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琥珀形成的岁月很长久,长久到可以等待一个文明的形成然后再见证他衰落。同样,那个被嵌在琥珀里的东西也存在了很长久。或许是数十万年,或者数百万年,也或者是更久的岁月。 纽扣的工艺很精致,许多细节都告诉常念——它至少也是来自一个拥有机械文明的社会。 这说明,曾有一个文明发展并且消亡过! 那他生活过的庇护所呢? 没人会给他回答。 所以,从来都不是向过去穿越!而是......向未来穿越! 怪不得他觉得哪里不对。这里人的肤色、语言和人种都和自己曾经的国家一样。可如果是向过去穿越,这片土地上还没有红薯和茉莉花。但如果他是向未来穿越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接过那枚琥珀,常念盯了许久。他觉得这颗琥珀很重,压在肩膀和胸口上。 瑶觉得儿子似乎还没想好瑶怎样与自己解释,便不过多询问,而是说:“你阿父说,这颗晶石就作为部落祭司的传承之物,晶石中的图腾他虽然不认识,但应该是祖神的某种示意,或许可以庇佑延越的族人。” 常念慢慢吐出一口气,神情也不像刚刚那样失态,“阿娅,这个不是图腾是文字。这个字读福,福泽绵长的福,您说的没错,他是祖神的示意,示意我们部落会越来越好。” 晚饭做的很简单,红薯粥、煮鸟蛋和一盘葱爆猪肉。今天厉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而是看战士们在部落的空地上点起高高的篝火,为他们的大祭司照亮这最后一段路。 等到外面的篝火快要燃尽,母亲才睡下,常念轻轻抚平了她皱着的眉心,才起身出了帐子。 篝火边已经没什么人,只剩厉在对着篝火发呆。 厉似乎早知道他过来,淡声开口:“瑶姨睡了。” “嗯,刚睡下。” 常念从腰间摸出珠子,递到厉面前,“给你。” 借着炭火的余光,厉看清了递过来的东西,是一颗红褐色的珠子。珠子像是陶土做成的,但又比他们的陶器细腻光滑,甚至连颜色都不一样。 珠子触手冰凉,还带着他未曾体会过的莹润。当然,他自己是想不到这个词的,在脑子里翻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这是什么?” 常念又解释一遍,“这是陶珠,里面装着阿父的骨灰。我做了三颗,每人一颗。” 厉定定的看着珠子几秒,才接过来,收到手心里。 “谢谢。”他的声音有微不可察的哽咽,却被很快地掩饰了回去。 最后一点炭火的余光中,厉没了平时的凌厉,眼神中尽是落寞。常念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厉也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的自己在干什么?在学校的象牙塔中。而站在对面的这个人,在十九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部落的首领。他必须带着族人和野兽,和觊觎延越的外族人厮杀。 说起来,自己的真实年龄其实要比厉还大上两岁。 炭火熄灭,月光莹莹,常念走近了些仰头看他,“你难过是可以表露出来的。” 见他靠近,厉依旧如雕塑一般站着,一言不发。 第一次,看着如此锋利的一张脸会觉得心疼,常念说话的声音又低了一些,“情绪的宣泄就在一瞬间,它不会因为你是部落首领,就必须要自己消化掉。” “我不需要懦弱。”他拒绝的果断又干脆。 “袒露自己从来都不是懦弱。”常念少见的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是你的家人,你不需要再家人面前逞强。” 见对面的人还是不肯松懈,他又近了一点,“厉,我很难过,想阿父,想我们才相处了几日,想时间对我们来说还不够,也会想......是不是我的错。” 说道最后一句,常念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 看着他手中紧握的陶珠,看着他胳膊上还未褪去的红包,看着他眼中摇摇欲坠的眼泪,厉干涩的开口:“不是你的错。” 常念望着厉,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一直延伸到自己的脚下。于是,任凭自己莽撞的撞入那个怀里,用力的抱住了他。 月光映出两人重叠的影子,无声地斜落在漆黑的夜色中。
第15章 连着几日的雨停终于了,经过一日的晾晒,路上的泥泞不见了,只凹凸不平的地方还留有一洼水镜。 厉进帐子时,常念正在为母亲梳头发。 “瑶姨。”他微微弯身,与瑶打了声招呼。 瑶今天的状态看上去好了一些,她伸手指了下旁边:“厉来了,坐。” 常念记着的发髻不多,只简单的给母亲盘了个圆髻,要不是因着徐士俊的《十髻谣》说“江北花容,江南花歇;发薄难梳,愁多易结。”特地去网上找过,他可能连这一个发髻都盘不出来。 别看原始社会的人大多都缺乏营养,头发也不如何柔顺,但发量却都十分客观。看来早睡早起不内耗,确实可以增加发量。 厉坐下来没多久,就时不时的左右张望。 常念见他好像丢了东西似的来回逡巡,好奇地问:“找什么呢?” “你闻到花香了吗?”厉疑惑。 瑶刚要起身,听见这话,又从旁边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肥皂。“闻闻,是不是它的味道。” 厉的嗅觉十分灵敏,肥皂刚一靠近,就知道是刚才闻见的味道。他不解:“这和我那块不一样吗?” 瑶接过厉递回来的香皂小心放好,解释:“念说,之前的肥皂味道有些重,就用茉莉花给这皂熏了些香味,叫香皂。” 厉赞同地点头:“这个名字很贴切,就好像我们叫长耳兽一样,比兔子好记多了。” 常念:......你在纠结这个? 他挑眉问:“你观察过兔子吗?” “观察?观察它做什么?”厉不在意的说。 这时,正好玥端着早饭进来。瑶示意大家坐下来,边吃饭边说。 “如果你观察过兔子就应该知道,兔子的繁殖能力很强,大概太阳东升西落三十次,它就可以生一窝崽子。有一种夸张的说法叫兔望月而孕,自吐其子。所以,兔子同吐子。”喝了一口红薯粥,常念问:“这样解释,你觉得哪个名字好?” 无论在什么时代,没有人会不喜欢吉祥美好的寓意。叫他这么一说,兔子就如像祈求子孙绵延的吉祥物一养。 这次,厉也认同地点头,“兔子更好一些。” 他抬手夹菜,目光正好瞥见常念手上多出来的几道细小伤口。他目光一凝,“你的手怎么弄的?” 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常念尴尬地说:“劈竹子的技术不熟练,不小心弄的。” “那两名奴隶呢?这些事情你让他们做。”厉的表情有些严肃。 常念讪讪,“他们天没亮就被我叫去砍竹子了,这点小事,我自己做就行。” 厉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一眼他,常念无奈,含糊的说:“知道了。” 今天狩猎队的人数比往常多,由弘和申带队,厉守在部落。 吃过饭,常念带着厉去了陶窑,顺便和他要了几个手艺好的族人。把准备好的竹条拿出来,教几个擅长编织的族人制作鱼笼。 鱼肉鲜美,营养丰富,尤其富含维生素A、D和B2,不但可以促进钙的吸收,更重要的是可以改善视力。他穿过来以后就发现了,除了像厉这种可能从基因开始就逆天的人外,其他大多数的族人夜间视力都非常的差,应该是和维生素A摄入太少有关。 所以在常念看来,吃鱼必须提上日程。除此之外,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鱼鳔胶,这个在冬天来临前非常重要。 等鱼笼编织教的差不多了,他开始让另外一部分人揉搓陶泥,自己则是带着厉去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趁着你在部落,我想和你商量件事。”这次,他没有带上竹片和炭笔。 厉点头,示意他继续。 常念摆出要促膝长谈的架势,问:“你知道房子吗?”他一边说,手上一边比划。 厉不确定的道:“你说的是木屋?” 常念一直将现今世界的发展阶段对标新石器时代前期,那会儿确实有搭建木屋的技术,明白这一点后他继续说:“不是木屋,但结构上会有一些像。只是四周的墙不再用木头,而是......”说着,他指了一下陶窑外面的黄土,“而是用外面的黄土。” 对于为什么用黄土,他没着急解释,而是继续向上指着说:“屋顶也不用树皮和稻草,我会做一个新的东西,它叫瓦片,能更好的遮风挡雨。” 与他以往拿出新鲜事物时不同,厉这次似乎并不感兴趣。他反驳道:“大部落和城都会选择居住在木屋之中,而我们更习惯住帐子。帐子虽然小,但建造方便,也更容易移动。” “移动?为什么要移动?”常念疑惑。 厉似乎并不反感常念的“无知”,解释:“每次天气从冷变暖都会经常下雨,如果雨接连不停的话,旁边那条河很有可能流向部落,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见过,可一旦河水灌,我们就必须搬走。” 没办法,部落要靠河取水,本身也不能离得太远。 “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部落,万一入侵过来抵挡不住,帐子也更有利于撤退。”厉说道后面的时候眼神有些阴鸷。 常念认为,厉并不觉得延越会抵御不住外敌,但作为部落的首领,他必须考虑好每一种可能。 没有在这两点上与他争辩,他转而提到另外一件事。“你说的没错,但我记得天气变冷后即使都住进了山洞,每年还是会有族人冻死饿死。 厉的神色变暗了一瞬,作为首领,没办法庇护族人这让他很不甘。 每年的第一场雪过后,不只是老人,就连部落最重视的孩子都会有因为受不住寒冷而夭折的。 提起这个,当然不是为了让他难过,常念忙接着说“如果有了房子和正确储存食物的方法,我保证,今年无论雪下的多大,都不会有族人饿着冻着。” “你说的是真的?”厉的眼神闪了一下,不确认地追问。 常念十分确定地点头,“是真的。” 如果不学医,他应该能成为一名不错的老师。从身边捡了一个树枝,在地面上画了个简单的房屋结构图,他指着房梁和柱子的位置说:“用粗壮的树干做房梁和角柱,用夯土做墙面。” 知道厉不懂什么是夯土,解释:“刚才说的黄土加上枯草拍打结实就是夯土。你别看黄土平时松散,但变成夯土墙以后,只要做好防水,就能特别坚固。” 上辈子,末世前夕,很多钢筋水泥都没顶住的风暴,夯土垒成的百岁土楼竟然抵住了。只是在长久的侵蚀下,最终也没能保留下来。 之前常念思考房子要怎样建造时,在夯土房和水泥砖房纠结过,最后选择了夯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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