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他运气好,路上碰见了上回见过的梅含珏身边的侍从,侍从为他指了路。 “江公子这会应当在院子里,但是他一般不喜被打扰。” 明奴道了谢,他按照所指到了院子前,和他们院子差不多的构造,不同的是墙角多了一株杏树,杏花盛开,红杏从院内探了出来。 “鹤哥哥。”明奴敲了敲门,门只是虚虚地掩上了,他一推便开了。 门缓缓地开了,明奴正好和窗边的少年对上目光。 江雪鹤的房间靠着窗户,此时正在看窗外的杏花,明奴推门而入,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目光。 有几片花瓣落下来,落在明奴鬓边,明奴自己没有注意到,他见到了人,便装成一副拘谨的模样。 “鹤哥哥,我能进去吗?”明奴问。 江雪鹤没有拒绝,明奴便默认是同意的意思,他踏入江雪鹤的房间,稍稍注意到了不同,江雪鹤屋子是一个人住的。 不和梅含珏住在一起。 想来到底还是不同,明奴进门便闻见了雪香和药味,缠绕在一起,江雪鹤正坐在窗边看书。 “有事?”江雪鹤抬眸看向他,凤眸无波无澜。 “鹤哥哥,你在看什么书?”明奴问。 江雪鹤手里拿着书册,上面的字明奴却看不懂。 “随便看看。”江雪鹤把书放了下来。 明奴和江雪鹤话不投机半句多,江雪鹤素来会让人难堪,他指尖忍不住绷紧,开口道:“鹤哥哥,近来三殿下日日让我去念诗。” 江雪鹤听着,对他道:“这般,倒是辛苦你了。” 明奴心里略有些不舒服,那股无名之火似乎又在心底冒出来,有越烧越灼热的趋势。 “确实辛苦,鹤哥哥,我并不想过去。”明奴说。 江雪鹤闻言倒是抬眼看他了,对他道:“若是不想去,拒绝便是了。” 话音轻飘飘的,若不是明奴知晓江雪鹤的性子,都要以为江雪鹤是在故意嘲讽他了。 “他是皇子,我不敢拒绝。”明奴小声说,“鹤哥哥可不可以帮帮我。” “我不想再去给三殿下念诗。” 他直接讲了出来,一双鹿眸略微睁大瞅着人,看着江雪鹤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巴掌大的小脸略微苍白,唇线抿着,透出几分羸弱来。 “鹤哥哥。”明奴又唤了一声。 江雪鹤视线在他身上略微停留,艳丽的面容神情不变。 “这恐怕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明奴才不信,若是江雪鹤,一定有办法,江雪鹤前世性子独来独往,却没人敢得罪,虽然他嫉妒,却不得不承认,江雪鹤比他厉害的多。 “若是鹤哥哥同三殿下说,三殿下一定会同意。”明奴说。 空气中安静下来,江雪鹤未曾言语,明奴铁了心要拉江雪鹤下水,他如今脸皮厚的多,抓住了一角江雪鹤的袖子,眼眸中几乎带着小心翼翼的渴求。 仿佛眼中只有江雪鹤一个人,江雪鹤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鹤哥哥,鹤哥哥帮帮我,若是日后鹤哥哥有事,我也可以帮忙。” 明奴睁大一双眼,他如今的外表良善可欺,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江雪鹤的目光略微停顿,问他:“你能做什么。” “我可以帮鹤哥哥收拾房间,帮鹤哥哥借书,若是鹤哥哥需要,我还可以为鹤哥哥整理书册。” 明奴指了指江雪鹤桌上的书册。 “这般。”江雪鹤扫了一眼桌面,又看一眼明奴怀里的身份令牌,问道,“你在三殿下那里除了念诗还做什么?” “未曾做其他,还有今日唱的曲子,其他便没了。” 江雪鹤安静了一会,对他道:“我近来也有些失眠,三殿下说的兴许是好法子,今天晚上你来试试,如何。” 明奴在原地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明白江雪鹤的意思,忍不住因为生气脸上涨红。 江雪鹤这是要他做同样的事情,他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念诗。 他的神情再明显不过,江雪鹤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明奴已经在心中做了决断。 江雪鹤没有虐待人的癖好,何况他日后要害死江雪鹤,自然待在江雪鹤多了解江雪鹤更好。 “鹤哥哥,南院和东院距离有些远,时间久了,兴许来不及上课。” 江雪鹤冷淡道:“若是做不到,此事便算了。” “我未曾说做不到。”明奴觉得有几分憋屈,他心里生着闷气,嘴上依旧好声好气地讲话。 “那我今日便过来。” 江雪鹤应声,明奴从院子离开,他走时扭头窗边已经没了人影。 明奴担心金铃仙派人找他,他于是没有回院子,在膳堂吃完饭之后便去了江雪鹤那里。 他去时时间尚早,没有见到梅含珏的人影,江雪鹤依旧在房间里,他怀里还揣着没有吃完的热腾腾的点心。 他自己在房间角落找了个位置待一会,如今看出来了,江雪鹤平时不大喜欢搭理他,他答应的也只有睡前念经。 直到江雪鹤准备睡觉了,桌上放着一本佛经,明奴瞅一眼,不确定地问道:“鹤哥哥,我要念这个?” 江雪鹤应一声,明奴于是不再多嘴了,他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许多字他都不认识,经文大多枯燥晦涩,他原本认的字便不多。 现在先生讲课,他甚至一边听讲一边学字。 “鹤哥哥,我许多字都不认识。”明奴说,他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江雪鹤,细瘦的指尖落在经文上,掀开了其中的一页。 随便翻翻,都是他不认识的字。 江雪鹤未曾褪衣衫,依旧衣衫完好,明奴所说他没有考虑到,眉头略微皱起来。 明奴察觉到江雪鹤有些不高兴,江雪鹤向来不喜欢事情自己不在掌控之中,他于是略微低下头,不去看江雪鹤冷冰冰的面容。 “你认得哪些?”江雪鹤问他。 明奴忍不住脸红,对江雪鹤道:“寻常的,好些都认识。” 江雪鹤于是又从书架给他拿了一本书,这回随意拿的,是一本神话话本。 明奴接过来,他念得照旧磕磕绊绊,没有谁会像江雪鹤看这般晦涩的书籍。原版晦涩难懂,很少有人愿意买。 “春池水畔过,且看桃园中意情……” 少年音徐徐落在耳边,明奴讲了半个时辰嘴巴便干了,他又不想停下来,注意到江雪鹤闭上了眼睛,想在江雪鹤睡着之后就停,到时候他就能直接走人了。 明奴想是这么想的,不知江雪鹤是不是故意跟他作对,每次在他以为江雪鹤快要睡着的时候,江雪鹤会睁开眼,纠正他方才读错的字。 “江明奴,你未曾看过书。”江雪鹤轻描淡写地问。 明奴脸上红起来,他嘴巴又干又涩,随口应了一声,眼角瞄到桌上的茶盏,厚着脸皮问道:“鹤哥哥,我能不能喝点水。” 江雪鹤对他道:“两只杯子我都用过。” 明奴于是闭上了嘴,没有再提喝水的事情。 子时之前,明奴被放回去,他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很晚,房间里一片黑暗。 李逍火这次没有睡觉,而是在床边坐着,明奴看到婴孩面具,依旧被吓了一跳,看出来了李逍火是在等他。 “李逍火,你在等我?”明奴还是问了一句。 李逍火略微点头,看了看他脚踝处,明奴脚踝处的伤还没有好痊,如今四处乱跑。 他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李逍火略微歪头,问他道:“你今日去了哪里。” “我去了我哥哥那里,你不必担心。”明奴猜李逍火兴许是担心他,他这般讲,对李逍火道:“兴许我近来还会晚回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李逍火在黑暗中躺了下去,说:“没有。” 剩余的李逍火没有再多问,明奴没有精力再讲话,他一觉睡过去,第二日天不亮便起来,拖着沉重的身躯去上课。 明奴眼睛有些睁不开,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推开门,一道绯红的身影映入眼帘。
第19章 听话 少年一身绯衣,立于竹林前,冷淡的眉眼犹如化不开的霜雪,春日霜雪已经化开,一抹绯色胜过千万缕春枝抽出来的绿。 明奴稍稍有些意外,他和李逍火一前一后的出去,在他出来时,江雪鹤的视线便投了过来。 “鹤哥哥,你为何在这里?”明奴问。 江雪鹤对他道:“昨日。” 明奴思绪在脑海中晃了一瞬,前一天江雪鹤答应了他,难不成是要送他去东院?这般金铃仙见了,兴许不会为难他。 他忍不住略微狐疑地瞅向江雪鹤,兴许江雪鹤有什么别的阴谋,他上上下下看不出来,只得收回目光。 兴许是江雪鹤善心慈悲一回,做事愿意善后做全。 江雪鹤凤眸微偏,视线在李逍火身上一扫而过。 三人关系尴尬,路上都没有讲话,一路无话的到了东院。如今不过数日,江雪鹤在入门试炼中解开了阵法,此事已经传开,许多弟子都注意到了这边。 “鹤哥哥,送到这里便是了。”明奴说。 江雪鹤闻言便停下来,未曾多留一刻,身形在原地消失,只留下檐下落出的阴影。 今日早上江雪鹤送他过来,很快消息便传进金铃仙的耳朵里,明奴上课时感觉背后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感觉略微不适。 一到时间,他立刻便跑了,还是被金铃仙的人拦住。 “江明奴,你要去哪里,前一天殿下是如何说的?你拿殿下说的话当耳旁风。” 拦住明奴的弟子和明奴隔了一条过道,平日里跟着金铃仙,性子稍稍温和,倒是没有责怪他。 “南柯,我昨日在鹤公子那里,实在脱不开身。”明奴低声说,他说的半真半假,对南柯道,“今日我还要过去,若是殿下问起来,你只用说实话便是。” “江雪鹤?他喊你过去做什么。”南柯有些意外,江雪鹤怎么看也不像是爱听曲作乐的那种。 “能做什么,”明奴忍不住稍稍脸红,想起来江雪鹤让他念经他便有些生气。 南柯意识到他不大高兴,便没有再问,对他道:“你应该知晓,若是你撒谎,到时候殿下知晓了……” “殿下若是不信,去调查我行踪便是了。”明奴在金铃仙那里待了一段时间,他心腹有怨,对南柯道:“江雪鹤让我日后不准去其他人那里,我不会再去殿下那里了。” 明奴讲完了,他临走时脑海里晃过李逍火的面容,他于是下意识地扭头,从窗户能够看到最后一排的人影,面具栽倒在桌上,李逍火还在睡觉。 从开课到如今,已经过了有半个月,李逍火日日睡过去,明奴有那么一刻有些担心,若是这些做考核,兴许李逍火过不去。 “喂……”南柯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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