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正事儿,云叔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刚才还是诡谲的阴鸷老头,现在倒换上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狼牙不就打个孔带上吗?怎么?你还想雕朵花儿?” 厉抬头看他,一本正经的疑惑:“不行吗?” 云叔嘴唇微微抽动了一下,他还真想雕花啊! “当然不行!狼王的狼牙佩戴越久会越莹润。别说你那拿不出手的雕工,就算是我,也会破坏它的品相。想要送人,打个孔戴上就行。” 厉看着手中赢白如玉的“月牙”,为难的皱眉道:“只打个孔吗?会不会太简单了?还有这齿尖,容易扎到人吧?” “齿尖你可以打磨的圆润些,至于普通?”云叔进了自己帐子翻腾了一会儿,出来时手里多了两颗红色的珠子。“如果觉着普通,我这里倒是有两个珠子给你,自己打个孔,系在狼牙上面。” 他似是追忆地说:“有人说过,雪天的红梅最美了。” 厉还在纠结礼物,没注意云叔的神情。他想了一下雪地上落着红花的样子是挺美的,而且特别适合那只小狐狸。 他不客气的接过那两颗玛瑙珠子。 “仔细着点打孔,我就这两颗,坏了可没出找去。”云叔叮嘱。 收好狼牙和珠子,厉“嗯”了一声。 礼物的事情定下了,他又说起别的:“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带着念出部落,具体要离开多久不太清楚,到时候延越这里您就多盯着些。” 云叔似是累着搬摆摆手,“想去就去吧,这里有我,有事让弘他们过来找我。” “好。”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厉起身离开。 走了两步后,他又停了下来。“二叔,延越会越来越好,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忙去吧。”云叔倚着树干,随口应他。 出了玻璃窑,常念又去瞧他的酒曲团子,现在他最惦记的就是这个,只等着它们裹满菌丝好开始酿酒。 小白团子也不负他的期待,拉出的菌丝像是个茧房似的将自己裹得严实,好像在说我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工。 满意的点点头,常念又将酒曲团子小心的用枯草盖好。 “祭司。”终于叫鹤找到了人。先前他去玻璃窑,听那边的人说祭司刚走,只好又追到部落。 常念回头,“跑这么快,找我有什么事吗?” 鹤喘了口气说:“您不交代,等建房那边的夯土墙垒好了,要找您去上梁吗?刚刚六组的房子最先垒完了墙,就过来找您了。” “这么快?鹤工可以啊,进度比我预想的快。”常念夸赞道。 鹤赶忙摆手:“可不是我的功劳,都是大伙儿干活麻利,他们一天天到的都比我早,好像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常念噗嗤一下笑了,打量一下鹤工的身板。比他强点,有限!是该好好锻炼。 “走吧,梁柱准备好了吗?” “都按着您的交代准备好了。”鹤跟在他身后回,然后又说道:“祭司,我这还有一件事儿。” 转头见他神色犹豫,常念询问:“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我发现有几位老石匠做的木工活很好,我想把他们收拢起来,以后做事好有个帮手。” “是吗?不错!”他满意地拍了拍鹤的肩,赞同道:“能有人给你打下手很好。你以后要做的东西很多,肯定不能什么都自己动手,事情能分下去最好,你只要负责关键的技术部分就行。” 见祭司大人十分支持自己的决定,鹤很开心。“那明天我把他们带过去给您瞧瞧,建房这边等上好房梁之后应该也不需要我再盯着,您之前交代的事儿能开始做了。” 常念摆手,“之前的事儿先放一放,我有个更着急的。今天我把图纸画好,明天你就开始着手。记得把人带上,让他们和你一起做。” 鹤躬身应是。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部落新址,离开的这一会儿,又有两栋房子的夯土墙垒好了。 常念绕着走一圈,挑着个建的最周正的房子说:“就它了,准备一下,开始上梁。” 他侧身吩咐山:“你先去找首领,看他有没有时间过来,要是忙着也不用非叫上他。完事再去玻璃窑,叫雁带着瓦片和玻璃过来给大家瞧瞧,争取今天把样板间做出来。” 山的话很少,站在常念身边就真的和铁塔小山一般。有时候他专心做事儿,甚至可以忘记旁边还站着个人,因为山真的太安静了。 山领命离开,不一会儿厉先到了,随后不久鹤带着十几个人搬着瓦片和玻璃也过来了。 常念今日的事儿多,忙完了这个忙那个,像个一直转着的小陀螺,所以窑厂那会儿发生的事儿,已经被他忘了。可他忘了,总有人没忘。 “来啦,叫你过来看上梁,人多肯定比开窑祭天热闹。” 小狐狸自然的语气让厉知道,他应该忘了窑厂的事儿了。他心里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失落,但好在他也没表现出来。 “嗯。” 嗯就完了?行吧,有人性子淡不爱瞧热闹,常念心想。 大家伙儿虽然好奇玻璃长啥样,但听祭司说有上梁仪式,想着应该和早上差不多,所以都收起好奇心严肃以待的等着。 祭司大人无奈道:“干嘛呢,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就是热闹一下,同大伙一起沾沾喜气儿。” 众人听见他这样说,才又都松懈下来,嘀嘀咕咕的说开了。 见两个汉子抬着房梁来了,常念站在“样板间”门口,高声喊:“上梁。” 不同于早上的庄重,这次他拖长了上扬的尾音,听着就觉得喜庆。 坐在房顶的汉子用绳子向上缓缓的拉起中梁,两人齐心协力,腿粗的中梁就被提了上来。他们将中梁放到提前画好的位置上,嘴上如鹤交代的那般高喊:“今日上梁,大吉大利。” 虽然没有系红绸、摆香案,然后再来个宴请全村的流水席,但不急,所谓习俗,可以慢慢培养。 常念如同上辈子在视频中见到的那样,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拉过来,高声说:“卜云其吉;奠厥攸居。竖千年柱;架万代梁。吉星高照;福地呈祥。旭日悬顶;紫微绕梁。” 其实这个祝词后面还有老长,他都记着但不准备说了。习俗这东西,适当简化一下也挺好,不然那么老长的祝词,他怕说完嘴巴都干了。 一套祝词说完,他瞧见围着的族人还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早上没去玻璃窑的人都听说了,那会儿观礼的人可都分到了肉粒。刚才祭司也说要大家沾沾喜气,是不是也有肉粒发。 鹤比他先反应过来,忙去将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和上午一样,也是腌渍过的肉粒。 鹤想,祭司可真败家啊,他那点蜂蜜被折腾的不剩下啥。 分到东西,族人这才心满意足。得了两次的暗自窃喜,才分到的也觉得心里舒坦。 礼毕,大家又开始忙活起来。样板间没有着急安窗户,只是封了房顶铺了瓦。因着房子里的炕和灶台都还没有动工,怕玻璃磕了碰了,所以展示过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放着。 虽然没有门窗,但“样板间”已经是个房子的模样。大伙瞧着,真是比当初他们羡慕的猪圈羊圈气派多了。 旧窑中烧的瓦片都是青瓦,整齐的夯土墙面搭配青瓦,下面是用鹅卵石和水泥围着的及膝高的墙围,有一种结实的厚重感。 族人围着算是落成的房子好半天没人说话,直到有个妇人抽泣地出声:“怎么,怎么我阿父就没赶上,要是赶上了,他或许就不会......” 抽泣变成了压抑的哭声,赶忙有人上前安慰。 常念看着刚建好的房子轮廓,心中酸涩,是啊,阿父怎么没见到呢! 一只大手放到他的肩上,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常念抬头去看,见厉也正看着自己。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愿真的有另外的时空能收下他虔诚的信徒,不要叫他如一缕烟似的随风消散。 妇人伤心了一会儿,也收了哭声,毕竟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不能叫自己破坏了大伙儿的心情。陆续有人进到里边参观,虽然没上门窗,但里边敞亮的呦,瞧着人心里那叫一个舒服。 摸摸自己亲手垒起来的墙,再看看四四方方的窗,哪儿哪儿都好。迈过门槛去另一个屋子,基本是对称的格局,在约莫是炕的位置前站了一会儿,想着以后能和伴侣崽子都睡在上面,真想今晚上顶着月亮把炕盘上。 “发啥呆呢?走,回去了。”旁边人拍一下他。 “咋整,我今晚就想住这儿,不想回去。”汉子嘿嘿一笑,挠挠脑袋。 “你还别说,我也不想回去,就算这房子没盖完,也比咱那帐子强多了。”旁边人附和道。 左右现在不冷,真的就有好些族人晚上就住在了这儿,常念是到第二天才听说的。 “什么,昨晚有一半的人都住在了新房?”正在用柳树条刷牙的常念含糊的说,嘴里边的竹盐沫子都喷出来,好在乔人离得远,没溅到。 他甩了甩手上的如拖把头的柳树条,这玩意可太难用了,即使用前几日抽空做出来的竹盐,也总觉得刷不干净。可惜养的两头猪崽子太小了,身上的毛还没长齐,而外面的野猪毛又太硬不合适,只得再等等。 “可不是吗?听说还有比他们更着急的。就昨儿您说叫样板间的那房子外面,多出来一个鸟窝。他们说瞧着都建完了大半,估计再有两日也能拖家带口的住进去了。”乔绘声绘色的说。 常念知道,鸟分候鸟和留鸟,候鸟随季节迁徙,而像喜鹊和麻雀这种留鸟,平时在哪儿冬日也就在哪儿。 要说那鸟也挺会选地方,冬冷之后各家需要经常燃炉取暖,连带着墙面也能被熏的比别处暖和些,将家安在那儿倒也是一个好选择。 至于族人们都跑去新房子住,住就住吧,反正现在也能遮风挡雨,确实不比帐子差。 吃完饭后,常念带着乔和山去了小农场看他的牙刷,哦不对,是看他的猪崽子长的怎么样了。还有那只缺角的山羊,看它被隔离后有没有自闭。 他老大爷似的逛到了这儿,就见着两只小猪崽儿哼哼唧唧地抢刚扔过来的柿子。还别说,才半月的功夫,膘倒是涨了不少,只是那颤巍巍的鬃毛,离能做牙刷还远着呢。 至于一边揣着崽子的母猪,肚子又大了一些,估计走路的时候肚子都要拖地了。常念开始犯愁,他怎么就没有看过《母猪的产后护理》这本书呢?不过好在《齐民要术》也有养猪篇,虽然不如前一本详尽,但也不至于抓瞎。 他和身后的乔说:“叫人多盯着点这头母猪,如果它要下崽子了,马上叫我。” 乔应声记下了。 至于被隔离的那只山羊,怎么瞧着它有点自得其乐呢?这家伙不会觉得是单独给它搞了个别墅吧!几日不见,它脸上的伤口长好了,瞅着常念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近乎人类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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