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前厅时,就见逸南王面色动怒,显然是还在气头上,何意轻笑:“王爷这是发生何事了?私闯谢府,怕是圣上都不能向着王爷。” “你?”逸南王眯了眯眼,“谢潇澜如今竟还做起缩头乌龟了?还不快让他出来见本王!” “王爷挑的好时辰,我夫君前脚刚和三两友人外出,若王爷有事不妨说出来,待夫君回来,我自会告知。”何意缓声说着,在谢府的地盘,只要逸南王动手,那他就是等着死。 因此何意很淡定,很坦然。 甚至还害怕对方会害怕不敢出手。 逸南王死死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将何意千刀万剐,他一拍桌子冷笑道:“你也就眼下能说些似是而非之言,本王懒得与你多说,谢潇澜在今日找本王不痛快,本王便也让他不痛快!” 他说罢扭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侍卫,语气森然道:“去,把谢家翻个底朝天,都要把谢潇澜给本王找出来!至于眼前这位,立刻给我把他绑起来!” “王爷若是不怕惹事上身,尽管去做。”何意神色淡淡,漫不经心地将桌面上的灰尘吹掉,甚至还十分惬意地往椅背上靠了靠。 逸南王被灰尘呛了两声,他抬手挥了挥了,冷笑道:“本王有什么不敢,你少在这里故作姿态,待本王将你捉走,便只能看着谢潇澜如何求本王——” 话未说完他便突然觉得嗓子有些疼,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摸脖颈,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动不了! 逸南王眼珠子费劲骨碌碌转到何意脸上,见对方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一位大夫,而大夫最是能杀人于无形。 他不知道何意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但想来是方才的灰尘有毒。 何意微笑:“王爷屡次三番趁我夫君不在时欺负弱小,也就是我,只是不知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情形,王爷可习惯?” 几位孔武有力的侍卫本就是他来京城后才买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就被吓到了,握着手里的棍棒惊慌往后退了几步。 何意低低叹了口气,幽幽道:“王爷身边之人原也是贪生怕死之辈,竟要丢下您独自离去,这些人自是也不必留了。” 侍卫们瞬间顿住脚步,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何意摆摆手:“快,把你们王爷带走吧,竖着进府,横着出,好端端的拜这个年做什么?” 几位侍卫不敢多耽搁,赶紧扶着逸南王把他带走了。 就在何意眼看着他们马上离开谢府时,那些人又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步步后退,何意一颗心瞬间吊在嗓子眼,他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就看见了从外面进来谢潇澜等人。 谢潇澜三两步迈到何意面前,扶着他肩膀上下打量着,神情紧张:“有没有伤到?他有没有动手?” “没有,我给他下药了。”何意惶恐摇头,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显然有些后怕的情绪。 谢潇澜这才松了口气将他拽进怀中安抚着,片刻后,他扭头看向已经没有知觉只能被人架着的逸南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阴狠:“看样子王爷是不想好好过这个年,但本官不行,待出了正月,再与王爷好好清算!” 白洛邑几人稍稍让出空隙,侍卫们立刻带着逸南王离开了,等他们回府后便提出了要离开的事,毕竟这些侍卫可不曾见过敢和王爷对着干的,若是他们被记着,怕是脑袋都要保不住。 “我瞧他是疯的不轻,居然敢当街闯进谢府,若非旁边肖国公府去报信,怕是真会被他翻动静。”覃子襄颇有些嫌弃逸南王,语气也有点咸。 苏合瞪着一双死气沉沉地眸子,哼笑:“总要让他知道厉害!” 谢潇澜抿紧唇瓣,他不能再容忍这些人了,待过完这个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0章 今年冬只下了三两场大雪, 年初后除了零星飘几片雪花,便再没有降雪,好似严冬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过去一般。 但这注定是个冗长的冬季, 有些账总归是要好好清算。 初七上朝时,谢潇澜就结结实实给逸南王参了一本, 他本就是文官出身, 脑子灵活, 逻辑思维简直无敌, 三两句就把逸南王绕进了他的陷阱里。 “王爷口口声声说不曾欺负我夫郎, 那他又为何要对你下药?总不能是我夫郎逼迫你带着孔武有力的侍卫上谢府闹事, 又逼迫你威胁他?”谢潇澜掷地有声, “逸南王先前当街用强力撞击我谢府马车,难不成也是我夫郎逼你所为?” 夜逸咬牙:“谢大人, 说话可要讲证据!” “证据?那日街道百姓哪个不是人证?逸南王到底是何居心?我夫郎进宫为圣上治病,出了宫好端端就被你找麻烦,到底是对我谢家不满,还是对圣上不满!”谢潇澜越说越大声,直直说到了所有人心中。 逸南王也曾是先圣属意的太子人选, 只是不知他为何没有成为圣上,想来还是夜辛技高一筹。 但这番话,任谁听着都不舒服。 这样一顶帽子扣在脑袋上, 夜逸就算和当今圣上是胞弟也吃不消,古往今来,都是先君臣, 如果夜辛信了这些话, 他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逸南王当即指着他鼻子大骂:“放屁!你这般伶牙俐齿, 无中生有, 无非就是看不惯本王,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本王还要问你,那些尸体是不是你丢到我府上的?” “逸南王是喝了酒上朝吗?”谢潇澜哼笑一声,占了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那些感兴趣的,分明就是王爷你吧?” 当然是他! 否则他又怎会这么激动? 寻常吃牲畜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但逸南王不同,他只喜欢吃肉身的一小部分,被他称为最美味的地方,其他的则是弃如敝履。 这种为了口腹之欲疯狂的宰杀的行为,被说是虐杀都不为过,自然会被其他官员所不满。 夜逸被他堵的无话可说,他不得不承认,面对谢潇澜,他确实有些掉以轻心了。 因为眼前这人,实在是会挑拨离间,邀买人心。 夜辛听了一耳朵的争吵,兴致不是很高,但他也有些纠结,一方面逸南王寻来的仙人确实能干,让他吃的丹药确实增强了他的体力,但另一方面,在他昏厥时,何意那番剖白言辞也很让他感动。 这些情绪出现在帝王身上其实是很致命的,因为这代表着他会做出不那么正确的选择。 比如此时。 尽管夜辛已经知道那些事都是逸南王所为,但为了不让那仙人跟着他离开,他只能搪塞谢潇澜,他挥挥手道:“本就是小打小闹,谢爱卿莫要太过放在心上,待回头朕自会表达对何大夫的慰问,此事便如此吧。” 这是要搪塞他的意思。 谢潇澜面不改色,微笑点头:“既如此,那慰问礼,王爷也准备一份吧?总不能擅闯谢府却没有任何表示?” “哼!谢大人早这般说不就好了?”逸南王得意不已,他就知道,自己好歹留着天家血统,和他又是一母同胞,怎么可能会为着一个外人罚他? 只是若非情势所逼,连那一点的慰问礼他都不想准备。 谢潇澜便不再多言,眼眸微垂,眼睫毛遮挡住眼底的情绪,无人知晓,他心中的计划被他暗暗提了进程,他不能,也不想就这样吃这个哑巴亏。 什么狗屁慰问品,真当他稀罕不成? 退朝后,谢潇澜便不急不缓地往自己的朝房走,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连头都没扭,连个眼神都欠奉,立刻走快了几步拉长距离。 逸南王咬牙追上去,笑道:“谢大人如今气也不值当,我本天家血统,你不会真以为他会向着你?” “有时间说这些,不如想想过几日离京之事,就算圣上再如何向着你,也不会允许有人试图动他的皇位,你若拖着迟迟不离京,你猜他会如何做?”谢潇澜半垂着眼皮,轻蔑一笑。 这根本不用回答。 逸南王当然知道他会怎么做,无非就是想尽办法找理由借口让他离开罢了,但他此次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于是,当晚逸南王就提出辞行,他找的理由亦是冠冕堂皇,说通俗易懂些便是,怕自己那鸟不拉屎地地方会有人反了天,急着去坐镇。 都是狗屁。 对于他的识趣,夜辛很是欣慰,毕竟不用他亲自提及伤到兄弟情分,但紧接着他的茅仙人也要跟着离开。 这可不行! 夜辛极力阻止,但茅仙人说什么都要跟着逸南王一起离开,这当然不是他想看到的,无奈,他只能将逸南王留下,但心里却也升起点不舒服来。 外官留京不是前所未有之事,但先前的例子都是“官”,逸南王说到底是有血统的王爷,还要比当今圣上年轻些,身子骨瞧着也好,如此骤然留在京城,反倒是让官员们有些看不懂了。 何意却对他这般作死的样子表示接受良好,他哼笑:“我早便提醒了周福,让他告诉那位,药不能乱吃,可看样子对方似乎并没有听的打算,但也不算坏事。” 说到最后一句,何意下意识看向谢潇澜,他倒是多少能明白一些对方的意图,他是不会背叛太子和夜楚渊,却也不会让夜辛太好过。 如今逸南王不离京,反而喂夜辛吃丹药的事,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在帮他们做事了。 谢潇澜挑眉:“你这般为自己的郎君扣帽子,仔细你的皮。” “天地良心,这便是扣帽子了?”何意轻笑,“点到为止,他如今的行事做派我虽然不喜,当然先前的做派也不喜,但他确实没几年可活,逸南王如果努努力,说不定真能送他走。” 这是必然,大概也是意料中事。 想到今日朝堂上夜辛那般费力维护对方,谢潇澜神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微微点头:“只是,夜逸和夜霆渊,都要防着。” “自然。”何意点头,手掌微微一伸便抓住了一支拨浪鼓,他轻轻晃了晃,拨浪鼓瞬间发出声响。 大概是还有些良知的缘故,这两位“恶人”每每讨论起这些事,总会避着谢卿卿,生怕他小小年纪就耳濡目染不学好。 全然忘记,孩子连话都不会说,牙都没长齐,大概是听不懂那些污遭话的? 何意若有所思:“那蔺小姐的事,如何处理?” 他们都看得分明,金四江对蔺灼华很在意,不管是余情未了还是有当初的情分在,他显然都不会抛下对方。 可去避暑山庄是一年一度之事,如今刚过年节,想来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过去。 谢潇澜撑着下巴思虑了片刻,骤然笑了:“避暑山庄和皇陵也有数年未修葺了,想来也会有些破损之处,该是让户部上报了。” 何意先是一顿,而后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如果知道,大概会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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