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上辈子在蜜罐子里泡大,对解决“钱”这一问题实在缺乏经验。在热闹的京城大街上走了半个时辰,我也毫无头绪,一摸肚子,饿得咕咕叫,便走进一家装修朴素的茶肆,想要喝口热茶。 这间茶肆一看便是供给平民的,价格实惠。我点了一盘卤牛肉和一壶茶,坐在最角落,想要从这些人的交谈中打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124 二十一世纪里的那些古装电视剧里不都拍了吗?主角想要在江湖上打听什么消息,都是来这种茶馆里,点上一壶茶,然后偷听路人讲话啊? 我有些天真的想着。 125 然而我没听来路人的八卦,却等来了更要命的东西。 126 我还在慢悠悠地学其他人喝茶。那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先是听见破空的锐响,然后是一道黑影从我身侧划过。 “当——” 茶肆内登时爆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喊和桌椅倾倒的巨响。 在一片混乱之中,我愣愣地转过头。 只见离我五步内的地方,一支通体漆黑的箭矢深深地插入了茶肆的墙壁之中,那箭矢的尾羽,甚至还在微微地颤动着。让人不禁胆寒:倘若射中了人,将会是如何的惨状? ---- 小严:让我先嘬两口老婆再说 *没有副cp,只是交代一下背景 *为了剧情连贯性,我喜欢写好几章一起发,这篇不会很长的:)
第11章 11 === 127 通体漆黑的箭矢,倘若射进人的体内,想必能轻而易举地没入皮肉中;即便没能将目标一击毙命,箭头带有放血槽和倒刺,想要拔出难如登天,多少人便是在深入肺腑的疼痛中被箭伤夺走了性命。 ……那箭矢离我仅咫尺之近。 死亡迫近的寒意后知后觉地侵入我的骨髓。我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腿脚软地脱了力。 心脏猛烈地搏动,恐惧的盗汗让我浑身发冷。那一瞬间,周遭的喧嚣仿佛都从我的世界里褪去,视野中只余那支微微颤动的黑色箭矢,像那对我穷追不舍的死神,正对我发出无声的警告。 128 谁要杀方池宴?还是说,谁要杀……我? 一个名字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严旻。 129 除了已经杀过我一次的严旻,我实在想不到,在京城无冤无仇的平民方池宴,会从哪里招来这般杀身之祸。 这张与晏问秋相似的脸,果不其然成为了我的催命符。以至于前不久才在严旻面前挂上了号,他就等不及要当街将我射杀。 是因为这张脸让他回想起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发妻吗?是这张脸提醒了他,曾在登基路上做出的枉顾人伦的恶行吗?五年前,他便心狠手辣到可以亲自端药来将我毒杀;五年后,杀死一个与晏问秋肖似的庶民对他而言更是易如反掌,就像轻轻碾死一只蝼蚁。 130 严旻那双黑漆漆的、如蛇一般狠戾的双眸又出现在我眼前,隔着时空与我对视。 低头走在人声鼎沸的京城大街上,我却汗洽股栗,仿佛那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某处向我投来阴沉的视线,盘算着如何夺走我的性命。 转过一个街角时,我敏锐地觉察到,有人在跟踪我。 ……这是上上辈子躲避那些疯狂的私生饭给我留下的第六感。 于是我在一个胭脂铺停下脚步,佯装挑选,下一秒猛然回头。然而那跟着我的人反应极快,我的余光只捕捉到一个匆匆掠过的黑衣男人。 ——可这衣服的式样,却是我曾见过的。 那是在春耕节上、祭坛桑林里,严旻手下的黑衣侍卫。身手敏捷,忠心耿耿,像他手上最锋利的刀。 那片所立足的薄冰终于碎裂。在袂云汗雨的京城大街上,我却如坠冰窟,四肢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最后变成无法遏制的觳觫战栗。 131 我已不想再去深究严旻执著追杀我的动机。 但严旻如此的穷追不舍,让一件自重生以来刻意被我忽略的事又重新浮上了我的心头。 那便是——前世我死后,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132 是的,自重生以来,我还从未主动去打听过前世在我死后发生的事。去打听自己的死讯,听起来荒诞又可悲。我试图逃避这件事,仿佛这样,就能逃避我上辈子客死他乡的结局和遇人不淑的事实。 世人是否知晓我是被严旻杀害的?严旻又如何对外解释我的死亡?还有……我对于严旻来说,究竟算得上什么? 133 想要探听前世在我死后发生的事情比我想象中更简单。 似乎百姓都津津乐道于皇宫中的各种密辛,乐于讨论这些似真非真的小道消息。从街头小巷说书人的嘴里到某个醉酒之徒的口中,那些我前世未能有机会知晓的事,渐渐浮出了水面。 134 于是我终于听得了自己前世的最后结局:病逝京城,谥号孝哀,葬于皇陵。 短短的一行字,就道尽了前世那个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晏问秋的命运。他静悄悄地来到京城,又静悄悄地离世,像一阵吹过京城的风,无声无息,没能给这个偌大的皇城留下什么痕迹。甚至京城都没几人知晓,这个早逝的景王妃究竟长什么样子,和如今这位龙椅上的帝王有过怎样的过去。 世人说我上辈子有过两次葬礼。一次是刚逝世时,一次是追封后,两次葬礼都极尽哀荣,是当今圣上对这个发妻用情至深的体现; 世人传圣上登基四载却空置后宫,请谏大选秀女的臣子都被圣上贬黜,以至于现在无人敢触碰这一逆鳞,是当今圣上对孝哀皇后念念不忘的彰显; 世人道…… 135 要不是我就是那个传言里被严旻念念不忘的发妻本人,我简直要信了他这幅深情款款的鬼样子! 果然,天底下最不可信的人设就是深情人设! 136 前世那个孤苦伶仃死在静池院的晏问秋一定想不到,在他死后,那个在他生前忽视他、冷落他、毒杀他的丈夫,不仅隐瞒了他离世的真相,甚至连他的死亡都不放过,成为那人在百姓人面前树立正面形象的工具。 这般冷血、这般残忍、这般不择手段。 况且,更令人讽刺的是,这个在世人口中用情至深的帝王严旻,在我死后不久,就另娶了赵瑛祺的女儿赵裁月为侧妃。 只是这个赵侧妃同我一样短命且福薄,在严旻登基前夕病逝了。严旻登基后,雷厉风行地清扫了赵瑛祺的势力,昔日权倾一时的赵家亦树倒猢狲散,原来的赵贵女成了罪臣之后,严旻甚至连追封都懒得给这个侧妃一个。 137 真看不出来,严旻这人还有点克妻啊! 旁的人都是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人死了两个老婆,还不得跟坐火箭似的,龙袍一披就坐上皇位了? 138 如果说一开始听到严旻在我死后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只是感到讽刺和好笑。可听闻他当真另娶侧妃后,我便感到一种恶寒和反胃了。 在这个男人眼中,婚姻不过只是政治的附属品。与他的帝王之路相比,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天长地久,都是可以弃如敝履的。 那年我与严旻的洞房花烛夜,我剪下一缕发梢的青丝,与他结发。他流着泪吻我,把那束交缠的发丝紧紧贴在胸口,低声对我说,他严旻惟愿与晏问秋一世一双人。 可最后,还是应了我梦魇中那般:我被毒杀暴毙,七窍流血,死不瞑目,他却又穿上了喜服,迎娶新人入府。 139 前世晏问秋与严旻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的美好回忆,的确恍然如我的一场梦魇。这个梦的结局,掺杂着我难言的血与恨。 前世死前的惨痛折磨还历历在目,这痛如同刻在我的记忆里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那个我过去深爱的男人,是多么薄情寡义。 他能杀一个结发之妻,就能杀第二个、第三个。 和这些相比,如今我这个只是与他前妻面容相似之人的性命,便更不值一提了。 140 可我现在只是害怕,害怕我这回重生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或许还没等我回到蜀地,我就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京城。势单力薄的我,面对严旻,也只能做那俎上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思前想后,我决定佯装成兄长过去求学时候的同窗,给他写了一封信,假意邀请他来京城中参与我的喜宴。在信中又提到许多只有晏家人才知道的信息,希冀用这样隐晦的方式,来得到兄长的帮助。 141 心事重重地回到薛府,我却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不速之客。是纪远。 142 纪远犹不死心似的,前几日春耕节因为半路杀出的严旻没能得逞,现在居然又来薛府堵我了。 他执意要从我手上得到方池宴的那块玉佩。 143 可惜我刚从鬼门关外晃了一圈回来,又得知了严旻在我死后干的那些缺德事,实在没有心情应付他。 更何况,在看完方池宴的记忆之后,我对这有眼无珠的蠢货也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毕竟,我可不是方池宴,对他有什么别的感情和顾虑。 因此,当纪远又一次态度恶劣地拉住我,试图找我夺回玉佩时,我毫不客气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144 “啪”一声脆响,震得我手都有些发麻。虽然我没有用太大的力气,甚至纪远的脸颊只是微微泛起红色。 ——但从他那自震惊切换到暴怒的表情看来,这个耳光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145 “……方池宴,你疯了吗?!” 纪远贵为京师府尹的嫡长子,出身世家,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那套。因此被我甩了这一耳光后,居然第一反应是生气,而不是打回来。 ——其实冲动之后,我也有些后悔了,毕竟方池宴的身体比纪远可矮了一头。要是两人真打起来,我可没信心能打过他。 我看着纪远那逐渐扭曲的表情,稍稍冷静下来,开口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再把玉佩给你的。” “你抢了我的玉佩,现在还敢打人?你、你——” 纪远那张剑眉星目的俊脸登时涨得通红。在方池宴的记忆中,他是个教养良好、无甚心机的人,因此轻而易举信了薛青颂那拙劣的谎言。 我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什么叫‘抢了你的玉佩’?那块玉佩本来就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如今我不想给你了。你纪大公子什么玉佩得不到,何苦来抢我这块呢?” 纪远怒道:“你这又是什么歪理?这玉佩分明是我幼时青颂赠予我的!何时成了你的?” “你从来不觉得奇怪吗?为何我知道与你幼时一同玩乐的细节,薛青颂却支支吾吾?为何我一眼便认出这玉佩与你我的关联,薛青颂却只说自己记不得了?”我咄咄逼人地发问,仿佛是替那死去的方池宴,说出这些他未曾有机会对纪远说出的话,“幼时与你分别时,我谎称自己是薛府小少爷,此错在我;可你错把鱼目当成珍珠,被蒙骗而不自知,你配得到这玉佩吗?今天你就算是让我血溅当场,我也不会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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