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兰登摇摇头。 这就是他的苦恼:“我该怎样让雌虫相信,我买他回来并不是为了那种事?我对他并没有不良企图。” 菲尔德捂了捂眼睛。 “这不是很正常吗?” 菲尔德说:“雌奴的作用就在于此,这是虫星雄虫的共识。他是特别好运的一个,毕竟你是这样芬芳甜美,他应当为此感到高兴。” “但我并没有把他看作一名雌奴。” “是吗?”菲尔德想了想,问:“你是怎样对待他的?” “我为他打造了一间小房间,就在我的隔壁。” “我给他买了药膏,治眼睛的药水,并且每天督促他喝下营养剂,让身体迅速恢复……” “我还给他解下脚链,好让他的活动更加方便……” 兰登觉得,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所有。 “等等。” 菲尔德打断道:“他还戴着镣铐和锁链吗?” 兰登犹豫了一下。 “是的,因为他刚醒来的时候攻击了我。” “你有些害怕,所以你把他锁住了?”菲尔德反问。 兰登没有说话,这让他心里陡然一惊,好像被一只大手攥住。 他几乎难以呼吸。 是的,正因为他自身的弱小和雌虫的不可控,在没有获得足够的安全感之前,他将雌虫锁起来了。 菲尔德笑了,他一边朝前走,一边调侃:“我就说,你肯定做了令他误会的事。 “你说你没有把他当作一只雌虫看。或者换种说法,你不仅没有把他当作一只雌虫,还把他看作是一个恐怖分子,随时随地会要了你的性命。 兰登愣在了原地。 他像是被钉子钉住,怎么也挪动不了一步。 是吗,他竟然是这样想的吗? 兰登有些恍然,他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光圈,里面的他自己虽然看似衣冠楚楚,转过身来确是无比的冷漠,像是长着獠牙。 “药水、营养液、治疗仪,这么多昂贵的事物通通用在一只雌虫身上,你怎么可能无所求?” 菲尔德的话像是在他耳边敲响警钟。 是的,是这样的。 虫星没有雄虫有那么好心,有那么多的耐心。这里只有等价交换。 而雌虫用什么来和他交换呢? 他显然什么都没有。 不,他还有漂亮的容貌和坚韧的意志,毕竟他是从那样残酷的地方将他挑选出来的。 当雌虫认为无法回报的时候,他肯定会出现各种设想。 而他却从来没告诉过雌虫他的真实想法,而是自以为是地对他好。 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也照亮了他被迷雾笼罩的心。 叶间上的晨露随着清晨的雾气一同蒸发了,兰登也深吸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抱了一下菲尔德:“谢谢你,我的朋友。” 要不是菲尔德这一番话,他还陷入在迷障之中。 确实是他的错,他没有给雌虫足够的信任,为什么要求雌虫无条件信任他呢? 兰登转过身,他感觉到风从自己的耳畔掠过。 他想要打开那扇门,将束缚着雌虫的锁链除下,就像是刚刚菲尔德通过他的话将他心里的锁链除下一样。 ** 而霍尔斯也正睡在浴缸里,望着窗外等天明。 在雄虫醒来并离开房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雄虫阁下出门了。 窗外的风景是那样美丽,他和一只雄虫停驻在花园前的小道上聊天,而不远处就是翘首以盼的数只雌虫。 他可以感知到,那些穿着制服的雌虫是那样紧张而激动,他们的精神力像是初升的太阳一样蓬勃完整。 他们在每天早上都会过来巡逻,在雄虫在花园除草、浇花的时候活动更加频繁。 岗位的交替会从十五分钟一班变成十分钟,然后在雄虫回房间之后恢复正常。 霍尔斯翻了个身。 通过两天的治疗,他的眼睛好了很多,只是仍有些畏光。 在见到了雄虫匆匆离开的背影之后,提起来的心被放下,心底有一种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放松的繁杂感受在缓缓涌动着。 随着身体的渐渐恢复,他已经能主动探出精神力触手,也能够回忆起部分精神海中出现的图景。 因为不知道高悬在头顶的那柄利剑何时跌落,所以他干脆主动出手,将战场转移到自己能掌控的范围内。 这是他一直以来所习惯的,不要沿着对方给你设定的路线循规蹈矩地前进,而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然而他失算了。 就算是喝了足够的营养剂,将身体清理得非常干净,雄虫也不屑于触碰他吗? 确实,他,一只残废的雌虫,就像是破了窗户的旧房子,不仅漏风,还腐败不堪,确实不值得任何人为之驻足。 霍尔斯垂下眼,他把手里暖热融化的药膏丢远了一些。 今天不准备再给自己的生.殖.腔上药了。 或许那并没有什么必要。 然而小房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 他惊讶地抬起眼,却发现原本应当走远的雄虫站在门口,气喘吁吁。 他的黑发被窗外忽然吹来的风扬起,像是丝滑的绸缎。 风扬起他的发梢,一抹阳光打在他的额角。 然后他微微眯起眼睛,朝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嗨。” 他扬起明媚的笑意,像是一朵月季在他的眼帘下绽开。 “我叫兰登……这么久了,好像一直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第14章 兰登? 这个名字很好听。 雄虫阁下的名讳一向是圣殿的不宣之秘。 霍尔斯定定地望着他。 这个名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在他的面前掀起了漫天的铁树银花。 他不自觉地挺直身体,有些无措,像是一名雌虫军官一样介绍自己。 “我叫霍尔斯……” 来自锡尔特军团,是曾让星际闻风丧胆的一名螳螂族战士。 他想要说得更多,却听到了铁链清脆的撞击声。 那声音使他清醒过来,他用指尖攥紧了链子,想说的话卡在了喉间。 他已经不再是一名战士了。 此刻的他是一名囚徒。 面前这位阁下的私有财产。 按理来说,他都不能再提起自己的名字,而应当请雄主赐予他一个代号或者一个数字,比如001什么的。 他闭上了眼睛,在巨大的酸涩和空茫无措占领他的胸腔之前,他听到了面前这只雄虫,也就是兰登阁下轻柔的嗓音。 “霍尔斯?好听的名字。” 兰登阁下很自然地说出了他的名字,没有讥讽与不屑,而是一边靠近,一边除去了他的锁链。 ** 兰登松开了门把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雌虫走近。 在这一刻,他的心跳的很快。 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稳妥,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这只雌虫就会像一株脱水的植物,在浴缸之中渐渐枯萎。 他看起来状态十分糟糕。 兰登近距离地打量着这只雌虫。 在将他带回来之后,他仔细将雌虫清理干净,一点一点将他身上的泥沙洗去,露出这光洁的内里。 就像是瓷器抛光上釉,慢慢绽放出了他独有的光华。 但他身上的伤口在缓缓愈合,但是心灵的伤口却似乎在慢慢腐烂。 他把自己蜷缩在浴缸里,离阳光最近的地方,精神海里却是终年难以驱散的浓雾。 他其实知道他渴望什么,但是因为自己那卡在喉间的难言私心,他选择了将其强制压下去。 但现在,兰登决定,他要解放这只雌虫,同时也是解放自己。 镣铐从秘银材质的窗框上取了下来,现在它的终点是雄虫兰登柔软而脆弱的手心。 但是好在,那只雌虫并没有发动攻击。 他慢慢抬起头,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因他的动作而慢慢染上疑惑。 雌虫的上身渐渐挺直,微微歪着头,定定地望着他。 明明应该感到担心的,但是兰登却觉得,可怜巴巴地挺直着上半身坐在浴缸里的雌虫,有点像是等待着洗护的大型犬只。 他的心柔软了一瞬,于是声音也随即变得柔和了起来。 “这根银链太短了,我想,你可能不太喜欢它。” 兰登将锁链握紧,果然,雌虫没有反驳。 他确实不喜欢。 怎么可能喜欢呢? 这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份: 一只雌奴。 虫生自由受到限制,随时可能被肆意地使用,无论被摆出什么样的姿势,他都必须配合,而且是笑着配合。 霍尔斯僵硬着身体。 他第一次学会了弯腰,而不是用战斗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显然超乎他的想象。 雄虫兰登阁下走近了他,那纯白的衣袖拂过他的胸膛,像是笋尖一样柔嫩的指尖轻轻地触到了他的喉结。 颈环被取下,被限制的精神力重新在身体里奔流。 淡淡的月季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他的脑袋有点发晕。 锁链被抛入了杂物篮,发出哗啦啦一声脆响。 霍尔斯看看那里,又抬起头看看面前的雌虫。 他微笑着,轻声道:“你自由了。” “自由?” 霍尔斯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 他不用再待在这件小浴室了吗? 还是说,他被允许走出这间房间探索? “是的,从今天开始,你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不必征求我的同意。” 兰登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孔雀兰舒展开它的茎叶,自从他将室内的盆栽植物移植到外面的小花园之后,它们都拼了命地生长,原本蔫哒哒的叶子也都变得坚韧有力,甚至都打上了花苞儿。 雌虫也是一样。 他不应当圈禁他,而是应当给予他生长的阳光雨露。 只不过,之前他的状态太糟糕了。 兰登摸了摸他的背,原本光滑的肌肤上伤痕交错着,有的是鞭痕,有的是撕裂伤,还有刀剑刺破的痕迹和激光烧灼的焦痕。 这些层层叠叠的伤痕将他雕塑般的脊背分割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区块,然后被墨绿色的药膏潦草地涂抹。 有的已经恢复,而有的却重新渗透出组织液,给他染上一层淋漓的光。 “但你外出的时间还是要受到限制。”兰登收回指尖。 作为一名严谨的疗愈师,他想要对自己的病虫负责。 “每天你晒太阳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另外,之后还是我来帮你上药。” 雄虫的语气不容置疑。 但这对霍尔斯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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