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云家一样嫡庶分明。 云琅的亲娘生下她的时候就去世了,她顺理成章被大房养大。 大房有嫡女嫡长子。 只是这些哥哥姐姐,对云琅都是动辄打骂,毫无姐妹亲情。 在她很小的时候,还曾经被嫡兄嫡姐联手推下池子。 那时候数九寒天,水能将人冻死。 也就是那时候,公子策犹如天降,将她救了起来。 云琅自小就活的艰难,既不顺心,也不顺意,立嫡不立庶的祖训压迫着她,又是个姑娘,所以在云家几乎出不了头。 活着对她来说,更像是屈辱。 所以即便公子策将她救上来,她一开始也没有多感动。 她望着那时就已经长得极好的三殿下,知道这是同样在深宫里如履薄冰的庶子,竟然嘲了一声:“庶子之命,即便这次不死,也总有下次,你救我一次,却不能次次都赶得上救我。” “若你不想活,下次本殿下也可装看不见。”公子策说:“可庶子之命,也可为蛇蝎,这些嫡子嫡女,也有遇蛇的那一日,蛇够毒,咬上一口,便可要命。” 云琅愣愣的。 她望着三殿下唇边极淡的狠厉,竟然觉得他说的没错。 有人生来就尊贵,一生平顺。 可凭什么庶子出身的他们,就该一生承受? 她从地上爬起来,湿漉漉的身子在冬日的风里发着抖,却规规矩矩地冲公子策磕了个头:“殿下,我知道了。” 从此后云琅便在宗学中越发努力。 嫡女学琴棋书画,她则学骑射技艺,成天滚一身泥也毫不在乎。 嫡母对她的要求就是不要与嫡女争抢高官贵婿,不能让她出落婷婷。 既然她爱跟假小子一般滚一身泥,那再好不过了。 习武的姑娘,整天一身臭泥臭铁味,王孙贵胄们又怎么看得上? 所以也便由她去了。 可是渐渐的,云琅在西梁王面前露了脸,她一身武艺高强,曾在一次狩猎中更是立下护驾的功劳。 于是云琅被封了侍卫,后来是御前,再后来,是西梁王派到公子策身边的指挥使,监管三军。 她步步走到今日,已经有了嫡子嫡女们望而项背的功绩,是云家门楣的又一道门槛。 如今见着她,就连嫡母都要礼让三分。 而云琅骨子里对嫡系的嗤之以鼻,却从未更改过。 她觉得嫡系是老天给饭吃,是出身加持,是娇惯宠溺坏了的一帮二世祖们。 她看不上公子凝,更看不上钟窕。 他们都不过是在家族蒙阴下,可以自由纵情的废物而已。 只要三殿下与她,他们是承受着所有压力和不甘,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他们的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 而嫡系呢? 他们从出生那刻起,看上什么,一伸手就有人巴巴地送上去。 钟窕也一样,她是嫡女,又恰好多了几分运气,长了那么一张让男人甘拜为臣的脸,就让三殿下也为之奔波。 凭什么? 对于云琅的问题,公子策只是不屑地笑了一下:“云琅大了,开始琢磨我的想法了。” “云琅没有!”云琅猛地跪下来,满脸恳切:“云琅只是觉得,殿下此番太冒险,我关心则乱...” “不要揣测我的想法。”公子策打断她:“钟窕她跟你想的不一样。” 他说完,冲云琅勾了勾手,示意她起来:“公子凝近日什么动向?” 要说监视公子凝,公子策深知用自己的人不保险。所以那边一向都是让云琅的人负责。 说到正事,云琅也就收起了方才心思:“太子殿不在宫里,他...去了大兆。” 大兆... 公子策挑眉,示意她继续。 “而且,陛下那边发兵大兆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太子殿下这次去大兆,似乎也与此事有关。” 大兆内忧外患,此时想要发兵也是意料之中。不仅西梁,就连去年刚败在大兆攻势下的胡蒙,也有蠢蠢欲动的意思。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无风也不会起浪。 这些都在公子策的意料之内。 云琅继续说:“不仅是陛下,胡蒙,南楚,安淮,都派了使臣与陛下商量,商议联兵。” 大兆新皇毫无手段作为,一心关心自己的政权。 西北边关烂成这个样子,正是突围攻陷的好时候,又有谁不想分一杯羹? 按云琅的估计,不出一月,公子策应当就会收到西梁王的指示,要他发兵大兆。 盟友也好,敌对也好,局势就是这样万般变化。 去年钟家为大兆肃清了西北进犯的胡蒙,保的西北平顺不过一年时间。 现如今,他们看起来脆弱又单薄,四国联手发兵,不知道他们能撑多久。 公子策陷入思索,他想知道,钟窕会怎么做。 云琅以为他在因为钟窕犹豫,不禁满心焦急要劝:“殿下,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来日您要取代太子,功绩便是您的底气,大兆如今这副样子,四国联手要拿下他们,根本不废力气,您千万不要为了儿女私情,放弃这个机会!” “谁说我要取代公子凝?” 云琅一愣。 以三殿下的野心,他觉不至于止步于此,不止步于此,来日就必然要推翻太子政权。 不取代...那能怎么办? “殿下...” “让人盯着公子凝,看他此番去大兆究竟是要做什么。若父皇已经打定主意要发兵,他又为何要往大兆去一趟...等等,钟家!” 云琅显然没有跟上他的思路:“钟家?” 公子策急急往外走,要去找钟窕。 他脑中忽然闪过此前,在钟府他毒发的那次,公子凝对钟窕表现出来的兴趣。 那样的表情,公子策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 每当公子凝要从他身上找快感,或者想到新的,能折磨公子策的方法时,他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公子凝就是个疯子。 他此前觉得,大兆好歹是个大国,公子凝就算要耍手段,也断然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但眼下,西梁王想要发兵大兆。 他们的大厦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呢? 公子凝这次想要做什么?
第69章 将钟窕赐往西梁,和亲 钟窕正在关押胡二胡彪的小屋里。 见着秦满手起刀落,利索地将这两人的人头一刀两断。 血泼了一墙。 两个作恶多端的土匪头,到死也没再说出一个字来,无头尸身砰砰倒地。 就连钟宥都忍不住眯了眯眼,钟窕却眼都没眨。 “阿窕你一个姑娘家,对血腥竟然如此避讳,”秦满嘿嘿一笑,将两个人头丢进了盒子里。 这三个人头是要带回西北,挂在嘉悦关城墙上的。 此次因为钟窕,剿匪这事他跟钟宥根本没出力,秦满总觉得有些心虚。 因此来到这山上之后,他就表现的格外卖力。 对钟窕简直就更是带上了一股崇拜之情。 “阿窕,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秦满装完了人头,问钟窕:“我看胡蒙那些孙子又蠢蠢欲动,想来我们这儿造次了。干,这帮孙子,真当我们没人了不成。” 他如今很有自信,流寇一消,西北边境有了钟宥跟钟窕的指引,要守住根本不在话下。 “秦将军未免自信了。”钟窕转身边往外走边道:“你以为只是胡蒙对我们有发兵的心思么?” 据她的记忆,前世大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不论是西梁,胡蒙,南楚还是安淮,都存了要瓜分大兆的意思。 大兆版图这么大,四分之下,每个国家都可以壮大版图,谁看了不眼红? 她前世在战场上熬了多久才守的一时安稳。 甚至有将近三年的时间,她都没有回过帝都。 而日日陪伴的,睁眼就是排兵布阵,冲锋杀敌。 可想而知对大兆而言,接下来的考验会有多严峻。 “阿窕。”公子策从远处走来唤她。 他脸上带了一些严肃,把钟宥和秦满都看的一愣:“三殿下这是怎么了?” “我怕公子凝最近会对钟家不利,他人在大兆。” 钟窕眉目一凛:“为何这么说?” 事实上,公子策其实是跟钟窕想到一块去了。 早在离京之初,钟窕其实就有意留了自己的一支暗线在帝都。 前世虽然她没有跟公子凝正面交锋过,但是也没少听过关于公子凝的传闻,说这位西梁的天之骄子是个阴阳人。 更何况在公子策上次毒发的时候,她与公子凝也算打过了照面。 那次她虽然表现的很平淡,对公子凝更多的是恭维。 但是说不准公子凝是怎么想的。 钟窕知道西梁早晚会对大兆下手,但是公子凝这人阴险狡诈,上次的交锋中,钟窕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兴趣。 万一他想在西梁发兵前,私下从钟家谋取好处呢? 因此她不得不做准备。 钟宥不明所以但是愈发焦急:“为何这么说?他想对我家做什么?这位太子殿下怎么会盯上我们家?” 钟窕没法跟他解释公子策中毒的事。 “我的人在帝都盯着,而且父亲本身也对如今的局势多有评估,有消息我的暗线会传过来,大哥可以暂时放心。” 钟宥这才松了口气。 公子策却不知钟窕连这都想到了,不禁有些侧目。 但是他们这次都想错了。 公子凝是去了大兆,只是此趟他的目的地不是钟府,而是—— 皇宫。 司徒敛近些日子害了风寒,一到夜里就咳嗽不止。 太医看过无数次,药也开了许多,却一直不见好。 说是大概率染上了百日咳,顾名思义,要咳上一百日才能好。 自从皇城脚下出了程锦宜那件事之后,司徒敛的性子就变了。 他变得有些难以琢磨,有时候突然就发火,有时候又静静地盯着某处一动也不动。 ——还有疑神疑鬼。 他怀疑自己身边全是被安插进来的内线,服侍的宫人全换了一波。 那个婴儿最终还是活下来了。 被养在景阳宫里,平素就几个宫人在照料。 这好歹是个皇子,没人敢随意杀害,却也养的糊里糊涂。 宫人们自然是不可能对一个注定不受宠的皇子上心的。因此都是想起来喂一顿,让他活着便好。 这夜宫中无杂事。 服侍的宫人都脱了鞋子,只着白袜踩在殿里,几乎悄无声息。 因为司徒敛自从杀了程锦宜后,就总也睡不好觉。 夜里只要稍微有动静便惊醒,醒过来也要无端发火,对宫人动辄打骂。 伺候的宫人都叫苦不迭,可面对皇权,毫无反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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