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是白炽灯的灯光,身边围着无数张看不清的脸孔,一张张面孔被白色的防护服遮挡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医院吗? 数据检测仪终于恢复了正常运作,医生们才彻底放下心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曦感觉自己身上的床被推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里, 渐渐地,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了。 他终于有时间思考起自己的处境来。 他,好像是出车祸了。 ----- 红色跑车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疾驰,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驾驶坐上的人渐渐放缓车速,随手接起了电话。 此时的贺曦尚未意识到,这一通电话即将改变自己未来整个人生。 “贺曦,你在哪里?”对面的男人语气严肃,贺曦一时之间没有听出来这是他那向来嘻嘻哈哈的三叔,还不待贺曦回答,三叔又说道,“不管你现在在哪里,现在立刻回家,回老宅。”说完。三叔便立刻挂掉了电话。 一向温和的在自己面前嘻嘻哈哈没有正经模样的三叔如此严肃,贺曦立刻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 尽管电话那端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但贺曦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嘭嘭嘭狂跳起来。 贺氏集团股价暴跌? 自己老爸老妈被□□了? 年轻的贺曦想破了脑袋只能想出这几种可能,他正准备打方向盘调头返回,视线看到后视镜里的残影,突然瞳孔紧缩。 他的正后方,一辆重型卡车正急速驶来,对方已经看见了贺曦的车,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电光火石之间,贺曦眼神一厉,他向另一侧猛打方向盘想要变换车道,时间已经不允许。 “砰” 卡车车头怼上跑车车屁股,贺曦连人带车被高高抛起, 坠落—— 之后,贺曦一直是意识模糊的状态,混混沌沌,整个人在半睡半醒中挣扎。 身上每一处肌肉,每一个器官都无比疼痛。 不知道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多久,时间仿佛被凝固了,沉闷的氛围让人感到压抑,只有氧气瓶的细微嘶嘶声和点滴输液的嘀嗒声给他带来小小的安慰,让他感知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原来睡觉也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在无聊与痛苦的时间里,只有一件事情变得期待起来。 贺曦凭借感觉计算着时间,快来了吧。 果不其然,“咔”,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随后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很轻,一步步朝病床上的贺曦走来。 “今天还没有醒吗?”一道修长的身影停在病床前,他的声音好像隔着什么东西忽远忽近。 来人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贺曦用尽全力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眼珠在眼皮下快速转动,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别急。” “我就在这里。” “好好睡一觉,好吗?” “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声音仿佛可以抚平一切的痛苦,床上带着呼吸罩的人慢慢安静下来,被熟悉的气味和安全感包围着,贺曦一颗心安定下来,再次沉沉睡去。 静寂的病房里,被包裹在防护服下的男人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他注视着陷入沉睡的贺曦,目光闪动间流露出无尽的伤感与痛苦。 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三天 贺曦靠坐在病床上注视着窗外的银杏树,他苍白的面容上血色尽失,目光好像失去了焦距一般,空茫茫一片,像一个布偶娃娃。 那个张扬鲜活的贺少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贺曦。” 贺曦猛地转过头去,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随后他抬起嘴角竭力笑了一下:“三叔。” 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半个月,贺曦被推出ICU病房后终于在门口看见了一向自诩风流精致的三叔胡子拉碴的脸,他像是好几天都没有洗漱一样,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贺曦却一点也不嫌弃,三叔看见贺曦的瞬间,眼眶突然红了。 普通病房里只有三叔一个探望者,贺曦的视线一直似有似无地朝着病房门口看去,却没有看见他想见的人。 贺曦心里难过,他们没有出现是意料之中的事。 三叔察觉到他的动作:“你爸妈……” 贺曦假装不在意的样子立刻挥手打断他:“我知道,他们两个工作忙嘛,现在估计不知道在那个生意场上呢,不过亲生儿子出了车祸他们两个还不回来,是不是太过分了。到底工作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他故意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用撒娇掩饰自己的失落:“还是三叔最疼我。” 贺曦三叔似乎看起来更难过了,他嘴唇颤抖着,最终没有说出那个残酷的真相。 再等一等吧,再等一等。 可,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曦曦,大哥大嫂在去机场的路上去世了,在……在你出车祸那天。” 直到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的第二天,贺曦才知道父母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去世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一向忙于工作的贺家父母是为了参加贺曦的毕业典礼和生日宴才决定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国的。 ----- “曦曦,这是……那个人给你的信。” 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的第三天,贺曦收到了男朋友,哦,现在是前男友了,给他的分手信。 在贺曦车祸那一天,也许就是他在ICU抢救的同一时间,凌渊坐上了出国的飞机。 据说贺曦三叔还打电话给凌渊告知侄子出车祸的消息,那时候贺曦危在旦夕,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贺曦三叔恳求对方回来看贺曦一眼,只得到对方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 “不可能的,我昏迷的时候还……还见到他来看我。” 段明旭用不忍心的目光看着他:“他那时候早就……他妈的,以后别让老子遇见他,不然老子一定Sha了他。” 在段明旭眼泪汪汪的目光里,贺曦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难道那时候,是错觉吗? 最后,贺曦不得不承认,那时候在重症监护室看见男朋友,是错觉! 据说人在经历或遭遇严重伤害后,会在记忆或梦中反复重复当初与创伤有关的情境,有的人甚至会感觉创伤性事件好像再次了发生一样。(注) 贺曦就是如此,此后多年里,车祸的场景在他脑海里一遍遍上演。 他再次出现在红色的跑车上,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一双无神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前方,整个人好像被控制的傀儡一般。 红色跑车疾驰前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贺曦猛然惊醒,他看见周围的环境,面上露出惊恐之色,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想要把手从方向盘上移开,双手好像是被胶水粘在了方向盘上,怎么也甩不脱。 “呼——” “砰!” 又一次撞击,爆炸。 接下来的一幕幕又如同以前一般,贺曦恢复意识时又看见了头顶上的白炽灯,接下来就是在重症病房的十五天。 这一次除了医生护士以外没有任何人来探望他,三叔正忙于处理父母的丧事,以及那群老家伙扯皮。 他不敢出现在医院,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继承人在重症监护室的消息。 再后来就是从ICU病房转出,然后再一次得知父母去世,被爱人抛弃的消息。 好无聊啊! 即使转入了普通病房,贺曦大多数时间也在睡觉,身体恢复的速度比以前要快许多,但贺曦不想醒,好像不醒过来就不用面对那些残酷无比的事实。 只有夜深人静时,贺曦才会偷偷醒一会儿,呆呆地盯着窗外。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他有时会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不敢想任何事情,只要一想起来万斤重石压在心口,心脏也跟着一寸一寸地碎裂了。 慢慢地,贺曦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通过封闭的窗帘在病房的地面上投下一道光线。 忽然,月光投下的光线突然从中间断了一小节,就好像……是有什么人踩到了上面。 空气里一阵波动,慢慢地,慢慢地,显现出一道透明的身影,像是流动的水,又像虚拟投影, 月光在他身上勾勒出成年男性的体形,他的面容模糊一片,床上睡着的人眉头不安地动了动,一双大手轻轻拂过他皱起的眉头。 “对不起,我来晚了。”男人的声音疲惫,仿佛经历了长途跋涉,历经沧桑。 男人低下头,虔诚在贺曦眉心上落下一吻:“别怕,如果命运一定要我们分离,我会跨越千山万水回到你的身边。” “别走。”贺曦睡得很不安稳,他仿佛感受到了男人的到来,下意识去抓男人的手,即将碰触到对方的瞬间,手掌直接穿过对方透明的身体。 男人的身体信号不足似的在空气里闪烁了两下,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了。 “凌渊。”贺曦从床上猛然惊醒。 ----- “骗子!”贺曦狠狠地咬在梁亿肩膀上,他浑身发起抖来,全身的血液、筋骨都在撞动,牙齿和牙齿发出咯咯的声响。 梁亿眼底流露出痛苦:“不要再想了,我宁愿你忘记那些。” 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贺曦靠在梁亿怀里,他嘴唇不安地抖动着:“你知道吗?原来最痛苦的不是遗忘,而是在无穷无尽的等待中,曾经热烈的爱一点点变成必爱更浓烈的恨。”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一定会摆脱它。”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梁亿在贺曦耳边许下誓言。
第45章 源代码(补上剩余字数) 贺曦最终在梁亿怀里疲倦地睡去,梁亿托住他的膝弯将人抱到卧室,贺曦朝着他怀里缩了缩,并没有醒来。 梁亿注视着他的睡颜,目光流转间,显得幽深而安静。 【宿主,你还好吧?】063有很多想要问的,它已经凭借自己并不算敏锐的直觉嗅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063,你曾经说过,有任务世界原住民反抗主系统,对吗。】 【是的。】 【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一个是世界的主角,另一个是,是……我不太清楚,这两个人相爱了,我也是听其他系统说的。总之是监察官在核查时发现了某一个小世界剧情线偏离,后来……后来就,想办法修正了剧情线。】 想办法,是什么办法呢? 像修复计算机程序一样把bug消除吗? 063支支吾吾,梁亿听出了它的隐瞒,没有追问,反而问道:【那你呢,你上一次任务是怎么受伤的?】 【我是被突然袭击的,我当时确实是小看了那一次的任务难度。没想到对方竟然入侵了我的数据库,要知道我可是有主系统赠予的小世界一部分源代码,那相当于一把开启世界之门的钥匙。他夺走了我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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