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大动干戈来抓他的不是霍峥,而是面红耳赤的霍嵘,霍嵘比霍峥好点,他身上没劲,纵使抡圆了胳膊给霍峋一巴掌,也就像挠痒痒。 霍峋得亏被保镖钳制着,不然下一秒他一定给霍嵘一脚踹出二里地去。 当下的处境于霍峋而言分外熟悉,果然,霍嵘扇完他,立马就跳脚,高声叫唤了起来。 “郑秋白那是我朋友!我同学!你怎么能和他搞在一起!?霍峋,你是不是发瘟啊!他妈的精虫上脑?控制不住下半身吗!?” 霍峋冷笑,“你也好意思说我,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九九。” 霍嵘最没有资格高高在上指责霍峋,他的心思比霍峋还龌龊。 “妈的,小瘪犊子!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比你要脸!我敢告诉他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你快靠边站吧,这里早没你地方了!” 霍嵘气得一个仰倒,“喜欢?你毛都没长齐还敢和郑秋白那种人谈喜欢?你要是玩玩就算了!你他妈现在这样就是快被玩死了!知不知道!?大哥要是知道你在燕城搞这种龌龊事,一枪崩了你!” “你要告状就去,就算打死我,我也喜欢他,就算打死我,他也喜欢我。” “妈的!”霍嵘一脚踹在玻璃桌上,蹬地脚底板疼,五官扭曲瞪向霍峋,“他告诉你他喜欢你了?” “他不说,我也知道!”霍峋理直气壮,他心里从未像现在这般笃定郑秋白喜欢他。 当他真的看不出郑秋白说保持接吻的肉体关系是在蓄意膈应他,借此试探他的真心? 而且从他跟了郑秋白,郑老板身边再没出现过其它猫三狗四,自己是那独一份。 霍峋原本就不傻也不笨,且在感情这档子事里,每个人都是福尔摩斯。 他怎么会猜不到郑秋白的真心? 只是这人嘴太硬,“喜欢你”这三个字对他而言想要吐出来太困难了。 但那也没关系,霍峋嘴上没把门儿,更厚脸皮,他可以对郑秋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讲一辈子。 “我就喜欢他,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也不在乎!有本事你关死我,或者叫大哥打死我,不然只要我活着,我都要去找他!” 霍峋是这样的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具体他也记不得那段被霍嵘关在高层公寓的日子,究竟挨了多少饿又和门外的保镖互殴了几次,痛苦的时光分外模糊,在梦里都是加速的。 霍嵘到底没有把弟弟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情告诉霍峥,家里人也只当霍峋在燕城犯了些小错,一次固定的家族聚会,霍峋得到了逃跑的机会。 逃跑并不顺利,霍嵘收走了他的卡和手机,霍峋只得朝家里值班的保镖借了几十块,坐最便宜的、不需要审核身份的大巴前往燕城。 那条路大概拥挤而嘈杂,漫长而颠簸,大巴车上总有各种各样让人无语的气味和人,往常有洁癖的霍峋在那种空间里待一秒,都会起满身的鸡皮疙瘩,但他忍下来了。 很多很多年后,霍峋已经忘记了那晚上的气味和声音,他只记得自己从大巴天窗看见的满天星星。 那条去找郑秋白的路上,他很开心。 那天燕城恰逢春末的大风雷雨天气,晚间就开始狂刮大风,满街不知道从哪吹来的塑料棚子和屋顶片瓦,时不时下起的豆大雨点不一会就砸地人睁不开眼。 似乎是因为这样恶劣的气候,金玉庭今天似乎都没有多少客人。 于是淋成落汤鸡的霍峋很轻松地见到了郑秋白,在对方的办公室。 郑老板对他的到来没有精细的表露,但霍峋知道,他最擅长隐藏真心了,估摸着这时候心底早就了乐开了花,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表露。 果不其然,下一秒郑秋白就开始问他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吃过饭。 这明摆着是关心他,体贴他。 霍峋实话实说,又摸摸空荡荡的肚子,“没吃,有点饿。” 那天金玉庭的厨子因为没客人来,下早班回家了,于是郑老板同霍峋共撑一柄大伞,沿着凹凸不平的燕城小路,踩过水洼,去了一家深夜还开着的苍蝇面馆儿。 “这家面很好吃,你尝尝。”郑秋白掰了筷子,两支凑在一起磨了磨,去掉上面的毛刺,才递给霍峋。 郑老板一看就是这家店面的常客,老板都认得他,知道他一定点小份。 赶路来的霍峋,自然要的是大份,还要加一个鸡蛋一块豆排一两牛肉。 大碗面端上来,色香味俱全,的确引得人胃口大开。 郑老板立马就要动筷子,霍峋却“哎”了声,“换个碗再吃。” “为什么?” 看郑秋白似乎真的没注意到,霍峋点了点他的碗边,这装面的大碗不知道被老板用了多少年,边缘已经豁口了,虽然只有一点,但那也是个破碗。 霍峋记得小时候家里长辈总说,不能用破碗吃饭,不然下辈子要做乞丐,小辈的碗摔了,不管碎没碎,那都要换一个才行。 下辈子的事,霍峋其实也不信。 可这个节骨眼上,他就是想起来了,也就想让郑秋白避开这个忌讳。 “做乞丐?”郑秋白捏着筷子突然笑了。 那笑在霍峋的眼里并不好看,他不想看到郑秋白这样的笑。 “霍峋,其实我小时候过的日子,不比乞丐好到哪里去,当然,我现在过的日子,在你们这种人眼里看来,似乎也和乞丐差不多。” “但要是你再来找我,我这辈子的日子就该比乞丐还惨了,霍峋,你还想把我害到什么地步?” 霍峋怔住,他不明白郑秋白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想过要害郑秋白。 他爱郑秋白还来不及。 郑老板捏着筷子的手骨节泛白,“你三哥为了你,专程跑来羞辱我,羞辱我不够,还要拉走我的客人,怎么,要让全燕城的人都知道我得罪了你们霍家才行?” “我不知道这些——”霍峋手足无措,但他弄死霍嵘的心都有了。 “知不知道的,也都是为了你,因为你姓霍。”郑秋白丢下筷子,生冷开口:“你今天既然来找我,我就趁机给你赔个不是,从前那些事是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霍少爷看出郑老板的决然,他眼眶发酸,下意识为自己开脱:“你不能这样做,这和我没关系,我叫霍嵘给你认错!你损失了多少钱,我都补给你,我给你更多!” “别闹了,霍峋。” “我没有闹!”霍峋彻底红了眼睛,“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三千万,够你开很多个会所了,包括我以后挣到的钱,我都给你,这些够不够……” “不够。” 这根本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金玉庭是郑秋白的心血,也是他全部的寄托,失去这个,他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这一遭,也叫郑秋白彻底看清他与霍峋之间的差距。 他其实从没觉得自己能配得上霍峋,郑老板极有自知之明,但有时候,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会预判出错。 至少他曾以为,他和霍峋之间是可以跨越的鸿沟,而非生生不见的天堑。 霍峋的眼泪掉进了碗里。 “你这么说,是想要和我分手。” “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随着郑秋白的声音落下,门外响起了尖锐的刹车声。 一伙步履匆匆的保镖挤进了狭小的苍蝇馆子,目标精准地锁定坐在角落的霍峋。 霍峋猩红着眼盯死了郑秋白,他不敢相信郑秋白会通知霍家来抓他。 他在郑秋白的心里到底是什么?他就只是郑秋白用来向霍家求和示好的工具吗? 郑秋白都没有在乎他的眼泪。 郑老板起身时最后看向他,一语诀别,“回家吧,别再来了。” “郑秋白!” 这一声撕心裂肺。 躺在小床上睡觉的霍峋猛得睁开眼,他捂着心口,急促喘息着。 痛苦的梦像是个极为不祥的预兆。 真实又记忆犹新。 霍峋想告诉自己那只是梦,抬手却触及自己满脸的泪。 那似乎不是梦。 是他失去一次的过去。 * 郑秋白第二天才醒过来,药物里的镇痛和安定成分让他睡得不省人事,但好在,昨晚上的事情他还记得,记得相当清楚。 一旁打盹的阿良见他醒了,立马摁了床头的呼叫铃,又鞍前马后扶着郑爷喝水、起靠。 不一会,身后跟着一群医生的赵院长进来了,“郑先生,那本书上应该也写了,您这样的身体情况,情绪不宜太过剧烈起伏,要平和做人啦。” 郑爷盖在被子下的手有些迟疑地碰上自己的小腹,他在心底告诉自己冷静,而后尽量平静地问:“还在吗?” 出了那么多血,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赵院长抬手扶了扶眼镜,掏出一叠昨晚上的检测报告,“最新检查空腔有血积液,□□数值暂且正常,继续躺一躺,定期检查,估计能顺利听到胎心,所以,这次算您好运啦。”
第50章 狠话 听到赵泽霖轻快的语气,郑秋白收紧的心脏如蒙大赦。 这一定算是郑爷人生中为数不多听到后,几乎想要喜极而泣的好消息。 毫无疑问,此刻的他万般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在逐渐和过去相重叠的现在,郑秋白总算就发现,和命运对抗是一件尤为辛苦的事情。 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是螳臂当车,毫无用处,甚至引人发笑。 但只有这个孩子,是超出命运轨迹的意外,是上辈子不曾发生,而这辈子实在让人超乎意料的出现。 无论如何,郑秋白现如今都想试着留下它,他已经坦然接受自己曾和霍峋错过、生生不见,对面不识,或许这辈子那悲惨的一切还是会如常发生。 可万一,这个宝宝会成为一切变得不同的新开始呢? 纵使没有万一,它也可以让形单影只的郑爷不再是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存在。 它是郑秋白血脉相连的小孩。 它天生就是来爱郑秋白的。 清除闲杂人等的病房,赵院长耐心回复着病人的询问。 想当爸爸的郑爷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萦绕心头。 比如,“我刚刚怀孕的时候,喝了很多酒,这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还有,“怀孕期间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流掉它的营养,万一它发育不好怎么办?” 以及,“我想尽力生下它,但它,应该不会和我一样,是……这种身体吧?” 赵泽霖挨个同他解释,还不忘宽慰:“可能会有影响,但都不是大问题,等胎儿成长到一定地步,我们也会有排畸的检查。您现在大可以放心,这个关头,我们最大的任务肯定是等宝宝的胎心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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