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咳咳……抱歉。” 声音意外的好听,虽然有些中气不足的病弱感,还夹杂着克制的咳喘声——不,反而是这样,显得这声音更加让人听得耳朵一麻。 黄毛青年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是个软蛋,一句话不敢回嘴居然直接道歉。 他感觉十分得意,但又有点怒气没有发尽兴的烦躁,又操了一声,非常鄙视的道,“怂货!” 话音刚落,前面原本已经不怎么咳了的青年猛地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黄毛青年怒火中烧,腾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朝车头方向冲,同时怒声道,“你他妈的是故意和我唱反调,阴着挑衅我吗?” 他蹿得太快,话音落下人也蹿到了晏尔座位旁边,伸手就去薅青年领子。 “喂——”坐在侧边那一排第一个座位,也就是刚才一直偷看晏尔的青年忍不住了,正要开口制止。 却忽地感觉到一阵恶寒,眼前一花,一颗非主流黄毛脑袋掉了下去,咕噜噜滚到座椅下方,黄毛的身体轰然倒下,碗口大的脖子断口处流不尽的涓涓血水很快染红了整个车厢,视线短暂的被大片鲜红血液充斥。 头晕恶心的感觉袭来,青年惊骇的朝黄毛青年看去,却见他双手揪住了那个好看的病弱青年衣领,一下子把他从座位上揪了起来。 “卧槽!你要死了!快松手!”他连忙叫道。 倒不是说他古道热肠担心这位不文明的暴躁小哥的生命安全,而是接引车上最好不要见血。 至于原因——原因很多,但总结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容易引起接引车司机失控,以及之后的副本难度会变得很邪门。 毋庸置疑,这些也是前人用血与生命总结出来的经验。 然而黄毛是能听人劝的人吗? 他手上丝毫不松,偏过头朝这位劝架人士露出一个凶狠的眼神,恶声道,“别多管闲事,你他妈才要死了,因为多管闲事被我打死!” 明晃晃的威胁。 正说着,忽然感觉有只手搭在了自己的小臂位置。 黄毛穿的是件无袖坎肩,整条手臂都是露出来的,被搭住的那一瞬间,他唯一感觉到的就是——冷。 这只手太冷了,冷得就像死人的手一样,黄毛心里莫名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紧接着他听到青年一边憋咳一边艰难说话了,“抱,咳咳,抱歉,但你咳……还是先,放开我比较好咳咳咳……” “老子不放呢?难道你要一口气咳死我么?哈哈哈哈,我好害怕啊!” 晏尔:“……”那就真的对不起了。 黄毛原本笑得阴阳怪气又嚣张,没想到被他揪住的青年终于抬起了头。 刚才他也没心情去看,加上青年一直低头手掌虚握成拳抵着嘴巴闷咳所以看不分明他的模样,现在猛地被美颜暴击,不由愣了。 紧接着他看到青年朝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 为什么抱歉? 他有什么可抱歉的?这种内疚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黄毛脑子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就见青年眉头痛苦的纠结在了一起,然后朝他张开了嘴巴。 【卧槽!他吐血了啊!我做鬼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咳着咳着吐血的人!】 【他是不是肺结核啊?哇哦~~曾经在中古时期被某些国家誉为最浪漫的病,甚至一度受到推崇追捧,当时的人们都觉得结核病人那种苍白的皮肤,病弱的模样非常美……曾经我不能理解,现在,我有点理解了。】 【再美,那肺结核特喵的有传染性吧!而且这病秧子咳血了啊,好大一口血!直接发射到这黄毛杀马特脸上了,我看他都懵逼了哈哈哈。】 【话说,其实……就我觉得这小哥哥是故意朝人脸上吐的么?虽然但是,有点蔫坏?不确定,再看看。】 “你他妈——找死!” 愣了几秒之后的黄毛回过了神,右手捏起拳头就抬了起来,眼见着就要朝病弱青年那张漂亮脸蛋上砸过去。 青年忽地朝他掀起眼帘,那一眼视线黄毛无法形容,幽幽的,透着点寒凉。 紧接着他的拳头挥不下去了,他的视角快速的发生着变化,他的眼睛与他自己的脚平视了一下,然后咕噜咕噜,掉进了黑暗里。 哦,原来是我的脑袋掉了——这是他死亡时最后一个念头。 身首分家的那一刻黄毛脖子上的断口处没有喷溅出一滴鲜血,当他的身躯轰然倒下时,才有血水从他脖子断口处流出来。 就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水龙头,血水不住蔓延,蔓延…… 染红了脚底下的整个车厢。
第3章 入场券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主播们也才发现,一直在默默开车,被高高的座椅完全挡住身躯的司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扭转过大半个身体朝后探出的,显然刚才黄毛的人头落地就是ta的手笔。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到ta的脸,因为ta穿着的是一袭漆黑无比又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袍。 那身漆黑长袍有一个又大又宽的兜帽,就戴在ta头上,致使ta整张脸都藏在了兜帽所覆盖下来的阴影中,即使是正面对上ta,竟也只能看到兜帽内一片漆黑,像个黑洞。 除了脑袋,ta整个身体也完全掩盖在那长袍下,没有露出任何的身体部位,就连手指也没有。 一种空荡荡的即视感。 但即便如此,所有人还是觉得,自己正在被一双幽冷嗜血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 强烈的战栗感爬上每一个人的脊背,在这样逐渐让人感觉窒息的死寂中,倏地响起几声低低的闷咳,打破了仿佛凝固住的空气。 有承受力较差的主播此时方大喘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落了下来——刚才竟然差点就真的把自己憋死了。 接引车的司机,真的好恐怖! 心中对这个无意间打破了死寂的病美人充满了感激,与此同时整颗心也为他提了起来。 因为那个司机的脑袋转动了一下,是一个“看向”晏尔的动作。 刚才尤其关注晏尔的青年也为晏尔捏了一把汗。 这个司机刚才毫无征兆就出手杀了一个主播,谁知道那黄毛到底是因为什么触怒了他,或者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 但总之这个好看的病弱青年是牵扯其中的,不由得让人为他此时的处境担忧。 然而那司机只是这样静静的“看”了他几秒,却在青年抬眼看过去时倏地收回了往后探出的身体,整个又隐没在了驾驶座那又高又宽的座椅后了。 【咦?好奇怪,司机竟然没有对这个病秧子动手哎~话又说回来,这位司机不是最讨厌血,第二讨厌有血弄脏自己的车厢吗?】 【刚才我以为他要依样画葫芦割下这病美人的脑袋了。】 【哎,刚才病美人抬眼看司机的那一眼,是露出了一点笑意吗?太怪了,说不出哪里怪但就是有点怪。】 【病美人咳得我都有点心疼了呢,可以给他投送药品吗?要多少冥币呢?】 眼看着危机似乎解除了,所有人都暂时的松了一口气。 很关心晏尔的那个青年也一样,他为晏尔的逃过一劫而欢喜,又看他咳得怪难受的,身边又什么东西都没带的样子,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弯腰在自己身旁的背包里翻一番,拿出了一瓶水, 他一只脚正要踏下去到晏尔旁边给他水,才挪动一下就见对方朝他看了过来,“别踩到,咳咳……” 青年有些愣,低头一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黄毛那流淌得到处都是的血迹,他要从座位上起身走动,很容易踩到。 “……不太喜欢血呢。” 他听到晏尔低声说了句,也有点没完全听清。 青年便没有起身,只伸长手臂把水递了过去,“喝点水可能会舒服点。” 见晏尔抬眼看过来,他觉得自己又快要顶不住了。 这个青年的眼睛真的有点蛊惑人,让人招架不住。 “是干净的水,没有拆开过。” 水被接了过去,他听到对方低声朝他道谢,心中有些喜悦,但也不好意思再一直和对方说话。 毕竟整辆车上的人没有一个吭声的,仿佛都在围观他的搭讪,这种感觉好社死。 但其实他就是觉得,青年看起来真的很难受,需要喝点水,并没有搭讪的意思。 此后一路,车厢内除了青年偶尔几声低咳,再没别的声音。 对于车厢里横死的无头尸体和流淌得到处都是的鲜血,无人侧目。 大巴车绕着盘旋的山路开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驶入了一片浓雾中。 等视野再次变得清晰,所有人都透过车窗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一片林立的吊脚楼。 咯吱—— 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车子停下,到站了。 每个人脑海里都响起了系统的通知:‘已到达本场直播目的地——黑木寨,请所有主播在三分钟之内离开接引车,否则后果自负。’ 哐当哐当,前后门同时开启。 主播们争先恐后的赶忙下车。 谁喜欢在接引车上多待啊,接引车司机可比一般的副本鬼怪可怕多了。 晏尔却没有着急,或者说,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急死鬼了,这病秧子动作好磨蹭,能不能快一点,三分钟并不长啊啊!】 【前面这位,我从你嫌弃的口吻中听出了你对这病美人深深的关心,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口是心非?】 【怪不了他吧,他走几步就喘得厉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咳嗽就会复发的样子,真凄惨嘻嘻嘻……】 【哎……!!他在司机旁边停了?!】 此时车厢里只剩下晏尔一个乘客了。 他要从前门下车,起身之后走了几步却停在了驾驶位后边,微微朝着驾驶座上的司机倾身过去。 因为座椅遮挡和他站位角度的微妙,主直播机位没有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 比如那转过来看向晏尔的黑漆漆的兜帽中,忽然燃起了两簇火焰。 比如晏尔嘴唇轻动,说,“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小灵。” 被他亲切的称作‘小灵’的司机,那黑漆漆的兜帽中两簇火焰跳动着,破破烂烂却又莫名很有飘逸感的宽大长袍下慢慢的爬出了一截又细又长的骨节,那上面夹着一张薄薄的长方形纸张。 纸张泛着黄,上面有一些歪歪扭扭的黑色字体——应该是字体,虽然晏尔并不认识这种文字,但是他却认得这个东西是什么。 “好吧,我会考虑的。” 他接过那张纸,对司机微微点头,“下次见~” 他的那双狐狸眼,在注视着司机的时候可显得有温度多了,微微垂下些眼帘,显得好温柔。 他说完之后就转头朝车下走了,随着他双脚刚刚落地,身后的车门哐当哐当两声关上,在油门轰鸣的怒吼中大巴延续着这一路以来的粗暴风格轰一下就开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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