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住持见客讲究的是诚心二字,寺庙在九州中矗立在人族与仙门之外,他们不问世事,只讲究佛法缘分。 李逍火应声,他们二人到了离州城,金阁寺在离州城之外。 从城外到威武山,有数十里荒无人烟,尽头处是满碧春色,它们建在绿洲之中在山峰极尽尽头之处。 明奴在路上捡拾了一筐兰花,和李逍火一起上山。 前来金阁寺上香的不少,大多是游客,要见住持,需要寺中和尚前去通禀。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随我来。”小和尚生了一双慧眼,长时间受寺香浸染,那双眼如含昙双目,让人看之便心静下来。 “住持已经有过吩咐,今日二位贵客前来拜访,已为二位准备了厢房。”小和尚领他们去的是寺庙的后院,那里是平日里他们起居的地方。 明奴闻言道:“我们此次前来,是要见住持一面。” “阿弥陀佛。”小和尚双手合十,眸中略微歉意,对明奴道:“明奴施主,我佛只见有缘之人。” “若是有缘分,你们与主持自会相见。” 话音落下,小和尚也到了地方,向他们二人略微颔首,随即身形在原地消失。 领他们二人在此是最末尾的两处厢房,明奴稍稍叹息,对李逍火道:“果然,没有那么容易。” “听闻金阁寺住持不喜急切功利之人,我们接下来只能在寺中碰碰运气。” 李逍火应声,他觉得这里挺好,这里只有他和明奴两个人,寺庙偏僻又安静,日子晃悠地很慢。 钟声自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犹如穿过千秋岁月,明奴闲暇时间便在寺中四处逛逛。此地最出名的便是经文墙与千字阶。 朱墙之上密密麻麻地刻着经文,台阶上是佛家楞严。 寺庙里养了鲤鱼,鲤鱼在池水之中穿行,池底是折出银光粼粼的钱币。 他耳边响起投掷钱币的声音,原先他隐去身形,未曾想到有人会看见他。 “呀——”明奴稍稍侧眼,一枚钱币滚到他面前,少女的面容随之浮现出来。 一张澧丽的面容,少女模样娇憨,穿的是青碧的襦裙,袖底有橙色花纹,像是池中的鲤鱼一般,发髻稍挽起,睁着一双灵动的眼。 少女追着钱币而来,在明奴身前险些栽倒,看上去笨手笨脚,抓住铜钱之后身体便失去了平衡。 明奴下意识地扶住了她,对方随之抬眸,阳光落在少女鬓边的两抹绯红上,少女眼底映着他的面容,看的有些呆了。 “……仙君哥哥?”少女呀了一声,随即抓着铜钱推开,退在石雕的毕阕之后,露出一双羞涩的眼看着他。 明奴看了眼池中鲤鱼,又看向少女,少女手腕处缠绕着一圈铜钱,他目光稍顿,随即收回视线。 直到他离开,对方还守在锦鲤池边看着他。 待他第二日经过此处,发觉少女坐在池边,周围的行人犹如看不见她,明奴便明白了。 这是一只鲤鱼精,鲤鱼在池中修炼成形,兴许未曾害人,寺庙未曾过问。 少女鬓边绯红,一双娇俏的眼瞅着他,手中握着自己的绣花鞋,用手指去逗池中的锦鲤。 “哥哥。” 少女转瞬之间便到了他面前,问他道:“你可是寺中新来的和尚?” 明奴摇了摇头,对她道:“不是。” 他想了想,问道:“你可见过寺中住持?” “住持?住持整日神出鬼没,我才不知他在哪里。” 少女动作之间都带着灵俏,随之拉住他的手腕,光着脚踩在地面上。 “哥哥你随我来,我原先见过你。” 他被少女拉着,未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置身在人群之中,少女面上戴了一张红鲤面具,手腕处铜钱随之碰撞发出声响。 明奴被牵着,周围是寺庙之中的香客,檀香在他眼前晕染,他手腕处传来重量,一并响起的似乎还有沉重的镣铐声。 他们经过神佛,行至无人之处,此地是受遮掩一片废墟。 藤蔓向下垂落,墙壁上保留着残余的壁画,红鲤带他来此处,随即松开了他。 壁画之上,闭眼的仙君长身而立,身后是神佛万千,在他掌间,驻留着一只旅鸟。鸟儿张开翅膀,盘旋在男子周围。 身后云雾缥缈,是一片虚无之境。 红鲤指了指他脖颈的位置,又指了指那只鸟,对他道:“哥哥你看,这便是你,怪不得我会认错。” 明奴看着那只勾勒出雏形的三足金乌,问道:“何以见得?” 人和鸟,如何有可比之处。 红鲤被他问的懵了,不由得抓了抓脑袋,对他道:“我也不知,只是直觉。” “你在这里,那仙君哥哥在哪里?” 明奴扫向墙壁上的壁画,古往今来,仙君只可见雏形,每一张面容雕刻的不尽相同,只知男身女相,生得冰雪目,内有柔肠心。 “我并不知。”明奴问道,“……这里是何处?” 红鲤说:“这里原先是一片废墟,寺庙曾经推倒重建,此地原先记载着仙君游历之地。” 红鲤随之坐在寺庙上,慢悠悠地晃荡着双腿,对他道:“千年以前,仙君来过这里。” “那是我应当还不是锦鲤,是寺庙中的一块石头,兴许是一团泥巴,或者一只虫子。” 明奴心中稍稍怔然,随即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壁画?” “有的,明日我去找哥哥,到时带哥哥前去。” 话音落下,红鲤的身影随之消失了。 明奴从废墟旧址回到他住的院子,他每次出去,李逍火并不跟着,只是在门前守着,在屋檐旁静静地等着。 一道漆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李逍火问他道:“今日去了哪里?” 明奴有些恍惚,这样的对话似乎每日都在进行,他对李逍火道:“碰到了一只鲤鱼仙,她带我去了壁画残垣之地。” “鲤鱼仙?” 李逍火稍歪了歪脑袋,问道:“是女子。” 明奴应声,他在典籍之中查金阁寺,千年前未曾记载仙君曾到金阁寺游历。 “她明日来找我,你随我一同前去便是。”明奴说。 第二日一早,明奴出门时,红鲤在屋檐之上坐着。红鲤还带了一筐果子。 翠绿的叶子和鲜润欲滴的果子,红鲤见到明奴,随即抱着果子下来,把竹筐送到明奴面前。 “哥哥,这是我在后山摘的果子,送给你。” 红鲤模样生的实在娇俏,明奴看不出所以然,李逍火在其旁,却能看出红鲤神情中的娇气与仰慕。 “谢谢。”明奴只把红鲤当小女孩,和伶月一般的年纪,他便温柔许多。 明奴问道:“不是供桌上的贡品吧。” 若是红鲤偷偷拿了贡品过来,兴许他们二人会一并被赶出去。 “自然不是。”红鲤腮帮子鼓起来,对明奴嗔道:“我才不会拿贡品送人。” “何况寺中的小和尚都待我很好。”红鲤说。 明奴见红鲤如此,心中只觉好笑,稍稍把手掌放在红鲤的脑袋上,揉了揉红鲤的脑袋。 “今日去哪里?”明奴问道。 “去另一处废墟,哥哥尝尝果子如何。”红鲤眼中带着期待,还有几分不问世事的纯真。 明奴顺手便拿了一颗,他稍尝了一下,这种果子从未见过,味道酸酸甜甜,有些像是樱木果。 “不错。”他说。 红鲤随之笑起来,扫一眼一直注视着他们二人的李逍火,她对明奴道:“哥哥,接下来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去。” “那里有祭祀的壁画,阵法只能容下两个人通行。” 生在寺庙之中的锦鲤,明奴未做他想,他对李逍火道:“你在出口处守着,我去去便回,如何?” 李逍火稍稍歪头,目光落在红鲤身上,眼中略微不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好一会才开口,“半个时辰。” 明奴与红鲤一并踏入山洞之中。 红鲤在前面带路,问道:“哥哥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何他要规定哥哥什么时候回去。” “我们是好朋友。”明奴说,“他担心我。” 明奴的注意力都放在周围,这里是一处坍塌的废墟,泥土掩盖之处被遮掩的线条隐隐可见。 他轻轻抹去上面的泥土,露出来被侵蚀雕琢的部分,依稀可见残留的痕迹。 上面画了许多光头小人儿,应当是千年前关于金阁寺的记载。 “哥哥,这些我早就看过了,是寺庙的记载,不是哥哥想找的东西。”红鲤说。 明奴闻言稍稍愣住,红鲤似乎对他想要什么了解的十分清楚。 他随着红鲤踏入地下深处,这里形成一处天然洞穴,藤蔓连接覆盖,遮掩了分裂的石碑,以及一部分碑刻的经文。 正中央一处浮雕神像在藤蔓之中若隐若现,神像不是当今的朝代,千年以前,所雕的都是仙君神像。 这面墙壁上,仙君双手合十略微低头,旅鸟驻守在仙君周围,底下是一众信众,背后是一座矗立隐约的寺庙。 仙君来此地传教,背后的应当便是金阁寺。 史书上没有记载。 壁画之上隐约可见文字,上面的梵语模糊不清,只可看清一部分。 “涧鸣与仙灵鸟路过此地,既见苦众,问曰:‘何以安身?’,涧鸣曰:’我追随旅鸟前来此地,见众身苦,方泯慈悲……’善众人,心赫守义,赐景恭良。” “住持问曰:‘来日何见……’涧鸣守得仙灵鸟,对之曰:‘苦众良多,善行天下,往顺昌矣,去往西途,蓬化而归。’遂化缥缈而去。” 涧鸣是仙君人间相之名,仙灵鸟便是旅鸟。 明奴在原地怔然,自奉州而起,再到岭南,江河,随之是金阁寺,去往西途……接下来途径四大仙门。 从玄夜到离火,再至清平……之后是扶光。 他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炸开,耳边嗡鸣声不停,不可言说的猜测浮现出来。 体温略微升高,在红鲤要上前触碰他时,明奴略微侧眼,握住了红鲤的手腕。 红鲤愣在原地,睁大了一双眼。 “你……你……” 明奴自上而下看着红鲤,略微叹息,方才的果子,他察觉出了问题,只是对他来说,那点影响微不足道。 “你修炼百年才得人形,应当爱惜才是。” 红鲤被他说的脸上红起来,对他支吾道:“那是我们一族的碧沉丹心,专在交合时使用,你不可能没反应。” 明奴一双清明的眼倒映着少女的模样,眼中如碧生辉,他摇摇头,对红鲤温和道:“红鲤,有没有告诉过你,修士可以靠灵力运转,在丹药入体之前让它消散。” “你什么都不知,还要学艳鬼下药?” 被这么一问,红鲤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她咬着嘴唇,手指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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