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雨可算听明白了,白了丁楼一眼:“这叫文静,哎你表达能力是有多差啊,就这么一个词半天讲不到点子上。” 丁楼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变文静了。” 秋恬还是没懂,捏着筷子:“所以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我觉得挺好的。”丁楼说。 董清雨拿手肘撞了他一下:“轮得到你说?”又笑吟吟地转向秋恬:“依我看我觉得都好,反正不管你什么样子师兄都喜欢得不得——” 话没说完,丁楼又给了她一肘子。 秋恬:“……” 秋恬放下筷子,手在膝盖上搓了搓,视线欲盖弥彰地四处晃悠,就是不再看董清雨,耳根缓慢地变红了。 “——下一位表演者来自神经外科,是本次比赛神外唯一的报名者,让我们有请周书闻周副主任,为我们带来《稻香》。” 报幕员没有起伏的音调响起,台下爆发热烈的掌声,不管周书闻的实力究竟如何,至少表明他的人缘是很好的。 会议室大门没关,越来越多端着饭盒的同事们驻足停留。 “这次比赛,各科室都不是很热情。”第一排的评委席上,药剂科老主任跟陈远泽嘀咕道:“远远不如咱们平时的运动会和书法比赛那么高涨啊。” 陈远泽认同地点点头:“唱歌这一块,咱们院一直是硬伤,常常年会连个独唱的都找不出来。” “诶我倒是听说你们科室不是新来了实习生吗,能歌善舞的,怎么也没报名?” “阿嚏!”董清雨猛地打了个喷嚏,满眼莫名其妙,秋恬试探着给她递了张纸巾。 陈远泽摇头:“孩子们怎么想的我们也不知道啊。” “所以说还得是陈院你们家书闻呐,”老主任竖起大拇指:“神外的独苗苗,这孩子读书的时候就积极,现在仍然是不改初心,难得呐!” 陈远泽低调地摆摆手,打趣地:“他就是要强,院里比书法年年都被你这个小老头压一头,不也年年都积极吗?” “诶,书闻还年轻嘛,要说写字这种事,除了技巧,那真是跟人的年岁阅历脱不了干系的。”老主任推心置腹: “他还没受过挫折,等再过几年见的事情多了,那字里的魂自然它就出来啦!到时候还怕干不过我这个老东西呀?哈哈哈哈……” 两老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商业互吹中,周书闻款款走上了舞台。 说是舞台,其实也就是会议室的讲台上盖了块绒布,空间本就不大,堆上些音响设备地就更加拥挤,周书闻个高腿长的往里面一站,脚步甚至都有点挪不开。 但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周书闻淡定地在电脑后调整伴奏。 他身上终于不是那身包浆的绿色手术服了,而是衬衫、领带、黑西裤和白大褂,完美展现了人们刻板印象中的天之骄子霸道医生;连头发都好好抓过,露出额头和锋利的眉眼。 门口有些新来的小护士以为他一直长这样,已经激动地哇哇叫,拍照录视频传社交平台了。 只有熟悉周书闻的人,才知道这家伙今天是有多做作,这种看似随意,实则精心到刻意的打扮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 最后一排的三人已经看傻眼了。 秋恬微微张大嘴唇,欲言又止说不出话。 丁楼忍不住“靠”了一声:“你要不说这是院内歌唱比赛的海选,我还以为他上联合国去了呢。” 董清雨连连摇头:“这就是我来咱们院实习之前,幻想中的师兄的模样。” “咳,喂,喂?”周书闻拿起话筒拍了拍,顺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台下又是一阵突然的闹嚷。 这种不经意的动作确实是有点姿色,远远看上去他身材挺拔手指修长,架着眼镜气质尤为凛冽。 “我怎么记得他好像不近视?”丁楼摸着下巴疑惑道。 董清雨猜测:“可能是因为这样更帅吧。” “嗯……应该都不是,”秋恬斟酌地道出正确答案:“他昨晚通宵达旦练习,今天戴平光镜其实是为了遮黑眼圈。” 丁楼:“……” 董清雨:“…………” “好吧,”丁楼说:“你是第一目击者,你比较可信。” 周书闻开始自我介绍,他们便也不再闲聊,丁楼拿出手机对准周书闻的脸,专心致志开始录像。 这种程度的罕见珍贵影像是必然要保存下来,并且流传百代的。 前奏响起,周书闻握着话筒提到嘴边,闭眼开始酝酿,秋恬也不由地握着手指代替他感到紧张。 周书闻深吸一口气,唱出了第一句词。 丁楼手猛地抖了下,录像画面随着周书闻百转千回的走调狠狠扭曲一瞬。 秋恬:“……” 握紧的手指松了。 周书闻等着节奏,深情唱出第二句。 评委席上陈远泽将头低了下来。 药剂科老主任一口茶憋在嘴里,看上去有点呛到了,但竟然硬生生咽了回去,脸都憋紫了。 周书闻唱到第三句,似乎也意识到了今天发挥一般,音响也垃圾,眉头皱了皱。 台下录视频准备发社交平台的小护士们,放大屏幕画面,但默默对视频进行了消音处理。 周书闻唱到高|潮。 丁楼终于忍不住了,按下屏幕下端的红点,终止录制,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唱得……”他嘴唇蠕动半晌,颤抖地:“周杰伦亲自到场都不好意思找他要版权费。” 董清雨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都姓周,八百年前也是一大家子亲戚,何必呢……” 秋恬夹在两人中间,如坐针毡。 他一直想说周书闻唱歌其实没那么难听,他晚上在家里听的时候,有几个调子还是挺有感觉的。 但目前的情况,好像他说什么都不是很有说服力。 明明周书闻很用心了,都怪这个音响,太垃圾! 不知道为什么,秋恬竟然有点共情周书闻。 可能周书闻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他一向是在乎过程大于结果,只要认真完成就会感到满意的人。 秋恬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感情是不是多余的,但就是心里有点难受。 周围录像的人几乎都把视频静音了。 秋恬拿出手机,悄悄按下录像,一切多余的操作都没有,他就只是想把周书闻最完整的样子记录下来。 曲毕,台下传来一片明显的吸气声,像是被硬控三分钟后终于得以解脱清醒过来。 会议室里那种宛如被屏蔽的寂静消失了,又回到几分钟前正常的吵嚷。 周书闻朝大家鞠了一躬,把麦克风还给还在愣神的报幕员,自顾自地走下了台。 评分是最后一位唱完再一起公布,周书闻径直走去最后一排——他一老早就看见了秋恬。 秋恬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又往他怀里塞了一大捧向日葵,明亮的颜色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周书闻一手拿着花,一手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笑着说:“今天唱得有点难听是吧?” 他是真的不在意,自己说这话时轻松得像在开玩笑,丁楼配合地叹息道:“哪呀,起码师兄你人还是很一表人才的。” “伴奏也是真的优美动听。”董清雨补充。 周书闻大笑着连连摇头。 秋恬没笑,抱着胳膊倚在桌边,给出一个自以为中肯的评价:“不如你在家里唱得好听。” 周书闻一顿,略带惊讶地看向秋恬,神情在那瞬间微妙而动容,旋即眼底溢出更加深刻的笑意。 他摸摸秋恬的头顶:“谢谢乖乖。”
第55章 一小时后,陈远泽上台宣布了比赛结果。 周书闻遗憾止步海选。 其实作为神外的独苗苗,评委了评分时也考虑了很久。 大家一致认为周书闻的外形拿出去会是全院无上的骄傲,更别提作为一个神经外科医生他的技术之高超,硬实力少有人及。 何况他还勤于锻炼,修身养性,年年在本院的书法比赛中勇夺第二。 “人无完人,”药剂科老主任最终说道:“各方面能力都是佼佼者,唯独在歌喉上有所欠缺,也是可以理解的。” 由此结束了周书闻此次的歌唱比赛之旅。 秋恬始终不相信自己对周书闻有滤镜。 他一向自诩客观公正。 但周书闻止步海选已成事实,他似乎也没有资格去找评委们申诉什么。 周书闻把下午的门诊坐完了才下的班,几个人在风华桥附近的露天餐吧吃的晚餐,又去对面的小酒馆里吹了会儿牛。 晚上十一点多,正是夜生活渐入佳境的时候,街上热闹喧哗人流如织,秋恬陪董清雨他们打车都等了十几分钟。 丁楼蹲在马路牙子边,嘴里叼一根棒棒糖,笑着转头问他们:“你们说咱们现在像不像以前那种非主流,大半夜压马路,在路灯底下追忆疼痛青春?” “得了吧,我可没非过,”董清雨打了个酒嗝,大半个身子都靠在秋恬身上:“我们那年代早就不流行这个了,你说是吧小秋?” 秋恬可从没经历过什么非主流,如果说对那个时代有些许认知的话,那全部印象都是来自于周书闻的早年珍贵影像。 而那些影像该怎么说呢……要说周书闻那几年不帅吧,他也确实还是帅的,可你真要说有多帅,他的造型和发型确实又是惨不忍睹。 “我觉得吧……”秋恬思考半晌,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 大家都有些醉了,董清雨挽着他的胳膊吐泡泡,秋恬很想拖住她,但他自己也是晕的,眼前一花,趔趄两步又倒在了周书闻身上。 周书闻从背后托着秋恬的咯吱窝,把他整个人架在怀里,董清雨扒拉着秋恬的胳膊,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吊着的小尾巴。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年代的好,”丁楼没看见身后的画面,四十五度仰起头下颌忆往昔:“那时候多自由啊,这点师兄最有发言权,他当年也是在时尚前沿搅弄过风云的男人。” “年轻的时候干什么不自由,”周书闻低笑着说:“但你别找我,我非主流的时候也没压过马路。” “啊?”丁楼不信,随即又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我好像听旗哥说过,你们高中那会儿出去玩,你妈回回都派司机来接你,还每次都换一辆豪车,可拉风了!” “她那是以为我谈恋爱去了,”周书闻漫不经心说着,一边轻轻捏秋恬的脸:“以为我那么年轻就知道给她找儿媳妇高兴坏了,鞍前马后帮我充面子呢。” 这一段是丁楼没听过的,他来了兴致:“然后呢?” “然后啊……”周书闻说到这里没再出声,丁楼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心痒难耐地扭过头,却只看到周书闻对着秋恬的脸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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