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哲骁出示自己的手机订单,又领走了四大杯奶茶。 他两只手上加起来的热量,让鲁斯特咋舌。 明明刚才还想要店员给自己做一杯无糖咖啡,现在却莫名其妙跟在了周哲骁的身后。 “你给多少个队友买的夜宵?”鲁斯特问。 不过,今天宁昌大学赢了比赛,应该是放纵日吧。 “这些吗?我和我的室友。” 所以只有两个人吗? 鲁斯特看着周哲骁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怀疑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NCAA名校教练,这样大方不加节制的饮食,会给对方留下坏印象,这孩子难道不知道吗? 他们继续向前,正好进入了那个公园。 路灯将周哲骁的影子拉得很长,十点的公园萧瑟冷清,而他明明一个人向前走,看起来并不孤独,反而有种莫名的温暖。 鲁斯特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说些什么,但却万千思绪不知道该如何起头,甚至于很突兀。 周哲骁却走到了路边的长椅,把东西放下,向后靠着椅背,那双眼睛坦荡而明亮地看向鲁斯特。 “你看起来有话想跟我说。” 这架势看起来就像一个严格的教授,遇上了论文不知道该怎么写,踌躇着跟在教授身后不敢出声询问的学生。 “我和你……”鲁斯特指了指周哲骁和自己,“到底谁是教练,谁是学生?” “你在意这个?”周哲骁反问。 鲁斯特觉得他有意思极了,在周哲骁的身边坐下,“其实,还是有点在意的。我很羡慕赛顿教练的权威感,他只要一出现,就连我的队员们都天生对他有敬畏感。” “所以你得抓紧时间了,不然老赛顿会先一步找我和夏驰逸聊天,许诺我们全额奖学金、不少于百分之三十上场时间之类。” “你可真有自信啊!”鲁斯特感觉自己被对方拿捏了,从来都是自己去挑学生的份儿,而现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来挑选教练了,还一副价高者得的样子。 “我的自信来源于实力。” “哦?”鲁斯特饶有兴趣地看向他,意思是说说看。 “我看了杜克和康涅狄格的那场生死之战,胜负就在伯仲之间。可惜,你的得分后卫在最后三十秒的时候没有绷住——对手的逼抢还没到眼前就着急出手,错失了三分。他没有夏驰逸零秒出手的大心脏,没有他稳定的核心,没有他毫厘之间决胜的准确性。至于你的锋线球员,各个都很厉害,攻击性十足,防守也很严密,但是他们眼睛里只有篮筐,不具备后卫的广阔视野。比如你的小前锋最后两秒在篮下被封堵,他强行将球传给了旁边的大前锋,再度被盖帽。但其实可以交给身后的那位得分后卫。至少他能在空位出手,逼平比赛,把你们带进加时赛。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们有着精准的内外联动,但是太机械了,没有出人意料以及灵光闪现的瞬间,总是能被对手准确预测。所以你需要我和夏驰逸。而且你再找不到比我们更好的选择了。” 鲁斯特没有想到这小子还真的研究了那场比赛。 更没有想到有人用这么平静又欠抽的语气来“指教”他。 良久,鲁斯特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你这副欠揍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位老朋友。” “哦,后来你揍了那位老朋友吗?” “没有,他太强了,我十次有七次在赛场上被他完虐。” “那不是你的错。” “啊?” “你们球队就一直没给你匹配好控球后卫,好的后卫不仅仅拥有花哨的方式过人,而是掩盖传球意图,调度全场。他还不够格。至于那位大前锋……我抓篮板都比他强。” 又来了,那种和老朋友聊天的感觉又来了。 而且周哲骁好像知道他的那位老朋友是谁。 鲁斯特很想假装严肃的表情,但是他装不出来,他就是很想笑。 那种莫名其妙、知交故友久别重逢的畅快涌上心头。 “对,你抓篮板都比那家伙更强。但是他的商业价值高,就算表现越来越烂,球队也一直不肯交易他。” 周哲骁撑着下巴,看向鲁斯特:“你怎么会想着坐那么久飞机,来这边看大学生比赛?” “凌焕臻发了你和夏驰逸的比赛视频,把我给勾过来的。” “就这样吗?” “也不仅仅是这样吧……我是个蛮念旧的人,我记得我那位好朋友的祖籍在靳省,一个据说篮球基础很薄弱的地方。但是今年宁昌大学逆袭进入了全国赛四强,让我又想起了那位好朋友,他曾对我说过,再贫瘠的土地,只要有人愿意松土施肥,终究会长出点什么东西来。所以我想看看,从贫瘠土地中崛起的宁昌大学,能打到什么地步。” “就因为这样你就来了,那你真的很念旧。喂,你有买他的十周年纪念版篮球鞋吗?”周哲骁抬了抬下巴。 老天,这个抬下巴的姿势真的太像了。 二十年前他们也曾经坐在杜克的长椅上,盛星鸣抬了抬下巴问他:你买了限量款的球鞋吗? 鲁斯特回答:一点也不好穿。 “没买,那个配色难看死了好吗?盛星鸣喜欢纯色的东西,那花里胡哨的圣诞树配色……盛星鸣会说,我还得买支马克笔把它涂成纯黑色,真麻烦啊。” 那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周哲骁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笑了。 “我得回去了,这个给你。”周哲骁从袋子里把一杯黑糖啵啵奶茶递给了鲁斯特。 “哦哦哦,不……这个太甜了,大晚上的……” “你知道在盛星鸣的追悼会上,只有你说的话他最喜欢吗?” “啊?我说的什么……” “你说——老朋友,愿你来生不仅克制,而且放纵。”周哲骁的指尖在奶茶盖子上轻轻敲了敲,“你就当陪着他,放纵一下。” 说完,周哲骁就拎着这些东西走了。 鲁斯特后知后觉地拿起那杯奶茶,用力吸了一口,奶香和黑糖在味蕾上交融,软弹的珍珠让鲁斯特咬下去的时候忽然心情变得愉悦。 这就是放纵吗?确实很快乐啊。 鲁斯特感觉自己好像被周哲骁的“放纵”给收买了。 他得赶紧回去,晚一点恐怕赛顿就会跟他抢人了。 周哲骁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夏驰逸歪在枕头上嗷嗷待哺。 “抱歉啊,路上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和他聊了会儿天。”周哲骁一边说,一边把吸管扎进奶茶里,送到了夏驰逸的嘴边。 “唔——”夏驰逸深深吸了一大口,露出餍足的表情来。 已经快要掉到临界值的血糖终于被挽救了回来。 “什么朋友?正派的还是反派的?” 周哲骁拆开了汉堡,一手托在夏驰逸的下巴,一手塞进他的嘴里,“是以后可能需要好好尊重的朋友。” “嗯?”夏驰逸虽然有疑问,但此时此刻汉堡是最重要的。 “凌教练在群里问我们要不要坐沁城大学的亲友席,我同意了。”周哲骁说。 “嗯,不坐亲友席,会被柯岩念死的。”夏驰逸点了点头。 “庆大也要了亲友席的位置。” “什么?他们又不是东南赛区的,凭什么也坐在沁城大学的亲友席啊!更不用说……半决赛里沁城大学还是被庆大淘汰的呢!” “沁城大学拒绝他们了。” “对,就该这样!” “因为刘溯尘拉了个赌局,赢的人下次来庆大训练营的时候不需要排队早起就有酱肉包吃。” “然后呢?” “然后我们宁昌大学坚定不移地支持沁城大学,但是庆大集体认为西南航大会赢。” “哈哈哈哈,那怪不得!我是沁城大学的我也不给他们亲友席!活该呀!” “嗯……” 又喝了一口奶茶,夏驰逸撑着下巴说,“可是其实内心深处……我觉得……” “你觉得沁城大学会输,对吧?” “嗯,卓铮不仅进攻能力满点,视野也很广阔。莫闯也是篮下霸主,孟霆跟何湛对上他的话会有点悬。还有陆映南,他把杨怀煜都研究透了……我就怕老杨刚从庆大的坑里爬出来,又掉进西南航大的坑里。” “比赛本身就会让一个人进步和长大。如果遇上了强大的对手,正好打碎自己重生出新的样子。就像每一场比赛前的你和之后的你都不一样。” “嗯。”夏驰逸超级喜欢这样的肯定。 周哲骁的手伸进被子里,夏驰逸就像惊弓之鸟立刻往旁边闪躲。 “你……你你……还想干什么?” “给你揉揉,然后抱你去洗澡。”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更想再来一次?” “不……我更想买块磨刀石!” “干什么?” “铁杵成针!” 周哲骁想了好半天才想明白夏驰逸的意思,在他的脑瓜上摁了一下,“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他把夏驰逸抱进了浴室里,看到自己在他腰上留下的掐痕,露出了内疚的表情。 夏驰逸却笑了:“哈哈,你是不是下一句要说对不起啊?” “嗯?” 夏驰逸摸了摸自己留在周哲骁脖子上的牙印,“那我也说对不起,但知错不改,再接再厉。” 周哲骁低下头,靠在夏驰逸的肩膀上笑了。 这就是夏驰逸,不仅仅维系着他和这个世界,也维系着他的七情六欲。 第二天他们去看比赛,光是路过体育馆正门就被震惊到了。 许多观众不仅看过昨天的决赛,还是宁昌大学的球迷,夏驰逸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人声鼎沸句句都在喊自己名字,他有点想往周哲骁的身后躲。 “怕什么啊?以后你会承受比这多出许多倍的热情与憎恨。而且恨远比爱更持久。” 是的,盛星鸣的那群狂热粉丝现在恐怕留不下十分之一了,但当初那些抨击他的黑粉到现在也恨意不减。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挺起了自己的腰板,走过人们的呼喊与视线。 这场比赛,本以为观众会变少,但没想到座位仍旧是满员。 就连赛顿和鲁斯特都没有回国,而是选择留下来继续观战。 高进书和季波他们也在特邀观众席上,大家对这场三、四名之争仍旧抱有着热情。 比赛非常激烈紧张,一开始夏驰逸因为腰太酸了只是趴在栏杆上,还被叶朝影嘲笑了一通。 没过多久,夏驰逸就完全忘记了不适应,扯着嗓子给场上的人加油。 他们你来我往打得太过激烈和精彩,夏驰逸想都没有想到的骚操作和神配合层出不穷。 比分一直咬得很紧,被陆映南单防的杨怀煜明明戴着镣铐,却全场起舞。 比赛的最后一节,黎瞬川一直被包夹防守,命中率不到百分之三十,而杨怀煜也被陆映南和卓铮联手压制,没有什么杀入篮下得分的机会,但是他在防守端却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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