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马游街虽然是全体进士都参与的项目,但到底根据名次不同,待遇也不同。 比方说三鼎甲有马可骑,而其余的进士只能走路跟在后方。除此之外,宁颂身为状元,还要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 由此,榜眼和探花准备了项目,自然要提前告知状元,免得对方以为自己被抢了风头,心中不悦。 “当然可以。”宁颂理解新出炉的同僚们谨慎,同时也表示了自己的不介意。 他哪有这么小气? 得到了宁颂的许可,榜眼在走到长安街时,就顺利地朝着沿街的窗台眺望,很快,他见到了熟悉的面容,眼睛一亮,将簪花扔了上去。 一名年轻的女子含笑接住了簪花,随手插在了发髻上。 “好身手,好恩爱。” 今日,三鼎甲是全京城的主角,榜眼与那位女子的互动自然也被随着他们打马游街的人看在眼中。 榜眼年纪不大,相貌端正,再加上今日特殊的气氛加成,魅力值拉满,再看那位接了他簪花的女子,同样也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无论是成为焦点也好,还是事业感情双丰收也罢,无论哪一个,都值得人心生羡慕。 “见笑了,那是我的未婚妻。”榜眼扔完了话,策马转回来,与同僚解释道。 那位女子相貌姣好,气度不凡,官宦人家出身,奈何家道中落,为了生计不得已自己从了商。 榜眼家中时代耕读,以读书为业,眼高于顶,自然看不上这位女子。 但榜眼自己有了功名,又先斩后奏,在大庭广众之下定了名分,想来家中应当是不会拒绝了。 “米兄好气魄。” 对于榜眼的勇敢,宁颂与探花只有钦佩的份儿。 有了榜眼作为前奏,不一会儿,探花也送出了自己的簪花——他没有送给心上人,而是给了自己的祖父。 “我还没定亲,也没有喜欢的人。” 探花年纪不小,看上去却散发着一种耿直的单身气息。相比于榜眼的爱情美满,他更是注意家人的感受。 “我祖父是个秀才,考了多年没有考上。之后我出身之后,歇了举业,将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培养我。” 探花从小就聪明,也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祖父不是不爱读书,祖母也不是不爱松快的生活,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读书。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家中供养。 “现在好了。”探花郎的故事虽然也是大雍朝成千上百个读书人家庭的缩影,但好在他心态乐观并不自苦。 “我祖父说不定这是第一次见活得探花郎呢。” 果然,顺着探花郎的目光看过去,那位年迈的祖父非但没有陷入回忆往日苦难的漩涡中,反倒是红光满面地拿着簪花和周围人炫耀。 “哎呀,我孙子这簪花也就一般好看,不过是个探花郎嘛,昨天走之前非要把说和我关系好,要把这个簪花给我……” 声音太大,以至于他们隔着半条街都能听到。 探花忍不住捂脸:“快走吧。” 太丢人了。 榜眼和探花郎都送出了自己的簪花,反倒是状元走了半程还没有动静。 观众们期盼着相关的剧情,以至于动不动就忍不住朝着状元郎头上的簪花看去。 “也不知道这状元郎会将簪花送给哪位淑女?” “家人朋友也不一定?” 跨马游街这一会儿,状元郎的身份也大致被人摸清楚了。 “听说是父母都去了,只有一双弟妹。” 如今走了这么远,簪花也没有送出去,想必是也没有心上人了。 既无高堂在,又没有婚约,状元郎还是皇上钦点,是在临州潜邸的从龙旧臣,听说还是太子的好朋友。 想到这一点,京城不少家族人心浮动。 再看那骏马上端正坐着的状元,相貌清朗俊美,气质不俗,宛如芝兰玉树一般让人一见难忘。 “不如我们学一学大雍三十六年那届……” 虽说的是年份,但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明白了潜台词。 榜下捉婿。 以往捉的是进士,他们捉状元也未尝不可。 到时候若是能捉到,对方来不及不反抗,他们就能先斩后奏,将生米煮成熟饭,事成之后,哪怕宫里怪罪也没关系。 此举的回报远远大于风险。 这个办法不单单是一家人想到,而是不少知晓内情的京城名门望族都想到了,于是一时间京城豪门中暗潮涌动。 就在京城豪门出动时,凌恒也接到了消息。 于是,陆之舟眼睁睁地看着好友承包了一处街边的酒楼,清空了二楼,并吩咐管家带来了宁淼与宁木姐弟俩。 韩管家做完这一切,带着凌府的人去楼下等待了。 他们要确保宁颂走到这条路的路口就能见到他们,并且领会他们的意思。 “……你不要太夸张。” 作为凌恒的好友,陆之舟当然知道凌恒对此有所预案,也有所准备。 但在知道宁颂得了状元,又知晓了京中的动静,于是废心花了大价钱重新折腾。 此种耗费的心力让人惊叹。 “我只是想让一些人死心罢了。” 原本这簪花送与不送都是小事,凌恒也好宁颂也罢,都未必将此放在心上,但既然京城有人浮想联翩,他就需要从源头上把问题按灭。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难。 只要颂哥儿此刻将簪花送出去就好。 人选嘛,自然是宁淼和宁木。 如此一来,即能凸显宁颂这个状元友爱弟妹,又能表现对方的自立自强。 有了好名声,对于宁颂日后做官也有好处。 “你怎么不说,将簪花送给你也是一个选项呢。” 陆之舟在心中默默地吐槽,却不敢说来。他知道,哪怕有这个选项,凌恒自己都不会去想。 今日说是颂哥儿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日也不为过,何况,全京城的人都看着呢。 陆之舟将自己念头按了下去。 在凌恒的吩咐下,韩管家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在跨马游街的大部队还没有走到目的地,他就远远地看到了凌家的标识。 紧接着,他看到了凌府熟悉的面孔在街角朝他挥手。 “宁兄的熟人?”探花问道。 这一路上,正是因为状元迟迟没有送出自己的簪花,导致这一路上百姓们的热情度高涨,迎面而来带着香风的手帕、荷包几乎要将他们砸出伤来。 “宁兄是被我们连累了。” “不过,若是可以,不若随便找个人将簪花送了吧。” 探花说这话,也是因为瞥见了街边若有所思、蓄势待发的家丁们。 这也是他好心的提醒。 宁颂没有说话。 在这时候,被皂吏牵着的骏马拐了个弯,随着大部队一起到了一条新的路上。一抬眼,他看到了酒楼二楼窗边的人。 陆之舟朝他挥手,宁淼与宁木也叽叽喳喳地探出头来。 然而,此时此刻,宁颂的目光却被窗边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这一瞬间,时间倒流,他仿佛回到了临州。 那时候,他刚刚考完院试,得中小三元之后,被同窗与看热闹的乡亲们围着自街边走过。 那是他第一次见那位威名远扬的凌大人。 在那时,他也并不知道后来这位有天才之称的凌大人,之后会成为他的师兄,成为他的领路人,甚至支持他、陪伴他的人。 以及,爱他的人。 “宁兄,你这是……” 众目睽睽之下,宁状元身姿矫健地翻身下了马。 前行的大部队因为这一变故停了下来。 而宁颂才不管这些,他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在旁人的惊呼下进了酒楼,三两步上了二楼。 “听说是宁状元的亲弟弟和亲妹妹在二楼。”凌府的小厮们得到了韩管家的吩咐,自发地解释。 与此同时,周围人也听说了宁家三兄妹相依为命的故事。 “真是让人感动啊。”旁人开始对于宁颂的选择深信不疑。 在旁人的感慨中,宁颂三两步上了楼。 然而,在宁淼和宁木扑上来时,他只是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让他们站好。 下一刻,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宁颂越过了宁淼和宁颂,来到了陆之舟的桌前。 “凌师兄,这个给你。” 他将簪花递出去,交给了陆之舟身旁的人。 凌恒看着眼前的簪花,抬头看向了宁颂,仿佛在此刻陷入了迷茫。 “除了你,我从未想过要将他送给谁。”宁颂认真地说。 他虽然从来未明确地表达过,但他知道,早从某个瞬间开始,眼前这个爱他的人,亦变成了他爱的人。 此刻的簪花与临州的绣球,自始至终,他的选择从未变过。
第93章 作为当事人, 凌恒本人怎么也没想到之后的发展会是这样。 在簪花交到他手上之后不久,京城大族们纷纷召回了家丁,一些家中有待嫁女儿的名门望族父母们拧坏了手帕。 这凌持之! 自个儿不成婚就罢了, 就拐走了一个新鲜出炉的状元。 这行为, 何止是可恶, 简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相比于流传在市面上, 风靡一时的言论,只有官方还在苦苦支撑:“宁状元与凌大人之间只是师兄情谊。” “宁状元之所以将簪花送给凌大人, 是为了感谢凌大人这一路以来的支持。” 对于礼部与凌家放出来的言论, 民众们表面上点点头, 做出一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的样子, 转了头就变了脸。 我信你个鬼。 不如去看看宁状元与凌大人两人, 看看他们自己相不相信。 哪有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是那种气氛的。 新旧朝之间的替换造成多数人利益受损, 趁着新帝登基还未彻底掌控形式之前,不少成王、端阳公主的余孽还不死心, 试图搅动风云。 奈何他们想尽办法, 勾起的那一点针对新帝和皇室的谣言还没有形成规模,就被新科状元的八卦冲散了。 相比于两位年轻的、俊美的大人之间的故事,老皇帝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八卦的。 咬来咬去不都是那些事, 难道他们嚼了老皇帝的舌根, 皇位就能让给他们坐吗? 倒不如琢磨一下宁状元与凌大人之间是什么认识的。 明正帝登基之后, 开始正儿八经地培养储玉,彻底将之前临王府的情报网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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