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外,肖晴鹤用极低的声线念着哥哥的台词:“弟弟,还我眼睛。” “不!”何羡鱼发出绝望的哀嚎,想要离开这里,可身体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哥哥扭动着身躯,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向小鬼飘了过来。 小鬼不停地往后退。 他张大了嘴,想要呼救,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遏制,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发出声音来。 周围的氧气仿佛瞬间消失,又好像他的肺一下子衰竭,小鬼拼命地吸气,还是无法缓解那种将死的窒息感。 “弟弟,”说话间哥哥可怖的脸已经近在咫尺,“还我眼睛。” “哥哥,对不起!”小鬼眼泪涌了出来。他俯趴在地上,拼命地磕着头。 这是剧本没有的动作,但陈导没有叫停。 肖晴鹤配合着何羡鱼的表演,继续道:“弟弟,还我眼睛。” “对不起,哥哥,求求你,放过我吧!”小鬼发出求饶的哭诉声。他扯下右耳的耳坠,双手颤抖捧到哥哥面前,“父亲把你的尸体烧了,这颗红珠子就是你的骨灰。父亲说,有这个东西就可以威慑你,让你不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弟弟,还我眼睛!”肖晴鹤的声音因为凶狠而嘶哑。 小鬼的眼泪再度涌出,在他哭得滚烫的脸颊上蜿蜒出几道水痕。“哥哥,是我对不起你。我们明明是双胞胎,明明长得一模一样,父亲却虐待你,宠爱我。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我偏偏是父亲的儿子?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为什么我要活下来?” “弟弟,还我眼睛!”哥哥伸手去掐小鬼的脖子。 “我杀了父亲!”小鬼擦去眼泪,拼命喊道。 哥哥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不是能看到鬼吗?我跟被他害死的小孩们做了交易,只要他们能杀死父亲,我就找人帮他们超度。哥哥,我为你报仇了,你饶了我吧!”小鬼几乎不能呼吸,他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弟弟,还我眼睛!”哥哥的手又伸了过来。 绝望、恐惧、痛苦如潮水般向小鬼涌来。他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塑,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那一刻,镜头对着何羡鱼长达一分钟,那只不属于小鬼的右眼,泪光闪动,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时间仿佛静止了。 渐渐地,一颗泪水在他的眼里打转,不堪重负掉了下来。眼泪划过嘴角时,何羡鱼笑了。 那是对一切苦难终于结束的释然的笑,以及—— 对死亡的向往。 陈导不喜欢演员擅自改剧本,但是此时此刻,他被何羡鱼的表演说服了,甚至感动到落泪。是啊,一直活着痛苦和愧疚中的小鬼,渴望爱却得不到半分爱,被生父和养父都当成了残忍的实验工具。他用父亲给他的右眼弄死了父亲,他用养父拿他身体培养的蛊虫杀死了养父。这样的他,在真正走到死亡尽头时,应该是解脱了。 “OK!演得太棒了!”陈导原以为这场戏要磨好几天,没想到会真这么顺利。 说实话,开机时,陈导最担心的就是何羡鱼的演技。虽然这少年形象跟小鬼很契合,但是陈导担心没多少表演经验的他根本hold不住这么复杂的角色。 在今天之前,陈导都把何羡鱼归于爱豆这一栏。这个刚接触大屏幕的爱豆肯吃苦肯下功夫钻研演技,与影帝对戏都不掉链子。对比其他爱豆出身的演员,已经相当厉害了。 但是今天之后,陈导改观了。何羡鱼是演员,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演员。 陈导敢说,对于剧本的解读,对于人物内心的分析,整个内娱都找不出几个比他还强的。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有如此强的爆发力和感染力。 何羡鱼不是璞玉,并不需要精心雕琢。 他本就是明珠,只要给他机会,必定会发光发热。 “羡鱼,结束了。”肖晴鹤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羡鱼入戏太深,茫茫然犹如身在梦境里。泪眼婆娑中,他看到了宋矜,不,肖晴鹤。 “肖老师,小鬼他——” 何羡鱼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肖晴鹤将何羡鱼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说:“已经没事了。小鬼不会死的,他会活着离开这座坟墓,开始他的新生活。” 他如同哄小孩子,“乖,不哭了。” 在他的怀里,何羡鱼渐渐平复了情绪。就像肖晴鹤所说的,小鬼会走出这座凶险的坟墓,走出他心里的那座坟墓,迎接属于他的阳光。 雨越下越大。走出摄影棚时,雨滴被风卷着,朝何羡鱼扑来。 何羡鱼扔下手中的雨伞,走进雨中,任凭雨水落在他身上。 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激动。 就在刚刚结束的那场戏里,他觉得剧本里的小鬼活了,用他的身体在这人世间走了一遭。 不,那一刻,他就是小鬼。 那种灵魂得到颤动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何羡鱼看向肖晴鹤,十分动容地喊道:“肖老师,我想我喜欢上演戏了。就像小鬼身边有宋矜这个好搭档,我的身边能有你这么棒的搭档,真好。” 肖晴鹤大步走入大雨中,跨过风风雨雨,跨越两个世界,来到了何羡鱼面前,凝视着他的双眼,缓慢而郑重地说道:“我们要做一辈子最好的搭档。”
第84章 【归陵小分队开棺时, 一群国外雇佣兵涌了进来。原来覃教授早已暗中勾结了境外力量,意在夺取坟墓里的稀世珍宝。他利用完三人,正要杀人灭口, 棺椁里的鬼将军苏醒过来。众人陷入一场血战。】 整部电影最精彩的打斗戏会将电影推向高潮。动作难度大, 还需要大量的特效。 这场烧钱的打斗戏将由章名涛和肖晴鹤共同完成。 何羡鱼叹气道:“可惜看不到你们的精彩表演。” 戏里的小鬼因为昏迷暂时下线,而戏外的何羡鱼要准备去大学报到。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 归陵小分队三位演员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章名涛对何羡鱼十分欣赏。这个新人头顶着高考状元的光环, 却肯吃苦、肯钻研、从不卖惨。就这几点, 足以秒杀一片小鲜肉。“说的好像你要杀青似的。” “我在这个拍摄地真的要杀青了。”尽管拍摄过程十分艰苦, 高温环境、高强度武戏、高难度内心戏,何羡鱼也曾有过焦躁、痛苦、茫然的时候, 但真到了跟这个“地下王陵”告别的时候,他还真有些不舍。 章名涛边用药酒揉着手臂的淤青处, 边说:“小老弟, 你可算解脱了。我和你的肖老师还要继续熬。” 作为电影的一番和二番男主,章名涛和肖晴鹤要一直拍到十月末。 随着一声“Action——”, 镜头里的少年终于体力不支,缓缓地倒了下去。他望着两个同伴的身影,眼里是不舍、是担忧。双眼无力合上时,他的耳边响起了宋矜焦急的叫喊声:“小鬼!” “Cut!过!” 陈导一声令下,场记拿着打板器冲到镜头前, 打响了今天最后一个板。 制片人走了过来, 送给何羡鱼一束鲜花。 陈导拍了拍何羡鱼的肩膀:“小鬼,十月见。” 何羡鱼国庆长假期间要飞到云南拍摄下陵前的剧情。他抬起头,属于小鬼的那种沉郁、阴冷的气息荡然无存, 露出了小太阳似的明媚的笑。“陈导,十月见!” 何羡鱼和主演们合影, 和导演合影,和工作人员合影,最后全剧组所有人员一起拍了张大合照。 离别前,小何同学有话要说:“我第一次拍电影,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感谢大家这两个多月对我的照顾、包容和鼓励。最后,我想送给大家一首歌,是我还没录制的新歌。” 沈大老板因为交通堵塞,到达片场时,就看到人群的中心处,少年抱着那把他送的吉他,边弹边唱—— “所以,少年啊, 总会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总会有人同你四处流浪。 路过人间,惊起一只蝴蝶。” 当天晚上,沈琢和何羡鱼一起乘坐飞机,离开青岛。 深夜时分,车子停在了肖家门口。 何羡鱼快想不起上次他在家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七月初的演唱会。如今都已经是八月末了。 肖骏去上海出差,宋雪还在体验生活,肖晴鹤留在青岛继续拍电影。诺大的别墅,除了保姆,只剩下何羡鱼一个人。 沈琢看出何羡鱼眼里的落寞,开口道:“不请我进去坐吗?” “欢迎欢迎。”何羡鱼热情地招呼沈琢到客厅沙发坐下。 保姆端上了两杯鲜榨橙汁。 一只白色毛球跑了过来,在何羡鱼面前站定,歪着头斜着眼睨了他一眼,非常不爽的“喵”了一声。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年糕公主吗?怎么回事?你爸爸怎么把你留在这里了?”何羡鱼伸手挠了挠年糕的下巴。 年糕舒服得眯起眼,发出细细软软的一声“喵”。一向高贵冷艳的她,跳上了沙发,然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何羡鱼的大腿躺了下来。 何羡鱼乐得眉眼弯弯,“微臣惶恐。公主殿下千金之躯,怎能在微臣的糟糠之躯上睡觉?” 年糕扭过头瞧他,一双海水般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 何羡鱼还是头一次在猫的脸上看到了“嫌弃”二字。 “当初微臣求娶公主殿下,却遭到您的拒绝。可是公主殿下,您的父皇常年在外拍戏,长夜漫漫,寂寞如斯。要不以后咱两凑活着一起生活,可好?”何羡鱼俯下身,额头贴着它光滑的皮毛,“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沈琢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笑了出声:“看来你想霸占你哥的猫。” 何羡鱼心安理得道:“怎么能说霸占?我是代为照顾。谁让我哥一时半会回不了京?” 沈琢突然就安心多了。肖晴鹤整日东奔西跑,能有多少时间呆在北京,跟何羡鱼单独相处? 时候不早了,但沈琢就是赖着不走。“我为了接你回来,连午饭都没好好吃。现在饿了。” 何羡鱼正要让住家保姆给沈琢做点吃的,就听到沈琢说:“我想吃你做的。” 何羡鱼为难道:“可我只会煮泡面。不过,霸总通常都喜欢吃泡面。刚开始很嫌弃,后来连汤都会喝光。” 小说里的霸总,都是这样的。 沈琢:??? 他什么时候喜欢吃泡面了? 何羡鱼翻遍肖家的厨房,没找到一包泡面。最后他从司机那借来一包老坛酸菜面。 等锅里的水沸腾后,何羡鱼把面饼和调料放下去搅拌,然后往里丢了几片青菜叶,又打了一个鸡蛋扔进去。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老坛酸菜面出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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