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位大人,求见云澜舟数次,总算得了召见,跪在景阳宫侧殿里声泪俱下。 此时简宁才知道,这就是林棠,林雪衣的父亲。 林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诉了当年皇帝是如何威胁林家百八十口性命,如何逼迫他的长子背叛二皇子,如何在禁卫军的裹挟下刺杀皇嗣和仙师。 这些事他一边说,云澜舟就一边听,同时,宫里新增的史官就在旁边奋笔疾书地记。 林棠说完,老眼昏花地匍匐在地,气若游丝道:“求怀王殿下,赐罪。” 云澜舟一个眼神都没抬,问身旁的简宁道:“什么刑法,你定。” 简宁心情很是复杂,如果有人拿着他的命,云澜舟的命,二皇子的命,八皇子的命,来威胁他,他难道能坚守本心,寸步不让么? 他脑中回忆起林雪衣在动手前说的那句话,要是二皇子求求他,他说不定会放了二皇子。 这话当时听起来只有挑衅和玩弄,现在看来,未必不是一句真心话。 在家族和道义之间,林雪衣是犹豫过的。 “林大人年迈,就在京城养老吧,以后就不用操心这些朝堂纷争了。”简宁淡淡道。 林棠那口游丝般的气总算打了个转儿,从嗓子眼里续了下去,堪堪行了个大礼之后,一头栽倒,人事不省。 他晕倒最后还说了一句话,声音几不可闻,他道:“我儿雪衣……殿下可曾遇到……” 云澜舟蹙了蹙眉,没有回答。 林棠被人抬走之后,简宁也问了一遍,云澜舟顿了顿才道:“林公子二皇兄死后没多久就死了,尸骨埋在沧州,消息传回来时,我早已去了白虎城。” 这话的意思是,林雪衣的死不是他做的,简宁很快懂了,林雪衣恐怕是那蛊虫发作,没撑到那老皇帝给解药的时候。又或者是,撑到了,但没有服下解药? 忽然想起最初的原著,林雪衣是坚定的二皇子党,后来二皇子身死,他云游四方,会不会那个时候其实根本没有浪迹天下,而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简宁感觉浑身没什么力气,心里也怪怪的,趴在书案上侧头望着云澜舟。 如果大崽死了,还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就算他未曾明确心中的情爱,他也活不下去吧,这负罪感太大了,也太难忍受了,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简宁这边心绪翻涌,而早已察觉他目光的云澜舟身子却僵硬了些许,也不知怎么,表明心迹之后,被看一看,盯一盯,总有些不好意思。 那目光清亮,却好似充满了无尽的旖旎缱绻,像一只手在他脸上来回抚摸,云澜舟不过十九,正是血气方盛的时候,心思稍微歪一歪,就总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偏偏他从未经人事,哪怕只是想亲昵片刻,也不知如何做才显得自己不唐突。 憋了半天,他无奈地放下笔,侧首问简宁:“阿宁饿了吗?” 刚吃完饭没多久呢,简宁炸了眨眼睛,“没呢,你饿了?” “没有。”云澜舟耳根微微发红,似乎很是纠结,半晌才道:“你为何总是看我?” 简宁被问住了,他其实只是觉得随便看看,没想做什么,可云澜舟这么一问,他就真的有点想做什么了,心虚之下猛地坐直了身子,轻咳了几声,“发呆呢,没看什么。” 虽然简宁年纪比他大三岁,可简宁自从做小狗的时候,就在他身边长大,他对简宁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这强装镇定的样子让他更为确定,简宁是想跟他亲昵的。 云澜舟凑近了些许,低声问:“阿宁看这是什么。” 简宁看了半天,瞪着眼睛不耻下问道:“是什么?” 云澜舟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在简宁唇畔碰了一下,抿唇笑起来,“这是亲吻。” 这是犯规! 简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比猴屁股还红,在云澜舟的目光下他什么表情都不敢做,这真是很奇怪的感受,到底在尴尬什么呢?他怕自己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丢了面子。 可在喜欢的人面前,面子丢了就丢了呗,难道丢脸的事情还少吗?他还当着人家的面死过好几次呢。 死相想必不是很英俊的。 兜兜转转了几圈,简宁诡异地冷哼一声,猛地拽住了云澜舟的袖子,把人拉下来,吻住了那张淡粉色的唇。 云澜舟没防备,眼疾手快地撑住了书案,否则他非得整个人扑下去了,然简宁的力道并未松懈,他终究是被拉了下来,扑在简宁身上任由对方细细地啃咬亲吻。 简宁的唇很软,呼吸带着一股茶香,热热地扑在他脸上,偶尔他吻得重了些,齿关相碰,简宁会皱皱眉,更用力的咬上来,咬狠了之后又颇为愧疚、担心地舔舔他的嘴唇。 与之前那个吻不同,这回两人都做好了准备,很是没形状的在绒毯上滚了两圈,云澜舟再也控制不住,日光斜照在身下人修长的颈边,春色乍然而现,在简宁呼吸越发急促的时候,眼眸彻底暗了下去,伸手解开了他的上襟,箍着他的手,深深浅浅的吻一路满眼到了耳垂与喉结。 感到腰间一紧时,简宁总算回过神,那只大手在腰际来回游走,不轻不重地抚摸着,隔着外衫……偏偏是隔着外衫,那种隔靴搔痒的触感,更让人浮想联翩,缠绵的春欲就像一根颤抖的线,捆绑着他们,却又只是撩拨,搔动着心间最隐秘的热意,让两人的亲吻越发放肆。 旁若无人地吻了许久,简宁感觉嘴唇都肿了,他正趴在云澜舟身上,喘气儿时微微起身,瞧见云澜舟那浅粉的唇瓣已经嫣红似血,偏此人肌肤如玉雪白,乌发散落,头冠早不知扯到哪里去了,一红一白一黑,仿佛话本里化为人形的雪妖,每个眼神都带着无尽的引诱,叫人不敢多看,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简宁心跳如擂鼓,书案前摆着无数国家大事的奏折,他们本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失了规矩,可眼前人在那些呼吸交融的吻中脱去了平日的冷静,垂在颊边的发丝让他带了几分狼狈的脆弱,简宁恍惚得眼晕起来,一切理智都在这片刻的诱惑下崩塌。 也是瞬间的功夫,他察觉到自己有了反应。而膝盖顶在他腿间的云澜舟立刻就感觉到了。 云澜舟唇角勾起一丝笑,眼神顿时深邃起来,他看着简宁道:“阿宁……想要吗?” 简宁最后一根理智也崩断了,费了全部力气才没有直接把人家的衣服全扒掉,只长吸了一口气,俯身用亲吻摩挲着云澜舟的耳垂,脖颈…… 就在两人都将放浪形骸之时,门外忽然闯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无数奏折落地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简宁像被人打了一棒槌似的弹了起来,僵硬地席地而坐,生无可恋望向门口。云澜舟也悠悠起身,眼含愠怒,冷冷地看向来人。 这一眼,却叫他两人都愣住了。 一个内侍蹲在门口战战兢兢地捡奏折。 其余两位无不目瞪口呆,一脸活见鬼的神色。 八皇子呆呆道:“你们……你们……” 站在他背后的二皇子率先反应过来,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叨扰了,皇兄们什么也没看到。”
第93章 世界上所有的人,在看到某人死而复生的片刻,都会选择揉一揉眼睛。一是试探自己是否眼花,二是给这份刺激来一个缓冲的时机,思索眼前这位仁兄到底是鬼是神。 云澜舟和简宁目睹了二皇子的诈尸,二皇子和八皇子又反过来目睹了简宁的还魂。 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同时震惊了四人。 在“你你你……”“我我我……”一番对话之后,几人总算冷静下来,该去换衣服的换衣服,该沉默以待的沉默以待,一刻钟后,景阳宫书房的八仙桌上,围拢了这心思各异的四人。 八皇子率先开口道:“简……简公子是你么?” 他不仅开了口,还颤抖着手指碰了碰简宁的衣服,肩膀,在要碰到简宁的脸颊时,被云澜舟一巴掌打了回去。 八皇子再次震惊,他才离开三个月,他那相依为命的弟弟就已经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这等白眼狼行径让八皇子狠狠地瞪了过去,正欲斥责,就听简宁道:“八殿下安好,二殿下安好,实在是万幸,未曾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和殿下们见面,荣幸之至。” 被点名的二殿下尴尬地放下了茶杯,磨磨蹭蹭地说:“简公子……也是假死啊?” 完全没作假,死得如假包换的简宁义正言辞道:“二殿下,臣是真死的,臣还下葬了。” 此言一出,二皇子和八皇子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没有动作,也不知是惊着了还是慌忙之下不敢在此鬼眼前妄动,总之两个人脸色发青地瞪着他,一副你要劫色还是劫财有话好好说的模样。 云澜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深知此事不说清楚,绝对是糊弄不过去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惜他不是子,便只好苦口婆心地语了起来。 此事由“虽死犹生”的简宁说,并不可信,但是由从小到大就几乎没犯过错的云澜舟来说,就显得十分的郑重其事了。 他先交代了曾经六七岁时期的小狗事件,将自己能听到简宁灵魂心声的事情和盘托出,再将小狗死后,他再次偶遇恢复人身的简家三公子简宁之事徐徐道来,最后又将颍州遇到三年后回来的简宁据实相告。 说了半个时辰,他似乎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一时连喝了三杯茶,再不言语。 听完这些跌宕起伏的天方夜谭之后,二皇子呆若木鸡,许久后对简宁说出了他眼下集万万才学,推演出的唯一一句话。 “你是狗仙?” 简宁:“……” 穿过被时间尘封的记忆,八皇子面对着这位气定神闲的仙师大人,恍惚之间回忆起他那愚蠢的十一弟在封任仙师大典上提起过的一句话—— “阿宁本来就是小神仙。” 这何止是小神仙,这是野神仙吧。 哪家神仙下凡先当个狗来耍一耍? 云澜舟略去了简宁知晓过去和未来之事的本事,将他说成了一位比民间黄大仙还没本事的狗仙,就从讲故事的能力来看,云澜舟是一位原创鬼才。 不过这也不怪他,在他眼里,知晓过去未来,叫做泄露天机,泄露给他一个人就罢了,现在还要泄露给那两位没出息的皇兄,实在是划不来的买卖。好在这点也符合简宁的心意,他自己也不打算告诉其他人他的真实来历,实际上,他本就是这个世界的角色,算不上来自其他世界的灵魂。 在给二皇子和八皇子沏茶压惊后,他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二皇子为何会假死。 他亲眼看见林雪衣把匕首插进了二皇子的心口,亲眼看到二皇子含恨气绝,亲眼在成为灵魂之时看到二皇子被焚毁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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