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单纯不想叫上一辈子的痛苦重演。 霍峋已经流过一次眼泪了。 郑秋白一向不屑于在漫天的流言中为自己自证,流言一直以来也是他自保的一种工具,但这次,他道:“霍嵘,我没有把霍峋当成玩物。” 霍峋是不同的。 “好,那就是有点喜欢呗?”闻言,霍嵘心上一角松动了,这地方像是依靠着最后一颗螺丝钉悬在墙上摇摇欲坠的挂画,此刻,终于彻底坠落,“只要你对他好,就行。” “你和霍峋应该一直都有联系吧?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大哥让他去港湾上学的事情?” 霍嵘话题转变的太快,郑秋白反应一瞬,才意识到这人竟然没有跳脚也没有大骂,而是以一种顺遂的态度,像是终于同意这门婚事的慈祥婆婆。 “什么?” “我大哥,现在对霍峋事情松口了,他想眼不见为净,所以叫霍峋去港湾申请个研究生,一边读一边做他想做的事情。” 这个想做的事情,在霍嵘看来,其实不单单是炒股,还有霍峋那不应大张旗鼓的恋爱。 这个安排虽然有时限和前提的,倘若霍峋在港湾没有出人头地,那等他的研究生生活结束,必然还要面临霍峥的种种操控。 可一旦霍峋趁此机会将翅膀养硬了,到时候,天高任鸟飞,霍峥想管也管不到。 霍嵘不知道郑秋白会不会愿意同霍峋在一起两三年等到那时候,他心底觉得不会,但架不住霍峋会死缠烂打。 两人要是想磕磕绊绊地走下去,霍峋要是想不再挨揍挨禁闭,这就是唯一的出路。 “你来劝劝他吧,就当为你们俩的未来。” 这话,说的人和听的人都觉得倒牙。 郑爷都快觉得话筒那头的人是假扮的霍嵘了。 “我这是想通了。”霍嵘哼笑,“我既然劝不走你,也劝不走他,不如撮合撮合,让你俩谁都不要再出去祸害别人。” “秋白,从前的事,是我有错,那些话,不知道怎么的就顺着我嘴蹦出去了。但我想说,不单单是那些气话,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从前上学那时候顶牛逼的院草。” 气话一时口快,虽然有真心话,只是那一瞬,愤怒将所有龌龊都放大到了极致,美好统统击碎,纵使有真心也不能算是全部的真心。 “我从未看轻你,一早我就觉得是霍峋那呆头鹅配不上你。” 郑秋白的电话一直忙线,倘若这一回霍峋再没打通,霍少爷真要考虑找人整一套绝缘服来去翻墙出逃了。 好在这次滴声后,对面响起来了郑蝴蝶的声音。 “你怎么一回去就不接我的电话?”霍少爷又委屈起来了。 霍峋虽然笃定上辈子郑秋白身边没有其它野男人,但这辈子和上辈子毕竟不是一模一样,他不敢打包票,一直提心吊胆。 “刚刚有点事。”郑秋白坐在老板椅上,盯着阿良往他的香槟酒瓶里兑苏打水,“正好,我也有点事要问你。” “什么事?” “你家里放你去港湾,你怎么不去?”有点昏昏欲睡的郑秋白一听到这个地名可精神了,他知道霍峋能在那地方走向何等功成名就的地步,不去,真就浪费了霍峋身上的天赋。 “你怎么知道?”霍峋从没和郑秋白提这档子糟心事,“我家里人又找你了?谁?霍嵘吗?” 看来是上次他下手轻了。 “是霍嵘告诉我的。” 霍峋一边下定决心一会还要去揍霍嵘一顿,一边急切道:“我不想去港湾,但这肯定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郑爷惊讶。 “对。” “所以是你单纯不想去?” “是,港湾那地方讲方言的多,有些学校上课都没有普通话,我去了连日常用语都得从头学起,好麻烦,而且我学不会。”霍峋表现出一个学霸不该有的消极态度。 郑秋白故意问:“那你就准备一辈子关在家里,再也不出来和我见面了?” 就这么一辈子柏拉图? 霍峋没听出郑爷的暗示,他小声说:“我让人去给你装两台电脑好么,现在有些网络聊天室,可以开摄像头了,那样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说到最后,霍少爷语调里还有点欢喜。 郑爷蹙眉,“霍峋,你跟我装纯呢?” “什么纯?这样不好吗?你难道不想和我视频聊天?” 郑爷真是第一次如此鲜明的意识到霍少爷才十九岁,还是个男孩儿,脑袋根本不会转弯。 “行,怎么不行,”郑秋白乐了,“那咱俩就做一辈子的网友吧,改天你也别给我打电话了,等缘分到了,用漂流瓶联系!” 郑秋白啪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听到忙音的霍少爷纳闷,“漂流瓶是什么?” 京市和燕城它也不靠海呀。 绕过漂流瓶问题,霍峋脑袋转了一会,才隐约领悟到了郑秋白突然挂断电话的理由。 对方似乎也觉得,他能去港湾是件好事。 的确,去了港湾,就有见面的机会了。 可霍峋就是觉得,他如果不在郑秋白身边,大概率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放以前霍少爷不相信直觉,但血淋淋的前世都在那摆着了,他没办法忽视那种警醒一般的提示。 良久,霍峋只能厚着脸皮给郑秋白发求和的短信,他还想接着打电话呢。 * 郑爷这次回到金玉庭,工作时间大大缩短,基本只去最高消费的包间,且喝的酒水都是自带的香槟,香槟里兑得苏打水或者葡萄饮料。 有人对郑秋白不来预定包间这件事不满,但更多人的心情是,小郑老板可算是回来了,哪怕只在楼梯上见一面,都是极好的。 今天的香槟瓶里依旧是苏打水,倒出来冒泡泡,在光线昏暗的室内足以以假乱真。 销售经理来请郑秋白时,脸色有点不好,“老板,包间水天一色,来的是叶少。” “叶少?” 叶聿风这两天正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四处旅行,压根不可能出现在金玉庭。 经理压低声音,“是那个私生子,他今晚消费又是最高,指名一定要见您一面。”
第55章 偷窥 再次见到叶静潭,郑爷心底百感交集。 上辈子两人相处最后的时光,丧失了所有修养和伪装的叶静潭就跟一条疯狗似的,整日为了霍峋这个‘奸夫’在外面又做了什么为郑秋白奔走的事,同郑爷争吵不休。 那时候郑秋白的心境当真是恶心与憋屈齐发。 他觉得叶静潭是故意的。 扪心自问这么多年,郑秋白从没有对不起过叶静潭,哪怕叶静潭想要结婚,他都识相地主动提出分开。 而叶静潭提起霍峋时的愤怒和质疑,都像是在污蔑郑秋白的真心与人格。 到死,郑爷都觉得他和霍峋是清清白白的,都在恨叶静潭从未认真了解过他。 可现在,坐在包间里,已经彻底记起过去那些‘初恋桥段’的郑秋白有那么一点点打脸。 很显然,霍峋才是郑秋白真心喜欢过的第一个男人,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不过从时间长度来看,叶静潭还是胜出一筹。 心虚的郑爷低头打量玻璃杯里的苏打水,看挂壁的气泡一点点浮到表面,发出‘啵’一声破碎的轻响,而后才举至唇下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仿佛喝的真是什么上等佳酿。 一直以来见到郑秋白话就很多的叶静潭这次同样安静,他半合着眸子,苍白的面上有几分醉意,似乎在郑秋白进来之前,他已经一个人喝下肚不少。 这是叶静潭和旁人的不同,一般人喝多了都是上脸,脖颈耳廓都是红的,叶静潭喝越多,脸上越白,还常常因醉酒整夜心口难受,身上出虚汗,连觉都睡不安稳。 从发现这件事起,只要需要郑秋白与他一起出席的场合,主动敬酒和挡酒的都是郑秋白。 郑爷当初是真真心甘情愿,爱惜叶静潭胜过他自己。 叶静潭睁开略有浮肿的眼睛,浅浅的一道双眼皮硬生生凹成了欧式,眼底还有浅浅的红,像是许多天都未曾好好休息。 他的确很多天没睡过一个踏实的觉了,睡前疯狂运动,吞下好几颗安眠药也无济于事。 总是按时造访的梦,纷乱又真实,几乎要把他逼疯。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是他与郑秋白之间颠倒的冷漠是真的,还是他梦中和郑秋白亲密无间相依相偎是真的?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郑秋白迟早会爱他爱到足以为他去死,也无怨无悔。 明明深爱着他的是郑秋白,可从梦中醒来泪流满面的人却是叶静潭自己。 他不知道,那份痛楚究竟是从何而来。 收敛好情绪的叶静潭借着醉意问出:“郑秋白,你喜欢男人是吗?” 郑爷指尖摩挲酒杯的边缘,“叶先生今晚来,就是为了打听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是,我想知道,你会告诉我吗?”叶静潭不喜欢男人,可除了喜欢,他无法解释自己见到郑秋白后作乱的心绪,更无法解释他如今对郑秋白回答的期待。 郑秋白不准备给予叶静潭期待,他要再一次划清两人间的界限,“无论我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都和您没有半点关系。” 无论过去怎样,他都不会再喜欢叶静潭了。 叶静潭闻言没有恼火,他只是点头,喃喃自语道:“我知道,现在的时机还不对。” “时机?”叶静潭今天有点神叨叨的,这不是郑爷的错觉。 “你有喜欢的人对吗?”叶静潭突然像个神婆,眸光锐利地盯上了郑秋白,带着怨毒的话从他嘴里脱口而出,“但你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他迟早会离开你,你们两个人之间不合适!” 因为自己才是最合适郑秋白的那个人。 他才是郑秋白最终的归宿! 这恶毒的诅咒叫郑爷额头青筋直跳,几乎抑制不住要揍叶静潭一拳的冲动,“叶先生,你是喝多了开始耍酒疯了?需要我联系叶家的司机把你送回去吗?” “我没有喝多,我什么都知道!”叶静潭拔高了声音,他红着眼恨恨道:“那个人叫霍峋,对不对?” 叶静潭的梦里不只有他和郑秋白,还有一个叫霍峋的男人。 在梦里,很早之前,他们之间就见过面。 他恨这个人。 * 在家发求和短信的霍少爷最终收到了郑爷的【说人话。】,还有一条【今晚很忙,没时间,你早睡。】后,就再也没有其它回信儿了。 霍峋体谅郑爷工作繁忙,也不再发消息去打扰,转头准备下楼看看霍嵘回来没,回来就等着挨他一顿胖揍,反正霍少爷如今禁闭在身,已经不怕罪加一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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