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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言注意到他左眉上方多了一条刀疤，一直连到太阳穴，看来是旧伤。任虎在信里一直报喜不报忧，根本没说过受伤的事。 迟言心里一紧，但没说什么，把任虎迎进院子。 任虎左右环视院子，又看了看耿少行手中的长枪，敦厚的笑道：“要不要比划比划！” “好！”耿少行就等着这一刻。 刀枪既出，两人神情严肃起来。其他人退向一旁，看着他们过招。 五十招之后，两人还是平手。双方动作越来越快，小小的院子内已经难以施展开来。 任虎一刀过来，逼得耿少行向后退了两步，耿少行反倒利用这个机会，快速斜出一枪，停在了任虎喉钱半寸，胜了半招。 两人收起武器，平缓呼吸。 “不错，小行进步很大，我却没太长进。”任虎仍像之前每次和耿少行比完一下，鼓励夸奖他。 这几年来，两人在不同的战场上无数次真刀真枪的战斗过，现在只是几招，便知对方深浅。 大军对战更讲究一对多，不同于单打独斗，所以任虎和耿少行的进步的方向已经不同。 耿少行终于释然，眼圈一红：“虎子哥，这些年你受苦了！” “谈不上苦不苦，你们留在清风寨也同样艰难，咱们也算殊途同归。只要最后能报仇，一切就都值得！”任虎拍了拍耿少行肩膀。 “最厉害的还是小言，竟然把生意做到这么大，全北朝都是他的店，明年可以向南朝进军了。”任虎看向迟言说道。 迟言谦虚起来：“也是因为有小行这个靠山。” 耿少行听了心里美极了，但故意装严肃，可得意的神情根本掩饰不住。 大家回到厅内落座，迟星让人上了茶。 任虎和耿少行比完微微出汗，确实口渴，端起杯子喝了会茶，这才开始说自己这些年的情况。 “这几年，我一直暗中打探，当年是姚丞相亲自派人进攻桃源寨。但我没弄明白，咱们离京城那么远的一个小山寨，何以入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丞相的眼？”任虎放下茶杯。 大家俱都沉默，要找丞相报仇，难度确实非常大。 迟言没说，曾经的副寨主姚显就是丞相之子。他要亲自见过姚显，问清楚后才做决定。 于是，迟言转移话题：“虎子哥好多年没吃过我做的菜了，今天我得下厨做几道小菜。” “我回京后就去吃了你开的桃源快餐店，味道非常不错，而且价格便宜，这也是造福于民了。”说到吃饭，任虎终于笑了。 宴席上除了菜，还有酒，也是按照迟言的配方酿出来的白酒。 “又吃到了小言做的菜，真是没有遗憾了！想起以前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啊！”他端起酒杯，敬向大家。“这酒真是够劲，我们在军队里就慕名已久，没想到这也是小言的产业。” 迟言说：“酒和糖这两项产业涉及民生，咱们自己实力不够，现在还要倚靠清风寨，利润也是对半分。” “这样看来，清风寨对咱们重用却也颇为防备。”任虎一下看清了形势。 “是的，在我们没有绝对实力之前，我们还是得依靠洛阳王。”迟言点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这些年也不容易。”任虎叹息道。 “虎子哥，我们能忍！但是你在战场太危险了，我回去就去求洛阳王，让他同意你回来。”耿少行干了一杯酒，突然站起来说。 “不，我现在还不能和你们回去。当年参军的人里，有三个已经死了，剩下几人，我的职务最高。以后双方打起来，清风寨还十分需要我提供的信息，绝对不会同意我回去。”任虎马上拒绝。“而且，我也想再打探一下姚丞相派人攻打桃源寨的原因。” 迟言把耿少行拉回座位，说：“他喝多了，虎子哥你别理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嗯，我们后日要进金殿面圣，应该可以看到姚丞相，我看有没有机会试探一下。”任虎说。 “你别冲动，在金殿上不是合适的时机。等我这边将收到的京城内的消息汇总一下，看有没有新发现，咱们再做定夺。”迟言连忙阻止，他可不能让任虎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一招不慎，等着的就是掉脑袋。 迟言马上想到，任虎会不会在金殿上见到姚显，要是他发现姚显和姚丞相是父子关系，一时冲动就糟了。 那就是说，他必须得在后日前见到姚显。
第54章 姚公子 当晚,大家本想让任虎留下，但他必须得走，军中回来的人都一起住在大营,晚上他不回去，容易引起怀疑。 他们约定离京前再聚一次,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送走任虎,迟言留下耿少行，他早发现他不太对劲。他们现在身在京城,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不能容许有任何闪失。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迟言拉住耿少行胳膊,直接问道。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喝酒有些头晕，我先回房睡了。”因为酒精而脸红的耿少行有些慌张。 迟言无奈道：“你眼神都不敢看向我，还说没事。你有什么话直说，没必要瞒着掖着。” “那我说了，你不许骂我！”耿少行得到迟言肯定后继续说：“我想去姚老贼上朝的路上刺杀他,给我爹和山寨众人报仇。” 迟言顿时无语问苍天,不明白怎么有耿少行这种傻子,一时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丞相是那么容易刺杀的吗？容易的话，他们还用在清风寨受制于人？他还用如此筹谋多年？ “愚蠢！你以为他不知道有人要刺杀他吗？你知道他身边有多少护卫,隐在暗处的又有多少暗卫。他仇敌无数,如果轻易能刺杀成功，他能活到现在吗？”迟言是真的生气了。 “别以为你这几年功夫有所长进,又成功杀了几人,就自视过高！我这样说吧，姚丞相的暗卫,不会比皇宫里的少。以少敌多，完全没有一点优势，就是去送死！你爹牺牲自己送我们出来，不是让我们做傻事的。” 被迟言骂了一通，耿少行的酒终于醒了，脑子也清醒一些。他忍不住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但仍梗着脖子不服气：“虽然是我想的简单了，那难道我们就只顾自己享受，不报仇了吗？” “你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早上清醒了再想想自己有多白痴！报仇的计划，明天我再和你说！”迟言让大锤送耿少行回房，自己不再发一言。 大锤在旁边完全不敢说话，他被迟言骂人的样子吓到。一直见到的都是他温文尔雅的样子，今天才发现原来他还这么能骂人。耿少行平时人五人六的，竟然被骂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大锤灰溜溜的扶耿少行回房，就怕迟言再骂他一顿，刚才他也觉得刺杀很容易来着。他甚至还觉得自己轻功好，可以晚上去相府转转。现在一想，自己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迟言回到房间，叫了迟星过来，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吩咐完，就让他回去了。 夜色深沉，院子里的人都睡了，迟言仍坐在桌前。他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又处在了最操心的位置。“唉，这群不省心的！明天见到姚先生也是……” 相府门口，门口的小厮接过快餐店送来的饭菜，送进去给少爷。 “送的什么？”管家看到后马上拦下，开口问道。 “是少爷定的桃源快餐店外卖，您说相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少爷竟然想吃小店的外卖。”小厮说道。 “少爷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吗？掌嘴十下，然后赶紧把饭给大少爷送进去。管家打开食盒，上下左右都检查了一遍，才又把食盒递给小厮。 姚显一见食盒里面的菜品，就知道迟言他们进京了。 “脸肿了？去找大夫拿盒药膏。”姚显抬头看了一眼。 “谢谢大少爷，奴才告退。” 姚显没再说话，慢慢打开食盒，直接找出点心里的纸条，看完后直接在烛火上烧掉。 傍晚，姚显坐马车出门，马车绕过一个巷子，向城门走去。 之后，一辆不起眼的乌木马车从巷子里慢悠悠的出来，上了大街。 “姚先生，多年未见，学生有礼了。” 马车内，迟言拱手行礼，在车上不方便弯腰。 “别来无恙，一晃数年，小言长大了！我没看错，你果然非同常人！”姚显看面前如玉般的少年，姿容甚美、温和有礼，却让他都无法看透。 “姚先生谬赞了，我就是普通人，只是有点厨艺和生意头脑罢了。”迟言谦逊道。 “你来见我，是想问桃源寨的事吧？确实是我爹派的人干的。”姚显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隐瞒。 “为什么？”迟言忍不住问。 “原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姚显笑出眼泪：“他不想我再回桃源寨，觉得在土匪窝里呆过，是我人生的污点，所以想把一切痕迹抹去，是不是简单得理所当然，哈哈哈……” “都是我，是我给桃源寨带去了灭顶之灾，是我害了耿寨主和大家，都是我啊……”姚显笑中带泪，状似疯癫。“我根本没想到他会如此狠戾，想阻止都来不及……” 迟言虽然证实了自己猜测，但他宁愿自己没有猜对。 “姚先生，我视您为恩师，但以后，我可能做不到了。也许您有自己的苦衷，但这苦衷抵不了桃源寨一百八十多条人命。我只能说，请您保重，但我们一定会找令尊报仇！”迟言沉默良久，终于说出这番话。 “从此以后，我迟言与您恩断义绝，以后再见也是敌非友，还请珍重！”迟言面色沉重，他没等姚显说话，就将他请下车，迟星直接驾车离开大街。 相府的马车还没回来，姚显看着驶远的乌木马车，有些茫然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他爹做了这样的事，一切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只是他没想到迟言走的这么决绝。他还有很多话没说，但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太阳即将落山，火烧云照亮了半边天。 他确定了一下方向，沿着来路僵直的往前走…… 迟言坐在马车里，背靠着车壁，一只手按在眼睛上，迟迟没有放下。 上位者很简单的一个决定，涉及到多少人的生命。说是人和人平等，可这个世界何来的平等。好心救人竟然反被屠杀，任谁也无法接受。 迟言猜到姚显是知道实情的，但还是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万一他真不知道这件事呢？但没有万一，事情就是如此。 他无法做到原谅，更无法替桃源寨死去的人原谅。 “迟星，回去马上撤掉与相府公子的联系线。”迟言愿意相信姚显不会来害他们，但是他不敢冒任何风险。 丞相书房内。 管家正在汇报：“相爷，少爷回来了，直接回了书房，看着情绪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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