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这些匠人都是第一次见纸人人偶,个个脸色变了,其中有一个被吓得脸色苍白,从嗓间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鬼,有鬼——” 纸人人偶笑起来,对他们道:“诸位并不要害怕,我不是鬼,是为少正大人传信的纸人。” “大家唤我孔乙便是。” 这么说,几名匠人神色各异,互相看了一眼,纸人甚至伸手扶了那名尖叫的妇人一把,妇人指尖都在颤抖。 然而这纸人只是面容可怖,并没有恶意,妇人身体的弦紧绷着,直到他们全部都下马车,所有人都沉默着,一句话未曾说。 这种事放眼全天下都称得上古怪。士兵受控,人偶当道,便是此地受邪物控制的预兆。 不同的是,这些人偶暂时伪装起来,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明奴在最后,他在下车的时候注意到两名车夫在拴缰绳,他随意地一瞥,对上一双低垂的凤眸。 他们两人对视,马夫视线稍稍停顿,飞快地便收回了目光。 另一名也十分地熟悉,白净的面容一对桃花眼遮掩,明奴了然,心里有什么在翻涌,他眼中神色变换,最后全部遮掩。 “诸位随我来。” 明奴在人前未曾表现出来,他低着头匆匆地跟上,经过纸人人偶身旁,纸人朝他转头看过来,面上依旧带着笑。 “莫要掉队了,近来宫中四处是禁地,还望诸位不要乱跑。” “若是去了戒严之地,兴许一不小心便会丢掉性命。” 明奴脑袋里有些乱,耳边嗡嗡作响,江雪鹤和梅含珏混了进来,前一日江雪鹤最先说好,想来是骗他的。 他们一行人前往器乐府,当日住在这里,器乐并不是日日都开,这一日便没有开,送他们来的纸人对他们道:“明日器乐统一修理,诸位今日好好休息便是。” 随着纸人人偶离开,他身边的匠人这才松一口气,偌大的府院空荡荡,其中一名匠人看了看周围,这才敢开口。 “……此事实属怪异,我们何时能回去?” “我也想问,总觉得王宫阴森森的……方才所见,闻所未闻。” 带头的匠人道:“先不要想其他,好好休息便是,我们干完活了自然会放我们回去。” 随着这么一声,人全部散了去,他们一人一间屋子。明奴去了自己的那间,他行走间能够感受到周围的银线。 此处处处有人监视,他要合理地与两名马夫相见,并不是易事。 明奴未曾想到办法,晚上,他在桌前画王宫的地图,他的房门被敲响。他前去打开门,对上两张熟悉的少年面容。 “明奴。”梅含珏出声。 明奴看了看周围,随即为他们二人让开了地方,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二人擅自前来暂且不提,李逍火呢?他如今在何处?” 梅含珏不好说李逍火是最先走的,他轻轻地咳嗽一声,他们二人并不知李逍火去了哪里,但是猜测兴许也在王宫中。 “我们不知,出来时看见李逍火离开了。”梅含珏说。 明奴下意识地皱眉,他袖中有令牌,只是此时并不能和李逍火联系。 他们踏入王宫的那一刻起,便是入了湘母和符离的地盘,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梅含珏道:“明奴,不要太担心他……古人如何说,莫要记怀。若是过度记怀,兴许原本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江雪鹤一直没开口,明奴的视线落在江雪鹤身上,淡淡道:“那鹤哥哥呢?你们二人一伤一为目标,打算接下来如何行动?” 闻言江雪鹤神情微动,看出来了明奴不高兴,他凤眸中产生些许波澜,回复道:“今日城门失火,支开符离与守月,前往水牢。” “谁前去放火?” 一人面对符离和守月,那么剩下的一人兴许要面对湘母。面对符离守月兴许还有一线生机,湘母天生擅咒,兴许他们与湘母擦肩而过,便会身受邪咒。 前去便是死路一条。 这样的敌人,除了君无尽之外,明奴想象不出来还有谁能解决。 偏偏如今他们抓不到湘母的任何把柄。何况湘母原身是十二血月,属斩祟使之首,身份地位难以动摇。 江雪鹤对他道:“自然明奴前去,我与梅含珏前往水牢。” “江雪鹤。”明奴打断了江雪鹤,先不说江雪鹤是何想法,他一双眼珠黑白分明。 “你如今伤势尚未痊愈,入水牢还有能力出来?鹤哥哥莫要说笑了。” 明奴闭了闭眼,此次意识到他们四人一旦有分歧,个个都不愿听人差遣。 “今日我会前往水牢,既然你们二人不愿与我商议,我们便分开行事。” 梅含珏忍不住叹气,对江雪鹤道:“日后你们三人当真不适合一起行动。” “鹤,意气行事,并非你先前行事之道。” “如此,我们二人先去放火,阵法尽毁,我们全力脱身,之后前去水牢助明奴一臂之力,如何?”梅含珏问道。 江雪鹤静静地没有讲话。 明奴耐心已经告罄,他对两人道:“你们不宜长时间待在这里,如此,我们晚上有缘再见。” 他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梅含珏与江雪鹤在门外,明奴握着门边,外面是无边夜色,江雪鹤的面容显得沉肃冷淡,他对上那双凤眸,面无表情地直接关上了门。 远处梧桐树之上,树叶遮挡之处,一道玄色身影隐在树枝上,李逍火在枝头上坐着,他手边放置了金莲法印,还有通天戟。 “可否帮我一个忙?”李逍火问道,他这句话是对金莲之中的卫歌说的。 自从上次他们二人闲谈之后,两人不欢而散。卫歌闻言睁开了眼,在阵法之中静静地听着。 一道风声传来,李逍火将一道灵力注入金莲之中,他的声音淹没在风声之中,待到灵力消失,他的身形一并随之消失。 深夜。 明奴换上了通体墨染的兜帽袍,兜帽袍遮掩他的面容,只有一部分下颌线露出来。 他沿着宫墙缓缓地行进,身形隐在暗色之中,像是一道无声的阴影。 耳边是长风扬过,随着一道巨大的火光在边缘蔓延,城门处传来了动静。轻盔与长戟碰撞的声音在耳边,明奴隐去了身形,有士兵从他身边经过。 这些士兵未曾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衣物碰撞发出的动静,他们面容呆滞,已经没有神智,随着控制命令行事。 明奴到了水牢前,远远地,他看见了守在门外的士兵,以及被斩断胳膊的守月。 “报——守月大人,城门处失火了。” 守月被斩断之处按上了一条兽骨,兽骨拼成他骨骼的形状,闻言守月道:“虚张声势,调虎离山,去禀符离便是。” “符离大人已经前去……传闻烧毁的是王宫的地脉。” “火自地宫而起。” 闻言守月脸色略微变了些许,随即低语了一句,不知是给谁传音,身形随之在原地消失。 明奴在夜色间静悄悄地等着,他除了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在他踏入水牢之时,周围水声蔓延,他面前显出一道人影。 妖骨刀在月色之下折射出寒光,守月长身而立,空荡的长廊常年受水侵蚀,墙壁边裂缝处被水光晕染,映出一层波光粼粼的影子。 明奴步伐稍稍顿住,守月目光落在他身上,随着一道威压落下来,明奴身上的兜帽袍被吹散,映出那张清艳的脸来。 “原先已经上过一次你的当……今日不可再有第二回 。”守月对他道。 明奴伸手抓住了衣袍边缘,他扯散了衣衫,手中玄黑长剑显露出来。 他稍稍侧眸,对守月道:“原先我以为,你应当更关心地脉。” “你们兴许小看符离了……“守月对他道:“原先我是有些担心,只是我更想见你。” “你屡次从我们手中逃脱,带走了卫歌、杀了三眼相,之后破开了符离的阵法从符离手中逃脱。” 守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一次,我倒更想知道,你今日能不能从我手里活下来。” 第一次是他故意放明奴走,没想到之后明奴会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因果循环,当真有意思。 明奴未曾言语,卫歌不过是侥幸带走,他与三眼相两败俱伤,如今对上守月,权当他殊死一搏。 断灵剑暗沉无光,他手中长剑并不擅用灵力,此地更没有怨气,什么都没有,对他无任何利。 “兴许我会死在这里,”明奴说,“若是我交代在你手里,还要麻烦你,把我的骨灰带回江州。” 守月闻言了然,对他道:“你是江州人士,江氏素来无情,我以为,你应当对故土了无念头。” 话音落下,一道剑气在半空之中缠绕成形,断灵剑之上缠绕着剑气,驱使他的雪衣少年身形笔直,指尖扣着剑柄略微发白。 剑气在少年身旁交织缠绕,在他身后隐约汇聚成形,随即朝着守月的方向蔓延而去。 剑气与妖骨刀碰撞在一起,发出“铮”地一声巨大的嗡鸣,整座水牢随之晃动,有水声在耳边蔓延晃荡。 数道妖骨刀散出的镰刃朝着明奴而来,明奴一一向后避开,他行动迅速,身体犹如柔软垂丧的莲枝,会在即将濒死时刻迸发出生命力,犹如紧绷的弦,在关键时刻被发挥到极致。 明奴记得这些伤口会是魂伤,他留了一部分剑气缠绕在自己身上,断灵隐藏在其中,他无形之间仿佛听见了锁链碰撞的声音。 “砰”地一声,落在他耳边。
第109章 邪咒缠身 半空之中,妖骨刀妖气缠绕之处,缓缓地浮现出两道巨大的枷锁,枷锁连着妖兽的脖颈。妖兽双目瞠圆,虎面兽耳,身上有咒文形成的花纹。 锁链缠绕在它的脖颈上,空盈的兽瞳绽放着异样凶狠的神采,那双虚目紧紧地盯着明奴,獠牙锋利,俯身朝着明奴低吼起来。 “嗤——” 这妖兽是妖骨刀的剑气所幻化,妖骨原身便是这妖兽。 明奴向后退了数步,他食指与中指并拢横着放在断灵中央,以剑灵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威压。 他身形笔直,在剧烈震声的动荡之中犹如一叶扁舟,身形虽摇摇欲坠,但是半分未曾动摇,犹如风中凛立,背脊薄削如一柄坚韧不拔的长剑。 待到兽吼声消失,明奴松开了二指,他向后退了数步,不等守月进一步动作,他身形消失在剑气蔓延之处。 守月置身在水牢中央,周围的墙壁出现些许裂痕,有水随之渗透而来,“滴答滴答”沿着墙壁边缘落下来。 水汽渗透,入目之处不见雪衣少年的身影。 守月未曾掉以轻心,眼前这少年收了卫歌,又破了符离的千瑰之阵,表面看起来温和无害,实际上棘手又难以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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