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带着哭腔,连连摇头指了指雪,又指了指那人的衣服:“不……不是……,会……会化的。”
那人看了眼雪,又看了眼自己如雪般的氅子,笑了,原来是把他这氅子当成雪做的了。
他随即脱下了氅子,一个猛扑包住了小孩儿,又笑道:“你看,没事,这不会化。”
小孩儿脸上的表情由惊恐变成了震惊,他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那人。
真的,这人没骗他,真的不会化。
那人看目的达成,一把抱起小孩儿,又拿氅子将小孩儿裹了个严实,笑了:“走,带你回家。”
自那天起,沈珂有了家。
他不知道的是,那人自此以后便没再穿过白衣,只以玄衣示人。
从此,千山万雪,他不再孤独一人。
*
曦光透着树荫映下,姜堰自然是睡不着了,梦做的七零八落,他脑子也直犯混。
他悄咪咪睁开了一只眼,看到姬蘅芜已不再庙中,他舒了口气,坐了起来。
又叫出明世,咬牙切齿阴森森道:“你不是说没事吗?我他喵的命都快没了!”
明世理不直气也壮:“这不是没事吗?再说,如果你在入魔前快死了的话,我肯定会救你的。”
说完还一脸自豪,整张脸都写着“我很厉害,你放心。”
姜堰看她这表情,拳头不自觉握了起来,气极:“我……”
姜堰还没来得及回怼,姬蘅芜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突然传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姬蘅芜站在庙口,姜堰微一抬眸,晨曦落满姬蘅芜全身,没了黑色外袍的掩盖,那白色内衬在身,仿佛披了一身荣光。
姜堰竟愣了片刻,猛一回神,发现自己有些冒失了,低下了头道:“嗯,好多了,不疼了。”
答完姜堰耳廓竟微微泛红。
一问一答之间,姬蘅芜已坐了下来,他把手中的食盒挑了块干净的地方放下,又抬手摸了姜堰的额头,微微蹙眉,道:“还是有些烫,先吃点东西吧,不然等会儿会脱力的。”
他说完就将那食盒打开了,留姜堰在那边面红耳赤,明世忍不住,损了姜堰一嘴:“出息。”
姜堰这次难得的没怼她,因为下一秒姬蘅芜已从食盒里端出了粥,摸了那碗温度刚好,便舀了一勺伸到姜堰面前,语气竟带着些连哄带骗的意味。
“来,喝口粥才能更好的恢复。”
姜堰虽然身体年龄小,但心理年龄却已达二十五岁,自然不太想让人这么喂,他伸手便要拒绝,想自己接过来吃。
谁知姬蘅芜不乐意了,将那勺粥放进碗中,端起碗灌了一口,一手按过姜堰的头,唇对唇贴了上去。
姜堰瞳孔骤然放大,一时间竟忘了反抗,热粥顺着齿缝进入,到了舌尖,竟有一丝香甜。
一口喂完,姬蘅芜唇先退开,看着姜堰面红耳赤的模样,勾起了嘴角。
嗓音低沉:“徒儿,还要吗?”
日曦破晓,晨雾退散。
跃于冠荫之上的两位修者一前一后相拥御剑而行,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郎,眉目清秀,白色发带将那满头乌发高高束起,看来一副爽朗潇洒,只是御剑有些不稳,幸得身后有人照应。
而在他身后照应的那人更是容貌不凡,锋眉剑目,身着黑衣,头发松散的落在肩头,眉眼慵懒,嘴角微勾,瞧上一眼便会发现,他此时正眼中含笑的看着身前的少年。
不用想,这两人便是姜堰和姬蘅芜。
破庙不宜久留,而姜堰又恢复的差不多了,为了姜堰的恢复,两人觉得还是会宗门更稳妥一点。于是随意收拾一番,便要御剑回宗门。
因为姜堰还没完全恢复,起初姬蘅芜是想抱着姜堰的,但姜堰再怎么说心理年龄也已经二十五岁了,实在拉不下脸,于是百般推辞,使得姬蘅芜不得不放弃。
所以姜堰一路上一直由姬蘅芜在后护着,御剑也极慢,以至于两个时辰过去,他们也只是勉强到了烺秩,离青玉派还有一半多的路程。
姜堰不会用法术,只得依着姬蘅芜,倒像一只无处可依的小可怜。
可怜兮兮,又力不从心。
姜堰有些恐高,于是他没敢往下看,恐惧之余看后向了眼姬蘅芜。
谁知刚一扭头便看到了姬蘅芜那眼里噙笑的目光,日光倾斜,眉目传情。不知为何,姜堰脑海中突然闪过刚才姬蘅芜喂粥的画面。
心中暖意流过,面上泛起红,随即立刻移开了眼,心里小鹿乱撞,但这一低头又看向了地面。这高度堪比二十八层高楼,姜堰心里一慌,脚下一个趔趄,竟要摔了下去!
姬蘅芜眼疾手快,搂过姜堰的腰将人打横抱起,缓缓落入林中。
日薄西山,虽然日光已转为了余晖,但多少还带着些热度。
姬蘅芜找了一棵大树,将姜堰放在了树荫之下,自己则蹲在姜堰面前,伸手扶了姜堰的额,温声道:“身体还不舒服吗?”
姜堰还在为刚才的丢脸事尴尬,听到这话,脸立刻红了起来,连忙道:“没……没有,就是……就是有点累了,对!就是累了。”
姜堰没敢直视姬蘅芜,眼神四下飘散,口不择言。
姬蘅芜见他这样,也只当他是累了。
收回手后,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水囊递给姜堰,道:“先喝点水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可以歇息的地方。”
他起身望了一眼四周,寂寥萧瑟。
姬蘅芜打量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附身与姜堰照了个对脸,他长相俊美,此时又面目温和,看的姜堰呼吸一窒。
微风吹动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姜堰被姬蘅芜的动作吓的向后仰了一点,有些紧张的开口:“师尊,怎……怎么了吗?”
姬蘅芜这才笑着开口:“徒儿这次会乖乖听话的吧?”
远处不知名的禽鸟啼叫一声,林子突然间静了下来。
姜堰自然懂姬蘅芜的意思,他是怕他再乱跑。
姜堰愣了片刻,神情认真的对上姬蘅芜染着笑意的目光,郑重道:“嗯,这次一定听话。”
林间刮过阵风,枯叶落在了姜堰的发上,姬蘅芜动作轻柔的将落叶拿了下来,放在手里没丢。
得了姜堰的承诺,心情大好,又微前倾吻了姜堰额间,勾唇道:“那我去去就回,徒儿要乖乖听话。”
说完姬蘅芜就御剑飞走了。
姬蘅芜走后,明世又冒了出来。
看着姜堰满脸春意荡漾,没忍住自己的怼人之魂:“啧啧啧,果然恋爱会使人变傻呀。”
姜堰难得的没怼她,只没好气问了句:“有事吗?”
明世言归正传:“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姜堰收回了看向姬蘅芜离去方向的目光,肃然道:“坏消息吧。”
明世怼人功能再次开启:“想不到你心还挺大。”她语气略带着些忿忿不平:“上次的入魔任务本来是有按剧情走的,但是后期出现了变故,所以被总部否定了,因此,任务失败了。”
姜堰听后并无多大反应,只淡淡的应了声:”嗯。”
明世有些震惊,她说这些就是为了让姜堰跟她一起忿忿不平的,谁知姜堰这次竟变了性,如此沉得住气。
她自然是有些气愤的:“我们被冤枉了欸,我们任务是完成了的,虽然有些偷机取巧,但是规则又没规定不让这样做。所以我们这是白给人当枪使了,你怎么没一点感觉?!”
姜堰听着明世的气话,依然没理,只是抬手挡了斜照过来的晚霞,那霞光顺着指缝落在了姜堰的眼角。
姜堰逆着光,微眯起眼,看着那晚霞,没厘头的开口:“明世,你说……”
他微顿了顿,明世不说话了,气鼓鼓的看着他。
姜堰没移开眸光,依然看着那渐落的晚霞,继续把下半句说完:“天命可违吗?”
说这话时,他语气平淡,眼里却溢着流光,虽然听起来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明世却已瞪大了眼。
明世怒吼道:“你疯了吧!让你来就是顺天命的,你还想逆!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姜堰收了手,按了按太阳穴。
明世实在有些吵。
*
另一边姬蘅芜随意的御剑飞着,他手指修长,两指捏着那片从姜堰发上拿掉的枯叶,漫不经心的看着。
他拿起叶子对着西边的落日,落日余晖透着枯叶的洞孔落在了姬蘅芜眸中,他微眯起了眼。
“馥郁,珂儿说的明世是谁?”
馥郁听了指示,回道:“回主上,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他(她)应该是顺原来剧情的,我觉得他(她)是敌非友,因为他(她)全程做的事都与我们相悖。他(她)千方百计做的事都是让姜堰入魔的。”
姬蘅芜没说话,眸光依然盯着那透过叶子的霞光,良久,才淡淡开口:“那置换命格之术,还可以用吧?”
置换命格,顾名思义,将命格互换,一旦互换命格,两人的命运就会互换。
也就是说如果姬蘅芜要与姜堰互换命格,那么死的人就会变成他。
馥郁明白姬蘅芜,低低的回了声:“……可以。”
姬蘅芜收了叶子,放在手心,淡笑:“那便好了。”
他微微蜷起手指,稍一用力,在稀碎的脆响中,捏碎了那片枯叶。
他复而摊开手指,那碎叶随风散在了空中,他盯着那枯叶余韵出神。
不管前路如何艰险,他定会守他百岁无忧。
彼时,晚风拂了他的面,霞光应了他的情。
*
姜堰听明世吼了半天,硬是没说一句话。
明世自己吼累了,看姜堰又没点反应,于是停下来气愤的喝水。
姜堰脑子难得清净了,于是开口问道:“诶,明世,你说,如果逆天命会怎样呀?”
明世听到这话,气的差点呛水。
得,自己说半天,白费口舌了。
明世不想理他,但又耐不住自己怼人的性子,没好气的说:“不知道,反正肯定不好,这种事总部没有档案可循。”
没有档案可循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之前没人做过这事,二是做过这事的人被删了档案。
在这个世界里,删除档案就等于从这个世界消失,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严重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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