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子钦没回头,反手去抓。 这一抓,抓空了。 苏导儿喊了停。 “小然啊,你伸手的时候,得果决点,手顿一下,脚不能停,这场戏对方知道被你利用了,不理你了,这是你作为夏于书这个角色,第一次主动向对方表达感情……” “然后子钦啊,你不能回头,你凭空一抓,就得默契地抓到手,不能说我回头看一下,再抓,这时候你不想看他,你恨他……” 苏导儿噼里啪啦讲了一会儿,小瘸子和闫子钦俩人点头。 盛然其实理解这个角色,只是作为才20岁出头的新人,又一上来就跟队友演同性剧,需要适应。 这位苏导儿虽然还不到40岁,算是导演圈里的后辈,性子也随和,却是在行业里出了名的要求高、抠细节。 一场牵手外加壁咚戏,来来回回拍了好几遍。都没能满意。 第二条小瘸子伸手太急了,直接戳进了闫子钦的掌心。 第三条手伸偏了,被闫子钦一把抓住了手腕。 第四条虽然牵手的部分过了,后面的壁咚戏,本该是闫子钦饰演的凌封,下狠手将夏于书重重地推在亭柱上。 但电光石火间,也不知道闫子钦闪过了什么念头,表情对、状态对、啥啥都对,就是手上一松,本能地怕磕着小瘸子似的,力道缓了几分。 这一下,节奏就不对了。 完蛋,九年队友默契离家出走。 导演再次喊了停。 闫子钦道歉。 这场戏,闫子钦确实还没完全进入角色,这么些年,对着小瘸子这么个琉璃娃娃般的人儿,他从来都小心翼翼的,磕了碰了心疼还来不及,哪舍得使劲儿往柱子上推。 以至于一场戏又拍了好几遍,临到傍晚,才算过。 等到休息的时候,两人挨说了。 彼时已经停了人工降雨,撤了近景道具,两位主演身上淋湿了的外套也被换下,头发吹了个半干。 受了些寒的缘故,小瘸子蔫蔫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有些不由自主地放空。 那位工作时严肃、休息时没个正形儿的苏大导演,还取笑了他俩半天。 别看大导演要求严、细节多,机器一开,眼里半点也容不得沙子。 但摄像机一停,立马切换成嘻嘻哈哈的模式,跟剧组里男女老少都能打成一片。 “嘿呀,盛然,你自己看看来,你看你俩多僵硬,哎呀哈哈哈哈……” “我记着你俩以前舞台上互动挺多的啊……” “听小袁说,昨晚你们一块吃夜宵也挺好的啊,咋就能拍出一副不熟的样子呢,哎呀我的妈……” “不行,你俩这必须得罚,昨儿平台那边还说,看好你俩搭档,想让编剧老师多加点亲密互动的戏呢,这个状态哪行啊?” 盛然端坐在小板凳上,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跟小学生一样,乖乖听训。 南方入了秋,刚下过雨的空气已然开始转凉,虽然换下了湿衣服,小瘸子还是有些冷,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导演的批评他全盘接受,他和闫子钦这场戏,确实还没找到状态,他愿意加班加点读剧本、练台词! 苏导儿一看,乐了,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抬头瞥了一眼闫子钦: “行,那从现在开始,到一会儿放饭之前,小然,你跟子钦,你俩到那边亭子里,就刚才拍戏那,去给我练壁咚。” 啥?! 小瘸子傻眼了。 “快去,抓紧时间,没放饭不准回来。”苏导儿催促。 “??……” 小瘸子惊恐地看看导演,又扭头看看闫子钦。 今天下午这两场简单的互动戏,他跟闫子钦都拍得磕磕绊绊,让他俩大庭广众之下,练壁咚? “导儿,我们这就去。” 平时多嚣张,剧组里就有多认真的闫子钦,全程听完导演训话,没提半句异议。 他认罚。
第22章 吻戏预定 古镇,傍晚,小瘸子饥肠辘辘。 刚才收工时,他经纪人袁巡给投喂了几口小零食,不顶什么用。 还没到剧组放饭的点儿,雨几乎停了,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尚未枯黄的芳草清香。 盛然倚着那亭台的红漆柱子,歪歪斜斜地站着,挨罚。 闫子钦跟他一块挨罚。 俩人必须壁咚到晚饭的点儿。 壁咚时,还要看着对方。 小瘸子跟闫子钦队友九年,同吃同住,闫子钦的脸,他闭上眼睛都能从脑海里描画出来。 但是从没敢盯着人家,一动不动地对视这么久。 结果现在,给他时间了,不但让他不但盯着人家看,还得看到吃晚饭。 盛然本来就饿得没力气,站不直,闫子钦又在他面前站得笔挺,小瘸子抬了一会头,脖子酸了。 面前是闫子钦棱角分明的立体五官,小瘸子只垂头休息了一小会儿,又仰起来。 确实好看,还想看! “冷不冷?” 闫子钦察觉到怀里的人,跟个小冰块儿似的,下午拍戏淋了雨,即使换了衣服,吹干了头发,但这周遭的空气仍旧潮湿。 小瘸子习惯性地摇头,继而又点点头。 闫子钦一言不发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眼前的人裹了起来。 刚扒下来的外套还带着体温,小瘸子刚才冷得发抖,被摆弄着穿衣服时,不由自主往眼前的人怀里缩了缩。 闫子钦伸手轻触了触对方单薄的后背: “刚才,撞疼了吧?” 刚刚这场戏,凌封将夏于书这个角色,凶狠地抵柱子上,虽说闫子钦没舍得下狠手,但毕竟按导演的要求,来来回回拍了好几条。 撞肯定还是撞了几下的。 小瘸子垂眸不说话,像是一件被风吹雨打过的精美瓷器,又蔫儿又安静,连睫毛尖上都挂着刚才没擦净的雨珠。 闫子钦的手伸进外套里,一下又一下轻顺着对方冰冷的后背。 这个角度的动作,导演那边看不见,只看见闫子钦的手,不在那红漆柱子上了,还以为他俩偷懒。 苏导儿远远地喊了一嗓子: “不准换动作啊!” 闫子钦原本已经搭上小瘸子腰侧的手,又挪了回去。 小瘸子身上披着闫子钦的外套,不冷了,腰背撞那几下,让闫子钦给揉了一会,也不疼了,当下稍微恢复了些精神,开始认真思考对角色的理解和把控。 导演怎么就说他俩不熟呢?他俩明明认识这么些年了。 小瘸子不光思考,还小声碎碎念: “刚才那场戏,夏于书是欺骗了凌封的,凌封也是恨夏于书的,可我不忍心欺骗你,你也不恨我……” 小瘸子认认真真分析了一番,刚才他俩没能很好入戏的原因。 就像从前的每一场练习生公演,结束后他们都会一同复盘一样。 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小瘸子又有些站不住了,即便被对方用另一只手扶着,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累了?” 闫子钦趁导演没注意,把壁咚的手放下,双手将怀里的人往上带了带。 “下巴放我肩膀。” 盛然依言放上去了。 拍戏对小瘸子而言,是个从前没能涉足的新奇体验,虽然他此刻又冷又累,但仍旧阻止不了脑海里的思索。 伏在闫子钦肩膀上的小瘸子,又自言自语念叨了一会儿,万分忧心地叹息: “闫子钦,导演之前说,说后面还加了吻戏,可怎么办……” 他们这是部同性题材的剧,剧本里原本是有一场吻戏的,刚进组的时候,导演说可能会视情况再加个一两场。 彼时闫子钦将面前小人儿站不稳、往下滑的身体,稍稍提起来了一点,微微低头,隔着刘海的发梢,额头轻抵了一下对方额头,提议: “要不,提前练练?” 小瘸子睁大了眼睛。 没等盛然给反应,剧组放饭了,那位心心念念让两位主演培养感情的苏导儿,离着老远招呼他俩吃饭。 从亭子里出来时,盛然察觉得到,那只从自己腰间挪开的修长温热手指,向下滑落,轻扣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 天气转凉,进组半个月后,《藏渊》剧组由海滨小镇,转场到附近的岛屿拍摄。 这是一部跟海底古墓有关的探险戏,其中不少戏份取景海滨。 他们这座影视基地临海,附近不少大大小小的岛屿,都建造成了不同的拍摄造景,近年来也都成为各大旅游场所,以及网红打卡点。 转场是个大工程,当日剧组包下了几十条小艇,小瘸子跟方司舟,以及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小演员一块,站在码头人群里,等候工作人员安排上船。 等船的时候,盛然接了个电话。 是陌生的来电号码,按照以往的经验,要么广告推销,要么是专门针对他们大学生的诈骗电话,小瘸子一般不怎么接。 不过今天这个号码,IP地址显示他父亲的老家,一座毫无名气的的北方十八线小城。 小瘸子好奇心十足地接起来了。 电话另一端,洋溢着高分贝高的热情女声,小瘸子吓了一跳。 “小然!是小然不?哈哈哈哈,可算找着你了,你知道我是谁不?” 小瘸子将手机拿得远了些,字正腔圆地告诉对方: “你打错了。” 对面的女声放声大笑,笑得信心十足,一个人几乎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场: “没打错,没打错,不可能错,你再猜猜?” “……不说挂了。”小瘸子颇有骨气地回答。 “哎,别啊!别啊,别挂……”电话里的女人总算笑嘻嘻地自报家门: “我是你小姑!哈哈哈哈,小然啊,你猜猜我在哪?” 小瘸子蹙眉,不想猜。 要不是对方自爆身份,盛然压根儿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他的小姑盛文竹,他爸的妹妹,说起来有七八年没见了,毕竟他也已有七八年,没去过他爸的老家。 盛然犹记得,重生前的那几年里,他这位多年不联系的小姑和小姑父,到S市找过他几回。 当然,是为了钱。 后来知道他这个小明星当得憋屈极了,实在是没挣着钱,也就不找他了。 如今的电话里,盛文竹仍旧喜气洋洋自来熟: “小然啊,我跟你姑父,我俩来你们剧组啦,本来啊,我们是到S市去看你爸妈,寻思着叫你回家聚聚,结果听说你不在家……” “后来你妈安排人,带我们找到你学校,跟辅导员一打听,才知道你上这拍戏来了,我跟你姑父立马往这赶,咋样?好几年没见我大侄子了,想姑不?” 小瘸子一点都不想他姑,甚至都快不记得,他这位小姑长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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