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瘸子一点儿也不怕,一步也没退缩。 一时间,争吵的、推搡的、议论的,全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人山人海的广场,陡然间安静极了。 闫子钦伸手,要摸小瘸子湿透了的发梢,指尖还没碰到,被对方一把抓住了。 全身湿漉漉、宛若刚受过惊吓兔子般、蔫了吧唧的少年,抓住闫子钦的手腕,忽而扬起明澈的眼眸,衬得那微微花了的妆容,有种不同于往日的,惊艳而妖异的美。 “是谁说的我要请他当嘉宾?” 茫然无辜的少年尾音微微上挑,仿佛在跟人群里,自己的粉丝撒娇。 人群嘈杂,无人敢认。 小瘸子的笑容更甜了。 “说对了。” 乖巧的少年仿佛骨子里带着十足的反叛,三个字说得无比肆意、坚定自然。 话音落下,盛然也不待其他人反应,而是依旧抓着闫子钦的手腕,转身就往场馆里走。 走的昂首大步,挺胸抬头。 …… 十分钟后,舞台底下的角落里,袁巡拿着大毛巾,在小瘸子毛绒绒的脑袋上使劲儿呼噜,肩膀上还夹着手机,跟同事紧急交流处理今晚的事。 袁大经纪焦头烂额,也顾不上手底下的劲儿轻点。 呼噜得小瘸子晕头转向。 最后还是闫子钦接过毛巾,一点一点放轻了手劲儿,给小瘸子擦头发。 动作虽轻,神色间却严肃极了: “以后不准再挡过来了,万一泼的不是水,是什么别的液体怎么办?” 小瘸子也不说话,乖乖地让擦头发,顺便听训。 晚饭前,有公司高管来找闫子钦说话,把人从化妆间里叫出去了。 小瘸子安静地独享大化妆间,吃过了晚饭,准备晚间的彩排。 刚才袁巡来收餐盒时,顺道把小瘸子的手机一块收走了,为了确保明天演唱会的状态,不让他看网络上的实时舆论。 平时盛然有工作或者彩排时,手机也是交给他巡哥保管。 晚上七点半,化妆师准时进来化妆。 穿着清爽演出服的少年,安静地坐在一整面化妆镜前,任化妆师小姐姐在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儿上,折腾涂抹。同时手里一边翻、一边默记着演出流程单。 面前的化妆台上,摆着小瘸子从《藏渊》剧组带回来的不倒翁娃娃,木质的不倒翁,上面的油彩是闫子钦画的。 此刻,少年纤细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戳一下,不倒翁摇摇晃晃,小瘸子觉着,是比什么都有趣的玩意。 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小瘸子,每每坐在化妆镜前,都格外安静,随便给拿个什么东西,自己就能摆弄一两个小时,不动地方。 忽而,化妆间的门被从外面敲了几下,推开了,进来的不是袁巡、也不是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 是闫子钦。 闫子钦的彩排曲目在后半场,不用这么早来化妆间。 闫子钦仍旧穿着下午彩排时的演出服:被水淋湿,这会儿已经又干了的那件深色衬衫,衬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俊朗极了。 化妆台前另有几把椅子,不过闫子钦没坐,而是来到小瘸子身旁,单手撑着化妆台面,俯下身来,定定思量一会: “小然,我不当嘉宾了吧。” 小瘸子刚才还落在不倒翁身上的一双漂亮大眼睛,怔了怔,还没有上唇膏的两片淡粉唇瓣,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没能开口。 “明天我来后台给你帮忙。”闫子钦跟小瘸子商量。 尽管短短一个晚上,他已经追查到了舆论的源头,是自家集团。那批仍手握大权的老股东们,也是冲着自己。但在媒体和业内,对小瘸子造成的影响,已经很严峻。 闫子钦知道,自己如若坚持当这个嘉宾,可能会给小瘸子带来负面舆论。 “不……” 小瘸子只说了一个字,将那几张A4纸打印的通告单,放回化妆台,双手重新抱起那木头不倒翁娃娃,垂下头。 化妆师姐姐的笔刷还在脸上涂抹,小瘸子又不敢把头低得太多,于是双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怀里的不倒翁娃娃,明显不乐意。 “或者我内场第一排看你,也一样。”闫子钦哄着眼前明显不高兴少年。 盛然不说话了,没有扭头去看身边的人,而是死死盯着手上那不倒翁娃娃,像是能盯出个什么花来一样,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捏了一会儿,娃娃是木头做的,捏不动。 片刻之后,小瘸子才断断续续开口: “不……不一样……” 委委屈屈的少年仍旧配合着化妆师,没有扭头去看闫子钦。 “我刚刚查到,舆论的源头是公司那群老顽固股东做的,他们防的是我,不想让我热度太高,我要不去当嘉宾了,他们就不给你演唱会捣乱了……” 闫子钦一字一句,细细地跟小瘸子解释。 话至一半,突然啪嗒一声—— 一颗滚圆的液体,从端坐于化妆镜前的少年眼角滑落,滴落在不倒翁娃娃那画了油彩的圆脑袋上,顿时飞溅得四分五裂。 “然然?……”闫子钦很少这么叫他。 小瘸子不说话,紧跟着又是一滴大眼泪,擦过如同小扇子般低垂的羽睫,同样滴落在那不倒翁娃娃上。 这一次,被小瘸子飞快地抹去了。 闫子钦伸出拇指,落在少年化了一半妆容的白皙脸颊,想要轻触那如被打湿的蝴蝶羽翼般、微润的羽睫。 “我不在乎他们捣乱……” 盛然一开口,声音里带着哽咽,连自己听了都有些烦躁,重又闭了嘴。 小瘸子一难过,眼泪就止不住了,无声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化妆师小姐姐赶紧拿了化妆棉给擦,刚化了个底妆和眼妆,可不能哭。 “然然,明天的演唱会,是你出道的首场演出,有很多媒体和业内人士关注,你得专心唱好歌。” 闫子钦在化妆椅前蹲下来,面对面看着被圈在臂弯和化妆椅之间的少年。 小瘸子不回答,安静听着,不吭声,跟没事儿一样,专注摆弄着手里的不倒翁娃娃。 只有眼泪噼里啪啦,掉得擦也擦不完。 最后连化妆师小姐姐都没办法了,只得暂时回避,把化妆间留给两人。 盛然上辈子再难过,也不愿意在人前掉眼泪,小时候胆小,不敢哭,成年后要面子,不肯哭。 在闫子钦面前也轻易不哭。 重生之后,小瘸子不一样了,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你总是这样……” 化妆镜里的少年,再也没办法保持静音,而是哽咽着断断续续的控诉。 “闫子钦你总是擅作主张……” “我不在乎他们……喜不喜欢……我的嘉宾……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C位……出道……” “我就想,就想……” “你却要往后退……” 小瘸子越想越伤心,哭得抽抽搭搭。 他两辈子都没有放松肆意地哭过,哪怕只是掉几颗眼泪,也觉着无比痛快。 闫子钦轻轻捧起少年的脸庞,素来冷静而痞气十足的神色间,此刻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不哭了,不哭了然然。” “我收回。”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收回。” “明天我还照常当嘉宾,照常唱歌,好不好?”
第70章 演唱会,出道啦 在闫子钦印象里,小瘸子其实很少哭。 即使小时候当练习生受了欺负,最多也只是忍着眼泪,不敢掉下来。 而闫子钦骨子里,是个不怎么把原则当回事的人。 这几年,为了查明母亲韩芳华的死因真相,为了报复自家老爸,用的也大部分是野路子。 在世人眼里,讲原则、守规矩的事儿,让闫子钦觉着活得特别不自在。 闫子钦心底里唯一的原则,就只有小瘸子。 小瘸子不能不高兴,不能受委屈,否则钦哥随随便便闯个祸,就能捅破天。 今晚,要么闫子钦进化妆室的时间太长了,要么是化妆师小姐姐出去告了状,总之不多时,袁巡就来了。 推门一看,傻眼了。 “嘿,闫子钦,你干啥了?” 袁大经纪双手叉腰,往偌大空旷的化妆间中央一站,气场足足的。 闫子钦抬了抬眸,没说话,仍旧蹲在盛然的化妆椅前,没起身。 袁巡气得头顶冒烟。 刚才确实是他和闫子钦,以及公司另外几位高管,在外面一同商量了新决策:闫子钦不当嘉宾了,对谁都好。 闫子钦说是自己进来,好好跟他家小孩说。 袁巡答应了。 谁想到,演出前一晚,最后一场带妆彩排,多么重要的时刻!给他家小孩整哭了。 袁巡可好些年没见着自家小艺人哭过了。 这要是情绪不好了,眼睛肿了,影响明天演出效果,可不得了。 袁大经纪气坏了:“闫子钦你给我出去!” 别看平时,袁巡在小闫总面前那个怂样,比人家大了七八岁,一口一个“钦哥”叫的谄媚。 闫子钦是老板,他是员工,可关键时刻,他这员工还真就敢撵老板。 闫子钦不疾不徐起身,神色同样沉冷而不容置疑,甩过三个字: “你出去。” 啥?! 他出去?! 袁巡气炸了,把他小孩惹哭了还有理了?凭啥他出去?! 袁大经纪如今也不是吃素的,当下直接上前,拎着闫子钦的胳膊就往外拽。 化妆镜前,小瘸子委委屈屈地抬起头,眼眶里还含着豆大的泪珠。 小瘸子悄悄地眨眨眼、努努力,那眼泪只剩下一颗,怎么努力也掉不下来了。 演技遭遇滑铁卢! 小瘸子干脆伸手一指闫子钦,骨子里的那份任性霸道劲儿,简直跟他钦哥有一拼: “我就要他当嘉宾!” 盛然如今想要的人,非要不可。 “不是,小然啊,你听我说,你看现在这个舆论风向……” 袁巡试图劝自家小孩,闫子钦当嘉宾的消息,原本是打算今晚官宣的。趁着还没宣,悄无声息地取消了,对谁都好。 小瘸子依旧双手抱着不倒翁娃娃,嘀嘀咕咕地辩解: “我就……就要他……” 闫子钦再次蹲到小瘸子面前,与之平时,认真而郑重地答了一个字: “好。” 袁巡独自一人站在化妆间中央,叉腰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凌晨,盛然彩排结束回家,在商务车上再一次刷到了他小姑父徐军的朋友圈。 今天徐军的照片有两张: 第一张,依旧是穿着保安制服的帅气自拍,背景是小瘸子演唱会彩排的场馆外; 第二张,则是白天受雇的职粉和黄牛们,闹事的混乱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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