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能决定的是自己的命运,而不是选择其他人的命运。 明奴陷入思考之中,随即他脸颊被碰了碰,他转脸便对上江雪鹤眼底,江雪鹤略微俯身,捏住了他的下巴。 “江明奴,不要犯傻了,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便是杀了符离。” 他们心中都明白,即便符离死了,邪咒依旧会继续蔓延。除非有人献祭,不然邪咒永远都不会消失。 江雪鹤剩余的话没有说,他想告诉明奴,既然已经重来一世,这一世应当更加惜命才是。 “我自然知晓,”明奴挣开了江雪鹤的手,他稍稍地别开脸去,“鹤哥哥不必特意提醒我。” “你尚有亲人在江州,若是你不在了,宋奶娘与忘春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不如连他们一起杀了。”江雪鹤淡淡地说。 闻言明奴稍稍侧眸,他看向江雪鹤,眼中隐有怒意,江雪鹤却无暇顾及他,随着梅含珏的一声“裴仪”,身形随即在马车中消失。 马车里只留他与少正安。 少正安:“裴仪素来嘴硬,明奴,你莫要信他。” “若是你的亲人,他照顾还来不及,怎么会下杀手。”少正安说着咳嗽一声,他说的鬼话自然是骗明奴。 实际上江雪鹤能做出来什么事,他也并不确定。 马车赶了半天的路,他们依旧在玉阙,当天晚上寻了一处院子休息。 明奴和李逍火住一间,邪咒之事已经和几人讲过,房间里点了烛光,他把烛台放回去,眼睫下眼眸中略微担忧。 “这便是血月,能够让我们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不给他们留任何余地,让他们毫无对策。 “找一名士兵,让他献祭便是。”李逍火说。 明奴随即摇摇头,“这般做,我们与符离他们有什么区别。” “兴许他们便是用这种办法骗得那些士兵献祭。” 李逍火随即歪了歪头,对明奴道:“会有人自愿去做。” “自然,我们既然告诉了他,便是让他们自行选择,实际上并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要么死一个人,要么他们都去死。” 明奴忍不住道:“……他们什么都不知情,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李逍火问道:“那你要为了他们去死吗?” “这般仁义,江明奴,无人记得你,做无名英雄,似乎蠢极了。” 明奴闻言手指略微绷紧,他眉眼间烛光跳跃,李逍火的婴孩面具在他面前闪烁,他整个人犹如被抽去了力气,肩膀处稍稍向下弯曲。 “我不想。李逍火,我……我并不想死。” 江明奴忍不住用手指捂住了眼睛,他不敢去看李逍火眼底,闷声对李逍火道:“我的性命并不值钱……我来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实际上依旧抱着一丝侥幸。” “我能够被敌人杀死,却不能自行选择赴死,纵心中千般万般不甘……李逍火,这是为什么呢。” 烛光闪烁跳动,李逍火抓住了他的手腕,移开了他的手掌,他与李逍火对视,李逍火对他道:“江明奴,并没有人责怪你。” “你没理由为任何人赴死,你的性命也是性命,没有人希望你赴死。” 李逍火嗓音嘶哑,他的声带被烧毁过,讲出来的话显得略沉,嗓音很低。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无需自责。” 明奴闻言眼睫略微扇动,面上哭笑不得,他眼底有情绪涨满,心底有什么随着溢出来,弥漫成眼底的水雾,水雾一点点地凝聚,最后化成了无用的眼泪。 眼底滴落在李逍火掌心,李逍火心头一并被灼烧,他笨拙地为明奴擦掉眼泪,扯开了话题,仿佛偶然提起。 “我的家乡在奉州,如果你哪天想见我,去奉州找我便是。” 明奴问道:“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为何要去找你?” 李逍火闻言稍稍移开目光,对他道:“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无需难过……来日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第113章 心事绪绪而落 半夜,明奴被惊醒,他从噩梦中醒来,醒来没有看见李逍火的身影,身旁空空如也。 有什么东西从他骨髓深处蔓延而出,附带着疼痛,啃噬着他的脊骨,他顺着看过去,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从他手腕与脖颈蔓延出来。 那些黑色的咒文在他手腕与脖颈处形成黑色的咒枷,咒枷束缚着他,令他呼吸不畅,手腕处一并传来疼痛。 “啊——” 明奴发出一声惨叫,他眼前是闪烁跳跃的咒文,背后随之冒出一层冷汗,听见动静,几乎是转瞬之间,房间里多了一道红影。 江雪鹤立刻便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掌心嵌了几道印子,月牙印几乎见血,江雪鹤的凤眸略微垂着。 “明奴。江明奴。” 明奴耳边传来江雪鹤的声音,他眼前一点点地聚焦,随之整个人被抱进怀里,鼻尖前闻到很淡的雪香。 脖子上的咒文若有随形,他稍稍低头便看得见,脖子被束缚着难以开口,他用力地咬了咬舌尖,眼眸略微睁大。 “……我……我……” 明奴瞳孔放大,他的手腕被江雪鹤握着,只能看到江雪鹤担忧冷峻的神情,手腕之上有咒文浮现出来,江雪鹤仿若未觉。 那些咒文不断地蔓延,在他皮肤上灼烧,从脖颈处蔓延至他的脸颊。 他恍惚之间明白了什么,问道:“鹤哥哥……你看不见吗?” 江雪鹤闻言神情凝重起来,他的手掌被江雪鹤包裹住,江雪鹤施了治疗术,上面的伤口止住血,依旧有迟缓的疼痛传来。 “我在听,你慢慢说,可是做噩梦了?” 江雪鹤见明奴脸色惨白,唇线略微抿直,回想起了什么,他抱紧了明奴,体温顺着传递过去,轻轻地扣住明奴的手腕防止明奴伤害自己。 若说噩梦,明奴能做的噩梦,兴许只有前世。 “鹤哥哥……我……”明奴难以开口,他后脑勺如同被人重击,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让他难以置信,荒谬的景象令他犹如仍在梦境之中。 他指尖略微颤抖,黑色咒文依旧在他手腕处涌动,他眨了眨眼,咒文依旧缠绕着他,缠绕在他脸颊边,那是他前世毁容的部位。 如今脸上的皮肤再次灼烧起来,令他疼痛难忍,他捂着自己的面颊,对上江雪鹤眼中不解的神情,他犹如被灼伤。 “……放开我。”明奴稍稍向后退,这处房间里有一面镜子,镜子在入门旁的墙后,此时他得以看清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他从脸颊到脖颈,连接着手腕,一并浮出黑色咒文,咒文犹如火烧,仿佛正在把他整个人慢慢地吞噬。 ……邪咒。 他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迟缓地回忆起来,从他入玉阙到今时今日,不到十天,他接触了那些身中邪咒的士兵,只是并不一样。 脖颈处的咒文一点点地收紧,他濒临窒息,嗓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江雪鹤的面容在他面前模糊。 “裴仪——” 梅含珏与李逍火同时出现在房间里,他们进入房间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地上的雪衣少年衣衫凌乱,明奴正抓着自己的脖颈,脸色看上去十分古怪,面相痛苦,眼中灰败了几分。 李逍火见状,眼中出现些许波澜,立刻上前拦住了明奴。 “明奴,明奴。”他唤了明奴两声,明奴几乎失智,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地上的少年只是不断地抓自己的手腕和脖颈,皮肤上多了好几道伤痕,他在地上挣扎,乌发垂落,眼珠犹如蒙了一层灰尘,失去了原先的光亮。 李逍火不再犹豫,他点了明奴的穴,明奴因此昏了过去。 “裴仪,这是怎么回事?”梅含珏一头雾水。 李逍火神情稍显凝重,未等两人言语,他在原地施法,一面水镜浮现出来,黑色的咒文随之展现,那些咒文包裹着明奴,侵蚀着明奴的面颊与手腕。 房间里安静下来,那些咒文阴冷至极,梅含珏稍稍怔神,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邪咒?”梅含珏问了出来。 江雪鹤眸光顿住,视线好一会难以平静,在水镜中看着明奴被咒文侵蚀,明奴整个人如同枯萎的植株正在迅速被夺取生机。 “是湘母下的诅咒。”李逍火说。 他摸摸明奴的面颊,明奴方才出了一身汗,这会体温降了下去,温度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话音落下,江雪鹤执剑起身,梅含珏见状立刻拦住了人。 “鹤,你要去哪里?你疯了?” 梅含珏猜出了江雪鹤的意图,立刻拦住了人,面上眉头紧皱。 “……你可是要去找湘母?我们对上湘母,无疑是以卵击石,你难道要去送死?” 江雪鹤神情平静,只对梅含珏说了两个字,“让开。” 嗓音冷淡又平静。 李逍火封住了明奴的脉搏,他左眼皮不停地跳,脑海里浮现出水牢中的画面,那时候他隐约看到了咒文,当时并不是幻觉。 “杀了湘母也没用。”他开了口,对江雪鹤道:“湘母的诅咒并不会因为她死去消逝。” “裴仪,你冷静一些。” 梅含珏开了口,他依旧拦在江雪鹤身前,江雪鹤一向最冷静,发疯时也是冷静地发疯。 “冷静冷静,如果明奴知道你回去,他一定会生气。” “我们先弄清楚明奴的情况。” 即便这么说,梅含珏已经深知,染上邪咒,注定会凶多吉少。 李逍火封住了明奴的脉搏,他以灵力止住邪咒蔓延,水镜之中他的灵力全部都被吞噬,邪咒依旧在侵蚀明奴。 “去奉州,寻冷月泉,兴许能有封印邪咒之法。” 梅含珏没有讲话,在半空中展开了地图,奉州在九州西北的位置,从玉阙出发,需要最低十日的路程。 “十日……兴许来不及。”梅含珏说。 “为何他会染上邪咒?”江雪鹤问了出来,目光落在李逍火身上,眼中表面平静,实际上隐约有情绪在蔓延。 雪剑挑向李逍火的脖颈,李逍火未曾动弹,闻言略微转眸,漆黑的眼底映着江雪鹤的面容,指尖稍稍握紧了。 两人之间气氛紧绷,梅含珏见状,立刻挡在了两人身前。 “裴仪,李逍火,现在要紧的是看明奴的情况。从此处赶到奉州,兴许来不及。” 李逍火闻言收回了目光,沉默片刻,对梅含珏道:“走水路,我已封住他的脉搏,以灵力辅之控制,尚有一线机会。” “既然如此,即刻便动身。” 李逍火按住了明奴的手腕,明奴倒在他怀里,面容苍白眼眸紧闭,气息十分的微弱。 梅含珏:“水路裴仪擅长……裴仪原先出身江州,鹤,你看看我们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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