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沉默地捡回地上的铁镐,过了一会儿才认同万斯的话,“你说得对,他们没有打我们,甚至连每日的工作也没有逼迫我们完成。” 那为什么,还要持续的工作呢。 新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对成为那真正的巴威雅人有一个无趣的妄想吧。 万斯的目光没有从不远处那金发白衣的少年身上移开。 身为被俘获的败兵,为什么还要将他们称作新民呢? 那位,不知名者。 …… “西恩,矿区看起来已经运转起来了。”谢尔登向面前沉默的将军比划着,手上抓了一本记录薄,“新民们都没有发生懈怠的思想。” “嗯,矿区重新运转的话,莉娅那边也有着源源不断的交易成本了,等待我们的农田长成,粮食的问题就不用担心。”西恩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过长的话语把谢尔登都有些吓着。 谢尔登刚想开口问。 西恩就意识到了谢尔登的诧异,有些无奈地重新解释,“你最近太忙了,看来是不记得今天就是你和伊布赌约截止的时间。” “难怪,我都忘记了。”谢尔登恍然,右手成拳砸进左手掌心,对着西恩露出一个笑容,“不过,我可不想离开巴威雅。” 西恩刚好在这时接过了谢尔登手中的记录簿,翻看着上面的字迹,侧目对谢尔登说,“我可不觉得你会输,那天……是伊布太重视巴威雅的所属了。” 三日之间,对城内市民进行分工,制作钱币并且发行,粮食与矿产的开发也步入了正轨。巴威雅的秩序也进一步建立。 现在剩下的,只有用时间去验证。 谢尔登耸肩,“大家那天第一次见我,不熟悉我是肯定的。” 毕竟众人所熟悉的都是身为将军的他,对身为国王的他两眼一摸黑也正常。 “西恩大人。” 于此同时,一声呼唤从二人身后传来,西恩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迎面走来的人影。 同样的,谢尔登也可以借由将军的目光知道那声音的发出者。 “伊布。”西恩向他点头,就算是作出了回应。 “呦!伊布。”谢尔登伸出手就像来者用力地挥着,脸上表情丝毫没有阴霾。 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涉及生死的赌约一样。 “……冕下。”伊布额前长长的刘海掩去了他的大半张脸,此时他的声音轻微不可闻,语气中却是没有三日之前的不服与刺骨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提着一柄短剑,那是他一直打磨着的,打算用来守护巴威雅的短剑。 “冕下,”早就做出了决定,伊布的头颅上抬,说出的声音也同时变大,从发间漏出来的视线注视着谢尔登。 短剑横放在胸前,“三日之前,是我的无礼,冒犯了冕下以及否认了西恩大人的忠诚。” 他一咬唇,胸前的短刀稍稍拔出来一些,“现在,就用我的性命来洗刷这点屈辱。” 短刀出鞘,在手心中旋转一圈,他的手就握上了刃面,刀柄朝着谢尔登的方向恭敬地递过去。 谢尔登的手中就直直地被人塞入了利刃的刀柄,他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指了指自己,“让我来?” 伊布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谢尔登,他一点头,“是的。” 谢尔登顺势接过了那振短刀,面前的伊布就高抬起自己的头颅,将脖颈暴露在谢尔登的可攻击范围之内。 只要伸手一划,那鲜血就会从脖颈处爆出。 西恩的手上仍然握着记录的笔记,目光却沉凝不动,由始至终地落在谢尔登的身上。却没有出声阻止。 因为西恩知道,自己是不会伤害伊布的。 冰冷的刃面在太阳底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亮,被人挥动间闪出一道半圆弧。 ‘刺啦。’ 伊布的脖颈并没有感到任何的痛楚,但是他却能听到自己很近的地方传来被刀锋划过的声音。 是什么?他已经被杀死了吗? 下意识地,伊布缓缓睁开了闭上的双目。 兀一入目,即是站在他面前,仍然把玩着手上短刀的少年。 那身上简单地挂着金饰的少年见到他睁开了双目,立刻挥动了自己的双手,谢尔登笑着说,“伊布,你这刀磨得好锋利,技术实在是太好了。” “……”伊布一时哑口,眼中看见的景象却无比的清晰,“冕下,为什么……”没有杀死他。 这是他们的赌约,伊布所压下的自己的赌注。 如果谢尔登输下赌约的话,伊布也会强迫着谢尔登离开巴威雅的。 谢尔登的笑意敛了起来,但是眸中依然光亮,“我已经杀死了你了,伊布。”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赌约完成了。” “什么?”伊布不能理解谢尔登的意思,直到他看见谢尔登用刀尖指向的方向——伊布的脚边。 他才动了动自己早就僵硬的脖颈,往地上看去。 矿区的地上,黑色的碎发落了满地,伊布一见那地上的碎发,就下意识地抬手,摸上了自己额前的刘海。 那层厚实过长的刘海被人平整地用刀斩去,刚好到眉前的长度,这让他能很清楚地看见外部的一切。 他猛然抬头,就看向那站直在身前的少年。 谢尔登已经将短刀刀柄递向了他的方向,声音爽朗,再一次重复道:“我已经杀死了你了,伊布。” “所以,请你忘记被达米塔曾经折磨的痛苦,走向新生吧。” 年轻的王者站在那里,好像所有的日光都眷恋着他的洁白衣角不肯离去,整个人光辉若灼日。 伊布眼中的瞳孔急剧地缩放,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谢尔登手中的短刀,旁光中看见了谢尔登后方的西恩。 将军暗蓝深邃的眼神注视着他,目光沉静,像是同样等待着他的答案。 拢在过长衣袖中的左手依旧缠满绷带,绷带之下,曾经被长针所贯穿的伤口依旧,下一刻,左手开始猛烈颤动。 伊布双目中毫无焦距,目光绕转了一圈,最后上抬,与碧空般澄澈的双眼相对。 忘记曾经的痛苦吧。 那双如天空一般的眼睛相同地也这么说着。 此时,微风乍起,拂过伊布的脚边,将那细碎的发丝尽数卷走。 伊布深黑的眼眸似乎被注视着的湛蓝双目所感染,同时染上一些亮色。 “……是。” “我的王。”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抽卡的再临 矿区之中,谢尔登在检查着矿区内的工作记录。 午间的日光很灿烂,直接打在谢尔登的身上,好似为他镀上了一层白光。 湛蓝的目中眼神专注,他用羽毛笔在记录簿上比划,眉间稍稍轻蹙,谢尔登侧目问身边的人,“阿斯佩尔,这个。” 笔尖在一个名字上晃动,阿斯佩尔一眼望过去就可以看见那个名字。 “……万斯?他做了什么事情吗。” “他是所有新民之中最努力的吧。”谢尔登用笔上部的羽毛扫着自己的下巴,视线落在名字后面的数字上。 接着一下啪的一声合上书页,谢尔登笑着摇头,“没有什么。” 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在意而已。 阿斯佩尔还在回想着和万斯的为数不多的交流,回忆起万斯那张刮干净胡须之后露出来的方脸。 怀中就突然被塞进了记录簿以及笔杆。 “冕下?” 等阿斯佩尔抬起头的时候,谢尔登却是已经跑到了远处,向着他招手,阳光打在他身上,脸上洋溢着开朗的笑容。 “阿斯佩尔,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阿斯佩尔又看看怀中的东西,又抬头看看,这次他只能看见谢尔登隐没在拐角处的背影。 默默地打开记录簿,看着内里的内容,不禁叹了口气。 “冕下不都已经处理好了吗,我可派不上什么用武之地。” 手中打开着的记录薄上,微光稍微映在上面,照亮了未干的墨水,薄薄的纸页上早就写满了全页的字迹。 * 在矿山之中,万斯正好将手上的工作完成一部分,靠在矿山上往自己口中灌进饮用的泉水。 身边刚被砸出的碎石从万斯的脚边滚走,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万斯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滚落的石块。 那石块滚动着,滚下了斜坡,继续往更远的地方滚去,但是,下一刻它突然撞到来者的脚边,又往回回转了一段距离,最终停住。 万斯饮水的动作顿时停住,目光往来者身上望去。 “你就是万斯?”巴威雅的驻兵公事公办地问。 “是,我就是万斯。”万斯点头,一时之间有些疑惑,粗犷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吵架一样,“不知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找你的并不是我。”驻兵没有对万斯的语气过多的在意,反而是示意万斯跟着他走。 万斯一边迟疑地跟上驻兵的脚步,一边问:“找我的是谁?” “是冕下。”驻兵听见万斯的疑问,稍稍回首,盯着万斯的眼睛,“等下你在冕下面前要注意礼节。” ……冕下?是那个人吗。 灿金色仍然留在他的脑海之中。 万斯又回想起了那夜正殿石座上的身影。 那个人……为什么要给一无所有的他们,给予巴威雅新民的名号? 嗒。 驻兵军靴突然乍停,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驻兵的声音,“到了。”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湖面的湿气,他们已经走过了半个巴威雅城,从正中心的矿区走到了西南部的湖畔,万斯还可以看见在湖水的对面——那正在开垦农田的旧民。 他们的身上依旧穿着同样的制服,那制服与万斯身上穿着的是完全一样的。 “看到曾经与你站在战争对面的人感觉怎么样。” 身旁有少年的清朗声音传入耳中,万斯猛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身影。 灿金色的长发尽数披散在脑后,湛蓝的目光直视前方,望向对面劳作着的旧民们。 身上大部分的黄金饰物都被摘下,但是依旧光彩如旧。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身旁之人的目光,少年稍稍侧目,那双眼眸就对上了万斯的双目。 万斯兀地后退好几步,就低下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冒犯了,冕下。” 刚刚领路的驻兵早就退下,万斯在望见湖对面的人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湖边长廊下。 谢尔登笑笑,“不用那么紧张的,我并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 他敛下目光,“只是我们的工作不一样而已。” “……”万斯有些沉默,他低着头想了一会,“虽然能与冕下见面感到荣幸,但是,我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不杀死我们,为什么不在我们的身上刻上奴隶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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