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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也未免太陌生了，兴许是因为自己很少在家里吃饭，又因为每次都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餐桌上，他实在是无法把“家”这个温馨的词，跟这里套上等号。 “不用了，公司餐厅挺好吃的。” “那你现在有对象了吗？”司俊雄说：“什么都可以学你小叔，就这点不行，别跟他一样，快五十了还是个光棍。” “说我什么坏话呢？”司俊雄拿了一瓶啤酒走过来，“我这一生可都奉献给了公司，要不是我负重前行，你们可以过这样的生活？” “是是是，我弟最能干，最有出息。” 要是换作以前，司俊雄这种小肚鸡肠的性格，就算是事实也不会当众承认自己的亲弟强过自己，可能人之将死，很多事情都看淡了。 他刚准备说大家赶紧去吃饭，却看到那瓶毫无欲望的啤酒，“你就给我喝这个？” “不然呢，高度白酒？”司越文说：“你不要命，我可不想愧疚一辈子。” “吃饭吃饭。”司俊雄再度妥协：“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客厅响起了门铃声，阿姨过去开门。 他们几个坐下来，刚准备用餐，就看见连耀拎着各式各样价格不菲的补品进来。 司嘉楠：“……” “是小连啊，上次见你都是半年前了。”司俊雄招呼他坐下来，“也不是外人，一起吃饭。” “俊雄叔，你的气色看起来比上次好。”连耀在司嘉楠旁坐下来，“你们在喝酒吗，不介意分我一杯吧。” 司俊雄笑着说：“当然不介意，气色好是因为我儿子回来看我啦。” 那句“我儿子”让司嘉楠感觉浑身不适，倒也不是反感，就是让他很难代入到自己。 司嘉楠觉得好奇怪，连耀作为一个外人，是怎么做到在司家游刃有余的。 司嘉楠本身也没什么话聊，索性低头自己吃饭。 连耀在他旁边，时不时帮他倒饮料，又或者帮他夹菜，反正他都无视掉——还有小叔投来的吃瓜眼神。 “小连，生意场上，你还是得多多关照我们嘉楠。”司俊雄又提到他，说：“我没帮过他什么，现在想再帮点也爱莫能助，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嘉楠，最不放心的人，也是嘉楠。” 这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司嘉楠没料到司俊雄会说这样的话。 对面的司越文看他一直沉默着，给他使眼色。 他抿了抿唇，知道司俊雄也在看着自己，憋了半天，低头小声说：“你也注意身体。” “俊雄叔，为人父母，放心不下儿女是正常的，但我请你放心。”连耀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不会让他再受委屈。” 司嘉楠：“……” 我最大的委屈，不就来自于你吗？ “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伤害嘉楠的事，我也很对不起他。” 一桌四个人，三个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司嘉楠有点坐不住了，只好打趣道：“你们干嘛，今天是道歉大会吗？” 连耀说：“你也可以理解为，今天我在向你的家人们保证，会对你一辈子都好。” “我又没说要跟你在一起。”司嘉楠不满道：“你可别代表我。” “嗯嗯，是我在表白。”连耀说：“我单相思呢。” 司嘉楠说：“反正我不同意。” 连耀接话：“那我单相思一辈子。” “哈哈哈——”对面的司越文笑了，然后对司俊雄说：“哥，你看吧，没什么不放心的，有我，有小连在，不会让小楠受委屈。” “是的，不能再让嘉楠受委屈。”司俊雄看向司嘉楠，有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司嘉楠终于抬起头，与他对视，他说：“下次去医院检查是什么时候？” 司俊雄愣了一下：“下周四。” 司嘉楠转开脸，拿起杯子喝水：“我陪你去。” “啊？”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司越文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他缓了几秒才说：“好好，儿子陪我去，我真是太开心了。” 吃完中午饭，司俊雄的身体已经开始乏了，在司越文的催促下，他上楼休息前，说了三次你们别走，一会儿一起吃晚饭。 这是司嘉楠没有料到的。 司俊雄倒是无所谓，去书房处理工作，客厅里只留下司嘉楠跟连耀。 他赶紧站起来，“那我也去——” “我奶奶很想你。” 对面的沙发上，连耀抬眸看向他：“你可以抽空跟她聊聊天吗？” 司嘉楠离开的这五年，除了小叔，几乎切段了国内所有的社交关系。 他还是想的，于是点点头，又问：“她现在在国外。” “嗯。”连耀说：“刚刚问过家里的护工，她状态还可以，现在能聊聊天。” “时差呢？” “早上8点左右。” 老年人几乎都不睡懒觉，司嘉楠坐直了些：“那就开始吧。” 连耀看到他正襟危坐，表现出煞有介事的成熟，有点子可爱。 他站起来坐过去，膝盖处轻轻碰到对方，似有若无的距离，侧过脸可以看到他的皮肤纹理。 那些抵死缠绵的日日夜夜，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可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的低声细语，都刻进了自己的骨髓。 连耀他很想用力地抱着他，想与他近亲。 “你发什么呆？”司嘉楠问他。 连耀回过神来，兀自笑了，“我马上拨通。” 视频接通后，他把手机放在两个人中间，司嘉楠微微偏头，当看到视频中白发苍苍的连奶奶时，还没有开口，鼻尖儿已经酸了。 连奶奶的精神越来越差，不是睡觉，就是处在混沌不清的状态。 聊了几句，快结束时，司嘉楠跟她说再见，可谁知道下次再见还能不能真的到来，想到这里，司嘉楠眼眶湿润，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连奶奶先是笑着点点头，“好好，再见啦。”准备结束通话时，她突然问：“嘉楠，好孩子你为什么要哭，是不是你妈妈跟弟弟又欺负你了？” 司嘉楠：“……” “小连今天没有晚辅，回家早。”连奶奶的笑容很慈祥：“过来家里吃晚饭，看到小连，你就不难过了。” 连奶奶果然已经开始记忆错乱了。 司嘉楠看了连耀一眼，眼神充满了哀怨，随后她说：“连奶奶，不用了，我长大了。” 连奶奶问：“嘉楠，你不喜欢小连了吗？” “不喜欢了。” 通话结束了很久，连耀依然没有从那句“不喜欢”中走出来。 司嘉楠说出去透透气，便一个人跑去花园里了。 连耀望着他逃命似的背影，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容。 他从一个司嘉楠嘴里认定“非他不嫁”的对象，变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他觉得自己为司嘉楠做的还是太少了，但他不懂得怎么追人，不知道司嘉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对自己的喜欢。 但与其一个人在这里钻牛角尖，不如直接找司嘉楠沟通。 他跟着走去花园，司嘉楠正弯腰捡地上掉落的树叶，刚准备直起身子，脚下一打滑，重心不稳往后面倒，连耀伸手揽住他的腰。 眼前的景色，除了晴朗的天空，就是连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哦莫！ 真要命。 司嘉楠想推开他，连耀手臂有力，稳稳地扶住，“别动，一起摔下去，我可能会压着你。” 司嘉楠：“……” 原本以为没有比这更窘迫的处境，但当他重新站稳之后，看到窗边小叔一副在线嗑CP的表情，很想戳瞎他的狗眼。 整个下午，他都躲在房间不出去。 初心是不想再看到连耀这张脸，结果在翻看自己的相册、日记、珍藏品时，全是跟连耀相关的！他甚至有一套独属于连耀的相册。 全是黑历史，要不然放把火，把这房间全烧了吧！ “小楠，过来一下，赶紧。” 隔壁小叔召唤自己，司嘉楠跑过去，嘴里骂骂咧咧：“别急，催命呀。” 连耀刚从楼下上来，去司俊雄的房间帮他拿药，路过一道门，视力较好的他，看到书桌上打开的相册正是自己。 他走进去，从相册第一张开始，翻看一张张不同角度偷拍的照片，背面用马克笔记载着拍摄时间和地点。 他抽出来一张相片，指腹轻轻摩挲字迹，仿佛隔着时空，与当时的司嘉楠对视，感受到了他浓烈炙热的感情。 “你在干嘛？”门口响起司嘉楠慌张又震惊的声音。
第57章 司嘉楠怒气冲冲跑进去, 一把抽走连耀手中的相册，怒目圆睁看着他：“太不礼貌了，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 连耀看到他窘迫不已, 小脸急得通红，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靠着书桌，冲司嘉楠扬起下巴：“那你拍我的时候, 有征询过我的意见吗？爱你的楠楠。” 司嘉楠望着他，瞳孔地震, 如遭雷劈。 “好啊。”司嘉楠恼羞成怒地说：“偷拍你是我不对, 那我把这个相册烧了可以吗？我们现在就去一楼，我要当着你的面扔进壁炉。” 司嘉楠说完, 转身就走，还没有走出两步, 被连耀从后面抱住, 他太用力了，像是害怕有一丝松懈，自己就会逃走。 “嘉楠，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连耀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声音低沉暗哑：“我很感谢你，谢谢你对我纯粹的爱。” 年少总是叛逆, 唾手可得的东西不懂得珍惜, 容易被另类的人或事物所吸引。 那个时候的司如意，是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养子, 自卑, 敏感, 善良又小心翼翼，怎么为难他都不会生气, 轻轻逗弄就脸红，不认识大牌，没有被物质化，简直就自己的理想型。 后来通过司嘉楠的意外去世，还有令他起疑的短信，连耀才开始调查。 最开始他很挣扎，也难以置信，自己心仪多年的对象，可能只是活在他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人设里。 反而总是被忽略的司嘉楠，才是那个被自己偏见所蒙蔽的，真正喜欢的人。 到了晚餐时间，连耀已经回去了，中午打扰别人一家，到了晚上总要给他们一家人独处的时间。 餐桌上，司嘉楠还是跟中午一样话不多，司越文全程气氛组，有几次都把司俊雄逗乐了。 这顿饭吃了接近两个小时，司嘉楠很想对司越文说你搬过来住得了。 “哎呀，怎么都快9点了。”司越文恋恋不舍地说：“明天早上还有一个会议，我得回去了。” 司嘉楠伸了个懒腰，跟着站起来，发现刚才还话多笑得合不拢嘴的司俊雄突然安静下来，脸上出现落寞的表情。 “你们要回去了啊。”他低头叹气：“今天过得也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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