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也就必须摘到这朵七转圣花,救活周博远。 七转圣花盛开时间有限,他必须赶紧摘到。 施河的绿水像一道极光,打在他白皙的侧脸上,他弯下腰,等待许久的七转神花近在眼前,这让他紧张的后背竟不自觉浸出一层冷汗。 可就在即将碰到时,天边突然“轰隆”一声,一阵天摇地晃,脚下的绿水不再平静,水流变得湍急,他站不稳,身影在水面上摇晃,指尖却直直地穿透过了七转圣花。 他瞳孔震惊,又用指尖轻轻去碰,可却再次穿透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一阵心慌蔓延谢知意全身,好好的七转圣花怎么变成了一道虚影。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剧烈喘息声,还有宁羡安那温和又有些嘶哑的笑声。 他回眸,只见他身处的世界,只有施河这条绿色的河是实影,而施河所有的一切都被分割成无数块的背景碎片。 而在这碎片前,只有两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池无邪身着红衣,手握一把杀气腾腾的黑剑,眼里满是猩红的光,唇角勾起嗜血的微笑,朝宁羡安袭去。 宁羡安唇边渗出一滩血迹,他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手握轩辕神剑挡在胸前,脚步不停往后退。 可那把黑剑锋利无比,在空中气流中火花乱窜,如它的主人一般已然疯了魔,兴奋的要尝到血液的味道,直朝他胸口刺去。 谢知意踉跄一步,这样的池无邪已完全入魔,宁羡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世界感知到宁羡安遇到危险,也开始跟着崩塌,消失…… 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吼道:“羡安!用极乐神花!” 可宁羡安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情绪是他看不懂的粘稠,只听他虚弱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谢师伯,谢谢你……当初……” 之后,他再说什么,谢知意听不清了,只感觉怀里突然热得发烫,而那朵能救命的极乐神花,不知何时,被宁羡安塞进了他的怀里。 谢知意浑身战栗,心口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塞得很满,他当初对宁羡安只是举手之劳,可宁羡安却十分固执的要给他报恩。 而一直以来他逃避的那个问题。 再次被提到面前,如果他当初救的人是宁羡安,而不是池无邪,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纠葛?现在的一切也会不会不一样? 就在这时,面前的光景突然被暂停,池无邪嗜血疯狂的脸,和宁羡安温顺和平的脸,凝固在这万千碎片里。 一起凝固的,还有那把即将插入宁羡安胸膛里的剑。 与之伴随的是“叮”的一声,在谢知意脑海里响起,一股让他毛骨悚然的熟悉冷意袭来。 主神那一如既往淡漠无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谢知意,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还不赶紧去救宁羡安?” 谢知意恍然回过神来,“救,无论什么方法我都会救他。” “那就去杀了池无邪吧。” 谢知意踏在绿水上的脚尖突然怔住,脑子里一片嗡鸣。 杀掉池无邪? 他怎么都无法把这五个字和救宁羡安这件事联系到一起。 他想过很多方法去救宁羡安,但里面绝对没有这一个。 “玉莲剑已引天地之力,谢知意,现在只有你能杀他。” “为什么要杀他?” “他已被心魔吞噬,你不杀他,根本救不了宁羡安,宁羡安死了,世界坍塌,七转圣花消失,这一切都会沦为泡沫……池无邪会毁了这个世界,毁了所有人。” “可池无邪既然已经强大到能毁掉整个世界,就算有天地助力,你又为什么确定元婴修为的我能杀他?” 主神无形无色,一直都只是有道含着冷气的声音贴在谢知意耳边。 这次的主神却似乎深吸一口气,再没有三年前贴在谢知意耳边那股高高在上,游刃有余掌控一切的冷漠气息。 “谢知意,只有你,只有你能杀他。” “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那股贴在耳边的寒气骤然消失,主神像是维持不了现状似的被迫离开,而被暂停的画面急切动了起来,池无邪的剑刃马上就要插.入宁羡安的胸膛。 谢知意条件反射般,将玉莲剑掷了过去,漆黑的剑扫偏,宁羡安在凌厉剑意下逃了过去,但世界依然是一片模糊的碎片。 池无邪望过去,只见世界里的唯一实影——泛着极光的河水上,伫立着一个身穿红毛大氅昳丽多姿的男人,男人抬手,那把泛着银光的玉莲剑,再次飞到他手中。 池无邪眯了眯眼,就像野兽看到了可口的猎物,脸上的疯狂竟然更深了几分。 直到那男人挥剑指向他的胸口,冷声道:“池无邪,你停手,我可以放你一命。” “放我一命?”池无邪嗜血的表情有片刻凝固,突然又低头捂住脸,修长的指尖不停抖动着,肩膀也不停颤抖,发出一些怪异的笑声,可又似乎有点像哭声。 谢知意握紧剑柄,被他这番举动弄得心里发麻。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去杀池无邪,只能先这样言语威胁。 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去杀池无邪了。 第一个人是司应。 对,是司应。 而且是司应告诉他周博远即将身陨的消息,让他逃出了圣教。 有些被漏掉的东西,似乎要被连成一条线。 可就在这时,他站着的河面,突然颤抖起来。 他抬眸,只见池无邪向他走了过来,锋利深邃的侧脸被染上极光的颜色。 “原来你想杀我?哥哥。”他的声音很轻,最后一声哥哥更是轻到风一吹就散了。 瞬息之间,池无邪已经来到他面前,胸膛抵上了他的玉莲剑。 谢知意烫手般将玉莲剑放下,可银光的剑刃太锋利,已经将池无邪的红衣划开,隐隐有鲜血渗了出来。 谢知意慌乱的看着这一切,即使大多时候他都恨池无邪恨得牙痒痒,但却从没想过真正伤害他。 只见池无邪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抬手沾了一点胸口上的血,然后放到唇边,伸出舌头用舌尖舔了舔,喟叹道:“这血,果然还是没有哥哥的甜。” 然后勾勾手指,让谢知意放下的玉莲剑又抬了起来,剑刃再次对准他的胸膛,狠狠地向他胸膛刺去。 谢知意连忙撤下剑,不可思议颤声道:“池无邪,你……疯了?” 立在一边的宁羡安也被这一幕弄得怔在原地,他想过池无邪对谢知意是另类的感情,可没想过池无邪的感情能癫狂到这种程度。 要知道借了天地之力的玉莲剑锋利无比,就算池无邪再强,一个不慎都会被取掉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池无邪突然狂笑不止,正在流血的胸膛剧烈起伏不止,他猩红的眼眸里,似乎被蒙上一层水雾。 “哈哈哈哈,我疯了?不是哥哥想要我的命吗?为什么我把命给你,你反而说我疯了?” 谢知意愣怔住,池无邪突然的情绪流露,让他猝不及防。 只是一句普通威胁的话,怎么会惹得池无邪变成这样? 只见池无邪癫狂的脸更扭曲几分,一滴泪竟然从他眼眶里滑落,“谢知意,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可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丢下我?” “扑通”一声,谢知意握剑的手一松,玉莲剑突然落入水里,而池无邪的那滴泪也猝不及防般落入他心里,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心脏又酸又涩,几乎喘不过气来,嗓子也像梗了什么东西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 池无邪步步逼近,“谢知意,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你当初突然丢下我?” 谢知意连连后退,当初封印池无邪下万鬼窟的记忆再次袭来,那个拥有清澈眼眸的少年已然变成了面前这个双眼猩红的男人。 “说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那天我没有及时给你找来干净的水?还是——” “够了,池无邪。”谢知意鼻子很酸,垂下眸子,嗓子沙哑道:“你什么也没错,是我的错……” 我救错了人…… 池无邪却怔怔看着他,那滴从他脸上滑落的泪痕早就被风吹干了,“既然没有错,那哥哥为什么丢下无邪?” 他道:“哥哥,你知不知道那里很冷,很冷。” 谢知意猛地抬眸,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吊在悬崖上,向他求救的少年,也是这样的眼神。 心脏犹如被撕裂一样的痛,他不受控制地抬手,要去触摸一下那道干涸的泪痕。 可突然,池无邪悲伤委屈的模样,就如同一张融化掉的面具,露出他本质癫狂嗜血的一面来。 他掀起薄薄的眼皮,露出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来,“悲伤是弱者才会有的情绪,既然你想离开我,那我只好让你再也没办法离开我。” 谢知意的手颤抖地停在空中,还未弄清池无邪这句话的意思,就见四周碎片开始打转,他脚下的施河越来越不真实。 而远处的宁羡安,似乎也要变成一道虚影。 池无邪这是要毁灭世界? 谢知意心下骇然,可毁灭世界的前提不是要杀掉宁羡安,为什么池无邪可以直接触发。 他毫无头绪,也想不通毁灭世界和他会不会离开池无邪,这两件事件有何联系。 突然,天边碎片处传来一声鸟鸣,悠扬的琴声倾泻而下,一只被烤秃了的仙鹤飞了下来,而仙鹤上面正坐着一个金发金眼的俊美男人。 竟然是凤九。 凤九一落到施河边,就是一阵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池无邪!你他妈恋爱脑上头别他妈拖累本神鸟!本神鸟还不想死呢!” 说罢,他瞬移到谢知意背后,不顾谢知意的意愿,一脚将人的神识踢进了池无邪不稳定的识海里。 谢知意的神识一痛,整个人像飞出去似的,进了一个密闭漆黑的空间,大脑一阵嗡鸣作响,忍不住痛骂了凤九几句,却听到凤九在外说:“谢知意,想摘到七转圣花,就压制池无邪的心魔。” 谢知意揉了揉头。 压制心魔?这不是凤九最擅长的事吗?怎么把他踢进来了? 可想到七转圣花,他又把这些怨言吞下。 而且,刚刚经历了池无邪对他说的那么一通话,以及那一滴干涸凝固的眼泪,他倒是想知道,池无邪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精神,往这个密闭空间的深处走去。 可越往深处走,他的心就愈发酸涩,刺骨的凉意让他浑身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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