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死死瞪着头顶的棺材板,不断有“咚咚咚”,“锵锵锵”,“砰砰砰”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他只觉得,奚华敲的根本不是棺椁,合该是他的脑壳子才对。 牧白吓得厉害,双腿都隐隐作痛起来,身上还藏纳着那颗镶嵌了夜明珠的铃铛。 自从师尊让他随身携带,片刻不许离身之后,他就真的碰都不敢多碰一下。 此刻,铃铛似乎受到了奚华的召唤,明明只是一颗哑铃,竟在夜明珠的反复冲|撞之下,发出了咚咚咚的沉闷声响。 好似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了。 牧白又怕又羞,慌忙想抬手捂一下,可是下一刻,铮的一声,一把雪亮的剑刃,自上而下,穿透了棺材盖子。 在距离牧白的眉心,仅仅只有半寸之遥,就停住了,剑身轻微颤动,剑锋雪亮凌厉到刺眼,冷汗顺着鬓发滚落下来。 牧白几乎快要窒息了,才稍微合了合眼,下一瞬棺椁盖子就兜着风,被从天而至的一股大力掀飞了。 冷冽的寒风,冰冷的残雪,以及茫茫夜色,一股脑地汹涌而至。 他瞬间如坠冰窟。 夜色下,奚华一身白衣,半蹲在坟边,衣摆都垂在了肮脏的泥土上。 他整个人白到吓人,干净得一尘不染,在阴气森森,又肮脏不堪的乱葬岗,显得格格不入。 可又诡异的有一些融洽。他明明是在笑的,可却笑得阴恻恻地渗人。 好像荒坟上,久经风霜,还屹立不倒的魂幡,早已褪色,死气沉沉。 但只要他一开口,又鲜活得好似才从血管里喷出来的血。 “抓到你了呢。” 奚华微微一笑,眼底闪烁着愤怒到了极致的寒光。 “在和师尊玩捉迷藏么?” “……” “那么,你输了。现在,就接受惩罚罢。” 作者有话说: 小白:好啊,都拿我当棋子是罢?那就演!接着奏乐,接着演!谁把情当真,谁丢人现眼。
第92章 让夫君见孩子一面 牧白浑身剧颤, 只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气,瞬间将四肢百骸都润透了。 抬手挡脸,尚没有任何反应, 只觉得脖子蓦然一凉, 就被什么东西勒住了。 他怔了怔,下意识伸手去摸, 入手一片冰冷坚硬,竟是一条很粗重的铁链, 缠上了他的脖颈,并且还在慢慢收缩。 以至于他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不得不从狭窄阴暗的棺材里起身,跪坐在里面, 两手死死拽着铁链,试图把铁链解开。 系统在旁边又发出了猪叫。 【小白,你没事吧, 小白?!】 牧白心道,我看起来很像没事的样子吗? 铁链的另外一端,就在奚华手里攥着, 他轻轻一震, 就震得铁链子哗啦啦作响。 奚华缓缓起身,满脸笑容地扯着铁链子, 嘴里还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冷笑:“小白,你可真会挑地方, 跟师尊玩捉迷藏, 居然藏到了棺椁里。” 他手底下一用力, 牧白就只能被迫从棺椁里爬了出来, 一手抓着铁链子, 一手吃力地抓着坟边的泥。 幸好现如今天寒地冻的,泥土都冻得无比坚硬,足够支撑他往上爬。牧白就这样,膝行着,从坟里爬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从坟里爬出来后,奚华就会停手,哪知,奚华却不管不顾,悠闲自在地往远处走去。 手里还紧紧抓着铁链子。 奚华一走,牧白就只能被迫往前爬,他几度想要站起身来,可奈何奚华好似背后生了眼睛,他只要想起身,奚华脚下立马就走快了些。 如此一来,牧白几乎被铁链子拽得,踉踉跄跄地在后面爬。俊脸很快就烧得无比通红。 系统气得在旁边破口大骂。 【坏人!坏人!大混蛋!快放开小白!】 【小白!你快说话,快求饶,快认输啊!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把奚华哄得神魂颠倒,这样他就会放过你了!】 牧白也想说话,他也想求饶,认输,也想用三寸不烂之舌,把奚华哄得神魂颠倒。 可问题是,奚华倒是停一停啊,倒是把缠在他颈上的铁链子松开啊。 他光是呼吸,都觉得无比困难,更别说是开口说话了。 牧白的左手撑着地,佝偻着身子在地上匍匐,右手指使劲往铁链子里挤,试图让铁链子稍微松一松。 可他越是挣扎,那铁链子反而拴得越紧,到了最后,牧白的脸色青红相接,大脑因为缺氧,都一阵飘忽,整个人轻得跟柳絮一样,三魂七魄似乎都在虚空上游。 又重得如行将就木般,到了最后,根本就爬不动了,跟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牧白合了合眼皮,心说,有本事就勒死我,一尸两命! 他真的是一步都爬不动了。 一步都爬不动了。 “啧。”凉薄又阴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奚华转身,抬腿走至了牧白的身前,脚下踩着残雪和枯叶,发出簌簌的响声。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冷,还带着几分戏谑,“你不是很能跑么?怎么现在不跑了?” “累……累了。”牧白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合了合眼皮,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艰难无比地道,“师……师尊,我没想跑,真的,给徒儿一个解释的机会罢。” “就看在……看在徒儿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的情面上。” 就给他一个狡辩的机会罢。 奚华听罢,眼里又流露出了晦涩难懂的光芒,他手里仍旧攥着铁链子,目光缓缓从牧白身上穿的孝衣扫过,又看了看他系在额上的白布,以及用白布扎的辫子。 最终落在了牧白脏兮兮的小脸上。 须臾,奚华才冷漠开口:“那你可得好好编了,别编得漏洞百出,惹人耻笑。” 牧白:“……” 系统尖叫。 【哇靠,哇靠!小白!奚华现在也太了解你了吧?】 “……” 奚华了解他,这对牧白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师尊,这个能不能先松一松……哎呀,太紧了啊,勒得好痛的。” 牧白挣扎着跪坐起来,两手虚虚地摸了摸紧紧缠绕在脖子上的铁链,忽闪忽闪着水汪汪的眼睛。 奚华冷笑:“这点疼算什么?一会儿还有的让你疼!” 他话虽如此说,但还是挥手把铁链收了回去。 也是这会儿奚华才瞧见,牧白的颈上竟还有伤,似被利刃划破的。 伤口不算深,但也不浅。 原本应该都止血了,可方才被铁链勒着,又拖又拽,强迫牧白跪爬,伤口就又崩裂了,汩汩往外涌血。 怪不得小白会喊痛。 怪不得。 奚华的眸色瞬间更深了,甚至浑然忘记他现在是要狠狠惩罚牧白,竟还下意识伸手触了一下他的伤口。 牧白又怕又疼,浑身一抖,还往后缩了缩。 “谁伤的?怎么回事?你又遇见了谁?说!” 奚华冷呵了一声,抬手就按住了牧白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拿出了伤药,仔细往伤口上敷。 等敷了一阵之后,他才恍惚想起,眼下不是给牧白疗伤的时候! 他又气得反手将药瓶砸了出去,还好巧不巧的,哐当一声,砸在了围绕着牧白打转的系统身上。 系统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只猪就直挺挺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啪叽一声,扎进了雪堆里。 牧白心慌意乱,胆战心惊,只敢用眼尾稍微瞥过去几眼,暗暗为可怜的统子默哀。嘴唇蠕动了好几下。 才慢慢把自己怎么遇见檀奴的,又是怎么遇见燕危楼,甚至是那个瞎子的事,说了出来。 编谎话,再如何精密,也终究是假的,很容易就会被揭穿。 但如果说真话,那就不会了。他现在和奚华缺少的,除了真情之外,还有信任。 谎话编多了,哪里还有半点信任可言? 奚华听罢,沉思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牧白此话的真实性,并想找出破绽来。 但凡被他找出了一点破绽来,小白今夜就别想好过了。 须臾之后,奚华又微微一笑。 “呵呵,我的徒弟现在可真是有出息呢,为了躲师尊,竟还扮起了寡妇,你在替谁守寡?” 奚华一手压着牧白的肩膀,一手用衣袖轻轻揩去牧白脸上的灰尘,冷笑道:“是为了林宓么?” “才不是!”牧白立马否认,“才不是这样!” “最好不是,林宓现在只是下落不明,你若是现在为他守寡,为时尚早。况且,他也并非必死无疑呢,若是你当真想为他守寡,那么,师尊就成全你,亲手杀了林宓,如何?” 牧白眼睛立马睁圆了,心说,杀了主角受,那还得了?主角受一死,那岂不是全完了? 但转念一想,主角受自有主角光环笼罩,福大命大,得天独厚,而且,还有主角攻袒护。 想必不会那么容易死。 才不是他这样十八线的小炮灰,可以比得上的。他现在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哪还有空暇去想别人? 如此一想,牧白颤了颤睫毛,作势要掉眼泪。 奚华抬起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脸,冷声警告:“不许哭!不许掉珍珠!现在还不到你哭的时候!” 眼看着牧白眼眶都红了,眼珠子水蒙蒙的,很快就要掉出珍珠来,奚华狠了狠心,更阴冷地警告他:“说了不准哭,听不懂么?!” 牧白立马假模假样地狠狠抖了一下,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你偏要忤逆师尊是么?那你哭吧,尽情哭,掉一滴眼泪,就打你一下……”奚华阴恻恻地笑,“脱了裤子打。” “……” 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瞬间就被牧白收了回去,还收得一干二净,似乎刚刚还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样子,只是一种错觉。 奚华都有些惊奇,不明白小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如此收放自如,简直是天赋异禀。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服从乖顺呢? “那你这辫子,又是何人替你编的?” 奚华顺手就抓过了一条粗长的麻花辫,目光落在了尾端,竟还用白布条打了个蝴蝶结。他觉得可笑,又觉得小白很可爱。 抛开小白欺骗他,还擅自逃跑的错来讲,披麻戴孝寡妇装的小白,别有一番风情。 “是……是我自己编的,没有人帮我,”牧白低着头,攥着拳头,怯怯地小声道,“师尊,我没想跑,真的,没想跑……” “我如果铁了心地想逃离师尊,就不会原地不动地藏在这里睡觉了,不,我不是在睡觉,我就是刻意在这里等师尊的。” 他的手心里直冒冷汗,说到此处,还悄悄抬眸偷觑了奚华一眼,就看见他饶有趣味地把玩着手里的麻花辫,唇边浮着笑,真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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