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和修士有关的都要消除,我们需要伪装成当地务工的少年。” “剑谷里每月有几次会在阙营举办火铸,那里有一棵千年槐树,我们到时在那里汇合。” 梅含珏眼底隐有异色,他顿了顿说,“这里是尹家地势,兴许还存在一种可能,我们这些修仙弟子他了如指掌。” 剩余的话梅含珏没说,他们三人都明白了意思。 李逍火下意识地歪头看向明奴,明奴开口道:“所言不无道理,我们谨慎为上。” “今日好好休息。”梅含珏说。 明奴隔空与江雪鹤对上目光,他率先移开了视线,江雪鹤一直未曾讲话,安静地像是一棵沉默寡言的树。 晚上,明奴与李逍火在同一房间,他为李逍火收拾了东西,点了点李逍火的一堆破烂,又为李逍火添置了一些伤药。 “你脸上的面具打算怎么办?这般太过于明显。”明奴视线投过去,他还未曾见过李逍火面具之下的模样。 李逍火按着自己的面具,对他低声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第62章 守鹤 第二日一早,明奴提前幻化了容貌,他的五官变得扁平许多,换了普通人家的粗布衣裳,乍然看去除了皮肤白一些,眼睛亮一些,和普通人家的少年无异。 他们四人不同时间出发,招工的队伍在城门处,除了他们,还有许多从九州四处来前往剑谷冶铁的铁匠。 明奴混在人群之中,剑已经藏了起来,太阳明烈地映照其上,空气中混合着铁锈味与汗水味,长衫贴在身上,隐隐透出一层汗水。 隔着人群,明奴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粗衣的少年。少年沉默寡言,那张脸生的有些怪异,半边脸都是胎记,胎记略微泛白,看上去有些像是皮肉折叠在一起。 一双墨石般的眼被胎记遮住,往下是高挺的鼻梁与精致的下颌线。 明奴只需看一眼,便认出来是化了形的李逍火。 他和李逍火在不同的队伍,两人在人群之中对视一眼,很快便各自收回了目光。 “各位官老爷行行好,让我进去吧,我不吃白食,腿脚并不碍事……” 前面队伍要检查身份,有残缺的不收,正在队伍前跪下的是一名老翁,他双手合十,衣服层层叠叠像是许多破布缝合在一起,一条露出的腿干瘪扭曲,仿佛一碰即断。 斩祟使只看了一眼,两名斩祟使上前把老头带走。 “我们这里不收残废,你去了只会浪费粮食。” 老翁还伸着手,被两名斩祟使轻易地拖起来,周围人群在议论,明奴稍稍向前看去,斩祟使收了下一位的身份令牌进行对比。 “你叫什么名字。”明奴的令牌到了斩祟使手里,他回复道,“原先是孤儿,没有名字,唤作阿奴。” 这种情况在剑谷并不少见,斩祟使比对过之后,把身份令牌还给他,同时给了他一张字据。 上面有面具与剑纹交织的图案,还写了他的编号和营属。 “守鹤。”明奴听见了略微熟悉的声音,只是变得更加低沉些,他扭头看过去,对上一张涂满咒文的面容。 对方穿着深绯色的衣裳,身形若一柄直挺挺的剑,只对上那双伪装的凤眸,明奴便认出来了皮囊之下是谁。 前一日他们商量好的分开,明奴顺着看过去,没有看到梅含珏的身影,江雪鹤是一个人过来的。 他们二人对上视线,明奴稍稍皱眉,为免人看出异样,他很快转了回去。 “哎,小兄弟,我们之后是一个营地的。”明奴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拍他的是一名老翁,老翁看起来五十出头,头发胡子花白,面容笑呵呵的,面容慈祥喜庆。 对方手掌粗糙,说话间已经把那张纸摊开,明奴一眼便能看到,上面写了“李华”二字,引得他目光稍顿。 他忍不住再次打量对方,然而老头仿佛没有注意到,笑呵呵地同他分享,自己前一年过来,在剑谷赚了多少银子回去。 “你们年纪轻轻的来剑谷做什么,可是缺了银子?”老头问他。 李华这个名字实属常见,兴许现在喊人能喊出来一大把。明奴这么想到,他回复道:“爹娘死了,兄长不管我,我只好出来冶铁,准备赚些银子回去娶亲。” 察觉到身旁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明奴装作不知,对老翁道:“你问我那个兄长?我兄长是个小白脸,模样生的好,嫁给高门做胥,常年围绕妻门,未曾顾念我这个弟弟。” “他冷血无情,薄凉之人,难念少恩,弃我于不顾……我早已忘了他,权当没有他这个兄长。” 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摇头道:“你这兄长,实属不像话。” 说话间,老头注意到了一旁沉默寡言的少年,问道:“小伙子,你从方才就一直在跟着我们,你与我们也是一道的?” 老头准备偷看,可惜对方藏的严实,闻言只是“嗯”了一声,一双眼敛着未曾看人。 城外有许多辆马车,马车没有车顶,车上几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以营的方式集合在一起,会被送往不同的地方。 “剑谷离城镇很远,马车要行驶三天三夜。” 明奴没有再看到李逍火,从城门出来之后,似乎少了许多人,只剩下他们与能够看见 隔壁营。 他们一前一后地上去,明奴小时候坐过这种马车,和牛车差不多,底下铺了一层稻草,行驶的很快,边缘有栏杆挡着,通常是用来拉牲口的。 前去的人多,明奴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守鹤随之在他身旁坐下,坐下时只有淡淡的药香,略高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 “再提醒一遍,不要带任何贵重之物,当心自己的钱财与性命,路上出了意外,剑谷概不负责。” 太阳高悬在天空中央,远看山谷如同浩荡泥土堆积成的巨大土块儿,围城一座座石窟,上面隐隐可见各种矿洞。 正是下午,明奴薄薄的衣衫被汗湿,粗布衣裳很明显,他穿的是一身白色。他额头上浸出汗珠,不止他,马车上的人都被晒得没什么精神,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颗颗蔫了的菜叶。 “小兄弟,你干活的时候可不能穿这身衣裳,好看是好看,到时候保管一天不到,你这身衣裳就不能要了。”李华凑过来跟他说。 虽然年纪大了,李华看起来却很有精神,明奴含糊地应一声,他包袱里带的还有两身衣裳。 其他人鲜少讲话,大多沉默寡言,他们脸上有常年在剑谷晒出来的斑纹,面容黢黑,包袱里最多的便是食物与水。 这么一会下来,明奴的嘴巴已经干裂,他喝了两口水,水壶被太阳炙烤得烫人,里面的水也是热的,落进肚里整个人好像在冒烟。 他用眼角稍稍地留意着身旁的人,一整个下午,对方一口水都没喝,他忍不住看过去好几眼,守鹤一直闭着眼睛,只在马车停下来时或者有动静时才睁开。 中间停了一次,走到中央时泥土变成了沙漠,入眼除了远处的剑谷之外便是黄沙漫漫,什么都看不清楚,沙子糊住眼睛,蒙了一层迷蒙不清的雾。 他们在胡杨林停下来,这里有一小片绿洲,供休息取水用,斩祟使守着水源地,每人可以打一壶水。 明奴随着下去,他们现在算是彻底断联,不知李逍火梅含珏他们那边如何了。 他下去时守鹤便不见人了,他注意到了,没有多问,直到休息时间结束,守鹤才回来。 “再往前会有一处驿站,我们在那里休息。” “近来听闻驿站前段时间似乎死过人……此事是真是假。” “放心吧,我们的性命还留着有用,他们还要留着我们干活呢,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出事。” “此消息自然是假的,每回队伍都会经过此地,这些谣言不知是谁传出去的。” 明奴看着远处黄沙与落日的交界处,那里逐渐地蒙上一层黑雾,他眼角忽然扫到了什么,在他和守鹤中间的空地上,多了几颗鲜红的果子。 他目光稍顿,守鹤不言不语,眼珠与他对上,依旧保持着沉默。 明奴怀疑对方兴许此次扮演的是哑巴的角色,他看一眼便收回视线,待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果子朝着他的方向推了推。 离他更近了些。 休息时间消失,兴许是捡果子去了。 “哎,小兄弟,你还有剩余的果子?”李华眼尖,注意到了他身旁的果子,目光一错不错地看过去,眼里略微发光。 “小兄弟,打个商量,我买你几颗果子如何?”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他们赶了一天的路,个个口干舌燥,水早就已经喝完了,何况水不比清爽的果子解渴。 有人盯着看了两眼,每人多管闲事,倒是有些看向老头,羡慕老头敢于开口。 一路上这老头一直在和明奴絮叨,明奴闻言把那些果子悉数拿起来,他全都给了老头。 “不必买,送你。” 老头略微意外,手上倒是老老实实地把果子全都收了,“小兄弟,这会不会有所不妥。” 明奴摇了摇头,他察觉到身旁的气息似乎稍稍冷了些,他装作不知道。 快到驿站的时候,老头在他耳边悄声道:“小兄弟,晚上没事不要乱跑,听见了什么动静便当不知道。” 明奴欲言又止,见老头一脸凝重的神色,朝他比了不能说的手势。他点点头,到底没有多问,随着队伍一并下去了。 驿站十分简陋,建在黄沙背面,一共有几十个人,两件屋子,从头到尾的大通铺。 明奴下来的早,他选了角落的位置,他方把东西放下,有人在他旁边停下来。 对方什么都没带,那把雪剑不知放到了何处,明奴在原地停下来,他下意识看向周围,打算重新选位置。 对面的男人已经脱鞋上了褥子,汗味与脚臭味交织,露出已经发黑的衣服内侧,明奴放眼看去,几乎都是如此,再看看身边干干净净的这块木头,他最后选择忍了。 晚上排晚饭的时候,明奴和守鹤在最后,他此时才开了口,“鹤哥哥。” 前方的少年侧身,明奴看着对方道:“我们原先不是说好了分开,为何还要跟着我。” 守鹤淡淡回复道:“我未曾答应。” 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明奴有理说不清,当时他们商议时,江雪鹤一字未发。 明奴胸腔里闷出怨气,他应当把江雪鹤直接丢在馗铜肚子里,当时若不是受幽毒影响…… 一想到幽毒,其他的记忆不可避免的浮现出来,明奴扫到江雪鹤修长冷硬的指骨接过汤碗,他很快移开了目光。 他在何处,某人如同幽灵一般无声地出现在他身边,一人一个块红薯一个馒头,他咬了两口红薯,身边人把另一块红薯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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