪花落到他脸上,有一点在他鼻尖融化,有着淡淡的气味,很纯净,竟然还带着一点点梅花的香味。 陆牧驰回头,旁边有一棵开极其繁茂的梅花。路灯笼罩着花树,花瓣渡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散发着淡淡的梅香。 不知为何,他就想到了晏鹤清。 突然就有了目的地。
第35章 035 晏鹤清从地铁站出来, 雪已经下得很大了,还有三周过年,街边的树已经挂上了红色的小灯笼, 亮着灯, 在雪花里一摇一晃, 特别憨态可掬。 晏鹤清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家里似乎有一棵石榴树,茂盛得枝叶快垂到地面, 春末初夏的时候,树上就会挂满这样红彤彤的小灯笼花。 天气热了,妈妈会搬两张摇椅到树下, 煮一锅薄荷绿豆汤, 牵着他和林风致到树下纳凉。 然后哼着一首不知道什么歌。 就很温柔, 像是涓涓流淌的溪流, 他就在那样的歌声中,喝着清爽解暑的薄荷绿豆水睡着了。 睡得很香,再睁眼, 晚霞在院子里铺了一地的霞光,爸爸就回来了。 有时带回来一块肉,几颗水灵的菜, 一袋新鲜的水果,一包那时候小孩都特别喜欢的变色糖。 有时是很香很甜的小蛋糕, 那种街边刚炸出锅的,急着送回来让妈妈和他们吃热乎的, 爸爸总是跑得满头大汗。 曾经晏鹤清发誓要记得很深刻。 可随着时间的过去, 那些彩虹光一样耀眼的记忆, 还是渐渐在他脑海里蜕变成了黑白色。 他甚至记不起父母的模样。 唯一清晰的, 只有那场火, 熊熊燃烧着火。 已经昏迷的女人,不知为何竟然醒了,抱紧哭泣的他和林风致,冲出了大火。 一句话没有。 女人静静躺在地上,往日漂亮的容颜如同浓浓遮住天际的黑烟,什么都不见了,看不清了。 唯独他和林风致活了下来。 家里所有东西烧得一干二净,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来。 晏鹤清眼里有微光浮动,他收回视线,撑开伞,像每一个刚出地铁,匆匆赶回家吃饭的行人一样,随着人群往前走,就在大学城附近,地铁口有很多卖花卖小玩意的创业大学生。 大多是玫瑰花。 晏鹤清蹲下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一桶剑兰,有白色,淡紫色的。 晏鹤清各挑了一枝,不算清晰的记忆里,妈妈常穿漂亮的旗袍,只是他忘记颜色了,或许是白色,淡紫色,又或许是粉色,墨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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