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听着他的话缓缓蹙起眉,很是不解:“你爹真这么厉害,县令怎么不是他当?说来奇怪,你为何会有脸面在这里嘚瑟,你爹这一辈子也就是个举人,我夫君如今未及冠就是秀才,哪怕三年又三年也比你爹有希望,来日我夫君做了官,你猜我第一个报复谁?” 没脑子的东西还叫板到他跟前了。 谢潇澜早就知道何意伶牙俐齿,嘴巴很是厉害,不曾想说出来的话确实够戳人心窝子。 杨辛对这番话可谓是又惊又惧,他当然知道谢潇澜前途无量,否则何必低三下气,可何意的话也叫他明白,自己已经把他们得罪狠了。 当下也懒得和谢潇澜装了:“要不是我爹让我来,我才不会找你,一个秀才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得意,也就比你爹早几十年考中而已。”何意十分真诚的说道,“你回去一定要看看大夫,龋齿对口腔不好。” 谢潇澜没忍住轻轻笑了,他是知道何意精通药理的,光是凭望闻就能知道杨辛的情况也确实厉害,只是在这种场合下说这些,只怕对方以为他是故意挑衅的。 杨辛好面子,被何意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羞辱红了脸,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匆匆离开往陈文他们的桌子去了。 今年要下场的可不是只有谢潇澜! 等他一走,何意继续品尝红烧鱼,被这么一打岔,鱼肉都有些凉了,但还是好吃的。 “嫂嫂,你不生气吗?”谢潇潇狐疑,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吃饭? “生气就输了,别人越生气你就要越冷静,再说了倒霉的是你哥。”何意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乐出声,休沐日一过,那哥儿的秀才爹怕是就要找谢潇澜了。 谢潇澜很配合的露出苦恼的表情:“是啊,所以快些吃,走时避着些,晦气。” 谢潇澜吃得快,便提前去结了账顺便去旁边伞铺子里买几把伞,春日多雨,家里的伞已经老旧了,不经用。 医学生都有些不大不小的“癖好”,何意吃饭很慢,谢潇潇百无聊赖的端坐着等他用饭,就瞧见方才还怒不可遏的秀才朝这边走来。 “何意你求求我,我不介意你嫁过人,我可以娶你。” 何意嫌弃的闭了闭眼,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第10章 何意依稀记得自己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娶我?刚才喝酒时没看酒杯吗?”何意认真问他。 陈文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看酒杯的时候就该照照自己的模样,你虽然与别人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但是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何意不懂这个人哪里来的脸嫌弃他,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指点江山的本事倒是不少。 他的话说的直接难听,就差让陈文“撒泡尿照照”了,陈文从前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当下就气把何意从椅子上拽起来,怒目而视:“你个贱人有种再说一遍!” 何意抬手照着他胳膊重重捏了一下。 这是来这里之后第二次捏别人的麻筋,这在从前的时候是从未发生过的。 陈文只觉得手臂一痛麻,紧接着就像是失去知觉一般难以承受的松了力道,他惊恐的看着何意,不明白从前对他处处讨好的人怎么突然变了。 谢潇潇找准机会窜到他身边,纤细的手臂重重一推,将陈文推倒在地上,连身后的桌子都被撞翻了,幸好店小二已经收拾干净,否则要倒他一身剩饭残渣。 谢潇潇挡在何意面前大吼:“亏你还是读书人!不要脸!” 当下读书人都好脸面,这里的动静引得酒楼厅里的客人纷纷往这边看,陈文气急败坏,站起身就要再次动手,下一秒就被匆匆赶来的谢潇澜给踹了出去。 原是这店小二见闹的厉害,赶紧去伞铺子里叫了他回来,一听自己的夫郎受辱,谢潇澜前世那股子傲劲儿如何也控制不住了。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陈文,语气阴鸷可怖:“你想死吗?” 见他回来,何意便又继续坐下。 “谢潇澜!!!”陈文有些崩溃大喊,“你敢对本秀才动手!是视大渊律法为无物吗!” “大渊律法还有一条,若学生当街犯错屡教不改,可剥夺其功名,六年禁考!”谢潇澜垂眸看坐在地上撒泼的人,“若是不服,随我去县令大人处对峙如何?” 陈文当然不敢,他酒量不好,吃了些酒,就想借着机会撩拨何意,谁让从前何意总是私底下和他见面,说讨好他的话,不过是刚被退婚,居然又快速的嫁了出去,让他如何不恨! 明明之前不是心悦他的吗?! 何意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笑道:“我吃好了,可以回家了。” 谢潇澜拉过他的手,面上阴鸷散去,露出浅笑:“那咱们走。” 谢潇潇将这场闹剧从头看到尾,丝毫不明白身边的两人怎么出了酒楼就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冷静自持。 他若是再年长两岁,定要上去再补陈文几脚。 “出人命了!” “快去叫大夫!” 刚出飘香楼就听见吵闹声,何意耳朵尖,听见动静下意识就朝声源跑过去了,谢潇澜拉都没拉住。 出事是飘香楼对面的酒楼,何意进去就瞧见一身穿华服的少年撑着木桌呕吐不止,那架势恨不得吐出血来。 何意赶紧冲过去,却被身边的小厮拦住:“你做什么!你是什么人!” “我懂医术,你让我把把脉!”何意见那少爷吐的厉害隐约带了血丝,也顾不得小厮阻拦,推开他抓住少年的手腕。 “怎么样了?”小厮见他神情莫测,止不住担心自己的下场,要不是他说让少爷来这里用午食,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何意却是稍微松了口气:“冲几皂荚水给他灌下去,催吐。” “……我们少爷已经吐的很厉害了?” 何意淡淡:“你要是想他死,也可以不听我的。” 小厮还在犹豫之际,店小二就已经冲进后厨开始化皂荚水了,要是人死在店里,他们怕是都要下大狱挨板子了! 皂荚水一碗碗的灌下去,这少爷吐的更厉害,但只是将吃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并没有再吐出血丝。 被侍卫拽着飞奔而来的老大夫喘着粗气,被带到酒楼里时还有些茫然。 何意微微蹙眉:“青木香用的太多了,刚刚已经催吐,残留的青木香不会太多,只是还需要您再把把脉。” 老大夫这才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似的回过神,赶紧上去把脉:“无甚大事,只是还要服几贴药缓冲几日。” 小厮一听当即就给何意跪下了,声泪俱下:“多谢恩人!多谢您救命!” “举手之劳。”何意不喜欢这里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微微往旁边错了错身子,“没事就好。” 少年吐的有些厉害,此刻暂时性止了吐依旧觉得胃部烧灼,他强撑着抬头看何意:“你是哪家的哥儿,叫什么名字?” “夫郎,可都解决了?”谢潇澜缓步走来,见何意并未不妥,这才看向少年,“原来是南少爷。” 南灵微惊诧:“谢秀才?” “是。”谢潇澜同这位县令之子交情不多,平日里见到也只是点头微笑,见他无事便提出要走,“既然已经解决,走吧。” 何意满意点头,十分自觉的去牵对方的手。 侍卫将围观百姓全都呵退,南灵微在小厮的搀扶下慢吞吞的走出了酒楼,他看着何意他们离去的背影,语气一冷:“给我仔细查查!” 于是下一刻,侍卫就将这万家酒楼给围了起来。 自从父母去世,何意就不曾再和人有牵手这样亲密的行为,经历方才那出后,心动之余还有些难言的紧张,他只觉得自己的掌心汗津津的。 “你放……” “马上就到了,这里人多莫要走散了。”谢潇澜想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在身后拿着许多东西的谢潇潇连多余去牵何意的手都没有,他愤愤瞪着自家兄长的后背,怎的就不怕他走丢! 何意停下脚步,认真问:“我的掌心出汗了,能不能让我擦一擦,然后继续牵着?” 谢潇澜识相的松了手,看着他拿着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带有茧的五指,莫名生出点不痛快来。 对方才十几岁的年纪,双手的茧都能和那些妇人差不多,可他见过何礼,对方十指干净没有任何老茧,可见何家是如何苛待何意的。 他轻轻摩挲着对方指腹处的茧,又想起前世杨辛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忍不住心疼:“日后家里请了下人,你和娘就不用再做那些粗使活计。” 既然这辈子跟了他,就断没有受委屈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解毒方法胡诌的,但是青木香用多确实会呕吐不止中毒。
第11章 两天的休沐很快过去,谢潇澜带着何意给他磨成粉可以直接冲水喝的补药回了书院。 只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其他学堂的秀才或童生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他将东西收拾好放到宿舍里,回到学堂立刻就有同窗围了上来。 “潇澜兄!你怎的来这般晚,那陈文说你当街欺辱他,找了夫子和山长要把你赶出学院!” “那陈文平日里就爱招猫逗狗拍马屁,也不知怎么就和杨夫子那般好,要联合挤兑你!” “那杨夫子平时不是很喜欢谢兄吗?” 谢潇澜稍作思考就知道八成是陈文和杨辛搞的鬼,按照杨夫子对杨辛的疼爱,会针对他也不奇怪。 只是他原以为杨夫子会明事理,不过也怪不得对方前世会“临终托孤”,让自己强娶杨辛,无非就是见他即将中举。 不曾想重来一世,杨夫子见他伤到脑袋昏迷,怕于前程有碍,所以不让杨辛见他,而他也早娶了夫郎,杨夫子定然不会让杨辛做妾,见他对他们没有帮助,干脆舍弃。 这些人,从一开始就算计的清清楚楚。 翟子桥见他还有心情走神,拍拍他肩膀:“谢兄!要是真被赶出书院,今年秋闱怎么办?” “秋闱要去府城,在家准备也是一样的。”谢潇澜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书院不会就这样直接将他赶走,否则来日他中举,就是县令都要好言相待,书院不敢太苛刻。 果不其然。 一群人还没商量出对策,就有其他学堂的书生来找谢潇澜。 “潇澜兄,山长找你。” 谢潇澜微微点头:“这就来。” 甲班的秀才们都有些紧张,梧桐书院虽人才辈出,但谢潇澜却是书院里最有望中举的,且很有可能是解元,若是将这样的人赶出去,书院定然会后悔。 可杨夫子向来严苛死板,若真的逼迫,山长怕也只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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