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江雪鹤在这里受困三日,回去之后昏迷了两天,这一世他提前来找江雪鹤,江雪鹤看起来似乎没有伤那么严重。 明奴心中有些小失望,他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瞅着江雪鹤,面上担忧问道:“鹤哥哥,你能起得来吗?” 他嘴上关心,实际上远远地在一边站着,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江雪鹤脸色苍白,唇边溢出来一丝鲜血,深黑的眼睫略微垂着,眼珠鸦墨一般的黑。 “如今起不来。” 空气中安静下来,明奴没有讲话,让他去背江雪鹤,他张不开口,平日里他们两人关系并不怎么样。 今天一天说的话已经比前世加起来都要多。 就算关系不如何,他们算名义上的兄弟,他不应当放着江雪鹤不管。 明奴还在思考怎么办,江雪鹤在一旁开了口,“你想要什么?” 兴许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江雪鹤直接问了出来。 明奴脸上不由得火辣辣地红起来,他明白了江雪鹤的意思,忍不住看向江雪鹤。 这般也好,等他到了书院,日后不必与江雪鹤有交集。 他也能找机会离开。 “我未曾出过府,并不识字,我想和鹤哥哥一起去剑道书院。”明奴说。 明奴忐忑地担心江雪鹤不会答应,直到听见江雪鹤的话音。 “可以。”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江雪鹤嗓音冷淡了几分。 明奴摇了摇头,他看向江雪鹤道:“此事还需要鹤哥哥向夫人提。” 他们两人协商好,明奴这才上前,他在江雪鹤面前略微倾身。 江明奴尚未长开,身形偏瘦弱,纤细的少年身形,骨相却是极好的,一截柔软纤细的脖颈露出来,微微侧脸,漆黑湿漉的眼眸落下垂落的阴影。 背后一沉,明奴闻见了雪香,这味道常常萦绕在他周围,他撑着把江雪鹤背了起来。 明奴没有忘记自己方才说的话,把江雪鹤背起来之后问道:“鹤哥哥,你知不知道回去的路?” 江雪鹤视线在地图上一扫而过,对他道:“我被邪祟传在这里,并不清楚。” 对方的语言天衣无缝,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背后的少年却开了口。 “右边。” 出口在左边,明奴的脚步略微停顿,背后的少年探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明奴唇线绷紧,他看了好几眼左边的路,最后按照江雪鹤所说的去了右边。 右边的地道相对来说窄一些,明奴背着人走的有些吃力,他额头上没一会冒出来冷汗,背后的江雪鹤并不跟他讲话,只在遇到岔路口的时候指路。 他们从地道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明奴比来时多花了整整四倍的时间,若是他方才不按照江雪鹤所说,兴许会早些出来。 明奴全身被汗湿,出了一层粘腻的汗沾在脖颈上,脸上略微发红,他把江雪鹤放了下来。 “鹤哥哥,我有些走不动了。” 他说话间,已经把人丢了下来,江雪鹤靠着树,对方在他背上毫无影响,看起来除了脸色白点,没有其他变化。 明奴细白的指尖箍的发红,在原地喘息,脸上蔓延出一层红。 江雪鹤扫了一眼,凤眸无波无澜。 “辛苦你了。”
第8章 喂狗 明奴背着江雪鹤出来的时候,华风的弟子以及江家的人都过来了。江雪鹤被带走,直到从他背上离开,江雪鹤才晕过去。 剩余的交给华风弟子,明奴一并被带回去。 “二少爷,你没事吧!” 忘春见到他,先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没受什么伤才稍稍放下心。 “奶娘还担心你呢,想必见到你该责怪你。” “我没事,待会我会给奶娘解释。”明奴说,奶娘担心他才会这般。 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江雪鹤昏迷,似乎比前世还要严重一些。 他没有事,江夫人想必会盘问他,明奴这般想着,当日就收到了江夫人的传话。 “二少爷,江夫人要你去前殿一趟。” 明奴紧张地掌心出了一层汗,他随之踏入殿门,这次没有江雪鹤在,江夫人单独传唤他。 只有春兰在一旁,春兰面上向来看不出什么,对他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你们在离泉遇险,还要多亏明奴把鹤儿带回来。明奴可有哪里受伤?” “孩儿安然无恙。”明奴嗓音略低,他完好无损,江雪鹤却受了伤,他担心江夫人会因此迁怒于他。 “本宫听闻,是明奴找到了鹤儿,那地方常人难以发现……明奴是如何找到鹤儿的?”江夫人语气温柔,那双细长上挑的眼却显现出几分锐利,气场逼人。 明奴路上已经想好了,他把怀里的那片指骨拿了出来,正是离泉上那位女鬼留下来的。 “孩儿路上受蛊惑救了一名女子……她为孩儿引路,孩儿在那里迷路,后来才知晓那女子是女鬼,不知为何她没有害孩儿,孩儿醒来的时候就在地宫……之后见到了鹤哥哥。” “这是她留下来的指骨,孩儿觉得兴许留着有用,便没有扔。”明奴讲话慢吞吞的,因为是撒谎,他说的半真半假,不敢直视江夫人。 春兰闻言上前,那名指骨落入江夫人手中,江夫人拿着细细地打量,指骨上面有许多细微的孔状,说明尸骨年代久远,加上透出来的阴冷气息,显而易见是属于邪祟的东西。 正常人不会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只有分辨不出邪祟的普通人,才会被这等低等邪物所骗。 江夫人的目光落在明奴身上,地上跪着的少年全身绷紧,紧张显而易见,整个人犹如一张白纸,情绪几乎全部都写下来。 良久,江夫人收回了目光,温婉道:“这次倒是误打误撞,多亏有你在,不然鹤儿兴许撑不到……” 明奴略微低头听着,待他从正殿出来,隔着门窗能够看到江夫人和春兰的身影,两人一前一后地站在一起,像是两道魅影交织。 回去路上明奴走的小路,他远远地看见了院子,进门时眼角扫到一道白影,他朝后看了看,身后什么都没有。 兴许是他的错觉,他太紧张了些,他于是收回视线,踏进了院子里。 …… 明奴平日里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江夫人那边那天之后没有消息,明奴有些担心,他等了数日,一并等来了江雪鹤醒来的消息。 这次江雪鹤整整昏迷了五日,明奴得到了消息,春兰命他去照顾江雪鹤。 前世也总是这般,只要他还在好着,总是会奉命去照顾江雪鹤,约等于江雪鹤的下人。 明奴随着到了江雪鹤的院子,那根指骨他不知放在何处,最后用绳子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落在衣襟里面。 兴许是那名女子与他有相似的经历,明奴莫名并不怎么害怕,甚至还有些想帮忙把指骨还回去。 他这般倒是打消了江夫人的疑虑,江夫人没有再传唤他。 “二少爷。”怀梨出来迎的明奴,明奴来照顾江雪鹤也做的是一些下人的伙计,怀梨却对他很恭敬。 怀梨是江雪鹤的侍卫,常年跟在江雪鹤身边。 “鹤少爷已经醒了,二少爷随我来。” 听见醒了二字,明奴稍稍驻足,他宁愿江雪鹤昏迷着。方踏入殿,他闻见了浓重的药香,几乎盖住了雪香。 殿中香炉在燃着,屏风后面坐着一道人影。江雪鹤只穿了一身里衣,面色苍白,像是雪地里开出来的苍洁的花枝,惹人垂怜令人几乎移不开视线。 “鹤哥哥。”明奴行了礼,他略微俯身,江雪鹤正在看书,视线落在他身上,很快便收回了。 “夫人命我过来照顾鹤哥哥。”明奴在一边跪坐着,按照前世江雪鹤的习惯,江雪鹤清醒时会让他直接回去。 昏迷时他忙前忙后照顾江雪鹤,醒了之后江雪鹤并不领情。 “墨需要磨。”江雪鹤突然出了声。 明奴闻言稍稍停顿了下,确定江雪鹤是在叫他,这般的活通常怀梨也能做,江雪鹤并不喜欢外人留在自己的领地。 这般想着,明奴还是站起身,他到了书桌前,越靠近江雪鹤,越能闻见江雪鹤身上浓重的药味。 前世他做过这种活,他倒了一些碎墨在砚台里,加了水开始慢吞吞地砚磨起来。 书桌上放了许多书籍,江雪鹤看的书籍大多晦涩难懂,明奴眼底和墨汁揉在一起,磨了没一会就困了。 平日里他不至于这么贪睡,手里墨块掉落,明奴沉沉地睡了过去。 人晕在书桌上,屏风后面出现一道身影,孟秋掌心浮现出亮光,探向明奴的脑袋。 连着几日没有做梦,明奴这次却做了梦,梦里他回到了离泉山,背后依旧背着那名被烧毁了脸的女子。 “小公子,你为何要救我?” 这里是梦境,最容易袒露心迹的地方,明奴不知为何还会梦到这名女子,他说了自己心里隐藏的那一部分。 明奴背着对方一边走,一边小声说:“原来我也曾被烧毁脸,我明白那种感觉。” “看见你,我觉得有些不忍心。” 女子问道:“你不怕我?” 明奴忍不住有些脸红,人面对好看的人和事物,总是会宽容很多,何况他背后的姑娘生的那么好看,若是不毁容,一定是出挑的容貌。 他在梦里实话实说。 “你生的很俊俏,就没有那么怕了。” 在明奴的印象里,长得好看的女子大多心底善良,不会害人。这原先是奶娘讲过的,他一直都记得。 梦中的明奴红了脸,犹如思春的少年,画面浮现在半空中,结果再显然不过。 孟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兴许是巧合,想来他原先未曾和女子有过接触。” 分不清女鬼和女子,被耍的团团转,却又因为这般的坦诚,反而侥幸没有遇害。 “也没有夺舍的痕迹,他被烧伤过脸?”孟秋问。 “未曾。” 江雪鹤指尖泛出亮光,梦境里画风突转,他控制着梦境,江明奴背后的女子消失不见,变成了石洞里受困的江雪鹤。 在梦境里,能够反映出主人的内心。 明奴在梦里并没有上前,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江雪鹤死在了石洞,待到江家的人过来时,只能为江雪鹤收尸。 孟秋明白了什么,他没有过问江雪鹤的家事,对江雪鹤道:“看来你这个弟弟有些厌恶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江雪鹤原先未曾注意过江明奴。 因为孟秋的问题,他短暂地陷入回忆,在一个月前,江明奴每次见到他,都会带着喜悦和讨好,那双眼看着他时总是湿漉漉眼巴巴,怯懦地喊他哥哥。 如今不过短短数月,江明奴对他隐藏了厌恶和畏惧。 江雪鹤大致回忆了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找到其中能够连接在一起的事件。江明奴容貌也未曾被烧毁,但是在梦中所言不似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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