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误入反派阵营 |
时间:2024-10-16 06:00:06 状态:完结 作者:笃斯 |
书名:开局误入反派阵营
作者:笃斯
简介:-
正文完,不定期更新番外改错字中。
作为《灰塔之冠》的骨灰级玩家,夏柏走遍了整个地图,成功点亮隐藏成就,获得称号——见证者。
然后夏柏就因为一场意外死了又穿了。
原始出生地是一处民风自由且热情(混乱且暴力)的小镇,刚过来不久就旁观了两群人马在互殴,打斗声十分凶残。
夏柏看看自己和穿越前一样弱鸡的小身板,确定自己打不过邻居家的狗。
为了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活下去,他给自己找了一位大哥当靠山。
大哥很不错,人高马大,相貌英俊,虽然气场凶了点,但是他会做饭!
大哥:……
……
终于在异世界安顿下来,并收获了可靠的伙伴之后,夏柏才发现自己似乎穿到了《灰塔之冠》的游戏背景世界里,只不过时间线远在游戏剧情开始之前。
穿早了的下场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抱上了终极boss的大腿,成为了反派阵营的一员。
好消息:这时候的反派们都还是没有黑化的纯良队友,可靠的一批,他跟着躺赢就好。
坏消息:他发现自己穿游戏的这个事的时候,反派阵营黑化剧情节点马上就要开始。
更大坏消息:他身上的阵营标签已经焊死了,被一起打包到了这个剧情节点,马上就要和队友们一起被献祭。
而他们的团长,未来的终极boss即将来认领这份黑化套餐。
表面温和病弱逐渐演变成幕后黑手的受vs大型猛兽系逐渐被折腾出应激反应的攻
正文第三章 开始穿到异世界,前两章交代主角生长环境,可跳过。
注:大哥=团长=攻
文案废,先这样凑合着吧,有灵感了再修。
计划下本and下下本开的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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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病娇保命的受x一只真病娇的攻
内容标签:强强情有独钟异世大陆穿越时空轻松
主角视角夏柏(雅柏安)互动墨珈什
一句话简介:貌似我才是最大的反派?
立意:追寻美好的未来
第1章
【您已进入特殊领域,终焉之墓,警告!该区域极度危险,请尽快远离!】
宽大华丽的星尘长袍在狂风中翻卷,身着法师袍的身影在系统警告生中踏入了这片危险区域。
血条疯狂下落,短短几秒就降到了一半,并且还在持续下降。
各种补血道具齐上,终于将血条拉回了安全的绿色,即便如此,随着深入,血条再次开始匀速缓慢的下降。
视野边缘泛起预示危险的淡红,他依旧在不断向前走着,穿过浓重不详的黑雾,踏上尸骸堆砌的高塔,无视一路上各种闪烁着光芒的宝箱,终于在血条濒临消失的时候踏上了塔顶。
黑雾笼罩下的副本boss背对着玩家站在高塔上眺望着远方,高大的背影,满是问号的信息栏与血条充满压迫感。
boss身上披着的破旧斗篷上缝满了补丁,原本的布料却很高级,看似普通,实则带有暗纹,边缘处的针尖线也很整齐,上面甚至还坠着几颗宝石。
夏柏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这是他第九十九次登上这座塔,看到这个背影。
没错,足足九十九次!
夏柏看着那血条唇角轻扯:“这游戏是把boss当祖宗供着吗?”
一路负面减血buff,走到这里就快掉没了,还要面对血条全是问号的boss,这谁打的过?
不止眼前这个,其他boss的数值同样离谱,以玩家的数值面板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
索性夏柏今天来也不是为了打boss,他是来集邮的。
打开背包,取出一个鸢尾花缠绕的木制沙漏,不知道美工到底怎么画出来的这个材质,既有木制的纹理质感,又清澈透明,能够清晰看到其中的沙粒,沙漏一侧,金色的花瓣明丽耀眼,栩栩如生。
“无名树人托我把这个带给你。”
夏柏点击系统弹出的提交信物按钮,前面九十八次登塔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反应的副本boss动了!
手指已经就位,准备截图。
boss转过身,墨绿色的眼睛中一片死寂,宛若枯死的植株。
【奇缘任务:无名树人的委托已完成。】
【终极boss已录入图鉴。】
血条在这一刻彻底清空。
“终于看到了。”
boss的特写图鉴倒映在一双缺乏色素的浅紫色眼睛中。
长长的白色睫毛,柔软蓬松的白色短发,面对着屏幕的少年像是褪去了颜色的雪人,又或者纯洁的天使,唯美,却不健康。
夏柏并不喜欢自己的模样,即使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对他说过,你很漂亮,很好看。
但不论是头发还是眼睛,全都是他无法见到太阳的证明。
白化病,月亮的孩子,很有童话氛围的称呼,然而真正的含义却是一生都无法在阳光下自由奔跑。
缺少血色的苍白脸上浮现出一抹轻微的笑意,给那张精致却缺乏生命力的面容增添了一份鲜活的气息。
夏柏有些小郁闷:“怎么又是一个不露脸的?”
兽骨面具遮住了副本boss的大半张脸,看着图鉴特写上那线条优越的下颚线,夏柏盲猜这个boss面具下颜值不低,不然配不上那逆天的血条。
【系统提示:玩家达成成就——首个走遍整个维桑大陆余烬区全部可视化地图。】
【玩家已点亮所有副本boss图鉴,维桑大陆背景探索完整度突破60%,获得特殊称号“见证者”。】
“才60%?”夏柏欣赏完他全部点亮的图鉴,才点开系统消息的小红点查看内容。
“见证者,有什么用?”
当当当
“少爷,您醒着吗?”
夏柏脸上的笑意淡去,扫了眼监控上正在门外等候回应的助理,拿起控制器按下开门键。
门打开后,一身西装,通身精英派头的助理走进屋内,看着昏暗的房间不赞同地皱眉:“少爷你怎么又不开灯?”
“黑着灯看电子产品对眼睛不好……”
夏柏房间里的灯都是特制的,并不十分明亮,却也不会使人觉得昏暗,对他来说刚刚好。
“不喜欢。”夏柏关闭游戏,在助理准备开始长篇大论之前打断他:“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个?”
助理看着明显是在转移话题的少年,无奈道:“夏总让我们来接您。”
夏柏靠坐在床上抬头看向助理:“她呢?”
助理:“夏总的飞机在下午两点才会到达,我们会在中途与夏总汇合,然后再一同去老宅扫墓。”
夏柏无声轻笑:“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是那个女人的作风。
“夏总她最近很忙。”助理说到。
“第五次。”
助理不解:“什么?”
夏柏恹恹道:“你今年第五次来找我,每次都说这句话,不腻吗?”
助理听到他的话张了张嘴,他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夏总她……”助理换了个说法。
“其实很在乎您。”
嘶,怎么觉得这句话他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说,怎么越听越像帮上司开脱的借口了?
要是少爷因为他的话与夏总起了矛盾,那他绝对会工资不保啊!
“我知道。”
夏柏也没有要为难助理的念头,只是觉得这些话已经听腻了,能被派来接他的助理自然是个聪明人,被他点出来这一次,以后就不会再重复了。
他早就放弃从那个女人身上寻找亲情了,一年到头,他见到助理的次数都比那位生物学上的母亲要多。
“出去等我吧。”
“好的,少爷。”助理退出房间,门外两排魁梧有力的黑衣保镖将门口守得密不透风。
助理拿出手机输入了些什么。
不多时,门再次打开,车轮转动的声音传来,私人订制的豪华版轮椅从屋中滑出,坐在上面的夏柏在宽大沉重的黑色电动轮椅的衬托下看起来更加单薄,仿佛要化作一片羽毛飞走。
“走吧。”
……
透过特制的防紫外线玻璃,夏柏看着沿路上的风景,一路无言,车门再次打开时,他听到了助理的声音:“夏总。”
身旁多了一个人:“最近怎么样?”
说话的人声音成熟磁性,不怒自威中又不失女性的魅力,放到网上就是会引起一众尖叫声的标准女帝音。
夏柏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目光落在一旁的女人身上:“还好。”
她的样貌并没有声音那般霸气侧漏,相反,她的五官很柔和,像极了一位温婉随和的母亲,不过也只是看着像而已。
“吃过午饭了吗?”
或许是在公司呆的时间太久习惯了公事公办的交流方式,夏总一开口就是发号施令的语气,哪怕普通的问话也像是在询问工作进度,冷淡,疏离,像是两个陌生人在对话。
夏柏:“嗯。”
助理疯狂对夏总使眼色,快,多说点关心的话,你们两个的母子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了你知道吗?
夏总看着眼皮抽搐的下属,略带嫌弃的挪开眼看向夏柏,嗯,她的儿子真好看。
少年即使病气缠身,差了几分气色,依旧令人眼前一亮,看到了就挪不开眼。
缺少黑色素的皮肤异常的白,在这份白的基础上,少年眼底淡淡的青色无比醒目。
“你又熬夜了?”夏总声音微沉。
夏柏心虚了一秒,最近为了爬塔集邮肝道具确实有些作息混乱。
心底发虚,表面上越发淡定,咬文嚼字转移话题:“又?你又在我房间里安监控了?”
夏总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没有。”
夏柏狐疑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夏总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重复道:“没有。”这次肯定了许多。
她确实没有按监控,不过不是不想,而是夏柏对监控的存在太过敏感,会被他发现。
之前按过的摄像头都被他找了出来,还差点因为这个伤到自己。
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往夏柏的房间里安装过监控。
对此她依旧没有死心:“你不喜欢护工,也不接受监控,这样不安全。”
夏柏:“我已经带上手环了。”
夏总:“科技产物有意外失灵的风险,哪怕是监控也不可全信。”
“说起手环,你一个小时前的情绪起伏有点大,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点情绪都没有的那是机器人,我的情绪起伏都在正常可控的范围之内,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夏柏低头扫过手腕上的绿色手环:“这玩意儿真丑。”
“我已经让他们尽量把外观做的好看一些了。”夏总:“护工和手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夏柏抬眼:“我真正的选择是哪个都不要。”
夏总:“不行,不要任性,你万一病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
“病发了就让我去死,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这幅糟糕的身体怎么样,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夏柏语气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就像在说中午吃什么一样,就连监控脉搏的手环都没有半点变化。
这对话听得助理心里一凉,完了,小少爷是不是独自一个人房间里呆的太久了,心理出问题了?
不只是他,夏总也觉得有些不妙,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小心,试探性的问道:“今晚市中心公园有灯火夜市,你想去看看吗?”
夏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愿意让我去那种地方?”
夏总目露纠结,见状夏柏立即开口:“我想去。”
苍白的少年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不许反悔!”
手环上的提示灯开始闪烁着,夏总却松了口气,好声好气道:“别激动,不反悔,让你去。”
夏柏又想起来了什么,补充道:“不许清场,也不要保镖。”
“不要保镖不行。”夏总慎重道:“外面很危险。”
夏柏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算了,不去了。”
要是死在外面会吓到别人吧。
说着不去了,眼尾下垂,失落的模样看着就令人心疼。
夏总刚要说些什么,随着一声巨响,车身猛地摇晃了一下。
夏柏在惯性的力道下向前倒去,一具温暖的身体环抱上来,惊慌中带着小心翼翼,像是在保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没事吧?身上有没有受伤?磕到哪里了吗?”
夏柏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担忧的神情和动作,喃喃道:“你总是这样。”
不主动去看他却又在见面时表现得十分在乎他。
“什么?”他的声音太轻了夏总并没有听清楚。
夏柏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事。”
“怎么回事?”见他不愿多说,夏总转头询问情况,的声音沉了下去,冰冷中夹杂着怒火。
司机:“前面……”
话还没说完,车身再次晃动,后方的车刹车不及,将他们的车又向前顶去,车头撞上了前面的车辆。
颠簸平静下来后,夏柏听到司机惶恐中带着颤抖的惊呼:“前面的桥断了!”
夏柏探头向车前望去,他们前方的车辆已经向下倾斜,只剩下一个车尾缓缓翘起,接着在他们眼前消失。
倏尔,一声重物坠入水中的声响砸落在每个人耳中。
夏总立即下令道:“弃车!”
“派人去通知后面的车,设置路障,离开这座桥,叫人来接应,通知医疗团就位。”
“报警!联系警方,封锁路段。”
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夏柏的轮椅下车。
后方的车辆渐渐发现了不对,不再向前行驶。
“快跑!后面有辆大货车撞过来了!”
众人回头,一辆装满货物的大货车正以高速向断桥处驶来,速度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原本坐在车里等待后方车辆疏散的人纷纷跑出,向桥体两侧跑去。
货车带着轰鸣声呼啸而过,带起的强风叫人睁不开眼,硕大的浪花飞过头顶,溅落到断桥附近的人身上。
下午两点多的阳光正盛,被江水淋湿的人们仍旧遍体发凉,如坠冰窖。
夏柏看着慌乱的人群,头上的帽子被一只手按下,身体被紧紧抱住。
“别怕。”
“我没怕,是你怕了。”
夏柏一只眼睛越过帽檐的遮挡,在阴影中看向她:“你在怕什么”
浅紫色的瞳眸仿若能看透人心,看得夏总心头一跳。
“我的少爷啊!我们差点被货车撞进江里,换谁不害怕啊!我怕死了好吗?我上有老下有小,真掉进去他们该怎么办啊!”
助理惊魂未定之下话也多了起来,用这种方式缓解心中的情绪。
“少爷你别激动,保持平静,额……”助理的话说不下去了。
助力的视线落在夏柏腕间的手环上,监控心率的提示灯闪烁了两下又很快回复平静。
断桥对他造成的影响甚至不如灯火夜市来的强烈。
周围的人全都在议论断桥和货车的事,活下来的人更是悲喜交加,死里逃生的庆幸,惊恐,与失去驾车的伤心悲痛来回切换,也有人在对货车司机破口大骂,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发泄恐惧。
各种声音顺着耳朵传入脑海,夏柏恍然发觉,在这个场景中,情绪快速淡去的他才是奇怪的那一个。
人会害怕很正常,不正常的人,是他。
他不能有太过激烈的情绪,那样对身体不好。
夏总快速回神:“先离开这里。”
刚走了两步,桥面毫无预兆地向下一坠,脚下出现一道裂痕。
夏柏身后猛地传来一股推力,轮椅向前滑动,直直撞到围栏上。
再回头时,身后已空无一人。
“夏凌?”
“妈妈?”
无人回应。
……
第2章
“那天的事已经查清楚了,事发前一天晚上,一艘货船在夜晚行驶时撞到了桥梁,当时并未发现明显断裂,也没有人通知有关部门进行检查,在白天多架重型车辆驶后不堪重负,最终断裂。”
“后来的那辆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超载,车身重量让本就断裂的桥面发生了二次塌陷,夏总您命大,先前掉下去的车和桥面围成了一个夹角,您刚好卡在里面没有被江水冲走,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助理一五一十的汇报当日意外发生的缘由。
夏凌头上裹着一层纱布,面上带着几分疲惫:“小柏呢?”
助理面色沉重中夹杂着一份古怪,打开手中的平板电脑,旋转180度将显示屏面向她。
“少爷他……您还是自己看吧。”
“夏凌女士,恭喜你,手术很成功。”
视频中的白发少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一脸认真的模样仿佛在会议上发号施令的主导者。
夏总:“……”
“你没醒夏家和集团的事我就擅自做主了,董事会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是不在了,我就把名下股份捐给国家做慈善,那群家伙应该正在求神拜佛,祈祷你能够顺利醒过来。”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夏家和集团现在是我说了算,所以……。”
少年微微抬起下巴唇角勾起,像一只摇曳着尾巴,矜持中带着一丝得意的小狐狸。
“在医生说你恢复好之前禁止走出这间病房,我会让林助理盯着你。”
夏凌视线上移,看向抱着平板的林助理:“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叛变?”
林助理露出职业化的亲和微笑:“我们这也是为了夏总的身体着想。”
“呵,你工资不想要了是吗?”夏总发出霸总式冷笑。
林助理有恃无恐:“少爷预支给我预支了未来十年的工资,我现在没那么缺钱,当然我也是签了协议的,十年内不得跳槽到别的公司。”
夏凌眼眸微眯:“奖金也不要了?”
林助理扶了下眼镜:“自然是要的,我现在就是在努力完成任务,挣奖金。”
“但是你未来十年的奖金还掌握在我手里,一次性生意和可持续性未来我想你还是能分清的,确定不和我说实话?”
夏凌身穿蓝色条纹病患服,头上还缠绕着纱布,面色憔悴,眼睛却锐利如鹰,穿透虚假的谎言。
“小柏他到底怎么了?”
林特助面色如常:“少爷他很好啊,您不是看了视频吗?”
夏凌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你也知道,那只是视频,不是视频通话。”
人如果没事为什么还要提前录制视频?
林助理顶不住了,对门外道:“少爷,您看,我都说了瞒不住。”
病房的门拉开,黑衣保镖推着轮椅走到病床边,夏柏对林助理说到:“你情绪管理能力真差,有空去报个班吧,钱我出,省的在竞价谈合同的时候被人看出底细。”
论情绪管理能力谁比得上您啊,差点被货车撞了都能快速恢复心率。
林助理心里吐槽,默默退到一边当自己是木头人。
夏凌上下打量之后眉头狠狠皱起:“怎么瘦了这么多?”
“有吗?”
夏柏看了眼自己的手,五指修长,骨节突出,骨形称得上是极好,但是过于骨感了些,太瘦了,皮包着骨头,好似一具干尸,再好的骨形也只会让人觉得惊悚。
这不还是这副丑陋的模样,就他个人而言看不出与之前有什么区别。
“那我岂不是更难看了?”他早上洗漱看镜子的时候感觉没什么问题啊?
夏凌当下反驳道:“胡说,你从出生一周以后开始就没难看过。”
夏柏有些好奇:“我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
“是……你的手环呢?”
夏凌忽然意识到从看到夏柏开始一直挥之不去的异样感来自哪里。
“摘了。”夏柏面色绝对算不上好,与健康两个字相差甚远,眉眼间却透着一股轻松的愉悦:“没必要了。”
夏凌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你到底怎么了?”
夏柏:“我感觉很好。”
“对了。”他重复了一句视频里的话:“恭喜你,手术很成功。”
“什么手术?”夏凌心中的不详越发严重:“我不是只有轻微脑震荡,做什么手术?”
夏柏微微侧头:“当然是骨髓移植手术,若是没有这场意外,你是不是完全没想过要告诉我自己得了白血病?”
“没有那个必要。”夏凌手指无意识抓紧床单,转眼看向林助理急切的询问到:“配型找到了?”
林助理沉默着摇头。
夏凌猛得转头,紧紧盯着夏柏,眼神极其可怕。
几个深呼吸后,她越过夏柏对林助理喊到:“谁同意的?没有家属签字他们也敢进行手术!”
林助理:“……”
“我同意的,字也是我签的。”夏柏火上浇油道:“我不想活了,你不想死,这不刚好吗?”
夏凌终于克制不住拔高声线对夏柏怒吼:“好什么?你那身体怎么能成为捐赠者,只要在等一阵子我就可以找到其他适配者。”
少年温平和的声音响起:“控制住你的情绪,别让我白忙活一场。”
夏凌觉得这话十分耳熟,只不过先前说这句话的人是她,躺在病床上的是夏柏。
母子两个的位置在此时颠倒调换,夏凌却很难让自己保持冷静。
相比之下,夏柏的情绪一直很稳定,稳定的有些过了头:“你有多久时间碰运气?我父亲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找到一个你。”
夏家的血型特殊,且患有遗传病,每一个夏家人从出生起就在寻找同样血型的适配者。
不幸的是这种人十分稀少,且大多数同样身患绝症。
夏父找了大半辈子,到临死之前才找到一个身体健康的夏凌,可惜已经太晚了,夏父的身体在那时候早已撑不住手术的风险,哪怕找到夏凌也无济于事。
至于夏柏,他的出现是个意外,夏凌和夏父都没想过,他们两个会有一个孩子。
夏柏并没有向他母亲一样幸运,从出生起就带有白化病,先天性心脏病。
小时候还能勉强像个普通孩子一样玩耍,只需要多注意一点,不直晒太阳和剧烈运动就好。
越长大,各种乱七八糟的病都开始找上门来,到最近几年,他连出门行走都是问题,只能做轮椅出行。
他一直以为夏凌很幸运,有一副和正常人一样的健康身体,结果,连她也没逃过一劫。
“妈妈。”
夏柏的这一声妈妈让夏凌直接愣住,她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虽然你是个胆小鬼,但应该是真心的。”
他疑惑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夏凌女士果然还是爱他的,只不过这女人脑子犯抽。
算了,看在她第一次当妈的份上原谅她好了。
夏柏看着褪去职业化西装,配上纱布和病号服多了一份脆弱感的女人,发现她也没有记忆中那般高大,强势,无坚不摧,只不过是一个一直在逞强的倔种。
“也恭喜我吧,我终于要自由了,记得把我的骨灰撒进海里,要选一处水质好,无污染的海域,离某个岛远点。”
“我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
细雨绵绵,少年最终还是化作了墓碑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夏凌在墓碑前伫立许久:“他说的对,我就是个胆小鬼。”
“知道留不住他,所以不敢投入感情,却又忍不住去关注他。”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还那么乖,那么漂亮,又那么脆弱需要照顾。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也害怕见到这个孩子,他太干净了,干净到让她不敢去触碰。
像她这种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善变的神经病?”
林助理认同地点头:“确实有点。”
代入一下小少爷,夏总的行为真的不怎么正常,一年都不见人家几次,回回都让他这个助理去。
夏凌:“……你最近越来越嘴欠了。”
“实话实说而已。”林特助耸耸肩,精英的假面挂得没之前那么牢固:“毕竟工资已经到手,不过您放心,我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夏凌揭穿他的老底:“那是因为我儿子在合同上写明了工作质量是否合格由我评定。”
“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林助理身形站直了些,正色道:“夏总,小少爷还有一句话让我在您身体康复后再转告您。”
“虽然原话是等您什么时候壮得能一拳打死十头牛的时候再说,不过我还不想把这件事记到进棺材,现在说了吧。”
夏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证明健康的标准,嘴角轻微抽搐。
林助理:“他说……”
“我也是个胆小鬼。”
夏凌表情一怔,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多好的孩子,怎么就投胎到我这里了呢?”
“下辈子去个好人家,要身体健康,家庭和睦,至少有十个亿资产。”
夏凌想了想这些年在夏柏那些医疗设备上的开支。
身体健康的话就不用这些了,那就要出门,小柏爱热闹,各种游玩项目少不了,出门就要有车,名车名表什么的,小柏没要过,但是不能没有,还有宴会,留学,发展兴趣爱好……
夏凌得出结论:“十个亿好像也差少了点。”
林助理:“……”
您到底知不知道十个亿到底是什么概念?
他那十年的加起来工资也够不到一个亿!
第3章
夏柏不知道他妈对他来生投胎家庭的高要求,他只觉得这下辈子来的有点快。
并且,有点……不,是非常奇怪。
他记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遗书都给他妈交代好了。
结果再一睁眼,对上一张泡到发白的狰狞面孔,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后习惯性控制心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跳已经恢复了平稳,情绪抽离,大脑快速冷静下来。
接着他发现尸体不只一具,前后左右,他的周围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不对劲,他就算是变成了鬼也应该躺在他妈精心准备的豪华墓地里,或者骨灰撒在海里看海景,怎么也不至于和一堆陌生的尸体一起刨尸荒野。
还有……他的身体。
白皙的手指中挽起一缕湿漉漉的黑发,袖口下方,一颗颗小水珠慢慢变大,在增加到一定重量之后滴落。
这只手很瘦,有些营养不良,但是和他死前比起来还是有一些肉在身上的。
陌生的发色,陌生的身体,以及身边的尸体兄们明显不是亚裔的长相与的服装。
夏柏对自己的情况有了初步猜测:“我这是,借尸还魂了?”
脚踝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夏柏身体僵硬着低头看去,一个满脸血水的中年大叔死死盯着他,张口:“。”
一串火星文听得夏柏两眼发懵,这是哪国语言?
他借尸还魂都没有语言自动适配的功能吗?他为什么不能继承原主的语言听读能力?
愣神之际,一脸血的大叔颤抖着手将一把钥匙塞进夏柏怀里,随后像是完成了最后心愿,彻底闭上了眼。
不是,大叔你等会儿再死,你给我钥匙干嘛?我们认识吗?
夏柏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这个不准,还有可能是休克,马上急救,心肺复苏,按压心脏说不定还有……
夏柏推着他的肩膀准备把人翻过来,刚把人侧起身,血水喷溅在脸上,血腥味灌满鼻腔。
血水顺着皮肤滑落,淌过双眼,整个世界都蒙上一层粘稠的红色。
夏柏失神的看着手下之人的胸膛,在那对应心脏的位置,有着一个不知道怎样产生的血淋淋的大洞。
鲜红的,尚且温热的液体从洞中流出。
没救了。
这种伤势,除非立刻搬进手术室里抢救,还有一丝奇迹发生的可能。
他连这里的连话都听不懂,找人求助都是问题,更别提医院和手术。
夏柏呆在原地,手掌触碰到的躯体还带有些许余温,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僵硬,冰冷,和周围其他的尸体一样,再也不会睁开双眼。
死亡,似乎不像他所想的那样轻松。
这里,也绝不是他那和平,安宁的祖国。
在断桥车祸现场的时候,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冷血。
现在想来,是他高看自己了,他还达不到“冷血”这个词应有的境界。
发生意外时,遇难者都掉进了水里,他根本没有真正见到遇难者的尸体,知道和亲眼看到的差别,大到难以用想象来填补。
一道闪电划过天幕,雷光照耀下,遍地的尸骸阴森恐怖,完全就是现实版的恐怖片现场。
电光过后,闷雷自头顶乍响。
雷声唤回了夏柏的思绪。
昏暗的天空上堆积着大片的乌云,浓稠的暗色好似吸满了雨水马上就要从天际沉坠而下。
看乌云就知道这场雨必定不小,要尽快找个避雨的地方,不能淋雨,会感冒。
可是,他该去哪里?
夏柏望向手中的钥匙,三叶草形状的钥匙尾端,用条细绳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刻有一串花纹,乍一看像是英语和希腊语的结合体,但是他搜刮遍了脑海里的记忆也找不到对应的文字。
他这到底是跑到了哪里?
“你的遗言到底是什么啊?”
夏柏踉跄着起身,从一众尸体中走出,有些迷茫地看着不远处的城市。
漫无目的地游荡到一个岔路口。
该往哪边走?
夏柏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往上一扔。
树枝落下后,一头偏向了左边的路口。
“左边。”
决定好去路,夏柏站起身,心口忽然有些难受。
单手捂住心脏,皱起眉头:“这具身体也有心脏病不成?”
什么破运气,都借尸还魂了还不能拥有一具好身体。
嘀嗒——豆大的雨滴掉了下来。
一滴两滴,绵延不绝。
夏柏终究是没能在暴雨来临前找到避雨地。
雨水在凉风的吹动下砸在身上,说实话,这种淋雨的感觉对夏柏来说还有几分新奇。
若是在之前,他妈绝对不会允许他在下雨天出门,哪怕带了伞也不行,以他后来那几年的身体情况,吹个风就会发烧感冒完全不是夸大的形容。
血渍在暴雨中被冲刷模糊,每走一步,便会留下一道血色的脚印,融入地上囤积的雨水之中。
“!!!”
一个流浪汉从幽深偏僻的巷子里窜出,满脸惊恐,嘴里大喊着什么。
尖叫和动作中都在传递着一种情绪——恐惧。
极为严重的,让流浪汉无法保持理智的恐惧。
这个人已经吓破了胆,夏柏很确定这一点,不然这个人怎么会觉得躲在自己身后就能躲避危险。
夏柏扭头看着连滚带爬冲到他身后,扯着他的衣服激动描述着什么的人,很想告诉他。
大叔,你这是掩耳盗铃,我挡不住你的。
还有,我们之间有语言沟通障碍,真有什么危险的话还是快跑吧。
我走不动了,你现在走我还能当个垫背的拖延一会时间。
“求求你,让我进到你的房子里躲一下,拜托了,我保证不会动里面的任何东西!”
流浪汉苦苦哀求着,完全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人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流浪汉看着夏柏看似平静的实则懵逼的表情,情绪再次崩溃:“为什么你没有反应!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魔鬼杀死了我的同伴,他马上就要来杀死我,还有你!”
流浪汉时不时望向夏柏身后的暗巷,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他来了,他追过来了,那个魔鬼,会死的!”
夏柏被流浪汉的眼睛吸引了注意,感觉有点奇怪,这个人右边眼睛的眼白是不是太少了点。
强烈的不对称感让夏柏多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紧接着就看到,黑色的瞳孔如同扩散的墨水一样占据了整个眼球,流浪汉的一整个右眼彻底变成了黑色。
夏柏心中一阵发毛,什么东西?寄生虫?丧尸病毒?还是什么特殊疾病?
流浪汉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对魔鬼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
逃!逃到房子里,只有房子里是安全的,他要活下去,他还不想死!
流浪汉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他猛然出手抢走夏柏手中的钥匙。
突然被抢的夏柏晃动了下身形,勉强稳住身体。
流浪汉惊喜地看向钥匙,笑容刚开始蔓延就凝固在了脸上。
“血……”
为什么,一个小鬼拿着的钥匙上会有血?
这样的大雨天,怎么会有人拿着一把带血的钥匙独自走在外面?
低头间,视线落在地面上,干净赤裸的脚下,雨水的颜色似乎与周围不太一样。
昏暗的雨夜让视野变得模糊,流浪汉这时才看清,水里异样的红色,分明就是血!
流浪脊背发凉,僵硬的抬起头看向夏柏那张白净的脸,先前觉得无害好说话的面孔,此时只剩下阴森诡异。
黑色的眼睛静静看着他,带着几分莫名的神色,仿佛在黑夜中游走的鬼怪,看到了误入的活人。
雨夜幽灵。
流浪汉想起和同伴闲聊时提起过的诡异传说。
在大雨天的夜晚,乌云遮蔽月亮,溺死海中的亡灵会随着雨水上岸,将岸上之人的的灵魂拖入大海。
黑发幽灵向他伸出手,念了一句咒语。
“啊啊啊啊啊!”
“幽灵!从海里走出来的幽灵!幽灵和魔鬼!这个世界完蛋了,所有人都要死!”
“把钥匙还给我。”夏柏不太抱有希望的讨要了一下钥匙,抢回来是不太可能的,他现在没力气打架。
结果就见流浪汉甩手把钥匙扔出去,疯狂大喊着抱头逃窜。
夏柏:?
你抢走我的钥匙就为了把它扔在地上?
我不太理解这个行为。
“难道是遇到疯子了?”脑子不太正常的那种,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精神病院。
夏柏弯腰从水中捡起差点被冲走的钥匙,思维开始发散:“还是说这把钥匙有什么问题?”
腹部一阵空虚的绞痛,绵长的痛楚叫他那能被当成幽灵的脸色更加惨白。
好饿啊,一点力气都没有,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死前到底多久没吃饭了?
水声溅起,没过脚踝的雨水上荡开一层涟漪。
有人在靠近。
第4章
饿得头昏眼花的夏柏手握钥匙站在原地,刚才起身太快有点头晕,好像低血糖了,他静止不动,等不适感褪去。
突然,一只漆黑的大手从深巷里伸出掐住了他的后颈。
身体在一股巨力之下不受控制的向后滑去,脚尖离地,竟是被人单手提了起来。
夏柏吃痛地皱眉,脑袋更晕了,像是装了一团浆糊,粘的他睁不开眼。
后背撞到硬邦邦的一块,就算闭着眼夏柏也能感知到,抓着他的人很高,很强壮。
夏柏脑中闪过上辈子的保镖们,个个都是一米八五以上一米九左右的个头,他坐在轮椅上时就只能看一条条包裹在黑色裤子里,到来回走动的腿。
作为一个无法独立行走的病人,夏柏对这些在他面前来回走动的腿颇有微词,但是他情绪起伏低,那点小郁闷还没冒头就被他自己压了回去。
还是夏凌担心会刺激到他,让保镖们都注意着点,别在他面前多走动。
再加上夏柏不喜欢让人盯着,后来那些保镖基本只有在他外出时才会出现,哪怕偶尔出去,保镖们也只会走在他身后,规规矩矩,没有一个敢这样拎他的。
“xxxx。”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耳畔。
声音还挺好听,至于内容,谁知道这句火星文什么意思啊?他又没带着翻译器。
夏柏的晕眩感终于缓和了些,刚要睁开眼,一只被皮质手套包裹着的手按在夏柏眼皮上下,两根手指一动,强行撑开了他的眼睛。
视线聚焦,只见一张银色的面具正对着他的视野中心,做工精致,花纹华丽,上面还镶嵌了几颗绿宝石,看成色貌似是真货。
但这些宝石在那双祖母绿的深邃眼眸面前全都失去了光泽。
很好看的一双眼睛,就是它的主人不怎么友善,锋利的眸光如冷刃般落在夏柏身上。
雨水落在夏柏的睫毛上,顺着眼尾落下,似一滴泪水滑过脸颊。
抓着夏柏后颈的人视线落在他的眼角,眸光轻微闪烁了一下,撑开右眼的手松开,转到了左眼,重复之前的动作。
几秒之后,男人松开了手,把夏柏放回了地上,下一秒又把人拎了起来。
被提着后颈反复拎起的夏柏:“……”
你到底想干嘛?
话没说出来,问了这人也听不懂,胸口的憋闷感更加难受了。
吼——
一声似人似兽的嘶吼声穿过雨巷进入两人耳中。
夏柏还在分辨这是什么动物的叫声,身后的男人左右手一换,从拎脖子变成了掐腰,带着夏柏就是一阵狂奔。
等夏柏从冷风中回神,那吼声已经近在咫尺。
耳畔一阵风声袭过,男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刀刃上滑的同时,笔直有力的长腿向前一踢。
夏柏亲眼看到那个被踢飞出去的人砸墙上,那面墙甚至凹进去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弧度。
被匕首砍飞出去的东西掉在一旁,瞬间染红了附近地面上的雨水。
那是,一截断臂。
匕首再次挥动,直直插进袭击者的心脏,转动半周,几声脆响跳入夏柏耳中。
那是骨头断掉的声音。
袭击者双眼瞪得老大,黑黝黝的,不见一点眼白,乍一看像是眼睛被挖空了一般,诡异渗人。
夏柏认出来了这个人,这是——之前抢他钥匙的流浪汉!
他那时候没有看错,这个流浪汉的右眼确实有问题,不过这么一会儿,两只眼睛都变成了黑的。
而现在,这个流浪汉死了,被他身后的男人用匕首捅穿了心脏。
噗嗤。
匕首拔出,血色迅速弥漫开来,哪怕雨水也扫不掉浓郁的血腥气。
被这股气味一冲,夏柏的晕眩感更重了些。
难怪他那么恐慌的要逃跑,有这样一个人在追杀,不跑就是死路一条。
虽然他最后还是死了。
被一个刚杀了人的危险分子揽在怀里,夏柏异常冷静的判断出自己逃跑后幸存的可能几乎为零。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他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并且连求饶都没有可能,因为语言不通。
于是他索性摆烂了,死就死呗,又不是没死过,这个人下手还挺利落的,应该不会太痛苦。
哎,他这意外得来的人生刚登录这么一会儿就要结束了,可真够快的。
“”男人低头对夏柏说了句什么。
噗!
一口血水从夏柏口中吐出,落在银色面具上,艳丽的红顺着唇角流下,衬得他的脸一片惨白。
心口处一直压着重物般的堵塞感随着这口血的吐出终于散去。
总算舒服了。
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朦胧摇摆,还带上了重影。
措不及防之下被喷了一口血的男人目光一顿。
接着就见怀里的少年虚弱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双眼闭合,晕了过去。
男人凛利的碧绿色眸子中闪过一抹错愕之色。
……
身体好重,他想把躯壳脱掉。
昏沉沉的睁开双眼,大脑有些迟缓地看着一片石头墙,这墙怎么歪成这样还没塌?
吱呀
老旧木门的打开的声音响起,门口处飘出一道少女的问候。
“你醒了啊。”
夏柏闻声看去,一个穿着麻衣的少女在门口处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份关切与好奇。
奥,原来那不是墙,是屋顶。
他这是在死后又穿了吗?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个少女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出于礼貌和不清楚情况的茫然,夏柏对这个看上去很良善的女孩子笑了一下。
你好。
接着他就看到少女抬手捂住胸口,有些激动地看着他,双眼放光:“米卡洛多耶!”
夏柏感受到了巨大的茫然。
他需要语言转化器,挺急的!
少年脸上带着迷茫,漂亮的眸子清澈见底,好像一只迷路的小羊羔,在眼巴巴地看着她。
那种纯真又带着几分破碎的脆弱感狠狠击中了米娅的萌点,她发自内心的感慨:“太可爱了。”
“米娅,你人呢?”门外传来一道男性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米娅微微皱起眉,厌恶与不耐在眼中一闪而逝。
她降低音量,语调温和的对夏柏说到:“我的哥哥回来了,他马上就会离开,你呆在屋子里不要出去,等我一下。”
夏柏继续保持微笑,外面还有人?他这是跑到别人身上了吗?该怎样告诉她我不是原主?
用手比划的话,会不会被当成傻子?
直接问大概会被当做是胡言乱语吧?然后被认定为傻子。
夏柏:“……”
米娅只当他默认了,出门后带上门把手,防止外面的人进来。
少女离开后,夏柏开始打量房间,余光扫到枕头边的钥匙,瞳孔陡然一震,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凌乱的记忆在脑海中复苏。
尸体,雨夜,奇怪的流浪汉,绿眼睛的危险男人。
夏柏张开手,在手心上看到了一条划痕,这个伤应该是被流浪汉抢走钥匙的时候造成的。
他没死,也没有再次跑到别人身上,他还在这个地方。
那个人,没杀他。
咕噜噜……
脑海中一个硕大的“饿”字将其他其余全部顶飞,饥饿感占据了主导。
好饿!饿死了!食物!
夏柏捂着肚子戴上了痛苦面具,他本来就是饿晕的,一个晚上过去依旧没吃东西,胃酸找不到任务目标,开始腐蚀他的胃。
饿!
夏柏饿得眼前冒起小星星,视线扫过所在的房间,没有看到类似食物的东西。
出去找吃的,轮椅……
夏柏习惯性寻找遥控器,视线触及到陌生地房间陈设,刚抬起的手定格在了空中。
对了!他现在能自己走路!
夏柏兴奋地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两只脚接触到地面,双腿一抖,整个人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少年被摔蒙了,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撑着床爬起来。
他再次站起身,赤脚踩在地面上,低头看着两只腿,没问题啊?
往前走一步。
咣当!
又一次跌倒在地的夏柏这下还连带了一旁的桌子,桌面倾斜,上面的东西掉落在地上,乒乒乓乓一串脆响。
嗷呜!疼疼疼!
夏柏眼角闪烁着泪花,撞到胳膊了。
揉着磕到的地方,夏柏万分不解地打量着自己两条腿,什么情况?他昨天还能走路来着!走了那——么远!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了?!”
门刷的一声被用力打开,听到动静的米娅冲进来就看到少年跌坐在地上,眼眶微红,一双眼睛雾蒙蒙地朝她望过来,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自己却不知道的小动物。
天啊!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可爱,好想用城堡把他装起来。
可恶,为什么她没有城堡!
夏柏一只手抓着床角,另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桌子,费力起身。
米娅快步来到他身边,搀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扶起来。
“谢谢。”
虽然知道她听不懂,但夏柏还是很有礼貌的道谢。
“什么?”米娅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夏柏摇摇头,在米娅的帮助下坐回床上,可怜兮兮地把手放在腹部,满眼希冀地看向米娅。
给点吃的吧,孩子快饿没了。
借尸还魂,钥匙,绿眼睛面具人什么的都先放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第5章
“你饿了是吗?”
万幸的是某些动作在任何地方都是互通的,米娅看懂了夏柏的动作,并且没有把它错误理解成胃疼。
“我去给你做份麦粥。”米娅说着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少女端着一个木碗回到房间,里面是一种米褐色粘稠状,类似于浆糊的东西,碗里还贴心的放了一个木勺。
麦类食物的气味扑鼻而来,对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比世界上任何香水都要甜美。
米娅看着夏柏视线随着她手里的碗移动的模样,神似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可爱死了!
米娅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重复可爱这个词,笑容中透着一份慈爱:“慢点吃,别噎到自己,不够我再去给你做一份。”
饿惨了的夏柏迫不及待地接过木碗,用木勺舀起一勺糊糊,轻轻吹了两下。
米娅把桌子推到床边,自己坐在桌子对面,托着下巴看夏柏吃饭。
哇,好斯文的动作,他连吃饭都这么好看。
实际上,不是夏柏在刻意保持仪态,他都快饿死了哪里顾得上吃东西的姿势好不好看,纯粹是因为这碗糊糊还在冒着热气,它烫啊!
他曾经吃过熬成糊糊状的营养餐,这个应该和那差不多吧。
快速吹了两下,感觉勺子里的食物还是有些烫,但是他已经等不及了。
食物吸入口中,夏柏眼睛瞬间睁大,瞪得圆滚滚的,保持着手举木勺的动作僵硬在原地,面部肌肉紧绷。
好难吃……
这是什么黑暗料理?
仿佛枯树皮和废纸一起煮熟后熬成的纸浆,或许味道形容的不太贴切,但的确是那个口感。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米娅,你们这儿平日里就吃这个东西?
若不是没有在米娅身上察觉到恶意,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整蛊了。
然而少女神情自然的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困惑:“怎么不吃了?是我没煮熟吗?”
米娅再次跑出去,拿着一个新的木勺回来,从碗中舀走了一点糊糊,自己尝了一下。
“没问题啊?”
夏柏艰难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有些勉强地对米娅笑了笑,低头看着手里地碗,默默抬起勺子又盛了一勺。
他真的太饿了,饿到可以强迫自己短暂失去味觉。
机械性吞咽了半碗“纸浆糊糊”后,腹部的饥饿感缓解了许多。
夏柏那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味觉再也无法委屈自己,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呕!真的,这是他吃过最难吃的食物,没有之一。
放下碗,夏柏抿了抿唇,放弃了寻找纸巾擦嘴的想法。
米娅:“不吃了吗?你才吃了半碗。”
这也吃的太少了点,她家麦子都比小羊羔吃的多。
夏柏把碗向前推了一下,示意自己不吃了。
米娅这下确定他是真的不打算继续吃了,有些遗憾。
“好吧。”米娅端过他的碗,拿着另一把木勺大口吃着碗里的麦粥。
夏柏微微睁大眼睛,等等,那是我吃剩下的,怎么能……
他张了张口,目光扫过少女衣服上的补丁,磨到发白的袖口,手指上的茧子,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出现这些因素,无疑是在证明她的生活水平并不美好。
他一出生就伴随着疾病,但确实被夏家和夏母富养着长大的,从未在衣食住行上吃过苦。
但是他读过书,知道百姓最苦的时候不说生啃树皮草根,甚至会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
这里看上去还没到那种程度,但也称不上富裕,至少米娅家里并不富裕。
珍惜粮食的道理他懂,但是,那碗糊糊真的很难吃!他的味觉暂时接受不了这个东西。
夏柏内心纠结地看着米娅三两下把剩下的半碗麦粥吃完。
又开始纠结另一件事,他好像没钱付饭费,夏柏还从没有吃过霸王餐,心情有些微妙的窘迫。
米娅收拾好碗筷之后又跑回来找夏柏聊天:“我叫米娅,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夏柏在这段时间里思索了一下怎样和眼前的少女交流。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米娅点头:“对,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交换名字后我们就是朋友了,附近的同龄人都是冒失鬼和捣蛋精,幼稚自大,惹人讨厌,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我很喜欢你。”
夏柏:“……”这句有点长,过。
他手腕一转,指向米娅。
米娅不明所以的愣了两秒:“我?”
夏柏重复道:“我。”
米娅:?
“什么?”
夏柏:“什么。”
米娅:!
她眨眨眼,终于意识到了面前的少年有些不对劲:“你在学我说话?”
句子一长在夏柏耳朵里就是天书,听不懂,但他可以生搬硬转:“你在学我说话。”
复刻的很像,就是慢了许多,疑问的语调没有了,多了份生涩。
“我的天神啊!”米娅震惊地捂住嘴。
“我的……”夏柏卡住了,刚才那个词的读音是什么来着,转了三个弯,他学不出来那个感觉。
不妙,这里的语言貌似不太好学。
夏柏努力与米娅对视,希望她能成功理解自己的意思。
千万别把他当成神经病或者傻子!拜托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你听不懂,只会重复。”
米娅观察了夏柏半晌,她扶了下额头,快步跑了出去,很快就抱着一个包裹跑了回来。
解开布料,里面是一本书,翻来第一页,上面还有黑白为主带点简单色彩的图画。
夏柏看不懂字,但是他能看懂上面的图,每个图旁边标着几个符号字母。
这是,小儿识字读物?
图文并茂,既视感很强。
米娅看着夏柏,眸子里冒出些许异色的微光,单手握拳放在下巴上,清咳一声:“米娅姐姐~我是小羊羔~是姐姐最好的朋友。”
夏柏乖巧地坐在原地,等她说完,再教他识字,老师上课前都喜欢来两句开场白,他懂。
米娅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想听的话。
“你怎么不学了?”
说好的她说一句话就会重复呢?
夏柏重复米娅的话是为了在证明自己不是傻子的前提下,让米娅明白他不懂这里的语言。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需要再重复每一句话。
说实话,他觉得那样有点傻。
米娅与夏柏对视片刻,成功被那双纯真如稚子般的眼睛打败了,悻悻道:“算了,我们来学习认字吧。”
识字教学正式开始。
夏柏学得很快,两人还进行了两句简单对话,彻底打消了米娅对其脑子的怀疑。
是的,她还是怀疑了一下,但谁让小羊羔长了一张聪明脸呢,米娅不认为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是个白痴,他大概是生病了,或者被邪恶的存在诅咒了。
小羊羔该不会是哪里的王子吧,他的头发很柔顺,坐姿很优雅,手像没有皮的鸡蛋一样光滑。
她捡到一个被诅咒的小王子!
米娅通过补脑得出结论,并且不断用其他佐证证明这一点,到最后她已经成功洗脑自己,并且对夏柏的王子身份深信不疑。
夏柏不知道自己在米娅心里变成了小王子,他的脑子里只有各种词语的读音与组合。
夏柏学的很快,教的也颇有成就感,两个人一教一学,相处融洽,时间很快过去。
一串犬吠声响起,连声越来越凶狠,从低吼变成咆哮,对外来者发出警告。
“麦子。”
米娅起身,对夏柏说道:“你,不动,我,去看看。”
她把每一个词汇放慢了和夏柏讲,见夏柏点头才匆忙跑去查看情况。
夏柏隐约听到米娅和一个男人的声音,几分钟后,米娅回来了,面色有些阴郁。
“我家人,回来了,你,先回去。”她语速放慢,说着指了下夏柏放在手边的钥匙。
“跟我,走。”米娅指指夏柏再直直自己,两根手指做出走路的姿势。
夏柏靠着零碎稀疏的词汇量理解了她的话,这是要带他去别的地方,和钥匙有关?
但是……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
米娅向夏柏伸出手,夏柏配合地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脚腕一歪,身体向前倾倒。
米娅连忙扶住他的胳膊,把人拉了起来。
嘴巴微张,震惊又怜悯地看着夏柏。
从她的眼神中,夏柏知道,自己大概被当成了瘸子,事实上他现在确实没办法独立行走,可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哦,可怜的小羊羔。”米娅痛惜地感慨一声,接着蹲下身,伸手,手臂用力一抬。
夏柏的视野一转,两腿一松,不敢相信地看着与他身影相差无几的瘦削少女。
他被一个女孩子抱起来了,还是公主抱!
米娅抱着他一脚踢开了房门,走出房间穿过客厅,到达门外,全程表现地十分轻松,仿佛夏柏就是一个没有多少重量的棉花娃娃。
夏柏:“……”
“汪汪,嗷呜~”
余光里道暖黄色的影子窜了过来,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夏柏脚腕。
夏柏身体一僵,反射性抬腿躲了一下。
“小麦,你吓到他了。”米娅对着地上不断围着两人转圈的生物说道。
“汪汪!”
第6章
夏柏扭头向下望去,一只半人高的黑白大狗咧着嘴好似在微笑一般,尾巴欢快的左右摇晃着。
好大一只边牧狗,体型都快和成年的阿拉斯加差不多了,这里的边牧竟然能长的这么大。
“小麦,不要挡路。”米娅用脚拨开挡在身前的狗,继续抱着夏柏向外走去。
夏柏回头看了边牧犬一眼,大狗吐了吐舌头,一路尾随在米娅身旁,想要跟出来,被米娅被拒绝后嚎叫一声,转身失落地趴在地上,用后脑勺对着他们,却又在听到脚步声走远时偷偷看过来。
噗,有点可爱。
可惜他上辈子对动物皮毛过敏,身体也不方便,没养过小动物,不然,养一只狗陪在身边,日子应该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吧。
米娅带着夏柏来到隔壁的屋子,用他那把三叶草钥匙打开了门锁。
夏柏看着被打开的门,原来钥匙是这里的,那个大叔和米娅是邻居?
所以,那个绿眼睛的男人以为他是这把钥匙的主人,并在他昏过去之后把他送到了邻居家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人似乎还是个富有善心的好人,可是他杀人的动作是那么的干脆利落。
脑海中闪过那个人挥舞匕首,干脆利落削断手臂,捅穿心脏的画面,夏柏在“好人”两个字后面打了个问号。
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米娅家里的,所有问题又绕回了原点——语言。
只有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他才能与人交流,询问答案。
米娅把夏柏放到客厅的木质沙发上,上面有两个坐垫,不过作用不大,聊胜于无。
从家具装潢上来看,这里比米娅家的生活条件要好上一些。
“这里,是,你的,家。”
夏柏慢一拍后理解了她的话。
我的家?米娅怎么会这么想,作为邻居,她应该清楚这个房子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大叔的,他只是被塞了一把钥匙。
我的家不在这里。
巨大的空虚感乍然涌出,席卷全身,夏柏坐在陌生的房间里,听着陌生的语言,眼角突然有些酸涩,他还能回去吗?
夏凌那个胆小鬼过得还好吗?
“哇!呜啊!”
嘹亮的啼哭声震碎了夏柏刚刚凝聚起的伤感,他处理情绪的能力向来很强,一个呼吸的时间,就从那股突如其来的惆怅中抽离。
夏柏与米娅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讶。
婴儿的哭声?
夏柏行动不便,米娅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天神啊!一个小婴儿!”
十几分钟后,夏柏坐在沙发上,动作生疏且僵硬的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
“米娅。”
“我的天神啊!他拉的屎好臭!”米娅掐着鼻子把满是屎尿的布料扔出门外。
“米娅。”
“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哭,哦!他怎么还在哭?我都已经给他洗了澡,还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米娅焦躁地走来走去。
“米娅!”夏柏语气加重,表情严肃认真:“他,饿。”
米娅停下脚步:“饿?”
婴儿地啼哭声已经弱了下来,变成了抽噎,仿佛一只虚弱得快要咽气的猫崽子,十分可怜。
夏柏十分肯定的点头,他是昨天穿过来后拿到钥匙的,昨天,加上今天过去的时间,这孩子至少少吃了早晚两顿饭,绝对是饿了。
米娅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低头看看自己,面色古怪:“我想你说的对,可是,我没有奶。”
又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视线聚焦在其平坦的胸部:“你也没有。”
夏柏的词汇量还不能理解她这句话,但是他觉得米娅的视线不太对劲。
他沉默着翻开一起带过来的那本图册,一页页翻着,寻找那张能表达自己想法的图片。
找到了。
夏柏举起书,旋转方向,将有图画的那一页面向米娅。
米娅对着那羊皮纸上绘画风格颇为童趣的一大一小两只兔子,读出了一旁的注释词:“母子?对啊,这孩子的母亲去哪里了?”
夏柏继续指着那两只兔子,重点在母兔子身上来回敲击了几下。
母兽!是母兽,没有母乳就找兽奶,牛奶羊奶都可以,你们这里都没人喝动物奶的吗?
夏柏想起前不久入口的纸浆糊糊,这里的饮食水平还真有可能达不到喝兽奶的水准。
真要是这样就难办了。
余光里扫到一处异样,他抬手指向门口。
米娅顺着他的动作转头,在门口看到了一张鬼鬼祟祟卡在门缝中间向屋内张望的狗脸。
米娅:“……”好有小偷气质的一条狗,而且过于眼熟了点。
“小麦!”
“你又不听话偷跑出来了是吧,不是说了让你看家吗!不听话的坏狗。”米娅打开门,揪着黑白大狗的后脖颈教训狗。
“汪呜……”
夏柏呼唤正在教训狗子的少女:“米娅。”
在少女看过来时指向怀里抱着的婴儿,这里还有一个大麻烦没有解决呢,别分心。
米娅头疼地掐住眉心:“好吧,现在最要紧的是给小家伙找吃的。”
“汪!”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的边牧冲到夏柏和婴儿身边,闻了闻正在小声呜咽的婴儿。
夏柏居然从一张狗脸上看到了人性化的担忧。
“汪汪!”小麦咬住米娅的裙摆把她往外拖去。
米娅皱眉扯开它的狗头:“现在不是出去玩的时候。”
小麦松开嘴,棕色的狗眼里带着无奈与鄙夷,仿佛在说,愚蠢的人类,没救了。
它仰起头巡视屋子里的几个人,接着头也不回地蹿出门外。
在夏柏拒绝米娅喂给小婴儿麦粥,并艰难表达需要兽奶的时候,小麦跑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雪白的生物。
“咩~”
一只嘴里还悠闲咀嚼着草叶的山羊。
夏柏盯着山羊的腹部双眼一亮。
米娅则是失声喊到:“小麦,你做了什么?这是镇长家的母羊,你把它带出来了!”
夏柏不懂她的崩溃,他的眼里只有羊奶:“米娅!他,吃!”
“吃?”
米娅瞪眼:“开什么玩笑?这只羊我可吃不起!吃了它我就只能用小麦抵债了。”
先前两人交流的默契像是已经消耗殆尽,原本交流通常的脑电波在此时怎么都对不上。
小麦不明白它的主人为什么又在尖叫,人类就是这样麻烦且吵闹,它把母羊驱赶到夏柏身边,眼中满是催促。
“咩~”
夏柏微微后仰,避开怼过来差点与他贴脸的羊头。
再看看躲到他身后避开米娅抓捕的边牧犬。
“……。”
错觉吗?怎么感觉这只狗过于聪明了点。
婴儿的啼哭声再度扬起,犹如列车晚点前的提示音,叫人心中一紧。
夏柏心中默念:对不起,羊女士,冒犯了。
随后硬着头皮将手伸向母羊腹部。
“咩嘢!”
夏柏猛地缩回手,像是触电一般。
米娅看着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噗嗤一笑:“原来你说的是喂他吃羊奶啊。”
“可是羊奶很难喝的。”
他们这里没有人会去喝羊奶,米娅看到这只羊的一瞬间脑子里蹦出来的一个想法,那就是把它卖了换钱,然后给婴儿找一个乳母。
但这么做很容易被发现,镇长家丢了羊一定会大四搜寻,到时候他们都要完蛋。
之后听到夏柏说吃,米娅联想到的是把羊宰了给婴儿煮肉汤。
总之根本没有想过可以给婴儿喝羊奶,生活习惯和常识的差异让他们两个的交流出现了错频。
听着婴儿越发微弱的哭声,米娅妥协了:“好吧,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再难喝这也是奶,希望这个孩子不会吐出来。”
“嘿!不要乱动,我又不是要杀了你煮汤,只不过借点儿奶而已,挤就把你送回去。”
“咩!”
米娅下手比夏柏干脆利落多了,很快就弄出来一碗羊奶。
夏柏早早翻出来一页图册,指着上面沸腾的锅。
要高温杀菌。
这次两个人交流顺利。
米娅:“还要煮?好吧好吧,小王子过得生活就是要精致许多,你这样做应该是有理由的。”
“小麦,把这只母羊送回镇长家,快点儿,记住别被发现。”
“汪!”狗子叫了一声带着羊离开,那精明的目光,和从容背影看上去十分可靠。
夏柏:“……”
是什么让他觉得一只狗可靠?它真的听懂了对吧。
这个荒谬的世界。
一番折腾后,婴儿终于喝上了奶,沉沉的睡去。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终于不哭了。
“他的味觉一定还没有长好。”米娅肯定道。
她就没见过有谁能把羊奶喝的这么香。
手指戳了戳婴儿的脸蛋:“睡着了以后还挺可爱的。”
夏柏甩了甩抱孩子抱到有些发麻的手,在婴儿另一边脸上轻轻按了一下,手感确实不错,肉嘟嘟的。
那大叔给他钥匙是为了这个孩子吧,如果他没有从这句身体上醒过来,并且通过钥匙找到这里。
那么这个婴儿很有可能会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这个屋子里饿死。
这把钥匙没他猜想中的那么特殊,或者有什么秘密,它只不过是一个父亲临死前对孩子的最后一份牵挂。
夏柏回想起大叔临死前的那句话,整个句子他已经记不清了,勉强回忆起几个读音,口中不自觉念了出来:“五格,破托。”
“帕托?你是说乌帕托?你确定?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米娅说完望着夏柏迷茫的双眼,知道他又没听懂。
这人很可能并不清楚这个词的含义,只是从哪里听到过。
抱着婴儿的少年身形孱弱,双腿无法行走,他连照顾自己都是问题,更别说一个还在吃奶的婴儿。
米娅叹息一声:“确实也只能把他送去乌帕托了。”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能力喂养这个孩子,总不能一直偷镇长家的母羊吧,先不说那只羊的奶够不够用,运气不好被镇长发现就麻烦了。
后来,夏柏才知道,乌帕托的意思是孤儿院。
而这里的孤儿院,正如米娅所说,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或者说糟糕透顶。
第7章
“等明天,把剩下的羊奶喂完我就送他去乌帕托。”
注视着婴儿恬静的睡脸,米娅忧心道:“但愿那里的情况不会真的向像传闻中的那样。”
……
次日
乌帕托大门外的巷子里,三个脑袋悄悄从墙角探出。
“我们到了。”最上方的脑袋说到:“很好,门口现在没有人盯着。”
“嗯。”
“汪。”
“呀~”
扒在墙角的两人一狗收回头,看向夏柏怀里抱着的婴儿,小家伙睁着棕色的大眼睛,咧开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米娅哭笑不得地戳了下他的脑门:“没长脑子的小东西,你知道我们来了什么地方吗?还笑。”
夏柏抱着婴儿坐在小麦身上,手指逗弄着婴儿,不时传来婴童银铃般的欢快笑声。
事到临头米娅突然有些不舍。
看!这个小家伙笑起来的模样多可爱,她无法抗拒可爱的事物,但是她没有钱,也没有母羊。
好想去把镇长家的仓库抢了,那样她就可以养小王子和小羊羔了。
对,她现在把小羊羔这个称呼搬到了小婴儿头上,他喝过羊奶,还喝得那么开心,不是小羊羔是什么?
夏柏头上带着草帽,脸上蒙着亚麻围巾,说实话,他很热,这里的季节应该是夏天,不然淋了一夜大雨之后他早就该感冒了。
除去不知道为什么无法顺利行走的两条腿,他到现在都没有生病的迹象,难道原主的身体素质很好?
夏柏看着自己和强壮健康扯不上关系的身体,只能把这件事归结为运气好。
说回帽子和围巾,这是他们出门前米娅给他戴上的,夏柏中途觉得热想要掀开都被紧盯着他的米娅按了回去。
米娅自言自语:“不能摘,你这个样子出门很危险。”
小王子太好看了,从头到脚都与他们这个小镇格格不入,不遮住脸出门一定会被某些居心不良的坏家伙盯上。
米娅这样想着把夏柏捂的更严实了,就差把两只眼睛也给蒙住。
重复两次后,夏柏便不再动脸上的围巾,即使他觉得自己快要悟出了痱子。
当然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就会背着米娅偷偷拉下围巾,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米娅一开始是准备自己带着婴儿过来的,但是小家伙很不给她面子,夏柏抱着就笑,她一抱就哭。
要知道如果还有亲人在,乌帕托是不会收留的,哪怕这个孩子的亲人自己也是一个孩子。
在这里只要身高超过一米六,就会被默认已经有了独立能力,不再被视为单纯的孩子。
而米娅的身高要就超过了这个范畴,她去送孩子只会被乌帕特的修女拒绝。
所以,她打算偷偷把婴儿放在乌帕托门口,这样做的前提是绝对不能被发现,而婴儿的哭声会暴露她,那样她在靠近乌帕托的大门之前就会被执勤的修女驱赶,送养计划彻底泡汤。
于是为了让夏柏跟着一起出门,小麦成了坐骑,庆幸它长得足够大,完全可以承受夏柏的重量。
出发前,米娅和夏柏连蒙带猜的沟通了一下今天要做的事,一路上避开其他人,顺利来到了乌帕托。
三人一狗躲在乌帕托大门外不远处的的巷子里,偷偷观察着门口的情况,等一个门口无人看守,小婴儿睡着后不会发出声音的好时机,把他往门口一放,亲眼看着他被里面的人捡走,他们就可以安心回去了。
“哇!哇啊!”
凄楚的啼哭声让正在观察情况的两人一狗猛然转头,三双眼睛同时看向夏柏怀中。
“呀呀”小孩开怀地笑着,两只小手一抓,揪住了小麦的狗毛。
“汪呜!”
“松手!松手!宝宝乖,松手啊。”夏柏一边解救小麦的毛,一边压低声音小声哄道。
“呼,还好没哭,哪是谁的哭声?”米娅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四处张望,寻找哭声的来源。
夏柏哄好孩子后伸长脖子向哭声的来源望去,眉头皱起。
光秃秃的大门前只有一个麻布口袋,如果真的有婴儿,只有可能在那个口袋里面。
米娅:“居然有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这麻布口袋也太敷衍了点。”
他们可是准备了一个舒适的竹篮,还有家中小孩用的东西,全都一起搬运了过来,甚至还有一些钱币。
相比之下,那个麻布口袋简直就像是装着沙石饲料的杂物袋,在哭声响起之前他们都没有想过里面有可能会装着一个孩子。
这时乌帕托的大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修女从里面走出,看到麻布口袋后皱着眉头环视周围,似乎是在寻找丢孩子的人。
“躲好。”米娅拉着夏柏一起缩回头。
两人在障碍物的遮挡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情况。
只见那个修女拎起了口袋,却没有带着里面的孩子进入乌帕托,而是就那样提着口袋离开门口,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她要带那个孩子去哪里?她甚至都没有打开那个口袋看一眼!”米娅难以置信地说到,这和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夏柏抱紧怀里的婴儿,望向修女离开的方向,缓缓说到:“我们,走。”
跟上去看看。
米娅也是这样想的,三人一狗尾随在修女身后,一路跟着她来到一处臭气熏天的垃圾场。
怀里的小婴儿因为这股刺鼻的气味开始哭泣。
小麦带着他们退远了点,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停止。
无奈之下,夏柏和小麦只能停下在垃圾场不远处等候,看着米娅独自跟了上去。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渐渐靠近,米娅回来的时候阴沉着脸,脸色十分难看,怀里鼓鼓的,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
她的声音消沉了下去:“走吧。”
夏柏沉默着点头,回去吧。
他们来这里是想让孩子活下来,而不是让他被人扔进垃圾堆里。
他们就算再不会养孩子,也好过一个肮脏的,满是恶臭的垃圾堆。
“小羊羔睡着了,先哄一下这个!”
夏柏低头望着怀里多出来的小家伙,好瘦!那胳膊足足比他们家的那只小两圈。
米娅欲哭无泪:“我觉得他也饿了,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要去偷羊吗?”
夏柏听不懂长句,但可以理解她的感受,抬手拍了拍米娅的肩头,当做安慰。
出来一趟,孩子没送成还多了一个。
命运就是如此反复无常。
回去再把大叔家里值钱的东西找一找,应该可以凑够买羊奶的钱,不需要太久,等孩子再大一点,就可以喂一些简单的食物了。
返程的路上,肩上仿佛多出了两个重担,心情却轻松了许多。
在路过一条十字路口时,道路两侧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米娅神色一变,抬手拦住小麦:“该死的,怎么碰上这些人了。”
夏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从米娅的肢体语言和表情中看出事情似乎不太妙。
两群人从十字路口的两侧涌出,他们手里拿着刀棍,嘴里叼着烟头,裸露在外的大部分皮肤上都带有纹身。
一眼望去就知道不是好人,两边的人气势汹汹,一个个高抬着下巴,恨不得拿鼻孔看对面,把嚣张轻蔑印在了脸上,谁也不服谁。
约战,打群架!
夏柏脑子里蹦出这两个词来。
没有在电视剧里看过的那些问候,两边的人看到对方后什么也没说,直接举起手里的家伙打在了一起,目标十分明确,就是打架。
一场混战瞬间展开,打斗的范围很快扩散到十字路口另外两端。
其中一侧就是夏柏他们所在的道路。
米娅把手里装着婴儿的竹篮塞给夏柏,对小麦道:“带他们跑远点。”
小麦叫了一声,驮着夏柏和两个婴儿窜了出去。
“米娅!”米娅还在后面!
夏柏担忧地回头,少女抬脚踹飞一个小混混的同时抢走他手里的木棍,三下五除二把附近人的脑袋全敲了一个遍。
夏柏闭上嘴,转回头,安稳坐在小麦背上,喃喃道:“米娅她,原来这么能打吗?”
小麦像是听懂了一般,耳朵上下摇晃了一下:“汪!”
她下手可重了!
夏柏想起米娅抱着他像抱棉花一样轻松的力气,米娅很能打这件事似乎也不奇怪,单是这份力气已经能胜过许多人。
东拐西绕拐进一条小路中,身后的打斗声终于小了许多。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暂时安全了,夏柏却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汪!”小麦口中发出低吼。
前方道路的拐角处,两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走了出来,他们佝偻着脊背,动作古怪,漆黑的双眼不见分毫异色,宛若丧尸。
全是黑色的眼睛。
夏柏心头一跳,雨夜的记忆快速回闪,又是黑眼睛,这不会真是什么传染病吧。
这里是要爆发丧尸了吗?
“小麦,走!”别和丧尸打架会被传染的!
“汪!”小麦确实转身了,却没有撤离,而是退入了道路中间的一个死胡同,对着两边的道路来回哈气。
夏柏顺着他们来时的道路望去,后面难道也有?
腹部忽然传来一股空虚感,饥饿感毫无征兆地爆发,进食的欲望涌入脑海,不断膨胀。
他饿了,很饿。
附近,有食物。
轻微的脚步声顺着微风传入耳中,一下,两下,规矩稳定,不似那些“丧尸”一样,步伐混乱。
左侧是疑似中了丧尸病毒的流浪汉,而右侧走近里的是人,一个意识清醒的人。
但正常人怎么会让小麦这样警惕?
脚步声逼近,一片墨色的衣角进入视野,银色的面具在日光下反射出白光,晃得夏柏不禁眯起眼。
是他?
第8章
这一次在白日的阳光照耀下,夏柏才看清楚黑斗篷面具人的全貌,和他所猜想中的一样,很高,身体被黑色斗篷所笼罩,看不出具体轮廓,但是从肩膀宽度来看,绝不是没有肌肉的瘦高竹竿。
斗篷,面具,还有匕首,即神秘又危险。
是那天夜里的……怪人?
黑眼睛流浪汉有问题基本已经确定了,所以在夏柏心里,斩杀这些人却没有杀死自己的面具人是怪人,不是坏人。
那双让夏柏印象深刻的绿宝石眼睛向他们扫来,淡淡一瞥,接着继续向前,穿过他们眼前的路口,走到左侧。
浑浊的嘶吼声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汪!”
小麦用头把夏柏顶下身,前肢下压,做出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预备姿态。
一个杂乱的毛球从左侧滚出,嘴巴大张的惨白面孔上,空洞的黑色眼睛像是两个被挖空的深坑,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有未知的鬼怪从里面爬出。
黑色皮靴迈入视野,踩在头颅前方,自然垂落的斗篷上好似弥漫着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理智告诉夏柏不要和这样一个把“我很危险”四个字诠释的淋淋尽致的人扯上关系。
但是,他的胃和某种感官在疯狂叫嚣着,不要放走眼前的食物!
食物?
眼前这个黑斗篷?
夏柏觉得自己疯了,不只把人当做食物,对象还是一个切人如切瓜的狠人。
这是他能吃到口的吗?
不对,谁要吃人啊!他又不是食人魔,而且食人魔也不会生吃,直接上嘴啃的那是动物,还有野人!
他低下头,假装在哄孩子,实则是怕自己的眼睛里的食欲引起那个人的注意,万一这个人觉得他眼神不对劲,把他也顺手一起切了呢。
虽然猜测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但是谁敢保证他没有动过手?
夏柏竭力克制想要扑过去抱着人啃一口的冲动,站在原地祈祷这个戴面具的黑斗篷能快点离开。
这个世界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显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脚步声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越来越近。
又要来扒拉他的眼睛吗?
“汪!”
随着一声狗叫,身前一道流风卷起,小麦冲着黑斗篷飞扑过去。
夏柏起抬头,略微茫然:“小麦。”
你怎么就上了?
一人一狗就那样打了起来,并且打得十分激烈,完全就是动作电影大片的现场版。
已知,米娅很能打,绿眼睛面具男捅人很干脆,现在小麦和前者打的有来有往,夏柏终于发现一个悲哀的事实。
真正的战五渣废柴只有他,那些在街头干架的都比他能打,至少人家能用自己双腿走路,就算打不过也还能跑。
“呜呜”
“呀呀”
两个孩子的重量加起来并不轻松,尤其是原来家中的那只,他之前被照顾服很好,饿了两顿也改变不了圆润的体型,夏柏的手臂已经有些不堪重负。
他缓缓蹲下身,把装着两个孩子的竹篮放在地上,自己则慢慢移动到他们身前。
一旁的人狗大战他完全插不上手,也插不上嘴,他那刚靠着画册学了两天的语言功底和米娅交流都很困难。
怎么办?
锋利的兽爪带着沉重的力道扑去。
闪烁着寒芒的匕首高高举起。
两道沉闷的重击声同时发出。
“嗷呜!”小麦吃痛地哀嚎一声,不知道被打到了哪里。
黑斗篷男没有吭声,脚下后退两步,在地面上留下两道拖痕。
一滴血液从指尖滑落,碧绿的眸子随意扫了一眼手臂上的抓伤,再起举起匕首,冲上去对着小麦的要害发起进攻。
而那边,小麦瘸着一条前腿对准面具人的咽喉张开尖锐的獠牙。
夏柏咬紧牙关,目光紧紧追随着战局。
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克制,喉头轻动,舌头抵在牙尖上,拼命压制心中沸腾的疯狂饥饿感。
小麦,好像也很好吃。
夏柏瞳孔地震:!
他在想些什么?
这具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他穿的真的是个人吗?
“嗷呜!”
恍惚之际,人狗大战的第二回合落下帷幕,小麦整只狗被按在了地上,四肢被突然冒出的植物藤蔓缠绕束缚,行动受阻,动弹不得。
黑斗篷面具人的气息粗重了许多,同样并不轻松。
“小麦!”夏柏一出声,一双战意正浓充满攻击性的绿眼睛向他横扫而来,直直定在他身上。
夏柏身形微微发颤,紧咬牙关,眼尾微红。
好饿!真的好饿!好想咬一口。
“哇哇!”
清醒点!你身后还有两个婴儿。
“汪汪!”
小麦还在对方手里!它还受伤了,都是为了保护他们,怎么能想要咬它!
夏柏,冷静,你吃人……呸!你是人,不吃生肉!
小麦都快被宰了,他必须做点什么,比如扑上去咬那个人一口……
对!他是为了帮忙,不是想要吃人。
夏柏看不到自己的面容,也就不知道他此时的目光有多么炙热,像是快要饿死的难民看到一桌子山珍海味在眼前晃动,全身细胞都在狂吼着同一个字——吃!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
咣!
粗壮的木棍打在地上,硬生生从中间处碎裂,被可怕的力道震成了两段。
“你敢打我的狗!”米娅愤怒的吼声回荡在巷子里。
夏柏在这道咆哮声中拉回了一丝理智,他那善良的看上去并不强壮的邻居少女,正拿着半截木棍与男人打斗。
没有技巧,纯是力量。
另一边,小麦咬断身上的藤蔓,再次加入战局。
男人躲开飞扑过来的狗嘴,借着周围的建筑灵巧敏捷地跃上屋顶,脱离这场打斗。
他低头看了下方的人和狗一眼,似是不想再纠缠下去一般,转身离去。
“没事吧?”米娅快速把小麦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又确定两个婴儿的安全,微微松了口气,之后担忧地问向还在晃神的夏柏。
夏柏摇摇头。
米娅依旧皱眉看着他,抓起他的手腕,强行掰开他紧握成拳的手。
在那只手掌上,几个月牙状的掐痕深深陷进肉里,殷红渗血。
“哎。”米娅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别让你再出门了,外面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小王子果然只适合养在城堡里。”
……
夏柏一路上都在和食欲做斗争,直到回了住所,半碗麦粥下肚方才缓过神来。
嘶!手心好疼,胳膊好酸,两条腿也仿佛不是自己的。
等等,小麦瘸了,米娅要背着狗,那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好像是……自己走回来的?!
还抱着两个孩子。
他又能走路了!
夏柏站起身,试着走了两步。
没倒,没摔,他确实能走路了。
意识到自己能走路后,夏柏试图帮米娅做些事,在第三次把碗摔在地上后被赶出了厨房。
还好这里的碗大都是木碗而不是瓷碗,不然他就会给本就面临着两个孩子重担的家庭再填上一笔开支。
半夜
夏柏在梦中面对着一桌熟悉的现代食物,他自认不是贪图口欲的人,但是麦粥真的刷新了他的下限。
在梦里,他对着最普通的死面馒头都觉得无比美味,然而他怎么抓都抓不住那个馒头。
再一眨眼,满桌子的食物全都变成了麦粥……
夏柏:!
他瞬间被吓醒,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泛着诡异光芒的碧绿色眼睛。
“唔!”
瞳仁放大,刚要出声,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第9章
月光洒落在树梢,为万物披上一层朦胧的白纱,静谧安详。
从高大的古树上向下望去,视野变得极其开阔,俯瞰整个城镇,街道上零星走动的人影一览无余。
这是一个视野绝佳的高地,如果他是狙击手一定会爱上这个位置,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也一定会被摔死。
夏柏不是狙击手,对半夜来这种地方吹冷风没有兴趣,但是带他上来的人显然很钟意这里。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说话吗?”夏柏对三更半夜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带到这古树上来的男人说道。
“我喜欢这里。”男人的手臂揽在他的腰上:“放心,你不会掉下去。”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就算掉下去,我也能在你掉落地面上之前把你接住。”
夏柏对他的保证并不领情:“我只要不上来就不会掉下去。”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男人自顾自地说道。
夏柏腹议:和你在一起是挺危险。
男人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夏柏可以感受到那强健的肌肉,其中蕴含着远超常人的力量。
夏柏无法估算这个人究竟有多强,他只知道,从始自终,耳边传来的呼吸节奏丝毫未乱,平稳的不像一个带着一个人横跨大半个小镇,一路登高爬低最后还单手爬上这颗几十米高的古树的人。
可怕的体力。
时间回到他被噩梦吓醒,又被这个人二次惊吓的时候。
半夜醒来对上一双眼睛这件事有多么惊悚不必多说,放在上辈子,那一下就有可能把他送进急救室。
更别提这个人手里还拿着一节指骨,指骨末端散发着红光,那光打在面具上,那阴间氛围加成效果简直了!
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吓人的面具人对着夏柏说了什么,就夏柏目前的语言学习进度而言自然是听不懂。
几句话之后,面具人也发现了这一点,接着就把他带到了这棵树上。
夏柏抱着树干,看着男人踩在树杈上,从高出的树枝中取下一个包裹,翻找了几下之后取出什么东西。
伸手附身靠近夏柏,按住他的脸颊两侧向里一捏。
夏柏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一个不明物体被扔进了口中,脑袋被按着向后仰去,口腔中的异物非常丝滑地掉进了喉道里,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夏柏顿时捂住脖子,止不住的咳。
什么东西
“现在能听懂我的话吗?”
夏柏诧异地起抬头,边咳边望向出声的人,眼底流露出一抹新奇。
男人观察他的神色,面具之下的脸看不清表情:“看来是听懂了。”
夏柏慢慢点了下头:“你给我吃的什么?”
“一种吃了以后方便交流的植物,放心,对身体无害。”
他摊开手,掌心里是一颗圆滚滚的黄色小果子。
在给夏柏看过一眼,后那只手把果子向上一扔,精准无误地投到嘴里。
“墨珈什.塞卡诺斯,你的名字?”
“夏柏。”
“夏柏。”墨珈什重复了一遍:“奇怪的发音,夏,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夏柏点头:“可以。”
墨珈什:“夏,你刚才那句话用的什么语言?”
夏柏:“……我的母语。”神州大陆通用标准普通话。
原来你刚才听不懂啊。
还有那个果子,这个世界果然不正常。
“母语”墨珈什在他的头发和眼睛上巡视一周后说道:“你应该是个贵族吧,我倒是没听过哪个国家的母语是你那样的。”
更没见过有哪个贵族连大陆通用语都听不懂。
夏柏:“贵族?也算是吧。”
他家的家产换算到古代多少也算个富商,至于血统,他们炎黄子孙个个都是皇亲国戚。
这样算来他确实是个贵族,虽然那是上辈子事。
奥,是,上辈子,他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什么身份他还不清楚呢。
他身上没有辛苦劳作过的痕迹,更不像吃过苦的模样,原主说不定真是个贵族。
墨珈什饶有兴致地说到:“告诉我你的国家在哪里,我可以考虑在办完事之后送你回去。”他对夏柏的国家有些好奇。
比绿宝石还要光彩夺目的眸子落在少年身上,如果是贵族,他不应该生活在这里。
“不用了。”夏柏神色黯然了几分:“你找不到的。”
不知道死后能不能穿回去,等他玩够了,不想在这个世界呆下去的时候,再试试看吧。
现在不行,他还有两个小婴儿要养。
墨珈什则是想到了最近战争频繁的北方地域,听说那里每天都有许多小国家覆灭和新生。
扫过夏柏那张瘦弱精致的脸,亡国后因为容貌出众被贩卖到这种地方再正常不过。
怪不得他会在大雨天一个人光着脚在路上行走,想必是刚从歹人手里逃出来,鞋都跑丢了。
那些人为了让“货物”卖个好价钱,不会让他们的外表出现明显损伤,但是会用其他更加恶劣的手段对其进行折磨,使人屈服顺从。
这样一来,夏那天吐血的原因也有了解释。
墨珈什顺理成章的补全了夏柏的身份背景,并且逻辑自洽,从这个背景出发,再回忆起夏柏那些异常的行为,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夏柏情绪淡化的速度很快,尤其是负面情绪,数年如一日的控制情绪早已从习惯变成了本能,即便他已经换了一具健康的身体,这种本能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消散。
“多谢你的好意,请问那些黑眼睛的怪人是怎么回事?”
那些丧尸一样的流浪汉让夏柏有些不安,这个城镇,感觉并不安全。
墨珈什:“黑眼病,我这么叫它,眼睛完全变黑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也见过,基本没救,不尽快处理还会伤到其他人,具体病发原因和传播方式还正在调查,下次遇到记得离远点,你现在应该不会被传染,但是也打不过。”
夏柏:“好的。”
我知道自己是个战五渣,不必提醒。
“你说我不会被传染?”
墨珈什从口袋里拿出那一节发着红光的指骨:“对,你觉醒了能力,身体素质会得到加强。”
夏柏:“……”身体素质加强?是指他加强了以后还是个弱鸡吗?
算了,从病秧子变成了弱鸡怎么不算加强呢?
墨珈什说道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不过也有些特殊能力不会产生明显变化,一般这种能力都很稀有。”
“希望如此。”夏柏接受了这个安慰,重新燃起对异能力的期待。
特殊能力,异能,哪个少年人能拒绝这样的神奇体验?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它还没有反应。”
墨珈什转动指骨,昨天再见到夏柏的时候这个红光亮了,只不过他不确定是因为那只狗亮的还是这个少年,于是他把人偷了出来。
“有感觉自己最近有什么不同吗?”
夏柏想了想,默默道:“总是觉得很饿算吗?”想吃了你的那种饿。
其实他现在也有那种感觉,身边的人仿佛一盘香气扑鼻的大餐,勾引着他的胃。
“食量增大,这是正常现象,还有别的吗?”
墨珈什对夏柏的能力很是好奇,稀有能力会产生特殊影响的事情是真的,他很好奇夏柏的能力是什么。
夏柏:“我的腿,昨天一整天都无法走路。”
“代价。”墨珈什看向夏柏的目光产生了变化,像是发现猎物的野兽,锋芒毕露,充满侵略性:“捡到一个大的。”
夏柏被异能刺激的有些丧失谨慎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你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卖个大价钱。”
“卖了?怎么可能?”墨珈什收敛了些,目光依旧灼热:“我可不会让你落到别人手里。”
“对你这种能力的人,所有知晓能力者的组织都是一个态度,不能归为己用,那便彻底铲除。”
夏柏:“这是威胁?”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墨珈什靠近他的双眼,碧绿的眼睛中不含半分玩笑的意味。
“这是好心的告知,也是事实。”
“你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组织,作为自己的保护伞。”
第10章
“我的团队待遇很好,你现在应该也没地方去,跟我走怎么样?夏。”墨珈什对夏柏发出邀请。
末了还补了一句:“拒绝也没用,我会把你直接带走。”
夏柏:“……”土匪。
这个人压根就没想过让他选。
夏柏深呼吸一口气,心态放平:“介绍一下你的团队。”
墨珈什张口就来:“英明神武还有钱的团长,团结有爱能力可靠的队友。”
夏柏等了一会儿,追问道:“没了?”
“这还不够吗?”墨珈什觉得够了,接着他思索了一下补充道:“团队成员你以后会见到,衣食住行我全包。”
“你全包?你在团队里是做什么的?”
夏柏打量着他那满是肌肉但不臃肿的体魄,黑色衣衫隐约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一看望去就让人联想到某些杀气四溢的战斗画面。
战士?斥候?刺客杀手?兼职财务的战斗人员?
墨珈什:“我是团长。”
一个在夏柏预料之外的答案出现了。
他无言半晌:“你的队伍呢?”
一个组织的团长独自外出,到一个偏远小镇调查黑眼病?这是队伍里没其他人了还是团长太过随性。
夏柏十分诚恳的提出建议:“我觉得你可以把我当投名状,我们一起加入更好的组织。”
“我的团队就是最好的,你这个不知道生活在什么封闭国家的小贵族,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过。”
墨珈什捏住他的脸,不满道。
夏柏双手并用拉开他的手:“我以后会了解你有多出名。”
“团长,你很有钱对吧。”这点他不怀疑,墨珈什脸上的道具和身上的衣服足够证明他的富有。
如今凑近了观察,夏柏确定那面具是纯银的,宝石的色泽也很出色,还有那身衣服,看似简单,实际上用料做工都是上称水准,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到斗篷上,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暗纹。
夏柏以米娅家和塞给他钥匙的大叔家的生活水平与墨珈什一比较,这家伙简直就是富得流油。
听到那一声团长,墨珈什满意点头道:“这是当然。”
夏柏笑了,有钱就好,他现在正好缺钱:“那能请团长先预支给我一些工钱吗?”
他要去把那只母羊买下来!
墨珈什:“现在?”
夏柏重重点头“对,我急着用。”
小麦的腿还瘸着,偷羊是不太可能了,两个小婴儿的下一顿饭还没有着落。
墨珈什调查黑眼病需要时间,他刚好可以在这段时间里想办法把那两个婴儿那安顿一下,最好是能够找一户好人家收养。
如果墨珈什给的工资够多,他还可能每个月分出来点,定期给寄养人家送一笔抚养费,两个小家伙总不会过得太差。
夏柏觉得这些钱不能只拿自己工资付,最好从大款手里再敲一笔:“你还打伤了我邻居家的狗,至少赔点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
“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冲我讹钱,少年,你胆子很大。”
墨珈什扯住他脸上的肉,精神损失费,这要钱的名头他听都没听过。
夏柏拍开他的手,皮手套的表面粗糙的要死,磨的他脸疼:“胆子不大早就被你吓死了。”
想想他们每一次见面都是什么情景,第一次这人像个雨夜杀人魔,冷不丁抓他后脖颈。
第二次刚砍完人拿着滴血的匕首和小麦打架,那架势像是要灭口。
第三次,也就是前不久,一睁眼就出现在他床头,cos恐怖片npc,还自带道具光效。
要不是他换了具身体,三条命都不够他吓的。
“那两个婴儿我可以帮忙安顿,至于那只狗……”墨珈什语气严肃了些:“那只狗我见过。”
“它之前跟在一个能力者身边,我怀疑她就是黑眼病传播的源头。”
夏柏:“她?你该不会是在怀疑米娅?”
那个黄果子很神奇,他居然能听懂墨珈什说的她是个女性,这里的语言应该和上辈子的西方相似,男他和女她有着不同的发音。
“你觉得她不可疑?哪个正常女性能有那样的力气。”
墨珈什回忆起那根差点打在他身上的棍子,联想到了自家的某个队友,嘴角轻扯。
“我以为这只是天赋异鼎?”夏柏不太肯定的说到,力气大的女性不是没有,除了力气,米娅和寻常女孩没什么不同。
“而且她的家人都在这里,就算她真的是能力者也没有理由散播黑眼病。”
“家人。”墨珈什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白天你们离开后,我找到你们附近的住户询问了一些情况。”
“你现在住的房子,它的原主人叫海格,几个月前妻子难产去世,海格独自一人扶养刚出生的孩子,每天都要去镇长家购买新鲜羊奶。”
夏柏:“……”
那孩子能忍受羊奶的腥味的真正原因找到了。
这是已经喝习惯了吧。
墨珈什继续道:“在我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天,也就是两天前,海格去镇长家的那条路上发生了一场帮派混战。”
“他应该是在那场混战中不幸遇难了,并且在临死之前把房门钥匙交给了你,托你照顾他的孩子。”
海格满是血迹的脸在眼前闪过。
夏柏垂下眸子:“或许是这样,我不知道他那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碧瞳扫过少年低垂的头顶,墨珈什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别自责,你那时候还听不懂人话。”
头发被揉乱了的夏柏:“……”
谢谢你的安慰,你也不太会说人话。
自责不至于,他没有救世主情节,把所有人的苦难都归罪在自己身上。
“你说的这些和米娅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直接关系。”墨珈什看着他头顶翘起的两缕头发,眼底划过一抹戏谑的浅笑,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海格和弗克一家唯一的关系就是不太熟悉的邻居,父亲米赫.弗克,长子米拉.弗克。”
墨珈什刻意停顿了一下,双目盯着夏柏,拉长语调吐字清晰道:“没有女儿。”
夏柏惊疑道:“没有?”
从少年脸上看到了想看的表情,墨珈什没再卖关子,说出自己查到的信息。
“是的,他们家的女主人病逝后家里就只剩下父子两个,弗克夫人并没有生育过女孩。”
没有女孩,那米娅是谁?
夏柏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问错人,有些老人家的记忆力或许不太好。”比如老年痴呆和健忘症什么的。
“这个镇子里没有老人。”墨珈什一句话把夏柏最后的挣扎给堵了回去。
“你或许还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边野小镇,位于国家交接边缘的灰色地带,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管辖地域,同时也是各个国家进行某些非法交易的中转站。”
“在这里死人就像是家常便饭,争斗随时可能发生,腿脚不够灵活的老人可跑不过那些见人就打的暴躁恶徒。”
暴力,混乱,充斥在这座小镇中,这里毫无秩序可言,所有人都有可能在下一刻遇到意外。
比如海格,再比如那些流浪汉。
这里没有老人,因为大多数人都活不到年老的那一天,有能力离开的更是早早去了别的地方,不会在这里老去。
夏柏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去试着把她也拉倒团队里?”
如果米娅真的是能力者,那他还挺期待和米娅一起成为同事的。
虽然只相处了两天,但他和那个女孩莫名合得来,或许这就是缘分,夏柏很珍惜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墨珈什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把一个身份可疑的陌生能力者招收到团队里?万一她有什么坏心思,或者是其他组织派来的卧底怎么办?我的团队招人标准可是很高的,还要经过严格的身份审核。”
夏柏面无表情:“你刚才对我不是这么说的。”
“没错,你是特例。感受到自己有多特殊了吗?所以不要想着逃跑或者去加入别的组织,那样做之前你要先做好被我追杀的准备。”
墨珈什说道“追杀”两个字的时候眼底真切地闪过一抹杀意。
“如果你觉得能从我手底下逃生也可以试试,我会尽量给你留下一个全尸,亲爱的夏。”
第11章
除去某些入主为先的好感滤镜,夏柏按着墨珈什给出的线索分析,米娅确实有些不对劲。
她和海格是邻居,但是却不知道他家有一个婴儿。
发现婴儿的时候,米娅脸上的惊讶不是假的,她也没有必要在夏柏这个语言交流都是问题的人面前伪装。
要知道海格可是每天都要去给那孩子那个羊奶,并且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周围其他邻居都知道这件事。
就算真是伪装这情绪也不对啊。
虽然疑点重重,夏柏依旧没有给米娅扣上坏人的标签:“我还是认为米娅是个好女孩。”
一个见到弃婴后忍不住抱回来的人,就算真的不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她甚至没想过拿走海格房子里的值钱物件,在一个混乱无序且贫穷的地方,像恪守本心,拾金不昧,乐于助人这样的品格就像是淤泥里的金子一样格格不入。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赔偿了是吗?”夏柏把话题兜了回了远点。
墨珈什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头:“给那只狗医疗费?那不叫赔偿,叫资助潜在敌人,而且我的胳膊也受伤了,按你的说法那只狗或者狗的主人也要给我补偿。”
哎,看来这笔钱是要不出来了。
夏柏眼里的殷切期待迅速冷却,语气平淡且敷衍:“奥,天色不早……天色快亮了,没事其他事就先把我送回去吧。”
墨珈什气笑了:“在我说了那么多之后你还打算回去?”
明知道有问题不想着早点脱身去安全的地方,还想着折返往问题身边凑,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了,是缺心眼。
明明长了一张看起来挺聪明的脸,怎么能说出这样没有脑子的话来?
“不回去你打算让我去哪?和你一样住在这颗树上当丛林野人?”
夏柏打了个哈欠,他还没睡够就被带出来了,现在困意上头,很想快点回到温暖的被子里。
墨珈什咂舌:“你怎么知道我住在树上?”
“我看到了你的床,对了,你不困吗?”
夏柏转头望着一旁两根树枝之间的藤蔓吊床,唔,好像有点好玩,就是看着感觉不太安全,连个围栏和安全绳都没有。
“在这种地方睡觉你也不担心自己半夜翻身掉下去?”
“你的能力是控制藤蔓吗?还是控制植物?”
“不困,不担心,不是。”墨珈什对他的问题全部给予否定回答。
“你现在有偏心敌人的严重心理问题,所以我暂时不会告诉你我的能力。”
刚想问“那你的能力是什么?”的夏柏闭上嘴,把问题又咽了回去。
“好吧,我睡着了会翻身,如果和你一样睡在这个上面,用不了一个晚上,你就可以在树下看到一个摔成肉酱的我。”
夏柏:“我不觉得住在海格家里有什么危险,米娅对我没有恶意,小麦也是为了保护我和两个孩子才和你打起来。”
是不是真心他能感受出来,像夏凌那样行为与感情矛盾割裂到让他怀疑自己判断的人才是特例,偏偏就让他赶上了,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确定那个胆小鬼的真实想法。
夏柏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太过短暂,不够培养出一份坚定不移的信任,谁都是一样。
如果给他现在认识的人来个信任度排名的话,小麦才是第一!
聪明可靠的大狗狗,还有一身顺滑的毛发!
虽然这身狗毛出现在一个并不富裕的狗身上也是一份疑点,不过夏柏相信,像小麦那么聪明的狗,就算没有主人精心投喂也能照顾好自己,把自己养的皮毛水滑。
谁能拒绝一只在察觉到危险时把你挡在身后的大狗子!至少夏柏不能。
“你觉得米娅有问题可以继续调查,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会帮你们中的任何一个,相信你也不愿意带回去一个心存芥蒂的队员。”
夏柏勾起唇角,笑容中暗藏一份挑衅与矜骄:“团长,我想看看,你的实力。”
找工作也要看看公司的实力,不是吗?
一句追杀可威胁不了他,反正这条命是白捡来的,他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活。
要是在墨珈什的团队里过得不开心,他一定会跑。
墨珈什看出他眼底那份不安分的叛逆,居然没吓住,还敢给他用激将法。
这样也好,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不会被别人轻易影响,几句话就被骗得去做一些蠢事。
墨珈什并不介意夏柏的小心思,越是能力出众的人就越有自己的傲气。
不过他自信没有任何组织能比得上他的团队,只要把人带回去,还怕他跑了不成。
碧绿的眸子在少年微红的脸颊上略过,漫不经心地咬住指尖,牙尖叼着皮料扯下手套,随手别在腰带上。
温热的指尖落在夏柏眼角,陌生人的触碰让他不自觉躲闪,横跨在腰间的手令他的躲避范围十分有限。
“那你就用这双眼睛。”
“仔细看清楚点。”
……
日光穿过窗户洒在地面上,暖洋洋的,夏柏倚在沙发上,身下压着靠垫,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都怪墨珈什,耽误了他半个晚上的睡眠。
“小王子,小羊羔,小麻袋我来了。”
少女欢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身后是瘸着一条腿的小麦。
小王子?
夏柏眸中浮过一瞬的困惑,在把后面两个称呼和身旁两个咿咿呀呀的小家伙对号入座后,他缓缓眨了下眼睛。
小王子是在叫他?
米娅大概误会了什么。
墨珈什也认为他是个贵族,看来他的外表确实很符合这里的贵族形象。
那个男人说着他是特例,私底下也一定会去查他的身份。
作为一个集团的少爷,夏柏不觉得墨珈什这样做有什么问题,一个组织的领导者,理应具有最基本的谨慎。
他同样有些期待墨珈什查出来的结果,原主的身份是什么,他也很好奇。
“小羊羔和小麻袋今天好乖。”米娅伸出一根手指逗弄了一下两个小家伙。
小羊羔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她的手指,米娅轻轻晃动了两下手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不掺一丝虚假。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夏柏隐晦观察着米娅,得出这个结论。
“呀呀!”
“你们一定已经饿了,我现在就去厨房。”
夏柏听到厨房这个词瞬间抬头,看着少女向厨房走去的背影伸出手:“米娅……”等等!
“你是谁!”米娅警惕的声音传出。
夏柏摇摇头,起身准备去解释一下,刚又两步就听到男人理所当然地以房屋主人的口吻说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哪里冒出来的平民,你为什么会在我弟弟家里?”
夏柏:谁是你弟弟!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
“擅自进入别人家里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我并没有听到敲门声,谁允许你进来的?”
墨珈什先声夺人,理直气壮的屋主姿态让米娅气愤的同时微微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夏柏。
“他,你,哥?”语气里充满了狐疑,蔚蓝色的眼睛中是大写的不信。
夏柏木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掐着鼻子认领了这个临时自己冒出来的哥。
“汪!汪!”小麦对着墨珈什咆叫。
狗的嗅觉和直觉都比人更灵敏,它本能排斥这个陌生的男人,想要把他从居住着幼崽的领地里驱赶出去。
米娅来来回回看着两个人,依旧带着几分迟疑:“你们两个长的并不像。”
一个金发碧眼,高大挺拔,气场凶悍,傲慢无礼的嘴脸叫人想给他一拳。
一个黑发黑瞳,精致瘦弱,纯善温和,乖巧无辜的模样令人想要小心照顾。
差别太大了,米娅从他们身上看不到半点有血缘关系的痕迹。
墨珈什一副不屑与平民对话的高傲口吻,仗着身高俯视米娅,居高临下地说道:“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态度好点,你现在的模样很惹人讨厌。”
夏柏觉得他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句话就会和米娅打起来。
“我们贵族都是这样。”墨珈什抬了抬下巴,他在扮演一个最常见的贵族形象:“是你太温和了。”
这两句话他用的是另一种小众语言,他们两个吃了黄果子的人可以听懂彼此的话。
米娅夹在中间听得一头雾水,眉头皱起。
夏柏:“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
“好吧。”墨珈什换回了大陆通用语:“我亲爱的过于有礼貌的弟弟让我对你客气点。”
米娅冷哼一声,对他的感官非常差,小王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
“他母亲是我母亲的远方堂妹,我随父,他随母。”
墨珈什张口就来,给夏柏套上了一层虚假的亲缘关系。
“那位姨母远嫁到了一个封闭的小国家,与大陆的语言不通。”
“前些日子他们国家出了一点事,让管家带他先离开,再等我来找他,中途出了点小状况,管家突然失联了,所以我提前脱离护送的队伍赶过来看看情况。”
米娅接受了这个解释:“原来这里是管家的屋子。”
她就说小王子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墨珈什隔空递给夏柏一个眼神——看吧,我就说她有问题。
海格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这个小镇里,从来没有出去过,更别提给一个国家的贵族当管家。
第12章
“听我弟弟说你力气很大,正好这里缺一个佣人,一会儿你跟着我走一趟,有事交给你去做。”
墨珈什张口就是命令的腔调,附加我用你是看得起你的眼神。
这里就只有三个有行动能力的人,他口中的佣人是谁不言而喻。
夏柏向米娅望去,不出所料看到一张面色发黑的脸。
没有硝烟的火药味在不算宽阔的小厨房中飞速升温。
墨珈什抬手扫了扫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拿腔捏调,摆足了派头,说道:“看在我弟弟的恳求上,我准备去这里的牧场买几只母羊,满足他那仁慈的善心,你负责把羊牵回来。”
“母羊?”米娅表情一缓,从即将爆炸的火药堆,变成了暂时不会爆炸的火药堆。
只是这堆火药的引线随时都可能被另一个人点燃。
墨珈什皱了下眉,一副屈尊降贵的嫌弃表情:“没错,母羊,这里的条件简直糟糕透了,这种事居然还要我亲自去做,我可怜的弟弟,在我没有赶来的这段时间,你过得都是些什么样的苦日子。”
“看看这里,穷酸的装横,破旧的家具,廉价的用具,就连你的床褥和衣物都不是新的,没有及时更换,我甚至没有在厨房里看到一个像样的调味料和食材!我的弟弟,你这段时间是在吃空气吗?”
墨珈什洋洋洒洒把海格的整间屋子从里到外挑剔了一遍,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一处地方是让他满意的。
“还有不知礼数的平民,从见到我到现在连一声应有的问候都没有。”
米娅因为母羊有所缓和的眼神在他的批判声中渐渐不耐。
夏柏仿佛能在她头顶看到一条条耐心-1的提示词。
他静静看着墨珈什表演,别的不说,你哪里来的自信挑剔我的床?
虽然它很硬,睡得他有点背疼,但也比你那个露天敞篷无遮挡,或许还有虫蚁鸟雀光顾的吊床要强。
最起码它能让我睡个好觉,而不是担心半夜会体验一场没有安全绳的蹦极。
还有,我在米娅面前的人设还是一个听不懂大众语言的人,你对我说话却选择我听不懂的语言?
墨珈什像是也是刚刚想起来这件事:“奥,忘了你还听不懂大陆语,我早就和姨妈说过要让你学习大陆语,她真的太过娇惯你了。”
他在后半句话的时候切换了语言,但是没有切换人设。
夏柏不加情绪波动的客观评价道:“你的演技很好。”
这讨人厌的做派真实生动到让他的拳头已经有点发硬,很想照着眼前那张英俊的脸来上一拳。
墨珈什毫不谦虚地颔首表示赞同:“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夏柏:……
我貌似并不是在夸你。
余光瞥到米娅握紧的拳头,夏柏猜她现在应该在想着,等那两只羊到手。
墨珈什一直暗暗观察着米娅,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反应:“看,又是一个证据,她很生气,还想打我。”
生气不是应该的吗?夏柏刚冒出来这个想法,突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他的祖国,贵族在这个世界到底代表什么,平民遇到贵族该有什么反应他全都不清楚。
从墨珈什的语气来看,米娅的反应与这里的常识并不对等。
简单吃过早饭后,忽略掉饭桌上墨珈什对麦粥从外形到气味全都低到深沟里的评价与贬低,中途还不失掺杂着夏柏吃这种食物的怜悯与不解。
“我家花园里最不挑食的蚂蚁都不吃,简直是破坏味蕾的毒药。”墨珈什嘲讽语。
以及米娅手里差点被捏成两半的勺子。
这场饭吃的还算……平静和谐?
饭后墨珈什和米娅一起出发去了镇长家里买母羊。
夏柏守着两个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卧在腿边的小麦,目光放空,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悠悠叹息一声:“但愿他们两个不会在回来的路上打起来。”
墨珈什的身手和米娅的怪力,这两个人要是打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先担心谁。
其实,他更担心母羊会不会受惊跑掉。
在夏柏的挂念中,两个人终于带着母羊回来了。
然而,他们带回来的不只有母羊。
米娅一只手牵着四只母羊,另一只手护着怀里鼓起的包裹,微弱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墨珈什单手抱着两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脖子上还趴着一只瘦得只剩骨头的猫。
夏柏快步迎了上去,扫过两个孩子身上的伤痕,皱眉道:“怎么回事?”
“在乌帕托附近捡的。”墨珈什还算冷静,只是声音发沉了些。
这种抱孩子的行为并不符合他现在的人设,但他还是做了。
米娅没有察觉到他崩了人设,因为她已经快气炸了,整个人化作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满腔的怒火难以压制。
“该死的垃圾!乌帕托的院长到底在做什么?我要宰了他们!”
“汪!”小麦拐着一条腿在几个孩子身边绕来绕去。
夏柏轻手轻脚的检查两个孩子身上的伤,久病成医,他对一些人体上的知识还算有些了解。
没有足矣致命的伤势,比较明显的伤痕也是在四肢上,躯干问题不大,只有一些淤青,就是太瘦了,都快和他上辈子差不多了。
但他那是病的,而这两个孩子分明是活活饿成了这样。
混乱的,没有道德和秩序的城镇,夏柏如今彻底领悟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开在这种地方的孤儿院,本来就是一个地狱里的笑话。
这里没有让老人安度晚年的土壤,同样没有庇佑孩子童年的屋脊。
夏柏查完后安静片刻,忽然道:“团长,我的卖身钱,够把乌帕托买下来吗?”
墨珈什语气正经了些:“不要主动把自己贬值,你比乌帕托值钱。”
“不过,我不想把钱交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这里可是边野镇。”
夏柏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浸泡了十几年的脑子迟钝了一刹,才听懂了他话中的暗示:“直接抢?”
墨珈什晃了晃手指:“这样说太不优雅了,我们这是在帮助乌帕托清理一些不必要的垃圾。”
“虚伪的优雅。”夏柏评价道,接着表示赞同:“听上还去不错。”
几句话间,两人已经拟订好了抢夺乌帕托的计划。
在计划执行之前,墨珈什要先确定米娅的立场。
孩子从两个变成了五个,夏柏和米娅的心思都扑在了孩子们身上,一个照顾孩子,一个从处理山羊。
等夏柏发现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墨珈什时候,他已经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我去拜访了一下隔壁的两位弗克先生,据他们所说,米娅好像失忆了。”墨珈什说着表情有些微妙。
夏柏头顶冒出一个问号,你刚刚说了啥东西?
“失忆?”
墨珈什微微点头:“对,他们捡到米娅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记得,他们说什么她都信,就把人捡了回来,初衷动没什么好心思,但是米娅的力气和脾气你也清楚,总之他们没占到便宜,并且还没有办法把人赶走。”
“因为他们一开始非常确信的告知米娅,她是弗克家的女儿,她信了,并且真心实意的认为房子有她的一份,要走也是弗克父子离开,而不是她。”
噗!这后续开展,可真是……
请神容易送神难。
夏柏没忍住轻笑一声:“米娅没有吃亏就好。”
墨珈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发出一声轻哼的气音。
对夏柏这个准队员偏心一个外人略感不爽。
他开不开心不重要,夏柏是真的开心:“米娅的记忆有问题,一个连自己原本身份都忘记的人,没有理由和动机去散播黑眼病。”
夏柏笑道:“团长,你似乎查错人了。”
墨珈什看着他灿烂的笑脸,想到他为了什么笑的这么高兴,顿时感觉更不爽了,俯身捏住他的脸,语气暗藏凶险:“很好笑?”
夏柏偏头躲开他的手,收敛神情,板起严肃的脸,开始询问正事:“你今天不去找那些黑眼病携带体了吗?”
如果忽略他眼中的笑意,确实很正经。
墨珈什扫过那张稚气尚未脱尽的脸,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他不该和一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小孩一般见识。
“一会儿再去,与其盯着那些被故意放出来的小虾米,不如尽快找到源头以绝后患。”
墨珈什补充到:“米娅的嫌疑还没有完全解除,或许这些事是她在失忆前就安排好的也不一定。”
夏柏真诚祝福:“祝你早日抓住真凶。”
“是我们,我的队友。”墨珈什提醒道:“夏,有时间多研究一下你的能力。”
“我比你更想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夏柏心想:你如果愿意让我咬一口说不定就能知道了。
能力者食量变大很正常,但是想要啃人肉就不太正常了,他对墨珈什还没有信任到可以说出一切秘密的地步,况且他已经因为随便吐露信息被坑了一次。
代价是指什么,为什么有代价的能力特殊到得不到就毁掉的地步,墨珈什什么也没和他透露,只说等回去之后再跟他细讲。
“你们在做什么?”
门口处,米娅目光怪异地扫过两人,视线主要钉在墨珈什身上。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夏柏坐在沙发上,体型比他足足大上一圈的男人弯下腰,身躯遮挡阳光投下的阴影将夏柏彻底笼罩,像是一只大型食肉动物圈住了自己的猎物。
金发男人一只手抬起,位置刚好能覆盖夏柏的脸,像是在抚摸,少年头颅微侧似乎在躲避那只手。
米娅眯了眯眼。
就是说,兄弟之间,这个动作正常吗?
第13章
“米娅?”夏柏张了张口,出生前想起自己和米娅依旧语言不通,抬头望向墨珈什。
墨珈什直起身,目光斜下着扫过神情并不友善的米娅:“注意你的身份,女佣,一个合格的仆人应该懂得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主人的行动。”
夏柏:……
团队里最适合你的位置应该是前排肉盾,这仇恨值拉的真稳。
米娅气笑了:“女佣?仆人?”
她刚才因为这个人帮忙把两个孩子带回来,感觉他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现在那点微薄的改观被这个人用一句话的时间彻底抹杀。
呸!改观什么的纯属是她瞎了眼。
傲慢的人渣哪怕没有烂透也依旧是人渣!
“谁是你的仆人,我什么时候同意过?你这个金发挑剔鬼甚至还没有给过我一枚铜板!”
米娅冷笑着撸起袖子,连报酬都没有,还想在她这里耀武扬威?就算有也不行!
两节小臂露出来后,夏柏特意瞅了一眼,也没看到多么明显的肌肉啊,怎么就力气那么大呢?
能力者强化身体的效果这么好的吗?
他也想有一副强壮的身体,偏偏他觉醒的是什么特殊能力。
对一个人生所经历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病痛和医院占据的病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具健康的身体更具有吸引力。
夏柏原本对自己现在的身体还算满意,虽然体力不太好,但是他能跑能跳,不会随随便便就晕倒入住ICU。
哪怕用暴雨洗澡,半夜在树梢吹冷风都不会感冒发烧,简直不要太棒!
但是现在,他看着眼前打起来简直要把房子拆了的两个人,再次被一个废柴战五渣的标签戳中心脏。
凭什么!都是能力者,你们壮的像能徒手捏碎石板的大猩猩,而他就是一只连根细木棍都掰不断的白斩鸡!
夏柏劝架的心被不平衡的嫉妒淹没,然后一同淡去。
他平静惯了,什么情绪都是昙花一现的浅淡,不等继续发酵就会率先压制,随后抚平。
算了,让这两个人打吧,他去看看孩子们。
夏柏离开房间和两个缩在墙角偷偷探出眼睛的小脑袋对上视线。
两个小家伙立刻缩了回去,好似两只敏感的小动物。
夏柏瞳中染上一分笑意。
腿侧被轻轻蹭了一下,夏柏低头对上大狗圆润温顺的眼睛。
“汪?”
夏柏摸了下它的头,发现它的头顶已经高到几乎可以与自己的胸腔对齐。
“小麦,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
“汪。”小麦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话题,它晃了晃头,尾巴扬起的高度下降了一个幅度。
甩动着尾巴走到三个小婴儿身边,盘卧在中间,宛若一个沉默而忠诚的守护者。
夏柏抬手摸了下耳垂下方的发丝,他刚才说的是普通话,小麦再聪明也不能无师自通华夏语吧,但是看小麦刚才的反应大概是听懂了。
意识到自己在思索什么东西的时候,夏柏失笑一声。
他怕是被墨珈什那个疑心病给传染了,居然在猜疑一只狗。
轻笑着摇摇头,视线挪动到墙角,一个小脑袋又试探性的露了出来,小心打量着他,如同进入陌生领地的幼猫,藏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着周围环境是否安全。
夏柏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了些,尽量释放出善意,以免吓到那两个孩子。
谁料墙角的小脑袋像是受惊了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夏柏疑惑地摸了下脸,他刚刚笑的很可怕吗?不应该啊?
他从水面上看过自己的脸,与上辈子有三成相似,都是温和亲切的长相,怎么就把孩子给吓到了
拐角处,两个小孩子小声交流着。
“太可怕了,罗莎。”
罗莎歪头问道:“怎么了?罗达,我感觉那个人并不强壮,他打人应该不疼。”
后来偷看的罗达对自己的双胞胎妹妹说到:“他在对我笑,很温柔,我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任何不好的情绪。”
小女孩抱住自己的膝盖,认同道:“那真的太可怕了。”
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地整个房子都在颤抖。
“汪!”小麦一个骨碌爬起身,警惕的咆叫。
“哇哇!”
三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婴儿啼哭出声。
夏柏哄了一下,三个小婴儿互相影响,一个哭,其他两个也跟着哭,根本哄不好。
深吸一口气,夏柏把孩子搬到竹篮里,里面放两个,手里抱一个,骑上小麦:“走,去找米娅他们。”
三个孩子,三个大人,不能让他一个人哄!
……
打出真火热血上头的两个人被定住了身。
墨珈什抱着怀里软乎乎的生物,僵硬得仿若一座立体石膏雕像。
米娅还好一点,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体质像是不受婴童喜爱,姿势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孩子一到她怀里就哭个不停。
虽然她喜欢孩子,但是孩童的啼哭声也是真的尖锐吵闹,犹如魔音穿耳。
夏柏轻轻拍打着怀中孩子的后背,对两人微微一笑:“哄吧。”
“哄完记得把墙上的洞补好。”说完动作潇洒地转身离开。
米娅:“他说了什么?”
墨珈什面不改色道:“让你哄孩子,我去把那个洞补上。”
米娅将信将疑:“我们换一下,你哄孩子,我去补洞。”
墨珈什直接拒绝:“我凭什么要和你换?”
米娅皮笑肉不笑:“你可是贵族老爷,怎么能做补墙这种卑贱平民才会做的事?”
墨珈什油盐不进:“我想偶尔体验一下新的人生乐趣,更何况这是夏的要求,女性温柔细心,相信你一定能照顾好两个孩子。”
米娅依旧坚持不懈想要换工作:“照顾孩子同样是新的体验,你试试看说不定比补墙更快乐呢?”
“和你说话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尝试了一会儿,确定这不是我所擅长的范畴。”
墨珈什一动都不敢,生怕一个用力不慎把怀里的婴儿弄死。
在婴儿的哭声中,墨珈什终止了这场互相推脱的口头博弈:“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找夏吧。”
米娅:“你难得能说出来一句还算正确的人话。”
两人刚走两步,只听轰隆一声,他们刚刚还争抢着要补的那面墙塌了,连带着周围的屋顶也塌陷了一块。
阳光大量闯入室内,夏柏坐在沙发上,用手虚挡住婴儿的口鼻,隔着滚滚盘绕飘荡的尘烟与两人视线相接。
“呵。”
两个武力值能单手打死十个夏柏的人在这一声轻笑中心虚胆颤了一下。
……
由于房屋小范围塌方,导致可居住房间减少,加上人口数量增多,占领孤儿院的计划被迫提前了。
具后来改名为三叶草的孤儿院中幸存的修女描述。
那一天,金发碧眼的残暴男人,蓝眼睛的怪力女还有一只比人还高的凶恶狗闯进院中,打断了所有成年人的腿,把他们扔到一个屋子里,看着他们在地上哀嚎爬行,行为极其恶劣。
“这些人怎么处理?扔出去?”蓝眼睛的少女问道。
“这种地方背后都是有人资助,放他们离开通风报信,不久就会有人来找麻烦。”男人说道。
“我的建议是在下次外面发生乱斗时把他们扔进去。”
“借刀杀人,还有背锅的,果然是阴险狡猾的贵族。”
他们就那样听着那两个家伙商量怎样杀死他们,处理尸体,有些胆小鬼甚至当场尿了出来,难闻的气味让他们更加痛苦煎熬。
无论他们的老院长怎样威胁或者求饶,那两个人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直到一个怀抱着婴儿的黑发少年走来,淡漠地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他们,对那个高大凶恶的金发男人说了一句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留下他们。”
米娅看向墨珈什,等着他的翻译。
墨珈什抬腿踢开脚边的人,在痛呼声中问道:“留着他们做什么?这些家伙可不老实。”
米娅:“夏要留下这些人?可是这里的食物不多了,让他们吃也太浪费了,留着还占地方,还是直接杀了吧,免去他们在饿死过程中的痛苦,我可真是心善。”
墨珈什扯动嘴角:“是,你可真是对自己的形象有着与众不同的独特见解,善良是一项美好的品质,但是也要用在对的人身上。”
后半句是对夏柏说的,锐利的绿眸中带着一份不认同。
被当做圣父的夏柏温和一笑,身上仿佛真的散发出了淡淡的圣光:“你们两个是可以照顾整个孤儿院的孩子了对吗?”
墨珈什身形微顿。
照顾整个孤儿院的孩子,这是什么恐怖的话题?
“他们都有着虐待孩子的前科,让他们继续照顾,你放心?”
墨珈什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可以在处理掉这些人后再雇佣一批新的劳工。”
“雇佣谁?外面的人和孤儿院里面的人又有多大区别?”
夏柏已经清楚认识到,这个地方除去他认识的这两人一狗,估计没什么高道德感的好人。
这样想来,刚来这里就接连遇到他的两个的自己还真是幸运。
“我大致看了一下孩子们的情况,有些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有些比预料中还要不好,这些人里也是有差别的。”
坏人也有程度和性质的不同,他要做的,就是从里面挑出来一些还没坏到无药可救,可以拾起来一点良心,或者足够贪生怕死,威胁一下勉强能够用一用的那一类人。
“人交给我处理,让米娅和小麦看着他们,你继续去找黑眼病的根源。”
墨珈什看着面前条理清晰,从容淡定的少年,发现他身上的价值似乎不只有那个未知的特殊能力。
他思索片刻后点头同意了夏柏的安排:“好。”
调查黑眼病才是墨珈什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他已经在米娅身上浪费了一天时间。
试探的结果虽然存疑,但是她对孩子确实上心,占领孤儿院后,她的心思只会留在这里,可以暂时放一放。
夏柏:“另外,帮我问一下米娅,她想不想当这所孤儿院的临时院长。”
第14章
“我当院长?”米娅惊讶道:“我没当过这个。”
墨珈什无所谓地把玩着一只从院长口袋里顺来的羽毛笔。
“你不当我就雇佣其他人,等接应我们的人到了,我就带夏离开,到时候这孤儿院变成什么样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你要带他去哪?”米娅神色一沉。
墨珈什微抬下巴:“自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
去我的团里。
夏柏抬脚踩在金发男人的鞋面上:“你是想把这里也拆了吗?”
“请认真转达我的话,不要随便添油加醋。”
“才两天,你就对我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了。”
墨珈什垂目看着自己鞋上新鲜出炉的鞋印,夏柏那点力道踩不疼他,但是敢故意踩他脚的人这还是第一个。
夏柏当着他的面又踩了一脚:“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快点传话。”
敬畏?他对墨珈什本来就只有对未来领导的客套,现在那点对陌生人的礼貌客气已经跟着塌陷的屋顶一起碎成了渣。
墨珈什心道自己看走眼了,这小贵族也就看着没什么架子,使唤起人来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我还有事,夏和你们交流不方便,其他人你信得过?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自己做,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总不会比那些人更差。”
哎,被人踩了还给人传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脾气原来这么好。
看来他的耐心和包容心成长了许多。
拜前任院长所赐,一个好院长的标准下限被他拉得足够的低。
米娅回首览顾沉默中带着警惕的孩子们:“我试试。”
“晚饭吃什么?”
夏柏这一提,墨珈什幸灾乐祸地扫过米娅:“啊,一整个孤儿院的晚饭,米娅院长你好好解决一下。”
米娅压根没察觉到他在称呼上的调侃,纠结:“一锅麦粥够吃吗?”
这问题一出,夏柏确定了米娅只会煮麦粥,他戳了戳墨珈什的腰:“帮个忙?”
墨珈什:“帮什么忙?处理晚饭?我不会,哪个贵族会自己进入厨房那种场所做饭?”
夏柏笃定道:“你会。”
“我不信你在树上的时候都在喝西北风。”
夏柏指出他的破绽:“你还知道厨房里应该有那些食材和调料,厨具的名称,你进过厨房,对里面很熟悉。”
就以墨珈什挑剔海格家厨房时说出来的那一串不满的地方,说他没进过厨房谁信啊。
真正没怎么进过厨房的人根本分不清他说的那些东西,因为他自己就是,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夏柏一对比就知道,墨珈什他懂怎么做饭。
墨珈什眸光深沉,定睛注视着少年:“你在偷偷观察我,嗯?”
夏柏淡定道:“没有偷偷,我是光明正大看的。”
“这不是挺能分析的吗?米娅身上那么多异常别说你之前一点都没注意到,就当作没看见是吧?”墨珈什一直对他偏信米娅颇有微辞。
“我发现了你会做饭的证据,但是没有发现米娅会对我不利的证据。”
夏柏很聪明,也很懒惰,忧思过重对身体健康不好,大部分时间他都不会刻意思索观察到的问题。
等到需要的时候,他才会让脑子快速转动起来,并从平日里观察到的事情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加以运用,比如现在。
墨珈什视线自上而下垂落到他身上:“那你是否觉得自己太过得寸敬尺了些?我是你的团长,你的上级,不是你过去任意驱使的仆役。”
夏柏:“不是驱使,是请求,公平交易,你以后也可以对我提一次请求。”
这个说法让墨珈什起了兴致:“什么请求都可以?”
夏柏直觉有些不妙,又加了个补丁:“前提是不能太过分。”
“那么,成交。”
墨珈什并未去厨房,而是和米娅说了些什么,然后带着小麦和几个稍大一些的孩子离开了。
晚霞的余晖中,外出的一行人满载而归。
每个孩子身上都挂满了野果和野味,顶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走回来,脸上却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他们不止带回来了食物,还知道了可以获得食物的方法,这对他们来说比单纯的一顿饭重要多了。
小麦背上也挂满了食物,还有一个孩子。
墨珈什提了下手里的黑皮大野猪:“这小子去和野猪单挑,摔断了一条腿。”
和野猪单挑,这娃可真勇。
夏柏扫过那孩子红透了的耳朵,没再说什么。
夜晚,空旷的庭院中燃起篝火,孩子们自发忙碌着。
夏柏试着帮忙,在罗伦和罗莉欲言又止地心疼注视下把一颗苹果削成了狗啃式不规则造型。
“你去一边等着吃吧,别在这里糟蹋食材了。”
被两个孩子拉过来的墨珈什扫过他手里的苹果,这刀工,嗯,能看出来真是个没怎么用过刀的。
“咳,以前家里人不让我拿刀,我可以试试去给野鸡拔毛!”
夏柏还从没有试过这样的大型聚餐,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墨珈什听他提起家里人,本以为他会伤心难过,结果在夏柏脸上只看到了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像一个在家里关久了,难得出来玩的小孩子。
还没反应过来吗?
劝阻的话压回了心底,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也好,万一夏柏想家了哭起来,他可不会安慰人。
他见过夏柏哭起来的模样,在初见的雨夜里。
水滴顺着眼角流淌,划过冷白色的皮肤没入滋润的发丝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精致的面孔上充满茫然,犹如一朵即将破碎的水晶兰,在雨夜独自绽放。
那一刻,墨珈什突然理解了那些贵族们所追求的,苍白而极致的美。
这份美背后的寓意太过悲伤与不详,还是不要再见到了,小贵族笑起来也挺好看的,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星。
还是笑吧,看着更顺眼,这家伙哭起来,简直和马上就要去寻死了一样。
墨珈什心有顾虑,没再阻止夏柏去霍霍其他食材。
双胞胎看向他投去失望的目光,白长这么高大,夏一点都不怕他。
意识到墨珈什管不住夏柏,双胞胎立刻抛下他一路跟在夏柏身边,盯着夏柏的动作,以免他将可以食用的部分当做废弃物扔掉。
墨珈什挑眉,现在连小孩子都不怕了,真该让梦都的贵族们来这里看看,小孩子都比他们心态强。
大锅架好,火堆燃起,星空之下,炊烟袅袅。
夏柏吃着烤肉,心中流下了宽面条泪。
穿过来好几天了,他终于吃上了一顿正常的食物。
夏柏:“团长,要不你每天到饭点都回来坐坐吧。”想让人继续当厨子的心昭然若揭。
墨珈什把烤好的肉串塞进他嘴里:“多吃点,下顿能吃上什么就不一定了。”
米娅感觉这人是在暗指她的厨艺,郁闷地猛灌一口肉汤,啧,味道也就这样……再盛一碗。
……
夜色渐浓,月亮藏匿在黑云之下,大地陷入黑暗。
一道瘦小的身影爬起身,来到围墙下,拨开墙根旁的草垛,露出一个隐蔽的大洞。
“你要去哪?纳吉。”
背后冷不丁传来一道问话。
那道影子转过头去,一个男孩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将他的全部动作收入眼底:“罗达。”
罗达看向他身后的狗洞,视线移动到狗洞前的人身上:“你要逃跑?”
“我只是来确定这个洞口还在不在。”
纳吉解释到:“虽然新来的院长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但是谁能保证他们不是装的或者有其他目的。”
罗达:“晚饭的时候,我看到你去禁闭室了。”
禁闭室里现在关着他们原来的院长和其他大人。
“哪又怎么样?”纳吉色厉内茬地喊道,却又怕声音太大引来其他人,气势打了折扣,显得十分心虚。
“你是听了院长还是谁的话,要去找人告秘。”罗达稚嫩脸上全是冷意:“你明知道这样做会害了他们。”
“罗达,你知道这里的规矩,他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的,最后一切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模样,万一……万一新来的院长更加糟糕呢!还不如保持现状。”
纳吉躲开罗达的视线,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我也不想这样,今天晚上的饭,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像做梦一样,我不想害他们,可是……梦会醒。”
“等梦醒了,我们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处境,甚至可能更加糟糕,或许,会被打死,我还不想死。”
纳吉说着又一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转身冲着狗洞钻去。
罗达几步上前抓住他的后衣领,一拳把他锤倒在地,按住他的脖子。
“我告诉你,我情愿在做几天美梦之后死去,也不要再回到之前,你要是想提前结束我的梦,我现在就把你打死,不用等未来。”
两道脚步声走近。
是罗莉带着米娅赶来了。
罗达揪着纳吉的衣领:“院长,我抓到一个叛徒。”
……
夏柏是半夜醒来撞见米娅和三个小孩子在外面走动,听到几声对话才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米娅本来没打算叫他,因为她认为夏柏听不懂,这些事她自己处理就好。
“我们触犯了规矩,什么规矩?”
罗达:“房子,任何人不能在为经屋主人同意的前提下闯进他人的房屋中,坏了规矩的人会被所有帮派围攻,折磨致死,尸体挂在他所闯入的房子的烟囱上,被乌鸦分食。”
“在房子里是绝对安全的,所有人都梦想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罗达说完脸上的疑惑清晰可见:“你们不知道?边野镇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规矩。”
穿越者望向一旁的疑似失忆者,是的没错,他们不知道。
他不是这里的人,米娅原来是什么身份暂时还不清楚。
墨珈什更是一个标准的外来者,总之一行人没一个懂规矩的。
第15章
“原来你们不知道。”罗达面色微微发白。
他本以为他们敢这样做是有什么倚仗,结果还真就是只是一场意外到来的美梦。
罗莉拉着哥哥的手,由于面部过于瘦小,凸显的一双大到有些骇人的眼睛直直盯着米娅:“院长,你要走吗?”
米娅回神,双胞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等待一个答案。
纳吉因为心虚不敢像他们一样直视,眼神偷偷地往米娅身上扫,耳朵直愣愣地听着。
米娅扫过三个孩子眼中深藏着的忐忑,斩钉截铁道:“不走。”
夏柏听到她的话后轻轻勾起唇角,拉过两个孩子的手,笑着在他们手里一人塞了一个小甜果。
做都已经做了,中途而废岂不是太窝囊了点。
罗达抿了抿嘴唇,提供了一条新消息:“其实只要三大帮派里面有两个认同抢夺者新房主的身份,就可以不用被惩罚,只是那样花的钱要比买下一个房子还要多上好几倍。”
几倍只是概指,真正多少要看三大帮派是否满意,还要看做这件事的人是什么身份地位。
如果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人脉背景的普通人,下场大概就只有被打死,财产由三大帮派划分。
所以这条规矩,能用上的人几乎没有,知道的人也不多。
罗达不知道内情,他只是听过护工吹牛,说认识的人里就有这样一个人,打死了屋主后还活了下来。
夏柏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别怕,没事,米娅,我,哥,很厉害。”
吃了黄果子后他能听懂其他人每句话的含义,这两天的词汇量飞速累积着。
夏柏问过墨珈什有没有能直接让他学会这里语言的东西,墨珈什说他在白日做梦,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总想着走捷径。
夏柏当时十分无语,没有就说没有,你吃黄果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脚踏实地的和他学习华夏语,学不死你!
米娅一拍手,像是才想起来还有墨珈什这么一个人:“对了,还有你哥,他哥是个贵族,就金头发那个男的,那什么帮派的事交给他就行。”
说完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想欠他人情。”
米娅对几个孩子描述墨珈什的富有程度:“放心,他哥有的是钱,吃饭的碗都是纯金的。”
夏柏:“……”墨珈什好像没用过碗,他这两天吃的不是水果就是烤肉。
看着一脸惊叹,眼里写着“这是真的吗?”的几个孩子,一张张稚嫩脸庞上,惊奇替代了忐忑与恐惧。
夏柏当做没有听懂一般保持微笑,虽然这个瞎话编的有点俗气,起到的安抚效果却是很好。
几个孩子似乎从他的笑容里得到了某种肯定,顿时安心了许多。
米娅怎么想的夏柏不清楚,他自己是真的不太担心那个所谓的三大帮派。
不过真正的理由不方便和米娅讲。
夏柏觉得,这里快要乱起来了,就算墨珈什不能及时回来解决这个问题,三大帮派的那些人,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来找他们的麻烦。
试想如果墨珈什不能尽快找到黑眼病的真正源头,这个传染病迟早会爆发出来,等人们发现有这个病,并且人口相传,谁还会没事跑到外面来溜圈。
而且,未来一段时间里,抢夺房子的应该不只有他们。
夏柏右手微微握拢,他的手掌上还有着一道没有完全消退的浅淡淤青,那是被流浪汉暴力抢夺钥匙留下的勒痕。
那天的流浪汉被墨珈什吓跑了,在那之前他确确实实动过抢夺自己钥匙的念头,并付出了行动。
目前为止夏柏见过的黑眼病传染者全是流浪汉。
而那些还在街道上打斗的人们完全不知道,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有着不知道多少黑眼睛的丧尸在游荡。
或许是因为元凶觉得对流浪汉比较容易。
代入那些流浪汉的视角,在发现出现异常的都是他们这些居无定所的人。
而那些有房子的人依旧与往常一样健康,他们就会去想自己和这些人有什么区别,凭什么他们什么事都没有。
接着,他就会将问题归咎在他们最大的不同之处——房子。
有房子的人是平民,有一个可以安心入睡的地方。
没有房子的人是流民,到了夜晚也要提心吊胆,小心突如其来的危险降临。
差异在日积月累中深深扎根在小镇每个人的心底,这里的所有人都梦想有一座房子,尤其是对没有房子的流浪汉来说,这种期盼只会更加强烈。
染上黑眼病也是死,抢房子也是死,那他们为什么不在死之前满足自己的愿望,住进梦寐以求的房子里。
夏柏理智地分析着那些流浪汉的心理和行为逻辑,以及这些事会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利与弊。
还有一个最快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墨珈什抓一个黑眼病传染者,当着三大帮派人的面解决掉,保证在一段时间让边野镇,人人自危,闭门不出。
自然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孤儿院换了院长。
另一种可能,就是墨珈什在事态爆发之前找到了元凶,那么他们一定会打起来,到时候极大概率会动用能力。
想想那面被搞塌的墙,夏柏盲猜一把,能力者动起真格来动静绝对不会小。
动静一大起来就很难不被人察觉。
有这样的人在自己底盘上,三大帮派的注意力一定会被其吸引,也就不会兴师动众的一起到孤儿院找他们的麻烦。
最多派一些手下过来,这部分人,米娅和小麦应该可以应付得来。
剩下的等他了解一下这里的房屋过户和转让流程再说,总不能真的让墨珈什被狮子大开口白搭进去一笔巨款。
他才刚口头答应加入墨珈什的团队,一开始就欠下这么多人情,以后如果真有跳槽的念头,想还清这份债都不容易。
夏柏想了许多,将能考虑到的因素全推算了一遍,却没有想到,能力者的自主能动性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活跃,没有一个人安分守己。
米娅给纳吉下放了打扫厕所的惩罚并让双胞胎监督,作为对今晚之事的最后处理结果。
之后就把三个小萝卜头赶回去睡觉。
等他们离开后,米娅肩膀垮了下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对夏柏摆摆手道:“晚安,夏。”
“成熟可靠的大人可真是怪累的,金发傲慢鬼每天都在那里端着他那副贵族仪态不累吗?”
她就在孩子们面前装了这么一会儿,感觉肩膀都硬了。
“晚安,米娅。”夏柏学着米娅的发音回应道。
米娅对墨珈什这么有信心的吗?还是她根本没想那么多?
少女似是困得发狠了,半睁着眼摆摆手,梦游似的又回了房间。
夏柏收回视线,是太困了吧,明天早上再和她商量好了。
这件事还有些后续要处理,比如想个理由安抚好那些和纳吉有同样恐惧的孩子们,以免他们胡思乱想,被老院长那批人鼓动,跑出去告密。
还要从那些修女护工里面选出几个可用的人来。
夏柏突然发现他白天要做的事也不少,困意爬上眼角,还是早点去睡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回到房间中休息的少女在走过一个拐角后,半合的双眼拉开,目光清明,不见一丝困意。
卧在孩子们休息的房屋门外的小麦动了动耳朵,抬起头,看着半夜不睡觉的主人,发出疑惑的轻声:“汪?”
蔚蓝色的眼睛在漆黑的月色中多了一份冷彻的凌厉,望向它的视线中夹杂着些许犹疑。
“黑耳。”
小麦的两只耳朵竖立起来,歪头看了她两眼,像是在确定什么。
“帮我守好这里。”
听到这个命令后,大狗人性化地点了下头:“汪!”
随后懒洋洋地把头趴了回去,大尾巴轻轻摇晃了一圈,像是在对人挥手,说:“你去吧,慢走不送。”
蓝眼睛的少女扫了它一眼,穿着从院长房间里搜刮来的男式黑色风衣,戴上一同顺来的礼帽,融入夜色之中。
“三大帮派,什么东西?”
……
“不能强行抢夺房屋,还有这个规矩?”
“是的,三大帮派会定期检查房屋的主人是否还是之前的那个。”
“先生如果没有住处可以来我家里落脚,吃食由我安排,作为对先生的感谢。”
说话的人声音发颤,每个字都带着惊慌的余韵。
“不用了。”
邀请者被拒绝后感到遗憾的同时松了口气,刚才光想着外面不安全,想抓住这个身手强悍的人保护自己,忽略了这个人半夜穿成这样出门也很可疑。
虽然这里不允许抢夺房屋,以这个人的身手和打扮,就算把屋主杀死抢走房子里的钱,也没人能知道是他做的。
三大帮派追杀的前提也得知道违反规则人是谁才行。
后怕的冷汗从额角低落,还好,这个人没同意。
下一秒,刀光划过,男人冷漠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听不真切。
“你也不用回去了。”
扑通
失去意识掌控的身体瘫倒在地,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睛中,有一颗已经变成了纯黑。
“传染的速度变快了。”墨珈什眸色微深,眼中闪过一分沉思。
或者说是潜伏的时间变短了,从他发现这个倒霉的屋主被袭击,到两个人相继病发只过了不到几句话的时间。
这种传染病还会随着时间而加强?坏消息又多了一个。
“不要杀我!饶命!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别杀我……”
脚下一阵惊恐的求饶声不断重复。
墨珈什看向蜷缩在墙角的流浪汉,今天还算走运,这可是难得清醒的幸存者,希望能问出来点有用的东西。
“你最开始看到这种行为古怪的人是在哪里?”
“在毒蛇帮附近!”流浪汉急切地大喊出声,生怕自己回的慢了挨上一刀子。
墨珈什:“毒蛇帮?”
有点耳熟。
边野镇各种大大小小的帮派着实不少,最少三个人就敢自称是一个帮派,今天建成,明天就有可能在争斗中瓦解。
这种环境下,能让墨珈什觉得耳熟的一定不是一个小帮派:“三大帮派之一?”
“对!毒蛇帮是镇子的最西边,最大的帮派!他们帮派里有一个满是毒蛇的地穴,毒蛇帮的头儿喜欢把违抗自己的人扔进蛇穴里,听着他们的惨叫声喝酒……”
流浪汉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其中还包含着一些八卦传闻。
“抢房子没用,不如去人少的地方多一阵子。”墨珈什走前提醒了流浪汉一句。
“是是是,我绝对不再抢其他平民的钥匙!”别吓到六神无主的流浪汉只会无脑附和。
墨珈什没再管他,胆子真小,夏就不会这样失态的大喊大叫,撞见过两次他击杀黑眼睛感染体之后不仅不怕他,还敢踩他的鞋。
胆大包天。
被踩了的墨珈什非但不生气,还认为夏柏这样很好。
他的队友就该有这样的胆量,和其他人一样对他畏畏缩缩的那还叫什么队友。
墨珈什踩在一处房顶上,借着星光分辨好方向。
西边,毒蛇帮。
“顺便,给孤儿院那边扫个尾。”
第16章
凌晨,天刚蒙蒙亮,几颗浅淡的星光尚且挂在半明半暗的天幕之上。
夏柏打着哈欠,捂着饥饿的腹部向着厨房走去,奇怪,昨天晚上吃的东西不少啊,怎么这么饿?
揉了揉眼角,夏柏脚步虚浮地打开厨房的们,却发现有人来的比他更早。
“米娅?”
夏柏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顾不上疑惑米娅为什么也起的这么早跑来厨房,视线落在在地面染血的白布,和嘴里叼着一节白布明显是在包扎伤口的人身上。
“米娅,你的,胳膊?”
“啊,刚才不小心磕了一下,对了,长句子你听不懂,那我还解释什么?”
米娅缓缓眨了下眼,散去眼里突然被夏柏撞见的呆滞,开始给自己找理由,结果说着说着先说服了自己。
夏柏:“……”
要不是我听的懂,你打算用什么理由敷衍我?
夏柏走进厨房,凑近看米娅包裹成粽子的手臂和肩膀,白布上还在渗血,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太美好,而受伤的伤员本人还在琢磨怎样蒙混过去。
“坐下,你这个,不行。”这是什么稀烂的包扎手法。
夏柏语气淡淡的,音量也不大,但是米娅莫名感觉有点发怵,闭嘴坐在椅子上,任由少年把她费劲缠绕好的白布解开重新包扎,并且打上一个十分完美的蝴蝶结。
“好了。”夏柏看着自己的成果,有些不太满意,太久没做过这种事了,有些手生,不过总比米娅自己瞎胡乱缠的强。
绑那么紧,血液都不方便流通,是胳膊不想要了,想截肢吗?
“夏,你还会这个?”米娅看着自己包扎完好的手臂,感觉比她自己弄得舒服多了,刚想抬起来动两下就被夏柏按了回去。
黑瞳中抛出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伤患一个,瞎动弹什么?
米娅偷瞄着夏柏的动静,脚下悄悄将黑色风衣往一旁的杂物堆里踢去。
夏柏没有低头的迹象,米娅忙完脚下的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麦粥,心头猛地一跳,坏了!
心中打鼓之际,夏柏说道:“米娅,你饿了?”
米娅呼吸一顿,打了个哈哈,顺势说道:“对,你也饿了?那,一起吃?”
夏柏点头,“好。”
两个人在厨房里分食了一份麦粥,夏柏照旧只吃了半碗,吃完就开始后悔,厨房里有那么多食物,先拿水果充充饥也好,他怎么又开始吃这难吃的要死的麦粥了?
是起的太早了,脑子还没睡醒吗?
米娅观察他的表情,没有从上面发现异样的神色,心头一松。
放肆的自言自语道:“对了,小王子没进过厨房,他不懂常识的。”
呼,虚惊一场。
夏柏听到她的话强忍住没看她,他再没有做饭方面的常识,也知道煮东西是要烧柴的,而刚才煮粥的锅底下只有火,没有柴。
真相只有一个:米娅的能力和火有关,她能控火。
不然还能是这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天然气不成,笑话,他也没看见有输送管道。
墨珈什要是知道今天的事,一定会对他说,看,又一个可疑点。
所以,米娅到底做什么去了,带着一身伤回来,以她的能力,能伤到她的人没有几个。
除了墨珈什,大概就只有他在追查的那个黑眼病元凶。
米娅怕夏柏继续追问,心虚之下找了匆忙个借口就离开了,连风衣都丢在了原地。
夏柏目光一动,扫过杂物堆里的黑色风衣,再想到墨珈什外出时的打扮。
一个设想浮现而出,这两个人,该不会刚巧碰见了,然后又打了一场吧?
夏柏的困意彻底消散,他看着自己的手心,微微出神。
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一点特殊的感觉都没有。
孩子们也差不多该起床吃早饭了,一会儿再去禁闭室里看看那些人。
夏柏思索着走在孤儿院的走廊上,一只手忽地从一侧伸出,把他拖到了灌木丛后方。
惊慌持续了不到两秒,夏柏拍开拉着他胳膊的皮手套,问道:“你干什么?”
夏柏转头看向住拉他的人,目光在他头顶停顿了片刻:“你的新发型不错。”
纯天然烫发,还带烟熏特效渲染。
墨珈什黑着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遇到一个玩火的能力者,我跟踪她一路来到孤儿院,你知道她是谁吗?”
夏柏点点头:“应该吧。”
奥,我当然知道,刚才还帮人包扎了伤口。
一个胳膊上带刀伤,一个被火燎了头发。
他都不用问是谁伤的这两个人。
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墨珈什深深看他一眼:“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她对你是真不设防。”
因为她认为我没有常识,还听不懂人话。
夏柏跳过这个话题,问道:“说说看你们在哪里遇到的?”
墨珈什也不卖关子:“黑熊帮。”
夏柏:“好俗的名字,这该不会就是那三大帮派之一吧。”
“你们果然知道了三大帮派的事。”墨珈什也没问他们怎么知道的,米娅因为这个出现在那里并不奇怪,只是不赶巧。
“毒蛇帮我已经搞定了,本来下一个该去黑熊帮,结果就遇到了一个穿黑色风衣戴礼帽的能力者,不过当时我以为她是黑熊帮的人。”
风衣,嗯,又对上一条。
夏柏顺理成章地推理出了结果:“然后你们就打了起来,黑熊帮的房子还好吗?”
墨珈什目光游移一瞬,道:“着了。”
“着了?”夏柏站起身,抬头向四周张望,视线旋转半周后看到了一条直通天际,缓缓飘荡着的黑色丝带。
很好,他知道黑熊帮在什么位置了。
“火好像烧的还挺旺。”
“嗯。”
“你们的夜晚生活可真够精彩刺激。”
“还好。”
夏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姑且为黑熊帮点个蜡。
这对孤儿院来说是好事,三大帮派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正在奋力抢救房屋,短时间内腾不出手。
夏柏长舒一口气:“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继续查黑眼病?”
不料墨珈什说到:“查到线索了,在黑熊帮。”
夏柏祝贺道:“恭喜。”
墨珈什脸上不见半分喜色:“不必,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他又逃走了,现在藏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
夏柏刚要鼓掌的手改为轻拍他的肩膀:“节哀。”
“该节哀的不是我,是这个镇子的人,黑眼病传播和发作的速度变快了。”墨珈什语气沉重,眉宇间带着一份凝肃。
“黑熊帮和那个人有联系,他们在玩火,一群普通人也敢和负向能力者合作,那都是一群天生邪恶的疯子。”
夏柏注意到他的用词:“负向能力者,黑眼病也是一种能力?”
“嗯,病疫使,三级能力者,能力者通缉榜排行榜第十五,黑眼病是他新搞出来的传染病。”
墨珈什对能力者的了解十分丰富,只要有了线索就能快速锁定目标身份。
“按照黑眼病现在的传播速度,这个镇子距离黑眼病大爆发不远了。”
丧尸围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夏柏心中一沉,这比他昨天设想中的还要快。
夏柏提议:“你既然找到了元凶,米娅现在的嫌疑应该已经洗清了,你有没有想过和她坦白,彼此友好合作一下?”
至少别再内耗了,抱着差不多同样的目的行动结果两个人互相拖后腿。
墨珈什还是拒绝:“不考虑,我还没确定她的真实身份,谁知道她失忆之前是什么人,又会不会突然恢复记忆,她还是继续沉迷当她的孤儿院院长吧。”
那你就知道我之前是什么人吗?
夏柏无奈,这两个人相信他也没有那么信任他。
他们相信自己没有恶意,再或许是相信他的“弱小”不需要警惕。
不相信的是他的判断与能力,他说米娅是好人,墨珈什不信,他更相信自己,这也没错。
米娅瞒着他去黑熊帮,同样是觉得他帮不上忙。
在他们眼里,夏柏是需要自己庇佑保护的存在,两个人与其说信任夏柏,不如说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夏柏一早看透了这一点,也不介意两个人把他放到被保护者的位置,因为事实如此,他现在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除非他弄清楚自己的能力,并且这个能力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两个保护者能够重视他的话语。
恰巧墨珈什出声询问:“你的能力有眉目了吗?”
夏柏眼皮耷拉下去,眼神死。
为什么能力还要自己探索,就不能明白点,直接给他脑子里灌输一份使用说明书吗?
砰砰砰!
暴力砸门的声音伴着嚣张跋扈的大喊在门外响起:“开门!里面的人给我出来!”
“黑熊帮例行检查!管事的快给老子出来!”
“黑熊帮?他们的火救完了?”
夏柏望向天边依旧徐徐升腾着的黑烟,暗道这些人还不够忙,自己帮派冒着黑烟,还派人来找事。
稍加思索,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这怕是受了损失来收保护费了。
“黑熊帮,我就没见过这么急着找死的。”
墨珈什冷笑一声,站起身,迈开大长腿,走出一步后余光中扫到一节弯曲的头发。
他停下脚步,对夏柏道:“劳烦先帮我找顶帽子。”
夏柏指向一个房间:“门口挂着紫色风铃的房间,里面衣架上挂着一个,我先去看看情况。”
“别自己去,叫上米娅和那条狗。”墨珈什不信任米娅却也不会浪费他们的战斗力。
“知道了。”夏柏应声说道,他本来也没打算自己去,而且外面的动静这么大,米娅说不定已经在门口了。
“副院长,休息室里少了个人。”罗莉一路小跑着找到夏柏,焦急地说道。
“有人看到他在晚上翻墙了,他是不是和纳吉一样,外面黑熊帮的人……”
头顶落下一只并不宽大的手,少年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平稳温和,像夏日的清风,抚平躁动的心湖。
“别怕,没事。”
令夏柏感到奇怪的是,一直到他带着小麦来到门口,都没有看到米娅的身影。
夏柏突然生出一份不妙的预感。
她不会又碰见墨珈什了吧?
第17章
“这么久都没人来,里面八成有问题,看来你的确没说谎。”
黑熊帮的小头目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珠子歪歪斜斜地扫过队伍里一个矮小的身形。
“是的,我们真的不能再多些人吗?他们真的很能打架。”
偷跑出来的告密者忍不住再次提醒,他一路上已经说过很多次类似的话了。
黑熊帮的人一开始还询问了一下对方有多能打,然而在告密者说出对方只有三人一狗其中还有一个貌似不会打架的弱鸡之后,所有人全部哄堂大笑,不以为然。
三个人一条狗,就算能一打十还能是他们这百号人的对手不成。
“闭嘴吧怂包蛋。”
“打的过修女和柴骨头的劳工就叫能打?孤儿院长大的就是没见识。”
“就他那竹竿似的小身板,他说不定觉得老乌帕那个肥猪都很能打,哈哈哈。”
“毕竟是老东西从小驯养大的小奴隶,连反抗逃跑都不会,他加入我们能干嘛?给我洗袜子吗?”
告密者的脸色青青紫紫一阵变换,最后胀成了猪肝色。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对他来说宛若天神主宰的老院长,在这些人嘴里变成了肥猪,老东西……各种粗鄙的,带着轻蔑嘲讽的称呼,没有半分尊敬。
孤儿院里十几年塑造出的观念,只用了不到半天,碎成了一地。
黑熊帮的小头目无视手下人对告密者的嘲讽,手一挥狞笑道:“给我把门撞开!”
几个手下对着大门就是一阵乱踹。
这扇存在年头不短的大门遭到暴力的对待,门扇连带着附近墙体剧烈震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冲破。
响亮的撞击声让赶来的孩子们心中泛起止不住的恐惧。
外面的人可是黑熊帮啊。
夏柏回头对这些自发围过来的孩子们笑了笑,说道:“回去吧。”
“不走,副院长,我保护你。”狗啃式刺猬头的红发男孩抱着一根棍子说到。
夏柏低头看着他的腿:“你的,腿。”
这孩子他记得,就是和野猪单挑摔断了腿的那个。
伤口还是他帮忙处理的,这里的人一点都不讲究消毒杀菌,能力者对伤口的处理方式更是比普通人还要粗暴,完全就是仗着自己身体好胡来。
勇气可嘉,但是……
“你保护?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腿保护好吧,如果你已经过腻了用两条腿走路的生活想要换一种走路方式的话就当我没说。”
这拐弯抹角还不带脏字的嘲讽方式让男孩羞愤的红了耳朵,嘴硬道:“我一条腿也能打架。”
“先长到比你们院长高了再过来喊话,这里还轮不到你。”
夏柏看向身后徐徐走来的男人:“来的挺快。”
墨珈什:“米娅呢?”
夏柏摇摇头:“我以为你们两个碰见了。”
不是因为这个耽误了时间,那是什么原因。
两个人对外面叫喊的人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们现在更想知道,让米娅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在门口的缘由。
咔嚓一声,大门上破开一个洞,一只脚从洞中穿入门内。
夏柏:“小麦。”
“汪!”大狗抬起前爪,露出尖锐的利爪,对准那条腿往下一拍。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端。
夏柏:“速战速决,然后我们去找米娅?”
“我赞同这个提议。”墨珈什说着扭动了一下手腕。
……
院长室。
米娅面色冰冷,目光犹如刀刃般射向眼前不请自来的人。
“离开我的孤儿院,咒师。”
“你的孤儿院?这是你最近新喜爱上的游戏?”
说话的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长袍之下,长袍表面写满了咒文,唯一露出来的双手上也带着符文,上下横放在胸前的两只手中,一颗水晶球散发着微弱的浅绿色萤光。
“你打算在这里玩多久?联盟会还在等你的回复。”
米娅冷漠道:“跟他们说我死了。”
“无情的魔女,联盟会的会长要伤心了,他可是一直盼着你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咒师轻抚着水晶球,里面出现了一张伤心的面孔,正是他口中的会长。
“他在做梦。”米娅再次做出警告:“我不会插手联盟会的事,你也离我的孤儿院远点。”
“好吧,我从不干涉他人的游戏。”
咒师提出问题:“谁杀死了你?病疫使?他没这个实力,联盟会不会信。”
米娅看向咒师。
咒师婉拒:“我现在需要低调一段时间,不想多在身上多加一份辉煌战绩。”
“更何况我没有对你下手的理由。”
米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讥讽地轻哼道:“你对人下手还需要理由?不过你想多了,杀我,你没这个能力。”
“你还是这么自信,那么你选好的杀死自己的对象是?”咒师对她选择的背锅对象有几分好奇。
“梦都的绿宝石侯爵。”
米娅双目微深,蔚蓝色的眸子像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
手臂上的伤在隐隐作痛:“我昨天晚上遇到他了。”
“他也在这里?你们还交手了?奥,前阵子是有听说他在清洗通缉榜,这确实是个好人选。”
咒师的语速变快了些:“我要走了,祝你在这里玩的愉快,以及不要太快活过来。”
说罢咒师整个人化作泡沫般消散,只剩下那颗透明的水晶球掉落在地板上,这原本是院长书柜上的装饰品,被咒师联通后成了他投放幻影的媒介。
米娅抬手放出一把火,点燃水晶球,大步走出院长室,迎面撞上一颗小脑袋。
罗达迷茫地看向院长室的门,刚才他路过这里的时候好像没看见门,怎么现在又有了?
“院长,黑熊帮的人在砸门,副院长已经过去了。”
不用他讲,米娅走出院长室后就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叫骂声。
蓝眸带着还未消散的戾气,泄露出来的危险气息让罗达的直觉发出警鸣,像是在面对一个不可抗衡的可怕存在。
“走!”
米娅还是去晚了些。
等她到的时候,黑熊帮的人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
“米娅。”
夏柏笑着接过罗莉递给他的钱包,修长白皙的手指拉开脏旧的钱包,清点好里面的钱后放在另一个包裹里。
满意地看着包裹逐渐鼓起:“新门,新家具。”
孤儿院里的东西都旧了,也该换了。
墨珈什一只脚踩在黑熊帮小头目身上,余光瞥见米娅后说到:“慢了。”
没抓到现形。
米娅以为他是在指自己来的慢了,看在这个人帮了忙的份上,她没有多说什么。
蓝眸扫过地上哀嚎的人:“这些是黑熊帮的人?”
夏柏点点头,这时,慢悠悠走到墨珈什身后小麦突然向他头顶扑去。
墨珈什敏捷地躲过身后的袭击,转身错步拉开距离,凌厉的眼神似箭矢射出,看到了狗嘴上叼着的帽子。
一缕扭曲的卷发从眼前垂落。
“……”
夏柏手指轻扶额头。
米娅长长地呦了一声:“我们尊贵的贵族姥爷这是去钻了哪里的火炉?”
夏柏看向小麦,大狗狗一脸无辜地摇着尾巴。
狗鼻子,他怎么就忘了,这是米娅养的狗,一定闻过她拿火烧东西的气味。
夏柏把手搭在狗头上,轻轻揉了两把,对墨珈什说到:“一起聊聊吧。”
反正你已经露馅了。
接着转头看向米娅:“米娅,你的胳膊。”伤还没好,不要打架。
米娅看着少年眼里的关切,把其他嘲讽的话语收回口中:“好吧,看在小王子的份上。”
三个人把黑熊帮的人交给小麦看管,一同来到院长室。
墨珈什站在窗口,米娅站在门口,夏柏位于他们两个中间,看着两人互不相让地瞪眼。
脚下碰到一个硬物,夏柏低头瞧去,是一颗水晶球。
夏柏弯腰捡起水晶球,刚起身就听到米娅开口发出质疑:“你真是他的哥哥?”
夏柏抬头看着米娅,没想到她最先问的居然是这个。
“我就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夏这么可爱的弟弟,你是不是威胁他了?不,你一定是威胁他了,虚伪的无耻之徒!”
米娅认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假的,夏柏和他一起骗自己是被这个混蛋威胁了。
她转头看着夏柏,眼里透着怜爱:“夏,别怕,我保护你。”
夏柏:?
你都自己瞎补脑了些什么?
墨珈什嗤笑一声:“威胁?他本来就是我的人,我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里,你不过是一个暂时捡到他人丢失宝物的路人,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夏柏:??
你为了找我才来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米娅眯起眼:“我可没有听说,修斯顿夫人有一个远嫁的堂妹。”
谎言被揭穿的墨珈什半点也不心虚:“那又如何?贵族间永远不缺突然找上门的亲戚,但是我看夏顺眼,愿意认他这个弟弟,他就是我的弟弟。”
夏柏:“……”
醒醒,弟弟什么都是你瞎说的。
我以为我们来这里是要公开布诚的聊一聊,谈谈现在的局势情况,最好能够冰释前嫌,大家友好合作之类的。
然而,你们两个如今在做什么?
你们又在争什么?
第18章
“堂堂绿宝石侯爵会让自己认可的弟弟出现在这种地方,是梦都治安已经差到可以让一个人在侯爵府里走丢了吗?”
米娅如同一只嗅到血腥气的大白鲨,抓住墨珈什谎言的漏洞,张开满口利齿狠狠撕咬,试图破开这个由谎言编织的网,留下网中差点被偷走的珍珠。
带夏离开?想都别想,这是她的副院长!是她捡到的第一个孩子!
但凡她早几天恢复记忆,都不会让这个人接触到小王子。
呸!满口谎言的贵族。
“差点忘了,您忙得很,哪里有时间亲自照顾人。”
米娅语气尖锐如一把锋利的剪刀:“你想把夏带走到底是因为什么?可别和我说是突然发善心,你没有那种东西。”
“我没有善心?你很了解我吗?不知名的能力者。”
墨珈什笑意不打眼底,危险的暗流在碧绿的眼眸中涌动:“虽然通缉榜上没有能和你对上号的纵火能力者,但是我感觉你在上面。”
米娅勾起嘴角,扯出一个充满敌意的笑,气势分毫不让:“怎么?你想把我也归为你的猎物?”
夏柏站得有点累了,顺势坐在身后的书桌上,摆弄着水晶球,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
劝不动,这两个都是极为有主见的人,墨珈什还不肯给米娅黄果子,语言不通他就算再会说也没有用。
不能合作,这场对话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夏柏:“你们没有合作的意向那就保持原状吧。”
“团长,你去调查病疫使,我在这里呆着,把黑眼病解决了再来找我。”
夏柏的称呼让墨珈什眉眼微微放晴,看向米娅的视线平和了些,这是他的队员,一早就定下了,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强人。
“好啊,你……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墨珈什扫到了夏柏手中的水晶球,被上面异样的波动吸引了注意。
夏柏单手抬起水晶球:“水晶球啊,从地上捡的。”
米娅闻声望去,双目微张,急声喊到:“夏,快丢掉那个破球!”
夏柏迷惑着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墨珈什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
半侧发丝被迅猛的劲风吹起,金属穿破玻璃的破碎声在夏柏耳畔炸响。
墨珈什手中的匕首穿透水晶球,挥手向身后地面上一甩,整个水晶球碎裂成了数块。
在水晶球彻底破碎之前,夏柏似乎在水晶球里面看到了一个类似眼睛的符号闪烁了两下。
“咒师的东西,他来过这里。”
墨珈什抓住夏柏托起水晶球的那只手,那眼神仿佛要把他的手砍掉,莫名的压迫感让夏柏不自觉缩了一下手。
米娅神色难看:“我明明已经把它烧了。”
墨珈什扫过地上的水晶球残骸:“换地方。”
夏柏不明所以的跟着他们转移了谈话地点。
墨珈什:“咒师到过的地方你还敢带夏进来。”
米娅:“是我的疏忽,他的能力又多了新花样。”
两个人的表情比刚才针锋相对时还要阴沉数倍不止。
夏柏察觉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严重:“水晶球有什么问题?咒师是谁?”
“一个无处不在的烦人苍蝇。”墨珈什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烦躁与厌恶。
墨珈什给夏柏解说了一些关于咒师的基本信息:“通缉榜第二,已知能力是通过媒介充当耳目,以及诅咒别人,其实按照能力来说,叫他媒介师更加合适。”
夏柏不知道通缉榜代表什么,只觉得第二这个排名挺高的:“他很厉害?”
墨珈什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看到苍蝇爬在自己午饭上的感觉。
“论能力来说,不是我的对手,但是很烦人。”
夏柏发现他对咒师的态度中,有嫌弃厌恶与提防,没有忌惮。
墨珈什继续道:“这人是能力者中的大喇叭,成天到处放置耳目,窥探别人的隐秘,然后在随心情泄露出去,和谁说,和多少个人说全凭他的心意。”
“能力者的圈子里有句话,被咒师知道的秘密不叫秘密,因为他从来不会保密。”
“按能力他本来排不到第二,有这个名次完全是因为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夏柏:“……是挺厉害。”
造作成这样,仇家这么多还能活着,要么够强,要么够苟,听墨珈什的,这个咒师明显是后者。
貌似,是个有意思的人。
“水晶球里的符号是眼睛,他看到了你的脸。”墨珈什不快道。
夏柏不解地询问:“会有什么影响?”
“说不准。”墨珈什有些咬牙切齿:“咒师的话基本没人信,因为他会根据几个画面或者只言片语开始瞎编。”
“上一个被他造谣的人因为他的谣言和即将表白恋人闹了矛盾,导致恋人丢下他走了,他现在正满世界追杀咒师。”
夏柏看着暗恨的神情他,很想问一下,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墨珈什错开他好奇的目光,越过这个话题。
“我的计划表该调动一下了。”
墨珈什手指在匕首柄端摩挲,杀气侧漏:“等处理完病疫使,下一个就去解决他。”
墨珈什全程用小众语言和夏柏对话,只有最后两句用的通用语。
两个人对话的时候,米娅全程用人贩子哄骗无知少年的眼神盯着墨珈什。
听到他最后的发言,罕见的没有呛声,并给予了祝福:“祝你成功。”
合作没有谈成,也没有谈崩,这场对话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切如常。
夏柏是这样认为的,他语气如常:“我去禁闭室里选几个人,你们盯着黑熊帮的人把门修好。”
“夏让你盯着黑熊帮的人把门修好。”
墨珈什夹带私货地传话,转头对夏柏说:“我和你一起去。”
夏柏推着他的胳膊把人赶走:“不用,让小麦跟着我就好,你去找病疫使,不是说病毒进化了吗?早点解决,我不想被一群黑眼病包围。”
他对亲身体验丧尸围城没有兴趣,就算不会被感染也是一样。
墨珈什也不是墨迹的人,让走就走,临走前叮嘱道:“你自己小心,尽快了解自己的能力。”
“知道了。”
墨珈什走后,夏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自言自语道:“我的能力。”
【你也是能力者?】
平坦的手心上浮现出一个耳朵的符号,夏柏平静道:“咒师。”
【嗯?你这是什么语气?】
【你的反应不太正常,你不应该哇的大叫出声,然后疯狂甩手,四肢各跑各的原地打滚,或者去找魔女和狩猎者求助?】
魔女,狩猎者,米娅和墨珈什的绰号?
夏柏:“被你吓到的那个倒霉蛋真是不幸。”
形容的这么具体,是见过实例的现场版吧。
【是那小子太不惊吓,不对,是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
“小点声,你的声音有点吵。”夏柏揉了揉耳朵:“你这个符号不是耳朵吗?怎么还能传声?”
【这是耳朵加嘴巴,我把它们都刻在了同一个符号上。】
夏柏仔细观察了一下手心的符号,没有看到他类似嘴巴的纹路:“你的符号还可以叠加不同的功能?”
【当然,符号只是符号,功能由我说了算。】
咒师语气里散发着一股无法遮挡的骄傲。
意思是符号和功能其实是两回事,表面是耳朵,实际上有什么功能全看咒师在上面刻了什么。
“奥,有点阴险。”夏柏点评道。
【谢谢夸奖……不对!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夏柏点头:“确实,我们不熟,不适合聊这些,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那就离开吧,再见。”
【……】
【你真的不对劲。】
夏柏敷衍的嗯了一声。
【你惹怒了本咒师,我要在你身上烙下诅咒,让你每晚被噩梦缠身,痛不欲生。】
夏柏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
【……】
【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喂!】
咒师的声音越来越大,夏柏不耐道:“听到了,闭嘴吧,你吓不到我,别白费力气了。”
咒师似乎被他气到了,半天没有出声。
夏柏走到禁闭室门口,听着里面穿出来的咒骂声,轻笑道:“还有力气骂人。”
也是,才刚饿了两顿,要不是他急着用人,应该再过两天再来。
夏柏没急着进去,他坐在禁闭室外面不远处的石凳上等小麦过来。
沐浴在阳光下,感受着白日的明光与清风。
原来,这就是晒太阳的感觉,真暖和。
夏柏背靠在石凳后面的树上,惬意的地闭上双眼。
【哇!】
“汪!”
夏柏睁开眼,对某个看不到的咒师说道:“幼稚。”
张开双臂迎接热情的大狗:“小麦。”
“汪!”
夏柏笑着拂过小麦身上柔顺的长毛,人太麻烦了,心思繁杂,还是狗狗好。
“谢谢小麦来帮我。”
【小麦?你管魔女的恶犬叫这么个庸俗的名字?】
夏柏不理他,什么恶犬,小麦温顺可爱,哪里恶了,咒师眼神不好。
无视脑海中的碎碎念,夏柏打开禁闭室的门,反手立刻关上。
“汪?”
夏柏面无表情地抿了下唇角,嫌弃道:“难闻。”
忘记昨天有人吓尿了。
第19章
夏柏望着禁闭室的门,回想刚才扑面而来的恶臭气息,脑仁一阵抽搐。
【我看到了浓郁的怨念,他们在诅咒你,呀呀,这些怨念可以凝聚成一个恶咒,依附在你身上……】
“进去里面会被熏死吧。”
夏柏低头看着小麦,大狗四处张望,看地上的花草,看路边的灌木,就是不看夏柏,四肢缓缓挪动着向后退去。
狗也不想弄脏爪子和毛毛。
「咒师,帮个忙。」
【?】
【你在说什么?让本咒师帮忙?】我刚刚还在诅咒你,你现在让我帮忙?
咒师被夏柏这出整得有点懵,他的诅咒对象非但不怕他,还让他帮忙,而且还用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就仿佛他帮忙是应该的。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同意?
【你想请本咒师帮什么忙?】他还真就有点好奇。
夏柏表面上正在对着禁闭室发愁,心底和咒师交流。
「想法也能听到,你现在是在靠什么和我交流,脑电波吗?」
【脑电波?这是什么形容,意念,通感,我在通过精神世界读取你的思想。】
读取思想,和读心术有点像。
「这能力挺方便你到处听八卦,什么语言都能通过意念读取。」
【确实方便,有些人总喜欢用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交流秘密,这会给他们一种别人听到也不懂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的安全感。】
「但是防不住你。」
【那当然。】
「看着别人为了防备你,更换各种语言和隐蔽手段交流秘密,结果什么都没有防住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畅快极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咒师突然谨慎起来。
夏柏的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很简单的事。」
【等等,我还没同意要帮你。】
咒师感觉自己貌似被套话了,语气陡然阴暗了几个度。
【请本咒师出手是要付出代价的,桀桀桀。】
夏柏平铺直述道:「我好怕,你高兴了吗?高兴了就告诉我,这句话用大陆通用语怎么说。」
夏柏把自己想知道的话告诉咒师。
咒师先是不爽,接着被他的话勾去注意力。
【你真打算这么做?】
「好奇结果的话,先帮忙。」
【本咒师要是不帮呢?】
「那你就永远不知道这样做了之后的结果,因为我会换别的方法。」
咒师:……
他这该死的好奇心。
【好吧,你听着……】
「嗯。」
夏柏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打开门,神色静默地看着禁闭室里面的人,漠然的目光像是打量没有生命的死物,让还在叫骂的人心中发怵。
“食物不多了,选一个人出来,或者每个人贡献一块肉,三分钟的时间,超过了,我来选。”
说完,夏柏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再次后退几步,彻底远离禁闭室门口。
“汪。”小麦叫了一声,那庞大的体格和尖锐的獠牙让禁闭室里的人歇去了拼命反扑的念头,还有几个人直接就是被小麦叼进来的,他们深知自己打不过这只狗。
夏柏的话更是令他们感到恐慌,食物不多了,贡献一块肉,他们哪里能拿出肉来?
有人看向自己的胳膊腿,有人看向其他人。
“他要吃人!”
“恶魔,食人的怪物!”
禁闭室里面的尖叫声已经变成了各种人名与咒骂,只不过咒骂的对象换了,从入侵者变成了往日的同僚。
【这些人的肉大概不好吃,他们的灵魂透着一股腐朽的恶臭味。】
「你吃过?」
【没有,我猜的。】
咒师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倒也不是那种有特殊口癖的变态。
【我口味没有那么重。】
「奥。」
禁闭室里面的人似乎找好了目标,或者说是被所有人共同舍弃的对象,那是个体型微胖的修女,一部分人开始将她往门外推赶,另一部分人冷眼旁观。
【瞧瞧,他们还贴心的选了一位肉多一点的。】
咒师像是在描述一只待宰的牲畜,实际上那是一个人,荒诞的描述中充满嘲讽。
【他们被你吓昏了头。】
「我并没有说过选出来的人是要做什么,是他们自己想多了。」夏柏无辜道。
【狡猾的坏孩子,魔女和狩猎者一定不知道你这副阴险面孔。】
「他们会很乐意帮我的忙,不需要绕弯,而且我是好孩子,坏心眼的咒师先生。」
一开始墨珈什和米娅可都是准备直接除掉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干脆果断,杀人不眨眼,夏柏认为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圣父。
不过这些也不是什么好人,边野镇也没有法律监督让他们改过自新,这里的风气就是这样,死人如同家常便饭。
还是很不习惯,这种没有律法约束的地方。
【好孩子?奥,没有自知之明的坏孩子,你还是个能力者,你叫夏是吗?】
夏柏跑走的思绪拉回,应付道:「不是。」
【嗯?不是?你对他们说的假名?哈哈哈,没想到魔女和狩猎者也有被骗的一天,他们还争着吵着要你这个小骗子,哈哈哈,这真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事情。】
咒师大笑了好一会问道:【那么你的真名是什么?】
「询问他人姓名之前应该先介绍自己的姓名。」
【好吧,仪式感,我叫基兰。】
「我叫秋。」
【小骗子,我感知到了谎言的气息。】
「真巧,我也是。」
夏柏还记得自己对话的人叫什么。
咒师,一听就让他想到了拿着一个稻草人,贴上生辰八字,再泼上血……
好吧,串台了,咒师的能力听上去和他老家的巫蛊术有些区别,但是谁知道他施展能力的前提是否包含要知道对方真实姓名这一项。
对于未知的神秘系能力,再谨慎都不为过。
【不知道真名的小骗子阁下,我觉得未来的通缉榜上迟早会有你的名字,或者是代号。】
「墨珈什不会让我有机会出现在上面。」
“不要想着逃跑或者去加入别的组织,那样做之前你要先做好被我追杀的准备。”
“如果你觉得能从我手底下逃生也可以试试,我会尽量给你留下一个全尸,亲爱的夏。”
夏柏回忆起那双深邃漂亮的绿宝石般的眼睛,看似在笑着,内里却冰冷的宛若寒刀。
他是认真的。
他会在我叛变之前就杀了我。
【狩猎者啊,你真不幸,刚刚觉醒能力就被他盯上了,通缉榜遗憾失去了一颗明亮的新星。】
【作为狩猎者的敌人,我好像应该把你这个未来的敌对给铲除掉。】
咒师像是被他这句话点醒了,回想起两人的立场并不友好。
夏柏半点不慌,不紧不慢道:「然后被他们一起追杀,你可以试试,下手干脆点,你没有第二次机会。」
【被魔女和狩猎者一起追杀,那可真是,想想都刺激。】
夏柏暗藏深意地轻笑一声。
「我也是能力者。」
【你的能力是什么?】咒师随口问道,没想到夏柏真的回应了他。
「同归于尽。」
咒师:!??
不确定地再次询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真的假的?】咒师惊疑不定。
「你猜。」
闲聊间,禁闭室中的纷争也有了结果。
夏柏蹲下身,看着被推出来的修女,在其惊恐中夹杂着恨意的目光中,微笑道:“这里应该没有真正的圣母,我想,你一定会珍惜自己的生命。”
修女的眼神告诉夏柏,她不会再相信身后那个房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远在八百里开外的咒师本体看着水晶球中的黑发少年,本来只是随手放置的耳目,结果发现了一个小惊喜。
“呀呀,魔女和狩猎者一起盯上的人果然有意思。”
满是咒文的手指拂过水晶球,画面切换到一个隐蔽房间里,一个人在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偷望,像一只在躲避天敌的老鼠。
咒师轻点两下水晶球:“加点料应该会更有趣。”
……
第20章
“喵~”
营养不良导致毛发稀疏,看起来有点丑丑的小黑猫用脑袋蹭着夏柏的腿,小夹子音又细又软。
夏柏把手中的烤鱼撕下一块,分给小黑猫。
“慢点吃,小心卡到嗓子。”
“喵~”
【猫这种东西养不熟,你喂它再多食物也是白搭,你以为自己是它的主人,实际上它只是把你当一个可以白嫖的冤大头。】
夏柏轻轻抚摸着小猫的后背:“你似乎很有感触,养过猫?”
【算是吧。】咒师模棱两可道。
“副院长好。”
罗莉一路小跑着来到夏柏身边,弯下身皱起眉头看着小黑猫。
“毛多多,你怎么又跑到副院长这里来了,我不是已经喂过你午饭了,还和副院长要吃的,馋猫。”
“刚吃完饭不要急着跑,对胃不好。”夏柏对养生方面很有心得。
罗莉乖巧点头:“好的,副院长。”
夏柏笑容温和:“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罗莉:“院长说,她要去黑熊帮进点货,让我们在她回来之前不要出门。”
【进货,打个赌,魔女绝对不会不付钱。】
“那就,先吃个果子,然后一起等她回来。”夏柏把自己的饭后水果分享给罗莉。
“好。”
【……我们一起等她回来,天神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给你当翻译?】
夏柏手指拨动着小猫的尾巴,心中回复:「因为你足够无聊?」
【本咒师无聊?奥,是的,没错,我天天看着你围着一群吵闹的小鬼头,头上像是建了一座养殖场,里面有上千只鸭子在叫。】
「夸大其词也要有限度,这里的孩子都很乖巧懂事,你口中的鸭子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作为食材。」
【真搞不懂你和魔女都在想些什么,在这个偏僻破旧的孤儿院里陪一群小鬼头玩游戏。】
咒师是个闲不住的,他是为了看戏才留在这里,结果一连旁观了好几天的夏柏孤儿院日常。
太安详了,太平静了,就连那个修女都在认真干活没有搞事的迹象,这不是咒师想看的东西。
「米娅喜欢孩子。」
【魔女喜欢孩子?得了吧,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没见她对我有过半分宽容。】
「你现在多大?」
咒师的声音听起来是个青年男性。
米娅看着只有不到二十岁,完全称得上一声少女的容颜。
那么这两个人的真实年龄是多少?
【大概可以当你的爷爷。】
夏柏手上撸猫的动作一顿。
「你不被喜欢这件事,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有些人不受欢迎纯属是自身有问题,怨不得旁人。
【你说了一件我永远学不会的事。】
「你应该是永远不会得抑郁症的那类人。」
半点也不内耗,专注于迫害他人,娱乐自己。
“吱吱。”
夏柏转头向四周地面看去,刚刚好像什么动物在叫?
“喵!”手下一空,小黑猫如火箭般蹿了出去,冲向被木桌遮挡住的房屋角落。
“喵嗷!!”一声惊恐的喵叫声之后,一道黑色流光又飞速滑到了夏柏脚边,抱着他的腿一路向上爬到了肩头。
夏柏抬手虚揽在小猫身侧,小黑猫全身毛发炸起,一双猫瞳如细针般竖立,紧紧盯着墙角。
这是受惊了,那里有什么?
夏柏向墙角望去。
“吱吱。”又是一声尖细的叫声。
罗莉惊呼:“好大的老鼠!”
夏柏看着显露出身形来的黑灰色长尾巴生物,十分诧异:“这是老鼠?”
这个和小型犬差不多大的东西是老鼠?他记得在网上看到的老鼠不长这样,变异了吗?
夏柏很快收敛了惊讶,他都穿到异世界了,这里还有异能力这种不科学的东西。
「咒师都能活到现在,老鼠比猫都大也不是很稀奇。」
咒师:?
【你在做什么糟糕的对比?你的礼貌呢?】
「这种东西是相互的。」对一个没有礼貌的人讲究什么礼貌?
大老鼠黑黝黝的双眼望过来,令人发毛。
夏柏站起身,把小女孩护在身后向门口退去:“罗莉,我们出去,小心点。”
老鼠身上的细菌多的很,更别说这里的卫生情况堪忧,还有类似于乱葬岗的抛尸地。
“吱吱。”
在夏柏和罗莉退到门口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大老鼠突然向两人冲来。
夏柏抬腿就是一脚,踢空了……
啪!
“吱吱!”凄厉的鼠叫声在房屋中回荡。
“啊啊啊,滚开!滚开!别过来!”罗莉拿起门口旁的扫把用力横扫,精准把大老鼠抽飞出去,随后不停拍打空气。
夏柏扶着门框默默收回悬空的脚。
【呀呀,你真是个能力者?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女孩勇猛。】
夏柏当做没听见咒师的话,打开身后的门,拉着罗莉的胳膊向后退去:“走。”
先把那只老鼠关在里面,等米娅回来,直接送它火化。
夏柏拉着罗莉快步离开房间,同时将门关死。
不详的预感在夏柏脑海中发出警鸣。
他停下了动作,把肩膀上的小猫放到罗莉怀里,说到:“去找小麦,告诉其他人不要来这个房间。”
罗莉点点头,抱着小猫哒哒地跑开。
直到视野中看不到小姑娘地身影,夏柏才开口:“出来吧。”
没有动静。
夏柏走到走廊地窗户前,探出头向下望去,一个颓废的身影坐在窗户下面,衣衫破旧,好似街头的流浪汉。
“病疫使?”
流浪汉站起身,沉默不语地起身,目光阴沉地转头,一字不发就那样看了夏柏好一会儿。
夏柏搞不懂他在做什么,只能站在原地,在和病疫使对视的同时打量着对方。
中年男性,一张没什么特色的脸,发丝凌乱,胡子却刮得很干净,下巴上还有几道划痕,像是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只是失手的次数多了点。
黑色眼睛,其中一只眼瞳仁涣散,疑似失明。
【别猜了,病疫使是个哑巴。】
哑巴?
【对,还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
咒师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笑。
咒师话音刚落,病疫使动了。
他抓住夏柏的肩膀把人从窗户里拽出来,扛在了肩上。
然后他又不动了,像是一个卡顿的机器静止在原地。
行为举止都在证明咒师的那句精神有问题不是假话。
夏柏有些懊悔,早知道病疫使无法交流,他就和罗莉一起离开……
不对,夏柏突然发现了矛盾点。
如果病疫使真的疯到无法交流,是怎么与黑熊帮合作的?
又是怎么在无人察觉的前提下进入孤儿院里面来,还在他的房间里投放了一只大老鼠。
墨珈什这么久都没有抓住他,一个真正的疯子有这样的躲避能力吗?
夏柏趁病疫使不动的时候从他肩上下来,刚迈出去一步,身体被一股力道一扯,视线扭转,又被扛到了肩上。
“……”这到底是怎么个疯法?
「咒师,病疫使是你引来的。」
【哈哈哈,是不是很惊喜?】
【我无聊了,自然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夏柏气笑了,你找的乐子就是给我填麻烦?
「咒师,我看到了,你即将霉运缠身。」
【哈哈哈,你这诅咒可不够吓唬人。】咒师不以为然地大笑着。
「呵,你觉得是诅咒那就自己试着解开吧。」
【你的能力也和诅咒有关?】咒师有点笑不出来了。
夏柏将谜语人的发挥到底。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你就在怀疑中慢慢猜去吧。
“汪!”
“放开副院长!”
病疫使真的卡了很久,久到罗莉都带着小麦赶了回来。
那一声狗叫像是开启了某种开关,病疫使从一个迟钝的老化机械瞬间转变成了高速运转的灵巧型机器人,两三下翻过围墙,离开了孤儿院。
“汪汪!”小麦想要追上去,却被几只大老鼠拦住去路,等它解决那几只老鼠之后,病疫使和夏柏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
……
夏柏被病疫使带着一路颠簸,穿过一片废弃的草屋到达一处偏僻的山洞里。
洞中一片漆黑,只有一颗散发着幽光的白色水晶。
见到那颗水晶,咒师瞬间就不淡定了。
【柯伊诺尔魔钻,这么大一颗!病疫使怎么带你来了这里?他真的彻底疯了不成!】
【你赶快离那个会发光的石头远一点,越远越好。】
夏柏看着白水晶,腹部升起前所未有的饥饿感,比第二次见到墨珈什时想要咬人的冲动还要强烈。
他低下头艰难地住克制自己,甚至不敢再看那颗白水晶一眼。
“那是什么东西?离得近了会怎样?”
【不知道,曾经有人把这玩意当宝石佩戴,然后他成了一个丧失理智的怪物,是真正的怪物,失去人形,长出八条腿,十二只手的那种!】
【也有人活了下来,力量增长了数倍,并且保留了神智,不过身体同样出现了异变,最后自杀了。】
洞中光线很暗,咒师看不到夏柏喉头吞咽的动作,他的本体甚至在看到那颗白水晶的时候,就退到了水晶球三米开外。
【总之,快点离开,我怀疑病疫使是真疯了,他是什么时候接触的这东西?!】
第21章
咒师催促着夏柏,让他尽快离开。
然而,夏柏的肩上牢牢按着一只手,他一动就收紧,力道大的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
试过一次后,夏柏就不再动了,他麻木道:“你觉得我走得了?”
他要是能从病疫使手底下溜走就不会被带到这里来了。
夏柏很糟心,他遇到的每个能力者包括狗,身体素质全都强化得如同人形金刚,项羽在世,除了他自己。
夏柏嘴角下垂,凭什么就他不能当大力士,不开心,想换个能力。
【病疫使已经听不懂人话了,你能力到底是什么?能自救吗?】
咒师尝试和病疫使沟通,说出去的所有话全都石沉大海,病疫使像是聋了一样,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任何动静。
「不能,我的能力没有任何杀伤力,而且我才刚觉醒能力不久。」
【刚觉醒,还有一个办法。】咒师十分积极地帮夏柏寻找离开的方法。
【能力者觉醒后第一次使用能力,如果有强烈的情绪做引线,最高可以爆发出二级巅峰能力者的水准,有些能力等级高了才会体现出杀伤力,你要不要试试?】
夏柏听完,心中摇头:「我做不到。」
强烈的情绪?夏柏已经快忘了自己上次情绪爆发是什么时候了,他习惯了压制情绪,淡化,平复,是他的强项。
反之,让情绪激烈起来,他没有试过。
【做不到?你再多呆一会儿就有可能会成怪物,失去理智,或者直接爆成一团血水,在这种时候你都不恐惧,不害怕吗?!】
「有点害怕?」
夏柏不是很确定,他现在应该是怕的吧?
【天神啊!你是什么情况!我知道你不对劲,没想到你……啊!病疫使他之前没疯的这么彻底。】
咒师欲哭无泪,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发展,神经病!这两个人都不正常!
「别慌,我现在感觉还好,没有什么异样。」
太吵了,耳朵闹腾。
明显的异常暂时没有发现,只是很饿而已,对了,食欲算是激烈的情绪吗?
夏柏思绪飞远,应该算吧,其实算不算对他现在来讲没什么意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能力了。
守在水晶球旁的咒师心情复杂:“他居然还在安慰我?”
【撑住,魔女和狩猎者快到了。】
白色幽光飘到眼前,是一只手将它拿了过来。
夏柏忍不住张开嘴巴,露出一条缝来,好想吃。
病疫使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抬起夏柏的下巴,把半个手掌大的魔钻塞进了他嘴里。
魔钻看着像晶石,入口后瞬间变软,仿佛化作了会流动的液体,来不及反应,夏柏就已经把它吞了下去。
【病疫使!你在做什么!】
夏柏脑海中响起咒师不顾形象的叫喊声,甚至还飙出了一点海豚音,感觉他快把嗓子喊破了。
“咳咳咳。”
夏柏捂着嗓子咳弯了腰,后背搭上一只粗糙的手,从上往下移动着,给他顺气。
缓过气后夏柏抬头看去,病疫使正在看着他,那颗完好的黑色眼睛中传递出的情绪很温和,还有一种看孩子吃饱饭之后的欣慰?
夏柏:……
有点怪,不确定,再看看……额,还是好慈祥……
病疫使似乎是把他当成了需要投喂的孩子,然后觉得那白水晶是好东西要给他吃?
【完了完了完了!你要死了,我也要死了,狩猎者和魔女不会放过我的,我要给你陪葬了兄弟。】
咒师崩溃地看着水晶球,双手抓按在头顶两侧,要命啊!
【病疫使你这个神经病!智障!疯子!脑子被水泡成了烂泥……】
咒师向病疫使问候了一大串不文明用语,最后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
夏柏抬手抚摸了一下肚子,不饿了,嗝,还有点撑。
【你仔细看看身上有没有长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多出来的手脚,肉瘤,触手……】
「别说了,我如果真发现身上长了你说的那些东西,就立刻自杀。」夏柏平静的说到。
反正是白捡来的身体,变丑了就不要了。
【冷静!我看过了,你现在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脖颈间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夏柏低头抬手,纤长的发丝从头顶垂落,遮住眉梢。
【你的头发变长了!】
夏柏勾起一缕发丝,他的头发原本只是微垂到肩头,勉强可以扎起来的程度,现在已经长到胸口处,并且还在继续生长延长。
他沉默片刻,突然道:「咒师,把墨珈什引去别的地方。」
【你要失控了?等等,为什么只针对墨珈什?】
「我已经开始出现异常了,米娅或许会放过我,但是墨珈什……」
「如果没猜错,他的狩猎对象除了你们这种通缉榜上的能力者,还包括异化者,对吧?」
咒师没有回应,算是默认。
夏柏根据已知信息分析过墨珈什这个人,贵族,有钱,对幼童和弱小者比较友善,与通缉榜上的人对立,咒师和米娅对他都颇为忌惮。
一个实力强大,出身好,还有着保护弱者的正义感,同时对不安定因素杀戮果断的清道夫。
当他是弱小者时,墨珈什是一把可靠的保护伞。
现在他成了不安定因素,那这把保护伞就极有可能会变成挥向他的利刃。
【……你身上没有明显异变,要不再等等,先躲起来看看情况,只要把头发剪了,没人知道你吞过一颗魔钻。】
「我直说了,我想逃跑,你有两个选择。」夏柏打断咒师的话,语气强硬道。
「帮我,我会说服米娅不找你麻烦,并且让墨珈什不再注意你。」
「不帮,等米娅和墨珈什一起找过来,我会告诉他们说是你害了我,然后自杀。」
【你……】咒师被他突然的蛮不讲理打败,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话来。
【你赢了。】
……
墨珈什看破咒师误导来到山洞时,只见到了在洞口站着的米娅。
碧绿的眼眸中一片暗色,仿若堆满了阴云:“夏呢?”
米娅转过身,神色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走了,都是因为你。”
“夏他并不想和你去梦都,是你逼走了他。”
墨珈什:“他在哪儿?”
米娅:“你找不到的地方。”
得不到有效信息,墨珈什不再与她多言,转身离开。
“走了?他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和我一起回梦都的路。”
米娅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皱起:“夏到底怎么招惹上了这个家伙?”
【我这下算是得罪死狩猎者了,你要是真死了,他一定会杀了我!】
咒师很慌,他口上谁的玩笑都敢开,但他不是心里没点数的傻大胆,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很清楚。
狩猎者绝对是他不想招惹的名单前排,被他盯上真的会没命!
【病疫使不会伤害天生拥有黑色眼睛的人,我以为你只会被他带走当儿子养一段时间,给狩猎者添点无伤大雅的小乱子。】
夏柏捕捉到他话中的特殊信息:「他有一个黑眼睛的儿子?」
【对,他儿子死了,在那之后他就疯了。】
夏柏再次看向病疫使,那慈祥和蔼的眼神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没想把你坑死,也没想真让你登上通缉榜。】
咒师的声音弱了下来,他喜欢搞乐子,但也知道分寸,把夏柏害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我知道,咒师,你只是玩脱了。」
【……是的,我正在祈祷幸运女神能够眷顾你。】
咒师眼前的水晶球前面摆满了各种祈福道具,他很想给夏柏送上一份幸运祝福,但他是诅咒师……
他只会下咒,正向祝福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外。
夏柏:“作为补偿,你要解决我未来的居住和身份问题。”
【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
“我的存活概率还是很高的。”夏柏拉起垂落到胸前的一缕头发。
他的头发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长到了肚脐的位置。
“啊,啊啊!”一路安静跟着夏柏的病疫使毫无预兆地突然大叫起来。
他的手臂上冒出一层黑灰色羽毛,整个人向前匍匐在地,下肢膨胀扭曲到一种夸张的程度,衣物全部撕裂。
【他异化了,快跑!】
“往哪里跑?”夏柏扫过脚下的船板,和船下的汪洋大海。
船上没有救生圈,而他不会游泳。
第22章
【我早说了别带着他!】
夏柏:“不带着让他和米娅打起来,然后被墨珈什发现,我还跑什么?”
病疫使似乎真把他当成了自己儿子,待在他身边就安安静静跟着走,不让他跟着就开始发狂。
【你现在同样跑不了。】
夏柏看着几乎失去人形的病疫使,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至少能撑到登岸,看来今天运气不太不好。”
他抬起手又放下,声音微弱到只有自己能听到:“概率太低了。”
【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有什么区别?而且我已经知道你说的坏消息是什么了。”
夏柏侧身躲开飞溅来的木屑,脚下船只剧烈晃动,海水浸湿了鞋底。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所在的这条船被变异发狂的病疫使拆得七零八落,马上就要沉没海中。
这是第一个坏消息。
第二个坏消息正在几百米开外的海岸上向他望过来。
即使距离远到只能看到一个迷糊的人影,夏柏也能认出来,那个长条的黑影就是墨珈什。
其他人不会在看到一个怪物拆船后还以一种不科学的划船速度冲过来。
【快躲开!】
夏柏瞧准一块还算完整的木块,纵身一跃,完美的错过那块木板,擦着边跳进了海里。
咕噜咕噜……
【不是吧你!这都能跳歪?】
咒师不可思议地看着水晶球,再三确定从夏柏原来的位置到那块木板只有不到一米五的距离,哪怕夏柏是跳上去之后保持不了平衡才掉下去他都不会这般错愕。
【抬手,向右!木板在你右边!】
在咒师急切的指挥声中,夏柏扑腾着手臂抓住木板,艰难地把头从海水里露了出来。
“噗,好咸。”夏柏皱巴着脸吐出一口海水。
“病疫使呢?”海面上除去破碎的船体没有看到其他人影。
【在和一条鲨鱼打架。】
夏柏:?
低头向身下海水中望去,刚扫到两个大块头的轮廓就被流动的海水卷得天旋地转。
被海水裹挟着游荡好一阵后,夏柏勉强稳住身形,抹了把脸上的海水。
「你觉得病疫使和鲨鱼同归于尽,然后我靠着这块木板漂流到海岸对面的概率大吗?」
【我觉得你在做梦,那条鲨鱼撑不了多久。】
【你现在一共有三种死法,一,淹死,二,被异变的病疫使弄死,三撑到狩猎者赶过来,先杀病疫使再杀你。】咒师罗列总结道。
「真不错还有选项,所以活路呢?」
【没有,我会为你立好墓碑,顺便把我自己的也准备一下,奥,我还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墓碑就算了,有人会帮我立,墨珈什呢?我怎么看不见他了?」
夏柏扭头向边野镇的方向张望,却没有看到墨珈什船只的影子。
【向右看。】
夏柏向右望去,遥远的海面上一个船的影子越划越远……
【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狩猎者他貌似不会划船。】
“真不错,现在我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病疫使他会游泳。”
夏柏收回视线,面色惨淡地看着笔直向自己游来的黑色巨物。
黑色长条装的东西从水下缠绕在他的腰上,形状酷似触手,外表长有一层黑灰色短毛的东西。
夏柏被这个东西从海里吊到半空,和一个由主体为黑灰色,有羽毛,翅膀,许多长毛的触手以及一些无法形容的部分组成的怪物对视。
【我的天神母亲!病疫使这是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我现在理解那些发生异变后还保持有神志的人为什么要自杀了。】
变成这副模样还不如去死!
病疫使异变到篮球那么大的眼睛注视着夏柏,依旧是那般慈祥。
夏柏被那条触手放到了背上,接着另一条触手卷着半截还在跳动的新鲜鲨鱼尸体放到他面前。
触手上突然张开一颗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夏柏,效果十分惊悚,成功吓到得通过水晶球观看直播的咒师一下子蹦了起来。
【哇啊啊啊!眼睛!啊!】
夏柏听到他的叫声反而没多么恐慌了。
「叫什么?我在现场都没有你叫的声音大。」
【我只是被它丑到了。】咒师躲在沙发靠背后面偷瞄着水晶球,手里握着一把十字架强行挽尊道。
「虽然这个眼睛长出来的位置有点吓人,不过我感觉他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这不是有没有恶意的问题,是我的眼睛无法和平接受他的外形。】
夏柏看着把鲨鱼推给他的触手,莫名幻视了一下捕猎回家投喂幼崽的大型动物。
“谢谢,我不饿。”
眼睛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不吃后把半截鲨鱼拍飞。
海水荡漾,不一会儿一只五彩斑斓的水母被触手卷到夏柏面前。
夏柏看着那只水母艳丽的色彩再次婉拒:“我真的不饿。”
看颜色,这东西有毒的概率应该是100%。
接连拒绝海鸥海龟海藻之后,病疫使终于不再给他送东西了。
夏柏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
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长出来的翅膀在夏柏头顶张开,为他遮阳。
【……都变成这样了他还在把你当儿子养?】
「病疫使很爱他的儿子。」
夏柏心中感慨。
连他这样一个只是眼睛相同的替代品,都能从已经异化的病疫使这里得到这般的优待。
如果病疫使的孩子还在,他一定是一位很好的父亲。
“夏,你想死吗?”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狩猎者!他是什么时候把风刺宰了?!】
夏柏回头,一身黑衣作战服的高大男人悬浮在空中,金色长发在风中飘荡,一双碧瞳中堆满暗色,看向夏柏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食肉类猛兽,强烈的压迫感笼罩全身,压得人呼吸困难。
夏柏仰头看着悬空踏步的男人,觉得脖子有点累。
「咒师,你没告诉我他还会飞。」
早说啊,如果早些知道墨珈什能飞他就不走水路了。
顺利逃走的概率变低了。
【事实上,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不会飞。】
【狩猎者能够夺取被他杀死的能力者一项能力,控风是风刺的能力,但风刺本人都飞不了这么远,狩猎者的能力更变态了。】
墨珈什的到来刺激到了病疫使,数十条触手从水下冲出抽向墨珈什。
被触手带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洒落,犹如一场短暂的局部降雨,掉落在夏柏身上之前被头顶的羽翼挡住。
墨珈什抓住病疫使攻击的空隙从空中跳落到病疫使背上,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抓着夏柏飞入空中与其拉开距离。
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掐在夏柏的脖颈上,耳畔响起狠戾的问话:“是死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去?”
咽喉要害处被他人掌控,夏柏本能抬起手抓住钳在脖子上的手腕。
【欸?他不打算杀你,快说你要回去!】
吼!
病疫使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形再次发生异变,触手上长出了尖锐的刺勾,零碎的翅膀快速变大,每次扇动间带起一阵巨风。
然而他的体型过于庞大,还是无法飞上高空。
意识到自己无法飞起来的原因,他开始撕扯自己的触手,断肢浮上海面,血水染红了大片海域。
【嘶,看着好疼的样子。】
“放我下去。”夏柏从喉咙里挤出这四个字来。
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由虚拢的威胁转变成实质的致命动作,夏柏顿时感觉呼吸困难,如一条被搁置在岸上的鱼。
“是我之前对你太过宽容,让你以为我不会真的动手?”
碧色的双眼注视着夏柏因为缺氧而呈现出痛苦的面容,手下的脖颈纤细脆弱,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掐断。
“我的优待只会出现在自己队友身上,你想舍弃这个身份,那就是准备成为我的敌人。”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之前对夏柏态度称得上友好如同普通朋友般说话都带着一份笑意的男人,此时冷酷得如冬日冻结的寒冰利刃,字字带着杀意。
“而我,从来没有对敌人心慈手软的习惯。”
第23章
【快说你愿意和他回去,狩猎者这个刽子手他是真的会下杀手!】
“咒师,敢教唆我的人,给我等着。”
煞气丛生的绿眸出现在水晶球中,好似夺命的死神,下一秒就要收割对视者的生命。
咒师手一抖,水晶球里的画面霎时消失一空,只剩下咒师的倒影。
咒印被抹除了。
“我什么时候教唆他了?”咒师向来是主动惹是生非,对自己做过的事毫不避讳,但被人扣莫须有罪名就很不愉快了。
然而给他扣罪名的人是狩猎者,他暂时还惹不起。
“啊呀呀,断在这个时候。”
咒师抓狂地围着水晶球长吁短叹,而后想起来自己得罪了狩猎者这件事。
在屋子里左右徘徊几个轮回后做出决定:“搬家,立刻搬家!”
“我倒霉的朋友,愿你能顺利活下来。”
……
大脑逐渐混沌,一切声音都仿佛围上了一层泡沫,听不真切。
光开始变弱,眼前的世界蒙上一层昏黑的暗色,很熟悉的感觉,是晕厥的前兆。
意识沉没于黑暗之前,封死的生命通道打开一条小路,混杂着微弱血腥味的空气流入肺腑。
“咳咳咳……”
墨珈什冷漠地看着夏柏挣扎的幅度慢慢减小,在他濒临极限的时候放缓力道,手掌依旧掌控着他的咽喉。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夏柏声音沙哑,缓缓道:“我吞下了一颗魔钻。”
墨珈什瞳仁紧缩:“你说什么?!”
咳出来的生理盐水在夏柏眼中流转,水光模糊了视线,开始交代遗言:“我想葬在海里。”
他上辈子就是这样对他妈说的,结果穿了,再按同样的方法死一次说不定能回去呢?
在看到病疫使变异之前夏柏确实想逃,但在那之后夏柏不得不思索自己体内那颗魔钻是否依旧会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
其实他还想劝墨珈什赶紧离远点,但是他现在喉咙疼不想说多余的话。
吼!
病疫使的咆哮声在海面上回荡。
夏柏看着海中的怪物,歇了口气道:“放我下去吧,给病疫使一个干脆,别让他再伤害自己。”
墨珈什瞳中杀意褪去几分又重新激起,不断反复。
按在夏柏脖子上的手缓缓收拢。
“要动手就直接点,半死不活很难受的。”夏柏恹恹地说到。
他想死回家投胎了,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玩。
食物不好吃,衣服面料粗糙的磨肉,卫生条件也很堪忧,从小从没在物质条件上吃过苦的小少爷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适应,哪里都不适应。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在一开始的新鲜劲过了之后夏柏就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好感了。
夏柏不会主动寻死,却也对这里没有什么留恋。
他的家不在这里,他熟悉的人也不在这里,所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柏思绪乱飞,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他疑惑地看向墨珈什:“你怎么还不动手?”
墨珈什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他确实应该把不确定的隐患铲除,但是这个隐患原本是他预订的队员。
墨珈什对待自己人和敌人是两个极端,前者他会无条件保护,后者则是干脆果断的铲除。
偏偏夏柏现在两个都占了一点。
这个时候,小贵族还不知死活的催他动手。
墨珈什很烦躁,他手指轻微用力按压夏柏的后颈,手中人无力地垂下头。
一只长着长刺的尖嘴鱼如同标枪箭矢一般向墨珈什射来。
侧身躲过飞来的暗器鱼,墨珈什低头看向海面上卷着一只海龟正打算丢过来砸他的病疫使,目光凶狠。
“吵死了,先解决你。”
……
夏柏是在一阵打斗声中醒来的。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长着胳膊的圆柱形会拐弯的大型烟囱管?
“你醒啦。”绵软的柔嫩的少女音从烟囱管中传出。
“侯爵阁下他醒了!”
看不出前后正反的烟囱管旋转半周,应该是在转头,整个管子都是一种明媚的亮黄色,在阳光下亮到刺眼。
夏柏抬手捂住眼睛,感觉手腕有些发沉,缓缓睁开眼,就见手腕多了一个手镯,金属的,上面还有一条链子和他身旁的大树缠绕在一起。
这是怕他跑掉?倒也不必,以他的体力谁也跑不过。
打斗声停止,一道脚步声走近,来人的影子笼罩在夏柏身上,宽大的黑色斗篷遮挡住阳光。
“墨珈什。”夏柏抬起手,指向横在自己肚子上,形状酷似蜘蛛但质感像骨制品的不明物体:“这是什么?”
“魔钻检测仪。”墨珈什半蹲下身,专注地凝视着夏柏的双眼。
“假如你现在意识清醒着,我再正式的询问之后一次,你是否要加入我的团队?”
嗯?都这样了还想让他加入?
夏柏:“好吧,我加入。”
没死成,那就再活一段时间吧。
话音落下沉重的气氛顿时一空,墨珈什身上的气场缓缓收敛,他拿开夏柏身上的白骨蜘蛛,向其伸出手:“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夏柏搭上那只手,顺着墨珈什拉扯的力道起身,拍打身上身上沾染的草叶和细纱:“我的直觉告诉我,拒绝你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是实话,墨珈什刚才打量他的眼神可不像是在看一个平等的生命体,而是在审视与估量之间切换。
现在,他在墨珈什心里的定位似乎又变回了人。
墨珈什看他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深意:“你的直觉很准,继续保持。”
“新成员,你好,我是葵亚迪.莫兰多.芬妮凯特琳娜,你也可以叫我葵伊。”
烟囱管等两人的对话结束后向夏柏伸出一只手表示友好。
“你好,葵伊。”面对这两个名字,夏柏果断选择了简称。
“阁下,我现在能把这个大笨家伙脱掉了吗?”
葵伊挥舞着手臂向墨珈什所在的方向蹦哒了一下,有种莫名的喜感。
墨珈什:“不行,你可以先离开,其他的等沙拉耶确定没有问题再说。”
“沙耶正在搬运他那一堆古怪道具,我去帮帮他。”
葵伊说着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夏柏看着蹦哒着前进的明黄色烟囱管,面色严肃。
墨珈什扫过他的脸:“想笑就笑吧。”
“这样好吗?不,我是说葵伊她很可爱。”
夏柏忍不住笑了出来,很可爱,也很滑稽。
夏柏笑容来的快,散去的也快:“病疫使呢?”
刚刚轻松了一些的气氛再次沉寂下去。
墨珈什:“死了,尸体沉进了海底。”
意料之中的答案,夏柏有些沉默。
“他是个好父亲。”
“你怎么知道的?奥,咒师对你说了什么?”
墨珈什提到咒师语气陡然恶劣:“咒师满口谎言,最擅长胡说八道,他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
墨珈什告诉夏柏一条新消息:“病疫使就是被他引来这里的,他在边野镇里放满了咒印,整个城镇的动静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咒师和这座城镇的人有仇?”夏柏猜测道。
病疫使是个没有多少自我意识的半疯,他能躲避墨珈什这么久不被找到明显就是咒师在暗中引导。
“咒师最开始出现是在一个拍卖会上,作为拍卖品。”
墨珈什说道拍卖品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夏柏。
如果那天,小贵族没有逃出来,可能就会重复咒师的经历,变成第二个咒师。
或者在昏迷之后被抓回去。
再或者,死在那个雨夜……
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存在感太过强烈,夏柏向墨珈什投入迷惑的眼神,这个人又在想些什么?
墨珈什错开他的视线继续道:“那天拍卖场上的所有人都受到了咒师的诅咒,因为这些人的原因,他的通缉榜排名一开始就在前十,后来因为他个人的原因渐渐升到了第二。”
“有传闻说那里的拍卖品有七成是通过边野镇转手过去的,咒师就是其中一个。”
墨珈什:“有关咒师的传闻太多,里面大一部分是咒师故意散播出来混淆视听,真假混杂在一起,假的占大多数,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传闻应该是真的。”
咒师在报复边野镇里的人,病疫使是被他所驱使的武器。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绝对不要相信咒师的任何话!”墨珈什再三强调道。
夏柏:“我知道了,不信咒师。”
他抬起右手,展示腕上的金属手镯“那么,能帮我把这个解开吗?挺沉的。”
墨珈什看着那节在手环衬托下更显的洁白纤细的手臂,冷硬的手环圈在腕上,透着一份隐晦的被禁锢感。
“先等一会儿。”
“等沙拉耶帮你检查身体,确定你不会发生二次异变。”
理由是真实合理的,墨珈什心底却有些微妙的底气不足,不过表面上没有暴露出来半分。
夏柏侧目看向自己长至腰间的头发:“魔钻,还在我的身体里?”
墨珈什:“是,你的体质似乎也有些特殊,或许和你的能力有关,等沙拉耶的检查结果出来再决定要不要帮你把魔钻取出来。”
夏柏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如果没有同意成为你的队员……”
“你就会成为我手上最新鲜有趣的试验道具。”
阴恻恻的声音中充满惋惜,很是遗憾夏柏没有做出另一个选择。
第24章
阴暗变态的形象随着那道声音在脑海中瞬间成型。
夏柏转头一看,一个黑色的烟囱管头顶着一个大包裹,踩着一只骨鸟悬浮在距离地面不到半个手指高度的空中滑行过来。
“……”
阴暗恐怖的印象它碎了,被一个黑色烟囱管撞得稀碎。
总之,一点都恐惧不起来呢。
“沙拉耶,不要吓唬新人。”黑色烟囱管后面,小一号的明黄色烟囱管如弹簧一般蹦跶着,头顶上顶着一个同款大包裹。
噗……
夏柏低下头,抬手挡在鼻下,掩住唇角的笑意。
未来同事们似乎有点好玩。
“咳咳。”墨珈什轻咳两声,看着看看那两个不明生物,放弃了在夏柏面前维护队友们的形象。
反正迟早会熟悉起来,第一印象不太可靠也没什么。
只要丢人的不是他就好。
夏柏看向墨珈什:“你不用穿那个防护服吗?”
“不用,我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不会发生异变。”墨珈什解释到。
夏柏:“我刚才好像听见打架的声音?”
墨珈什:“这座岛上有大型野兽出没,我去驱逐了一下。”
夏柏迟疑道:“是吗?”
可是他没有听到野兽的叫声,你是绑住了它的嘴吗?
墨珈什语气肯定:“没错。”
“我们尊贵的绿宝石侯爵,请抬起你那把我的作战靴又一次穿坏了的脚,离开我准备摆放道具的地点。远点,再远点,你的腿不应该只能迈开那么点距离,请问地上是有什么东西黏住了你的脚吗?”
黑色烟囱管一过来就把墨珈什赶到了十米开外,从骨鸟飞行器上跳下,登录地面。
接着指挥起葵伊。
“小花帽把你那个包裹里的东西绕着他摆一圈,摆圆点,还有你……你的名字是?”
夏柏:“叫我夏就好。”
“夏?听起来像个代号,连个姓氏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们这些贵族在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加上那些繁琐难记的姓氏,还好你没有,我可记不住那种东西。”
黑色烟囱管开口就是一连串的抱怨。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携带的包裹,各种造型诡异的骨制品呈现在夏柏眼前。
“这个,不对,去哪了?奥,在这儿。”
沙拉耶一阵捣鼓,最后翻找出来一块打磨成椭圆形的动物头骨,正面是长着獠牙的兽骨,背面耶镶嵌着一面镜子。
“沙拉耶是骨物道具师,他制造出来的道具会有很多特殊功效。”十米开外的墨珈什对夏柏说道。
夏柏打量着黑烟囱管……算了,这个防护服可真是严丝合缝,不漏半分真容。
“奥,请问我们乐衷于帮他人做自我介绍的侯爵大人,您在泄露我能力信息之前是否应该先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沙拉耶不满地打断墨珈什的事话。
“以及,我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请安静在一旁等候,或者你觉得这点时间太过于难以忍受也可以去海里帮我找一幅鲸鱼的骸骨,我非常的需要那个东西。”
墨珈什:“下次我会提前告知你一声,鲸鱼骨我可以试着找找看,但找到的概率不大,你很急的话应该找弥洛丝帮忙。”
“……那还是算了,我也不是很急,相信暗市里那些在金钱鼓舞下无所不能的勇者们会为我带来好消息。”沙拉耶慢悠悠道。
葵伊道出他改口的真正原因:“阿弥不喜欢沙耶玩骨头,她不会帮忙的。”
“够了,让这个话题翻页吧,那个谁,站在那里不要动。”沙拉耶说着举起头骨镜对准夏柏。
“我看看,还真有一颗魔钻!”沙拉耶的声音兴奋的扬起,像是发现了一片未经探索的新大陆。
“魔钻吞服和近距离接触的效果不同,还是说只有你是特例?嘿,你的骨头长得可真标准。”
夏柏:“谢谢你的赞美?”
沙拉耶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热情:“亲爱的夏,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并且赠予我几块骨头吗?”
夏柏浅笑着拒绝:“抱歉,我怕疼。”
墨珈什出言警告:“沙拉耶,你只需要判断这颗魔钻是否需要取出来。”
“好吧,那我们以后再来商讨这件事。”沙拉耶对夏柏说到。
夏柏保持着微笑,谢邀,我还不想失去身上的某一块骨头。
沙拉耶:“他的身体表面没有任何魔钻的气息,要不是提前知道那颗晶石是魔钻,我几乎以为他只是误食了一块普通宝石。”
墨珈什询问重点:“安全?”
沙拉耶有些不太高兴地回复道:“安全。”
安全代表夏柏会加入他们,这样他没有理由把人扣下做一些违背夏柏意愿的研究了。
“骨骼内脏全都没有发生异变,一切都和正常人一样,唯一的异常点就是他的骨头和脏器长得都很好,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标本素材,这或许和他的能力有关。”
沙拉耶又开始摆动地上的骨制品们,随手把一只骨鸟放到一旁,状若随意的问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夏柏:“不知道。”
“嘎嘎!”地上的骨鸟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黑色烟囱管中传出一道含带笑意的声音,像是不怀好意的偷猎者看到目标踩中了陷阱:“看来他并不是真心想要加入我们呢,侯爵阁下。”
夏柏神色不变,扫过那只还在尖叫的骨鸟:“测谎仪?”
扭曲的黑色烟囱管直起身:“没错!”
夏柏问道:“它检测谎言的条件是什么?我刚刚无论表情还是心跳应该都没有明显变化。”
“条件?你说谎了不就是出发条件吗?”
沙拉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紧接着他快速回忆起来自己地目的。
“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侯爵!他说谎了!”
墨珈什大步错开地上的骨头们,在沙拉耶念叨着让他小心点的背景音走到夏柏身边。
“我的团队里不允许对同伴说谎,你有一次解释的机会。”
夏柏还未开口,沙拉耶先不干了:“解释的机会?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当初没有这个流程?”
夏柏望向黑色烟囱管。
原来你也干过这事,怪不得坑人的手法这么娴熟。
墨珈什从上往下扫过夏柏修长的脖颈上狰狞可怖的掐痕,对一个成年男性来讲相对单薄的肩膀:“你们不一样。”
能力者都很抗揍,不安分了打一顿就好,但是夏柏……他担心自己一拳头下去人就没了。
这个太脆了,不能打。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因为他是贵族?还是因为他那张脸激起了你的保护欲?”
沙拉耶满腔的愤愤不平在提到夏柏的脸时微妙的停顿了一下。
葵伊在一旁火上浇油:“夏确实长的比沙耶好看。”
沙拉耶悲愤怒吼:“你们这些看脸的家伙!”
夏柏眨眨眼:“谢谢赞美?”
墨珈什静静看着夏柏,抬手扳回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解释?”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夏柏索性实话实说:“因为我不想用这个能力。”
“使用能力会让我付出代价。”
夏柏重复强调道:“我很讨厌这个代价。”
“所以,你愿意收一个不会使用能力,只会吃吃喝喝花你钱的队友吗?”
夏柏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眸子中映出一道金绿色的影子,像一只乖巧的长毛小狐狸在祈求好心人的收留。
虽然夏柏没有求人的意思,但在墨珈什看来就是那个样子。
以墨珈什的财富,如果是一只真狐狸他想养就养了,但夏柏是个人,还是个能力者,他维持着理智道:“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赔本买卖?”
“因为你有钱且宽容仁慈?”
夏柏先是夸了他两句,然后从来没拍过别人马屁的小少爷词穷了,迅速放弃通过语言打动墨珈什,一副的我无所谓你看着办的态度。
“反正我不想用这个能力,你要么养着我,要么杀了我,也可以让我回孤儿院找米娅,虽然我感觉你不会同意这个。”
墨珈什的脸色在他提到米娅的时候就产生了一丝异动。
搭在夏柏下巴底部的手向上移动,捏住他两侧脸颊往中间轻轻一挤,看着少年嘴唇嘟起,眼中对他发出不理解的问候,心情方才顺畅了些。
“是的,我不同意,你现在只能待在我眼皮底下。”
夏柏缩回头,双手捂住两边脸,轻轻揉动。
墨珈什:“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不想用可以,但我要知道内容。”
沙拉耶抬起手放到耳边:“我听到了什么?你要改行去做做慈善家?那么能否先把资产分我一半?”
墨珈什磨牙道:“再多嘴你这个月的资金就别想要了。”
沙拉耶不再说话,夏柏感觉他的内心还有很多话在刷屏。
墨珈什居然真的同意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口头上的……应该不是,那个骨鸟测谎仪没叫。
真的有人会愿意养一个没有用的废物?
也不是没有,他妈不就养了他十几年吗?
夏柏心情怪异地看着墨珈什:“我……”
“嗷呜!”
嘹亮的吼叫声从远处传来,脚下的大地微微震动。
众人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只如小山般的巨犬从城镇中跑出,一跃跳入海中,掀起一场小规模的海啸。
浪头绵延到夏柏几人所在的小岛上,
夏柏觉得那只巨犬很是眼熟:“小麦?”
叮!!!
夏柏脚旁的魔钻检测仪发出刺耳的警鸣,通体发白的骨蛛背部浮现出一片红色花纹,以及两个圆点,一个黑色一个红色。
沙拉耶抱起魔钻检测仪检查上面的纹路,语气严肃:“附近有裸/露在地表外的魔钻出现。”
“西南方位,影响范围大约可以覆盖整个边野镇五分之四的陆地区域以及部分海域。”
墨珈什转身向着边野镇走去,黑色烟囱和黄色烟囱管一起挡在他身前。
沙拉耶:“你不能去,你现在不能再次接触魔钻。”
第25章
墨珈什:“让开,别浪费时间,等边野镇变成怪物的摇篮谁还能进去?”
葵伊摇手表示拒绝:“阁下不要去,葵伊去。”
黑色烟囱管扭头撞了一下黄色烟囱管:“你也不能去,我的防护服很脆弱,它只能让你勉强活动,而不是去和异变者们打架。懂吗?”
“葵伊不打架,葵伊可以躲开。”黄色烟囱管蹦哒了两下,试图展示自己的灵活。
撕拉一声。
明黄色烟囱管被一根斜伸出来的树枝划开一道口子。
沙拉耶失声痛呼:“不!我的防护服!”
夏柏从墨珈什身后探出头:“要不我去?我似乎不受魔钻影响。”
“不行,就算你不受魔钻影响,被魔钻影响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把你按在地上,而且,你只是暂时不受影响。”
墨珈什反手把他的头按回去。
夏柏:“其实……”
“汪!汪!汪!”
葵伊:“那只狗在向我们这里游。”
墨珈什:“让开。”
沙拉耶:“不让,你死了我以后找谁要经费去?”
“其实我能去,我顺利拿到魔钻的概率是85%。”
几人一同看向墨珈什身后探出来的手。
墨珈什低头看着夏柏:“85%,这个数字怎么来的?你的能力?”
夏柏收回手:“对,我能看到一件事成功和失败的概率。”
他抬头望向墨珈什:“你现在去,成功的概率65%,变异概率3%。”
“剩下的32%是未知,存在不确定的变化。”
“概率感知?这能力用来押注绝对赚翻了!”沙拉耶第一时间想到了利用夏柏能力发财的最佳方式。
墨珈什俯身与夏柏对视:“你使用能力的代价是什么?你不是不想用?”
“只是查看概率的话不算主动使用能力,问题不大。”这个应该算是被动技能。
夏柏错开他的目光,视线投到沙拉耶身上,对墨珈什道:“你如果出现意外,我会很危险。”
比如身上少几根骨头什么的。
墨珈什:“沙拉耶不会伤害队友。”
话音未落沙拉耶就把他的台给拆了:“那可不一定,你不在了我就可以跑路了,谁要和一群不讨喜的家伙当同伴,寻真学会那边一早就给我发过邀请函,要不是倒霉遇见了你,我早就在学会里混成学者了。”
夏柏右手成拳垂在左手手心上:“对啊,你出事了我就去找米娅,沙拉应该打不过她。”
“嘿!我叫沙拉耶,不是沙拉!”
夏柏无视沙拉耶不满的呼叫,有些懊悔地望着墨珈什:“要不,你当我之前的话没说过?”
墨珈什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还没死呢,手下队员一个个都给自己找好了出路。
值得安慰的是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葵伊:“阁下,即使您异变怪物我也会把您带回侯爵府安葬!”
墨珈什深吸一口气:“……我有65%的成功率!”
不是去了就会死,或者发生异变!
夏柏插口道:“现在降到63%了。”
墨珈什诧异发问:“怎么还会降?”
“你再多犹豫一会儿还会降的更低。”
夏柏盯着他:“我去。”
“我的成功率没有下降。”
反而,还上升了。
89%的成功率,舍我其谁!
夏柏其实没什么舍己为人的高尚想法,他其实就是想看看这89%的成功率怎么来的。
简而言之就是好奇。
……
商讨的最终结果就是夏柏如愿以偿的出发去回收魔钻。
墨珈什把夏柏带到岸边:“有事就发信号,我会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夏柏拿着沙拉耶提供的魔钻检测仪,脚下踩着他的骨鸟低空滑翔板,对墨珈什挥挥手:“知道了,你赶紧走,记得飞远点。”
墨珈什不放心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夏柏坐在飞行滑板上,手中不时晃动着一个指针,那是骨鸟滑板的控制器,直哪儿就往哪个方向走,指针上还有三个按钮可以调整前进速度。
夏柏的心思都在控制滑板上,完全没注意到背后墨珈什紧紧追随着的视线。
芜湖~加速!漂移!好玩!
“我看看,魔钻在哪?”夏柏查看魔钻检测仪上的纹路。
空中一只乌鸦掠过,一颗玻璃球从乌鸦爪中滑落,掉在夏柏头顶。
【狩猎者让你来这里送死?】
夏柏抬手揉了下头顶,面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前进。
「是我自己要来的,魔钻在哪里?可以帮我指一下路吗?」
【孤儿院的人已经都让那只狗带走了,剩下的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赶紧离开。】
「我是来回收魔钻的,拿到魔钻我就走。」
【你这和送死走什么区别?!】
【前面路口左转,右边有人。】
「谢谢。」夏柏操纵骨鸟转入左侧路口。
「对了,这颗魔钻是你放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那种东西我怎么敢碰?我可不想变成怪物,我可是准备平安活到八十五岁!】
「祝你成功。」
【这里不安全,按我指的路走。】
【前面两个三个路口,去中间那个。】
「好的。」夏柏在咒师的指挥下再次躲过一批行动诡异的人群。
不久后。
夏柏看着魔钻检测仪上代表自己的小黑点与代表魔钻的小红点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
「你给我指的路通向哪里?」
【通向一个安全的地方。】
「咒师,病疫使儿子的死和边野镇的人有关,对吗?」
夏柏突然发问,咒师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无言。
「病疫使死了,墨珈什说病疫使是你引来的,你想报复这座城镇里的人。但是我想他来这里的时候意识还算清醒,他是自己主动来到这个镇子,散播黑眼病,你不是主谋,而是帮凶。」
夏柏问出这句话后安静了好一会,才听到咒师阴沉中透着几分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猜错了,我就是主谋,这里的所有人都该死!】
夏柏忍住揉耳朵的冲动,问道:「他们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世俗上被归为邪恶的,肮脏的,违背道德和人性的,你能想到的和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他们都做过。】
【病疫使的儿子有一双贵族才会拥有的纯黑色眼睛,和你一样,但他不是贵族,也没有魔女和狩猎者这样的能力者保护,所以他成了拍卖会上的一件货物。】
【这里所有人都是害死他的帮凶!他原本已经逃出去了……】
咒师抬手捂住眼睛:【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
「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咒师还没有问出口,就听道少年温和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很喜欢病疫使,所以我打算帮他达成遗愿。」
「这样,你帮我把魔钻拿到手,我带着魔钻在镇子里晃荡一圈,争取让每个人都和魔钻近距离接触一下,然后让墨珈什来扫尾怎么样?」
咒师挪开手,看着水晶球上那张温和无害的脸,嘴角微微抽搐。
夏柏还在尝试寻找其他理由说服咒师帮忙。
「你想想,魔钻的辐射范围是有限的,越远的地方效果越差,拖时间等结果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人跑出了这个范围……等等,你是不是在外面也设了陷阱?」
【陷阱没有,只是把这里发生的事转告给了一些正义使者。】
「干得漂亮,不过你这和自爆有什么区别?」
【我是匿名联络的。】咒师尾音上扬,透着一分得意。
如果按咒师最初的计划,一切顺利进行的话,直到病疫使将整个边野镇变成丧尸城都不会有人发现其中还有咒师的手笔。
但不幸的是,墨珈什刚好出现在了边野镇,还发现了病疫使散播的黑眼病。
[墨珈什已经在怀疑你了,你如果想完全隐去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来。]
【我最开始也没想过魔女和狩猎者会出现在这里。】咒师非常郁闷。
天知道他在发现这两个人时候的心情是何等的天崩地裂。
同样的,他也没想到病疫使会碰到一颗野生的魔钻。
「我如果现在直接出去再进来的人就是墨珈什了,还有你联系的正义使者也在赶过来,所以,我们要尽快去拿魔钻,拿着它去找那些躲起来的人。」
话题绕回原点,夏柏初心不改,他还清楚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咒师:【……】
为什么感觉你比我还积极?还不想让这里的人活?
第26章
【你是怎么来到边野镇的?】
咒师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困惑。
夏柏全身上下从外形到气质,再到言行举止都在告诉别人一句话——我是贵族。
一个手上连茧子都没有的贵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除非是被人故意加害又或者遭到了什么变故。
「不知道,一觉睡醒就在这里。」夏柏也在困惑,原主这样的人怎么会死在这里。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还能去哪?墨珈什还在外面等着我,先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
夏柏如今的状态就像是一颗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没有根系,随着水流飘荡。
去哪里无所谓,生死也无所谓,唯一的行动标准就是自己想不想去做。
一整个随遇而安,凭心情做事。
墨珈什想养他那就去住一段时间看看,不高兴了就找机会离开,这个时机可能有点难找,跑过一次后墨珈什对他的看管力度比之前大了很多。
夏柏望向右手手腕上的骨环,骨物道具师,拥有这个能力的沙拉耶简直就是异世魔幻般的黑科技发明家。
定时报点手环,再加强一步就是定位器,这东西还很硬,没有工具他根本打不开。
而水晶球那头的咒师已经通过夏柏的话顺理成章的和墨珈什补脑到了同一个方向——夏柏是被歹人强行带到这里来的。
然后,又因为一些信息差得到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家族内斗,明争暗斗,权力战争。
一场波澜壮阔的贵族斗争在咒师脑海中成型。
【你不打算报复回去?】
「报复谁?」夏柏眼中划过一缕迷惑。
【……没事。】
都被弄到这种地方来了都不打算报复,里面一定有隐情。
揭人伤疤不太好,他还是自己去查好了。
【前面路口右转,直走在路过十字路口时左拐。】
当前成功率95%,稳了。
夏柏轻轻勾起唇角。
咒师留在这座城里的耳目众多,有他帮忙就等于拥有近乎于上帝视角的地方势力分布地图。
如果来的是墨珈什,咒师才不会出手帮忙,不添点乱子都是因为求生的欲望在阻止他作死。
在咒师牌导航地图指引下,夏柏顺利避开人群,来到了魔钻所在地,附近的一处屋顶。
从屋顶向下望去,巨大的深坑中,洁白的晶石像黑夜中唯一明亮的星星般醒目。
而在魔钻附近,几摊奇形怪状的生物蠕动着。
夏柏只描了一眼就快速挪开视线,地面上某个疑似已经遭遇不测的倒霉鬼留下的内脏组织出现在视野中。
抬头仰望天空,碧空如洗,干净,澄澈。
“我可怜的眼睛,他们怎么能变异的这么丑?”
病疫使虽然异变成了一个怪物,畸形,怪异,但他不恶心!勉强可以用惊悚猎奇的美来形容。
而夏柏刚刚看到的那些,让他恨不得能够直接删除这段记忆。
【他们资质太差了,一群无法适应魔钻能量的普通人,近距离接触魔钻,身体会被魔钻的能量撑爆,血肉骨骼彻底崩溃,变成你刚才看到的那副模样。】
【你要怎么去拿那块魔钻?】
夏柏翻开挂在身上的包裹,取出一根腿骨:“还好带了这个。”
「咒师,我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帮助。」
咒师:?
夏柏握住腿骨中间和一端,用力一拉,腿骨像收缩雨伞那般延展开,首端张开一个抓钩,似一朵绽放的骨雕花。
「我有些看不清坑底下的情况,麻烦你帮忙指挥一下。」
【……】
你是看不清还是压根就不想看?天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你放不下那颗仰起的脑袋?
……
【右边点,往下,再下,向前伸。】
「咒师,我好像戳到了什么东西?」软乎乎的,又有点粘稠,不太妙的触感。
咒师看着被他捅穿的眼珠子。
【你确定要听?】
「不了,我们继续吧。」
【首先,甩一下你手里的长杆,把上面稀碎的眼珠子甩飞。】
不由自主补脑了一下的夏柏成功自己的想象被恶心到了。
「咒师,你故意的。」
【我的眼睛在受苦,你要来一起吗?】
「不了,我有洁癖,见不得脏东西。」
一顿毫无默契可言的操作之后,夏柏手里的抓杆总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撞在了魔钻上。
终于抓到了,夏柏握紧长杆用力一拉……再一拉!
“怎么拉不动?”
【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我有点不太想听。」直接告诉夏柏咒师要说的消息对他很不友好。
【这颗魔钻比我们所见到的要大上许多,它似乎还有一部分埋在地下。】
【你如果拉不动的话或许就要下去,但是下面那些你对付不了。】
虽然魔钻附近的异化者造型恶心得令人胃部不适,但还是有那么几个身躯还算完整,这也代表着他们能够活动,且具有攻击性。
恶不恶心暂且不提,以夏柏的攻击力,跑下去和送菜没什么区别。
「我拉得动。」
他就不信了,95%的成功率还能折在力气上不成?
夏柏调整姿势,使出全身的力气,拉!
……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黑色烟囱管坐在木船中,穿针引线,缝合着手里的明黄色面料。
闪烁着红光的指骨突然熄灭。
沙拉耶抬头向站在船头的男人看去:“警报消失了,看来他成功……”
船头一轻,整个船体剧烈晃动起来。
沙拉耶重心失衡,仰头栽倒在船板上,等船体平稳一些后才爬起来,对着飞远的男人怒骂:“跑这么快你……”
叫骂声在看到天空中的黑色骷髅头后戛然而止:“信号弹?”
“这信号弹的造型可真是有个性。”
夏柏仰头望着头顶上空巨大的黑色骷髅头烟雾,居然还是立体的!
风声呼啸而至,夏柏对着飞来的墨珈什招手:“这里。”
墨珈什上下打量坐在屋顶上的少年,确定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也不像受伤的模样,问道:“怎么回事,魔钻呢?”
夏柏头也不回地指向身后的大坑:“下面,埋得有点深,我拿沙拉给的隔绝布料盖住了。”
“帮个忙把附近清理一下,然后你离开,我下去挖魔钻。”
他处理不了那些东西不要紧,他可以摇人。
夏柏在从咒师那里知道魔钻只有露出地表的部分会产生影响后,拿着沙拉耶给的隔绝布试了一下,结果还真有效。
既然如此那最快解决魔钻的办法不就是把它埋回土里就行了吗?
然而咒师告诉他不行,魔钻接触空气后就被会激活,再埋回去也依旧是激活状态。
土壤里也含有空气,为什么在出土前就没事呢?是氧气含量不够?
夏柏思索了一个开头,转念想到起这个世界并不科学,魔钻更不科学,加上有些突发因素,快速放弃深思这个问题。
“咒师说,圣殿的骑士长快到了,不想和他遇到就快点离开。”
“咒师他还敢出现。”墨珈什眸光不善。
夏柏:“有他帮忙我才能顺利来到这里。”
“咒师会好心帮忙才有问题,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你没有答应他要帮忙做什么事吧?”
墨珈什充满阴谋论的揣测咒师的行为动机。
夏柏沉默,他还真就答应咒师,劝住墨珈什不去找他麻烦。
虽然原话是【你试试看,做不到也没什么大事,记得在他出门的时候提前知会我一声。】
我好提前躲起来。
咒师对自己在墨珈什眼里的恶劣形象很有自知之明。
夏柏不着痕迹地扫过墨珈什的周身,确定没有看到那只测谎骨鸟,眸中闪过一丝微光。
到嘴边的话换了一种说法:“咒师知道了我能力的事,他说你不把咒师出现在这里的事说出去,他就帮我保密。”
夏柏睁大眼睛望着墨珈什“团长,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能力者。”
墨珈什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我还不知道你的真正能力,咒师是怎么知道的?”
你肯告诉那个家伙都不告诉我?!
夏柏:“……”
“他能读取我的意识,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夏柏低下头,遮住眼底的心虚,把一切黑锅推给远在天边的咒师。
“忘了你还没有建立起精神壁垒。”
墨珈什轻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回头再教你,先把魔钻收好,然后离开这里。”
夏柏头顶被一只大手轻抚两下,他揉小麦的头的时候就是这个手法。
夏柏:“咒师的事?”
墨珈什:“我会解决。”
你想怎么解决?夏柏觉得他的语气不像是妥协了的样子。
咒师,我尽力了,剩下的只能祝你好运了。
墨珈什忽然转头望向远方,眉头一皱,像是看到是什么麻烦:“那家伙怎么来的这么快。”
“塞卡诺斯!”洪亮粗狂的声音从墨珈什眺望的方向传来。
塞卡诺斯,这名字有点耳熟。
夏柏看向墨珈什:“他在叫你?”
墨珈什十分头疼且无奈地点头说道:“对。”
“那是圣殿的骑士长,一个无脑的狂热信徒,外加战斗狂。”
马蹄声逐渐靠近,一身铠甲的男人骑在马背上,面容硬朗,气势沉稳,一点都不像会隔着老远就大声呼喊别人名字的人。
“卡德尔,我今天没有时间和你约战。”
墨珈什熟练地打招呼,眼神扫过一旁的地势,拉起夏柏,揽住他的腰,脑海中规划好快速撤离的路线。
“你每次都这样说,不过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的。”
卡德尔坐在马上朗声道:“奉祭司大人的命令,我来接引命运途径新诞生的使者回归圣殿。”
夏柏心头微跳,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他抬头望去,想要向身后的人传递一个疑惑的眼神。
然而从这个高度他只能看到墨珈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长得那么高干什么!
第27章
墨珈什不动声色道:“命运途径又多了一位使者?这可是个大消息。”
卡德尔:“是的,塞卡诺斯,你有看到一位白发紫瞳的少年吗?”
夏柏睫毛轻颤,手指聚拢后又放开。
“白发紫瞳,还有人天生长成这样?使者果然与众不同。”
墨珈什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语气轻松自然:“没见过,这里刚经过魔钻洗礼,你要是想找人还是快一些的好。”
一个异化的肉球扑向卡德尔,在半空被锋利的剑气劈成了两半。
数道剑气划过,地面上的畸形怪被瞬间清场。
夏柏甚至没有看清卡德尔的动作,他已经在收剑了。
好快!
卡德尔:“塞卡诺斯,你帮忙……”
墨珈什抢先打断卡德尔的话:“你面前再走二十步就是还没有完全处理好的魔钻,我要在这里看守魔钻直到我的同伴过来。”
我可有正事要做没时间帮你找人。
“那好吧,等你回梦都之后我们再决一胜负。”
骑士眼中燃烧着旺盛的战斗欲,手搭在剑柄上又收了回去。
现在不行,他要先完成祭司大人交与他的任务。
墨珈什全当做没听到。
骑士长骑着白马离开去其他地方寻找目标。
等人走后,墨珈什托起夏柏的一缕发丝:“你的头发一直是这个颜色吗?”
夏柏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反问道:“为什么这样问?”
墨珈什:“我们能力者中有一个常识。”
“越强大的能力限制就越大,需要支付代价的能力不只有命运途径,但命运途径的能力者凡是使用能力,就一定会付出代价。”
“有人说,这是对凡人窥探命运的惩罚。”
墨珈什弯腰看着他,碧绿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人:“所以,你是吗?”
卡尔德出现在这里,代表祭司推算出的命运途径能力者就在附近,一个城镇里同时出现一个特殊能力者和一个命运途径能力者的概率有多大?
小到他根本无法忽视这份巧合。
夏柏淡淡道:“我不想使用这个能力,是与不是有什么区别?”
墨珈什伸长胳膊把夏柏整个人罩在怀里:“区别很大,命运途径的能力者在一定范围内可以察觉到彼此的存在,你如果是,必须在进入梦都之前告诉我,那样我才能把你藏好。”
夏柏:“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会被带去圣殿里感受天神的号召,成为一个充满大爱,无私奉献的卫道士。”
墨珈什也不刻意抹黑圣殿,他的评价很客观乃至有一份赞誉在其中。
“我并不是说圣殿的人有什么不好,事实上我很敬佩他们的高尚,但你不适合哪里。”
夏柏追问道:“我哪里不适合?”
大爱,无私,听描述有点像警察叔叔。
“哪里都不合适。”墨珈什斩钉截铁道:“你不能去。”
“圣殿的死亡率太高了,里面的人几乎全是祭司的信徒,他们把祭司的命令视为神谕,把任务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哪怕自己死亡,哪怕还有迂回的余地,他们也不会后退,寻找更适合的时机。”
墨珈什目光飘远,似乎在追忆一段沉重的过往。
“夏,我不想在哀悼仪式上听到你的名字。”
【小柏,我今天参加了一场葬礼,那个孩子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害我做了场噩梦。】
【还好,墓碑上面的人不是你。】
【我以后都不想参加葬礼了。】
被噩梦惊醒的女人坐在床前,对睡梦中的孩子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恐慌。
事实上那时候他没有睡着,或者说是在女人进入放间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那段时间里,夏柏睡得很浅,任何一点轻微的声音都能把他吵醒。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遥远的记忆犹如一片埋藏在无数落叶中的拼图碎片,在一阵与过往相似的风吹过之后再次显现。
“那就把我藏好点。”夏柏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真的是命运系,墨珈什心中感慨的同时向夏柏许下承诺:“我会的。”
夏柏垂眸,拨开一缕滑落到眼前发丝别到耳后:“从我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我的头发眼睛一直都是黑色。”
墨珈什:“如果有哪天,它发生了变化,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随着夏柏拨动长发,白皙的脖颈露出一截,突兀的掌印如同白玉上的一片污渍,异常刺眼。
墨珈什手指在夏柏脖子上的掐痕上轻轻拂过:“疼吗?”
夏柏在被他手指触碰到的一瞬敏感的缩了下脖子:“还好。”
墨珈什有些无奈:“你怎么回事?被掐成这样眼里连半点怨气都没有,要是有人敢这样对我我一定找机会把他的头打爆。”
“好像是有点生气,但我打不过你。”夏柏接着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应该生气。
墨珈什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我让你打,不还手。”
就夏柏那点力气,全用上对他来说也和挠痒痒差不多。
夏柏看着眼前挺实的胸膛,还真就上手拍了一下,蹦出啪的一声脆响。
“咳咳咳……你们,在做什么?”
不远处的屋顶上响起一串干咳,黑色烟囱管和一个金发双马尾小萝莉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沙拉耶抬手挡住小萝莉的眼睛:“还不分开吗?或者说你们两个一人吞下了一块磁石,无法克制的想要贴在一起?”
墨珈什放开夏柏,如同没有听到沙拉耶的调侃,面不改色道:“沙拉耶,你的任务对象在下面。”
“葵伊,在这里保护夏。”说完提着沙拉耶落到了坑洞里。
“好的阁下!”葵伊高高抬起手,活力满满的回应,一个轻盈的跳跃后落在夏柏身旁。
“夏,你的头发好漂亮!我可以摸一下吗?”金发萝莉眨巴着黄绿色的大眼睛,甜美可爱。
夏柏:“可以,你的头发也很漂亮。”
蓬松柔顺的大波浪卷发落在脸颊两侧,衬托的女孩脸小小的,像一只大眼睛的卷毛狮子猫,很好看。
夏柏对葵伊的感官还不错,尤其是在葵伊靠近后,他发现自己可以望见女孩头顶,好感更高了一些。
终于不用抬着头和人说话了。
“谢谢,我也这样觉得。”葵伊反手拨动了一下耳边的金发,绕到夏柏身后,轻手拉起他的头发。
“好纯粹的黑色,一点杂色都没有。”葵伊小声惊呼。
夏柏想起她的头发和眼睛,问道:“你和墨珈什是有亲缘关系吗?”
“你和侯爵阁下是在交往吗?”
夏柏:?
他转头对上女孩探头望过来的眼神。
“我是男性。”
“阁下和我是不同家族的人,不过我们祖上有过联姻,我们家族已经有三代没出现金发绿眼的特征了,这是我的荣幸。”
葵伊先回答了夏柏的问题,然后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是男性,所以你们有在谈恋爱吗?”
“没有,我和墨珈什才刚认识几天。”
夏柏左右思索也没找到墨珈什对他有意思的证据,最多是刚才打了一下墨珈什的胸肌,在他们看来姿势有点暧昧。
“你们这里,两个男性之间的恋爱关系很常见?”
就抱了一下也能被误会成这样。
葵伊长长的嗯了一声:“也不是很常见,你们真的没有在谈?可是阁下都默许你直呼名讳了。”
“我不清楚你们这里的习俗传统,我这样叫会被当做是在和他交往?”
夏柏询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墨珈什为什么不提醒他?
“别人的话不会,亲近的家人朋友直呼姓名的很多,但是侯爵他不一样,在修斯顿夫人离世后,就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大家都是称呼他的姓氏或者爵位尊称。”
所以,即使夏柏否认了,葵伊也依旧认为他们直接有特殊关系。
暧昧期还没有挑明,她都懂。
“侯爵阁下是整个梦都里为数不多的好男人,高大英俊,身份尊贵,富裕多金,而且你们两个还都是能力者,大家都在一个团队里,我觉得你们很合适。”
葵伊真情实感地卖力夸赞着自家侯爵,努力帮住其发展恋情。
非本地人,就目前为止完全没有想过要在异世界扎根的夏柏觉得他们不合适。
“我最近没有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想法。”
而且,就算要谈,我为什么要选一个男人?
葵伊失落地望着他:“那太可惜了。”
她家侯爵难得对一个人表现得有好感,居然遭到了拒绝。
不过侯爵自己也没有表明心意,说不定真是她误会了?
第28章
“好了,完工!呼,终于可以脱掉这个臃肿的笨家伙了。”
夏柏闻声望去,只见黑色烟囱管里钻出来一个套着黑袍的人,一头殷红的长发凌乱地披撒在身上。
他像是很不喜欢阳光的夜间生物,一出来就闪身到建筑的阴影里,衣袖一抖,变戏法般抽出一顶大到有些夸张的巫师帽盖上头顶,神秘感油然而生。
“我早就告诉你把这个防护服改成修身的。”
墨珈什捡起他脱下来的防护服,把已经包裹好的魔钻放到里面,充当二次防护。
“我是道具师又不是裁缝,这种布料的弹性接近于无,做成修身的你穿上它就只能充当一个不会动的人偶,站在原地等人来搬。”沙拉耶谴责他要求的不合理性。
“那就宽松一点,防护服做完也是你和葵伊穿,我和弥洛丝并不需要这个。”
“你们两个违背常理的怪物,奥,对,现在是三个。”
沙拉耶扯动嘴角:“这个更离谱,他居然完全免疫魔钻的辐射。”
“真想挖开那具身体仔细研究一下。”
说完沙拉耶背后突然涌上一股寒意。
“沙拉耶,我想,你还记得我的规矩。”
墨珈什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犹如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将某些蠢蠢欲动的违规操作在刚刚发芽之时就压死在山下,不留一丝缝隙。
“别激动,侯爵大人,我只是说说,你要相信,我足够珍惜自己的性命。”
沙拉耶贼心不死道:“不过要几根骨头还是可以的吧。”
墨珈什冷漠地走开:“不可以。”
“我会提前征得他的同意。”沙拉耶跟在他身后追问。
墨珈什语气坚决,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行,别打他的主意,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没有正常能力者强大的恢复能力,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你什么都不许做。”
“恢复能力异常?他脖子上的伤确实恢复得很慢,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沙拉耶自言自语道。
墨珈什步伐微顿,不止没有好转的迹象,刚才看着似乎更加严重了。
他那时候太冲动了些,应该先问清楚夏离开的原因。
风刺精神体残留的影响让他最近有些暴躁,如果是平时不应该下手那么重,还是要尽快消化完这份能力才行。
魔钻回收完毕,墨珈什去清理其他异变体,留下葵伊和沙拉耶陪着夏柏。
虽然夏柏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两个人陪着,墨珈什大可以把某个企图挖他骨头的家伙带走。
但沙拉耶还是留了下来,具他的言论,他不是战斗人员,打架的事情他不掺和。
墨珈什一走,沙拉耶就凑到夏柏身旁,贼兮兮地挑眉:“手感怎么样?”
“什么手感?”夏柏侧头回望,天然懵懂的表情让沙拉耶不由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的思想太过龌龊。
还真有贵族长这么大连这个都不懂?
一定是这张脸的原因,这小子长得可太有欺骗性了,贵族里面哪有纯洁的小白花,长得再白芯都是黄的,还有黑的。
沙拉耶说服了自己,继续道:“就是侯爵的身材,我都看见你摸他的胸了。”
夏柏恍然大悟:“你说他的胸肌?”
手感……结实饱满,很有弹性,唯一的缺点是没有长在他身上。
夏柏拍完那一巴掌后,第一秒惊叹,第二秒嫉妒,第三秒情绪开始淡化。
而那种触感在之间回荡,作为一次新鲜的体验留存于记忆中,现在沙拉耶一提,就又跳了出来。
墨珈什:“你们在说什么?”
沙拉耶吓了一个激灵,他回头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你怎么回来了?”
“他问我你的胸肌手感怎么样。”夏柏诚实地复述。
沙拉耶睁大眼睛看向他,满眼遭到背刺的震惊。
夏柏不明白他在震惊什么,我们关系很好吗?
谁会对一个想见面就想拆自己骨头的人有好感。
碧绿的眸子扫过某个做贼心虚的人:“沙拉耶,你跟我过来。”
“不是,不至于吧,侯爵大人,你的度量不应该只因为一句玩笑话就被填满。”沙拉耶嚷嚷着后退两步。
墨珈什:“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沙拉耶听到这句话后耷拉下肩膀,跟在墨珈什身后走远了些。
不一会儿,听完墨珈什找他来的原因后,沙拉耶失声大喊:“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墨珈什淡定道:“小点声卡德尔在附近。”
“卡德尔……那可是圣殿!”沙拉耶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墨珈什:“我知道,可圣殿要找的使者是白发紫瞳。”
“嗯?”沙拉耶扫过不远处黑发黑眼的夏柏,“圣殿的信息错了,还是有两个命运途径的能力者。”
墨珈什:“我倒是希望能有两个。”
圣殿找到他们要找的使者,而夏柏就只是他的人。
沙拉耶沉吟片刻,眉头加紧又放开,面部肌肉各种抽搐,探究的目光如探照灯般照到墨珈什脸上:“霍卡诺斯,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夏有意思?”
又是答应人可以不用能力,又是帮人躲开圣殿的寻找。
一个不愿意使用能力的队友,哪里值得他这样做?
墨珈什靠在墙上,望向夏柏的背影,半晌后轻声道:“他还太小了。”
沙拉耶眉头挑得老高:“奥——太小了,早说你看上他了,想把人带到身边养着不就完事了吗?”
“我还以为你的脑子终于坏掉了,打算和圣殿对着干,还好不是。”
墨珈什:“沙拉耶,屏蔽器交给你了。”
“没有问题,我们的侯爵大人终于点亮了爱情的火苗,我自然要帮你再添把火。”沙拉耶很爽快的答应了。
容貌对不上可不是他们有意隐瞒,就算日后被圣殿发现他们也不会撕破脸。
这和明着跟圣殿抢人是两个性质。
沙拉耶:“你都动了念头还不把人定下来,他那张脸到了梦都以后绝对会吸引一大批好色之徒。”
“谁敢在我手底下抢人?”墨珈什平静的话语下是十足的傲气,他并不需要大声宣扬什么,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明抢是不敢,暗地里勾引就不一定了,毕竟没有能力光明正大通过关卡的人,只能通过钻狗洞的方式从守卫者的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溜进城堡里。”
沙拉耶说着,两根手指交替弯曲,模仿人走路的姿势从身前划过。
墨珈什笃定道:“夏看不上他们。”
……
夏柏手边飞来一只乌鸦,黄豆大小的玻璃球从翅膀缝隙间滑落至他手背上。
【呸,垃圾,我就知道贵族没有一个好东西!】
「咒师?」
【你除外,我骂的不是你。】
【夏,你要小心狩猎者,他盯上你了。】
夏柏迷惑:「他不是早就盯上我了吗?我都已经加入他的团队了还要小心什么?」
丝毫没有往歪处想的纯洁言语让咒师一阵语塞,接着在心里骂得更狠了。
混账!他怎么下得去手?
什么?他还没有下手?那也一样,他脑子里一定已经预想过怎么下手了!
【听我说,如果狩猎者向你表白,说什么他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之类的话千万不要信。】
「你也觉得他喜欢我?」
夏柏有些纳闷,这里的人都怎么回事?同性只是抱一下就觉得他们之间有暧昧关系。
【也?他已经明目张胆到让旁人都可以察觉到的地步了吗?!】
「或许你误会了什么,我并不觉得他对我有那种感情。」
【迟钝,太迟钝了,你那颗没有经历过情爱污染的脑袋能够发现什么?总之听我的,保持警惕,不要对狩猎者动心。】
【贵族的承诺都是狗屎!他一个侯爵根本不可能和一个男性忠守一生,你要是和他有过一段以后,未来就是他妻子的眼中钉,然后在他妻子的不满下,你逐出队伍,流落街头,任人欺凌……】
咒师已经沉浸在了他补脑出来的的悲剧式狗血剧情里。
夏柏越听越觉得他所说的人生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我为什么会在离开队伍后流落街头?不能去找你吗?」
【当然可以,对啊,你还是个能力者,咳,刚才的话当我没说,你只听第一句就好,和贵族谈感情没有好结果。】
就算不去找咒师夏柏还可以去找米娅,或者去圣殿,只要他亮出命运系能力者的身份,最顶尖的几个势力都会挣着抢着要他。
夏柏抬起手,指尖落在脖子上。
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刺痛,夏柏不觉得墨珈什有多么喜欢自己,他在不久前还对自己萌生出杀意。
然而咒师说他听到了墨珈什对他有想法。
葵伊说墨珈什对他不一般。
待遇特殊这件事好像确实有点,他的判断又一次与事实产生了矛盾。
「咒师你判断墨珈什喜欢我的理由是什么?」
【我听到了,他说对你有意思。】
夏柏内心微蹙,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很快他便做出了决定。
「我去问问。」
【什么?等一下,你去问谁?】
「问墨珈什。」
【你打算问什么?!喂慢点……】
眼见夏柏距离墨珈什越来越近,咒师匿了留在他身上的咒印链接,转到其他视角围观。
夏柏径直走向墨珈什,在其询问的目光中,毫不委婉地问道:“你喜欢我?”
墨珈什愣在了原地。
水晶球外的咒师抬手捂住眼,分开的手指间留下一道缝隙:“天啊!”
沙拉耶睁大眼睛拉开帽檐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转,眸子里全是看好戏的兴奋。
第29章
“葵伊认为我们在交往,但我并没有感觉到你喜欢我。”夏柏隐去了咒师在这件事中起到的推动作用。
“你在不久之前还差点掐死我。”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将他视为敌人,并且打算杀死他,墨珈什那时候的杀气无法作假。
沙拉耶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满脑子问号地望向墨珈什,用眼神示意自己的疑惑:他脖子上的伤是你掐出来的?
墨珈什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沙拉耶的眼神传递失败。
“是的,我喜欢你,夏。”
他认真地对夏柏解释道:“但是喜欢和深爱之间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我承认自己对你有好感,但是这份好感目前还在我可以掌控的范围。”
“如果你不是我应该付出感情的对象,那么我会在这份感情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将它抹除,而不是等它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夏柏根据自己的理解翻译了一下他的话,我喜欢你,但是喜欢的程度不深,在外条件不合适的情况下可以舍弃。
在夏柏看来这很合理,一见钟情式的爱情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只见了一面,在不清楚对方性格人品的情况下就能为了对方要死要活。
墨珈什下一句话就转变了口吻,语调温和舒缓,像是怕惊扰到敏感的小动物一般。
“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无法逾越的阻碍,我能感觉到这份好感的重量在逐渐增加,它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也不清楚,或许在未来某一天,这份感情会超越我的理智管辖,夏,你愿意和我一起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吗?”
沙拉耶啧啧两声,小声对葵伊道:“哇偶,听听这情话说的,我都有点心动了。”
刚刚才听到夏柏说近期没有恋爱意图的葵伊有些担忧:“你能把心动的感觉转移给夏吗?”
在三双眼睛的紧张与好奇的注视下,夏柏这个当事人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这份表白受到任何影响,语调也很平静。
“你还能够控制就好,趁你的理智还占据主导地位,就此打住,不要再喜欢我了。”
“我并没有和任何人交往的想法,你也不要在我身上投入太高的期待,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任何回应。”
沙拉耶张大了眼珠子看着眼前这一幕:“我的天神啊,这也太狠了。”
就算不喜欢,但墨珈什可是侯爵,还是夏柏的上级,他就这样拒绝了。
“他连一句委婉的解释都没有,他真是贵族?”
沙拉耶感到困惑,他记得贵族不是一贯喜欢把一句话说得七拐八绕,就算拒绝一个人也不会太过直接,那样会有损他们身为贵族的体面。
葵伊双手捂住耳朵,好似一只掩耳盗铃的金毛兔子:“阁下被拒绝了。”
夏柏出乎他们意料的操作还在继续:“我不准备和你交往,你还会养我吗?”
表白被拒绝的墨珈什情绪也很稳定:“当然会,无论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恋人,你都是我的队员。”
“嗯,我明白了。”夏柏说完回到之前坐的地方继续晒太阳。
乌鸦再次飞来。
【那个,夏,你下次拒绝人的时候或许可以委婉一点。】
咒师全程看得心惊胆战,生怕狩猎者一个恼羞成怒就把夏柏给弄死,那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委婉会给人一种我再努努力就会获得成功的错觉,我不需要有人对我存在这种错觉。」
夏凌就遇到过没有自知之明的追求者,那个已经记不清面容的男人还跑到他面前以长辈的口吻说他已经长大了,等他和夏凌结婚后还和他们住在一起不太合适。
听完那句话夏柏就知道,那个白痴根本不清楚那套座房子只是夏柏名下的房产之一,夏凌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同样不只一套。
那个男人甚至以为他和夏凌是住在一起的。
事后夏凌怎么处理的夏柏没有过问,他的保镖人数又多了一倍,佣人也换了一批,尤其是负责看大门的保安。
自那之后,除去夏凌本人或者她的几个常用的助理,想进入夏柏的住所见到他都要经过数道安检审核流程。
虽然把墨珈什和那个男人做对比有点掉价,墨珈什远比那个男人更加理智清醒,但这是夏柏唯一有关如何拒绝追求者的记忆。
虽然已经拒绝了,但夏柏还是有些困惑,墨珈什为什么会喜欢他?喜欢这种感情的本质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两个陌生人直接?
这边,夏柏在思考人生。
那头,沙拉耶溜达到墨珈什身边:“侯爵,你还好吗?”
墨珈什神色淡然:“我早知道会这样。”
“意料之中的结果。”
咔嚓
沙拉耶低头扫过某人青筋暴起的手,和手中被摧残出裂痕的骨指。
他的能力者探测器!
想要骂人又不敢在这个时候直说的沙拉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侯爵,您或许可以去继续之前的清理计划,去找那些变异的害虫消消火。”
而不是在这里祸害他的道具!
墨珈什轻描淡写道:“回去补一批经费给你。”
沙拉耶立刻卖道具求经费:“好的,您继续捏,把心里不好的心情全都发泄出来,千万不要委屈自己憋在心里,只是一次表白失败而已,夏拒绝您那是他没有眼光。”
“不,他只是暂时不想发展恋情,太小了,还没开窍。”
墨珈什从容镇定道:“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他长大。”
沙拉耶附和:“对对对,他一定会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发现您的优点,从而改变自己现在的想法,如同喝了爱情魔药一般,无法自拔的喜欢上您。”
墨珈什:“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爱情魔药是一个传说,而里面的主人公是以悲剧收尾,魔药带来的虚假爱情终究只是一时的,犹如一场美梦,梦醒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恕我直言,侯爵,夏并不适合作为一个恋人,他有一副出色的让人迷恋的外表,如果您只是喜欢他的外表,那么,我劝您尽早放弃。”
沙拉耶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灰色眼睛锐利而透彻。
他从见到夏柏第一眼开始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围观了刚才的事后他明悟了这种感觉的由来,那是一种冷静到让人感到恐慌的非人感。
“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面会反射他人情绪的镜子,外面罩着一层温和柔软的白纱,本身是冰冷的,无法滋生出温度的死物。”
“和这样的人谈感情很难得到反馈,他应该也清楚自己的本性,所以直接拒绝,免得你深陷进去,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一种善意的体贴?”
沙拉耶说到这里时语气有些古怪,那种不留情面的拒绝居然是出自于善意?
“更别说他还是命运途径,这个途径里没有正常人,他们会是神明,疯子,魔鬼。”
红发巫师念出最后一个词时声线压低,嘴角扯开一个能让小孩啼哭的惊悚笑容。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墨珈什不是没有察觉到夏柏的异常,但他还是被吸引了,与众不同的特质本身就是一种勾起他人探索欲的独特魅力。
一开始确实是见色起意,这点他并不否认,外貌不是爱情的必需品,却是大多数爱情开端的敲门砖,墨珈什打开了这扇门,现在还不想关上,至于房间的主人让不让他进去,那是之后的事。
“强大的能力者会被他人敬畏,被冠上与众不同的称谓,这很正常,你和我的名声也没有比疯子好到哪里去。”
“冷血无情的狩猎者和亵渎遗骨的邪术师,哦,他们取的名字可真难听,明明可以叫我道具师或者骨师的,邪术师是什么烂大街的反派名称?一点格调都没有,取这个称号的品味真差。”
沙拉耶对自己的称号很不满。
咒师擦过发痒的鼻头。
【你的品味才差!阴暗发霉的死宅男!】
【夏,你注意点,狩猎者还没死心。】
「我已经拒绝过了,他自己怎么想与我无关。」
【……很好的心态,继续保持下去。】
沙拉耶下拉巫师帽重新挡住双眼,耸动肩头:“好吧,既然您如此执意想要踏入爱情的刀山火海我也不会主动去做一个不讨喜的路障,祝您能够拥有美好如童话般的结局。”
“不过您估计有得磨了,这可是一项巨大的挑战,他可不像是会轻易改变决定的样子。”
墨珈什:“不急,我已经传信让人去调查他的背景,等结果出来我再决定是否要开始追求他。”
沙拉耶鼓掌:“真不错,您居然还不清楚他的背景,爱情的魔力真是可怕,足以让您在没有查清楚一个人的身份过往的前提下,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无法克制的对他产生心动的感觉。”
“所以我原本并没有计划在这个时间表白,他拒绝了也好,不然万一查出来什么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再提出分手,会对我们的友情产生影响。”
墨珈什被夏柏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不是他理想中的表白战场,被拒绝也是有所预料。
只是心里依旧会感到有些不愉快罢了。
沙拉耶:“友情,奥,那可真是一份独特的友情,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你无法接受与他发展恋情却还能做朋友?”
墨珈什抬手撑住下巴,玩笑着举例道:“我想想,比如他已经有了恋人,或者在心里藏着一个终身难忘的白月光?”
……
“副院长,太好了,你没事,哇啊!”夏柏腿上多出一个小团子抱着他哭。
夏柏轻手抚过她的后脑勺:“罗莉,别哭,我没事。”
“如果哪天他死在了某个角落,你一定要回来找我,孤儿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我的副院长。”
米娅拉起夏柏的另外一只手,认真叮嘱到。
“汪呜~汪汪!”如今缩小后依旧有近两米高的小麦围在夏柏的身边转来转去。
沙拉耶歪头对一旁的男人说道:“她在咒你死呢,侯爵。”
墨珈什双手环胸:“是个人就会做梦,也没见有几个梦想成真,更何况现在是白天。”
葵伊与他们两个站成一排,立在夏柏身后不远处:“阁下,需要我帮你诅咒回去吗?”
墨珈什:“不用。”
夏柏点头微笑:“我会的,米娅。”
沙拉耶扫过某人假笑的嘴角,看来不是不在意,只是要看说话的人是谁而已:“太明显了,人家才刚拒绝过你。”
墨珈什:“反正他已经知道了,我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之前怕他被吓跑,结果他压痕就没放在心上。”
“听着可真心酸。”沙拉耶半点没有兄弟情地发出嘲讽:“是谁说要等调查结果出来再做决定的?”
墨珈什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中的骨指:“所以我现在还保持着朋友的社交范围,在这里和你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而不是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
“喵”黑色幼猫灵巧地爬上夏柏的肩膀,窝着不动了。
罗莉抓着夏柏的衣袖仰头问道:“毛多多喜欢副院长,你能带一起它走吗?”
“喵~”
夏柏与肩膀上的小黑猫对视一眼,脸颊被幼猫贴上来亲昵地蹭了两下,他转头问向墨珈什:“团长,我能养只猫吗?”
墨珈什自然不会拒绝:“当然可以,一只猫而已。”
米娅塞给夏柏一个包裹:“这是给你的礼物,收好。”
夏柏接过包裹,也递给她一个小盒子:“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米娅接过盒子:“我会好好珍藏的。”
夏柏微笑着摇头:“我更希望你能在我转身后就立刻打开它。”
“好。”
夏柏和米娅道别后走向身后的三人。
罗莉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他走了。”
罗达:“你以后可以去看他。”
罗莉:“那要花很多钱吧?”
女孩失落道:“我们没钱。”
“谁说的?”
米娅把从盒子里取出的布条放回盒子里,扬起胳膊一挥手:“留下一批人照顾没有行动能力的幼儿,剩下的,全都跟我走!”
「咒师说,圣殿的骑士长已经离开,边野镇的幸存者在逃亡时毁掉了通往这里的道路,其他组织的人暂时没办法进来,边野镇现在是空的,需要什么东西速拿。」
夏柏送给她的盒子里有一所孤儿院的地址,和合法任命书。
米娅回想起布条上面与她多想不谋而合的提示,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接着这份笑容染上了一层怒意。
她那温柔漂亮做事也很和胃口的副院长已经被一个无耻之徒拐走了!
“愿那个家伙早日去往天国。”
……
“根据您所给出的线索,我们找到了最符合条件的人选。”
“北方索漠帝国雪森大公家遗失在外的幼子,因为罕见的黑发黑瞳被一个小国中的一对贵族夫妻收养,前不久这个小国被索漠帝国收复,这位小少爷也被大公认回名下,并与亲王次子定下婚约。”
“婚约?”坐在宽大座椅上的男人突然出声,只是两个字,就带给汇报者莫大的压力。
“是的,阁下。”
那道充满压迫感的视线离去,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继续。”
“前不久那位小少爷在围猎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他和那个亲王次子感情怎么样?”
“听说感情很好,亲王次子在雪森小公子失踪后在围猎场找了三天三夜,最终无功而返。”
汇报者说完又加了一句:“这条消息并不肯定,亲王次子本人在认识雪森小少爷之前颇为风流,在雪森少爷失踪后不久便有许多男男女女登门慰问。”
骨头摩擦的嘎吱声在屋中回荡,汇报者身体越发僵硬,救命,他会不会沾染上不详的气息?
“雪森小少爷的性格如何?”
“乖巧懂事,喜爱小动物,性格温软活泼。”汇报者一五一十的复述着自己查到的消息。
“下去吧。”
汇报者离开后长舒一口气,站在阳光下被风一吹,才发现背脊已经被冷汗浸湿。
“感情很好的未婚夫?”
沙拉耶听着某个人碎了冰碴子般的语气,从一堆骨头中抬头。
“才找了三天,连悬赏令都没发,消息甚至没有传出国,这感情可真是好极了,我丢了一块骨头找的动静都比这大。”
“那位雪森大公更是完全隐形了一样,看来他那却失了十几年的父爱似乎也遗忘在时间长河中找不回来了。”
“夏也从没提过要回家的想法,看上去没什么留恋,细数下来对您而言全是好消息,如果他真的是这位雪森少爷的话。”
墨珈什:“他不是,他说了自己叫夏柏。”
“什么亲王次子和雪森大公都和他没关系。”
沙拉耶端看着手中的骨头:“您要出手了?小心猎物会跑掉,毕竟,您到现在都没有问出来他的真正能力,命运系的能力谁也无法预测。”
“我有分寸,你的屏蔽器快做好了没有?”墨珈什问道。
“快了,奥,这里正好给您一个去找人的理由,帮我问一下夏是想要戒指,耳环,项链,还是手链,袖口胸针什么的不行,这东西做出来之后要紧贴皮肤佩戴。”
沙拉耶转动手中处理到一半的骨块,白骨上密密麻麻的黑紫色纹路,阴森,诡异,任何一个见到他只做道具的过程都会联想到施展邪术,他那邪术师的绰号来源有大半都是来源于此。
“我建议他选择项链或者手链,其他的做起来更麻烦一些。”
“戒指不行,其他的我去问问。”墨珈什说走就走。
沙拉耶处理完手里的骨头后才开始回味他那句戒指不行,眼里的神色变了味:“奥,戒指。”
在沙拉耶的屏蔽器没有做好之前,四人暂时停留在梦都之外的一个小镇里,这里有墨珈什的一处房产。
作为一个四处寻找通缉榜上榜对象且不差钱的人,墨珈什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子,只不过他大多数时间里都用不上。
墨珈什找到夏柏的时候,他在和葵伊一起给毛多多洗澡。
葵伊按着猫,夏柏一边安抚,一边动作生疏地给毛多多身上泼水。
“喵!”小黑猫不断挣扎着,发出凄厉的猫叫。
夏柏柔声哄着:“乖,很快就好,洗好了就可以陪我一起上床睡觉了。”
上床睡觉几个字飘到墨珈什耳朵里,碧眸扫过毛发稀疏,长相潦草的小黑猫,这东西和夏一起睡?
“你们的手法不太对,我来吧。”
夏柏身边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墨珈什蹲下身接手葵伊的位置。
葵伊看看两个人,很自觉地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墨珈什捏着黑猫的后颈,猫咪一下子就老实了,僵在他手里一动不动。
身旁之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像是在观察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
“你的行为告诉我,你还没有放弃喜欢我的感情,为什么?”
墨珈什抬眸,目光从小猫身上移动到少年的面容,与那双澄澈的眸子对望,其中只有不加任何暧昧情调的困惑,仿佛在说——我都拒绝你了,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简直像个不懂人心的精怪。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感情不是其他东西,说放下就能放下,你是我所遇到的人中,第一个让我有心动感觉的人,我不想轻易放弃。”
墨珈什:“夏,你能看到一件事成功的概率,那么,我有件事想让你看一下。”
夏柏:“什么?”
墨珈什深深凝望着他的眼睛:“我成功追求到你的概率是多少?”
第30章
顽皮的风挑起两人的发丝,几根金发与黑丝在飘荡间交错。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夏柏看着眼前的男人,眉心挤出一个微小的褶皱。
他靠近墨珈什的面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从眉眼到发丝,再到那双璀璨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
他像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一样,从头到尾,端详着每一处细节。
手指划脸颊,勾起耳边垂落的金发将其拨到耳后。
墨珈什任由他动作,他一直都对自己的脸很有自信,现在被夏柏这样看着却有些紧张。
紧张?多少次在战斗中濒临死亡的时候他都没有紧张过,现在居然在这种安全的地方萌生出了这种情绪。
但它就是出现了。
感情这种东西,真是一点都不讲道理。
夏柏打量完了之后直接上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奇怪,怎么会这么高?”
夏柏说完就看到手下那张脸上浮现出满是愉悦的笑意,本就如宝石般华丽的双眸比之前更加闪亮,就连发丝都明亮了一个度,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有点被闪到了,等等,貌似不是好像。
“墨珈什,你在发光。”
夏柏惊奇地看着他墨珈伟,拿起他的一簇金发放在手心,金色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抱歉,我可能有点激动,这是我能力,控光,但是它现在有些不太听使唤。”墨珈什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己发光的身体。
他已经很久没有失控过了,偏偏在今天出了问题。
“很明亮,晚上可以不用开灯了。”
夏柏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的大光球,他见到现实版的发光特效了,比电视里那些的好看,像西方神话传说里的光精灵王。
“喵!”
被晾了好一会儿的小黑猫趁墨珈什分神之际一个大幅度扭身从他手里挣脱出去,蹿到一旁的灌木从中躲了起来。
夏柏苦恼道:“它的毛还没干,这下又要重新洗了。”
“交给我,我会把它洗干净后交到你手上。”
墨珈什拉起他的手,询问道:“那么,我现在可以正式追求你了吗?”
夏柏缓缓点头:“好吧,我承认自己有点好奇……”
明亮的光芒骤然升起,夏柏抬手挡住眼睛:“墨珈什,太亮了!”
“抱歉,我会控制好的。”
光芒渐渐淡去,夏柏试探着睁开眼睛,墨珈什身上的光芒依旧没有完全消失,不过亮度还在夏柏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夏柏好奇:“你现在有几种能力?”
墨珈什:“五种,狩猎,加成,调和,控光,控风。”
“没有病疫使的能力?”而且才五个,夏柏还以为会有很多。
“他的能力我留着没用。”
墨珈什解释道:“我先前和你说过,越强大的能力限制也就越大。”
“能力者的力量源泉来自于灵魂,作用于肉身,狩猎可以让我吸收k其他人的能力,但如果想彻底掌控这个能力,我需要和能力原主人的灵魂打一架。”
和灵魂打架,好抽象的描述,夏柏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半透明的人在一个虚幻的意识世界里互殴的场景。
夏柏:“如果输了呢?”
“只有赢的人才是狩猎者,输了的自然就是猎物,猎物会成为狩猎者的养料,滋养本体继续壮大。”
墨珈什身上的光芒隐去,发光的眼眸暗沉下来。
胜者为王,败者一无所有,什么都不会留下。
“那你要一直赢下去才行。”夏柏手指按在墨珈什眉心。
“你想让我也喜欢上你,如果在那一天到来后,你死了,就是在害我。”
夏柏眸中浮现出一份迟疑与纠结:“风险太大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将一切会对他产生不好影响的可能性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那个数值真的太高了。
“不能算了,我会一直赢下去!”墨珈什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他刚获得追求权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我以后再吸收能力之前会先询问你成功率,概率太低的绝对不碰。”
墨珈什大脑飞速运转,迅速想出了一个出色的补救方法:“你来监管我,怎么样?”
“我来管你?”夏柏慢吞吞地眨动眼睛,一向都是别人管他,他管别人还没有试过。
“对。”墨珈什点了下头,幅度不大,而眼神与动作都十分坚定。
“我把我的未来交到你手上,请你,也尝试把自己的心交给我。”
然而被表白的人十分不解风情:“我要你的未来做什么?只是帮你做预测而已,决定还是由你自己去做。我的心,你要的应该不是胸口的那个器官,这要怎么给你?”
墨珈什:“……之前有过其他人向你表白吗?”
能问出来这种问题,怎么看都不像是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夫的人,他们要是真的有过感情,夏怎么可能连这种程度的情话都听不懂?
夏柏想了想道:“有个女孩说喜欢我,想让我当她的真人玩具娃娃,给我换衣服,弄头发,出钱养着我算吗?”
幼年时的古早记忆被翻了出来,那个小女孩还打算拿火龙果给他染发,然而他对火龙果过敏,差点去了医院。
夏柏对这件事还有点印象,因为在这件事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对火龙果也过敏。
“不算,她那不叫表白。”
墨珈什眸色微暗,真人玩具娃娃,这是什么恶趣味的称呼,夏以前都遇到过一些什么糟糕的人?
“那应该就没了。”
夏柏对自己上辈子的颜值毫无自知之明的说道:“我以前长得丑,没人喜欢我。”
他是真心觉得那副病殃殃的模样难看死了,墨珈什这样强壮健康的才好看。
“谁说你丑?他们的眼睛大概被都被蟾蜍的毒液侵蚀了,不然怎么会连美丑都分不清。”
墨珈什看着夏柏精致的面容,这张脸怎么看都和丑沾不上边。
夏柏:“没人说我丑,他们都骗我,夸我好看,但是我眼睛没瞎,镜子里的我很难看。”
墨珈什:“……他们说的应该就是实话。”
夏柏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激烈,但异常的固执:“不是。”
苍白的,灰败的,死气沉沉的,干枯颓暮的,一个将死之人。
哪里好看?
光明不属于他,外界的一切与他无关,他就那样独自呆在昏暗的房子里,漫无目的的活着。
夏凌觉得他一个人会寂寞,总是让人来和他聊天,但是他们表现得越活泼开朗,善解人意,夏柏就越发意识到自己与正常人之间的差异。
夏柏觉得自己不需要人陪,不过他这样说的结果往往是心理医生来找他聊天。
为了稳住他妈妈,夏柏留下了一些人,后来有一天,他们全都消失了,夏凌把他们赶走了,说他们不是真心和他交朋友。
这种事,他早就知道。
谁会想和一个濒死之人发展一场注定不会久远的友情,付出真心的结果也只会收获一份悲伤,人的本能就是优先保护自己,这没错。
夏柏突然神使鬼差地问向墨珈什:“如果,我活不了很久,你还会喜欢我吗?”
揽在肩头的手臂顿时肌肉紧绷,男人有些急促的声音传来:“你感觉哪里不舒服,我们去找沙拉耶检查一下。”
夏柏摇摇头:“没事,我就是假设一下。”
“不要做这种假设,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墨珈什想起他那觉醒能力后也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偏弱一些的体质,眉心微蹙:“走,现在就去找沙拉耶。”
……
“详细的身体检查?我带出来的道具不全,最详细的那种不行,先来个简单的怎么样?”
沙拉耶说着已经在放置他的骨头们了。
随着一堆各式各样的骨头拼接在一起,一个巨大的组合式骷髅头逐渐成型。
沙拉耶触动了骷髅头上的某处机关,头骨在几人面前张开嘴巴,酷似翻开盖的头盔。
带着巨大巫师帽的红发男人嘴角挂着一个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邪恶的笑容,身长双臂对着骷髅头的嘴巴内部做出请进的姿势:“来吧,夏,躺进去。”
墨珈什:“沙拉耶的品味比较惊悚,里面有一些故意吓人的东西,不要怕,要不然我陪你一起进去。”
说着脚下向着骷髅头挪动了半步。
“不不不!我的道具装不下两个人。”沙拉耶连声拒绝,双臂交叉成x形。
夏柏略感新奇地看了看这个大家伙,然后爬到了骷髅头里面,见到了墨珈什口中吓人的东西——很多个骷髅脑袋。
各式各样的头骨排列在骷髅头内部,事先没有心理准备的话真的很容易被吓到。
“怎么躺?正着还是趴着?”做过无数次医疗检查的夏柏很有经验的询问道。
沙拉耶:“随意,你觉得怎样舒服就怎么躺。”
一阵鬼哭狼嚎,恶鬼啼哭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头骨们轻微颤动着,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惊悚程度足矣让胆子小的人做上一夜噩梦。
夏柏抬手捂住心口,还好我现在的身体没有心脏病。
鬼叫声停下,沙拉耶的声音从外部传来,有些失真:“好了,出来吧。”
夏柏爬出骷髅头,对上一抹金色。
早在出口处等候的墨珈什向他伸出手:“来。”
夏柏愣了一瞬,搭上那只温热有力的手,被男人扶了出来。
从阴暗的骷髅中跳入男人怀中,那副场景,就像是被一个会发光的天使,从地狱接回了人间。
墨珈什将夏柏平稳放下:“沙拉耶,结果怎么样?”
“完美!”
两人转头向沙拉耶望去。
“哦,夏,你的骨头真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一副,每一根的形状都是绝佳的道具材料,能不能给我……。”
沙拉耶见到两人拥抱在一起的姿势后哀嚎一声:“为什么!该死的爱情!”
他敢肯定,有墨珈什在夏柏身边,自己绝对拿不到夏柏的一根骨头。
夏柏问向墨珈什:“他怎么了?”
墨珈什猜到了沙拉耶嚎叫的原因:“不用管,偶尔发神经而已。”
夏柏:“我这是检查完了吗?”
“对,他没说有问题就是一切正常。”
墨珈什:“以后别说那样的话,你会活很久,我们会有长远的未来。”
夏柏轻声重复道:“我会,活很久?”
脑海中某处无形的锁链松开了一条缝隙,门窗紧闭的昏暗病房中,白色的人影透过缝隙向外界看来。
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俊美男人用那双绿宝石般的眸子注视着他。
“当然会,你还这么年轻,能力者的寿命会比普通人更加长久,你现在的人生还只是一个开始。”
夏柏:“好。”
或许可以试试看,在这个世界活得久一点。
……
两人离开一段时间后,沉闷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沙拉耶埋头在一堆白骨之中,看都不看道:“你来了。”
“夏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墨珈什神情沉肃。
他了解自己的队友,沙拉耶没有说有问题,那就是健康,但他同样也没有说没问题。
沙拉耶放下手中的骨头,抬起头扫过墨珈什凝郁的脸色:“别板着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真可怕,他的身体很健康,唯一问题就是太过完美,完美的不像是真人。”
“人在生长过程中会受到外界影响,骨骼的形状多少都会发生一些变化,这种变化有点很大,有的很小,但绝对会有存在的痕迹。”
“夏的骨头上完全没有这种现象,他就像是在一个没有任何外力的环境中长成现在的模样,和那时候的你一样。”
沙拉耶最开始会和墨珈什产生交集,就是因为他的那身骨头,最后骨头虽然拿到了,人也留下了。
经沙拉耶这样一说,墨珈什想到了什么,心头生出一片阴云。
沙拉耶将他神情的变化收入眼中:“如果真的是与你相似的情况,那么他应该已经死了一次,并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长成现在的身体,这个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墨珈什回忆起他和夏柏初见的时候,他当时猜测夏柏是从某个地方逃了出来,现在细想,这种可能其实很低。
先不说他逃出来的实际难度有多大,在那天之后,边野镇也没有一个势力发出要寻找与夏柏有相同特征的人。
如果在那些人的意识中,夏柏已经是个死人,一切都说得通了,一具无法转化成利益的尸体自然不会有人去寻找。
沙拉耶:“据我观察,他自己似乎不知道这件事,那么还有一个可能,他死前的记忆不太美好,为了保护自己,他的大脑主动遗忘了这段记忆。”
“告诉他这件事可能会刺激到那份记忆苏醒,要不要说由你来决定。”
第31章
墨珈什:“先调查清楚事情的经过,有留影师的消息吗?”
“没有,留影师如果有意躲起来,想找到他很难,基兰都快找疯了,可怜的家伙,告白前夕被咒师造谣绯闻,现在连恋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沙拉耶并没有多少同情心地抹了下空荡荡的眼角。
“也就是放映师没见过你本人,不然怎么会信基兰的白月光是你,而他是替身这种离谱消息,你们两个都不是一个类型,他还给你送了一封祝福信,我到现在想起这件事都忍住不想笑,哈哈哈哈哈!”
墨珈什神色不善:“不许在夏面前提起这件事。”
沙拉耶止住笑声,八卦道:“你和夏的情况怎么样了,你们两个刚才的气氛和之前不太一样,他之前不是还很排斥恋爱关系?”
墨珈什微微扬起下巴:“我问了一下自己追求成功的概率。”
“真有你的!”沙拉耶追问道:“多少?”
墨珈什勾起嘴角:“很高。”
沙拉耶:“那具体呢?”
墨珈什放下嘴角:“知道很高就够了。”
“你没问。”沙拉耶扬起嗓子:“你居然没问!你都没有好奇心的吗?”
“你这个家伙,怎么能就满足于一个很高呢?我去问。”
沙拉耶心里犯痒,墨珈什能忍住不问,他忍不住!他要知道这个概率是怎么个很高。
墨珈什看着他冲了出去,好心提醒道:“夏在葡萄园里。”
别找错地方。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好奇心。
……
夏柏在葡萄架下望着爬上架子的小猫,手中剥开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放入口中,余光里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向他飘来。
“夏,侯爵追到你的概率是多少?”沙拉耶的问题引来了正在采摘葡萄葵伊探头观望,黄绿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沙拉耶:“我猜一定在90%以上,不然你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夏柏:“嗯,你猜对了,墨珈什呢?你们说了什么?”
沙拉耶的探知欲猛然熄火:“他在……后面。”
“我的身体检查结果有问题对吗?”那种主治医生要和瞒着病人和家属交流的氛围他可太熟悉了。
夏柏相继提出来的两个问题让沙拉耶不知该如何招架,他现在不想知道墨珈什的成功率了,他想离开。
“我想应该不是什么要命的大问题,不然你现在就不会询问墨珈什有多大概率成为我的恋人,而是来劝告我趁早离开他。”
沙拉耶张口否认:“嘿,这种事我可不会做,我又不是他父亲!”
“也就是说他父亲有可能会对我有意见。”夏柏精准抓住这句话中的隐藏信息。
“这个以后再聊,现在趁着墨珈什不在,你告诉我,瞒着我的事情是什么?我告诉你墨珈什的成功率,我们交换秘密怎么样?”
沙拉耶哪里敢告诉他:“还是算了,就当我没有来过。”
“概率降了。”夏柏幽幽道:“我不喜欢被隐瞒,概率降到90%以下的时候我会拒绝他。”
沙拉耶瞪大眼睛:“你这是概率还是你的心情?”
夏柏微笑着反问:“有什么区别吗?他到底能不能成功取决于我的心情。”
沙拉耶哑然无言,这说法其实也没错。
他默了默小心试探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边野镇的吗?”
“不记得。”
夏柏思索道:“你们瞒着我的事和边野镇有关,不对,是在那之前,你们查到了我的身份?”
夏柏升起几分兴致,询问道:“你们都查到了些什么?”
原主到底是什么人?他好奇很久了。
“墨珈什有意瞒着我,应该是和情感有关,最近他在这方面不太理智,沾染上情爱的人似乎都会这样,难道是之前的暧昧对象?”
沙拉耶惊得一阵干咳:“咳咳咳,我就只说了一句话,命运系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
虽然没把最关键的给挖出来,但是这个分析能力和敏感程度,简直和会读心术一样。
夏柏:“我以前有女朋友?”
沙拉耶:“没有,你有一个未婚夫,男性,还有你这副惊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忘了?”夏遗忘的记忆还包括那个亲王次子?
不是忘了,是他压根不知道。
夏柏顺势张口道:“对,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
失忆永远是穿越者最常用的借口,经典永不过时。
一句失忆就可以解决记忆不通,性情大变,举止爱好与原主有异等多个问题,并且还能以此为由快速收集信息,前辈们喜欢用这个理由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在使用之前最好先确定自己所身处的情况是否安全,以及身边的人是否值得信任,不是所有身份都适合失忆。
“来和我说说我以前的身份。”夏柏见到沙拉耶犹豫不决的神色,补充了几句话。
“我并没有去找回自己的身份并和原来的未婚夫复合的念头,我现在只想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但以前的事还是要了解一下,免得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隐瞒是一场恋爱关系中最不可取的行为,它会滋养出许多不好的问题,太麻烦了,我不会等到那一步,我会立刻去找墨珈什告诉他,他的追求者身份取消了。”
沙拉耶听着前半段还觉得夏柏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到后半段时脑子就像是被一阵狂风吹到的十万八千里之外,语言功能短暂卡壳。
“你……”你了半天,沙拉耶在把所知道的事倾吐一空之前紧急刹车。
“我会去告诉侯爵这件事的,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才不要插在中间,做一个为你们搭建爱情桥梁的修桥苦工。”
说完转头就走半秒钟都不想多待。
夏柏剥开一颗葡萄放在嘴里,刚刚说话多了点,有些口干。
目睹全程的葵伊默默把头缩回垂落的葡萄藤叶之中。
沙拉耶在跑出一个拐角之后见到了站在墙后的金发男人。
他面皮抽搐着扯出来一个扭曲的冷笑:“请问您在这里旁听多久了,尊贵的侯爵阁下?”
“夏太聪明了,你站在他面前全是破绽。”墨珈什感概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骄傲。
“是啊,哪怕他看起来多么弱小,他都是命运系的能力者,你确定自己玩的过他?”
脱离对话环境后,沙拉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完全被夏柏牵着鼻子走,从夏柏问出第一个问题开始他就落了下风,后面一路丢盔弃甲,到最后落荒而逃。
墨珈什纠正道:“我可没有在玩,我在很认真的发展一段美好的爱情。”
“爱情,天啊,我更觉得你会成为他手里的玩具,你知道我刚才在他面前是什么感觉吗?我就像一只被剥开皮的鼹鼠,从里到外都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沙拉耶越回想越是觉得毛骨悚然,他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两侧肩膀,整个人缩成了一根长条。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可怕,沙拉耶,你太紧张了,夏对你没有恶意。”墨珈什没想到他会被刺激成这样。
他抬手拍了下沙拉耶的肩膀:“跟我来,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跟在我身后就好。”
夏柏吃完手中的葡萄开始寻找洗手的地方,见到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个人,语气自然的询问道:“墨珈什,哪里有水?”
墨珈什看着双手举在身前好似袋鼠一般的夏柏,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你要净手是吗?稍等。”
话音落下,墨珈什闪身飞走。
眼睁睁看着身前的人一下子没了的沙拉耶:“……”
呆在你身后?你人呢!
夏柏歪头看着去而复返后变得沉默的沙拉耶:“你……”
刚出声他就看到不远处的人拉下帽檐,整个人漂移到了一旁的葡萄藤后面,犹如一个独自与陌生人呆在一起的社恐,而夏柏就是那个陌生人。
夏柏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风声流转而至,墨珈什伴着流当的风落到夏柏身边,用手中沾湿的帕子帮他擦手。
“沙拉耶怎么了?”夏柏望向在葡萄架后面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人,疑惑道。
墨珈什顿了一下,组织好语言和夏柏解释:“他大概才发现自己和你还不太熟,沙拉耶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就是这个样子,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之前说话正常是因为有我和葵伊在。”
夏柏转头看向头顶隐没在葡萄架的果子和藤叶之中,只露出半截腿来的葵伊。
视线挪回到墨珈什身上,再转到沙拉耶身上。
头顶的问号更大了几分。
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
夏柏:“那他是怎么发现和我还不熟的?”
刚刚跑过来问他成功率的时候不是还挺开朗的吗?
墨珈什:“你让他感受到了不安。”
不安?夏柏不明白,他一个战五渣有什么好不安的?
墨珈什向他解释道:“沙拉耶很保守,他不喜欢任何会暴露自己的行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你的分析能力让他感觉自己会被看透。”
夏柏满眼无辜:“可我并没有分析过他。”
“但你有这个能力。”
墨珈什言辞恳切:“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沙拉耶自己的原因,他在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陷。”
葡萄架后面的黑影动了一下,帽子抬起一个幅度,灰色的眼睛中暗暗发出几枚眼刀射向墨珈什的后背。
墨珈什体格好,他这点眼刀根本破不了防:“什么时候他觉得你是安全的就会和你说话了,这段时间里你不用理会他。”
哗啦,沙拉耶暴躁地撕扯着手边的葡萄架叶片。
你叫我跟过来就是让我听这个?!
夏柏走到沙拉耶身旁,看着绷成一条直线的人轻笑一声:“你真好玩,我有点喜欢你了。”
沙拉耶全身寒毛炸起,宛若一只受了惊的大黑猫。
墨珈什笑容逐渐虚假,他都还没被夏说过喜欢。
“害怕吗?那就再多怕点,只是你应该知道自己的恐惧毫无意义。”夏柏放慢语调,声音温柔似水,却莫名叫人脊背发凉。
沙拉耶抱住葡萄藤,整个人都跟傻了一样。
“噗,哈哈哈。”夏柏捂着嘴笑出了声。
墨珈什唤了一声:“夏。”
“好了,不逗你了。”
“思考是我的本能,我无意冒犯他人,但让我克制本能我会觉得不舒服,鉴于我们以后大概会相处很长的时间。”
夏柏收敛笑意:“沙拉耶,做个约定吧,大家在私底下都说实话,我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会在其他地方刨根问底。”
“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也看不懂人心,墨珈什喜欢我这件事你们都看出来了,而我却要自己问出答案之后才能确定。”
沙拉耶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夏柏像是在拿着小鱼干,哄骗一只缩在角落里的猫,饵料一个一个的放下:“而且,我还需要你帮忙隐藏自己,我们是队友,墨珈什,你走远点,下一句话不许偷听。”
突然被孤立的墨珈什:“……好吧。”
墨珈什飞远后,夏柏转头对挂在树上的人道:“你不熟悉我,但总熟悉墨珈什,告诉你他成为我恋人的概率吧。”
沙拉耶竖起耳朵,他就是因为才会沦落到现在的处境!
“是满分。”
100%,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概率,一个让夏柏不禁对墨珈什这个人产生强烈好奇心的概率。
这个概率就像是一份预知到结果的答案,它告诉夏柏,墨珈什就是他未来的伴侣,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他很重视自己的队友,一个会对他队友产生危害的人,哪怕再心动,他也不会放任自己,他有这份理智与判断力。”
夏柏抚摸着脖子上浅淡许多的掐痕,对上沙拉耶帽檐下的灰眸。
手指竖立在唇前:“帮我保密,一段两个人都知道结果的感情会丧失很多乐趣。”
沙拉耶眼珠子向一旁转动。
夏柏笑道:“我玩的不高兴可能会找你麻烦呦。”
沙拉耶举起双手:“我保密。”
“葵伊也会保密的!”葵伊终于把脑袋从葡萄藤里拔了出来,蹲在凳子上向两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接到降落许可,从天上飞回来的墨珈什看着三人:“所以你们有了一个只瞒着我的小秘密?”
夏柏浅浅一笑:“是这样的没错。”
墨珈什与他对视几秒,再扫过旁边两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家伙,失笑道:“你用了几句话就把我的人给收买了?”
夏柏:“收买不至于,我没钱,而且他们对你都挺忠心的。”
墨珈什弯下腰深邃的眼眸望向他:“我现在更想要你的心。”
“咳咳咳。”
“咳咳咳。”
“我想起来还有一个道具没弄好,我先走了。”
“篮子里的葡萄装满了,我去找一个新的。”
一高一矮,一黑一黄两道人影飞速远离葡萄园。
“现在我们来聊一下你调查出来的我的身份。”
两人走后,夏柏望向墨珈什,眉眼弯弯,笑容亲和无害。
墨珈什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沙拉耶,我似乎有点明白你的感受了。
……
几日后,夏柏的屏蔽道具做好了,是一串洁白的骨珠,乍一看神似珍珠手环,再细看就会发现颜色质感都不对劲。
夏柏调整着手腕上骨珠串的位置和松紧程度:“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梦都?因为你家在梦都?”
墨珈什:“因为能力者管理协会在梦都,你要去登记一下。”
“协会对三级以上的能力者审查会比较严格,还有定期访问,确定能力者的心理状态是否安全。”
“我是三级巅峰,随时都可能突破到四级,葵伊和沙拉耶也都到了三级中层,还留在梦都的弥洛丝是三级高层。”
“所以你们是协会的重点监管对象。”夏柏理解并总结道。
墨珈什点头:“差不多,我的队伍里多了一个人,不去登记上报的话他们会以为我在做什么危险的事,然后带着一大批人兴师动众的来找我,接下来的事就会很麻烦。”
“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协会来的时候还会联系圣殿找几个实力强悍的外援,而圣殿的人大多数都对我有意见,他们会和我对着干。”
第32章
“能力者进阶的时候会有一定风险产生堕化,身体或精神受到一定影响,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变,这种异变发生到最后类似于魔钻影响后病疫使,所以任何出现堕化现象的能力者都会被关押起来,严重的直接处死。”
夏柏听着墨珈什的解说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登记需要体检吗?我要不要把肚子里的魔钻取出来?”
墨珈什勾起嘴角,胸有成竹道:“协会的魔钻检测装置核心是由沙拉耶提供的道具。”
制作者都在他们这边,做一些应对措施再容易不过。
夏柏讶然:“你们合作过?”
“如果合作的话他们现在就不会一直试图针对我了。”
墨珈什摊了摊手:“事实上,沙拉耶可以算是我从协会手里抢来的。”
夏柏托起下巴,准备听故事:“详细说说。”
墨珈什回忆道:“那时候沙拉耶和我还不认识,因为缺钱,他接了协会的悬赏榜单,然后找材料找到了我头上。”
“他看上了我的骨头,一路追踪我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开口说话,然后被我当成某种变态揍了一顿。”
同样一见面就被盯上骨头的夏柏大致想象了一下墨珈什所说的情景。
一个社恐不爱说话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疑程度爆表的沙拉耶尾随在身后,等走到人迹罕至的偏僻小巷子里开口就是:“可以给我你的骨头吗?”
沙拉耶这顿揍挨的不冤。
“协会的人很多,他们对沙拉耶的待遇和是否给与职位,道具所有权使用权,以及各种利益相关的问题商讨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等他们商讨完沙拉耶已经加入了我的队伍。”
墨珈什语气轻快地和夏柏描述他捡漏的过程。
夏柏:“难怪协会看你不顺眼。”
沙拉耶制造各种道具的能力换算到他上辈子就是一个有着无限潜力的顶级发明家,而且还是魔幻版的。
这样的人给放跑了,哪个组织的领头者都要捶胸顿足,更别说还是与人失之交臂。
“没错,协会的人当时快要气死了,但他们只能忍着,我的爵位还是有些用途的,他们没办法从我手里抢人。”
墨珈什笑了笑,把话题扯了回来:“协会有帮助能力者降低进阶风险的办法,只给登记过的正规能力者使用,大多数能力者都是为了这个才去登记。”
“类似的办法圣殿其实也有,但副作用就是成为祭司的狂信徒,不过他们事先知道这一点,并认为那是他们自愿的选择。”
墨珈什笑意微逝,夏柏发现似乎每次提到圣殿的时候他的情绪就会低沉一些。
“祭司每次使用能力过后都要休息一段时间,他前不久刚才勘测过新生命运系使者的位置,最近一个月之内都不会都大动作,我们最好趁这个时间段做好登记,然后离开梦都。”
夏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你和协会关系不好是因为沙拉耶,那么圣殿呢?”
墨珈什目光游离一瞬,眉间闪过两分郁色,似是不太想提起这件事,夏柏耐心等了一会儿,正打算将这个话题翻页跳过的时候,墨珈什开口了。
“我曾经在圣殿呆过一段时间,后来退出了,他们觉得我的信仰不够坚定,是圣殿的叛徒。”
夏柏开口问道:“你是签过卖身契还是做过什么对圣殿不利的事?或者背叛过圣殿里的什么人?”
墨珈什轻微摇头:“没有。”
“那么叛徒这两个字从根源上就不成立,我现在有点知道你为什么说他们是狂信徒了。”夏柏拉动他垂落的发丝,墨珈什顺势弯下身来。
“你若是还在圣殿,并且对着其他人忠心耿耿,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给你靠近我的机会。”
“墨珈什,你要想成为我的恋人,那么这颗心里就不能有任何东西的位置比我更高。”
夏柏的指尖点在男人心口,嗓音轻柔悦耳如夏日的清风一般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似一把飞射而出的长箭,没有半分回头的余地。
“我很挑剔,并且有很重的感情洁癖,我可以接受你以后会变心,但绝不接受出轨,在我真正动心之前,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墨珈什捂住停留在心脏上的手,碧绿的眼眸中一片坚定:“不会后悔,所以我的试用期有时限吗?”
夏柏在那双碧眸过于热切的注视中收回手:“没有,看我心情。”
100%的成功率还代表着这个人各方面都符合他的心意,夏柏自认自己是个不会将就的人,到目前为止,墨珈什也确实没有表现出让他觉得无法接受的地方。
但是心动和喜欢……夏柏心中出现一片盲雾,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是挺喜欢墨珈什的脸和身材,不过是希望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喜欢,亦或者说是向往。
墨珈什继续给夏柏讲述他们到达梦都后的注意事项以及一些登记流程。
“在梦都我们还有可能会遇到一些贵族,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任何人来和你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统一把他们当成智障,尤其是一个自称是我父亲的家伙,把他当做空气。”
墨珈什说到父亲两个字时没有分毫敬意,像是提到一个不太熟悉,也不太合得来的远房亲戚。
沙拉耶也提起过墨珈什的父亲,现在连墨珈什的自己都这样和他说,看来父子关系是真的不太好。
夏柏想起来某种可能:“你应该没有未婚妻之类的……”
“没有!”
墨珈什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对夏柏叮嘱道:“我父亲如果出现在你面前,说什么他给我选好了哪个贵族的女儿,全当他在放屁!那个老家伙根本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婚姻。”
夏柏还是头一次听到墨珈什说出这样直白的脏字来:“他和谁说过这样的话?”
“是葵伊和弥洛丝。”墨珈什嘴角下拉,声音低落,带着两分在心上人面前暴露缺陷的不悦。
“我和她们只是朋友。”
弥洛丝夏柏还没有见过,但是葵伊……
夏柏皱眉:“葵伊才多大?”
“十六,但是我父亲做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才只有十三。”
墨珈什每次想起这件事来都觉得他父亲简直不可理喻。
听完这句话后,夏柏在心中把墨珈什的父亲打上叉号踢到了黑名单里。
“我快要进阶了,到梦都之后可能没办法一直陪在你身边,葵伊和沙拉耶会陪着你。”
这才是墨珈什对夏柏说这么多注意点的主要原因,如果他在,以上所说的这些人,包括他那个糟心的父亲全都不会出现在夏柏面前。
他们不敢。
“关于能力登记,有两种方案,一种是彻底隐藏能力者的身份,你的身体素质刚好也是普通人的水准,但是这样的话你就无法在进阶时使用协会的辅助室。”
夏柏:“我不需要那个。”
墨珈什:“你体质特殊,吞了一颗魔钻都没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先听听另一个方案再做决定。”
“在沙拉耶的辅助下伪装成其他能力者,进行登记。”
夏柏目光失焦,虚望着身前的空气:“我作为普通人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成功登记的概率是0.87%,作为能力者是87%。”
眼睛闭合再张开,喃喃道:“差这么多?”足足一整个百分比。
“正常,能力者的存在还是一件十分隐秘的事,协会禁止向普通人透露能力者的存在,对普通人加入能力者团队的审核也极为严苛。”
墨珈什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
“不过最近几年,能力者们闹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类似边野镇那种大范围非正常事件根本无法遮掩过去,普通人和能力者之间的界限已经很薄弱了。”
“能够供你伪装的能力也很有限,首先你的由于你的体质没有加成,能力也只有可能是特殊系。”
“观测概率这个能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命运系,不能直接用,夏,你需要一个彻底与命运无关的能力作为伪装。”
夏柏缓缓道:“等我想想。”
“还有一件事。”
墨珈什询问道:“你要不要取个对外的假名?或者说假姓氏,登记要写上姓名,而贵族都是有很多姓氏,至少要写上去一个。”
墨珈什抱着一份异样的小心思提出建议:“如果没有想法的话可以从我……”的姓氏里选一个。
夏柏坚定道:“斯莱特林。”
西方魔法界最能代表纯血贵族的姓氏!
墨珈什默默把剩余的话收回腹中:“虽然没听说过,但貌似很古老?”
其实,我的姓氏里也有很古老的,要不要听一听考虑一下。
夏柏:“对,非常古老。”而且他听着顺耳。
“名字也换一个好了,雅柏安,我的另一个名字。”
这是他的英文名,发音比较符合这里的语言。
墨珈什看着他满意的神情,遗憾的打消推荐自己姓氏的想法。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做出最后一个叮嘱:“沙拉耶在外人面前很内向,葵伊在帝都的形象和现在也有一定差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有一定差异?夏柏想了想从嘴碎八卦男变成社恐自闭症的沙拉耶,还能比这差异更大吗?
“把你那肮脏下贱的眼神从本小姐身上拿开!”
一身精致小洋裙的少女踩着小高跟,轻蔑地睥睨着一旁的男人,厌恶的眼神像是在看地上的垃圾。
“再多看一秒,你的眼睛就可以挖出来给本小姐的狗当零食了。”
差距确实挺大的,家养小喵咪秒变野外长着利爪的凶狠狞猫。
坐在马车上的夏柏闭上微微张开的嘴,戳了下身边某个已经开启静音模式的人。
“葵伊她还养着狗?”
沙拉耶鼻子以下缩在长衣领中,眼睛到鼻子藏在帽子下面,夏柏很怀疑他能不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沙拉耶下拉帽子小声道:“是弥洛丝的狗,她们两个关系很好。”
“挖我眼睛?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男人刚开始他的演讲就被身后的同伴一把按下了脑袋。
“对不起!莫兰多小姐,他是最近才来梦都,不认识您,我这就带他离开,绝对不会让他打扰到您!”
一边说着一边捂着男人的嘴把他向后托去。
在男人喊出莫兰多小姐几个字后,附近的人全都向他们看来,接着飞快撤离,像是在多看一眼就真的会失去双眼。
也有那么几道目光依旧在打量着他们,不过这几道目光很快也和被惊扰的鱼群一样纷纷散去。
因为他们发现驾驶这辆马车的人也很眼熟。
“是绿宝石侯爵,他回来了。”
“他身上的能量波动比之前更强了。”
“咒师前段时间散出消息说他狩猎了风刺我还不信,现在我觉得他不止吞了一个。”
“快看,他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个人。”
“邪术师受伤了?还要人扶……不对,他没带帽子,头发也不是红的。”
“嘶!狩猎者他看过来了!”
墨珈什扫过那些窥伺者的位置,等视线散去低头看向夏柏:“慢点下。”
夏柏下车后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避开了他们的方向,人群比他在没下车之前看到的稀疏许多。
“他们怕你。”
“是的,我在梦都的名声不太好,你会为此嫌弃我吗?”
墨珈什眼尾低垂,高大的体型配上这幅神态,活似一只失落的金毛大狮子。
“看是什么名声,凶名不会,恶名需要具体分析一下,臭名不太行。”
墨珈什再问:“如果是凶名加恶名呢?”
夏柏:“比起他人的言语,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在我这里的名声还不错。”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墨珈什扬起一抹愉悦的笑意。
街道另一侧传来一阵奔腾之声,由远及近,附近的鸟雀不知何时聚集在他们头顶上空,不断盘旋。
葵伊听到这个声音后激动道:“阿弥来接我们了!”
第33章
嘈杂的街道上如今一片寂静。
在这份寂静的衬托下,鸟兽的啼鸣吼叫声越发清晰。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兽吼,一只两米多高的大青牛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来,庞大的体型,狰狞的巨角,走在街道上比所有的门扇都高,角尖甚至可以越过一部分屋脊。
它一出现,衬得整个街道上的人和物都变得渺小了许多,仿若秀珍的玩具。
而在青牛身后,大量的猫猫狗狗以及少数兔子袋鼠羊驼松鼠……一群高矮胖瘦都有的动物大军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同前进。
“阿弥!”葵伊向着大青牛跑了过去,一跃而起,如同不受重力限制一般飘到了青牛背上,张开双手给了青牛背上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嗯。”牛背上,一身素净白裙,头戴花环的女子轻轻应了一声,不冷不热,好似清凉的雪花,与葵伊的热情比起来稍显冷淡。
不一会儿,夏柏就不这样觉得了。
青牛走近,弥洛丝坐在牛背上垂眸,对墨珈什几人道:“走吧。”
声音冷冰冰的,从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有了对比,才能发现她对葵伊说话时有多温柔。
以及,你和墨珈什真的是朋友吗?为什么听上去有种很不耐烦的感觉。
“阿柏,弥洛丝的声音就是这样,她也就对葵伊态度好点,还有她养的动物们,她讨厌人类。”墨珈什和夏柏说道。
讨厌人类?这范围是不是太大了点。
夏柏脾气很好的表示:“我尊重每个人的个人喜好。”
在不会影响到我的前提下。
“喵~”窝在夏柏斗篷兜帽里的小黑猫爬了出来,从夏柏一侧肩膀上探出头对着弥洛丝叫了两声。
“不行,你接受了他的供养,或者自己去捕猎。”弥洛丝说出了自见面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然后对夏柏道:“它不喜欢洗澡。”
夏柏扭头看向肩膀上的小黑猫,从它扭到一旁的脑袋和耷拉下去的耳朵上看出了几分心虚。
“不洗澡你只能在地上呆着,不能爬到我的身上和床上。”
夏柏抬起手戳了一下小猫的耳朵。
“喵……”叫声略显失落。
紧接着弥洛丝又对小黑猫道:“你不应该学猫叫,你是一只豹子。”
墨珈什看了过来:“嗯?这是只豹子?”
夏柏盯着肩膀上的黑猫,不,是黑豹。
小家伙一脸无辜听不懂人话的模样,拿脑袋蹭着他的脖子:“喵”
什么豹子?人家就是一只小猫啦。
“你是豹子我也会继续养你,不需要学猫。”
夏柏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需要分析一只猫……一只豹的心理。
小黑猫的飞机耳竖起一只。
夏柏再接再厉:“其实比起猫,豹子要威风多了,我更喜欢豹子。”
小黑猫仰起脑袋,挺起胸膛,发出一声粗矿尖锐的:“喵嗷!”
夏柏目露困惑,怎么还是猫叫?是他哄的方法不对?
弥洛丝道出真相:“它习惯了。”
夏柏看着尴尬得僵硬成石像的小豹子,笑道:“没事,慢慢改就好。”
小豹子摇着尾巴钻回了兜帽里自闭。
墨珈什看着他们的相处眼中泛起一片浅笑:“走吧,先回去,我们再多呆一会儿,协会和执法队的人就该来了。”
沙拉耶重重点头,有好多人还在偷偷看着他们,那些视线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墨珈什解开套马绳,单手牵着马车走到一个铺子前,敲了两下店门:“卖车。”
门上打开一个小门,里面扔出来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扔袋子的手在放下袋子后就如闪电般缩了回去。
墨珈什把马车放在店铺门口,拿着钱袋牵着两匹拉车的马走到夏柏身边,问道:“会骑马吗?”
夏柏摇头:“不会。”
骑马这种大动作活动不再他以前可以接触的范畴。
墨珈什伸手揽住他的腰,将夏柏送上了马背,接着长腿一跨翻上马背,宽敞的胸膛贴着夏柏的后背,手臂穿过他的腰身牵住缰绳:“我带你。”
夏柏顿时感觉视野拔高了许多。
“嘿,老兄,你配合一下出了城区我就下去行不行?”沙拉耶的碎碎念从左侧传来。
夏柏扭头一看,沙拉耶也坐上了马背,只是那只红色的马似乎不太喜欢他,不停地甩动着脖子。
墨珈什的声音从耳后偏上的位置响起:“或许是能力和遗骨有关的原因,沙拉耶的气息不受动物喜欢,而弥洛丝是自然的使者,所有动物基本上都听她的话。”
弥洛丝对沙拉耶的马说道:“拜托你忍耐一段时间。”
那只马十分人性化的对着她点了下头,虽然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但比之前要配合得多。
“从这里到庄园中间有一片湿地,马车在上面行驶会陷进泥里,虽然我能够把它抬起来,但是行驶过程中马车会很颠簸。”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换成骑马,或者骑牛。
墨珈什:“城区有很多普通人,沙拉耶在这里不能使用道具,没有弥洛丝接应他就要以正常人的速度走出城区。”
“城区里有很多协会的人,他们有一个长期任务就是劝说沙拉耶离开我的团队,加入协会。”
夏柏懂了,沙拉耶连一句话都不想和陌生人讲,协会这么做只会起到反效果,而不接触就同样没有结果,他们这纯属是在赌一个万一的可能性。
就是苦了沙拉耶。
“霍卡诺斯!你在做什么?”
喊话的是一个手持长剑的年轻人,一身白金色骑士服,看样貌是个阳光型的小帅哥,那种直愣愣冲着墨珈什喊话的劲头,像是要讨伐恶龙的勇者,当然,只有他自己这样觉得。
墨珈什轻飘飘地扫过他的装扮,评价道:“刚入圣殿的愣头青,估计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些传闻,不用管。”
夏柏收回目光:“你的那些凶名和恶名是怎么来的?”
“打了几个人,拆了几个建筑物。”墨珈什轻描淡写的说到。
葵伊在和弥洛丝说话,分神扫了那个人一眼,判断其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后继续和弥洛丝聊天。
除非有必要,沙拉耶是不会主动和陌生人搭话的,一时间,那头举着剑的青年无人一人理会,脖子都泛起红色,尴尬地站在原地。
当他再次试图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侯爵阁下,我的学生失礼了,多有冒犯,请您见谅。”
青年身后走出来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男人说话的态度比青年要礼貌许多,视线与青年一样落在夏柏身上:“请问,您身前的这位是?”
墨珈什:“我的人。”
男人扶了下眼镜:“但据我观察,他的身上似乎没有强化过的痕迹,您的队伍可并不适合一个普通人加入。”
又一次被提醒自己身体素质差的夏柏不开心:“他是谁?”
“多加科,圣殿的新手教官,他的能力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身体数据,从而制定最适合那个人的训练方案。”
在战斗时,也可以看到对方的薄弱点。
墨珈什曾经也在他手底下呆过一段时间,当时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时境过迁,现在一切都变了。
“是我眼拙了,这位难道是特殊系?”多加科听到墨珈什的回答,意识到夏柏或许不是普通人,迅速联想到另一种可能,眼镜上反射出一片白光。
他语气亲和友善地对夏柏说道:“这位小先生,您有兴趣来圣殿坐坐吗?”
一句话让在场气氛顿时凝塞。
“老家伙,你是觉得站着不舒服想去床上躺着吗?我可以帮你一把。”
墨珈什的语气沉了下去,碧绿的眼睛中闪烁着凶光。
青牛和红马立于夏柏所在的黑马两侧,葵伊冷笑道:“你是打算一个,来单挑我们所有人?”
“还有我!”青年骑士举着剑从多加科身后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葵伊扫过他的脸,微抬着下巴,轻蔑地嘲讽道:“还带着一个拖后腿的家伙。”
“你说谁拖后腿!”青年不服地上前一步,被教官的胳膊拦在身后。
“对面数值最低的都是你的十倍,在没有明确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出言挑衅,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多加科的话让青年哑口无言,羞愧的低头退下。
夏柏暗暗拍了下环在腰上的手,力气太大了,不知道他的身体素质没加强吗?
一想到这个他就烦,凭什么就他不能加强体质!
墨珈什手臂僵了一下,然后松开。
他只是用了一点力气,要想办法加强一下夏的身体才行,不然以后他每次拥抱人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收敛力气,像拥抱一个易碎的瓷瓶。
两个人的动作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众别的意味。
高大的男人将单薄的少年圈在怀里,一只手牢牢禁锢着他的腰身,这个姿势,比正常的同骑多了几分暧昧。
多加科眯了眯眼,察觉到一丝异样,试探道:“侯爵,希望您能够一直坚守底线,不要做出让修斯顿夫人蒙羞的事。”
“我听到了什么?你还有脸提起我母亲?”
墨珈什发出一声满是讥讽的轻笑,眸中一片冰冷的寒芒:“懦夫。”
多加科唇角微抿,陷入沉默,青年骑士还想说什么,想到教官说的数值差距又闭上了嘴。
“雅柏安不只是我的队员,还是我正在追求的人,看好你手下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白们,让他们全都离远点。”
墨珈什气势汹涌,如同一只在捍卫领土的狂狮。
放下狠话,一行人转头离开,动物大军散开一条通路,在他们走过之后继续尾随。
等离开一段距离后,夏柏问道:“很高兴?”
“还好。”墨珈什矜持地小幅度点头,鼻尖扫过一缕被风吹起的黑色发丝,俯下身,抱紧身前的人。
虽然只是追求者的身份,但四舍五入等于他已经有了一个合理站在夏柏身边的身份,并且成功向人宣示主权了。
“协会要等晚上才开门,他们白天还做着普通人的生意,我们可以先去庄园里休息一段时间。”
墨珈什计划的很好,但他还是高估了普通人的身体素质。
夏柏骑在马上的时候没有感觉出来什么,等到达庄园,被墨珈什抱下马后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夏柏两条腿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身体向一旁倾倒,又被墨珈什及时捞了回去。
“夏,你怎么样?”墨珈什紧张地问道:“沙拉耶,弥洛丝来看看他!”
嘶!疼疼疼疼!
夏柏眼睛闪烁出少量生理盐水,眼眶微红。
“腿疼。”
“我又不是医生,叫我有什么用?我只会做检查。”沙拉耶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围了过来。
“他第一次骑马?”弥洛丝身后跟着青牛胳膊被葵伊挽着,两人一起看向夏柏。
见夏柏点头后弥洛丝递给他一枚红色的果子:“吃了,止痛。”
夏柏接过那那枚果子咽下,两秒之后当真不觉得疼了。
他对弥洛丝说道:“谢谢。”
墨珈什帮夏柏按压腿上的肌肉:“抱歉,我忘了普通人刚开始骑马的时候会有一段时间适应期。”
“弥洛丝,你的治疗果有用吗?”
“那是治疗伤口用的,只能加速伤口愈合,夏的身上没有伤,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吃颗试试看?”回话的是葵伊。
她说完,弥洛丝又拿出来一颗蓝色的果子,递给夏柏。
夏柏吃下去后:“没有感觉。”
葵伊双手合十拍出一声脆响:“对了,止疼果的功效还没有消失,你感觉不出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
“不疼就好。”夏柏拍拍墨珈什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去。
然后被身后的人拦腰抱起:“你的双腿现在需要休息。”
夏柏就这样享受了半天某人主动的腿部按摩之后。
天色暗渐暗,星光璀璨。
墨珈什扫过夜幕的繁星,对夏柏道:“今晚天气不好,我们换一天再去。”
找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出发。
第34章
墨珈什拉上窗帘,挡住窗外的星光。
夏柏看着他动作,问道:“星星有什么问题?”
“祭司的能力和星辰有关。”
墨珈什站在窗前,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纱打在他身上,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形轮廓。
“在这任祭司觉醒能力之前,祭司是圣殿的一个职称,他的能力者称号是星宿使,星空在他眼里是另外一种光景。”
“命运系的能力都很抽象,难以用简单的言语来概括,星宿使的能力和他的职称一样,神秘莫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星辰越多的夜晚,祭司的能力就越强悍。”
“星辰会指引命运,这是圣殿的标语,他们所有人的武器装备上几乎都有句话。”
墨珈什的目光停留在对面墙壁正中悬挂的一张画像上。
“而我不相信,一个人的命运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祭司的话,会让他们忽略掉其他选择的存在,眼里只有那一条道路。”
夏柏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张占据了整个墙壁五分之一面积的巨大画像,他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注意到了这张画。
画面中的女性有着一头神圣而璀璨的金发,碧绿色的眼睛高贵华美,宛若西方神话故事中的女神,手边的糕点和脚边的小狗打破了那份神性的疏离与遥不可及,给她增添了一分人性化的温和。
夏柏看着那头金发和碧绿的眼睛猜测了一下她的身份:“这是你母亲?”
“对,我的母亲,别看这副画里她端庄优雅,实际上她曾经是圣殿的骑士长,一把重剑能把人直接砸进地里。”
墨珈什说这句话的前半段脸上带着一抹怀念的笑,提到圣殿后笑意淡去了几分。
“后来她在一次任务中失踪,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夏柏注意到他的用词是“失踪”而不是“死亡”,而不久前葵伊说过墨珈什的母亲死后就没有人再叫过他的名字。
就好像,除去墨珈什自己,所有人都认为他的母亲已经死了。
墨珈什成功见到母亲的概率是……100%未知?
又是一个100%,但是未知,这算什么?
夏柏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困惑:“我看了一下你成功见到伯母的概率,100%的未知,你有什么想法吗?”
仰头间对上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绿眸:“100%的未知?”
墨珈什一个箭步冲到夏柏面前:“是未知,不是全无可能,对吗?”
夏柏提醒道:“对,未知前面还有一个100%。”
“那不重要。”墨珈什不假思索的快速说到。
夏柏静静看着他:我觉得挺重要的,因为我想不通这个数值是怎么出现的,既定的100%怎么会搭配上未知?
金发擦过耳畔,温热的气息笼罩全身,耳畔响起一声模糊的低语:“谢谢。”
“虽然不知道你在谢什么,但我接受了,你起来吧,有点沉。”
夏柏感觉自己如同被一只两米来高的巨型大猫压在了身下,猫咪的怀抱很温暖,但是这个体型的猫真的很重。
墨珈什缓缓起身,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无力叹息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我从认识你到现在都还没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在想什么,哪有那么快?”
夏柏甚至不理解墨珈什是怎么做到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能确定自己心动,表白,然后付出行动,这太快了,他们甚至还对彼此都不够了解。
墨珈什不觉得快,他觉得这简直太慢了!
“都快一个月了,我还是一个正在被观察期的追求者,连一个正经的男友身份都没有。”
“要知道别人都是在告白当天就会受到结果的,最慢的都不会超过十天!”
梦都的人确定关系就是这么迅速,什么暧昧拉扯,委婉暗示,那都是不存在的,就算有也是在勾搭上之后。
夏柏不急,他对谈恋爱目前只有好奇心,没有急切的需求:“我和别人不一样,你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吗?”
“没有,我的耐心还有很多,但是我想要吻你的心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它已经满到快要溢出来了。”
墨珈什的视线落在夏柏的唇瓣上,描绘着它的形状。
灼热的目光让夏柏不自觉地闪避,那是人在察觉的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你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墨珈什承认了:“我是一个任何功能都健全的正常男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有想法很正常,我希望你也有。”
他单手揭开胸前衬衣上的两颗扣子,健美流畅,充满力量感的胸肌轮廓在布料的缝隙中若隐若现。
优美华丽如钢琴般的嗓音刻意压低:“想继续往下解开几颗吗?”
夏柏像是被蛊惑到了一般伸出手,等他回过神来手心已经按在了墨珈什胸口。
透过皮肤,他仿佛能感受到里面的血液在奔流,在他手下的这具身体健康,强壮,那是一种他从未拥有过的旺盛生命力,犹如一头太阳底下奔跑的雄狮。
一只手就能捏爆他的脑袋。
夏柏回忆起了自己被压得肉疼的腰,和差点分家的脖子,收回手道:“你能接受柏拉图式爱情吗?”
虽然墨珈什的肌肉手感很好,但是他并不想礼尚往来,所以,大家都别摸了吧。
墨珈什疑惑道:“那是什么?”
“纯洁的精神恋爱,不夹杂身体的某些近距离接触。”
夏柏说完墨珈什的嘴角弧度已经从微微上扬的曲线绷直成了一条缝。
“不能,我不接受,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夏,你是对与人亲密存在什么不好的印象吗?或者说见过什么不好的东西。”
墨珈什说着眉心褶皱越来越大,他不清楚夏柏失忆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要是和那方面有关……
联想到某种可能的一刹那,浓郁的戾气翻涌而出。
夏柏:“不是,以你的力气,我很有可能会在一些亲密行为中受伤。”
比如墨珈什白天揽着他腰的时候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他就感觉自己的腰仿佛要被勒断了一样。
听说接吻时很多情侣会把嘴巴弄伤,他们是在互啃吗?墨珈什可是有虎牙的,而且看着很尖。
墨珈什想到的就要比夏柏这个小白更加深入,且不怎么纯洁。
他轻咳一声,眼神飘忽到一侧:“这个,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辅助他人增强体质的能力不是没有。”
这下轮到夏柏眼睛亮了起来:“我的体质能增强?”
墨珈什点头:“事实上,哪怕是特殊系能力者在等级提高以后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增强,能力者体内的能量会自行强化□□。”
“不过自然增长的速度太慢了。”而且增长完也未必能承受住他的力量。
墨珈什当即对夏柏道:“我们去找弥洛丝。”
……
夏柏被带到了弥洛丝面前,听完墨珈什的要求,弥洛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葵伊从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她这里,叽叽喳喳地将这次出行的所有事都和她说了个遍,其中自然少不了这两个人的事,更不用说墨珈什在白天还公开说过自己要追人。
弥洛丝道:“我试试。”
墨珈什无比郑重地说道:“拜托了,弥洛丝。”
弥洛丝轻轻颔首,捡起一根掉落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阿葵。”
“阿弥你叫我?”弥洛丝身后的大树上探出一颗金灿灿的脑袋来。
夏柏仰头望去,隐约看到了一个墨珈什当初挂在边野镇古树上吊着的同款吊床。
葵伊看着她手中的树枝和地上的圆圈,不用弥洛丝开口就从树上跳下:“阿弥要种新的果子了,我来啦!”
少女步伐轻盈地跑到一旁的石头堆里挑选出来一把圆润而漂亮的小石子,沿着弥洛丝画好的圆圈外沿摆放一圈,围成一个简易的小花圃。
弥洛丝在花圃中央埋下一颗向日葵种子,随后单膝半跪在花圃前,双手拢握在一起,好似在进行一场虔诚的祷告。
墨珈什:“弥洛丝的能力之一,魔物培养,有概率培育出拥有她所希望的能力的植物。”
夏柏摸了下喉结,想到那颗能让他和墨珈什顺利沟通的黄果子,还有白天吃下去的止疼果。
“植物喜欢阿弥,就会长成她想要的样子。”
葵伊蹲在一旁,双手撑在膝盖上,掌心末端托着下巴,手指像花苞一般沿着下颌线包裹在脸颊两侧,可可爱爱。
夏柏感慨道:“神奇的能力。”
和沙拉耶的能力一样不科学。
惊叹过后又想到了自己,谁的都比他的能力有意思,至少他们使用能力不用付出代价。
夏柏扫过一圈石子:“葵伊摆的石头有什么用?”
“好看?”墨珈什不是很确定地说到。
夏柏有些诧异,还以为这样做之后会有什么加成效果,结果就只有好看?
葵伊一脸明媚的笑容:“这是我和阿弥的约定!是祝福呦!”
好朋友的祝福!
弥洛丝周身散发出淡淡的荧光,花圃中也浮现出同样的光芒。
光芒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一阵闪烁,接着光芒渐渐散去。
弥洛丝睁开眼睛,将土里的向日葵种子挖了出来。
墨珈什见状遗憾地叹息一声:“失败了,我们七天后再来,弥洛丝的魔物培养能力七天只能使用一次。”
弥洛丝淡淡看着他们。
葵伊对他们摇手:“不用来了,成功了我回去告诉你们哒!”
“侯爵再见,夏,再见!”
走出弥洛丝的住处后,夏柏问道:“葵伊刚才是在赶我们离开?”
墨珈什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我们被赶出来了。”
“弥洛丝不喜欢人类,也不喜欢有人进入她的领地,那颗大树是她的家,她住在上面,有事可以去找她,但是找完她也不会留你在家中闲聊,唯一有这个待遇的人是葵伊。”
夏柏:“葵伊也是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葵伊那丫头,从小就非常的喜欢弥洛丝,和一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
墨珈什说出他对这件事的理解:“或许在弥洛丝眼里,她就是一个粘人的小动物。”
夏柏:“粘人还护主?”
“是的,她护得很,别看她对我一口一个侯爵,貌似很恭敬的样子,实际上我不小心踩坏弥洛丝养的一棵草她都能和我喊起来。”
墨珈什说着心有余悸地揉了下耳朵。
“维护成那样,哪怕是弥洛丝都会被打动,夏,你会吗?”
如果我像葵伊护着弥洛丝那样保护你,你会为此而动容吗?
夏柏思索片刻:“我不知道,我们是不同的人,而且她们两个又不是恋人。”
“但是,如果你那样做了,你会成为我最好的朋友。”
谁会不喜欢一个会无条件维护自己的朋友呢?
“朋友,你还真是,半点都不松口。”
墨珈什为自己看不到胜利曙光的感情道路叹息一声。
至少他还有很高的成功率。
“夏,我的成功率没有下降吧?”
夏柏摇头:“没有。”
墨珈什松了口气,接着有些期待地问道:“那,有上升吗?”
夏柏:“没有。”100%还能怎么升?
“真的一点都没有?夏,你要不再看看?”墨珈什追着问道。
概率是没有变化的,但是,他对墨珈什好像有更加熟悉了一些。
“和之前比应该有一点吧。”夏柏模棱两可道。
墨珈什笑了,那张俊美的脸庞在笑起来后更加光辉绚目。
“那我就当是有了,看来我目前的追求方向没有走歪。”
夏柏聆听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快了两个鼓点,犹如蜻蜓点水,泛起轻微波澜后又快速恢复平静。
快到连心脏的主人都没有发觉。
……
经过几天等待,终于迎来了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
沙拉耶丧着脸举着发光头骨灯,宛若一只即将被拉到阳光下暴晒的蘑菇,死气沉沉。
“协会,奥,又要踏进那个吵闹的,拥挤的,令人不适的鬼地方了。”
“沙耶你把他们都当成会说话的萝卜就好。”葵伊撑着一个比伞还大的叶子在头顶。
“记得带伞,阿弥说今天很可能会下雨。”
“不用,我带了道具。”
沙拉耶更丧气了:“我们真的不能等侯爵进阶成功后再去吗?”
夏柏:“我观看了未来半个月的成功率,就今天最高。”
“好耳熟的一句话。”
沙拉耶幽幽望着夏柏:“昨天你就是这样对侯爵说的,你今天进阶的成功率最高,所以他现在不能和我们一起去陪你登记。”
“如果侯爵也在,我们身边就是一片宽敞的空地,没有人的空地啊!”
葵伊板起脸:“我努力一下,争取为你创造出一小片空地来。”
沙拉耶:“谢了,不过协会那几个厚脸皮的不怕你。”
夏柏:“我来试试?”
沙拉耶和葵伊向他看去,目光在他那张精致柔和,毫无威慑力的脸上游走一圈。
“……你打算怎么试?”
夏柏笑了笑,气质更加温和:“到了再说,我需要看看具体情况。”
第35章
“你真的不用佩戴我的道具吗?”沙拉耶拎出一串小型骨头装饰。
夏柏看向手腕间的骨串:“不用,我手上这个都屏蔽了些什么?”
沙拉耶:“精神力或者说是灵魂感知,能力者的核心是灵魂,能力者协会也在防着圣殿,他们的协会本身建筑材料就具有抑制能力的作用,进去之后就可以把这个摘下来了。”
“当然我们进去以后能力也会被压制,就是因为这样,那些家伙才敢顶着比鞋底还厚的脸皮,像是听不懂拒绝的聋子一样往我耳边讲述他们的长篇大论。”
啪!
一条藤鞭狠狠抽在地上,划出一道迅猛的破空之声。
葵伊双手勒着一段藤鞭举在面前:“这是阿弥给我做的新武器,抽人很疼,我把那些人都抽跑!”
夏柏微笑着向她竖起大拇指。
沙拉耶:“这手势什么意思?”
夏柏:“很棒。”
沙拉耶学着他的姿势同样抬起一只手。
葵伊阳光明媚的笑了一下,接着收起笑意,挺胸抬头,目光睥睨,搬出一副我跟不好惹的气势来。
“葵伊来开路。”
一个成年男性和一个按年岁已经成年但是脸长的还要小上几岁的男性,就这样跟在一个真未成年的小姑娘身后,穿过黑漆漆的街道,达到了目的地。
夏柏看着眼前充斥着古老气息,与周围房屋格格不入的石砌建筑,视线落在门口前的石碑上。
“上面写的什么?”
葵伊看向石碑:“古溪历史展览馆,能力者管理协会是由一个历史遗迹改造成的,会长的能力在这里会变得很强。”
“他的能力是书写契约书,在契约书上签下姓名的人只要等级不超过他,就无法违背上面的内容,这个能力在遗迹加持下变成了,在协会范围内签订的所有契约都无法违背。”
“所以协会会长基本上不会外出,也很少醒过来,能力增强的代价是他几乎每天都在沉睡。”
“协会的大部分事都是由两个副会长和一些元老做决定,不过协会会长拥有一票否决权,只要他能醒过来,协会里就只有一个声音。”
夏柏喃喃道:“特殊系能力者。”
一个人,成就一个势力。
如果所有需要付出代价的特殊系能力者都有做到这一步的潜力。
那么,墨珈什当初对他说过,遇到特殊系能力者,宁可杀死也不能放过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葵伊点头:“对,夏的能力一定很厉害,但是厉害的能力代价都很大,不用能力也挺好的,我们都会保护你,如果像协会会长一样一睡不醒,那该多难受啊。”
夏柏:“如果是真的一睡不醒倒也还好。”
难受的是偶尔会醒,每次醒来发现自己仿佛跳跃了一段时光一样,所有人都在发生变化,除了自己。
像是在玩一款单机游戏一样,逐渐与整个世界拉开距离。
“他这样多少年了?”
葵伊:“不清楚,至少有十多年了,反正从我觉醒能力之前协会就已经存在了。”
十多年,其他人的十多年,在这位会长眼里又过了多久?
夏柏看着眼前的建筑,道:“我们进去吧。”
三人走近展览馆,在葵伊的带领下东拐西绕,穿过一个地下室和幽暗的长廊,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地下建筑。
这里的建筑风格就和正常房屋差不多了。
在建筑的大门前,人群熙熙攘攘地聚集在门口。
“让开,你们挡到本小姐的路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站在能力者协会门前的大汉不耐烦地转头,一眼撞见手提骷髅灯,照得全身阴气森森的沙拉耶,语调瞬间染上了颤音:“邪术师。”
啪!
一截藤鞭打在他脚下。
“是骨师,沙耶不喜欢那个称呼,再让本小姐听到那个称呼……”
大汉身躯僵硬地低头,对上双马尾萝莉明亮如夜间野兽般的双眸,稚气未脱的俏脸上满是凶狠张狂的煞气:“抽烂你的嘴。”
大汉闭上嘴,退开到一旁,在他前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回头,接着快速向两侧退开。
“是血翼!”
“血翼和邪……骨师,他们不会也是来突破的?”
“他们身边那个是谁?长得倒是不错,不过看上去弱了吧唧的。”
“看着是不像个强能力者,但你也不看看他和谁走在一起,说话还是小心点的好。”
“是该小心,好心提醒你们一句,离那个黑头发的远点吧。”
夏柏一行人到梦都当日旁观过墨珈什和多加科对峙现场的人小声说到。
“那个人很厉害?”旁边的人们好奇打听道。
那个人也不卖关子:“厉不厉害不清楚,但那是狩猎者放出话来正在追求的人。”
倒吸凉气的惊呼声响起一片。
“我的天神啊!”
“那个狩猎者居然会有喜欢的人?!”
人群中不断有各种各样的视线向夏柏看来,惊艳,好奇,惋惜,怜悯,完全把他放在了弱势者的位置上。
和凶名赫赫的狩猎者比起来,夏柏从外形上就让人对他生不出敬畏之心,温润,脆弱,如同一朵需要有人为其遮风避雨,精心呵护的花朵。
“看来狩猎者的审美没有问题。”
“这样的人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贵族。”
“不一定,说不定些地方特意养出来的,不然怎么会把狩猎者给迷住。”
“不像,那些地方出来的没这种我把你们所有人当空气的少爷架势。”
“有的人就好这口,越是傲慢的贵族佬压在身下调教起来……啊!”
开了荤段子的男人被突然扫来的藤鞭抽飞出去。
小高跟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一步步靠近,女士鞋跟踩在男人的头顶,葵伊冷笑:“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是吗?”
沙拉耶没有言语,一只白色的骨蝎顺着手臂掉落地面,快速爬到男人身上。
“啊!!!”
围观的人没有对惨叫的男人产生分毫的怜悯。
“活该,什么人的话都敢乱说。”
“知道那是狩猎者的人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没看见血翼和骨师都在他旁边守着吗?”
“协会的人出来了。”
一队身穿蓝色制服的人快步走出将夏柏三人围在中间。
两鬓斑白,笑容和蔼,穿着考究的褐发男子从蓝制服们身后走出,一出场就是老朋友见面的口吻:“沙拉耶,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是威利副会长……”
“原来他在协会啊。”
夏柏从零碎飘来的议论声中得知了男人的身份。
“假笑鬼,离沙耶远点。”葵伊一鞭子抽过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威利副会长身前。
“莫兰多小姐,许久未曾见到您的身姿,白鸟伯爵近来可好?”
威利副会长像是看看不到葵伊眼中露出的不喜与沙拉耶浑身上下写满的排斥,笑得亲切自然。
“与你无关,阿弥不需要你的关心,少打她的主意。”葵伊寒着脸警告道。
威利副会长的微笑仿佛焊在了脸上:“我只是出于对白鸟伯爵友好的关心,毕竟她太久没有露过面了。”
“葵伊,我要在哪里登记?”夏柏在葵伊的不悦化作武力行动之前开口道。
他说的是大陆通用语,语速很慢,从容不迫的镇定感油然而生。
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带偏了的葵伊怒目瞪了副会长一眼:“我们带新队员来登记,你们的登记表呢?”
“新队员?”威利副会长的目光落在夏柏身上,虽是在打量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他笑着对夏柏问候道:“请问这位先生的名讳?”
夏柏不接他的话,重复道:“登记表。”
名字你一会儿不就看到了,问什么?
威利极少遇到这么不接他话的人,旁边的人都感觉有些尴尬了,他还笑容依旧:“登记请和我来。”
在蓝制度的护送或者说是监视加提防中,三人在副会长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房间。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威利坐到到靠里的椅子上对三人说道:“登记前有件事还请几位知晓一下。”
威利双手放在桌面上看着三人:“我们协会近来新出了两项规定,一个团队中的能力者等级差距不得超过两级,以免有高阶能力者带低阶能力者去远超后者能力范畴的地方从而发生意外。”
“你们的团长绿宝石阁下正在进阶,目前为止一切正常,相信不久之后就会顺利成为四级能力者,所以,贵团的最低成员等级标准,是二级能力者。”
威利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探往夏柏的位置:“请问这位先生的等级是?”
葵伊:“什么破规矩!我们才不会让雅柏安去危险的地方。”
威利故作惊讶地看着她:“你是说这位小先生今后都不会出任务吗?那你们就更没有组成一个队伍的必要了。”
夏柏反问:“规矩是多久前出的?”
威利模糊道:“也没有很久,我们刚刚准备实施,还没有大范围发出公告。”
“但是协会内部的契约规则已经改变了,这个我们谁也无法更改。”
夏柏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脸,等他说完也做出了判断:“说谎,还没变,葵伊,沙拉耶,抢两个表过来给我填。”
他这话说的是华语,威利听不懂。
而葵伊一听立刻盯上了桌子上的登记表:“好!”
威利被她突然猛扑过来的动作一惊,接着看清楚葵伊的目标后极速抓起桌子上的报名表,闪身避开葵伊横扫过去的腿,接着扬起手一个转身躲开飞来的鞭子。
蓝制服的协会护卫们加入战局,一翻混乱的打斗过后,威利被护卫们挡在身后,面上淡定的笑脸终于被打破。
他神色变换不定地看向夏柏。
夏柏微笑着从骨蝎的钳子和骨蛇的尾巴上分别取下两张报名表。
低头扫过一眼后笑容消失了几分:“葵伊,好多字。”
他目前学会的词汇量还没攒到能看懂这个表上的所有字。
葵伊探过头一瞧:“怎么这么多破问题?!”
威利淡定地扫扫肩膀上不存在的尘土:“哎呀,好像不小心拿错了,这是四级能力者需要填的表,里面还有一套心理健康评估测试题。”
他拍了拍手:“给小先生把测试题送过去。”
一个蓝制服护卫递上了一本小册子,不算太厚也就十几页。
但这个小册子让三人全都黑了脸。
威利:“对了,测试题的最后分数不够及格线也是不能登记成功的。”
“不过,等阁下做完这套题,新规则应该也就生效了。”
夏柏抬起眼皮扫过对面笑着的褐发男人:“……老奸巨猾。”
最烦这种大组织的管理者,心眼都和蜂窝煤一样多,跑到异世界来也是一样。
威利笑道:“阁下刚刚说什么?”
夏柏伸手:“笔。”
蓝衣服护卫刚要把羽毛笔送上,沙拉耶已经取出了一根骨头笔放在夏柏手中。
心理测试题,这玩意夏柏做过太多次了,他就是闭着一只眼都能填出一个健康的分数来。
夏柏大致扫过题面,题目和他上辈子有些差距但是本质万变不离其宗,而且还很简陋,快速填完并拿个及格分不难。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看不懂一部分题上的字。
“葵伊,帮我念一下这句话。”
葵伊:“当你一个人在房间时,你是否会产生想要毁灭世界的欲望……这是什么智障问题?”
是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填是吧,这套题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拖延时间。
一共200道题,夏柏估算着自己能得60及格分后又做了两道,接着就不再去看后面的题,开始填别的东西。
房间内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动作。
在他放下笔的同时,一道无法形容的力量洗刷了整个协会。
威利看着夏柏手中没有动静的登记表狠狠松了口气。
“先生何必急着加入一个不适合自己的团队呢?您还有很多其他选择。”
只要不签订入团协议,夏柏就是一个自由身的特殊能力者,其他势力就都还有机会。
夏柏:“葵伊,你打得过他吗?”
葵伊暗暗磨牙:“协会里面不行,外面可以试试。”
沙拉耶举了举他系在腰上的骨头串,表示自己会帮忙。
夏柏起身道:“走吧,去鉴定等级。”
威利脸色微变。
“我从觉醒开始还没有测过等级,现在想试试。”夏柏缓缓说完整句话。
他今天成功签好两个登记表的概率依旧是87%,并没有发生改变。
所以,是不是有可能,他并不只有一级。
话说,能力者的等级是怎么判定的?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样,标准是什么?
“这是我们新研制出的能量检测装置,请您把手放在上面的凹槽处。”威利指着一个石块砌成的圆台说道。
圆台上有着六个魔方大小的方形石块,呈扇形均匀摆放在凹槽对面。
沙拉耶戳了一下夏柏的后腰:“不是我的道具。”
协会换了测试等级的方法。
第36章
夏柏指尖触碰到凹槽的一刹那,圆盘上的方块瞬间悬浮起来了三个。
“三级。”
“不,是四级。”威利笑意尽敛,他看到了第四个石块动了。
“我们的记录要确保真实,难怪绿宝石阁下会突然动心。”
四级的特殊能力者,要是出卖色相能给协会带来一个四级特殊系能力者,他也可以,更别说这位的容貌如此出众。
霍卡诺斯到底从哪里带回来这样一个高阶能力者?他竟然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
暗搓搓的挑拨离间之后,威利不死心的尝试拉拢夏柏。
“恕我冒昧,您是为何选择要加入绿宝石侯爵的团队,他的团队在梦都并不是最优越的选择,请问它最打动您的地方是什么?我们协会或许可以做到更好。”
气氛骤然恶化。
威利在夏柏身旁两个人阴沉不善的目光下,说出了一句让火药引线燃烧更快的话。
“您也不需要担忧个人安全问题,在协会内部禁止任何杀戮行为,我们可以帮您处理好一切后顾之忧。”
葵伊举起藤鞭,指向威利的脑袋:“威利!协会是想与我们为敌吗?”
沙拉耶微微抬起帽檐,灰色的瞳孔不含一丝明光,犹如亡者的注视,无数骨骸道具在宽大的黑袍下发出阴暗的嘶吼。
协会护卫们的手全部搭在武器上,摆出预备作战的姿势。
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上,夏柏的声音在屋中并不响亮,但每个人都不会忽视:“墨珈什。”
“协会有吗?”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沙拉耶的骨头们也不叫了,屋子里的全部目光都聚集在黑发少年身上。
威利最先打破这份寂静:“虽然我们没有绿宝石阁下,但我们可以有蓝宝石,猫眼石,您想要的类型我们都可以帮您找来。”
夏柏:“我有。”
其实他想说我有正品,干嘛要找平替,但是无奈词汇量不够。
况且,真正吸引他的其实是墨珈什那100%的成功率。
威利脑子绕了个弯,把夏柏的话连起来才明白他的意思。
墨珈什,协会有吗?我有。
所以我不要找替代品。
狩猎者果然还是出卖色相了吧!堂堂侯爵,顶尖能力者,居然这么豁的出去!
威利的目光落在夏柏的脸上,改变了上面的想法,说不定狩猎者是来真的,实力样貌,他哪样都不吃亏!
真是一笔好买卖,怎么就没让他给遇上呢?
“很遗憾我们没有达成共识,但如果有一天您改变了想法,可以随时来协会办理退团申请,协会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那么,我们继续登记流程,请问您的能力是?”
夏柏把个人登记表和团队加入表上的一级改成四级,并完善好其他信息,最后签上名字。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夏柏感受到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与手中的协议联通到一起。
假名字也能生效,这份契约达成的条件是只要签下字就算?
签完之后,夏柏把整张表扔给威利。
虽然因为力度不够扔歪了点,但是不要紧,威利那不是扭着腰抓到手里了吗?
介绍能力,这是在挑战夏柏的词汇量,他懒得说了,自己看吧。
“我们需要对您的能力进行核实,这是必要的流程,请不要拒绝,不然登记表会在半个月后失效。”
“如果方便的话请您跟我到训练室展示一下您的能力,或者您需要什么道具,协会也可以帮您准备……”
威利一边说着,一边翻开手册,视线移动到能力信息那一条时瞳孔紧缩。
夏柏微笑着望向他:“这个,你们也能准备?”
“可以的,致死的异能我们并不是没有遇见过,不过需要点时间,我们要和帝国监狱申请一下。”威利从登记表中抬头。
夏柏:“不必了,我不想使用能力,拿出你们的测谎道具来。”
威利:“抱歉,您是四级能力者,高阶能力者是有能力让测谎道具失效的,我们必须要记录准确的信息。”
夏柏看向葵伊,金发少女面带不快地点点头,证明他所说属实。
夏柏:“……”你们能力者的潜规则怎么这么多?
威利动作绅士且优雅地浅浅鞠了一躬:“三日之后,我们会准备好死囚犯人,作为您的展示道具。”
“另外,还请您签订一份安全协议,这是必要的流程。”
威利接过助手递来的安全协议书,放到夏柏面前,动作比之前多了一份隐晦的警惕。
夏柏扫过协议内容,大致就是在梦都期间,不能对任何普通人使用能力,不能在有大量(即两人以上)普通人存在的公共场合使用能力,意外被普通人撞见使用能力后要带其到协会来签订保密协议……等等。
安全协议书保护的是在梦都生活着的普通人。
在法治社会长大的夏柏对这种协议没什么意见,随手签上自己的假名。
看到协议上的字闪烁出熟悉的白光时,威利心中一松。
“三日后的任何时间,您都可以来完成登记。”
任何时间,夏柏心中默念这几个字:“包括白天?我不是很喜欢熬夜。”
“是的,包括白天。”
威利没有对夏柏的话产生什么疑心,他见过的能力者多了去了,包括他们的各种怪癖。
只是不喜欢熬夜而已,和把全身上下染成紫色,到哪里都抱着一只鳄鱼,发动能力前一定要跳段舞,还有在头顶上种花的比起来简直不要太正常。
奥,真是回想起来许多乱七八糟的回忆。
夏柏走后,登记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几个人互相推搡着蜂拥而入,七嘴八舌的朝着威利甩出一片问题。
“骨师呢?”
“四级特殊系能力者呢?”
“人呢?”
……
威利抬头瞥向门口:“走了。”
“走了?你就一个都没留住!”
“骨师不好说,那个四级能力者呢?那可是四级,他也和骨师一样什么都不要,就和狩猎者臭味相投?”
“还是说他和白鸟伯爵一样有讨厌人的怪癖?”
威利面无表情,对自己人微笑又不会产生利益,他的脸部肌肉需要休息:“没有。”
诸位协会元老们刚松了口气,觉得还有把人拉拢过来的希望,就听威利长叹一声:“他和狩猎者是恋人。”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两个呼吸,接着是震塌屋顶的尖叫。
“什么?!”
……
“夏!你是四级?我的天啊!”
葵伊憋了一路,等回到庄园上就再也忍不住了,一双黄绿色的大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夏柏,满脸都是惊叹。
“你是四级,你不是才刚觉醒不久?”离开充满陌生人的协会,沙拉耶重新活了回来,同样发出震惊的询问。
“我应该不是四级。”夏柏看着自己的胳膊腿,如果他到了四级还是这样的身体素质,他会郁闷死。
“那个石柱检测出来的是魔钻的能量,我再多按一会儿所有石块可能都会飞起来。”
沙拉耶想象了一下六个石头都飞起来的后果:“那样我们今天就真的离不开协会了,还好你收手及时。”
夏柏摇头:“不及时,四级也很招摇。”
他已经在最快的反应时间内抬手了,第四块方石还是产生了浮动。
葵伊拍拍胸口:“还好没到五级。”
夏柏疑惑道:“能力者最高只有六级吗?”
一个方块是一级的话,那个圆盘上只有六个方块。
葵伊点头,两边的马尾辫像兔子耳朵般晃动:“是已知的最高能力者只有六级,也就是协会会长但我们都认为他应该已经到达了七级。”
“圣殿的祭司是五级,娜迦帝国的国师曾经是六级,现在大概是不稳定的四级,对了,后两个都是命运系。”
沙拉耶看向夏柏:“命运系的进阶方式似乎从一开始就和其他能力者不同,夏,有可能你真的是四级。”
夏柏坚决道:“我不是。”
他不可能到四级还是这副弱鸡体质!
他不接受这种可能!
沙拉耶突然靠近,灰眸中带着浓稠的探究欲,以一种哄骗小孩的人贩子的口吻说道:“夏,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真正等级?来做一个全套体检吧?”
他还为此找到了合理的理由:“顺便我们再检查一下魔钻的情况,看看它有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说到这里,沙拉耶语气正经了许多:“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在生吞魔钻后还以人类外表活着的人。”
他真的很想仔细研究一下,要不是夏柏已经成了他的队友,还是侯爵的心上人,现在又疑似比他等级高……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可能得手。
葵伊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夏,你能力填的不是魔钻能量免疫吗?为什么还要死囚?”
除了魔钻能量免疫他们还商量出来了其他几个能力备选,可是没有一个和致死有关。
夏柏:“那样写成功率低,我选了另一个临时想出来的,概率比较高。”
葵伊好奇小猫般望着他:“是什么?”
“死亡名单,只要我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可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死亡。”
夏柏说完,看到沙拉耶从衣服里取出来一只非常眼熟的骨鸟。
沙拉耶看了看骨鸟,又望向夏柏:“你的真正能力是这个?”
夏柏:“……一部分,你为什么还带着这只测谎仪?”
目光幽幽地望着沙拉耶,你带着这个东西和我聊天是几个意思?
沙拉耶抬着骨鸟解释道:“它不只是测谎仪,还是测谎仪屏蔽器,两个功能可以互相转换,不过我在回来的路上把功能切换回来了。”
所以,它现在就是测谎仪。
夏柏看着骨鸟的两个窟窿眼眶:“……”
威利不相信测谎仪是明智的,那东西在这个世界真的不太可靠。
葵伊担忧道:“夏,三天后你真的要使用能力吗?”
“再说,运气好说不定死囚自己就吓死了,我的成功率没降。”
夏柏衣兜里的手轻轻转动着一枚玻璃球。
而且,他还可以试着找外援。
沙拉耶摸着手中的骨鸟发出感慨:“即死类能力,还只是一部分,命运系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
夏柏不觉得自己的能力有多厉害:“要付出代价的,如果可以,我更想和你换一下能力。”
沙拉耶突然问道:“杀死我的代价是什么?”
夏柏的黑眸看向他,眼中一片空洞,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叫人不寒而栗。
沙拉耶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这双眼睛从里到外看得一清二楚,他全身僵硬在原地,下一秒整个人抱头蹲下,蜷缩成一团。
“不要看我!”
“沙耶!”葵伊跳到沙拉耶身边,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夏柏一怔,眨眼间气场恢复平和:“沙拉耶?”
“别怕,我……”
“啊!!!”沙拉耶发疯般跑了出去。
“沙耶!”葵伊看着沙拉耶跑走的方向,又看了下夏柏,面露纠结。
夏柏善解人意道:“你去追他吧,我好像又吓到他了。”
葵伊点头后追了出去。
之后一连几日,夏柏都没有见到沙拉耶,去协会的日子转眼而至,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葵伊。
金发少女双手背在身后扭成了麻花出现在他面前:“抱歉,夏,沙耶他还没有恢复好。”
夏柏扫过她身上的几根红色断发和衣服的褶皱:“不必勉强他来。”
你看上去像是和沙拉耶打了一架。
“沙拉耶,他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不知道。”葵伊摇头:“沙拉耶失忆了,他只记得最近几年的事。”
夏柏:“……?”
我是假的失忆,结果这里有个真的?
第37章
“墨珈什没调查出来什么吗?”
夏柏自己的背景都是靠墨珈什查出来的,以他的谨慎,沙拉耶应该也被调查过才对。
葵伊的回答再次出乎夏柏的意料。
“侯爵只查出来沙耶第一次出现是在琉璃帝国附近,推测他可能是琉璃帝国的人,但是琉璃帝国在七年前就覆灭了,原本王都的位置现在只有一个大坑。”
“有传闻说琉璃帝国的毁灭是是因为厄难使一手造成的,而厄难使同样是命运系。”
夏柏轻轻扯动一缕头发,沙拉耶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厄难使的影子?
“厄难使长什么样子?”
如果长的很相似沙拉耶早就该应激了,那就某种是相似的感觉,发动能力,还有视线……
葵伊:“不知道,琉璃帝国见过厄难使的人基本上都死了。”
夏柏心道:别诅咒沙拉耶,他八成就是一个幸存者,有可能还是亲眼见过厄难使发动能力的那种。
“我们先出发吧,在太阳下山之前结束行程。”
[咒师。]
【你是命运系,我怎么就忽略了这件事?】
[咒师?]
咒师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维怪圈之中。
【命运系……】
[咒师,你也见过厄难使?]怎么这些人今天都开始发病了?
【我当然是没见过,这话可不吉利,见过厄难使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咒师的话语变得正常起来。
【你看到了我的命运吗?我能不能活到八十五?】
[没看过,我的能力并不包含预知未来。]
【不信,其他三个命运系使者全部发出过预言。】
[命运系除了我只有三个人?]这么少的吗?
【现在是两个,厄难使从琉璃帝国毁灭后就消失了,圣殿祭司隔一段时间就会做出一道预言,娜迦国的国师虽然半疯半傻,也是因为预言后的代价。】
[我真不会。]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不会,夏柏可以根据概率推算结果,但概率这种东西是会发生变化的,除去100%和0%这两个定值,一切皆有可能。
【你是不想付出代价,不然也不会来找我帮你作弊。】
[能够用其他方法解决的问题,我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夏柏才不想体验使用能力的代价。
【十分有道理,我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不需要反驳,只需要帮忙就好。]
【我应该没有欠你一大笔钱吧?】咒师突然问道。
[没有。]
【那你为什么能这样理所当然的叫我帮忙?】
[因为我们是朋友。]
【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朋友?】
咒师一直在困惑这一点,很久没有人这样积极主动认他当朋友了,而且,他也没做什么会让夏柏对他产生好印象的事吧?
[在你看到魔钻后,通知墨珈什和米娅来救我的时候。]
咒师本来可以不帮他的,只要他死在那里,没人知道他被病疫使带走和咒师有关。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病疫使都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咒师在那个时候,还有机会隐藏好自己的行踪。
在不知道夏柏对魔钻免疫的前提下,等到他和病疫使全部发生异化,他们都将会被墨珈什清除。
咒师如果再灭绝人性一点,直接在他们全都没有离开边野镇的时候鼓动那些人挖出魔钻,那么除去墨珈什之外的所有人都会沦陷在里面。
墨珈什那个时候还在消化风刺的能力,并且濒临进阶,即使能够回收魔钻,他的身体状况也会受到影响,或者直接在魔钻影响下,在没有任何辅助手段的情况下晋级。
异变的风险要比现在高出数倍不止。
只要几句话,就可以把所有人坑死在边野镇,永绝后患。
[你是个好人。]
【停下!你在说什么胡话?】
咒师像是听到了震碎他三观的惊天言论,好人?他?
【我可是毁掉了整个边野镇!】
你想清楚点再说话,他是妥妥的大恶人!
[可你和他们有仇啊,为自己报仇没什么不对的,那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好人。]
夏柏翻看过孤儿院老院长的记账本,上面还有一些他对三大帮派的咒骂与抱怨,里面包含了很多信息。
黄赌毒,走私,暴力,单是夏柏看到的那些,放到上辈子,都够每人喜提不止一枚枪子。
夏柏虽然看不懂全部,但咒师在那段时间里很是热心的帮他读了几句,在识字多了些后,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发现咒师读的那些句子,还是文明润色以后的。
[你还提前将那些受害者放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
[米娅给我传信了,上面有写到她遇到一群原本被毒蛇帮关起来奴役的工人,他们说自己是受到了天神的指引,才能在边野镇出事之前逃到海上,那时候有精力提前做这个事的人只有你了,咒天神。]
【不是我。】咒师一阵恶寒,咒天神,这是什么让人脚趾扣地的尴尬称呼?
[好的,那就当不是好了。]
你刚才都已经说漏嘴了,现在否认是不是晚了点。
【……忘掉这件事!】
[好~]
水晶球前的咒师双手搓动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整个人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
协会
“威利副会长,十三号进阶室的能力者已经把整个进阶室和隔壁进阶室的纯净能量都给吸收完了,现在进阶室正在抽取储藏库里的能量!”
负责看守进阶室的工作人员跑来找威利汇报。
威利:“进阶室的能量空了应该在第一时间上报,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工作人员低头解释道:“他吸收能量的速度太快了,我昨天看进阶室的能量条还有七成,结果今天早上再一看已经空了!”
威利:“十三号进阶室里的人是谁?他是无底洞吗吸收这么多能量。”
“是狩猎者。”
威利:“……”
好吧,不意外了,当年他母亲也做过类似的事。
“威利副会长!那位四阶特殊系能力者来了!还有血翼也在。”
“带他们去测试场后面的工作区先坐一会儿,送上茶点,就说我马上到。”
威利吩咐完后对第一个工作人员道:“狩猎者那里随他去吧,损失的能量让他事后照价赔偿。”
“威利副会长!圣殿的德蒙大骑士和多加科教官阁下来了!”
威利顿时有些头大:“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说四阶能力者的测试很危险,他们是来帮忙的,顺便见证那位四级阁下的能力测验结果。”
威利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压了一下太阳穴:“带他们去测试场,记得走最远的路。”
他好提前过去和今天要测试的正主说一声。
“可是他们已经过去了,多加科教官认识路。”
威利呼吸一窒,原本略带急促的脚步变成狂奔,飞速向着测验场地跑去。
这两波人千万别在他到之前就碰上!
当他一路疾跑发现前方两个白金色圣殿制服时,下一刻就在那两道身影不远处看到了黑发和金发的少年少女。
黑发少年淡淡向他看来,语气平淡听不出有什么感情倾向:“威利副会长,你之前并未告知我,还会有圣殿的人来旁观。”
威利撑起职业化的客套微笑:“事实上,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圣殿作为帝国的守护者有权对任何牵涉的到能力者的事进行监管,这是当今陛下下达的旨意,作为梦都的子民,协会也不得违背。”
听清楚点儿,他们是自己要来的,和我们协会没关系。
夏柏扫过对面两个圣殿的人,拉住想要抽鞭子的葵伊:“那就走吧。”
【德蒙,还好,来的不是卡德尔,他还在外面找祭司口中的银发使者呢。】
[多两个人盯着,你还能行吗?]
【当然,一个二阶,和一个强化四阶而已,五阶之下,只要不是和精神系有关的能力就发现不了我的存在。】
[你现在几阶?]
咒师清了清嗓子:【四阶。】
[刚晋升不久?]
【清理掉了一些碍眼的家伙,心情一好就进阶了,还是你运气好,要不是我晋升了一级今天未必帮的了你。】
[恭喜,那么,一会儿就拜托了。]
【没问题。】
葵伊皱巴着小脸:“多加科那个老家伙过来,一定没安好心。”
夏柏:“他现在多少岁?”
多加科看着也不老啊,怎么墨珈什和葵伊都叫他老家伙?
葵伊思索一番道:“五十多了吧?反正他比修斯顿夫人年纪大,侯爵都二十五了,他至少五十!”
夏柏:“那他可真不显老。”五十,完全看不出来,那张脸最多也就二十大几的模样。
葵伊:“能力者都是这样,等级越高寿命越长,虽然他现在是二阶,但是听说他以前等级很高。”
【多加科暗恋修斯顿夫人。】
咒师压低声音小声爆料,内容当真很劲爆。
[他暗恋墨珈什的母亲?]
【没错!他房间里一直挂着修斯顿夫人的画像,抽屉的隔层里还藏着一封当年没送去的情书。】
咒师谈起八卦顿时来了精神,陈年隐秘都给他扒拉出来。
【而且,那时候狩猎者还是他手底下的学员,他可没少给人开小灶。】
[他们曾经关系应该还不错。]
【确实不错,不过自从修斯顿夫人去世之后,狩猎者离开圣殿,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坏掉了。】
夏柏向多加科看去,转头发现他正在望着自己,镜片下的目光很是复杂。
“你看我做什么?”
多加科望着他微停了两秒后开口道:“你,是真心和他在一起的吗?”
在他身旁一身作战骑士服的德蒙顿时蒙圈。
兄弟你在说什么?谁和谁在一起?这个他是谁?
刚听了一耳朵八卦科普的夏柏再听到这个问题,心情有些微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不熟。”
多加科皱了下眉心:“抱歉,突然问这个是我冒昧了,但是我必须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夏柏:“否则?”
我要是不想说呢?
多加科:“如果你对他无意的话,请尽快拒绝他,不要让他的感情继续加深下去,这对你和他来说都不是好事,霍卡诺斯的精神状态无法再承受一次剧烈的打击。”
“老家伙闭上你的嘴,侯爵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多话。”葵伊侧步挡在夏柏身前,眸光冰冷地望着两个圣殿的人。
夏柏的关注点在那个“再”字上面:“墨珈什曾经受过什么剧烈打击?”
多加科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咒师则在夏柏耳中滔滔不绝。
【修斯顿夫人阵亡的消息是在狩猎者成人礼前一天传回来的,他的成人礼成了葬礼,好像是有点惨,不过这和你没关系,不要因为同情而影响你对他的判断,狩猎者不是善类。】
【事实上我依旧希望你能离他远点,我现在已经四级了,可以试着把你偷出来。】
咒师突然跃跃欲试,提议道:【要不你今天别测试了,我指挥你逃走,躲上半个月,等契约效果消失你就自由了!】
[多谢好意,但我现在待的还算顺心,没有要走的打算,墨珈什也在进阶,成功率很高。]
【四级的狩猎者,奥!我的天神,请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好的。]
“咳咳,说正事。”
德蒙打破僵局,手肘戳了一下多加科的胳膊,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德蒙收回手,向旁边迈开一步,与多加科拉开距离,看天,看地,看旁边的盆栽就是不看多加科。
夏柏出于对老年人的人道主义关怀,问候了多加科一声:“你的胳膊,好像骨折了。”
“是的,不碍事。”
多加科默默用另一只手把骨头复位,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糖果放进嘴里。
一套动作行人流水就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样,但额头和手背上跳起的青筋,证明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一下,和他的关系。”
“咳咳咳。”德蒙再次发出干咳。
多加科扭头看他一眼,两米多高魁梧威严的大块头目视前方,仿佛正在专心站岗的士兵。
多加科推了一下眼镜,正色道:“现在我们来说一下正事,您的能力是即死类?”
“你有眼睛,自己看吧。”夏柏说完不再理会他们,迈入测试场地。
空旷的场地中,死囚被绑在一根竖立起来的木头柱子上,嘴巴也被绑得结结实实,只有一双棕色的眼睛恐惧而不甘地望着他们。
夏柏看着死囚,微微皱了下眉头,转头问向身后的威利:“他犯了什么罪?”
威利翻开口袋里的资料文件:“我看看,偷窃贵重物品,玛卡梅拉公主的王冠。”
夏柏:“监狱附近有海吗?”
威利:“没有,协会东面的鱼市附近有一个湖。”
夏柏:“换一个,他应该不是那个死囚。”
囚犯突然激动起来,脑袋不停地上下点头。
威利诧异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夏柏看着囚犯头发里夹杂的一抹绿色道:“他的头发上有水草,换一个,快点,别耽误我时间。”
他还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解决完这件事,然后返程。
囚犯的头点成了拨浪鼓,对对对!听他的,换一个!赶紧换一个!
第38章
威利走近后也发现了囚犯头顶的绿色植物,以及那浓重的鱼腥味。
是那种刚和鱼群一起游过泳后被拉到阳光下暴晒的鱼腥味,哪个死囚在监狱里还会下水?
这明显就是随手在鱼市里抓来顶罪的。
“这,换一个他也会被送回监狱,您要是想救他可以把他收为奴隶。”威利提议道。
“嗯嗯嗯……嗯!”囚犯头点着点着,吃痛一声,脑袋维持着一个歪斜的角度梗着,貌似是因为动作太过激动把脖子闪到了。
他就那种扭着脖颈望向夏柏,眼里充满希冀与恳求。
救救我,求您!
“我们住的地方只有二级以上能力者能去。”
夏柏眸子斜睨向威利:“你这个提议貌似违背了自己的话。”
威利微笑道:“不违背,协议规定的是普通人,死囚和奴隶不在协议所保护的范畴,奴隶是主人的私有财产,这在梦都是一件常识。”
夏柏:“那你收。”
庄园里一共住着五个人,一个社恐,一个讨厌人类。
弥洛丝平日里很少走出她的领地,但是沙拉耶会时不时离开他的工作室,那家伙到现在都还自闭着呢,他带个人回去导致沙拉耶病情恶化了怎么办?
威利:“我住在协会,这里不需要普通人,养奴隶是一次多余的开支,我并不需要。”
你不需要我就需要吗?
夏柏:“他原本应该不是奴隶。”
囚犯眼底闪着泪光,如果不是脖子扭了他此时一定在更加疯狂地点头。
威利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协会只是能力者的协会。”
言下之意就是,无论这个人是不是被冤枉的,他们都不能插手。
夏柏:“让那两个圣殿的收,换死囚需要多久?”
多加科以同样的理由回复道:“圣殿只负责能力者相关事宜,不能插手普通人的事。”
【桑图帝国的能力者和普通人各管各的,互不干涉,只有死囚和奴隶这种快死了的和没有主权的人可以在两边互通。】
【有协会和圣殿在,桑图帝国可以说是整个大陆秩序最安定的地方,其他地方的普通人和能力者早就乱套了。】
【不过,他们的皇帝野心不小,听说他最近观看大陆地图的时间越来越久长了,有大臣猜测他是想要开战,扩展版图。】
[你成为通缉榜第二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终于发现了我是如此的强大?】
[不,是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没有哪个位高权重的人能接受自己的隐私和决策被他人知晓。
[小心点,如果我是这个皇帝,在开战之前如果没有屏蔽你的方法,一定会提前雇佣其他能力者先把你除掉。]
【被你说中了,我的悬赏金里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他,能力者刺客我也遇到过,但本咒师依旧活到了现在!。】
【本咒师现在已经四级了!放眼在整个大陆,能和本咒师对战之人寥寥无几,那些臭鱼烂虾门以后都要绕着我走,呀哈哈哈……我已经开始感受到了强者的寂寞,哈哈哈……】
[小点声,强者,我听不清威利说话了。]
【哦,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小。】他还没有笑够呢。
“您确定更换死囚吗?如果您不想收下这个人的话直接用他也可以。”
威利眸光微动,看向夏柏的眼底深处闪过些许探究之色,面上彬彬有礼,很好说话的模样。
“呜!呜呜!!”
囚犯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他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夏柏,满目祈求。
【他刚才对你使用能力了,我帮你屏蔽了他的精神力,做点反应出来,你现在可是四级强者!拿出点傲气来!】
我又不是你,知道你晋升四级很兴奋了。
夏柏淡淡扫过威利,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威利企图装傻:“您的英姿?”
夏柏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威利装不下去了:“什么也没用,您的精神屏障十分牢固。”
葵伊的眼刀刷的一下刺向威利:“你敢对我们使用那个恶心能力!”
威利笑容勉强:“我没有使用,只是看了一下两位现在的心情。”
“看也不行!谁让你看了!”葵伊瞬间暴走,扬起鞭子追着他抽,护卫们挡在威利身前保护他躲避。
【威利的能力是情绪调控,他能看到一个人的情绪,然后将其放大或者减小,协会建立最初他用这个能力坑过不少人,知道这件事的能力者都挺讨厌他。】
“你想放大我的什么情绪?同情吗?”
夏柏扫过一旁的囚犯:“我现在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你的眼线。”
威利的声音从一众蓝制服身后传来:“奥,这个还真不是,说实话,我其实是想看看您对绿宝石侯爵的爱情,整个梦都的能力者都很好奇这件事。”
【这个我也很好奇!早知道刚才就不屏蔽他了。】
咒师很是惋惜,他到现在都不确定夏柏到底动心了没有,如果有了苗头,又发展到了哪一步?
你们这些能力者都好八卦,夏柏当做没听到,催促道:“换人。”
“好的,出于稳妥起见,我们申请来了三个死囚,还剩两个在牢房里,我现在就通知下属过去提人,十分钟之内您会看到新的死囚。”
威利办事效率很快,说是十分钟,不到五分钟就把新的囚犯给带来了。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被葵伊追着打,这或许也是送人速度快的原因之一。
新的死囚就位,押送人过来的协会蓝制度刚把人带到场内,正准备将人换到木头柱子上,手下不停颤抖的囚犯身体突然一软,失了所有挣扎的力道,如同死尸一般向地面瘫倒而去。
两个押送死囚的蓝制服抬头,容貌较好,气质纯洁,如栀子花般的贵族少年收回抬起的手,用温柔似水的嗓音说到:“好了,登记。”
蓝制服检查了一下瘫倒的犯人,像威利汇报道:“囚犯确认死亡。”
倒霉蛋犯人一号听到了这句话,一道寒流顺着脊柱直达头顶。
确认死亡,差一点,就差一点,这四个字就会落在他身上。
【完工,这次我核对过身份了,这是个人渣,前面那个倒霉蛋的身份对不上。】
轰!
一声轰鸣似平地惊雷般炸响。
众人向声源地望去,一个黑块向试炼场的方向掉落下来。
“天上飞过来的那个是什么?”
“快躲开!那是……”
夏柏被葵伊快速拖走,重物落地,满天尘埃飞舞。
带烟尘散去少许,夏柏听到了沙拉耶的声音。
【这是,飞来了一片屋顶?】
屋顶?哪里来的屋顶?
“威利副会长!十三号进阶室炸了!”
工作人员灰头土脸地跑来对着威利喊到。
威利胸膛剧烈起伏两下,随后抹了把脸:“怎么炸的?有伤亡吗?”
“爆炸原因正在检查,有两个客人受惊中断了进阶,要求协会赔偿。”
威利追问道:“里面的人呢?”
工作人员斑驳的花脸上一片惊恐:“里面没人!”
对话间刚刚砸下来的屋顶动了,石板缓缓抬起,一片金光从石板下方射出,如珍宝现世的开场。
【啊啊啊!我的眼睛!】
夏柏的眼睛被一只手捂住,昏暗中,他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气息。
“墨珈什?”
“嗯,我进阶成功了。”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柏刚要回头就被捂在额前的手搬回了原地。
“先不要睁眼,我现在能力有些失控,太亮了。”
【是的,他说的没错,真的很亮。】
咒师捂着差点被闪瞎的双眼,缓缓张开一条缝,看向亮度堪比一个小太阳的水晶球。
只瞄了一眼,又快速闭拢。
好多重影!
夏柏:“是控光失控了?”
他没有感受到很强烈的风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对。”
声音一切正常,而在所有人都无法直视的明光中,碧绿的眼眸垂落在少年的脸庞上,贪婪地目光像是一匹恶兽,要把人从头到脚一并吞噬。
喉结滚动,碧瞳中克制与疯狂交织,手下触碰到少年的力道却很轻柔,情绪与动作极度割裂。
同样失控的,还有狩猎,狩猎者盯上了他心仪的猎物,犬齿露出唇角,虚悬在脆弱的脖颈附近。
美丽的灵魂,纯洁的□□。
我的。
夏柏肩膀上多了一份重量,发丝擦过脖颈带起一阵干痒。
“墨珈什?”
“等一下,很快就好。”
隐忍与压抑深藏在平静的话语之下,暗流涌动的海水表面风平浪静,一片的岁月静好。
“嗯。”夏柏被捂住的眼睫轻轻眨动,扫过干燥温热的掌心。
光亮缓缓散去。
“可以了。”
眼前的手掌散去,夏柏抬头看着手的主人,视线落在一片精壮有力的肌肉上:“你的上衣呢?”
墨珈什拎起腰间挂着的两块破布:“烧坏了。”
葵伊担忧地扫过他的全身,发现没有一处伤痕,但还是发出了关切的问候:“侯爵,你没受什么内伤吧?”
墨珈什:“没有。”
夏柏视线下移看向他同样破了洞的长裤,庆幸的是某些关键部位的布料还在,墨珈什不至于从一个战损装帅哥变成暴露狂变态。
“威利副会长,麻烦给墨珈什准备一套衣服。”
威利:“好的,费用我会一同算入统计表里。”
“关于您过量吸取能量导致进阶室爆炸,以及受到牵连的两位客人……”
墨珈什的目光定格在夏柏身上,头也不抬道:“你要多少钱,把账单发到侯爵府。”
威利维持着假笑:“纯净能量的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
墨珈什:“我们手上有一颗未经处理的魔钻。”
“多大?”
“四个椰子头。”
威利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两分,对夏柏道:“阁下的能力已经记录完成,确定无误,我们这就帮您登……阁下!”
夏柏捂着心口,嘴角流下一条红色,血液顺着皮肤流下,滴落在地面上。
“夏!”墨珈什搭在夏柏肩头的手不自觉用力,又是一道吃痛的闷哼声响起。
夏柏面色扭曲地瞪了墨珈什一眼,还不松开你的手!
葵伊大惊失色:“快带他回去找阿弥治疗!”
墨珈什松开手,小心抱起夏柏冲了出去。
墨珈什速度很快,眨眼间就离开了协会,路上还不忘安抚夏柏:“夏,你还好吗?别怕。”
“血是假的,别慌。”夏柏比他淡定多了,抽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嘴角。
墨珈什情绪一顿:“假的?”
夏柏点头:“展示一下我能力的代价,记得之后再去协会闹一下,我吐血是因为他们要我展示能力从而受到了反噬,把赔偿款扯下来点,威利一定会偷偷上调金额。”
夏柏察觉到风声小了些,道:“速度别降,直接回庄园,你现在很着急,很愤怒。”
墨珈什:“……”
墨珈什“焦急”地冲回了庄园。
刚好在客厅里的沙拉耶听到响声先是瞄准隐蔽的角落准备躲起来,看到两人的造型后脚步一转,冲到他们身旁问道:“夏怎么了?”
“没事,让一下,给我一个垃圾桶,再来杯水漱口,鸡血味好难吃。”
夏柏推开两个碍事的男人,目光在桌子附近游走,寻找垃圾桶的踪影。
夏柏一连涮了好几遍的口,才把嘴里的鸡血味清得差不多。
沙拉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血包是我做的。”
这时葵伊也赶了回来,手里拎着一小包土高高举起:“夏,我把你掉在地上的血带回来了!”
包裹土的布料有些眼熟,墨珈什扫过自己腰上挂着的上衣碎片,颜色对上了。
夏柏夸赞道:“做得好!”
墨珈什看看他们三个,紧绷的肌肉彻底放松下来:“有人给我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怎么好像又是一个只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第39章
夏柏看着墨珈什的火燎般大洞乞丐裤,大片肌理暴露在空气中,半露不露的,仿佛在勾引谁过去把那些洞扯得更大一些。
“要不然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墨珈什:“按照你的剧本,我现在应该急切到没有心思去做这件事,我一会儿还要去砸场子,换衣服没什么意义。”
夏柏:“好像也是,那就去披个上衣,不要在女孩子面前太过暴露。”
在场唯一的女孩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没事的,队长战斗的时候经常把衣服弄坏……唔……”
沙拉耶捂住她的嘴:“侯爵他现在已经不算单身光棍了,夏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不要掺和。
葵伊恍然大悟,小鸡啄米似点头。
墨珈什听话地去拿衣服,夏柏坐到沙发上,看向几日未见的沙拉耶,笑道:“不怕我了?”
他这一提,沙拉耶忽地想起来自己还在躲人,默默扒着手边的沙发椅蹲了下去,躲在椅子后面。
夏柏看着他的动作轻轻摇头,拿起桌上摆放的葡萄放入口中,果汁的清香彻底冲散了口中残余的铁锈腥气。
“沙拉耶,我很珍惜自己健康的身体,如果失去这份健康,我情愿直接迈入死亡。”
“害怕之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让我舍弃生命也要杀了你的事,我只是我,别在我身上寻找其他人的影子。”
夏柏走到自闭的蘑菇面前,拎起他的帽子,蹲在地上的人双手迅速抬起按在帽子上,紧张地将巫师帽牢牢扣在头上。
葵伊担忧地看着他们:“夏。”
夏柏对她竖起食指在唇前,他蹲下身,从帽缝中寻找到一只仓惶的灰眸,如同缩在壳子里的蜗牛。
语气轻柔,不经意地诱导着:“看着我,你把我当成了谁?我和他哪里像?说出来。”
沙拉耶听到这句话彻底蜷缩在了地上:“我不知道!别看我!”
“语气,眼神。”
夏柏分析着引起他恐惧的点,随后道:“沙拉耶,要不,我给你一块骨头?”
沙拉耶微微抬头。
“不行。”披上一件黑色外套的墨珈什一回来就听到夏柏要拆骨头送人。
视线投向地上的沙拉耶:“你们又在做什么?”
夏柏撑着沙发靠背起身:“前几天我把沙拉耶吓到了,他到现在都没好,我正在尝试以毒攻毒,多和他说说话,效果不佳,于是换成了威逼利诱。”
“好消息是他对骨头的喜爱压过了不知根源的恐惧。”
墨珈什拉着他的手坐回长椅上:“这算什么好消息?他当初躲了我大半年才肯主动打个招呼,你们不熟的时候他这样很正常,现在先来管一下一无所知的我怎么样?”
夏柏跟着他坐了回去:“登记出了点小问题,我现在是四级特殊系能力者。”
墨珈什惊讶道:“四级?”
夏柏:“他们的测试仪测出来了我体内魔钻的能量,差点就不只有四级了。”
“对,威利那个家伙临时改规矩,不让夏入团。”
葵伊攒了几天的闷气,开始向墨珈什告状。
“他搞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测试题,好几次企图让夏加入协会。”
“我们今天演戏都是因为他非要测验夏的能力。”
一顿零零散散的抱怨之后,葵伊又想起来一个告状的重点。
“他还说要给夏找什么蓝宝石和猫眼石代替侯爵!”
等她这句话说完,墨珈什的眸光彻底沉了下去,嘴角掀起一抹狠厉的冷笑:“威利好胆子。”
夏柏悠悠地往火上浇油:“其实,我有点想见见他所说的蓝宝石和猫眼石长什么样。”
能让威利自信与墨珈什对标的,应该长得还不错。
墨珈什捏住他的脸:“你不想,我现在就去把协会拆了!”
原本因为假血弱化的怒意再次点燃,墨珈什带着一身我要杀人的气场冲向了协会。
和圣殿的两个骑士打了起来,准确说是和多加科辅助的德蒙大骑士打。
威利庆幸多加科和德蒙还在的同时,看着在他们打斗过程中波及的各种建筑和屋中设施一阵肉疼。
【威利的脸都绿了,哈哈哈,你是没看到他那副表情,简直可以让我笑上半年!】
夏柏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手下抚摸着小黑豹毛发浓密了一些的后背,听着咒师的远程转播。
[圣殿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测验场合,咒师你知道吗?]
【暂时不清楚,我帮你留意一下。】
[多谢。]
【真想谢我就帮我个忙怎么样?】
[你说。]
夏柏做事一贯主张礼尚往来,咒师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帮回去也是应该的。
他答应的痛快,提出这句话的人却把到口的话退了回去。
【算了,你最近几天不方便出门,有机会再说吧。】
[你先说,能不能做我自己来判断,你不说的话,就算我有了合适的机会也不知道,白白浪费时机。]
【……】
【黑曜石侯爵的收藏室里有一对黑色猫眼石,有机会的话,帮我拿到手。】
[多少钱?他卖吗?]
【他不卖,但是狩猎者去的话,他说不定会松口,黑曜石侯爵当年也暗恋修斯顿夫人,他的后花园里种着一片金色郁金香,那是修斯顿夫人生前最喜欢的花。】
又一个暗恋者,墨珈什的母亲魅力可真大。
夏柏抬眸间看到了墙上的画像,这座庄园里几乎每个房间都有一幅金发碧眼的女性肖像,画风各异,但每一幅都十分的精美,一看就是出自于画技精湛的大师之手。
[修斯顿夫人是怎么失踪的?]
【七年前桑图帝国南面的娜迦帝国被异化兽潮入侵,桑图帝国临近娜迦帝国的一部分地区受到波及,修斯顿夫人在支援任务中和一只五级异化兽同归于尽,但是狩猎者坚信他母亲没死,还把圣殿举办的哀悼仪式给砸了。】
【当年知道具体情况的人现在不是死了,就是已经厉害到我无法进入他们的脑子。】
【总之,你在没有真正喜欢上狩猎者之前绝对不要去求他帮忙!欠了人情以后在相处的时候就会矮他一头,那样你就很被动了知道吗?】
[你好像对感情的事很了解?]
【地位权势不平等的失败例子见多了而已,好在你是个能力者,就算真和狩猎者闹掰了也不至于不会沦落到最糟糕的地步。】
【他们打完了,圣殿那两个人在说悄悄话,我去听听先。】
一道视线偷偷摸摸地落在夏柏身上,在夏柏看过去的时候又飞快藏匿起来。
“沙拉耶,你真的不要我的骨头?等墨珈什回来你就没机会了。”
沙发后方翘出的帽子尖左右摇晃。
夏柏自言自语道:“要不,我去找个墨镜带上,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墨镜。”
有眼镜的话,墨镜应该也能走出来,等墨珈什回来让他去找个工匠定制一款试试看。
跑去偷听的咒师回来了。
【夏,多加科在怀疑你,我才知道这老小子能看到精神力数值,不过你现在是四级,他又不太确定了,但他还没死心,打算用别的方法继续试探你,小心点,最近别出门。】
[我受到了代价反噬,需要静养。]
【威利在和狩猎者挑拨离间,说你的心里没有萌发出爱情的色彩。】
夏柏垂眸望向心口。
还没有吗?他觉得自己和墨珈什已经熟悉很多了。
[他不是被你屏蔽了?]
【我是屏蔽了他的精神力,但他只是没有打动成功,有没有看到什么我也不清楚,我怀疑他在瞎扯,故意刺激狩猎者。】
[墨珈什什么反应?]
【……有点子厉害。】咒术语气复杂且微妙。
夏柏:
【他对你挺执着的。】
【狩猎者说,让威利多练练,自己没本事看不出来就说没有,两只眼睛看不清了就挖出来洗洗上面的铜锈。】
“夏的情绪管理能力很强,你看不出来那是他隐藏的好,不代表没有。”
墨珈什扯着威利的衣领道:“哪怕现在真的没有,他也只会是我的人,谁敢和我争大可以来试试他的命够不够硬。”
“死人,没有说话的资格。”
碧绿的眼眸中一片厉色,煞气弥漫,狂暴霸道的威压下,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会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墨珈什走后,威利擦擦额角的虚汗:“或许,我应该先担忧一下他们情感破裂后,狩猎者会不会发疯。”
威利扫过眼前的一地狼藉,从墨珈什手里抢人的想法逐渐淡去,即死类能力虽然厉害,但是无法为协会制造出更大的利益。
真抢过来还要担心发疯的狩猎者找麻烦,得不偿失。
算了算了。
“我的经费啊!这次亏大了。”
……
“多加科盯上你了,我从协会接下了一个通缉令,我们明天就离开梦都。”
墨珈什回到庄园后对夏柏说道。
夏柏表示赞同:“你接下了谁的通缉令?”
该不会是咒师吧……
墨珈什取出通缉令递给他:“通缉榜第八,毒蛛,前段时间听说他在西部的蓝花小镇附近出没,那里远离梦都,人烟稀少,而且风景不错,我们完成任务后还可以多待一阵子。”
夏柏接过通缉令查看上面的信息,接着听墨珈什继续道:“我听说,咒师也在附近,正好一起收拾了。”
夏柏:“……”
怎么回事,咒师,你不是已经躲起来了吗?
夏柏:“咒师就算了,他这次刚帮过我,你们如果没有解不开的私人恩怨,就先放过他一次?”
墨珈什眸光陡然一利:“他又来找你了,你们还有联系?”
夏柏眨眨眼:“多个朋友多条路,他本性不坏,我们相处的还可以。”
然而他越是帮咒师说话,墨珈什对咒师的戒备心就越重。
“他一定是想利用你,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和咒师相处的不错,你小心不要被他的伪装给骗了。”
墨珈什像是一个发现自家孩子和国际知名大骗子交上朋友的家长,充满忧虑,但与普通家长不同的事,他有消灭隐患的能力。
咒师,绝不能留!
夏柏伸手点在他的眉心:“我感受到了杀意。”
“不许背着我对咒师下手,我也不会让他对你们下手,有恩怨没打一场我不管,别让我听到他死在你手里的消息。”
墨珈什心里对着咒师破上好几桶“友好问候”面上一双眼睛带着些许郁闷地看着夏柏道:“我听话有什么奖励吗?”
还要奖励,和在洗澡后撒娇讨食的毛多多一样。
夏柏幻视一个金毛大猫在自己面前,伸手摸了把那头柔顺的金色发丝。
“你想要什么?”
墨珈什扫过少年的唇瓣:“一个……拥抱?”
夏柏:“可以啊,一个拥抱而已,我还以为你要说一个吻呢。”
心里想得其实就是吻的墨珈什:“……我现在还能改吗?”
“不行。”
夏柏张开双臂,然后抽吸一声捂住一侧肩膀:“嘶。”
墨珈什:“怎么了?!”
夏柏看向肩膀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伤到了这里,目光扫向罪魁祸首:“还能怎么了?被你捏的,还有治疗果吗?给我一颗,止疼果也行。”
刚刚进阶还无法完美控制好力度的墨珈什瞬间缩回手不敢碰他:“我去拿。”
夏柏吃下果子治好伤后活动了下肩膀,对他道:“这个拥抱先欠着吧,等我体质增强些再说。”
不小心伤到人的墨珈什只能默默道:“好。”
弥洛丝的体质增强果什么时候能培育出来?
夜晚,庄园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老东西,你来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圣殿的人,立刻离开。”
墨珈什看着白天刚打过一场的两个骑士,语气不善地赶人。
多加科看着他充满敌意的眼神,手指搭上眼镜腿调整了一下角度。
“我们是来看望雅柏安阁下,顺便邀请阁下去圣殿的星泉中做客,你也可以一起去。”
通过沙拉耶的道具偷听到这句话的葵伊像一只愤怒的小鸟:“两个阴险的家伙!居然邀请夏去星泉!”
夏柏:“星泉是什么?”
沙拉耶在另一个屋子里通过一只骨蛇和两人通话,语气中带着一份焦灼。
“星泉是可以治疗灵魂损伤的天然灵药,能力者的代价是通过灵魂运用于□□,你如果真的是因为代价吐血,这时候正需要这个,侯爵就算再与圣殿不和,也不会拒绝这种东西。”
葵伊:“现在可是晚上,还有那么多星星,夏怎么能去圣殿!”
可要是拒绝,同样会引起怀疑。
葵伊余光扫见夏柏起身:“夏,你去哪?”
夏柏背对着她打开通向客厅的门:“去帮墨珈什赶人。”
第40章
“我的脸色怎么样?够白吗?”夏柏走出房间前询问道。
葵伊看着他那张在黑夜与衣物衬托下白中透着一股幽冷的脸,给与了肯定回复:“很白!”
“就是看起来不太健康。”
缺少血色和活人的生命力,若是他不说话,简直就像是一尊做工精细的蜡像。
夏的身体应该没问题啊,怎么脸色一直都这么差?
这个问题在葵伊脑心中一闪而过。
夏柏点头:“那就好。”他这个刚被代价反噬,还在修养的人可不能太健康。
……
“你们想做什么?”墨珈什警惕地看着多加科。
多加科:“只是单纯的好心而已,我听说,你又接下了一个通缉令,心上人身体不适的时候还想着往外跑,这可不像你。”
墨珈什一脸被恶心到的不喜:“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谁说通缉令接下来就必须要立刻出发,我只是看中了任务地点……我为什么要和你讲这些,直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多加科:“这份星泉使用资格是你母亲留下的,你不肯用也就算了,给你的恋人用想必她也会同意,今天是祈祷日,大家都在圣堂,你在路上也不会遇到其他人。”
如果夏柏不是命运系,这份邀请称得上是一片好心,甚至还贴心地选了一个好时间。
墨珈什拒绝的理由几乎全都被堵死了。
虽然他们现在关系僵硬,但两人认识的时间很长了,说句墨珈什不爱听的话就是,他们了解对方。
在一个熟人面前说谎,被拆穿的可能性太高了。
开门声在此时响起,门口对峙的几人同时望去。
“咳咳。”夏柏神色虚弱地抬起手挡在唇前轻咳两声。
墨珈什立即迎了上去,抽出挂在衣架上的围巾套在他脖子上:“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也不多穿一件。”
带围巾的时间,墨珈什递给夏柏一个询问的眼神。
夏柏回他一个眼神:我来帮你,等着。
围巾带好后也不管墨珈什有没有看懂,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份莫名的情绪:“你要去圣殿?”
墨珈什还未想好这句话该怎么接衣领就被一只手拉下,他在系围巾时弯下的腰此时弯的更低了。
“不许去。”一贯温和的少年此时强硬地命令道。
“墨珈什,我说过,我不会选择一个心中有其他信仰的人成为我的恋人,你还和圣殿有牵扯?”
墨珈什快速反应过来,接话道:“不是信仰,是为了你的身体。”
夏柏:“我不需要。”
他松开墨珈什的衣领,越过他的身体看向后面两个人:“请你们立刻离开。”
一直插不上话的德蒙低头看向多加科,而多加科看着对面屋中的两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加科突然笑了一下:“打扰两位了,德蒙,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德蒙还在蒙圈,多加科已经转身有远,他大步跟上去。
“我们就这么走了?你不是说那个黑头发的能力有问题吗?”
多加科:“确实有问题,但和我最开始想的不同,卡德尔骑士长至今都没有找到预言中的新使者,雅柏安的身体素质与精神力极度不匹配,我原本有些怀疑他。”
尤其在他回去之后打听到墨珈什这次外出是去了边野镇之后。
“白天的时候那小子抱着人跑得太快,我没有看清,刚才又看了一下,他身上并没有代价反噬的痕迹。”
而命运途径,一旦使用能力,身上就必定会出现代价反噬。
德蒙:“你是说,他的能力其实不需要付出代价?”
多加科的镜片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片白光:“不一定,也有可能是那个死囚的份量太轻,他毕竟是四级。”
但是绝对不会严重到吐血。
“他们在合伙骗威利。”
“我懂了,他们这是为了少付赔偿金,进阶室的维修费可贵了。”
德蒙捂住钱包,并不干瘪的手感让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还好我们圣殿现在不需要去协会的进阶室了,那破地方脆得跟纸一样,还限制能量供应。”
多加科:“协会对所有登记过的能力者开放,能量供应自然要精打细算。”
但霍卡诺斯从小就不缺钱,也不会不计较金钱,这不是他的主意,他们的目的也不是钱。
隐藏实力吗?
有代价的即死,和没有代价的即死,可是两个性质。
“回去吧,不是命运途径能力者,就和我们没有关系。”
……
墨珈什在多加科两人走后立即把大门锁死,沙拉耶放出骨具哨兵爬上墙头站岗。
庄园附近的植物悄然无声地轻微摇晃着枝叶。
“啊啊啊啊啊!鬼啊!”
正在啃水果的夏柏被这一声惊得吃呛了,墨珈什看着他咳想给他顺背又不敢下手,心中再一次念叨起体质增强果来。
夏柏咳了有一会儿后缓过劲来,眼眶微红,声音沙哑地问道:“外面是谁在叫?”
骨蛇左右转动了两下身体,头部传来沙拉耶的声音:“协会送来的囚犯。”
“就是威利让夏收做奴隶的那个,下午侯爵砸完场子之后送过来的,那时候夏你在睡午觉。”
葵伊坐在柜子上晃动着两条腿,简述白天发生的事:“按照剧本,我们应该都陪在夏身边,没心情管他,我就把他放在后院了。”
沙拉耶转播刚才发生的事:“我的两只骨犬巡逻兵在后院,和他撞上了,奥,那个小子慌不择路撞在树上把自己撞晕了,听声音撞的不轻,希望他的脑袋够硬,不会把自己撞成傻子。”
墨珈什:“我们庄园里并不需要一个奴隶,我可以赦免他的奴隶身份,让他回原来的地方,或者去我的领地里做一个普通平民。”
夏柏听到他说赦免身份,才意识到墨珈什的侯爵身份并不是摆设:“那就这样吧。”
“我好像从来没见你处理过领地的事,这么当甩手掌柜不会出事?”
“我会不定期过去巡查,管理者也都是我母亲的下属,夏,你想去我的领地逛逛吗?那里有温泉和枫叶林。”
墨珈什冥思苦想自己领地里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结果只想出来这两个。
“蓝花小镇的风景也不错,我们可以先去蓝花小镇玩一段时间,然后去我的领地泡温泉,你觉得呢,夏?”
夏柏:“都可以。”反正他都没有见过,到哪里都是新鲜景色。
“你不是去做任务的?”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做旅游计划表?
墨珈什轻描淡写地表示:“任务那是顺带的,我已经四级了,干掉毒蛛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骨蛇游走到葵伊身边,尾巴尖戳了下她的手:“我记得,蓝花小镇好像还有一个称呼,是什么来着,葵伊你还记得吗?”
葵伊声音欢快地喊到:“是告白圣地!”
夏柏看向墨珈什,被队友戳穿小心思的男人侧开头,耳根泛起一丝不太明显的绯色,接着头转回来,双眸看向夏柏,光明正大地发出邀请。
“我还没去过,你愿意陪我一起去看看那片传说中的蓝色花海吗?”
夏柏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的耳朵,说出的话并不是应允也不是拒绝。
“墨珈什,在我动心之前不要让自己陷的太深,一份感情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话会很累的。”
夏柏的双眸中露出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喜欢上一个人的能力。”
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让自己变得冷静克制,到最后可以完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份克制已经深入灵魂,哪怕换了一句身体,换了一个世界,也依旧像一条无法撼动的锁链,牢牢锁住那些过于激烈的情绪。
任何会让他的心脏加速跳动的情绪都是危险的,不应该保留。
虽然墨珈什的成功率是100%,但答应交往并不代表他一定会爱上。
墨珈什却笑了起来:“我很高兴,你已经在思考怎样回应我了。”
对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夏柏懵懂地看着他:“是这样吗?”
墨珈什深情的眼眸深处是一片偏执的索求:“一定是。”
不是他也会让它变成是!
夏柏缓缓点头,喃喃道:“反正我已经劝过你了。”
深夜
沙拉耶看着一身低气压的男人道:“你的脸已经比外面的天空还要阴暗了,谁又惹到你了?”
墨珈什:“夏不对劲,明天你找个理由再给他做一次检查。”
沙拉耶帽子一低:“……你还记得我在躲着他走吗?尊贵的侯爵阁下。”
墨珈什的语气罕见地焦躁:“我必须知道一个结果,你不觉得夏的情绪太少了吗?”
沙拉耶声线拉平,闷声道:“不觉得,他吓我吓得挺开心的。”
墨珈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我刚才去找了威利。”
“他说自己没有在夏身上看到任何情绪的色彩。”
“事实上我一直在思索自己是不是能力发动失败了,但就算失败也应该是纯白色,而我看到雅柏安阁下是透明的,他身上什么情绪色彩都没有。”
威利的话在脑海中回放,让墨珈什心中难安。
还有夏柏不久前说的话。
什么叫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喜欢上一个人的能力?
墨珈什十分在意这句话,直觉让他去找了威利问话,最终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他原本只是觉得夏柏冷静理智,对情绪的控制力强了些,但是现在他的思路换了一条。
夏柏的情绪控制到底是他自己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沙拉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
“你怕什么?夏都说了你的成功率是100%,说不定是威利在胡说八道,那家伙说假话和吃饭一样自然。”
沙拉耶甚至还偷着拿测谎仪又找夏柏问过一次成功率的事,确定是真的。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沙拉耶仍旧心虚地压低声音,像做贼一般小声道:“你可千万别露馅让夏发现我告诉了你这件事。”
墨珈什神色缓和了些,但依旧眉头紧锁:“这是我追求成功的概率,在一起不代表他会爱上我,我母亲就不爱我的父亲。”
沙拉耶无语地看着这个陷入爱情中的男人:“醒醒,你的父母从一开始就没有爱情,他们是政治婚姻,你不应该和他们相比,那是一对彻头彻尾的失败案例。”
“夏现在没有家族,也不是你的联姻对象,你们正在进行一场自由恋爱。”
墨珈什:“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的好的。”沙拉耶看出来这个检查不做他是不会罢休了。
“夏的身体情况确实特殊,魔钻还在他肚子里没有挖出来,检查是应该做一次……你能和夏商量一下让他把眼睛蒙起来吗?”
这样他应该不会怕到想要躲到底下溶洞里去。
墨珈什答应下来:“我试试,你有时间给自己也查查脑子,你的视线恐惧症比之前更严重了。”
沙拉耶反驳道:“没有严重,我只有在夏面前会加重恐惧,他的眼睛和你们所有人都不同,那是命运系看透一个人灵魂的双眼,奥,我或许在失忆前真的见过厄难使。”
墨珈什:“夏不是厄难使,他现在已经加入了我们的团队,有契约在,他对你是无害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已经在尝试了,侯爵啊!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命运系!”沙拉耶抓狂地揪着自己的一头红发。
“你之前不是最讨厌命运系了吗?”
“我只是讨厌祭司。”墨珈什纠正道。
“呵,被爱情篡改记忆的男人。”沙拉耶清楚记得他当时说的就是讨厌命运系。
一阵长鸣划过夜幕,延伸至整个梦都的能力者耳中。
【祭司预言:异化兽潮将至!桑图帝国所有能力者全部集合!出发赶往落日峡谷!雾都边塞!大鲁山岭……守卫帝国!】
无数能力者在此刻惊醒。
第41章
“侯爵,你的蓝花小镇约会计划好像要推迟了。”
墨珈什眸光明明灭灭:“沙拉耶,你和夏去我的领地里呆一段时间。”
“你们不是桑图帝国的人,没必要参与进来。”
沙拉耶哀嚎一声:“饶了我吧,和夏单独呆在一起是你的愿望,不是我的,我可一点都不期待这个,我更想去兽潮里找几根变异兽的骨头做道具。”
墨珈什:“你可以等兽潮结束后去捡。”
“我更喜欢新鲜的。”
沙拉耶说着开始收拾桌子上正在处理的骨头:“你现在应该去看看夏,和他好好解释一下,顺便来一段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而不是站在这里妨碍我收拾东西。”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露出葵伊焦急的脸:“侯爵,沙拉耶,你们快过来看看!夏还在睡,我叫不醒他!”
墨珈什神色骤变,向着夏柏的房间冲了过去。
黑发少年安详地躺在床上,神情平和,恬淡,没有丝毫不适的迹象,犹如在做一场美梦。
墨珈什轻轻推动他的胳膊,道:“夏,醒醒。”
没有动静。
“夏!”音量放大,依旧没有反应。
……
夏柏还在梦中,他站在一片尸骸遍野的土地上,眼前是巨大的,血红色的月亮。
梦幻七彩的泡泡悬浮在空中,在这副以不详的黑红色为主基调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夏柏突然抬起头看向虚空。
对面不远处,一只巨兽尸体的獠牙上,看不清面容的蓝色人形虚影问道:“有人在叫你?”
“是的。”夏柏收回目光,耳边的呼唤声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虚幻地如同怨鬼低音。
蓝色虚影似乎叹了口气:“有人呼唤是好事,但是有太多人呼唤就会有些苦恼了,我总是因为这个走错梦境。”
“亲近之人的叫法和其他人应该不同吧,别人叫你的姓名,身边的人叫昵称,虽然都听不太清楚,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
夏柏给出提议:“或者让叫你的人单独喊一个特定的口号。”
蓝色虚影摇摇头:“只有自己认可的名字能传到这里,知道我名字的人很多,他们会在梦中无意识地呼唤我。”
夏柏歪了下头,问道:“你连乳名都人尽皆知?”
“我没有乳名,不过特定称呼或许还有别的方法试一试,感谢你的建议,你的耳朵不舒服吗?”
蓝色虚影看着几句话间已经第三次揉耳朵的夏柏,询问道。
夏柏放下手:“他们喊得我耳朵有点痒,我该走了。”
蓝色虚影摇摇手:“再见,很高兴遇见你,对了,给你一个礼物。”
随着蓝色虚影手指一划,围绕在其身侧的一个泡泡向夏柏飞来,将他包裹在其中。
眨眼间,夏柏的意识已经从梦境中抽离,蓝色虚影独自一人在梦境中自言自语。
“他的灵魂上有好多条禁令,下次见面要不要帮他解开呢?”
“还是算了吧,那些禁令是他自己下的,万一放出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可就坏事了。”
“真想打开看看他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样子。”
“下次再碰到不知道要多久,好无聊啊,希望下一个梦境能会好玩一点。”
两个看不清彼此真实面貌的灵魂在梦境中短暂会面就此结束。
夏柏醒来后就对上了一个狰狞的骷髅头。
“……沙拉耶。”
头顶的骷髅头被掀起,璀璨的金色闯入眼中,看到他睁开双眼,绿眸中的各种晦暗情绪方才隐去。
“夏,你刚才怎么都叫不醒。”
夏柏坐起身,拍拍男人凑过来的肩膀:“我没事,在梦里和人聊了会天,不用担心。”
“在梦里聊天,有能力者进入了你的梦境?”
墨珈什声音放轻,像是怕吓到面前的人,问道:“那个人有什么特征,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吗?”
“蓝色的影子,七彩的泡泡,我们只是聊了会天,不用杀气这么重。”夏柏说着爬出沙拉耶的骷髅道具。
“七彩的泡泡,你该不会是遇到游梦使了吧?”沙拉耶背对着他们两个说到。
“嘿,夏,转头,别盯着我看。”
夏柏看着他坐如针毡的背影确定他是用后脑勺对着自己:“你是长了后眼吗?”
“我能感觉得到!”沙拉耶快要缩到桌子底下了。
夏柏挪开视线,墨珈什低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游梦使和你说了什么?”
夏柏:“你们国家好像要有变异兽潮出现了,范围蛮大的。”
“没错,祭司做出了预言,圣殿已经发出号召,夏,等我回来之后再带你去蓝花小镇,希望还能赶上花期……”墨珈什嘴上多出一只手按住他后面的话。
夏柏眉心微蹙,一脸你在做什么死的表情看着墨珈什:“捂晚了。”
出门前立什么“等我回来之后……”的flag。
“在我的家乡,在出远门前对人说等我回来这句话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回来。”
夏柏盯着被他捂住嘴的墨珈什:“你是要自己去?”
“还有我和阿弥。”
夏柏闻声转头,同样带着花环的金发少女和白衣女子手拉手靠坐在一只巨大的老虎腹部。
老虎哪里来的?感觉那样坐着好像很舒服。
看不见人影的沙拉耶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还有我。”
夏柏环视一周,得出结论:“所以,你们都去,只留我一个?”
墨珈什:“夏,你的体质不适合上战场。”
夏柏答应的很痛快:“好,那我就不去了,你们成功活着回来的概率是86.79%,还不错。”
夏柏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既不想能力,有没有其他能力者强悍的身体素质,到对抗兽潮的前线去不会产生任何帮助,留在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墨珈什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他自己也觉得他能平安回来,但是夏怎么就对他一点不舍都没有。
“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先在我的领地呆上一阵子……”
一阵叮嘱过后,天色渐亮。
夏柏坐上了马车。
墨珈什牵着他的手一阵叮嘱,夏柏全程乖巧点头。
最后临行前墨珈什问道:“夏,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夏柏疑惑道:“说什么?”
墨珈什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这里有个习俗,战士外出前会收到家人的安吻礼,我没有家人……”
夏柏:“你父亲不是还活着?”
“就当他已经死了。”墨珈什十分孝顺地提前让他父亲享受在天堂的待遇。
“很久没有人给我做安吻礼了,你可以帮我做一次吗?”
夏柏顺着他的话问道:“怎么做?”
“这样!夏,看我们!”
夏柏视线移动到葵伊和弥洛丝身上,只见葵伊点起脚尖在弥洛丝低头配合下,唇瓣印上对方的额头。
接着弥洛丝顶着一张清心寡欲的冰山美人脸,复刻葵伊的动作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夏柏看向墨珈什,从那双漂亮的绿眸中看到了期待。
他知道墨珈什在想什么,突然有些坏心眼地说道:“可我不是你的家人。”
“你可以是。”墨珈什握住他的手,坚定道:“不,你将来一定会是!”
夏柏轻笑看着他:“低头。”
墨珈什迅速低下身,让自己处于仰视夏柏的位置。
夏柏倾身,黑色的发丝垂落在墨珈什肩头,微凉的指尖扫过额头的碎发,柔软的触感落在额头,轻轻的,却在心头激起一阵鼓鸣。
墨珈什的手不知何时落在了夏柏的脑后,在他退开之前将人拉了回来,激动又克制地吻上他心悦之人的额头。
“这是回礼。”
夏柏觉得耳朵有些发痒,是墨珈什的头发扫到了吧。
时间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几人目送马车离开,直到马车的踪影彻底从眼前消失,墨珈什才收回目光。
沙拉耶调侃道:“啧啧,瞧瞧我们的侯爵大人,两个眼珠子都快跳出来跟上去了。”
墨珈什:“你在他身边我会更放心一些。”
沙拉耶垮下脸:“你放心,我不放心,你觉得我在夏身边是能保护他还是在那之前就被他吓死?我个人认为后者的概率更高一些。”
“侯爵,兽潮战场对我的威胁完全比不上夏的一个眼神。”
葵伊感觉他过于夸张了些:“有这么恐怖吗?”
沙拉耶抱住自己:“是的,没错,非常恐怖。”
“我是道具师,打架什么的,让道具去干就可以了,又不用真身上阵,可夏是活的会动的,还有一双可怕的眼睛。”
“哪里可怕?夏的眼睛很漂亮。”墨珈什回想着刚刚近距离看到那双墨色的眼睛。
清澈的,纯洁的,一尘不染,宛若水晶般透彻迷人。
沙拉耶转身用后脑勺对着他:“我不和陷入爱情的傻子说话,你的理智和公正已经被爱情动摇了。”
弥洛丝:“爱情会使人盲目。”
葵伊不懂但是她无条件附和弥洛丝:“阿弥说的对!”
墨珈什仗着身高扫过几人的头顶:“说够了就走吧,早去早回。”
……
“阁下日安,我是侯爵府的管家穆林,您的到来让整个侯爵府都为之喜悦。”
一身高级燕尾服的老者对着夏柏躬身行礼,笑容谦和,看向夏柏目光中满是慈祥的笑意。
“你好,管家先生。”
夏柏看着一身气度优雅从容的老管家,感慨道:“您比墨珈什更像是一个贵族。”
穆林笑道:“是的,小先生,虽然这样说有些逾矩,但我的礼仪就是比侯爵更加完美。”
“身为侯爵的礼仪指导老师,我很遗憾没有教出来一个更加优秀的学生。”
“侯爵的礼仪还是合格的,虽然不够完美,但他学的很快,当初在教他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能够培养出一个优秀的贵族绅士,可惜的是侯爵在学会了各种礼仪之后除去必要场合之外从不使用那些礼数。”
穆林就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就像您所说的,他甚至不像一个贵族。”
“整个桑图帝国都没有哪个侯爵像他一样肆意,一年到头只在自己领地待上几天,夏天的梅雨和冬天的风雪来的都比他勤快。”
“接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刚才喂鸽子的时候被啄了一下才发现并不是,侯爵居然还记得他有个被遗忘的老管家。”
穆林保持着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着说出上面一串吐槽,之后对夏柏致歉。
“抱歉,失礼了,许久不与人说话,难得看到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一时间有些奇怪,还望您海涵。”
夏柏:“……没事,侯爵府没有其他人了吗?”
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穆林吐出来这么多回复。
墨珈什,你的管家似乎对你有些很不满。
穆林:“当然有,这里很大,需要很多仆人,身为一个合格的管家,我必定不能对着仆人说出抱怨主人的话来,这样会有损侯爵的威信与颜面。”
“不过您不一样,侯爵说了,您将是侯爵府的另一位主人,天知道我看见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激动,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我无数次绝望地认为侯爵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要了,万幸他遇到您这样一位眼……眼光独到的阁下。”
夏柏感觉他刚才想说的是眼瞎:“我还没有正式和墨珈什在一起。”
咔嚓
一声碎折的清响传出,夏柏左右观望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穆林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流畅自然地将碎掉的袖扣塞到口袋里。
“我明白,这一定是侯爵的问题,作为他的管家,我再次替我们侯爵问一下,您觉得他哪里做的不够好?或者他身上有哪一点让您犹豫不决?”
哪一点让他犹豫不决?夏柏想了一下:“他力气太大了,我们的体质不和。”
穆林看着眼前身形纤细匀称,比例很好但一看就没什么肌肉的少年,再想想他家那个三岁爬树,十岁与熊打架,如今长得比他还高一个头的侯爵:“……”
这,体质不和该怎么办?
侯爵,老夫帮不了你。
老管家在这句话之后变得沉默了许多,但对夏柏的态度依旧热情友好,十分周全体贴的带他到准备好的房间里休息。
“有事请随时呼唤我,只需要拉动床头边系着铃铛的绳子就好。”
夏柏对新环境适应良好,小豹子毛多多一下地就开始在房间里东闻西嗅。
夏柏取出一颗指甲盖大的水晶球在手中摆弄。
[咒师,他们去了哪里?]
【落日峡谷,那地方风吹日晒的,哪有这豪华住宅呆着舒服,还好你没跟过去。】
[其实我挺想看看异化兽潮是什么样的,一定很壮观吧。]
【那可不是什么好看的风景,娜迦帝国当年就差点毁在兽潮里,要不是游梦者的预言,娜迦帝国早就已经在地图上消失了,几年过去,现在轮到了桑图帝国,不知道祭司会不会也被代价反噬成疯子。】
娜迦帝国,游梦者的国家。
夏柏回想着梦中遍地尸骨的荒野。
那是谁的梦?是游梦者的,还是他的?
第42章
【命运系一共才出现了四个,两个救世主,一个厄难使者,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你真打算不用能力,隐姓埋名一辈子?】
[不用,我才不想当第三个救世主。]
救世主三个字听起来就累,这里又不是他的世界,他也没有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
在弥洛丝那里蹭能量把自己养得皮毛顺滑许多的小豹子爬上夏柏膝头,打了个滚,肚皮朝上扒拉着他衣服上的挂饰。
清脆的碰撞声在屋中回荡。
【命运无常,我当初也没想过自己会像现在这样出名。】
【你正在给自己创造弱点,如果狩猎者真的打动了你,当他遭遇苦难时,你还能忍住不用能力吗?】
夏柏把玩着毛多多的尾巴。
[前提是他真的能让自己住进我的心里,影响我的决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是我自己愿意。]
咒师一阵大笑。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比狩猎者还要傲慢。】
夏柏的话中把自己放在了山峰的最高处,而狩猎者才是正在攀登这座高山的人。
【狩猎者现在爬到哪里了,我是说,你现在距离喜欢上他还有多久远?】
[不知道。]
【不知道?呀呀,这可真是狡猾的回答。】
几日后。
夏柏凉亭里吃着下午茶,坐着舒适的软椅,咬一口老管家提供的糕点,甜而不腻的口感在舌尖上蔓延。
悠闲惬意。
刚从落日峡谷切链接过来的咒师看到这一幕,再想到血肉横飞的战场,短时间内看到两这种反差极大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晃神。
【你在这里过得可真舒坦。】
[是挺不错的,我感觉自己都胖了。]
自打来到墨珈什领地之后,夏柏就受到了老管家无微不至的照顾,独自留守在领地的老管家终于找到了可以投喂的对象,每天变着法地喂他吃东西。
夏柏也再次体会到了熟悉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
【兽潮开始了。】
夏柏咀嚼的动作一顿。
“小少爷,这是厨房新做出来果汁饮品,里面加了冰块,正适合夏日饮用,请您品尝。”
穆林老管家身后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仆人,仆人动作麻利地将托盘上的果汁放在桌子上,无声退下。
“谢谢管家爷爷。”夏柏拿起果汁尝了一口。
[落日峡谷的兽潮开始了?]
【全部,祭司语言里提到的所有地方都遇到了变异兽,少的只有几只,多的一眼望不到头。】
[落日峡谷是那种?]
【后一种。】
和夏柏猜想中的结果一样,墨珈什他们全都是高阶能力者,他要是圣殿的人也不会把这种战力分配到只有几只变异兽的地方大材小用。
夏柏注意到老管家的眉宇间有些忧愁:“管家爷爷,你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
“是的,我有些担心侯爵的情况,当初修斯顿小姐也是去了兽潮……”
老管家苍老的眸子看着夏柏:“抱歉,我并不该和您说这些,年纪大了,有时候总是会多愁善感一些,请您见谅。”
夏柏安慰老人家:“墨珈什会回来的,他活着回来的概率在85%以上,不必过于担心。”
老管家宽和地笑了一下,眸光中是年长者的包容:“这和概率没有关系,就算他只是出门去游玩,留在家中的人也会为其感到担忧,您还太小了。”
不争气啊!
小少爷这么多天就没主动提起过他家侯爵!
“侯爵每次出门我都做好了有朝一日听到他不慎出现意外的准备,万幸这次还有您在,哪怕为了您,他也会活着从战场上爬回来。”
老管家见缝插针地帮他家侯爵刷好感。
夏柏为啥没有主动提起过墨珈什,因为在他产生这个想法之前,老管家就已经在他面前提起了数次墨珈什。
老管家的分寸感拿捏的很好,每次开口都很自然,不会让人觉得很刻意,
夏柏每天都能听到一则墨珈什的往事,还有咒师是不是汇报战况,分离之后的想念什么的基本不存在。
老管家说完后暗含期待地看着夏柏的反应,结果就见人打了一个哈欠。
穆林:“……”
他想起来墨珈什传信中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一半?
侯爵,您确定自己真的已经成功了一半吗?为什么我感觉小少爷一点都不在乎你。
一个仆人走到管家身侧,小声道:“穆林管家,奥莱伯爵来了。”
“失陪一下,小少爷,您继续品用糕点就好。”
老管家对着夏柏躬身一礼,转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凉亭。
夏柏揉了下眼睛,突然觉得有点困。
椅子很软,还能后仰,风很轻,温度不冷不热,总之很适合睡觉。
【你真一点都不担心狩猎者?】
[担心有什么用?]
没有用还会对身体造成负担的情绪基本不会在他这里出现。
【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没有对狩猎者动心了。】
咒师没想到有一日他居然会对狩猎者生出怜悯这种情绪来。
什么有没有动心,都说了他不知道。
夏柏闭上双眼,陷进软垫里,呼吸逐渐匀称。
咒师满是咒文的手指点了点水晶球:“睡着了?”
他和这人说了落日峡谷的事这人不仅没有半点反应,还就这样睡着了?
“你是到底是太过心大,还是太过冷漠?”
手掌在水晶球上空划过,悠闲下午茶切换成一片鲜血淋漓的战场,沸腾的嘶吼声络绎不绝。
“这场面我看着都有些无法平静呢。”
老管家回来后见到夏柏睡下了,脚步放轻,转身去给他找条毯子。
在这个空档,一个高傲刺耳的声音响起。
“你就是霍卡诺斯的情人?”
睡梦中的少年没有反应。
说话的人尴尬地等待一会儿,见他还在睡,重重咳了一声:“咳!醒醒!”
“无礼之辈!给本伯爵起来!”
好吵,夏柏不耐烦地睁开眼,瞳仁深处泛起一缕暗紫的微光,一闪而过,无人察觉。
奥莱伯爵见他睁开眼仰起下巴,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躺椅上的少年声音冰冷,仿若能冻结灵魂。
“再发出一点声音,你就会死在这里。”
那声音那语气,让奥莱伯爵瞬间联想的到了他的长子,墨珈什.霍卡诺斯。
“再敢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变成哑巴。”
闪烁着寒芒的锋利刀尖停留在他舌苔上,只要他再多动一下,就会失去自由说话的能力。
记忆闪现,舌头上仿佛压着一个冰凉的利器。
张开的嘴巴猛得闭上,奥莱伯爵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柏,愤懑,恼怒,忌惮,迟疑,各种情绪一齐出现,让他的脸仿佛调色盘一般扭曲。
管家拿着毯子回来后就见到夏柏身边多出来一个人,再一看正是刚刚被他赶走的奥莱伯爵。
老管家神色一凛,步伐加快,走近后却发现夏柏还在睡,奥莱伯爵就那样站在一边。
穆林轻手给夏柏搭上毯子,转眼看向奥莱伯爵,眼里是明晃晃的疑惑。
你在这里站着干嘛?
奥莱伯爵恼羞成怒,又不敢发出声音,狠狠瞪了穆林一眼。
穆林伸出手臂,对奥莱伯爵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伯爵,请挪步正厅。”
奥莱伯爵不满地冷哼一声,哼完又后怕地看向夏柏,见他没醒,立即向着正厅走去。
“那就是霍卡诺斯找到情人?我不同意!那是个男人!霍卡诺斯必须有一个孩子继承他的爵位!”
到了正厅,奥莱伯爵似乎觉得安全了,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穆林老管家淡定道:“这件事您可以去找侯爵商议,我只是个管家。”
“关于您跳墙进入侯爵府,私自出现在雅柏安小少爷面前这件事,我也会在侯爵回来之后如实禀报。”
奥莱脱口而出:“你少拿他吓唬我,谁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霍卡诺斯的爵位只能留给奥莱家族的血脉,而不是一个外人!”
穆林老管家笑容不变,眼神冷了几分:“请您稍等片刻。”
老管家从口袋里翻出一枚勋章戴在胸前,而奥莱在他拿出勋章的那一刻拔腿就跑。
不多时痛呼声响起。
夏柏抱着毯子,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回到正厅的时候,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拿着手杖追赶得上窜下跳。
夏柏缓缓眨了下眼睛:“管家爷爷?”
穆林停下脚步,对着夏柏和蔼的微笑:“小少爷醒了,睡得还好吗?”
手中长棍狠狠抽在奥莱伯爵的屁股上,激起一声尖叫。
“嗯,谢谢您的毯子。”夏柏扫过一旁的捂着臀部的男人:“家里进小偷了?”
奥莱伯爵面色涨红:“无礼!你应该尊称我为伯爵大人!”
夏柏轻飘飘瞄了他一眼:“刚才好像有个自称伯爵的家伙吵我睡觉,就是你吗?”
奥莱伯爵矢口否认:“不是。”
穆林管家:“这是我家侯爵那不争气的父亲,虽然有些关系,但不必在意,因为奥莱伯爵的品行并没有获得侯爵的认可与尊重,您最后的生活也不会因为他的行为话语而造成任何影响。”
简化下来就是,墨珈什不认这个爹,不用对他客气,把他当空气就好。
奥莱伯爵瞪大眼睛:“穆林!你……”
老管家抬了一下手杖,奥莱伯爵立刻闭上嘴,强撑着贵族的脸面,不肯低下头。
“墨珈什的父亲?”夏柏上下打量奥莱伯爵几眼:“还好墨珈什长得像母亲。”
穆林认同道:“是的,我一直为这件事感到无比的庆幸,甚至为此每年都向天神祈祷。”
奥莱伯爵:“你,你们!我是伯爵!”
穆林拂过胸口的胸针:“伯爵啊,我也是,我还比你年长,算是你的长辈,我有权给与您一些你的父母没有传授给你的礼数。”
“管家爷爷好厉害。”夏柏奇怪地看向奥莱伯爵:“墨珈什是侯爵,你怎么才是个伯爵?”
奥莱伯爵被戳中了痛穴:“我……”
穆林:“奥莱家族在上一代还有侯爵之位,不过由于继任者在仪式上表现失误,皇帝陛下认为奥莱家族已经无人可以撑起侯爵的重任,暂时收回了这个称号,待奥莱家族出现一位优秀的人才时再重新由其继任。”
“至于侯爵的爵位,那是休斯顿夫人留下的光辉与荣耀,只归属于侯爵本人。”
奥莱伯爵待不下去了,愤恨恼怒地咬了咬牙,甩着脸离开。
奥莱伯爵的小插曲过后,夏柏的生活依旧舒适惬意,但他能感觉到穆林管家的情绪越来越紧绷。
夏柏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糕点:“今天的糕点还是您亲手做的吗?”
穆林管家见他只吃了一口,询问道:“是的,有哪里不符合您的口味吗?”
“糖放多了。”
穆林拿起甜心尝了一口:“抱歉,是我的失误,我现在去重新做一份。”
“不用了,穆林爷爷。”夏柏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甜饮配上甜食,更甜了,他默默放下,接着拿起一旁茶具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
压下口中过于甜腻的味道后,他问道:“落日峡谷的情况不太好?”
穆林管家:“根据下属汇报,确实不太好,不过我相信侯爵一定可以回来的,书房里还有半年的账本等着他。”
夏柏看向杯子上面的白色鳞片:“这个鳞片是多久前收到的?”
穆林管家的笑容中带上了忧虑:“半个月之前。”
兽潮开始最初,墨珈什还时不时送回来一些从变异兽身上取材的东西,比如长成小树高的鹿角,风吹过会有乐声的海螺,夜里发光的毛球,会发热的兽皮……
后来墨珈什送东西的间隔逐渐拉长,最后一次送来的,就是他手边杯子上那枚会制冷的白色鳞片。
夏柏:“过去这么久了吗?”
距离兽潮最开始,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夏柏来到这个世界一共不到三个月,其中两个月都和老管家待在一起。
对这位把他当自己亲孙子一样照顾的老爷爷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夏柏看向穆林管家:“您实在担心的话,我去把他带回来怎么样?”
都已经心神不定到放双份糖了,再这样下去对老人家身体不好,担忧是一种会危害健康的情绪。
穆林管家一怔,随后笑道:“让您担忧了,那种危险的地方不适合您去。”
夏柏:“你不放心他在外面。”那就让他回来。
穆林管家听到他的话后笑了笑,像是看一个没有长大的天真孩童。
“我是一个管家,支持主人的意愿,并在主人离家时管理家园才是我的职责。”
他是雄鹰离开巢穴时的后盾,而不是拴在翅膀上的枷锁。
夏柏不是很理解,但他一贯尊重他人的选择:“您什么时候想让他回来了和我说一声。”
穆林笑着摇摇头,眼底的忧虑换了一种。
侯爵,小少爷对感情太懵懂了,您估计还有的熬。
第43章
穆林将甜点撤下去,端上一盘新的小蛋糕过来。
夏柏用叉子切下一块,咬上一口慢慢咀嚼着,眼睛微微眯起,好似一只在啃食的仓鼠。
看上去更显小了。
穆林看着他突然问道:“小少爷,您现在多少岁?”
夏柏回忆了一下:“十九?快二十了吧?”
穆林心中一缓,还好,只是长得显小,多少成年了,他家侯爵还没堕落出一些不良癖好。
十九岁也不大,才刚成年,侯爵信里还说小少爷失忆了,过往许多事都不记得,单纯的和幼童一般。
这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啊,老管家对夏柏的怜爱滤镜又多了一层。
晚上的饭后点心多加一块吧,怎么喂了这么久一点肉都不长,还是这么瘦。
一个仆人走来,低眉恭顺地对老管家道:“穆林管家,博物馆的人又来了。”
穆林:“请他们离开。”
仆人:“是。”
“等一下,穆林先生,我们有要紧事找雅柏安阁下。”
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从一群仆人的阻拦中身法灵敏地闯了进来。
“抱歉,管家先生,我等办事不利,让闲杂人闯进来打扰您和小少爷用餐了。”领头的仆人连忙致歉。
穆林:“文明有礼的人拦不住鲁莽的野兽,他们往往并不懂得分寸,错不在你们,下次遇到野兽不要自己试图阻拦,及时来通知我。”
仆人们齐声应道:“是的,穆林管家。”
穆林挥挥手,仆人们退出屋中。
两个蓝制服听懂了穆林在暗讽他们擅自闯进来的行为和野兽一样。
红发的青年脸上浮现出怒火,刚要开口便被同伴拉住了胳膊。
“在下维恩,奉命前来,请雅柏安阁下去往兽潮支援。”
维恩刚说完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如一座大山压在头顶。
穆林冷眼扫过两人:“帝国是没有能力者了吗?让你们无能到来找一个孩子上前线?”
“我家侯爵从兽潮最初便去往了前线,临走之前特意叮嘱我要照顾好小少爷,回去告诉让你们来的人,要去他自己去,再敢来侯爵府,一律视为对侯爵府的挑衅。”
红毛顶着威压面色狰狞地喊到:“副会长已经去往前线了,整个梦都的高阶能力者就他一个还留在后方,毫无贡献!在其他能力者拼死奋战的时候,你还在这里悠闲地吃点心,你良心过得去吗?!”
良心没什么反应的夏柏咽下口中的蛋糕,又喝了一口饮料才道。
“我又不是桑图帝国的人,为什么要为了一群不认识的人做有害于自己的事?”
他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三个月的时间,大半在侯爵府,这点时间还不足以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多么浓重的归属感。
一句话让红毛的满腔激愤卡在了喉咙里,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他想反驳,但离谱的是自己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反驳他的话。
最后憋出来一句:“可你是霍卡诺斯的恋人。”
夏柏:“我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成了他的恋人就要去兽潮前线吗?”
穆林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知道夏柏在某些方面的思路与常人不同,生怕他来上一句,那我还是不和他在一起好了,赶忙插口解释。
“没有这个规定,战士外出打仗就是为了守护后方的家人。”
维恩比红毛要镇定许多:“如果落日峡谷出现了需要您出马才能解决的变异兽呢?”
穆林和夏柏的目光一道落在他身上,维恩的直觉预警在疯狂跳动,全身肌肉紧绷,而此时他却只为这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而喜悦。
让他产生这种预感的人该有多么强大,现在的兽潮战场最需要的就是强大的战力!
“落日峡谷出现了一只会疯狂产子的虫类变异兽,本体疑似蚁后,它在极短时间内靠着吞食战场上的尸体进化到了四级巅峰,随时都可能进阶到五级。”
“因为它的存在,落日峡谷变异兽的数量不减反增,前线的能力者们几乎没有一刻休息的时间,您不在乎帝国,难道也不在乎绿宝石侯爵吗?”
穆林并未因这种浅显的挑拨改变态度,但心情无法克制的沉了下去:“侯爵的意愿就是让小少爷平安无恙的等他回来。”
“那也要他回得来才行!”维恩此时也保持不住镇定的假象,大声喊道。
他们协会几乎一半的人都在落日峡谷,他这段时间简直要急疯了。
夏柏:“圣殿有说什么吗?”
屋子里的人都有重要的人在前线上,无论表现的是否明显,心底都是同样的忧虑。
只有夏柏,他就像是一锅沸水之中化不开的冰,玻璃罩子里的精致人偶,任由外界狂风骤雨,罩中的他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红毛被他的语气再次激怒:“这和圣殿有什么关系!祭司大人在做出预言后就陷入了昏迷,你……”
祭司昏迷了,夏柏得到想要的消息,点头道:“去通知圣殿,我要足够修复好代价反噬的星泉,他们同意了,我就出发。”
红毛:“你这是趁火打……”
维恩扯住他的胳膊,急声道:“我们这就去!”
你管他提什么要求,总比不去强!
再多说两句他又不愿意去了怎么办?
维恩拉着红毛急匆匆地离开。
穆林管家对着夏柏微微躬身:“小少爷,谢谢。”
夏柏吃下最后一口蛋糕:“嗯,那我晚餐的肉食上可以加一点辣椒粉吗?”
穆林管家笑容和蔼,好似一位会溺爱孩子的家长:“不可以,您的嗓子不能吃辣。”
穆林每天换着口味投喂夏柏,其中有一次上了一盘微辣的肉菜,夏柏吃的很高兴,结果第二天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自那之后穆林就在也没让和辣字沾边的吃食上过餐桌。
夏柏认真脸:“我觉得可以,我有弥洛丝的治疗果。”
他伸出手,捏住一小簇空气:“就一点点,一丢丢。”
之前几任主人都是皮实健康,且不会撒娇的主,穆林管家对这种卖乖行为抵抗力极低,无奈道:“败给您了,感觉不舒服立刻停下。”
“嗯嗯,好的!”夏柏乖巧点头,心里想到和脸上完全相反,难得吃上一口辣的,他才不会停。
晚饭时。
维恩和红毛匆匆赶来,他带着一枚星光权杖的徽章来到夏柏面前。
“圣殿同意了,这是信物,我们已经为您备好了交通工具,请您立刻出发!”
正在往嘴里塞肉的夏柏敷衍地应了一声:“等我吃完。”
红毛睁大眼:“你还有心情吃!”
夏柏吃的正香:“穆林爷爷,他们打扰我吃饭了。”
优秀的管家穆林自然不会让旁人打扰他家小少爷用餐,用词优雅的把两个人请了出去。
在夏柏吃晚饭的这段时间。
老管家把整理好的一大包东西交给维恩:“这是我们小少爷需要用到的东西,到了前线请交转给我家侯爵。”
红毛看着那需要两个仆人抬出来的大包裹,面皮抽搐,看面色就知道他有很多话要说,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他们是要去兽潮前线战斗,又不是去旅游度假!
等夏柏吃完后,穆林忍不住开始叮嘱:“小少爷,现在天气开始转凉了,我为您准备了几套厚一些的衣服,放在包裹里。”
“嗯。”
“到达落日峡谷先和侯爵汇合,不要一个人出门。”
“嗯。”
“这一包是您最爱吃的果脯和糖果,还有一些肉干以及小零食,带着路上吃,不要吃太多,会长蛀牙。”
“嗯!”
“小少爷,要不我还是和您一起去吧。”
穆林管家越说越不放心,他家侯爵那种粗糙的野人作风能照顾好小少爷吗?
维恩面无表情道:“抱歉,我们的交通工具只能承载一个人。”
夏柏拍拍老管家的肩膀:“穆林爷爷好好看家,我会把墨珈什给你带回来的。”
穆林:“侯爵他只要还活着就好,领地有他没他都一样,但是您一定要回来,我会为您准备好丰盛的接尘宴。”
夏柏:“好的。”
道别结束之后,夏柏登上马车,早就急不可耐的红毛充当车夫,一路狂奔到了一片荒郊野岭。
接着夏柏看到了维恩口中的交通工具,现变的那种。
红毛长啸一声,当着夏柏的面变成了一只背上长着翅膀的,脑袋像老鹰的大狮子。
大狮子口中发出红毛的声音:“上来。”
夏柏看着眼前长翅膀的狮子:“狮鹫?”
“没错,是狮鹫,维森的速度很快,我们很快就会到。”
维恩从马车上取下一个坐鞍放在狮鹫身上,接着把穆林准备的包裹挂在上面,随后变成了一只白鸽落在狮鹫头顶。
夏柏视线落在鸽子身上:“维恩?”
白鸽点头:“对,是我,上来吧,”
夏柏爬上狮鹫的后背:“我不会骑马,你们确定飞起来之后我不会掉下去?”
白鸽跳到坐鞍上,爪子在某处按了一下,几道骨刺骤然升起,将夏柏牢牢固定在座椅上。
“这样就可以了。”
夏柏敲了敲手边的骨刺:“这东西是沙拉耶做的?”
白鸽:“对。”
狮鹫不耐烦地插口道:“坐好,我要起飞了。”
夏柏还开始还有些新奇,后来被风糊了一脸。
不想被风正面吹脸就只能把头埋在狮鹫的脖子后面。
从高空看风景,享受飞翔的快感,全都不存在,天上冷死了!他就应该套上棉服再上来!
一阵风驰电掣后,当他们飞入某个范围时,空气中的血腥气逐渐加重,杂乱的嘶吼声逐渐放大,不绝于耳。
营地中正在处理兽骨的沙拉耶感应到自己道具的气息在靠近,一开始不以为然,他这些日子做的道具太多了,三级以上的能力者几乎人手一份。
下一刻,他猛得抬头看向天空:“夏?”
他给夏柏做的屏蔽骨串是特殊的,那种能量波动和其他道具都不一样。
沙拉耶一下子砸断了手中的白骨:“哪个脑子有病的玩意把他给带来了!”
“那个方向,啊啊啊!什么白痴带着夏往兽群里冲!”
沙拉耶腾地站起身,踩上悬浮骨鸟,向着道具的方向极速漂移。
……
“撑住!”
“快点飞!飞高点啊!”
“躲开躲开!有虫子扑过来了!”
狮鹫爪子上挂着一串人,艰难的扇动着翅膀,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们,该减肥了!”
“我身上都是肌肉!”
“是你力气太小了,回去以后多练练负重。”
“啊啊啊!”
最下方挂着的人被一只长着翅膀的变异虫兽咬住了一条腿,狮鹫瞬间被扯得下坠了一截。
只这一下,狮鹫便落下了安全的高度,附近的变异兽蜂拥而至,狰狞扭曲的兽足,长满利齿的巨口冲向这一群人。
狮鹫的腿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但他依旧没有放下爪下救起的人。
他奋力扇动着翅膀,从变异兽的围攻中冲出。
几道光柱射向他身后追来的变异兽,沙拉耶脚踏骨鸟,迎风而立,身后是数个扛着骷髅兽头的骨兵,兽头口中白烟弥散。
沙拉耶在救下狮鹫后又往兽群中扔了两个骨头。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热浪翻滚,附近的变异兽全部化作了焦骨。
沙拉耶拍拍手道:“浪费。”
转头离开战场,去找刚才飞过去的狮鹫。
“我的天神啊!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沙拉耶冲到夏柏面前就是一串连问。
夏柏揉了揉被冷风吹木的脸,刚要回话,就见沙拉耶蹲在了骨兵身后:“奥,别看我,我们就这样对话就好。”
狮鹫发出一声悲痛的哀鸣:“不!”
他们刚刚救下来的人,只带回来了一个半。
那半个人只剩下了上半身。
他还没死,还在努力求生:“医师!”
医师赶了过来,拍开碍事的狮鹫:“一边去,别妨碍我救人。”
狮鹫立即挪开位置,转头看着夏柏,双目赤红:“你为什么不救他们?!”
“你明明可以杀死那些变异兽!”
沙拉耶阴冷的声音从骨兵后方传来:“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带着夏去战场上?”
“我去救人,他们被兽群围攻了!难道我还要先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再冲出去救人吗?而且他也是能力者!”
白鸽沉默着没有说话。
周围的人向他们看来,见死不救在这种场合是一种会让人无比厌恶的行为。
沙拉耶冷笑道:“你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区区二级能力者,冲到小型兽群中心去,我以为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早就在兽潮初期死绝了。”
“通知高阶能力者才是你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带着我的队友冲上去。”
“这个时间段,就不应该有人出现在外面,你为了救一群私自活动的人,带着我的队友冲进兽潮里,想好自己该怎么死了吗?”
狠话放的很凶,但是人却躲在骨兵后面,好在骨兵的外形很有威慑力,才没让他的狠话弱了气场。
夏柏淡定道:“救了他们,就有可能无法杀死蚁后,我的能力是有代价的,不像你们,可以随意挥霍。”
他又不是真的四级,杀蚁后很累的。
“谁让你来杀蚁后的?”一道充满煞气的声音响起,锋利的气场让在场所有人退避三舍。
人群很快散开,一角尚在滴血的黑衣映入眼帘。
金发染血,在落日的余晖下鲜红刺目。
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墨珈什周身弥漫狂暴的杀气,碧绿的眸子仿佛被血水浸透,染上了一抹深色。
“告诉我,是哪个不怕死的觉得自己活够了?”
在他身后,同样满身血渍的葵伊和弥洛丝手持武器,每走一步,便是一个血色的脚印。
第44章
以墨珈什三人为中心,周围出现了大片空地,所有能力者都快速退远,与他们拉开距离。
夏柏跑到满身血渍的墨珈什身侧,从他身上找到一缕还算干净的头发拉了拉。
“墨珈什,穆林爷爷给我准备的包裹被他扔了,能帮我找回来吗?”
周围隐约传来几道细小的惊呼。
“先别靠近我,去沙拉耶身边。”
墨珈什手指轻抬了一下又迅速落下,眼底压抑着都种狂暴的情绪,如同刚刚爆发过一场熔岩,危险尚未消除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掀起一场天灾。
沙拉耶催动骨兵把夏柏拉开墨珈什身边:“你怎么跑那么快?他们刚从战场上回来,战斗余韵还未散去,有人靠近会激起他们的战斗本能,随便给你一下你这比瓷娃娃还脆的小身板直接散架。”
“你的包裹长什么样?我派骨兵去给你找。”
夏柏刚一转头就听到他喊:“停,你别动,保持这个角度,不要看我。”
夏柏的脑袋又转了回去,开始叙述包裹的特征。
墨珈什目光落到狮鹫身上,恐怖的杀机如同来自地狱的锁链,让狮鹫呆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抱歉,这是我们协会的人,他刚来战场还不懂规矩。”零散的人群再次分出一条通道。
威利和几个蓝制服一起走了出来,插在两波人中间,将狮鹫挡在身后。
见到他们,狮鹫低下头:“副会长,皮鲁他们……”
啪!
威利抬手照着他的头狠狠抽了一巴掌,肃声喝斥:“闭嘴。”
动作间,另一边手臂的衣袖空荡荡的在空中翻转。
“谁教你往兽群里冲的?你只是个没有上过战场的新手!”
接着一脚将他踹到在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威利,你还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墨珈什冷冷地看着他,神色并未因他的动作有丝毫缓和。
“你们协会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来,都带过来,少一个,我就往变异兽里扔一个。”
威利平日里的微笑此时升不起来半分:“侯爵,这就有点过了。”
“我不觉得哪里过了,就从你身后那个开始吧。”
墨珈什冷酷道:“他既然喜欢往兽群里冲,那就让他在里面待个够。”
弥洛丝抬起手,掌心向下浮于身侧,像是在召唤某种事物。
粗壮的藤蔓如巨蟒一般从狮鹫脚下破土而出,将其卷起,向墨珈什的方向扔去。
威利手中射出一道红色细丝,缠绕到飞到半空的狮鹫腿上,将他拉回脚下。
白鸽不知何时飞到了威利肩头,一阵能量波动之后,威利转变了语气。
“我想,这件事或许还有那么一些误会,不如我们去您的营地里仔细聊一下?”
夏柏看着他们使用能力新奇过后有些不快,他的能力就不能这样玩。
不高兴,想啃点小零食。
“沙拉耶,我的包裹。”快点把我的小零食找回来。
沙拉耶:“行行行,我这就派骨兵去找,你别看我。”
“那包裹里面有什么你这么着急?”
夏柏收回催促的目光:“穆林爷爷准备的东西,大概是一些生活用品,重点是我的小零食在里面,快点,我怕我的零食被变异兽吃了。”
沙拉耶:“……变异兽应该不吃那种东西。”
夏柏:“谁说的?虫子都喜欢甜食,变异了他们也还是虫子。”
沙拉耶顺着他的话一想,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变异兽吃人,但是没人说过他们变异后就只吃人,不吃原来食谱上就有的东西了。
等等,他为什么要思考这种事?
因为夏柏的零食落在了兽潮里……
沙拉耶挥挥手,三只骨兵灵巧地动起来,向着战场飞奔而去,好似白色的武士。
他刚才好像随手扔了两个骨雷,该不会把夏的包裹也一起炸了吧……总之先找找看。
沙拉耶一共带了五个骨兵出来,分出去三只帮夏柏找包裹,剩下两只横在他们两个中间。
“夏,走了,我们回营地。”葵伊招呼两个人道。
夏柏向墨珈什望去,与一双碧绿色的眸子隔空对视。
墨珈什的营地充满弥洛丝和沙拉耶的风格,树屋和骨帐相邻,外面还挂着各式各样的兽皮。
营地中央,一个三米多高的头骨伫立着,可以想象出这只头骨的原身活着的时候至少有九米高,巨物的震撼感迎面而来,威风凛凛。
夏柏余光扫过威利一行人,墨珈什后来和他们说了什么他没听,反正这些人也一起跟过来了,估计是还没谈完。
“沙拉耶,封闭营地。”墨珈什说到。
沙拉耶跳上巨大的头骨,手按在头骨上,以掌心为起点,深紫色的纹路成水波状扩散开。
“起。”
营地四周的巨大白骨共振,形成一个无形的能量罩将营地封锁起来。
威利:“霍卡诺斯,让雅柏安使用能力是现在情况的最优解,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终止这场兽潮,雅柏安阁下既然愿意过来,就代表他同样认同这件事。”
夏柏悠悠道:“我不认同,我其实不想管你们的。”
威利保持微笑:“但您还是来了。”
夏柏:“穆林爷爷担心墨珈什,我来带他回去,书房里的文件都快放不下了,他要回去处理文件。”
威利:“……不管是为什么,作为这件事的受益者,我代表协会向您致谢。”
墨珈什目光复杂地看着夏柏,心情难以言说,很微妙,还有些不爽,于是他把这份不快发泄到了威利身上。
“再说一句没用的废话,我就送你身后的丑八怪去兽潮中心。”
威利抬起手:“好吧,请放过我家愚蠢的傻会员,他只是跑腿的小傻逼而已。”
“邀请雅柏安阁下是圣殿那位的传令,协会只是传递声音的信使。”
夏柏眸子微眯:“祭司不是从预言那天开始就昏迷了?”
威利:“是的,祭司阁下的预言让我们有了提前做好防御要塞的时间……”
墨珈什:“少说这些没用的。”
威利不笑了,直接道:“圣殿有星泉,祭司在星泉的滋养下在不久前醒过来一次,预言落日峡谷的兽潮要靠一位黑发黑瞳的能力者终结,之后就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您和圣殿签订过协议,禁止所有圣殿的人进入您的领地,于是他们就找上了协会,这就是我那愚蠢的会员刚刚向我传送的信息。”
“他们听到我受伤的消息有些理智缺失,关于这一点我会好好教导他们,兽潮结束后,协会也会为雅柏安阁下献上赔礼。”
“若这是协会的决定,我一定会提前来找您商议,争得您的同意。”
具体会不会没人知道,威利现在这样说,若是墨珈什一直不同意,协会的人再多死几个,他还能忍住不私下派人找上夏柏吗?
墨珈什半点不信他的鬼话,圣殿是主谋,协会也不无辜。
他在收到沙拉耶传信的时候直接在战场上清出来一片空地,他们身上的血有大半都是在那个时候淋上的。
作为当事人的夏柏半点不生气,他要是自己不想来,谁说都没用。
夏柏对威利道:“你还挺宽容的,这样听别人命令的手下还不扔出去,继续留在手下教导。”
威利苦笑:“总要给无知的孩子一些成长的时间。”
夏柏扫过他身后垂头丧气趴的狮鹫:“你现在该教的不是这些。”
墨珈什嗤笑一声:“孩子?”
“怎么看都是夏更小吧,那只丑东西算什么孩子,是没脑子。”
葵伊作为这里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这句话由她说出来,讽刺程度成倍增长。
夏柏:“阿嚏!”
一个喷嚏让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夏柏吸了下鼻子,皱眉道:“墨珈什,我好像感冒了。”
这场弥漫着硝烟气息的谈话由一个喷嚏终结。
协会的一行人被赶了出去,威利带着手下回到营地。
回到自己的营地后,威利对着狮鹫就是一脚,满脸都是蓬勃的怒意:“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狮鹫不躲不避,闷声认错:“我太心急了,可是皮鲁和塞纳他们……都死了。”
威利火气更大了:“那是他们活该!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几个人也敢私自跑出营地!一群要钱不要命的混蛋!我平时有少给他们发工钱吗?就为了那点变异兽的部件把自己的命搭上,一群蠢货!”
“分不清轻重的东西!你带的人是这次战斗的关键,他要是因为你的鲁莽出事,杀不死蚁后,协会死的人只会更多!”
情绪翻涌,威利捂住心脏后腿两步,被其他人扶住。
“副会长!”
“副会……啊——痒!好痒!好痒!”狮鹫痛苦的在地上挣扎翻滚。
威利先是一惊,查看完他的情况后按了按眉心:“自然使的痒粉,时间过了就好,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就当长个记性吧。”
“维恩,你看着他。”话落之后,眉眼间满是疲惫。
白鸽应下,沉默地守在狮鹫身旁。
……
与此同时,墨珈什几人正围在夏柏身旁嘘寒问暖。
吃下弥洛丝现搓出来的治疗果,接过葵伊递上的热水,肩头披着墨珈什搭上的毯子,至于沙拉耶,他在忙着操控骨兵找夏柏的包裹。
越找心底越发虚,不会真让他给炸没了吧?
墨珈什极速冲了一个战斗澡把自己收拾干净,才来到夏柏身边。
“你不是,不想用能力吗?”
“概率低了,我来看看。”
夏柏端着水杯缩在毯子里,“穆林爷爷担心你,把我的点心加了双份糖。”
墨珈什哭笑不得,追问道:“那你呢?你担心我吗?”
夏柏诚实道:“还好?你活下来的概率挺高的,我现在更担心我包裹里的零食。”
沙拉耶默默向角落里缩了缩,把自己藏在窗帘后面。
焦土上的骨兵们四处挖掘的动作更快了。
夏柏:“圣殿答应给我星泉,你记得去取。”
墨珈什:“嗯,我一定帮你取回来。”
“还有祭司,他预言到我了。”夏柏撇嘴:“我现在要是被发现是预言系了会怎样?”
会怎样?
会引来全世界能力者和当权者的关注,窥伺与忌惮。
会有无数人盯上他,企图从他手里将人抢走。
墨珈什眼底划过一片阴霾:“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带你离开桑图。”
命运系三个字的名头已经被其他几个命运系能力者的事迹架得太高了。
别人姑且不论,他们帝国的皇帝绝对不会任由夏柏当一个终身不动用能力的普通人。
夏今天能因为他们出现在兽潮战场,来日就有可能因为同样的原因出现在其他战场。
星泉不是万能的,它没有办法同时供养两个命运系能力者的灵魂。
夏柏:“他大概还没有认出来我,取星泉的时候记得试探一下,取完我们就去蓝花小镇吧。”
墨珈什听到蓝花小镇眼底的坚冰化作了期待的清流:“好,快点的话应该还赶得上花期。”
“杀死蚁后的代价是什么?严重吗?”
夏柏眼角下垂:“用完才能知道,大概胳膊腿会随机失灵几个,或者全部,我讨厌当瘸子,更讨厌当瘫痪的植物人。”
墨珈什握住他的手:“我能帮做你什么?”
夏柏:“先把我的包裹找到。”
墨珈什:“……”
沙拉耶:“……”
你对包裹的执念到底有多重啊?
给墨珈什腾地方关心人培养感情的葵伊和弥洛丝也转头看过来。
沙拉耶忍住不问道:“你包裹里到底有什么?”
别和他说零食,他不信!
夏柏别开眼:“先找到再说,我能不能少付出点代价就看包裹里的东西了。”
墨珈什的目光顿时一变,沉重的视线透过窗帘落在沙拉耶身上:“沙拉耶,找到包裹了没有?”
沙拉耶:“……还没……”
压力好大!救命!他为什么要手贱扔那两个骨雷!
墨珈什冲了出去:“我去找!”
葵伊:“我也去!”
弥洛丝跟上他们。
留下沙拉耶两手翻转着各个国家的祈祷仪式。
包裹!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沙拉耶。”夏柏唤道:“我觉得你好像没有那么怕我了。”
正在祈祷的沙拉耶挪了挪位置,依旧背对着他:“是吗?”
夏柏点头:“墨珈什他们没到的时候你说了很长一段话,你现在已经把我放到朋友的位置上了。”
是吗?沙拉耶在心底问自己,他已经把夏当成朋友了吗?
“还是说哪里有你的其他熟人?”
沙拉耶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到神色。
“没有。”不熟悉,他给许多人做过道具,但是并不熟悉。
“所以,你可以试着转过头来和我说话。”
沙拉耶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听信了他的话,悄悄从窗帘后面探出头。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露出一抹浅笑,像是看在一只怕生的猫终于向他迈出了一步。
然后,那只猫看了他一眼,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又缩了回去。
夏柏:“……”
他有那么可怕吗?
第45章
坏消息:沙拉耶的爆炸确实把夏柏的包裹给烧了。
好消息:没全被烧掉,大包裹里是数个小包裹,洒得到处都是。
夏柏通过沙拉耶的骨兵给跑得太快的几个人传信,东西应该是在一个两个手掌那么大的盒子里,里面应该有两个装着液体的瓶子。
三人加上一众骨兵照着这个描述翻找出来一堆东西供夏柏辨认。
幸运的是,夏柏在他们带回来的一堆箱子和各种瓶子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个。
棕黄色木箱打开之后,两个小玻璃瓶完好的摆放在里面。
葵伊看着那两个瓶子问道:“里面装的什么?毒药吗?”
夏柏在告知他们木盒与瓶子的特征时,叮嘱他们,如果木箱破碎不知道里面瓶子有没有漏的情况下,不要直接用手去触碰木箱和那两个瓶子,更不要碰到到里面的液体。
“对,一瓶毒药,一瓶救命药,毒药可以毒死一个四级能力者。”
众人看一下那两个玻璃瓶的目光顿时一变。
墨珈什深吸一口气:“你哪里来的这个东西?”
夏柏:“咒师给的。”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墨珈什目光落在他身上:“庄园有穆林在连个陌生的蚊子都飞不进去,我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件事。”
夏柏拍拍手,语气惊叹地夸赞道:“穆林爷爷真厉害,连蚊子都能认出来。”
墨珈什盯着他:“对,穆林就是这么厉害。”
夏柏放下手:“好吧,是米娅给我的临别礼物。”
墨珈什扫过额前一缕卷曲的发丝,自从被火燎了之后他这一小簇头发就像定型了一样,再也没直起来过。
“魔药巫女,原来是她。”
葵伊:“通缉榜第五,身边带着一只凶悍的恶犬……小麦挺可爱的啊,果然传言没几条可以信。”
她在临走之前还摸过小麦呢,大狗狗毛茸茸的,身边围着一群孩子,任由他们在身上爬上爬下,温顺可爱脾气好,哪里恶了?
“咒师就是个满口谎话的大垃圾!”
夏柏:“怎么突然提起咒师?”
他和现在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吧?
葵伊愤愤道:“咒师前阵子隔几天就说通缉榜上的谁被侯爵杀死了,到后来前十让他说了个遍,一开始假到没一个人信,直到有人发现了风刺的尸体,现在通缉榜上但凡有哪个人长时间不出现就会别人怀疑是侯爵做的。”
夏柏:“……”
咒师,我努力劝说墨珈什不去找你麻烦的时候你都在做些什么?
反向冲刺?
你还嫌自己身上的仇恨值不够多是吗?
“更可气的是他还胡说八道,说侯爵在狩猎魔药巫女的过程中对她一见钟情,爱而不得才下手杀了她,还说侯爵突然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和她很像。”
夏柏:“……他脑子有泡?”
沙拉耶:“说不定,咒师一直神经兮兮的,有人怀疑过他是不是从某个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病人。”
墨珈什轻轻托过夏柏的侧脸让他转头看向自己,神情专注。
“夏,我喜欢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也会是唯一一个。”
夏柏对这份情意绵绵的告白反应平平:“知道了。”
墨珈什郁闷无奈地捏住他的脸:“你知道了什么啊?”
夏柏拽开他的手。
弥洛丝静静看着这一群人,提起正事:“这药怎么用?”
夏柏:“给蚁后喝下去。”
葵伊小脸皱起:“有点难。”
蚁后在兽潮的最核心处,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变异兽,即便是四级能力者,闯过这些变异兽抵达蚁后身旁,再把毒药精准投到蚁后口中,大半条命也就没了,根本无法返程。
刺杀蚁后的事已经有人做过了,一群人去的,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仅剩下一口气。
沙拉耶:“要不然我派骨兵试试?变异兽很少攻击非生命体。”
葵伊:“不行,忘了你上次派出去深入兽潮的骨兵是怎么被变异兽群踩成碎渣的吗?”
墨珈什:“我去。”
“不行,我答应了穆林爷爷保证你活着。”
夏柏合上木箱的盖子:“没必要,算了吧。”
他从一开始带着东西来就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用上,所以就算丢了也不急着找。
“直接来好了。”
夏柏闭上双眼,无数条命运分支在他脑海中呈现。
蚁后突然猝死的概率有多大?
……
墨珈什几人没想到他说做就做,在夏柏闭上眼之后全部消声,四双眼睛齐齐紧切注视着他。
半晌,夏柏突然睁开眼,身体疲软地向前倾倒,墨珈什立即将他捞在了怀里:“夏,你怎么样?”
夏柏略微急促地喘息道:“不行,必须去给蚁后投毒,或者把它打伤。”
“你们的信息能准确一点吗?那只蚁后早就进阶了。”
什么四级巅峰?那是实打实的五级。
这个消息让众人心头一沉。
弥洛丝:“那只白鸽的存在感很弱。”
“什么白鸽?”葵伊眼中一片疑惑,沙拉耶也皱眉,他们最近有见到过白鸽吗?
夏柏缓了几口气:“你是说维恩?他的能力是弱化存在感?”
弥洛丝不知道维恩的姓名,只是道:“和狮鹫一起的白鸽。”
墨珈什端起木盒道:“去找协会。”
……
“圣殿已经许诺给他圣泉了,为什么还要让维恩去!”
维森满脸抓痕,看向墨珈什等人的眼中充满激愤。
墨珈什:“不去就死,等蚁后再升一阶,所有人都会死。”
葵伊稚嫩的脸上满是冷意:“他的能力最合适做这件事,就像你们把我的队友找来,不就是因为他的能力吗?”
维森激动道:“这不一样,他根本不需要进入战场,维恩没有任何攻击能力!”
威利挥了一下仅剩的右手:“把他带下去。”
“副会长!维恩他……唔唔……”
威利长叹一口气,看向一旁沉默着的青年:“维恩。”
维恩:“我知道了副会长,我会努力活着回来的。”
“如果我失败了,请您看好维森,别让他做傻事。”
威利苍老了许多应声道:“好。”
次日
营地中全部还能够战斗的能力者全部集合在关口的围墙之上,目送白鸽带着药瓶远去。
如果维恩失败,那么接下来,去攻打蚁后的压力就会落到所有高阶能力者的头上。
白鸽飞出去没有多久,漫天遍野的变异兽如潮水一般向营地涌来。
“那些变异兽冲过来了!”
“怎么回事?”
“警戒!兽潮突袭!”
能力者们熟练地开始斩杀变异兽,然而,他们很快发现,这次变异兽的进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这些变异兽都疯了吗?”
一只骨兵被疯狂的变异兽撕成碎片。
沙拉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变异兽跑过来,它们不是一直在围着蚁后吗?”
夏柏神色微变,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是蚁后,昨天我发动能力的时候可能被它察觉到了。”
沙拉耶刚想转头,扭了一下后硬生生止住动作,把脑袋转了回去,不去看他的脸。
“你是说,这次的兽潮是冲你来的?”
“很有可能。”夏柏感觉八九不离十了,他们在准备的时候,蚁后也在准备兽潮。
“如果真是这样,今天就是决战。”
夏柏突然喊到:“沙拉耶,快带我离开这里!”
沙拉耶不假思索地听从他的话带着人跑出营地。
下一瞬,一只狰狞的变异兽从底下钻出。
沙拉耶反手扔出两个骨雷,将变异兽炸飞。
之后扛着夏柏跑出好大一截,等确定暂时安全后才看到自己的袍子上破掉了一个洞。
夏柏:“都知道对面是虫类变异兽了你们都没在地下做一些防护措施吗?”
沙拉耶声音发干:“我们脚下,有着上百米厚的岩石山,它们把山给挖穿了。”
“这下,真的是要决战了。”
营地里出现变异兽,代表着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退路。
战场上,能力者们都杀红了眼。
粗壮的强韧树藤如蟒蛇般耀眼游走在战场上,缠绕住变异兽的身躯,下一刻就有其他能力者将其杀死。
弥洛丝站在高墙上,俯视战局,操纵树藤将受伤乏力的能力者拉回墙上,扔过去几枚果子。
“谢谢。”
弥洛丝对这些人的道谢充耳不闻,手指握紧成拳,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斥着强烈战斗欲。
比起在这里救人,她更想冲下去,撕碎那些混乱的生物。
后来被拉上来的能力者们不道谢了,吃下果子就重返战场,弥洛丝的眼神眼神,让他们无端感到脊背发凉。
葵伊周身环绕着大片鲜红的液体,那些液体像是流动的活物一般,变换成各种她所需要的形状。
葵伊的能力——控血。
血水化作屏障挡住前方变异兽的利爪,一道血色长刺穿透后方变异兽的脖颈。
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鲜血,无论是人的,还是变异兽的,葵伊周身的血液越来越多,像被数道鲜红的翅膀包围在其中,正如她的称号那般。
“侯爵,你去哪?”血斧砍掉眼前的变异兽的脑袋,葵伊的视野一宽,余光扫到墨珈什的身影向着兽潮深处前进。
“去打蚁后。”
狂风扫过,刀片般的锐利风刃将变异兽的头颅切碎,墨珈什踩着一众变异兽的头顶不断跳跃。
在他身后,被踩过的变异兽缓缓倒地,脑组织从头顶的大洞中流出。
没时间,等那只鸽子的结果了。
穿过密密麻麻的兽潮,墨珈什凌空而立,巨大的还在蠕动的白色山丘出现在眼中。
山丘的一头不断有变异兽诞生。
风光化做利刃,从天而降,背生长翅膀的变异兽很快发现了入侵者,向天空发起进攻。
墨珈什几道攻击后发现,蚁后的恢复速度太强了,他刚在蚁后身上留下一道口子,转眼它就已经愈合了大半。
一只没有被任何人与兽察觉的白鸽落在墨珈什肩头。
“蚁后的脑袋被裹在了蛛丝里面,我打不开。”
他有惊无险的靠近了蚁后,然而却根本找不到蚁后的嘴巴,这要怎么投毒?
墨珈什看到了他所说的蛛丝包,颜色和腹部极其相似,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去切开,你扔,扔错地方,就宰了你。”
白鸽肃声道:“我尽力!”
……
营地里陆续出现了数个大洞,沙拉耶将所有骨物全部召唤出来,守在夏柏身旁。
夏柏双目闭拢:“还是差一点。”
命运系的能力基于灵魂,对生命体使用能力的前提,就是在灵魂上压过对方。
蚁后的灵魂本身其实没有多么强大,但它的灵魂联通着所有它所产下的变异兽。
一粒沙子就算再渺小,数量一旦多起来,重量和单体完全就是两回事。
只有蚁后被削弱,让死亡的概率加大,□□缺陷影响到灵魂,夏柏才能趁机压过它。
或者等变异兽减少到一定数量。
营地中的变异兽数量越来越多,沙拉耶的骨兵不断折损。
狮鹫冲过来扑倒他们前方的变异兽,野蛮粗暴地撕咬,宛若一只真正的野兽,反而不像是人变的。
咬死那只变异兽后,狮鹫充满血丝的双目看向沙拉耶身后的夏柏,宛若要杀人。
“他必须要杀死蚁后!”
沙拉耶挪步挡住夏柏:“不用你说。”
接下来,狮鹫越发凶狠地攻击出现在夏柏周围的变异兽,像是要把满心的焦虑不安与悲痛全部发泄在这些变异兽身上。
夏柏没精力听取外界的声音。
他在盯着蚁后灵魂的状态,如同伺机而动的狐兽,等待猎物弱点出现的那一刻。
不断变换的命运线越发清晰,夏柏站在岔路口上凝望着眼前的道路。
虚虚实实的路,有的清晰有的模糊,而他要找的那条是所有道路里面最虚幻的那一个。
墨珈什顶着无数只变异兽的围攻,狠狠划开蚁后头顶的蛛丝:“扔!”
白鸽子从蚁后变异后长满触手与獠牙的的口器旁掠过,投下一个玻璃瓶,利齿擦着羽毛滑出一道血痕。
一只小型变异兽吐出蛛丝缝合裂缝。
“瓶盖没打开!”白鸽惊恐喊到!
墨珈什甩出数道风刃冲向玻璃瓶。
玻璃碎裂的声响淹没在变异兽的嘶吼声中。
蛛丝已经彻底将裂缝填补完。
白鸽:“打碎了吗?”
墨珈什被变异兽群团团包围。
夏柏眼前那条虚幻条路凝实了一些。
可以了。
“命路,锁定。”
“我言此路唯一。”
“亡。”
墨色的眸子中闪烁着紫色荧光,蚁后的灵魂发出不甘的哀鸣。
这阵哀鸣穿透空间,与现实重合。
巨大的白色山丘疯狂翻滚,将周遭的变异兽压成肉酱。
疯狂挣扎的蚁后突兀静止住动作,时间仿若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刻,巨物瘫倒,变异兽群停下了动作,犹如发条转动到尽头的木偶。
第46章
“不动了。”
战场上的能力者们或迷惑或警惕地看着周围静止不动的变异兽们。
远处,白色的山丘剧烈震动,畸形的膨胀扭曲,体型不断放大……
轰!
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如海啸一般扩散开来,激荡的风流吹起满天尘烟。
滴答——
腥潮的液体从空中散落,好似一场被风从别处乌云底下卷来的太阳雨。
有人抹去掉落在脸上的液体:“蚁后,炸了?”
高墙上下的弥洛丝和葵伊遥遥对视一眼,一条血色的锁链冲上高墙,被头戴花环的清冷女子抓住,用力向上一拉的同时本人一跃而下。
两人的身形在半空短暂相交,葵伊跃上高墙的同时,弥洛丝也落在了地面上。
位置互调,一个冲向营地后方,一个从高墙上跳下奔赴蚁后所在地区。
营地中,所有变异兽停下动作后。
狮鹫被突然倒地的变异兽砸在身下,然而没有人管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沙拉耶身后的人身上。
沙拉耶回头,对上了一双暗紫色的眼睛,心脏猛地一震,大脑一片空白。
“咳……”夏柏捂住嘴角,血液顺着指缝流出,落在洁白的衬衣上,染出大片刺目的红。
“夏!”葵伊冲过来扶住夏柏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怎么样?”边问边拿着一颗治疗果往夏柏口中塞去。
“没用,我睡……一会儿……”夏柏说着闭上了眼睛。
“夏!沙拉耶!快来看看!”葵伊娇小的身形拖着夏柏的身体,向着呆站在一旁的沙拉耶喊到。
沙拉耶如梦初醒,大脑恢复运转,快步向前检查夏柏的身体情况。
“身体没有异常,他就像是,睡着了?”
看着夏柏身上的血和一旁静止不动的变异兽们,谁也不会真的以为夏柏只是单纯的昏睡过去。
……
无数变异兽的残骸堆积成山,夏柏站在山顶上,俯视下方。
血色的天幕为背景,尸山骸骨做陪衬,天地之间,唯有一抹白色夺人眼球。
“你似乎做了一件大事。”
尸山上的人影微微转头,看向坐在七彩泡泡上的蓝色光影。
“礼物,还是坐标?”
“都一样啦,欢迎加入命运的逆流者队列,你身上的命痕看着不轻啊。”
蓝色光影望着白色人影身上的暗紫色斑纹说道。
“比不上你。”夏柏这时才明白一件事,眼前这道灵魂光影的本色根本不是蓝色,那些蓝色,是来自命运的反噬烙印,也就是她口中的命痕。
密密麻麻,如同发光的半透明鱼鳞一般覆盖全身。
“距离娜迦帝国的兽潮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你身上的痕迹还有这么多,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
“差点就死了呢,不过有好多人愿意邀请我去他们的梦境里做客,侥幸没死成,可惜他们总是做噩梦,不过最近几年好多了。”
蓝色光影骑着七彩泡泡飘到夏柏面前。
“呐,你下次能不能做个好点的梦,我进来两次都是在这种一点也不可爱的场合,我看过的战场和尸体已经够多了,想看点别的。”
夏柏:“你在其他人的梦境里没有见过?”
“大多数人的梦境和他们的灵魂一样脆弱,我只能停留一小段时间,还是同类的灵魂更加牢固,我甚至可以在这里跳舞!”
蓝色光影突然在七彩泡泡上旋转跳跃,欢快地蹦哒起来。
夏柏:“……”
上次见面你好像还是个端庄优雅的淑女,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了之前的形象?
“那你有去过祭司的梦境吗?”
蓝色光影停下动作,坐到泡泡上头一歪,望着他:“你说星宿?他的梦一点也不好玩,没意思极了。”
“他简直就是一个爱说教的老头子,我那八十岁胡子花花的老爷爷都没有他能念叨。”
“我只是一个游荡在梦境里的灵魂,没有任何要把大爱挥洒人间的高尚情操,饶了我吧。”
蓝色光影瑟缩起肩膀,狠狠搓了两下胳膊,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能从她的动作和语气里感受到她的心情。
“虽然他的梦境经常亮起来,但我一点也不想过去,他的梦除了预言灾难,就是圣殿祈祷,没有一个是我想看的东西。”
“你想见他吗?我可以带你去他的梦境里找他。”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吃过这份苦!
夏柏有点好奇但理智拒绝:“我不想,他在找我,疑似想把我带去圣殿说教,请帮我保密,不要告诉他你见过我。”
蓝色光影对他躲避祭司的行为表示十分理解:“好的,还好我是在娜迦而不是桑图,国王不会让他带走我。”
原来是同样被星宿迫害过的同胞,还是不带他去找星宿了,万一下次小新人做的梦里有星宿在,就不好了。
“对了,老弟,下面那个金头发的是你什么人?”
蓝色光影指着梦境的尸山下方,在变异兽群中厮杀的金发身影道。
夏柏垂眸:“被我顶替命运的人。”
若是没有他的干涉,最有可能终结这场兽潮的人,是墨珈什。
五阶蚁后的□□强横,恢复力更是一绝,唯一脆弱的灵魂也和无数变异兽相连,用数量弥补了质量,普通能力者极难将其杀死。
而狩猎,同样是运用于灵魂的能力。
墨珈什若是对蚁后开启这个能力,就会与整个兽潮的灵魂展开一场你死我亡的战斗。
这样又会产生两个结局。
一个是在战斗中,以死在手下的变异兽灵魂为养料,飞速拔高能力,绝地反杀。
一个,是在临死之前与蚁后同归于尽。
不过,现在,这些命运分支都已经消失不见,梦境里的,不过是一段命运分支的投影。
“奥,这个我知道,我是说其他关系,我记得上次聊天的时候你还很坚定的说自己绝对不会使用能力,为他人背负代价。”
蓝色光影五官模糊一片,但夏柏就是感觉到她在挤眉弄眼。
“……”
还是那句话,你们这个世界的能力者都好八卦。
墨珈什是他的什么人?
夏柏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团长,朋友,饲主,或者是还没有动心的未来恋人?
虽然马甲已经在游梦使这里掉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夏柏:“我暂时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蓝色光影也不深究,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他人知晓的事情。
她主动切换话题道:“你可以叫我游梦,或者国师大人,你的名字呢?”
夏柏听着她的自称,道:“称号和职业?我暂时都没有。”
游梦使像招财猫一般上下挥挥手:“那就下次见面再告诉我好了,下次一定要做个好梦呦。”
“好想给你下个暗示,下次做梦就能选定我想要的场景了。”
可惜,行不通。
游梦使惋惜地看着夏柏身上的禁令,那些禁令将他的灵魂包裹得严严实实,不打开根本下不了手。
要不,打开一点试试?
危险的念头悄悄升起。
夏柏:“暗示的话,我可以试着给自己下一个,梦境起源于现实,我没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估计梦不出来。”
游梦使:“那你醒了之后就去玩!我要看大海,荡秋千,和美人鱼一起游泳!”
“大概不行。”夏柏抬起一只手,暗紫色印记好似细长的闪电,又像粗细区分没那么明显的树枝。
“我要先养伤。”
游梦使肩膀垮了下去:“好吧,祝你早日康复,以及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不会遇到必须使用能力的事。”
……
“夏,你醒了!”
守在夏柏身边的墨珈什见他睁开眼睛,问道:“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夏柏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
怔忪的表情逐渐淡化,神情变得异常漠然:“我讨厌这个能力。”
他上辈子都没有当过瞎子!虽然高度近视,但那也不是全瞎,谁想体验这个啊!
墨珈什看着他无神的双眼,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一下,墨色的双眼和它的主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墨珈什手指和声音一齐发颤:“夏。”
眼前一片漆黑,夏柏很不高兴,语气里第一次带上明显的不快:“去给我要星泉,快点。”
墨珈什压下心中的情绪,尽量平静的说道:“我们正在返程的路上,马上就到领地了,我这就通知穆林来接你,等他到了我立刻出发。”
夏柏情绪去的快,下一句话就已经没有多么强烈的情绪了:“多要点,能取多少取多少。”
视觉的缺失使得其他感官放大,并不陌生的铁锈气味传入鼻腔:“你身上的血腥气很重。”
“有伤?吃过弥洛丝的治疗果了吗?”
“弥洛丝能力透支了,我恢复力强,过一段时间就好。”
墨珈什握住他的手,却发现那只手软绵绵的,像是缺了骨头的鱼,心下再度一惊。
眼睛,还有手,别的呢?还有其他地方吗?
不要再有了。
“夏,你现在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夏柏提要求:“我想吃烤肉,加辣椒粉。”
他甚至在辣椒粉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墨珈什满口答应,夏柏现在就是说要星星他都会想办法摘一颗下来。
夏柏听到一旁传来细微的响动,动了下脖子:“还有谁在?”
“沙拉耶,葵伊在照顾弥洛丝,沙拉耶没办法照顾你,再等一会儿,等穆林来,我就去取星泉。”墨珈什说道。
夏柏:“你伤得重吗?说实话,别误导我的判断。”
满身纱布的墨珈什把“不重”“还好”两个词咽下去。
沙拉耶替他说道:“命还在,断了一条腿,身上三处贯穿伤,骨头坏了十来根,大大小小的伤加起来没几处好肉,只有脸能看。”
夏柏轻轻皱了皱眉:“米娅的另一瓶药还在吗?”
沙拉耶:“还在。”
夏柏:“墨珈什,去喝了。”
“我觉得你更需要那个东西,万一有用呢?”
墨珈什手边就是那瓶药,夏柏再不醒,他就要把药给人灌下去了。
夏柏看不到近在迟尺的药瓶,继续躺在软踏上,对着空气说话:“米娅说了,那瓶药只对身体有作用,你喝赶紧喝。”
“圣殿派往兽潮的人都回去了吗?”
墨珈什:“没有,我们是最先返程的,他们还在收拾战场。”
变异兽是灾难,也是资源,它们身上有很多好东西,可以制成防具,武器,还有一些和沙拉耶能力类似的人对这些东西的需求量很大。
除去有要紧事的人,没几个会在这种清点战利品的时间过早离开。
夏柏催促道:“赶紧去圣殿,多抢点星泉回来。”
高阶战力奔赴战场还没回来,这代表什么?
代表圣殿现在没有能打得过墨珈什的人啊!祭司还在昏迷,再晚点他又醒过来就不好抢了。
“好。”墨珈什自动忽略那个抢字,什么抢,那是夏应得的补偿。
沙拉耶:“我也一起去。”
于是圣殿的留守人员迎来了崩溃的一天。
出示信物,交接星泉,流程本应如此,圣殿一早准备好了星泉等待他们来取。
然而,墨珈什接过那份星泉收好之后道:“蚁后是五级变异兽,这些不够。”
圣殿的接应人员:“您还需要多少,我去请示一下。”
墨珈什:“不用了,我知道星泉的位置。”
说罢大步流星地走进圣殿,直奔星泉而去。
“等等!您不能私自前往星泉!”
“来人!快来人啊!”
“霍卡诺斯!你想做什么!”
“快拦住他!”
两米多高,阴气森森的狰狞骨兵拦住他们的去路。
红发骨师一手拉着宽大的帽檐遮住半张脸,灰色的眼眸从阴影之下扫过众人:“不要,碍事。”
声音落下,骨兵们举起白骨所制的兵刃,对准围上来的人们。
与此同时,墨珈什已经走出去很远一段距离。
不久后,一阵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的狂风从圣殿飞卷而出。
狂风过后,圣殿的骑士们骑上马匹,骂骂咧咧地追在风后,直到抵达墨珈什的领地边界,契约开始生效,他们站在边境线上,再也无法继续前进半步。
……
墨珈什急匆匆赶回领地将星泉交给夏柏,在他睡下后被穆林老管家叫了出去。
“侯爵,我需要向您确定一件事。”
穆林:“侯爵府的另一个主人,定下了,对吗?”
“是的。”墨珈什望向夏柏所在的房间:“从夏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刻起,就只有他了。”
“就算他一直不开窍,我也会等下去。”
夏柏经常困惑,并质疑墨珈什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候内表现得那么深情。
其实这种质疑很有必要,因为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让感情影响理智的人。
这是墨珈什最初相遇时在夏柏潜意识里留下的印象,也是一个事实。
哪怕他对夏柏称得上一句一见钟情,但在最初认为夏柏是普通人之后,他便放下了这份理智上判断没有未来的感情。
后来误认为他和咒师一路人时,又放下了第二次。
现在,他放不下了,不会有第三次。
哪怕夏柏身上依旧有很多迷团,是他曾经最讨厌的命运系,他也认定了这个人。
穆林看着眼前由他从小看着长大,如今长成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从那双神似他母亲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小少爷很好,他也很喜欢,但是作为侯爵府里的管家,以及唯一称得上墨珈什长辈的人,有些话他还是要问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一下,哪怕你一辈子都能当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无法与心爱的人亲密无间,你也不会改变现在的想法?”
没错,他说的就是体质问题。
精神上的纯洁爱情确实存在,但没有哪个男人不想与自己所爱之人亲近,更何况墨珈什是个身体各方面功能正常的年轻男人。
墨珈什面色有些微妙:“这个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一定要解决!
第47章
星泉并不是水,它是一种肉眼可见的流光,一粒粒分散着,数量增多时,又会自动汇聚到一起,宛若摘取了满天星河的一角,放置到人间。
圣殿的星泉足足有三米高,中心处的流光凝聚成一条实质的长线,在顶部绽开,好似一颗星光凝聚成的树,当星光围绕光柱旋转时,又像是会流动的喷泉。
恍若梦境中才有的场景,唯美,梦幻。
但这是之前。
现在的星泉支离破碎,散步在空中的光点在缓慢聚拢,那壮观的流光泉顶注定要缩水。
“霍卡诺斯!”
每一批去往兽潮的骑士回来后见到如今的星泉都会念起这个名字。
侯爵府里,墨珈什莫名有些鼻子发痒,抬手揉了一下鼻尖。
是被烟呛到了?
“墨珈什,我的烤肉好了吗?”夏柏吸了吸空气,他已经闻到香味了。
几颗星光围绕在他身旁,好似加了特效一般。
“好了,有点烫,再稍等一下。”
墨珈什把烤肉撕成小块,再用扇子扇了几下,插起一块放入口中,感觉合适了才喂给夏柏。
“来,张嘴。”
夏柏抬起左手胳膊:“我还有一只手。”
墨珈什按下他的手:“左手吃东西不方便,来,我喂你。”
“你的左手可以用来拿杯子,有什么想喝的吗?”
夏柏开始点单:“冰镇柠檬水,还要芒果小蛋糕。”
“夏!我来看你了。”充满活力的少女音响起。
夏柏寻着声音转头:“葵伊,弥洛丝醒了?”
葵伊看到他把头转到了一个错误的方向,拿小半张侧脸对着他,想笑,又觉得有些难过,但声音中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样。
“嗯嗯,阿弥晒了一天的太阳和月亮,现在已经恢复了很多,可以起身行走了。”
夏柏:“……”这是在吸收日月精华吗?
弥洛丝难道是某种植物成精?
思绪跑歪,唇瓣触碰到一块温热的物体,食物的肉香涌入鼻腔。
墨珈什的手艺很好,烤肉香而不油,滑而不腻,味道非常不错,但是……
“我要的辣椒粉呢?你没加。”他一点辣味都没尝出来。
“加的少,不辣正常。”
“那你多加点,至少要让我尝出味道来。”
“好吧,我没加。”
“呵,骗子。”
墨珈什:“我没找到辣椒粉,穆林把与辣椒有关的东西全都藏起来了,夏,你吃不了辣是吗?”
夏柏矢口否认:“不是,我能吃,只是以前没吃过,耐辣性差了点,多吃几次就好。”
他坚信,除去吃下去后生理性严重过敏以外的所有食物都是可以慢慢适应的!
要不是他上辈子身体太弱,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过敏原,食谱都变得单调了。
“墨珈什,你去背着穆林买点辣椒粉回来吧。”
“很遗憾,我在这件事上和穆林的看法一致。”墨珈什对夏柏有求必应的前提是不会危害到他的身体。
“所以不行。”
“夏,你为什么想在食物上加辣椒粉?那东西的味道可怕极了,吃下去嘴巴像是被无数长着尖刺的火焰扎肉,最初发明辣椒粉的人可是把它用在刑具上的!”
葵伊盯着烤肉满眼垂涎:“侯爵,我可以品尝一下吗?”
墨珈什:“别动右边餐盘里的,烤架上的自己切。”
上辈子因为不能吃辣而错过无数美食的夏柏对辣椒粉神往已久,他是辣食的坚定拥护者。
“辣椒是可以放到菜里提味的,你们根本不懂……唔……”
墨珈什把一块烤肉送入他口中:“你说的都对,我们先把这盘烤肉吃完怎么样?”
“嗷呜~”
夏柏咽下口中的烤肉:“毛多多来讨食了,给它分一块没加调料的。”
“好。”
一盘烤肉下肚后,味蕾得到了满足。
夏柏摸了下肚子,引来墨珈什的询问:“怎么了夏?肚子不舒服吗?”
夏柏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困惑:“饿。”
“饿?”
墨珈什望向手中的餐盘,他刚才喂给夏柏的烤肉虽然不是很多,但按照穆林所说夏柏的食量,应该已经够半饱了才对。
“除了饿,还有别的感觉吗?”
“没有。”夏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饥饿感,上一次,还是在边野镇,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饿的?
“魔钻。”
“从边野镇带回来的魔钻还在吗?”
墨珈什不明白他为为何会突然提起魔钻,但还是回复道:“边野镇的魔钻给了协会,但是,我们在落日峡谷发现了一块新的,你问魔钻是想做什么?”
弥洛丝就是为了回收那颗魔钻才导致的脱力昏迷。
夏柏:“吃?”
“咳!咳咳咳……水!”葵伊一口肉卡在了喉咙里,左瞧右看发现了一个泡着柠檬片的杯子,一口下去,五官扭曲。
“噗!好酸!”
“那是需要稀释的原料,水在那边。”
墨珈什指了一个方向,随后皱了皱眉,接着弯下身将夏柏抱起。
“我们去找沙拉耶。”
……
“他体内的魔钻不见了。”
沙拉耶一阵捣鼓后得出结论。
“据我推测,夏的身体不止可以封闭魔钻的能量辐射,还可以吸收和使用这股能量。”
“发动能力的前提就是能量,夏的登记未知,但是有那块魔钻在,可以调用的能量至少达到了四级以上。”
“另外,我发现夏的体质比最初有了一些轻微的提升,但是这种提升不太明显,不使用道具仔细检查的话难以察觉。”
夏柏和墨珈什对这句话自动简化成几个字“体质有提升”。
夏柏拉扯环在腰上的手:“墨珈什,我要吃魔钻。”
墨珈什:“好。”
沙拉耶敲动手边的骨头打出清脆的响动:“嘿!嘿!你们两个先等我说完,那是魔钻,不是糖果,说吃就吃!”
“我们目前还不清楚夏的身体对魔钻能量的可承受程度是多少,吃下去以后是否会导致一些其他的反应……”
沙拉耶吐出一连串的需要调查事项之后,问道:“夏,关于你的体质,还有什么其他记忆吗?”
夏柏摇头:“没有。”原主的体质怎么回事他哪里知道?
“我只知道,再不给我吃魔钻我就要饿死了。”
饿死之前还会先变成食人魔,他现在闻着屋子里的人,都和散发着香味的大鸡腿一样,想咬。
墨珈什做出决定:“先照着上一次吞下的魔钻大小切一块给夏吃。”
沙拉耶很想再仔细研究一下,但是夏柏在哪里喊饿,真饿出个好歹来,侯爵怕是要把他给拆了。
“我给你们准备一个隔离房,小花帽,过来帮忙。”
葵伊:“来啦来啦!”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三声,穆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侯爵,协会和陛下信使来访,是否接见?”
墨珈什随意道:“你看着处理。”
他要守着夏,没时间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好的,小少爷,今天感觉怎么样?侯爵带你出来怎么连个毯子都不备着,最近的风有些清凉,要注意好保暖,感冒可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穆林询问夏柏时明显比对墨珈什热情了许多:“侯爵说您想吃芒果蛋糕,我已经吩咐后厨准备,您在忙完之后随时可以享用。”
夏柏:“谢谢穆林爷爷。”
魔钻里面有个钻字,这代表着,它很硬,非常硬。
墨珈什用上沙拉耶制造出来的道具,用了很大力气才将其分离出来一块。
看着有棱有角的魔钻,墨珈什很担心会划到夏柏的嗓子:“要不再打磨一下?”
夏柏:“不用,到嘴里就化了,直接给我就好。”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隔离房外,沙拉耶听着他们的对话写到——魔钻疑似会和口腔中的某种元素产生反应,注:可能是特例。
吞下魔钻,夏柏腹部的饥饿感褪去,道:“有用。”
墨珈什全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直到沙拉耶的检查结果出来,确定夏柏的身体情况一切安好,才安稳了些。
接着另一份顾虑浮上心头,挥之不去。
夏的身体不对劲,没有哪个能力者是靠吞食魔钻来转化能量的。
还是说,命运系与众不同?
命运系的人太少了,游梦使半疯不醒,墨珈什又不可能跑去找祭司问你能不能吃魔钻?
他可是刚把圣殿的星泉搞回来一堆,那些骑士们现在估计正擦着剑等着找他麻烦。
厄难使还是失踪状态,根本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了,那种危险人物也不一定能顺利沟通。
这个问题只能暂时放下。
穆林送走协会和皇帝派来的人后转达给墨珈什两个消息。
“侯爵,协会松开了蚁后的尸体碎片,以及一些变异兽的骨头,东西放在了后院。”
“陛下要在兽潮结束后召集所有参加过战役的能力者,举行庆功宴,邀请您和小少爷以及三位阁下一同前往。”
“不去。”
墨珈什正坐在夏柏身边打着奶油,而夏柏昏昏欲睡地靠在沙发上,个头长大许多的毛多多盘卧在他腿边,神似一块黑色的毛绒抱枕。
“告诉他们,夏在修养,我和葵伊受了重伤,弥洛丝昏迷不醒,沙拉耶自己不能出门。”
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想去那种地方。
穆林就知道他会拒绝,但是这次的邀请并不比以往:“庆功宴的地点在翡翠花园,时间在一个月后。”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能力者而言,再严重的伤也能爬起来床。
墨珈什眸光微顿:“翡翠花园,他是想公开能力者的存在?”
穆林也是同样的想法:“兽潮的动静太大了。”
娜迦帝国在几年前就是因为兽潮让能力者的存在成为一个公开的常识。
桑图帝国因为有协会和圣殿的存在,让能力者在普通人的认知中又隐形了几年,直到现在。
“在这个时候公开对能力者而言是一件好事,大家是作为保护家园的英雄出现在世人面前。”
“同时,这些人也会因为这份荣誉和称赞,继续坚定保卫国家的信念,如果再有功勋和爵位,就会更加在意自己的荣耀,同时和普通平民拉开距离,贵族们则会开始担忧自己的地位。”
夏柏睁开了眼睛,星泉的流光落入他的眼中,为失焦的双目增添一份明亮。
“天然的对立,有能力的贵族会被夹在中间,加入哪一边都是异类。”
穆林管家鼓掌称赞:“绝佳的政治敏感度,侯爵,多学着点。”
墨珈什表示:“有夏就够了,我听夏的就好。”他和夏柏将来一定是在一起的!
穆林用一种你还会吃软饭的眼神扫过他那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夏柏看不见他们的动作,手指摸到了毛多多的尾巴,一边揉着一边问到:“墨珈什,你们皇帝是能力者吗?”
墨珈什:“据我所知,不是,但他一直在寻找成为能力者的方法。”
夏柏眼睫眨动一下:“有这种方法?”
“有,但是条件大都很苛刻,比如狩猎就是这样,开启后能力后,如果狩猎对象是一个普通人,而在灵魂对战中我输了,那么他就会成为狩猎的新主人。”
墨珈什说道:“狩猎是一个只会选择胜利者的能力。”
胜者为王,败者化作养料,狩猎者注定会成为能力者中的顶级存在,无论这个名号下的人是谁。
夏柏抬头,转向他认知中墨珈什所在的方向:“那你要一直赢下去。”
坐在他右边沙发上的墨珈什看着把头转到左边的人,无奈地与站在左侧的穆林管家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我会一直赢下去。”墨珈什起身走到夏柏身前,拉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我会成为你最忠诚的守卫,直到你给出回应的那一天。”
夏柏仿佛对浪漫过敏:“我回应后你就不是守卫了?”
墨珈什已经有些习惯了,他现在心态平稳的很,语气如常的回复道:“不是,我会进阶升级成你的恋人。”
第48章
【我的天,狩猎者终于走了,这么多天他简直就像是一只守着肉骨头的狗,无论做什么都要围在你身边。】
这是从兽潮结束后就偷偷来找夏柏,但是在侯爵府潜藏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机会和人联系上的咒师。
[咒师,听说我是米娅的替身?]
他不出现夏柏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咳咳,每一位高级能力者都有无数条类似的绯闻,你与狩猎者走的那么近不传出来点东西容易叫人多想。】
虽然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其他人又不知道,狩猎者公开表示要追求一个人,这样的事放在往常咒师一定会插上一脚,不散播点虚假消息出去都不是他的风格。
他和夏柏关系越好,越是不能让外界知道,不然两个人都有麻烦,没人知道私交才是最好的。
【我可是特意把你安放在了一个无辜受害者的位置上,这样你们以后感情出现问题,听过这个消息的人只会认为是狩猎者的错!】
咒师越说越觉得自己用心良苦。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好心?]
咒师仿佛听不出来夏柏话理反问的语气,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倒也不必,因为你单灭五级兽潮的光辉事迹,外面的风声已经变了,现在他们都在说,狩猎者出卖色相才把你留在他的团队里。哈哈哈……笑死我了。】
【狩猎者他也有今天,哦,你知道吗?我最开始听到这个猜测的时候笑到肠子抽搐,哈哈哈……不行,我再笑一会儿,狩猎者□□,噗……】
“小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墨珈什虽然暂时离开了,但他在走之前留下来他最信任可靠的管家留守在睡着的夏柏身边。
见他有睡醒的迹象,穆林轻声询问道。
夏柏摇摇头:“再睡一会儿,穆林爷爷坐下吧,站着累。”
“好的,小少爷。”
穆林心里暖暖的,他家侯爵就不会有这分体贴!难怪那些老家伙们都喜欢炫耀孙辈。
自从夏柏看不见之后,他身边就一直有人陪着,墨珈什等人从来没让他独处过哪怕一秒,就算是晚上也一样。
当他醒着的时候,身边总有人陪他说话,他聊天聊累了,他们就自言自语着在旁边做其他事情,总之不会让他体会到身边没有人的空虚孤寂。
沙拉耶还做出来一个可以语音点歌的收音机,歌曲基本上都是纯音乐,很少有带歌词的,据葵伊所说,那个东西长得不太美观。
沙拉耶的审美大家都清楚,基本上都对各种骨头道具也见怪不怪了,这样还能被葵伊吐槽长得难看,夏柏有些好奇那东西到底有多丑。
【夏,我这里还有个好玩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咒师神神秘秘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狂笑的余韵。
[你说。]
【和刚才说的事有点关系,桑图的皇帝不是要举办庆功宴吗?里面有不少人在打听你的消息,不过现在风头正盛的消息就是你和狩猎者的事。】
【猜猜看他们打算做什么?】
夏柏还没猜咒师自己先忍不住了。
【他们挑选出来一堆的“美男”打算在庆功宴上吸引你的注意,别说,还真有那么两个和狩猎者长得挺像,不过气势差远了。】
咒师想起来那些人精挑细选的替代品,只能联想到柔弱无害的家猫,而狩猎者是一头真正见过血,在厮杀中成长起来的猛兽。
咒师就算再看墨珈什不顺眼,也不会把他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可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男的。]
夏柏答应让墨珈什追求是因为那100%的成功率,容貌在他这里反倒是次要的。
他要先对一个人有好感,才会去欣赏那个人的样貌。
病疫使异化前的样子也算不上好看,但是他身上有种长辈的慈爱与包容。
因为这种特质,哪怕是在病疫使异化成怪物之后,夏柏也没有因为他的外表而滋生出多少恐惧或者厌恶。
或许是上辈子缺少父爱的原因,夏柏对这类人最容易产生好感。
比如病疫使,再比如穆林。
【我也没说过他们准备派来勾搭你的人只有男性。】
咒师嬉笑两声,声音有些欠揍。
【相信我,你如果去到宴会上,一定会成为全场最大的焦点。】
夏柏对万众瞩目没有兴趣。
[不去。]
【先别急着拒绝,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卡德尔从一个偏远的小国家里找到了预言中白发紫瞳的使者。】
[嗯?]找到了什么?
【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祭司要找的人其实一开始就不是你。】
【卡德尔会带着那位新使者出席这次的宴会,你不想去看看吗?】
[看看?怎么看?]
【忘记你现在还是个小瞎子了,不过有星泉滋养到时候你应该可以恢复一些,去宴会上瞧个热闹呗。】
[你是想看热闹,而我去了会成为热闹的一部分……感觉你在故意教唆我去宴会,想看我的热闹?]
【呀呀,你怎么能这样想?你现在可是威名远扬的强者,神语使大人,谁敢来给你找不痛快,蚁后的尸体可是碎成了上千块,奥,他们给你取的称号里还有一个叫千碎杀,我个人觉得这个比较帅。】
【还有啊,你不去的话,狩猎者就不会去,你们两个都不去,那些想要替代狩猎者的人岂不是就没有了发挥的机会。】
[你就是想看戏。]
【好吧,我承认我想看狩猎者的热闹,还有最后一个消息,听完你还不打算去我就不劝了。】
夏柏:“……”这是第几个消息了?
[你是消息批发商吗?]
【事实上本咒师的确是整个大陆上消息最灵通的能力者。】
以及虚假消息制造者。
这些消息可是咒师攒了大半个月的成果,早就想和夏柏说了,结果被墨珈什防着硬生生憋到了现在。
【这次宴会上不只有桑图的人,娜迦帝国和索漠帝国的人也受到了邀请,还有一些公开能力者存在的小国家。】
【你不去,那些人也会来找你,据说雪森大公也会来,你对自己的父亲不好奇吗?有没有打算去宴会上逛一圈?】
[我打算先睡一觉,做个美梦。]
咒师:?
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你告诉我你要睡觉?
是的,夏柏说睡就睡。
梦里,是一片花海。
夏柏就近拿过一朵花,揪下一片花瓣,两片,三片……
花杆快要被他揪秃了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你这次的梦可爱多了,好漂亮的花!这是什么品种的玫瑰,这么大?”
他要等的人来了。
夏柏坐起身,侧头看向花丛里的蓝色光影:“这是牡丹,不是玫瑰。”
“牡丹?这是哪里的花,等我醒过来要在自己院子里种上一片。”
“北方,或许会有。”夏柏不清楚这个世界有没有牡丹,只是模糊地提了一下可能生长的地区。
游梦使闻了一下花心:“可惜,没味道,你下次试试把味道也梦一下,别人梦里的鸡腿可香了!”
夏柏:“下次试试,游梦,你知道现在一个有几个命运系的能力者吗?”
“哈?你问我这个?自己感觉不到吗?奥,我差点忘了……”
游梦使转头看到夏柏灵魂上一条条禁令,裹得这么严实,难怪感觉不到,她一开始都差点没有发现这个同类。
“命运系应该是有四个人,我,星宿,厄难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加上一个你,嗯,是四个。”
四个,也就说,祭司找的就是他,卡德尔一开始去的也是边野镇。
夏柏得到答案,继续问道:“我应该感觉到什么?”
游梦使:“命运系的人可以察觉到彼此的存在,不是说具体位置,而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普通人的梦境是一个易碎的泡泡,而祭司和你的梦境是巨大且牢固玻璃球,还有属于自己的颜色,简直不要太显眼。”
“星宿眼里的星空和我们见到的不同,他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星星。”
游梦使看着他身上变淡了一些的命痕:“我在你的感知里,应该是与众不同的树杈?你把自己的灵魂气息给锁住了,我要不留下一个路标都找不到你的梦境。”
夏柏疑惑道:“我把自己的灵魂气息锁住了?”
游梦使诧异道:“你不知道?”
“我问一个有点冒昧的问题,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在灵魂上下了一堆禁令吗?”
夏柏静默两秒后缓缓摇头。
禁令是什么?他自己下的?什么时候?
游梦使瞬间觉得自己十分手痒:“那我能把你的禁令给揭开吗?”
夏柏没有立刻同意,他问道:“你是怎么确定,禁令是我自己下的?”
“当然是因为禁令上的灵魂气息和你一模一样,而且我们命运系的灵魂是不同的。”
游梦使的声音从这句话开始变得空灵悠远。
“从我们接触命运的那一刻开始,灵魂就有了颜色,我们的灵魂完全独立于世间,这是命运对逆流者留下的标记。”
命运系本身,不入命运,他们是跳出命运长河的异数。
游梦使手中接过一片飞来的花瓣,粉紫色的花瓣掉落在掌心里,变成了蓝色,成为这片梦境花海之中唯一的蓝色花瓣儿。
七彩的泡泡将蓝色花瓣包裹在其中。
“我等生时游离于世间,不入命轨。”
夏柏拂过胳膊上的烙印:“我等死后亦不入轮回,永坠虚无。”
被流放到无尽混沌之中,这是命痕累积到最后时,命运系能力者共同的结局。
“厄难使说不定已经去了,我找不到他的梦境,星宿说他的命星暗淡了许多,只剩下一个残影。”
游梦使声音飘远:“我也差点就去了,你不想使用能力是对的,别和星宿学,觉得自己能预知未来就应该去领导全世界的前进方向,没事找事。”
她这样说着,身上的命痕却比谁都严重。
夏柏是任性的个人主义,他只按自己的心情做事,领导全世界什么的听着就累。
“星宿使是想当人类的领导者?”
“不,他只是单纯的圣父,十分固执的那种。”游梦使拽了下头发。
“如果我付出一些代价,就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我很愿意去做,奥,这是他的原话,听得我仿佛被圣光笼罩,差点就被净化成了他的形状,可怕极了。”
游梦使拿着一支花拍了拍夏柏的肩头:“老弟,你躲好点,千万别被他影响了,我现在能说话的人不多,保护好你的梦境,这花海可真漂亮。”
花枝落到一条浅紫色命痕上:“禁令,真的不用解开吗?”
她好想扒开看看!
夏柏:“我身上的禁令有什么作用?”
游梦使大幅度摇头:“不知道,你设的东西当然只有你自己知道。”
夏柏沉默,他还真就不知道。
不是他的问题,那就一定是原主的问题。
“身体有可能会影响到灵魂吗?”
“理论上不会,但实际上会有影响,灵魂形态决定于你的意识,你在现实里少了一只胳膊,潜意识里就会认为自己没有胳膊,灵魂投影也就会少一只胳膊。”
游梦使说完摆摆手:“别瞎猜了,你的情况和身体没关系,那禁令就是你自己干的。”
“不过你的情况确实有些奇怪,下禁令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觉醒了能力,可我们居然到最近才发现你的存在。”
夏柏心想,因为那时候我还没穿过来。
原主的身体也和正常人不一样,不是没有影响到灵魂的可能,
而且墨珈什查出来的资料里,原主还在索漠帝国的时候应该是个正常人。
如果不是突然变异,那么原主最有可能从一个正常人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就在从索漠帝国到边野镇的这段时间里。
夏柏等游梦使玩够了之后结束这场梦境。
意识回归躯体,眼睛习惯性睁开,入目一片漆黑。
墨珈什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夏,你醒了。”
“我可能要去宴会上走一圈了,有什么事找穆林,如果有人来不要理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
夏柏打断他的叮嘱道:“我也去。”
墨珈什疑惑道:“你不是不想去参加宴会吗?”
夏柏:“我要找雪森大公问一些事情。”
“夏,谁告诉你雪森大公会出现在宴会上?”
墨珈什语气里压抑着一份危险的气息。
“咒师那个家伙又来找你了?”
这种连他都没有听说过的消息只有那个家伙能这么早知道。
夏柏:“……”
一不小心把咒师给卖了,不过他应该也不差这点仇恨值。
“虽然但是,他的消息在某些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他还说有很多和你长得像的人要来和我表白。”
咔嚓
夏柏茫然地转头:“什么声音?”
墨珈什扫过地板上被光刃灼烧后的划痕:“没什么,地板该维修了。”
第49章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弥洛丝依旧没有把提升身体素质的果子给培育出来,但她创造出来了治愈灵魂的果实。
在星泉和果实的共同作用下,夏柏终于赶在宴会开始之前——勉强能看到了,只不过很模糊,和高度近视差不多。
为了能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沙拉耶特制了一副骨框眼镜。
在墨珈什和穆林的共同盯梢之下,这个眼眼镜的外形看起来很正常,还有一串研磨成小珠子的骨串镜链,精致又不失美观。
当然某位审美异常的人士并不这样认为。
“平庸!普通,毫无特色可言!你们这是在扼杀一位艺术家的审美!”沙拉耶如此抗议道,但没人在乎他的抗议。
沙拉耶要是真不想做,没人会逼他,只能说这人清楚自己审美与众不同,嘴上不承认罢了。
夏柏戴上眼镜,温和的气质中多了一份斯文雅致,好似一位充满智慧的学者。
简单的白色衬衣外是宽松的墨绿色长褂,袖口別着两个绿宝石袖扣。
墨珈什身上是同色的礼服,款式酷似军装。
初代绿宝石侯爵的爵位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他们家族的礼服也一直沿用着军装的外形。
一头金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优越的身材被量身定制的服装完美衬托出来。
高贵,华丽,威严,完美符合世人想象中,掌握权柄与力量的顶级贵族。
现在这位贵族正拿着一件马甲,弯腰询问轮椅上的少年:“真的不用再多加一件马甲吗?”
夏柏撇开头:“不用,马甲穿着不舒服。”
墨珈什与他商量:“那再加一件衬衣?”
夏柏示意他看看头顶:“你抬头看看今天的太阳。”多加衣服是对太阳公公的不礼貌。
墨珈什:“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太阳再明媚也改变不了天气转凉的事实。”
“傍晚会有一场小雨。”
两人闻声转头,两位女士携手走来。
弥洛丝依旧是平日里的样子,花环加白裙,唯一的变化就是在白裙之外罩了一件墨绿色披肩。
相比之下,葵伊的打扮就要繁华许多,华丽的宫廷蛋糕裙,各种配饰一应俱全,以及一件和弥洛丝同款的披肩。
葵伊:“阿弥说有雨就一定会有,夏,你要不还是多穿一件吧。”
夏柏:“不要,别告诉我,你们打算在宴会上呆到傍晚。”
葵伊:“怎么可能?那里人那么多,要不是阿弥姑母的恳求,阿弥才不会去。”
“在下雨前回来就好,不需要加衣服。”
夏柏见墨珈什还有张嘴劝说的迹象,道:“万一天冷了把你的外套给我。”
墨珈什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切换:“好,听你的。”
弥洛丝和葵伊向墨珈什投去微妙的目光。
“沙拉耶少爷,请您从树上下来,换上礼服。”
穆林微笑的表情在沙拉耶看来简直就是鳄鱼的眼泪。
“别叫我少爷!”
“好的,沙拉耶先生,请下来更换礼服。”
“为什么我也要去?”沙拉耶躲在树冠里发出质问。
夏柏一脸天然无辜:“为了人齐?”
“不是你说最近缺少一块合适的骨头吗?今天去的人里有很多高阶能力者,看上谁的骨头就告诉我。”
墨珈什:“你就跟在夏身后,我不在的时候要是有人来找夏搭话,就给我记下来,我一人抽一根骨头给你当耗材。”
惦记他的人,他到要看看,那些家伙有几根骨头。
沙拉耶:“我也不是很缺骨头。”
兽潮遗留下来的兽骨多到未来几年都用不完。
而且,他也不是谁的骨头都能看得上。
最终,沙拉耶还是被换上了一新行头,礼服款式形似长袍,不过做工面料要高级许多。
重点是他的帽子,虽然不是巫师帽,但帽檐十分宽大,衣领也很高,今天的沙拉耶依旧是不露脸的神秘人。
他拉着帽檐,宛若一只被迫营业的咸鱼:“奥,希望这场该死的宴会快点结束。”
“这该死的宴会都放进来了一些什么人!”
墨珈什一个狠戾的眼神扫过某些试图走近的人。
他们从踏入宴会那一刻开始,不出所料的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或明显,或隐晦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接着被墨珈什吓退。
大批人转头又收首,默契地好似事先打过招呼。
明目张胆的大量少了很多,暗地里的扫视却从来没少过。
【你的情敌和你的敌人。】咒师在夏柏脑海中说道。
出于今天场合特殊的原因,墨珈什暂时放任了咒师与夏柏保持联络。
【呦,圣殿的人来了。】
“霍卡诺斯!”一众白金配色的圣殿骑士向墨珈什一行人走来,眼里冒着火光。
“你这个贪婪的家伙,还我们星泉!”
墨珈什冷漠地扫过这一群人:“圣殿是穷疯了吗?连允诺的报酬都想讨要回去。”
德蒙暴躁喊话:“我们允诺的是给与足够治愈雅柏安阁下所受代价的星泉,可你带走了多少!”
葵伊怼回去:“我们家阿柏可是杀了一只联通着整个兽潮精神海的五阶变异兽,你以为代价很轻吗?那点星泉我们还觉得不够呢!”
德蒙:“祭司大人都没有用那么多!他……”
“德蒙。”多加科阻止他说出那句会彻底点燃双方矛盾的话,抬了抬眼镜,望向墨珈什。
“你这次做的有些过了。”
“过了?”墨珈什冷笑一声:“你们做的事就有分寸了吗,我恨不得放在手心里保护的人,因为某些人出现在战场上。”
“到底是谁先越界了?”
多加科:“这是解决兽潮最好的办法,我们十分感谢雅柏安阁下消灭了蚁后,也感谢你将他带了回来,若是没有他在,落日峡谷牺牲的能力者将无法估计。”
夏柏浅尝了一口饮料,不紧不慢道:“你们该感谢自己,要不是你们将墨珈什他们分配到落日峡谷,我是不会出手的。”
“祭司能预知未来想必也看到让我出手的结果,他既然让你们找人来请我,自然也是默认了这份代价,你们来向我们发出质问之前,有问过祭司的看法吗?”
夏柏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轻柔平静的话语让来找事的骑士们全部懵逼。
祭司知道墨珈什会带走大量星泉,并且默许了这件事?
多加科还有几分理智没有被他绕进去,但是,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夏柏把祭司搬了出来,反驳他就是在说祭司没有预料到他们的行动。
这怎么可能!祭司大人无所不知!——来自圣殿祭司吹骑士们的盲信。
德蒙:“抱歉,是我误会了你们。”
其他骑士有样学样的道歉。
只剩下多加科面色难以形容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们,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骑士们的道歉也把墨珈什几人给整不会了。
受到挑衅,他们会回敬以锋芒,但是道歉,还是如此戏剧化的道歉,当真是头一遭。
夏柏微笑着道:“几位还有事吗?”
骑士们摇头,多加科沉默不语。
夏柏:“听说圣殿找到了新的命运系使者,今天可能有缘见上一面?”
德蒙:“那位阁下和骑士长……”
多加科把脚挪到德蒙的脚上,用力压下,开口打断他的话:“我们就不打扰几位了,告辞。”
他们走后,几人的视线落在悠闲喝饮料的夏柏身上。
葵伊星星眼:“阿柏好厉害!”
她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厉害,但是夏就说了两句话就让圣殿那些难缠又固执的家伙乖乖道歉并且主动离开了。
夏柏微微一笑道:“圣殿的人,弱点都很统一,他们不会反驳和祭司有关的任何事。”
沙拉耶打了个冷颤:“可怕。”可怕的命运系。
夏柏把他的害怕按了回去:“别怕,你是我队友,我们是一伙的。”
弥洛丝余光扫到一个贵妇人向她招手:“我看到姑母了。”
葵伊:“我陪阿弥去和姑母说两句话,很快回来!”
“绿宝石侯爵,陛下找您。”两人走后不久,一个侍从过来传召墨珈什。
墨珈什浅浅皱了下眉头,看向夏柏:“沙拉耶,别让不长眼的靠近。”
沙拉耶保持自闭风格蹦出来一个字:“嗯。”
夏柏:“去吧,把东西带回来。”
墨珈什之前本打算提前向皇帝辞行,结果却被告知他母亲修斯顿夫人当年留下一件东西在王宫里,皇帝打算在这场宴会上将东西传给他。
所以今天,他才会来。
墨珈什把人托付给沙拉耶后,不太放心地跟着侍从走了。
墨珈什一走,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向夏柏走来,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黑发男人最先抵达两人身边,沙拉耶沉声警告:“离开。”
男人无视沙拉耶的警告,坐到了夏柏对面的沙发上。
“终于见到您了,雅柏安阁下,在下阿斯罗纳.奥兰多特斯。”
【这是黑曜石侯爵,小心点,有人在故意调开狩猎者他们。】
[有黑色猫眼石的那个?]
【对。】
夏柏抬眸,问道:“你是谁的人?”
[他的面具好丑。]没有墨珈什戴过的那个好看。
【是不怎么样,花纹很奇怪,和小孩涂鸦似的。】
“我代表自己而来,您不觉得我们有些相似吗?或许我们祖上曾经有过联系。”男人笑道,黑色头发可不常见。
夏柏:“不觉得,没关系。”
五官都不是一个风格的人哪里像了,而且他又不是原主,真有血缘联系也和他无关。
“有话直说吧,墨珈什应该挺急着回来的。”
黑曜石侯爵:“好吧,是我打扰到您了,国王陛下十分欣赏您的能力,但是对于您的爵位十分苦恼,伯爵似乎配不上您的能力与贡献,侯爵……”
“侯爵是配有一个大型城城池作为封地的,但据我所知,您并不是帝国的人,按照帝国律法,非本国之人不能拥有伯爵以上职位。”
“不过没有关系,国王陛下愿意为您开一次特例,只要您到协会签下一份加入桑图帝国的协议即可。”
夏柏:“嗯,我知道了,那就伯爵吧。”
“好的,既然您……等会儿,您说的是伯爵?”黑曜石侯爵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拒绝侯爵的爵位和领地。
“不是,伯爵可是没有领地的,您确定吗?”
夏柏:“嗯。”
黑曜石侯爵:“您是否再考虑一下,那可是一个大城市的封地。”
“能力对标着义务。”
夏柏抬起左手,推了下眼镜边框:“我瞎了一个月,过了一个月暗无天日的时光,至今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我的四肢只有一只胳膊能动。”
【你今天坐轮椅原来是为了装瘸?】
[轮椅挺好的,坐着舒服还不用走路。]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使用第二次能力。”这句话完全出自真情实感。
黑曜石侯爵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沉默半晌,道:“我明白了,我会如实转告陛下。”
正事到此为止,夏柏在黑曜石侯爵准备离开前开口道:“听说阁下的收藏里有很多宝石?”
“对,您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时来我的收藏馆中观赏。”黑曜石侯爵的语气轻松了一些,夹杂着一份骄傲,他对自己的珍藏很有自信。
夏柏又问道:“如果我看中十分喜欢的,可以将它买下吗?”
黑曜石侯爵犹豫道:“这要看您选中的宝石是哪一个了,毕竟有些珍品我也是极为喜爱。”
夏柏友好微笑道:“希望我不会挑中那些。”
[我去给你探探位置。]
【谢了,我的朋友!】
黑曜石侯爵离开后,咒师期待已久的场面终于来了!
一个容貌英俊的金发男子和面容精致的金发少女向夏柏走来。
沙拉耶帽子下的灰眸瞬间警觉:“离开!”
上一个谈正事的也就算了,这两个明显另有图谋的要是没拦住,放到夏柏身边,墨珈什回来还不得气死。
【啪啪啪,好戏开场。】
【这两个不是长得最像的,但是他俩后台最硬,啧啧,□□顺序都让他们搞出排名来了。】
两人在沙拉耶阴沉的视线中瑟缩了一下,求助的目光看向夏柏。
夏柏看着两人轻笑道:“想追求我?”
他温和的语气让两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一同点头。
“我只喜欢强者,你们打得过墨珈什了再来找我。”夏柏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收敛声音,他就是故意让所有人都听到的。
墨珈什应该很乐意揽下这个任务。
金发青年和少女:“……”
某些角落,有人抓狂道:“快!换人,那些人不行,条件错了!”
“我们去哪里找能打得过狩猎者的人啊!”
少数自认实力不凡的四级能力者投来注视。
夏柏继续道:“长相也不能比墨珈什差呦。”
“……”
实力长相都不输墨珈什的人,一共都凑不出来五个,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傲气,怎么可能来挖人墙角。
协会另一位副会长班罗摸了下自己的脸:“威利,你觉得我的脸怎么样?”他也是四级能力者。
威利给自己战友留了些面子:“英俊潇洒,但是没狩猎者年轻。”
班罗:“我这叫成熟。”
威利:“你先把自己的胡子刮了再来说这件事吧。”
班罗捂住自己的宝贝胡子:“还是算了,我堂堂协会副会长怎么能去夺人所爱?”
威利瞥他一眼,说得你去了就能成功一样。
虽然,夏柏给出了条件,但还是有人不死心地上前试图搭话。
“阁下,您的袖口好漂亮。”
夏柏:“谢谢,墨珈什送的,你的胸针也很漂亮。”
那人喜悦一笑,然后就听夏柏说:“上面的绿宝石很漂亮,像墨珈什的眼睛。”
搭讪的人笑容僵硬在脸上。
沙拉耶逐渐失去存在感,他觉得自己没有存在于这里的必要,夏柏自己完全可以应对好一切。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咒师性质缺缺。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真的让自己成为热闹的一部分。]
【……】
很快,咒师又有了新的发现。
【娜迦和索漠的人来了,往右看,那个黑头发的就是雪森大公。】
夏柏透过人群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两个新出场的队伍向他走来。
娜迦帝国的人五官深邃,头发编成一条条小辫子,极具异域风情。
领头的女性向夏柏行礼:“娜迦帝国,海鸣.奈布加,向您问好。”
“娜迦的海十分美丽,请您务必要来观赏。”
“索漠的雪山也很壮丽,欢迎您随时来游玩。”索漠帝国的领头人不甘示弱地说道。
夏柏余光扫过队伍里的雪森大公,他的眼里没有看到半点熟悉的情绪,就仿佛,在今天之前,雪森大公都没有见到过他。
但是索漠帝国的队伍里,却有另外一道目光在他的面容上徘徊。
第50章
“你见过我?”夏柏看向那道视线的主人,样貌在普通人里算得上出挑,但气势上和各有特色的能力者们没法比。
但他有着一头与众不同的银发,给他增加了一份独特的气质。
“并没有,我只是被您那如天上明月般高洁的风姿所吸引,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目光。”
银发青年眼中的惊艳与赞美都不做假,但眼底深处掩藏着尚未完全消退的的惊疑与恐惧。
沙拉耶的眼镜十分给力,夏柏之前的视力都未必能看得如此清楚,若不是今天戴着这副眼镜,他或许还发现不了这些微妙细节。
惊疑可以解释,恐惧又是因为什么?
[他见过我,咒师,这个人是谁?]
【应该是高狄家族的人,他们家族盛产银发。】
【一个托关系进入出使团的小菜鸡,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把精力放在这种不出名的小喽啰身上。】
所以,他不清楚这人是谁。
[你不是消息最灵通的能力者吗?]
【奥,是的,我对高阶能力者的秘密就像对自己家中的盆栽开了几朵花一样清楚,但是你点名问的这个只是一个家里有点钱的普通人。】
【不过他似乎知道一些秘密,我在他身上放了个耳朵。】
“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可以把它挖掉。”
墨珈什一回来就看到夏柏身边围满了人,还有一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在献殷勤。
俊美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目光不善地扫过夏柏身旁的所有人。
高狄家的银发青年直面墨珈什的眼神后面色一白,不禁后退了一步。
不远处看热闹的威利说道:“看守宝物的恶龙回来了。”
班罗:“别说,还真像,他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喷火。”
视野的边缘中,圣殿的骑士们纷纷向一个方向走去,威利转头,一眼望见某位鹤立鸡群的高大骑士长。
“又一位特殊的人物来了,走吧,我们去打个招呼。”
两国的使者团领头人都是有分寸的,见夏柏没有多谈的想法,闲聊几句之后便主动告辞。
同样走向了圣殿所在的位置。
圣殿成为了宴会中的第二个焦点,热闹程度比夏柏刚刚经历的有过之而不及,因为圣殿的骑士是讲道理的。
墨珈什不打算和这里的任何人打好关系,一群窥视夏柏的视线令他更加不快,黑脸之下气势越发凶狠,仿若一只噬人的凶兽。
夏柏:“拿到了吗?”
“嗯。”
墨珈什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条镶嵌着绿宝石的银色发带。
“这是她在成人礼上弄丢的发带,前些日子被打扫的仆人在废弃的阁楼里发现。”
夏柏:“拿回来就好,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等皇帝演讲完。”墨珈什目光落在夏柏的一头黑色长发上,拿着发带问道:“夏,你想把头发扎起来吗?”
“你想用这个给我扎头发?”夏柏看向他手中的发带,银绿色发带简约又不失精致,属于男女通用的款式。
墨珈什弯下腰,凑近他的双眼问道:“可以吗?”
夏柏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要给自己扎头发,但看着那双碧眸中的期待,轻轻点了下头道:“可以。”
虽然他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上墨珈什,不过他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满足朋友一些的小心愿可以更好的维持这段友谊。
沙拉耶衣领下的嘴角轻扯,灰色的眼睛扫过墨珈什,一言不发,眼里尽是挪揄。
将父母成人礼上所用之物赠予恋人,代表他们全家都欢迎新成员的加入。
也代表一句暗示性的表白——此生非你不可,我们成婚吧。
在梦都,很多已经成婚的夫妻都没有受到过这种礼物。
侯爵,你这是彻底陷进去了呀。
得到应允的墨珈什小心挽起夏柏的长发聚在一起用发带系住,黑发被银色的发带缠绕竖起,就仿佛他抓住了这个人,墨珈什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成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远处的白发少年看着这一幕问道:“他们两个是恋人吗?”
“不是,雅柏安阁下还没有同意他的追求,我们还有机会!”
这是一个连夏柏身边三米之内的人。
“对!我们还有机会!”旁边的人应声认同道。
“当不成恋人做情人也可以啊。”
“说的不错。”
“绿宝石的占有欲太强了。”
“我们还打不过他。”
“哦,有几个贵族像他一样残暴?堂堂侯爵亲自动手打人。”
“是的,他还是侯爵,他打我们不触犯法律。”只要不被打死打残,就只能认栽。
“……”
“可恶的男人!就算不做情人朋友也可以啊,雅柏安阁下长得那般美丽,他的手也好漂亮,真想摸一下。”
“我只想和他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哪怕只有一次。”
多加科假咳几声:“咳咳,诸位请注意一下场合。”
突然觉得霍卡诺斯看人看得紧不是没有道理,雅柏安的长相在梦都的贵族里真的很受欢迎。
多加科扫过刚刚说话的人们。
在受欢迎后面加上一句话——而且不分男女。
“陛下来了。”
桑图的皇帝已经到了中年,威严正盛,一双眼睛如老鹰一般,面上带着仁慈宽容的微笑,而夏柏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正如咒师所评价的那样,这是个有野心的男人。
接着就是漫长的开场白,夏柏有种梦会开学典礼的感觉。
【无聊,那些家伙胆子一个比一个小,被狩猎者一吓就不敢过来了,就这样还想和他竞争?】
【皇帝的演讲说得我好想睡觉。】
【我去高狄家放几个咒印。】
咒师无聊了自然不会闲着,他还有大把的事情可以做。
坑长的演讲终于结束,皇帝身边的近臣开始宣读受封名单。
“雅柏安阁下,授予侯爵尊位,封号黑水晶,若是阁下愿意签订加入我国的协议,黑水晶城就将是您的领地。”
夏柏再次拒绝。
近臣遗憾的表示:“愿您在未来的时间里可以感受到桑图的美好。”
虽然黑曜石来找夏柏聊过天,但爵位依旧是侯爵,他对此有所预料。
夏柏不只是兽潮中贡献最大的,还是其他人眼中等级最高的,如果他的爵位低了,剩下的人全都要降一等。
真要那样做了,落到能力者们眼里,就是在贬低他们。
皇帝说不定还有驱使能力者开疆扩土的野心,自然不会从一开始就让他们落了面子。
夏柏一行人被叫了个遍,墨珈什和弥洛丝多了一座城的封地,葵伊和沙拉耶各自得到一个子爵的爵位。
后面还有一大批人要讲,夏柏等人领完之后就提前离场,后面发生的事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夏,你不去找雪森大公了吗?”离开宴会后,葵伊挽着弥洛丝问道。
夏柏:“见过了,我和雪森大公长得一点都不像。”
亲生父子的话,哪怕完全随母亲多少也该有一点来自父亲的特征,而夏柏对比自己和雪森大公的脸,找不出一丝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的证明。
沙拉耶附和道:“确实不像。”
夏柏:“不过我发现了另一个人似乎认识我,不过他否认了这件事。”
墨珈什:“谁?”
夏柏:“索漠队伍里,银头发的那个人。”
提到银头发,墨珈什想起来了,是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我知道了。”
回到庄园,远远就看到三个人影站在门口处。
墨珈什看到那三个人,尤其是中间年纪最大的那个后眸光冷凝:“我先去清理一下垃圾。”
他还没过去,三个人主动迎了上来,奥莱伯爵在墨珈什的冷眼中没敢走得太近,远远对着夏柏大喊。
“这是我们奥莱家族最美丽的未婚少女,还有我的二儿子,您想要哪个都可以……啊!霍卡诺斯!我……唔!我是你父亲!”
墨珈什在他开口后就冲了出去,直接将去一脚踢到地上,毫不留情地挥动拳头。
奥莱伯爵身残志坚,即使被打的嗷嗷叫,也依旧把下面的话说完了。
“我是在为你们的将来考虑!……住手!啊……只要黑水晶阁下生下一个拥有奥莱家族血脉的孩子,那就是拥有你们共同血脉的继承人!”
【哇!还好我回来看了一眼,世界上还是有勇者的。】
等了一天都没看上的好戏终于来了!
彭!两颗带血的牙齿飞落在地上。
奥莱伯爵被打得鼻青脸肿。
被他带来的青年和少女偷偷跟着踹了两脚,并在奥莱伯爵昏迷后立即举手表示自己的立场。
“堂兄!我绝不会打扰您的恋情!请您务必要让族长半年,啊不,一年都下不了床!”浅棕色长发的少女说道。
“兄长,我想去参军,取得功绩就把父亲赶下族长的位置,我掌管奥莱家族后一定会让父亲彻底从您眼前消失。”
与墨珈什有着三分相像的青年做出保证。
两人的发言对地上那位还在躺尸的族长来说,一个比一个大逆不道。
奥莱伯爵,半点不得人心。
【哈哈哈,有时候看笑话就是需要一些愚蠢的人来制造条件。】
夏柏轻笑道:“志向都挺不错的。”
他转头看向墨珈什,再次感慨道:“还好你随母亲。”
墨珈什面色更难看了,沉默地看向夏柏,细看之下还有着那么一丝委屈。
他也不想有这样一个父亲。
夏柏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左手轻拍轮椅的扶手:“来帮我推车。”
墨珈什走回他身后,推动轮椅继续向前走去,路过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时留下一句话:“去找穆林。”
青年顿了两秒反应过来,墨珈什这是同意了他参军的事。
青年激动地大声喊到:“谢谢兄长!”
葵伊踩在奥莱伯爵背上“路过”:“还是谢阿柏吧。”
侯爵愿意帮忙主要还是因为夏柏那句志向不错。
奥莱家的东西,他看不上,也懒得理会,只有奥莱伯爵自己觉得他们家族的血脉无比尊贵。
“谢谢黑水……兄长的伴侣!”青年是有两分机灵劲的,当下换了称呼。
墨珈什继续推着夏柏前进,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而夏柏能感知出来身后的男人气压回温了一些。
天色渐迟,傍晚,弥洛丝所说的小雨如期而至。
……
他们走后宴会又持续了三天才终于结束。
在那之后,协会的人送来一份更改过的协议,其中删除了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能力的条款,多加以及变更了一些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能力的前提,以及规范,禁止使用能力犯罪等。
这些和夏柏没有什么关系,他安心在墨珈什的侯爵府里养伤。
某天,一道披着黑袍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墨珈什面前。
“狩猎者,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与夏有关。”
墨珈什手中刚要甩出的光刃一顿,没有发出,也没有收起,光刃在掌心旋转,绿眸扫过来人:“说。”
咒师扫过他身上的围裙,和手上的面粉,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目光怪异中又带着两分安心地说道:“我追踪西布拉,也就是那个见过夏的人,发现了一个地方。”
“那里有很多和夏长得一样的人。”
墨珈什瞳仁一缩:“很多是指多少?”
咒师想起自己那副场景时头皮发麻的惊悚感,语气沉了下去:“至少上百,全都和睡着的空心人偶一样,一动不动。”
“我在那里守了两天,没有见过一个人睁开眼睛,但是,他们都还活着。”
有呼吸,有心跳,但唯独不会动。
“你最好,亲眼过去看看,我怀疑炼金师在那里。”
“西布拉我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在查清楚之前,别告诉夏。”
第51章
“好亮,墨珈什?你怎么了?”
光芒散去,夏柏走到厨房门口,停下脚步,探眼望去,一切正常。
疑惑的目光看向身上散发着荧光的墨珈什。
墨珈什背对着他,回声道:“没事,有一只飞虫掉进了我刚泡好的咖啡里。”
夏柏望着他闪闪发亮的发丝:“就因为这个?”
都气到发光了。
“这杯咖啡的牛奶拉花十分完美,我本来想拿给你看一眼,结果被一只虫子弄花了。”
墨珈什在夏柏走近之前把桌上的咖啡倒掉:“最近的虫子有点多,该除虫了。”
“是吗?”
夏柏扫过残留着咖啡液的杯子,拉动墨珈什的头发,在他低头看过来时,墨色的眸子似黑水晶一般明亮透彻,宛若能看透人心:“有事,不想告诉我?”
墨珈什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么敏锐怎么就唯独在感知爱情上迟钝。”
夏柏抿了下嘴,扭头说道:“这种情绪太不讲道理了,完全没有逻辑性。”
亲情基与血脉与陪伴,友情是志同道合的灵魂寻找同类,爱情是什么?他身边关于爱情的例子太少了。
书籍上描写的爱情也十分抽象,有些美好的仿佛幻想,有些丑陋到与恶念无异。
爱情也不能用是否对自己有益来判断,就像有人放着好苹果不爱,偏偏爱上会伤害自己的毒苹果,无法理解。
夏柏分析道:“异性之间的爱情大多基于繁衍后代这一条生物本能衍生出的信息素,同性之间又是因为什么?”
墨珈什看着他一脸认真思索,陷入难题的表情,抬手捏住他的脸。
“异性之间的爱情也和那个没有关系,爱就是爱,是因为有爱,才会产生与那个人共建家庭的想法,而不是为了组建家庭而爱上一个人,那样的婚姻关系里不存在爱情。”
比如他那个糟心的父亲,他绝不相信母亲对那个家伙有爱。
“不要理会别人的爱情,每个人对爱的理解都不一样。”
墨珈什伸手揽在夏柏的后脑上,远远看去,就像是把人揽在了怀里。
“对我来说,我想亲吻你,保护你,想和你共度余生的每一寸光阴,想看到你每一天都能开心的笑,这就是我的爱。”
夏柏:“听上去全是对我有利的条件,这样的爱里你又得到了什么?”
“我会得到你。”墨珈什直视他的双眼,深邃的眼眸深处是志在必得的决心:“我的成功率很高,不是吗?”
夏柏隐约感觉自己被一只贪婪的兽圈在领地之中,但是没有危险。
他又拽了一下墨珈什的头发:“黑曜石侯爵给我发来了邀请函,陪我去?”
墨珈什瞬间警觉:“他邀请你做什么?”
沙拉耶复述在宴会上靠近夏的就有黑曜石!
夏柏直接道:“我想去看他的宝石收藏,里面有一对咒师想要的,我去帮他买回来。”
墨珈什表情微变:“咒师,哼。”
“虽然你认为他不怀好心,但是不能否认他帮过我许多忙。”夏柏再次扯动手中的那一缕头发。
“总之,我要去。”
墨珈什还能说什么:“好吧,叫穆林安排马车,我们明天出发。”
夏柏:“我去找穆林爷爷。”顺带蹭点零食吃。
在他走后,咒师重新显现身形:“那边的事我先盯着,你尽快抽出时间来去一趟,找个合理的理由,别被他发现。”
墨珈什眉眼阴沉,不复在夏柏面前的轻松平和:“我知道。”
“你跟我来。”
咒师身影如倒塌的光粒般消失,墨珈什头也不回地向着沙拉耶的工作室走去。
……
“炼金师,他已经开始触碰生命禁区了,人造人他也敢弄出来。”
沙拉耶听完两人的话后在屋子里来回转圈。
“不对,这解释不通,人造人是不可能拥有灵魂的,夏可是能力者。”
能力诞生于灵魂,由灵魂赋予肉身威能,没有灵魂的人造人怎么可能诞生能力。
夏柏他可是命运系啊!
沙拉耶停下脚步:“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夏不是人造人,他是那些人造人的模板,或者说是源头。”
“第二种,他是死后,灵魂方才进入现在的躯体,而这具身体就是人造人。”
“夏的体质特殊,第一种,炼金师想复刻他的体质,用来做什么暂时不清楚,第二种,他的这种体质就是出于某种目的,人为创造出来的。”
无论哪一个都解释的通。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墨珈什想要听到的结果。
“炼金师绝对不能再留着,他已经触犯了的禁忌。”
沙拉耶的能力同样可以归为术师,他每日与白骨做伴,偶尔也曾想过,如果将人的灵魂附着在白骨上,那么这具白骨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但真要这样做了并被人发现,他一定会登上通缉榜,然后被墨珈什清理门户,成为狩猎的补品。
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沙拉耶藏在帽檐下阴影里的眉头皱起:“人造人的身体,很可能会存在一些问题。”
尤其是在极短时间内催生出来的人造躯壳。
墨珈什拧眉:“什么问题?”
沙拉耶:“夏的身体情况暂时还好,但是能力者应该有的身体素质加成他半点没有,我们之前都认为这是他体质特殊的原因,但现在看也许这就是一种缺陷。”
沙拉耶很希望夏柏的情况是第一种,那样最起码,身体是原装的,但从现在已知的各种情况看来,第二种的概率要更大一些。
要知道,夏柏的骨龄可是连一岁都没有。
“抓到炼金师以后先别杀,我有事要问。”
墨珈什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程度,整个人反而平静下来:“我会尽快把人抓回来。”
……
“你心情不好?”夏柏第二天见到墨珈什时出言问道。
墨珈什面色不改一如往常:“我以为自己隐瞒的还不错?”
夏柏肯定了他的问题:“对,隐藏的很好。”
“但是瞒不过你,是吗?”
墨珈什收敛笑意,神情淡淡,带着一丝幽怨。
“我马上就要跟着我所爱慕的人,去到另一个男人的家中,听他吹嘘自己的收藏,这样做的原因还是为了给一个讨厌的家伙买宝石,请给我一个我应该心情很好的理由。”
夏柏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他:“比如我也准备给你挑一个宝石?”
墨珈什俯首望去,夏柏面带微笑:“葵伊告诉我,你的生日快到了。”
“我之前一直没有想好要送给你什么礼物,现在想想,绿宝石似乎不错。”
“修斯顿夫人去世后,侯爵就再也没举办过生日宴,但我觉得,阿柏你给侯爵的礼物他一定会收,希望他在今年的生日能高兴一些。”葵伊的话回荡在耳边。
收到礼物一般都会开心的吧?
夏柏又想了想,决定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想法:“或者你喜欢什么颜色,现在告诉我。”
送礼物的目的是要让受到的人感到开心,符合对方心意的礼物才叫礼物。
墨珈什喉头轻动,手指落在夏柏的眼角:“我想要你眼睛的颜色。”
他家中不缺绿宝石,但是很缺一颗黑水晶。
窥屏的咒师:【……】
我的耳朵,我的眼睛,以前居然没发现狩猎者在喜欢上一个人后居然是这个模样。
夏柏点头,咒师要找的宝石也是黑色,一起找好了。
到达目的地后,黑曜石侯爵亲自迎接两人到他的收藏馆里。
各种璀璨夺目的珠宝放置在玻璃储藏柜中,琳琅满目,异彩纷呈。
“这是我多年以来收集的成果,避免让您扫兴,我已经提前将难以割爱的宝石放置在了另一个房间,这里的宝石您可以随意挑选。”
黑曜石侯爵站在宝石展览柜前说道。
“那就多谢黑曜石侯爵了,您现在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不用管我们。”
墨珈什站在别人家里也像是身处自己的领地,并不怎么委婉地驱逐此处真正的主人离开。
黑曜石侯爵目光转向墨珈什:“绿宝石,我理解你的危机感,但是你大可不必这样警惕每一个出现在黑水晶阁下身边的男人。”
墨珈什:“不止男人。”
女人也一样,帝都的女人威胁性并不比男性小。
黑曜石侯爵无奈道:“按年龄算,我和你母亲是一个辈分的,在我眼里,你们都还是孩子,而且我喜欢女性。”
墨珈什颔首:“那就继续保持好你的性取向。”
话题越发进行不下去了,黑曜石侯爵有些失语,但仍旧保持着贵族的仪态,微笑着献上祝福:祝愿两位找到心仪的宝石。”
说完随口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他一走,夏柏就开始在心中呼叫咒师。
[咒师,快看看有没有你想找的宝石。]
【来了,来了,正在看,这里没有,去前面看看。】
夏柏逛遍了整个展览室,咒师依旧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黑色猫眼石。
【没有。】
[只剩下黑曜石说的另一间储藏室了,他不想卖,你打算怎么办?]
【我一定要把那对猫眼石拿到手。】无论用什么方法。
[再去看看吧。]
夏柏停留在一颗黑紫色渐变的六棱柱形状的水晶前,墨珈什说想要他眼睛的颜色。
“这个怎么样?”
墨珈什想到沙拉耶说过夏柏发动能力的时候眼睛有一瞬间变成了紫色,看着那颗黑紫渐变的水晶越发顺眼起来。
“很好。”
夏柏拍板道:“那就它了,你的生日礼物,嗯,再给葵伊他们也选几颗吧,等到他们生日的时候就不用再思考礼物了。”
刚刚看到几颗很适合他们的宝石。
墨珈什:“……”
不声不响地盯着夏柏的后脑勺,在看到他头发上的绿宝石发带时,心情略微缓和了些。
夏柏拍动他的胳膊,指挥他推轮椅:“那边,有颗红宝石和沙拉耶的头发颜色很像,还有那个绿翡翠,给穆林爷爷,老人家戴玉比较好……”
最后,墨珈什推着轮椅,带着选好一堆宝石的夏柏来到黑曜石侯爵面前。
“这些,记好,账单发给穆林。”
夏柏叮嘱道:“记得和穆林爷爷说,用我的钱。”
他拒绝了领地,但是没拒绝赏金啊,他现在有钱。
给别人买礼物自然要自己付钱。
墨珈什应道:“好。”
回去就告诉穆林,只有那颗黑紫色水晶用夏的钱就好。
夏柏看着黑曜石侯爵。问道:“我能看看您那些收起来的珍藏吗?实在有些好奇,怎样的珍品才能让您那般喜爱。”
黑曜石侯爵爽快地答应了:“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夏柏两人跟着黑曜石侯爵来到另一处房间,这里的宝石要稀少许多只有几十个,但是无论颜色还是品质或者大小都明显高出外面的那些许多。
无一不是举世罕见的珍品,但都不是咒师想要的。
【没有。】咒师语气焦灼起来。
[你确定在他这里,没有被转卖或者送人?]
【我确定!】
【他一定还有藏着的密室!】
[你无法附身到他身上?]
【他也是能力者,而且藏的很深,根本没有在协会登记,我先前试过,被发现了。】
能发现咒师的存在,至少是四级能力者。
夏柏扫向黑曜石侯爵,这么强的力量为什么要隐藏起来?
夏柏又不着痕迹地试探了两句,确定黑曜石不会吐露出那些隐藏起来的宝石存在,便提出告辞。
“墨珈什,你有发现黑曜石是能力者吗?”返程路上,夏柏询问道。
由于灵魂禁令的存在,他对其他能力者的感知很不灵敏。
同样的,别人对他的感知也并不准确,其他能力者只会认为这是夏柏等级高的原因。
墨珈什若有所思:“看来不是我多想,黑曜石身上的气息的确有些异样。”
“他是高阶能力者?”
夏柏:“咒师被他发现过。”
“这件事暂时和我们没有关系,咒师查完我们知道结果就好。”
墨珈什和黑曜石侯爵在这之前并没有什么来往,和两个知道彼此存在的陌生人差不多。
比起黑曜石,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占据着他的心神。
“索漠似乎出现了一种可以强化身体素质的宝物,我准备去看看。”
夏柏问:“去多久?下个月就是你生日了。”
“不确定,生日礼物我不是已经收到了吗?”
墨珈什拿起黑紫色水晶,愉悦地笑道:“有这个就够了。”
第52章
从黑曜石侯爵领地回来的第二天。
夏柏坐在餐桌旁,插下一块松软的蛋糕放入口中,眸子看向守候在一旁的穆林:“他走了?”
穆林一手背后一手弯至身前,标准而优雅的管家姿态深入骨髓:“是的,小少爷。”
夏柏小幅度点了一下头,继续品尝蛋糕。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空荡的椅子。
今天的餐桌上似乎有些安静。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一道欢快活泼的声音冲淡。
“阿柏!我在信箱里看到一封发给你的信。”
葵伊蹦蹦跳跳地进入屋中,脸上挂着大大的明媚笑容,宛若一个充满活力的小太阳。
“魔药巫女送来的,还有一个木箱,我也一起带过来了,嘿,毛多多。”
扎着双马尾的少女右手抱着木箱,左手高高举着信封,三两下跳到夏柏身边。
葵伊把木箱小心放到桌子上:“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夏柏手上拆着信封,应了一声:“可以。”
米娅又不会给他送什么危险的东西。
“我猜里面装的是魔药。”说着葵伊打开木箱,不出所料的看到三个款式熟悉的玻璃瓶。
“这三瓶药的颜色好像和上次不一样?”
夏柏缓慢分辨着信中的文字,来异世界的第五个月,他的大陆语言和文字已经可以应对平日里的正常交流,只是速度稍慢一些。
剩下的一些偏僻语言要靠时间慢慢积累。
灵魂强大的人不一定会变得非常聪明,但记忆力会得到一定提升,四级能力者若是专心记忆某一段文字,基本上都可以过目不忘。
“这些药的效果和上次不一样,画着三角的可以强化身体,笑脸的可以削弱代价反噬,增强灵魂。”
葵伊指着剩下的一瓶问道:“那这个刺球的呢?”
夏柏扫了一眼瓶身上贴着的标签图案:“那个应该是图案爆炸,这瓶药可以短暂提升实力,爆发双倍的力量,代价是使用过后虚弱一个月。”
介绍这瓶魔药的话后面还有一条备注:这瓶魔药只能给别人用!让那些身强体壮的家伙来,夏绝对,绝对!不可以用!!!——
后面足足一排的感叹号,极力强调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虚弱的情况可能会比较严重。”
一条黑色的影子从窗户跳进来,轻盈落地,悄无声息地游走到夏柏身后,兽类的竖瞳紧盯着座椅上的人影,像是在锁定目标。
接着,这只恶兽一跃而起,扑向夏柏,长有弯月状利爪的兽足搭上他的肩膀——差一点。
葵伊拎住黑豹的后颈,威风凛凛的丛林杀手瞬间变成了大号猫咪条:“毛多多,说过多少次了,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往夏身上跳。”
“嗷呜~”人家还小,人家才不大。
“你的爪子还是湿的!不干净的猫咪不能进入房间里。”
“嗷呜!嗷呜!”它马上就会干,还有我是黑豹,不是猫!
“你先去外面晒晒太阳,我过会儿给你洗个澡。”
“嗷嗷嗷吼!”我昨天才洗过!
夏柏放下信封,看着和毛多多讲道理的葵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拿起标有三角符号的玻璃瓶,手指放在了木塞上。
穆林管家拦下打算直接喝药的夏柏,谨慎道:“小少爷,外来的物品在入口前,不如先找沙拉耶先生检查一下。”
“对对对,我去叫他。”葵伊连续点头。
两道目光紧紧盯着他的手,夏柏把手放了下去,将瓶子放回木箱里:“别让他过来了,一起送过去吧。”
他自己对米娅很放心,可其他人和米娅并不熟悉,想查就查吧,晚点喝也没有关系。
墨珈什离开就像是镇山的凶兽走出了领地,许多在之前不敢冒头的家伙都活跃了起来。
夏柏坐着轮椅在花园里喝茶,远远听到一声惨叫。
“啊——”
天边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不一会,墙上又多出了一道人影挥舞着双臂。
“雅柏安阁下,我对您发自内心的仰慕,请求您能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做情人我也心甘……啊!”
围墙上一条藤蔓悠悠地缩回原来的位置,安静地隐匿在其他植物的枝叶中,仿佛只是一株普通植物。
夏柏收回目光:“今天这是第几个了?”
穆林:“第三个。”
葵伊都对这些人无语了:“他们是童话故事看多了吧,以为自己偷偷溜进城堡里就能获得公主的青睐。”
夏柏疑惑道:“公主?”
穆林声调中带着一种优雅从容的韵律:“小少爷不是公主,是侯爵。”
“好吧,我说错了,他们代入的也有可能是想要嫁给侯爵的少女。”
葵伊说完脑子就浮现出几个穿着裙子,画着口红的肌肉壮汉,顿时牙关收紧,一阵恶寒。
夏柏想起刚才那个人的身手:“这些人似乎都是能力者。”
“对啊。”葵伊说道:“沙拉耶的骨兵在外面守着呢,普通人根本靠近不了庄园的墙头。”
换句话说,能爬到墙上的人已经算是能力者中有些实力的人。
夏柏的困惑更浓了:“他们自己应该也有爵位?”
从兽潮上活到最后的能力者,除去某些开局就重伤没有做出多少贡献,又幸运的活着回来的人,其余的中高级能力者或大或小都有了爵位。
能闯过沙拉耶的骨兵看守,怎么看都应该是有爵位的那些人。
有实力,有爵位,还要来自荐情人当小三,为什么?
用特殊癖好来解释的话,这人也太多了点。
“他们就是仗着有爵位才敢来,帝国律法,爵位低的人不得对高爵位者发动攻击,否则高爵位者有权将其处死。”
葵伊撇嘴:“我爵位不够高,只能对子爵以下的动手,要是侯爵在,他们才不敢来。”
墨珈什是真能要他们的命。
仆从将两封信送到穆林管家手中。
穆林看过后道:“皇帝陛下邀请您参加大王子的生日宴,黑曜石侯爵新收藏了一批宝石,邀请您去观赏。”
黑曜石这是真把他当成宝石爱好者了吗?
可以再去一次,帮咒师探探地形。
夏柏:“黑曜石那里等墨珈什回来再去,你们皇帝好麻烦。”
大王子的生日宴却是皇帝发出的邀请,实际上想邀请夏柏过去的人就是皇帝。
上位者多数疑心病重,夏柏虽然只出手了一次,但已经是桑图帝国能力者中公认的第三强者。
等级最高的协会会长不能动,能力也没有体现出杀伤性,更多是约束与管制。
圣殿的祭司悲天怜人,我是好人的标签已经在人们心中固定。
而夏柏和他们不同。
成千上万的变异兽集体死亡的场面太过震撼人心,最直观的体现出了高阶能力者的强大。
凡是从落日峡谷回来的能力者,不说全部,至少也有七成成为了他的迷弟迷妹。
人性慕强,能力者尤甚。
如果这位强者还有一副美丽的外表,和脆弱的身体,那简直就是绝杀。
“让我来照顾他!”这是庆功宴会上见到夏柏的能力者们最统一的心声。
可惜,夏柏身旁的位置早已有人占据,墨珈什的实力足够让其他能力者收声。
而这份力量放在皇帝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皇帝并不会和其他能力者们一样仰视夏柏,他会欣赏,会忌惮,会试图将他收为己用。
夏柏:“怎样才能让你们皇帝忘记我的存在?”
穆林给出回复:“找到一个可以篡改记忆的能力者,并在圣殿和协会,以及国王近卫的保护下成功对他使用能力,不过目前还没有人拥有这种能力。”
夏柏:“物理失忆的持续时间或许更久一些,或者精神刺激。”
沙拉耶的记忆就忘得很彻底,到现在都没恢复半点。
葵伊越听越觉得这话题的走向有些不对劲,惊恐道:“等等,夏,你是认真在思考这件事吗?”
夏柏眨眨眼,仿若纯洁的天使:“只是想想。”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葵伊总感觉他刚才是真的在思考这种操作。
“生日宴,我想想,拒绝了会有麻烦,去了也会有麻烦,果然让皇帝失忆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夏柏单手托在下巴上说道。
“真的没有可以让人失忆的能力者吗?”
葵伊:“有也不可能对皇帝下手吧,这是会上通缉榜,全国追杀的行为!”
夏柏颇为遗憾地叹息一声:“那么,你们都有谁和我去宴会?”
他现在对外还是瘫痪状态,需要有人推轮椅。
不去的麻烦似乎更大一些。
毕竟上次宴会已经露过面了,没办法再用养伤当借口。
最后跟他一起来宴会的人是葵伊和弥洛丝,沙拉耶还在工作室里不知道忙什么,貌似到了很要紧的时候,不能走开。
他就算来了,也只是多一个帮夏柏推轮椅的人。
夏柏没想到的是,他在这场宴会上并没有与皇帝产生任何交流,反到是见到了许多圣殿的能力者。
以及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接下来,由祭司阁下为大王子举办成人的祝福仪式!”
一直在角落里,躲在葵伊和弥洛丝身后闭门谢客的夏柏抬头。
“祭司?”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国王身旁,接着全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少部分人保持淡定。
视线的中心处,一身神职服饰的人庄重,肃穆,神圣而威严,但他的头顶只到国王的手肘处。
面容更是稚嫩如幼子一般。
夏柏再次发声:“祭司?”
祭司是个正太?
“虽然我没见过祭司本人,但这应该是本人没错。”
葵伊说道:“侯爵说过祭司的代价,会影响他的体型,正常的祭司是个成年男性。”
圣殿的骑士长就在祭司身后不远处等候,其他骑士分散在宴会中,他们不会让其他人冒充祭司。
夏柏望着好似中学生一般的祭司:“……代价啊。”
两次预言,祭司付出的代价并不会比他轻松多少。
他出手改变的只是一处兽潮的命运,而祭司的预言,影响的是整个桑图帝国。
甚至就连他出现在兽潮上,也有祭司推动,所以也可以说,夏柏所承受的代价其实已经被祭司分担过一部分。
祭司挥动手中的权杖,轻轻敲打在大王子的肩头。
祝福仪式结束后。
葵伊就像是终于等到下课铃响起的学生,兴奋地说道:“夏,我们可以走了!”
夏柏左手撑在轮椅扶手上,托着侧脸,目光放空:“走不了,马上就会有人来找我。”
葵伊疑惑地向四周张望,当真发现有两个人正在向他们走来。
弥洛丝目光闪烁了一下,安静站在他身侧。
高大的骑士长卡德尔和半个老熟人多加科。
卡德尔对夏柏躬身行下一个骑士礼:“您好,祭司大人请您去花房庭院中浅聊几句。”
夏柏浅浅扫过两人的身影,道:“带路。”
多加科侧身做出指引方向的手势:“请这边走。”
卡德尔见身材娇小的葵伊推着轮椅,想要帮忙,被小姑娘狠狠瞪了一眼:“你想干嘛?离我们远点。”
卡德尔悻悻收回手。
多加科:“她是能力者,霍卡诺斯的人都对我们圣殿有所不满,你想帮忙只会被当做不怀好意。”
对能力者来说,推个轮椅完全不废力气。
对圣殿不满=对祭司大人不满=有威胁的敌人!
脑海中做完等式的卡德尔目光瞬间凛利,手搭上剑柄。
多加科看他这个动作知道这家伙又想到别处去了。
“一些理念的不同而已,他们不会对祭司大人怎样,不必战斗,保持警惕就好。”
卡德尔收敛战意,沉默点头。
花园已经被圣殿的骑士们清空。
祭司坐在铺着白底金纹流苏桌布的圆桌前,身后是一排的骑士,以及一位站在树下阴影中的白发少年。
正太祭司对夏柏露出一个仿佛带着圣光的微笑:“日安,雅柏安阁下。”
第53章
“来杯茶吗?”
金发蓝颜的正太祭司有着一张圣人神子般的脸,即便只是幼年样貌,也仿佛端坐在云端的圣灵,令人不敢轻视。
祭司话音刚落,就有人倒下一杯茶水,放置在托盘上送到夏柏面前。
葵伊看着对面的全套白金色茶具,豪华的座椅,昂首挺胸,气势高昂的骑士们,耳边环绕着轻灵神圣的乐声,空明,澄净,洗涤灵魂。
葵伊:“……”哪里来的音乐啊!
她余光一扫,角落里两个圣殿骑士正在调试一台金色大喇叭花模样的留声机。
葵伊眼角一抽,再看看他们这边,服饰上,夏柏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简单的衬衣加外套,好歹是精工打造,还有夏柏那张脸撑着。
弥洛丝依旧是之前宴会上那套,一套礼服不穿第二次的规矩在她这里就是一团空气。
所以,出门会好好打扮自己的只有她自己。
但阿柏和阿弥的气质出众,这条打平!不,没精心打扮都能打平,是我们赢了!
再看人数和等级,对面两个四级,一堆三级。
道具……
排场……
葵伊声音微小到近乎与无的喃喃了一声:“输了。”
弥洛丝视线轻轻扫过她郁闷的小表情。
抬起手,一株植物拔地而起,枝叶舒展缠绕,眨眼间,一个纯天然的植物桌摆成型。
不知名的植物叶片长成杯盏的形状,指尖轻轻一点,藤枝中便有清水流出,蜂蝶带来蜜水,滴落杯中。
树枝沙沙作响,鸟雀幽幽齐鸣。
圣殿的人感觉自己像是见证了一场童话。
创造出这副童话场景的人嗓音清凉:“侯爵走前叮嘱,阿柏在养病期间,只吃自家食物。”
夏柏端起形状有些像莲花底座的小杯子,尝了一口弥洛丝特制蜂蜜水,清香甘甜,纯正柔和,不愧是纯天然植物原料。
墨珈什还叮嘱过这种事?
葵伊悄悄挺直胸膛,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黄绿色的眸子都比之前亮了几分。
耶!赢了!
弥洛丝收回视线,静静伫立在侧,仿佛一颗会实现少女许下心愿的魔法树,平日里同普通植物一般安安静静地生长,只有在少女需要的时候才会展现魔法。
祭司微微转头看向去送茶的人:“既然如此,把茶放回来吧。”
“我想见阁下很久了。”
夏柏放下小杯子:“我不想见到你,我以为,兽潮的事已经终了,还是说,你又看到了什么糟糕的未来?”
祭司有些苦恼地说道:“确实有些糟糕,不过这次做出预言的人不是我,是我们圣殿的新使者,乌尔温。”
祭司转头看向身后树荫下的白发少年。
“或许是因为代价,他不能直面太阳。”
夏柏意味不明地扫过那人的一头白发:“只有这个?真是好轻松的代价。”
白化病当然不能见太阳。
祭司:“这只是最初,后续可能会发展成不能见一丝光亮,这种代价并不轻松。”
夏柏收回目光看向祭司:“他做出的预言是什么?”真能预言?
祭司:“乌尔温的预言是,桑图帝国明珠城内将会有大量的柯伊诺尔魔钻现世,多加科,为雅柏安阁下详细解释一下。”
“是。”多加科向前一步,开始讲述明珠城地下的魔钻情况。
“经圣殿的调查人员汇报,以及多次核实,明珠城底下确实有着大量魔钻存在,预估量可以填满一个小型湖泊,辐射范围将会影响十分之七的桑图帝国……”
夏柏打断他:“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祭司的脸圆润可爱,但说出来的话让夏柏觉得他一点都不可爱。
“我昨日观星,星星给我的启示是,解决魔钻灾难的希望,在你和霍卡诺斯身上。”
“我的灵觉并没有发出警示,意味着这场灾难原本就不会扩散。”
“感谢你们在未来挽救了数万帝国子民的性命。”
夏柏无声凝望祭司两秒过后突然轻笑一声:“你们这些人,真是讨人厌。”
为还没有发生的未来发出感谢?真是荒诞离奇,难以评价。
是的,墨珈什若是知道这件事,他会去,就像兽潮一样。
墨珈什对外脾气不好,但他心底还是爱着自己的国家。
爱国没有错,只是他的国并不是夏柏的国,他们的情绪无法得到统一。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
还有葵伊,弥洛丝,沙拉耶他们也是一样,墨珈什是他们的团长,他的意志就是团队的意志。
他做出一个决定,其他人自会跟随,很美好的感情,但是在这种世界里,羁绊或许也会成为死亡的牵引绳。
人的感情是最不可控的因素,墨珈什不会让夏柏去冒险,可一旦有了感情,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还像陌生人一样袖手旁观。
夏柏睫毛垂落遮住眼底的冷漠:“或许,我之前就不应该出手,你们也就不会认为,可以凭借他来影响我。”
他终究是被那100%的成功率迷惑了双眼,在发现这个隐患之前就放任自己交友,和一群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交付情感,到最后只会收获悲痛。
他可以死,但绝不能是被代价反噬而亡!
现在停止还来得及。
夏柏此刻冷静地摒弃一切情感,理智地如同一个旁观者,在心底衡量自己的情感。
祭司一双蓝色眼睛宛若包容万物的湖水,他轻轻摇头:“我并没有要胁迫你出手的意思,只是在诉说事实。”
“人力微小,世人无力抵抗天灾,能力者的存在便是为了帮助生灵度过危难,这是上天赋予的使命。”
夏柏发问:“是上天赋予,还是由你赋予?”
游梦使对祭司的形容在脑海中闪现,老头子一般,劝人挥洒大爱的说教者,还真是贴切。
“能力由上天赐予,而是否接受正确的使命则是能力者自身选择。”
祭司说完打了个哈欠,眉眼有些困倦,代价对他的影响不只是身体弱小,还有体质和精力的衰退。
“抱歉,最近总是容易犯困。”说完彻底闭上了眼睛。
卡德尔为其披上斗篷。
多加科降低音量继续道:“明珠城的魔钻将由圣殿进行处理,若是途中出现意外,还请您出手相助,圣殿将会满足您的一切要求,以及,我们希望能够得到骨师的辅助。”
祭司睡了过去,这场谈话也就到此结束。
夏柏看着手中的植物杯盏:“我会转告他。”
夏柏三人走后。
祭司睁开一只困顿的眼睛,轻叹一口气,表情生动了许多。
“差点把小霍卡的恋情搞砸了,修斯顿要是知道了会埋怨我的。”
“她不会的,圣殿骑士不会对您产生任何负面情绪,不过,请问差点把恋情搞砸是什么意思?”多加科疑惑道。
祭司快速撇了下嘴:“小雅安真是我见过心防最重的人,我只是透露了一点小墨珈可能会有危险的事,他就已经在思考小墨珈会不会死亡,他要不要在那之前和人分开了。”
多加科:“……他刚才哪句话里有这个意思?”
祭司睁开的那只眼睛努力又睁大了些:“就是那句你们这些人真是讨厌,你们,我和小墨珈。”
“还有那句他不该出手,让我们以为可以靠小墨珈来影响他,多明显啊。”
多加科想了想,前一句他没有听出来,后一句细想想确实有那种感觉。
“他不会真的想分手吧?!”
霍卡诺斯明显已经陷进去了,出门一趟回来后莫名其妙被分手……嘶!要疯!
祭司睁开的眼睛慢慢合拢:“不知道,好困。”
他睡下了,多加科心里有条线团啊团,乱成一片解不开的麻线。
多加科从头开始复盘这件事,他们今天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雅柏安进行这场对话?
因为祭司好不容易苏醒后对他说了一句话:“我想见见小墨珈的恋人,你去安排,找个合适的理由。”
嗯,人见到了,但是……
他们似乎给霍卡诺斯制造出来一个大麻烦,希望他可以挺过去。
“夏,你不会想和侯爵分开吧?”同样敏感察觉到不对劲的还有葵伊。
夏柏否认道:“不是。”
我在思考要不要和你们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我似乎还没有答应他的追求。”
葵伊急切道:“那不是迟早的事吗?你们在一起的概率可是满分!满分!”
他们所有人都已经默认这两个人是一对了,就连那些想挖墙角的追求者对自己的身份的定位都是情人。
夏柏眉头舒展:“你说的有道理,墨珈什应该还能活很久。”
暂时先保持现状吧。
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他再因为这些人付出一次代价,就停止和他们的交往。
嗯,他妈妈说过,会让他受伤难过的朋友都不是好朋友。
“穆林爷爷的小蛋糕应该已经做好了。”
还是穆林爷爷最好了,一直在家里待着,不会去危险的地方。
沙拉耶之前特意叮嘱过这段时间不要进入他的工作室,于是圣殿请沙拉耶去辅助帮忙的消息是通过一根腿骨传声器转告给他的。
“我要卡德尔的骨头!他们给我就去。”
“还有魔钻,我看看能不能找机会给夏弄回来点。”
正在吃蛋糕的夏柏咀嚼一顿:“沙拉,加油!”
沙拉耶是后勤,也不会去最危险的地方,可以继续交朋友。
葵伊:“阿柏,后山的板栗熟了,我们明天去摘吧,我扔下去,你接着。”
夏柏:“嗯。”
其他人都不爱出门,只有葵伊愿意陪他到处串悠,墨珈什也愿意,但是他不在。
葵伊:“阿弥的培育能力到明天就又能用了,这次一定能把强化体质的果子培育出来!”
夏柏:“好。”
好像,都是好朋友?唔……再看看吧,重新交朋友也怪累的。
对了!只要墨珈什不去做危险的事,其他人也不会去,他只要看住墨珈什就好了!
嗯,就是这样。
夏柏想起来墨珈什貌似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墨珈什有传信回来吗?”
穆林管家:“我现在就去看看信箱。”
不容易啊!小少爷终于主动问起他家侯爵了!
信箱里最好是有东西的!侯爵,你可千万别错过机会!
如果没有他要不要自己编一份,然后给侯爵传信让他知道这件事?
侯爵的字迹……算了,他模仿不出来。
穆林虔诚的祈祷得到了回应,信箱里真的有一封刚送来还没被发现的信。
但,送信人貌似不太对。
“咒师的信?”
夏柏看着信封的署名,心中疑惑,咒师怎么还会需要送信?有什么事直接和他说不就行了吗?
夏柏打开信封,从里面倒出来两颗圆形黑色宝石。
【帮我保管一段时间!小心黑曜石,他精神不正常!那是个装成正常人的疯子!】
第54章
轰!
滚滚浓烟卷起,狂风与烈火交织,夜幕染上薄红。
身穿黑衣精装的男人站在废墟之上,衣袍在热浪中翻舞。
三三两两的仓惶人影从中废墟中逃出,向火场之外跑去。
风刃飞出穿过逃亡者的脖颈,血水飞溅于空。
空中飘过几朵雪花,薄如蝉翼的六角冰晶在火光中转瞬即化,消失无踪。
又是一道人影从废墟下爬出,一头浅棕色长发变得焦黑卷曲,坑坑洼洼。
“通缉榜第六,制雪师,你知道炼金师在哪里吗?”
冰冷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犹如死神的脚步声。
制雪师猛然一个激灵,浓密到遮挡住整片视野的大雪飘过,转瞬便被狂风吹走。
制雪师刚跑出去不到两米的距离,凌乱的风雪中探出一只包裹在黑色皮套中的手,按住他的头顶。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制雪师惊声喊到:“我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从来不说自己的去处!”
“炼金师离开的时候会付钱雇我过来帮他看场子,他在做的事情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制雪师此刻万分后悔自己接下了炼金师的活,那点钱能有他的命重要吗?
早知道会遇到狩猎者,他打死都不会来这里!
身后的男人看着他身上尚未融化的雪晶:“你的能力似乎很适合帮他们安眠。”
制雪师瞳仁乱颤,声音干涩而惊恐:“你要谁死?我可以帮忙。”
墨珈什俯视而下的目光漠然而冰冷,像是在看一块即将消耗掉的材料。
“我自己来就好。”
狩猎,发动。
制雪师瞳光涣散,失去焦距。
几个呼吸过后,制雪师瞳光彻底枯寂,紧绷的手臂垂落。
抓在他头顶手掌的黑色手掌松开,制雪师膝盖弯折,在重力的吸引下,直愣愣倒下,重重砸在地上。
火舌跳动到他的衣摆上,快速蔓延。
墨珈什站在火光冲天的废墟中,等剩下的求生者探头,给与一级风刃或者光锥。
待到无人再爬出地表之时,他击碎一处坍塌的墙体,破碎声中,一个通向底下的入口出现在视野中。
墨珈什一越而下,落地时已身处在一处幽暗的走廊里。
“咒师,你在做什么?”
【我在逃命,黑曜石和联盟暗中有联系,我这个加入联盟好几年的老人居然不知道,藏的比地下八百米的石头都深。】
咒师咬牙切齿,他本身就是玩情报的,结果被身边的人给瞒了一个大的。
不过这也正常,真正不想被人知晓的秘密,怎么能告诉给咒师。
越是熟悉他,了解他的人就越是会防备他,像夏柏那样,在被他故意恐吓后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主动和他交朋友的人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联盟的熟人们舍不得我走,正跟在我屁股后面施展着他们的能力,试图挽留本咒师,一群没有脑子的走狗。】
一把飞刀击中正在奔跑的咒师,下一刻,奔跑的人影如光尘般消散,不远处一个新的咒师在奔跑。
飞刀回撤,悬浮在一个人的手心之上,不断旋转着。
“又是幻影,这家伙的本体到底躲在哪里?”
“全杀了,迟早有一个是真的,我就不信他的媒介体无穷无尽。”他身边的人说道。
另一头。
墨珈什对咒师的处境并没有什么同情心:“死之前告诉我,炼金师的资料库在哪个方向?”
【咱们两个现在暂时是一伙的吧?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夏要是知道我这个朋友出了意外会伤心的。】
前两句话墨珈什自动忽视,最后一句才让他有点触动。
等咒师死了,该怎样安慰夏?让他快点忘记这个家伙?
【从你现在站的位置,走完这条路后向右走到尽头,左手边的房间里,柜橱后面有一个暗室,机关密码我没看清,你直接拆墙吧。】
墨珈什走出长廊,人造的光明照亮了所处之地。
一身黑衣的男人此刻如同行走在地下的太阳,将这处地下空间照亮。
上百张石床之上,面容一致的黑发少年平躺在其上,仿佛都在安睡。
按照咒师所说找到资料库后,墨珈什抬起手,整个资料室中的东西全部腾空而起。
无形的风将房间搬空。
墨珈什回到那一排排人偶所在的空间,伸出手,轻轻盖在距离他最近的少年的眼睛上:“晚安。”
雪花落在少年的眉心,手下的躯体化作一个雪人,接着崩塌逸散,化作一场飞雪。
制雪师能力:万物化雪。
凡是能力凝结出的雪花所触碰之物,皆会变成白雪。
对有灵魂的生物使用前,会先根据两方灵魂的质量进行判定,是否能够成功。
一具具空壳化作白雪,雪越来越多,将整个地面染成了白色。
【等会!留一个给骨师做检查!】
“我知道。”墨珈什将自己的面具摘下,戴在剩下的一具躯壳脸上。
太苍白了,毫无生机的脸色,夏,不应该是这样。
这不是他。
夏还在帝都,和其他人一起。
飘荡的大雪之中,墨珈什抱起空洞无力的躯壳,手中冰凉的躯体宛若一具死尸,那种感觉令墨珈什心中生出一股惶然。
回去,一秒钟都不能再等了,他迫切想要见到醒着的,会说话,会笑的夏柏。
……
“夏!你看这片枫叶像不像两个叶子长在了一起?”
葵伊从树上落下,跑到夏柏身边,给他展示自己刚发现的枫叶。
夏柏看着那个枫叶:“很独特的形状。”
“对吧,对吧,我要拿回去给阿弥看一眼。”
葵伊说着把枫叶交给夏柏:“帮我保管一下,我继续去摘板栗。”
夏柏看着板栗树道:“我帮你一起摘吧。”
“不行!”
葵伊板起小脸,严肃道:“板栗就交给我好了,你要是想摘果子可以去摘那边的小金桔。”
夏柏扫过身旁装满小金桔的箩筐:“我感觉,小金桔已经够多了。”
穆林温和劝说:“小少爷您的胳膊还没好全,不能过于劳累。”
夏柏举起左手:“我可以只用一个手打板栗。”
葵伊眼神复杂:“夏,你还记得上次拿木棍打板栗结果敲到自己额头的事吗?”
夏柏倔强道:“那次是意外,那根木头太沉了。”
葵伊抬起靠在一旁树干上的长棍:“这个比那根更沉。”
“我喝了米娅的魔药,沙拉耶说我的体质强度翻倍了,我感觉可以试试。”
夏柏现在对自己信心十足,他从来没觉得身体如此轻松。
就在前两天,沙拉耶终于把魔药的检查做完了,夏柏直接将魔药一口送下肚,成效颇为感人。
葵伊:“……”。可是沙拉耶偷着告诉我们,你的力气即使翻倍也比不过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
而且,力气和技巧无关。
在亲眼看到夏柏为了敲一根板栗接连三次打到自己的额头,又差点被一颗只比地面高出纽扣厚度的石子绊倒之前,葵伊一直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人的四肢操纵能力可以差到这种地步。
穆林管家:“小少爷请稍等,那根木棍太过粗糙,我去找一根新的过来。”
不一会儿,葵伊就见到了穆林管家口中不粗糙的……木棍?
夏柏看看手中带着一根皮筋的树杈子,眼珠向上转动,视线落在笑容完美无缺的老管家脸上:“弹弓?”
穆林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改变,慈祥而真诚:“这也是用来采摘板栗的工具之一。”
夏柏:“……”他看着很好骗吗?
“晚餐吃辣椒炒肉。”
穆林管家笑容微假:“食谱上并没有这道菜。”
夏柏回以一个更为虚假的灿烂笑容:“做出来之后就有了。”
穆林管家:“我会吩咐厨房研究一下,您所说的这道菜。”
夏柏双手合十:“我真的太期待了,希望今晚就能见到它出现在我的餐桌上。”
说完开始摆弄手里的弹弓,这种东西他也还没玩过呢。
夏柏拿起一颗石子套在皮筋上,用力拉动,对准目标,松手!
啪嗒,石子飞出一个圆润的弧度落在了夏柏脚边。
葵伊三两下爬上一旁的板栗树,假装自己正在忙。
穆林管家用哄小孩的语气柔声道:“初学者大都这样,多练几次就好了。”
一只骨鸟从空中飞落:“我从明珠城偷……带回来一车魔钻,帮忙把门口那群堵路的家伙清理一下,别让他们撞到了我的马车。”
“我去通知阿弥。”葵伊从树上冒头。
“等会,还有件事。”骨鸟叫住她:“我在圣殿听到一个消息,最近似乎有能力者无故失踪,圣殿和协会都在调查这件事。”
夏柏边拉动弹弓边问道:“失踪的能力者都在什么等级?”
骨鸟口中传出声响:“二级以下。”
夏柏:“圣殿和协会现在的怀疑对象是谁?”
沙拉耶:“没有目标,正在调查。”
夏柏脚边的石子动了一下,他低下头,一只手从地下破土而出,宛若僵尸复苏。
穆林立即带着夏柏远离那只手,同时葵伊拿起一旁的木棍猛地向探出地面的手打去。
在木棍落下之前那只手缩了回去。
“等等!我并无恶意!我是来请求雅柏安阁下救一条人命!”
手戳出来的洞口下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夏柏看着洞口,很疑惑下面的人是怎么发出声音来的:“你先出来。”
地面抖动,一个年过花甲,鬓发斑白的老人从地下钻了出来。
浑浊地双眼面向夏柏所在的方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阁下,求求您,救救我的孙女!”
夏柏:“有事情需要求救的话,去找圣殿和协会,他们比较专业。”
老人匍匐在地:“我的孙女她不是能力者!她只是个普通人!”
“奥莱伯爵的手下带走了她,我就去买了个菜,回来她就不见了,我上门,他们都说没有带走我的孙女。”老人泪水从眼角涌出。
“我不该怕死不参加兽潮,如果我现在有个爵位,哪怕只有点钱,把征税交齐,小兰娜也就不会被他们带走。”
“可是,税明明已经交了啊!我已经交过了。”
夏柏听到了熟悉的名称:“奥莱伯爵?”
葵伊和骨鸟的眼神不善起来,那个家伙,能不能有一点身为他们侯爵父亲的自觉!
别人惹出来的事他们不一定会管,但是奥莱伯爵,啧。
夏柏知道墨珈什这个生理学父亲大抵是个只有出身和脸勉强能看的废物,现在他对这个认知再次加深。
“穆林爷爷,你和这位老人家去一趟伯爵府,把事情查清。”
穆林管家:“好的小少爷,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吼!
一声嘹亮的兽吼响起,山岳般巨大的黑白大狗仰天长啸。
夏柏望向那只巨犬:“小麦?”
穆林管家:“那个方向,似乎是奥莱伯爵的住处。”
“小兰娜!我的小兰娜!”老人以跳水的姿势扑向洞口,异常精准且丝滑地钻了进去。
夏柏:“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到达之时,伯爵府里正燃烧着熊熊大火。
“跟我走,我看到他们了。”沙拉耶的骨鸟从空中飞落,带着夏柏他们找到了刚刚点燃伯爵府的纵火犯。
“谁!”蓝瞳少女转头看来,凛冽的目光中写满杀气。
在看清来人后杀气褪去:“夏?!”
“副院长!”一身碎花裙上全是土渍的小女孩扑向夏柏,又在他身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米娅,罗莉,还有小麦,好久不见。”夏柏对罗莉招招手:“过来擦擦脸。”
罗莉乖巧地走到他身前,夏柏用手帕擦拭着她的小脸,越擦越花……
夏柏顿了一下,旁观的葵伊几人沉默不语。
夏柏又试了两下,给罗莉的脸蛋上多添两道污痕,默不作声地停下动作,看来得用水洗才行。
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夏柏扫过米娅一行人,全员灰头土脸,没有一个干净的,都该洗。
“你们还有事要做吗?没有的话和我回庄园坐坐吧。”
米娅听着脚步声越发靠近,皱眉道:“我就不去了,你先带孩子们离开。”
“你这是,又从哪里捡了这么多孩子?”
夏柏看着她身后的十几个孩子,只有罗莉和罗达比较眼熟,其他的似乎都没见过。
“说来话长,让罗达和你讲,我先去把追来的人引走。”
米娅前进的方向被坐在轮椅上的夏柏一只手拦住。
“米娅是在担心伯爵府的人?”
夏柏说道:“不需要在意那些人,穆林爷爷很可靠,他会处理好一切。”
穆林管家:“是的,小少爷。”
米娅看向穆林:“你是绿宝石的人。”
夏柏:“胡说,穆林爷爷是我的人,墨珈什常年不在领地,已经被侯爵府解雇了。”
米娅:“……”
侯爵被解雇?这是什么我听不懂的小众语言?
穆林附和道:“没错,现在侯爵府的主人是黑水晶阁下。”
夏柏:“对,我也是侯爵。”
米娅看着葵伊和穆林一副夏柏说的都对的表情,信了他们这套邪门的说辞。
第55章
伯爵府的人在他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早就该到了,但街道的另一头一直没有人出现。
在场的能力者除了夏柏,都能感知到不远处的人群存在。
穆林管家刚要去清场,脚步声再度响起,两个身穿白金色骑士服的人从街道另一头走出,看到夏柏几人的时候愣了一下。
“黑水晶阁下,日安,很荣幸遇见您。”
黑发女骑士率先镇定下来向夏柏行礼问好。
她身旁的男骑士也跟着行礼,弯腰时头向前一伸,正好越出建筑的投影,落在阳光的照射下。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他没有一根头的脑袋上,夏柏眯了下眼睛,好亮的光头。
男骑士抬头的时候视线散去了几道,他皱眉顺着盯着他头顶望的烦人目光看去,与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对上了眼。
光头骑士轻轻啧了一声,撇开视线。
黑发女骑士自我介绍道:“我是阿贝尔.爱伊林.奥兰多特斯,这是我的同伴卢明亮。”
夏柏:颅明亮?
视线再次移动到那颗圆润的脑袋上。
确实是很亮……
夏柏收回视线:“圣殿的人,谁找你们来的?”
阿贝尔:“我们接到举报,有能力者在奥莱侯爵府纵火行凶。”
夏柏微笑道:“他们有说放火的能力者长什么样子吗?”
阿贝尔摇头:“没有。”
卢明亮诧异地看了阿贝尔一眼,接着飞快地收回视线,拧着眉头闭口不语。
夏柏:“那便祝你们尽快找人,再好好查一下那个能力者纵火的原因。”
“我的朋友们玩闹时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我现在要带他们回庄园打理一下。”
阿贝尔点头:“愿您和朋友们玩的开心。”
夏柏轻轻颔首:“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一行人与两个骑士交错而过。
在途径两人身侧时,夏柏突然转头,视线落在阿贝尔的一头尾端微卷的黑色长发上。
“对了,你和黑曜石是什么关系?”
他想起来了,奥兰多特斯,这个姓氏和黑曜石在庆功宴上的自我介绍一样。
阿贝尔回应道:“黑曜石阁下是我的叔父。”
夏柏又问道:“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阿贝尔不明所以,还是认真回复:“叔父大人是很优秀的贵族,成熟稳重,优雅宽和。”
夏柏在她说话时悄然观察着她的表情,是实话,黑曜石在阿贝尔眼里的形象完全就是个正常还有些高尚的长辈。
咒师的信里可是说,那是个隐藏的疯子。
亲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伪装能力当真不错。
夏柏视线扫过她制服上的三支剑图标:“三级能力者,来做这种任务?”
卢明亮听到这个瞬间来劲,开口就是略微带着埋怨的口气。
“是啊,某个人从兽潮上身受重伤躺了两个月,修养期间和坐牢似的,刚能下床就抢了一个跑腿任务。”
夏柏看向有些尴尬的阿贝尔,笑了笑道:“穆林爷爷,给她一个治疗果。”
阿贝尔拒绝的口型还没张开,卢明亮双眼放光,抢先应声:“感谢您的善心!”
卢明亮从穆林手中接过治疗果,当下就给塞进了她的嘴里。
阿贝尔咽下口中的果子,暗暗瞪了他一眼,礼貌周全的对夏柏道谢:“多谢阁下赠予。”
夏柏:“不用谢,我对伯爵府纵火的事情也很感兴趣,稍后调查的时候让我的人陪同旁观经过就好,顺便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阿贝尔:“您说。”
夏柏乌黑的眼眸望着眼前的女骑士:“你觉得,黑曜石侯爵像能力者吗?”
这个问题让阿贝尔感到十分困惑,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您为什么会这样想?”
“叔父并不是能力者。”
“他的灵魂并不比你弱小。”夏柏故意说出这个信息后,留下一个善意的提醒。
“你最好不要直接问他这件事。”
言毕,带着米娅一行人离开。
留下阿贝尔眉头紧锁。
卢明亮凑过头来:“他的意思是你叔父是个高阶能力者?”
阿贝尔摇头:“我不知道,我最近几年一直在外做任务,很少回家,叔父或许是在这段时间觉醒了能力。”
说着她眼底划过一丝迷茫,可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回去过,叔父如果真觉醒了能力为什么不告诉她?
卢明亮恨不得摇醒她:“你上次回家是在半年前,黑水晶说他的灵魂不比你弱,你叔父至少是三阶!怎么可能是最近才觉醒。”
阿贝尔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次的任务处理完后我回去……”问一下叔父。
“你最好不要直接问他这件事。”
夏柏的声音在脑海中回放。
“……看看再说”
卢明亮双手放在脑后,一身骑士服都遮不住那身吊儿郎当的气质:“你的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的任务目标刚才被你放跑了,还处理什么?”
谈到任务阿贝尔眸光瞬间清明起来。
“查伯爵府,黑水晶阁下刚才说查一下能力者放火的原因,刚才那些孩子,几乎都是全是能力者,还有几个的长相,你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卢明亮:“你是说那几个没有头绪的能力者失踪案?”
阿贝尔点头:“普通人的事圣殿不得干预,但是现在是他们自己来投案的。”
能力者失踪的事每个城市都有,奥莱伯爵领地的案子则有很多在伯爵府附近,他们早就想进去查奥莱伯爵府查一查了。
……
夏柏他们回到庄园时。
沙拉耶运回来的魔钻已经由弥洛丝的藤蔓护送回了安全屋。
穆林吩咐仆人们带一行人去洗漱,换好衣服后,一群干干净净的小萝卜头被带到夏柏面前。
“汪!”香喷喷毛茸茸的大狗围着夏柏打转。
夏柏亲昵地揉了揉它的头。
一道黑影飞扑而来,将小麦撞开,手下的狗头变成了大猫头。
“嗷”
“大黑猫!”
孩子们在毛多多飞扑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看到它温顺的被夏柏摸头后胆子大了许多,悄悄地围了过来,把手放到毛多多身上。
罗达看着油光水亮的大黑豹子,想起来那只差点跟他和妹妹一起饿死的小黑猫:“夏先生,毛多多呢?”
和这么大的同类生活在一起,毛多多不会被欺负吧。
有夏先生在,应该不会。
夏柏拍拍豹头:“毛多多,转头看看你的前主人。”
大豹子转头看向罗达,一双橙黄色的竖瞳锐气十足,带着大型肉食动物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毛多多凑近罗达闻了闻,然后轻轻嗷了一声。
这不是当初一起挨饿的小伙伴吗?你怎么还这么小。
罗莉睁大眼睛凑过来看:“这是毛多多?它都长的这么大了!”
米娅打量过毛多多的体型:“还好让你把它带走了。”
这体型一顿得吃多少粮食啊,他们已经有一个大胃王狗了,再来一个孤儿院的伙食费直接跌落成负数。
夏柏问道:“你和小麦都出来了孤儿院里不要紧吗?”
米娅道:“孤儿院里有几个孩子觉醒了能力,还有我留下的魔药,足够他们自保了。”
米娅说着视线落在他的腿上:“你还好吗?绿宝石不是承诺过不让你使用能力吗?”
夏柏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眼萝卜头们,转头望向穆林。
穆林三言两语将孩子们和两只动物一起带走。
他们走后,夏柏从轮椅上起身:“我已经没事了,对外装装样子而已。”
葵伊站在夏柏身侧警惕地望着米娅:“我们所有人都会保护好阿柏!”
米娅讥讽地冷笑一声:“空口白话谁都会说,是你们保护夏,还是让他来保护你们?”
落在葵伊肩头的骨鸟发出声音:“那你又能做什么?魔药巫女。”
夏柏敲了敲桌面,终止这场纷争继续下去:“暂停一下,米娅,先说一下那些孩子的情况吧。”
米娅收回针锋相对的目光,看向夏柏:“罗达和罗莉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被人抓走了,我来找他们,结果发现了那群孩子。”
米娅眸色微深:“听有些孩子说,他们似乎还见过一些同样被抓来的大人。”
葵伊的脸色发黑。
沙拉耶直接开骂:“奥莱那个白痴又在做什么没脑子的蠢事?”
“罗莉和罗达没事,我就带他们回去了,其余的孩子,没有家人的我带走,有家人的……”
米娅有些难办,她的身份说白了是黑户,在桑图帝国光明正大找人有些困难。
夏柏:“有家人的留下,我帮他们去找。”
听到他这句话,米娅放下一桩心事:“谢了,夏。”
夏柏:“不需要道谢,我们是朋友。”
米娅玩笑道:“我还是更希望你能来当我的副院长,不过现在就算了,我可雇不起一位侯爵。”
米娅的目的已经达成,又担心孤儿院的情况,没有久留,准备第二天就离开。
晚饭过后。
穆林派去处理辅助圣殿两个骑士调查奥莱伯爵府的人回来了,并且把挖地洞的那个老人一道领了回来。
“爷爷!”
“小兰娜!我的小兰娜!”
爷孙两个激动地跑向对方,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要抱头痛哭的时候,小兰娜停住脚步,小脸严肃着对老人说道。
“爷爷,你该去洗澡了,我的新裙子是阁下给的,不能随便弄脏。”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着小兰娜,模糊的双眼看清了孙女现在的模样,漂亮的小花裙,无论款式,还是面料都是他买不起的那种。
再看到自己满是泥土的手,默默把手缩了回去,夸奖道:“小兰娜的新裙子可真漂亮。”
一旁的仆从说道:“请跟我来洗漱间。”
老人局促地点头,
小兰娜催促道:“爷爷你快去洗澡,这里的洗澡间可大了,比我们家的房子都大!洗完就和我一样漂亮了!”
老人听到孙女的话,不安缓和了许多:“好,好,我这就去。”
一旁的孩子们看到这幅场景触景生情。
“小兰娜的家人找来了。”
“我想妈妈了。”
“我没有妈妈。”
“那我把妈妈分给你,这样我们都有妈妈了。”
“那是你的妈妈,她不会要我。”
孤儿早熟,他很羡慕同伴的天真,但那不属于他。
米娅一手按住他的脑袋揉了两把:“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妈妈这个称呼,明明我还是单身,不过,你要是没有其他家人了就跟我走,我允许你在心里叫我妈妈。”
小孩眨眨眼:“在心里叫?”
米娅:“都说了我还是单身,妈妈听着别扭,叫我院长,跟不跟我走。”
小孩用力点头道:“跟!”
夏柏正在穆林总结的伯爵府现状,奥莱伯爵派人拐走有能力的孩子的事已经被锤石,那两个骑士又在伯爵府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几个在失踪名单上的能力者。
奥莱伯爵推出一个管家当替罪羊,声称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两个骑士貌似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带着救出来的能力者们返回了圣殿,后续如何暂且不知。
风声忽至耳畔,发丝拂动,夏柏被一双手按倒在宽阔的胸膛上,微凉的冷意从接触的部位上传来。
夏柏一瞬的茫然过后,看到颈侧垂落的金发,和一旁没有动作的穆林管家,意识到身后人突如其来抱住他的人是谁。
“墨珈什?”
“嗯。”男人的头埋在夏柏肩头,一只手掌贴在他的心口,感受着怀中之人鲜活的气息,一路上抑郁的心情方才得到缓解。
“我回来了。”
夏柏:“东西找到了吗?”
“……没有。”本来就是借口,哪里能找到。
墨珈什头埋得更深了,他怕抬头会被夏柏看出异样来。
穆林和骨鸟的角度则是清晰地看到,那双绿色眼睛中,是浓烈的不安与狂躁,在听到夏柏的声音后,这份狂躁飞快隐匿下去,像沉入水中的石子般,消失不见。
工作室里,提前收到墨珈什的消息,在昨晚就连夜赶回来的沙拉耶看着躺在床上的躯壳,目光晦暗。
第56章
骨手托起鬼火,散发出的幽光照亮摆放着无数骸骨的工作室。
一道格格不入的洁白身影踏入这个宛若幽冥鬼府的空间中。
琥珀色的眸子看向躺在工作台上的人形躯壳,冰冷似雪的声音凝结成霜。
“这是什么?”
背对着来人的红发巫师转头,一只灰眸扫过弥洛丝:“如你所见,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弥洛丝走到工作台前,手心悬浮在那具身体的头顶,淡淡的荧光从她的掌心洒落。
如即将熄灭的星火般微弱的心跳声逐渐有力。
然而,弥洛丝对手下这具身体的评价依旧是:“生命力太弱了。”
沙拉耶也这样认为,但是……
“这已经是最强壮的一具。”
墨珈什最后留下的人造人躯壳是他判断出上百具中,最有可能被他带回来后还能“活着”的一个。
其他的一部分甚至在他到达时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太脆弱了。
沙拉耶皱眉:“我有点担心侯爵的心情,他销毁了上百具这样的躯壳,又带着这样一个濒死的躯壳一路赶回来。”
重点不是数目,而是这具身体的面容,他看了都会感觉到微妙的不适,更不要说最关心夏柏的墨珈什。
“他带着这个人造人进来的时候,那眼神把我吓了一跳,我差点以为他怀里抱着的真是夏。”
要不是沙拉耶的骨鸟还停留在夏柏身边,他都要以为真的是本人出事了。
弥洛丝:“他去找夏了?”
沙拉耶切换骨鸟视角:“对,现在正抱着人不撒手。”
弥洛丝平静道:“那就没事,他能分清。”
时间会抚平一切。
“明珠城?”
沙拉耶:“一切正常,回收进度已经进展到三分之一,顺利进展下去不会有大规模魔钻能量泄露,导致变异。”
弥洛丝:“继续盯着,祭司的预言没出过错。”
沙拉耶低头看向工作台上的躯体:“把这个处理好我就返回明珠城。”
弥洛丝视线在屋子里的一众骨头上徘徊,手指几次伸缩不定,最后握拢成拳:“做好防护。”
“真是难得你会对我说出这么暖心的话来……什么声音?”沙拉耶闻声转头,环顾整个房间。
数条藤蔓正在刨坑,旁边几条藤蔓卷着骨头扔进坑里,还有的正在搬运。
沙拉耶失声尖叫:“弥洛丝!你的藤蔓在干什么?不!你出去!走!离开我的工作室!”
弥洛丝在他推搡的手碰到自己前优雅地走出门外。
彭!
身后的房门重重的砸出声响。
弥洛丝神色淡然地抬手拂过耳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生命死亡后当回归大地。”
屋中传来沙拉耶的咆哮:“回你的树洞去!离我的骨头远点!”
……
火光与冰花相撞,白雾升腾,在逸散之前被风送上高空。
米娅收回火焰看向墨珈什的眼中泛起一份凝重:“制雪师的能力。”
墨珈什:“他的能力比较方便。”
不久前,墨珈什突然出现抱住夏柏,本就看他不顺眼,现在又被打断和夏柏道别的米娅直接出言嘲讽了两句,两个人互相问候了两句便动起手来。
夏柏扯动墨珈什的衣角:“能力制造出来的雪花能吃吗?”
墨珈什转头,面向夏柏时语气变得轻柔温和:“不知道,先让沙拉耶检测一下。”
夏柏接住一朵飘落的雪花:“那你这个新能力不错,明年夏天庄园里就不会热了。”
墨珈什专注地看着他:“嗯。”
米娅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夏,在这里呆腻了可以随时来孤儿院玩,现在我们的地盘已经变大了。”
夏柏:“好。”
地盘这两个字怎么听起来和山大王似的?
次日凌晨
罗莉依依不舍地和夏柏道别:“副院长再见,毛多多再见。”
“嗷。”毛多多叼着一条大尾巴鱼送给她。
给,多吃点肉,长得快。
米娅拎起大尾巴鱼看了看,给毛多多扔了回去:“这鱼一看就骨头多,你自己吃吧。”
她又不会做鱼,院里的厨子都是一群瞎做的,带回去也弄不成吃的,白费力气,还不好拿。
穆林看着那条已经死透了的大尾巴鱼,彬彬有礼的得体微笑凝固了一瞬,随后状若关切的提出建议。
“毛多多好像该减肥了,一个黑豹最标准的身材应该拥有流畅的肌肉线条,而不是小肚腩。”
“嗷?”毛多多豹脸懵逼,黑色毛发覆盖着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夏柏看了看,觉得还好,他又不需要毛多多去捕猎厮杀。
但看着穆林一脸肯定的神情:“那就交给穆林爷爷了。”
夏柏与米娅几人一一打招呼说再见,给每个人都送了临别礼物,最后都放到了小麦背上。
黑白大狗扛着大包小包,嘴里叼着一根大骨头,尾巴欢快地摇动着。
看着几人的背影,墨珈什脸上写着“终于走了”四个字。
穆林目光深沉地看着地上的死鱼,毛多多在他腿边叫边跳,表示抗议。
只有夏柏心中升起淡淡的不舍,然后飞速消散。
“墨珈什,你这次出去遇到了什么?”
夏柏仰头望向身旁的男人,不出意外的对上一双凝望着他的双眼:“你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看着我。”
墨珈什碧绿的眸子中映照出夏柏的身影,仿佛要将他铭刻在眼底:“因为我想你了。”
“我们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我想时时刻刻看着你,将错过的时间弥补回来。”
夏柏眼底的狐疑渐渐散去。
墨珈什很清楚,一旦和爱情扯上关系,夏柏对情绪的敏感就像是被罩上了一层不透明的纱罩,只要将那种情绪归结为爱情的一种延伸,夏柏就很容易被说服。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在夏柏面前说谎,都会被看穿,唯有他可以成功。
之前他愁苦夏柏不开窍,现在他庆幸这一点,让他有了瞒住夏柏的可能。
当然,等这件事处理完,他还是希望夏柏能尽早懂得情爱。
接着墨珈什垂下眸子,有些失落的说道:“而且我还没能找到宝物。”
夏柏说道:“没关系,你走之后我看过你成功找到宝物的概率,很低,我应该在你离开前就看的,这样你就不用白跑一趟了。”
墨珈什眸光一动:“很低是多少?”
夏柏回复道:“13%。”
墨珈什:“是很低,但只要有,我就会去。”
居然真的有那种东西?
夏柏:“不用了,米娅的魔药很有用,我多喝几瓶就好。”
墨珈什想到昨天晚上,魔药巫女跳窗户来找他,发出质问。
“夏柏身体怎么了?”
“我的魔药可是四级,至少也应该将夏的身体素质提升到二级能力者的程度,可他现在的身体强度连一级能力者都比不过。”
“他真的服下了一整瓶魔药而不是只喝了一口吗?”
墨珈什用代价当借口糊弄了过去。
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无论是炼金师的目的,还是人造人的事情,夏都不需要知道。
他会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闭嘴。
世界上只会有一个夏柏。
“穆林爷爷?”
返回房间的路上,夏柏看到了拿着铁锹正在挖坑的穆林,和被一条锁链拴在旁边树上的毛多多。
穆林拿着铁锹硬是摆出了拿着权杖的优雅与端庄:“小少爷,侯爵,在散步吗?”
“您这是?”夏柏打量着地上的坑,一旁看到他后发出凄厉惨叫,想要扑过来却被锁链拴住的毛多多。
要埋了毛多多吗?
墨珈什指向一旁桌子上平躺着的死鱼:“穆林在安葬他的鱼。”
夏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灌木丛后面还有一个桌子。
上面摆放着的正是毛多多叼给罗莉,但是没有被米娅带走的鱼。
原来不是埋毛多多,那就不用求情了。
夏柏点点毛多多的鼻头:“你怎么能吃穆林爷爷养的鱼呢?”
夏柏看着桌上的鱼,评价道:“这条鱼看着就很贵。”
穆林:“其实还好,也就是上次您送的那块翡翠的价格。”
夏柏看向那条死鱼的目光瞬间发生了改变:“您的鱼养在哪里?我觉得需要在旁边设立围栏,至少三米高。”
穆林:“我也这样认为,以前没人会动我的鱼,但是现在有猫了。”
毛多多突然意识到没人会帮自己,发出嗷地一声叫喊,爬到了树上,掩耳盗铃般躲了起来。
墨珈什一连跟了夏柏几天,有事没事就盯着他看。
夏柏早就在失明的时间就习惯了他的目光,对这种注视没什么大感觉。
墨珈什则是在这段时间平复了心情,找回来以往的状态,不过还是有些后遗症,比如总是不自觉盯着夏柏看,在他睡着后忍不住戳他一下,看到他动起来才安心去做别的事。
据沙拉耶转述,明珠城魔钻回收进度一切正常,没有意外情况出现,大约再有两天,所有魔钻就会回收完毕。
奥莱伯爵私抓能力者的事情来了后续。
“圣殿和协会一齐找到了陛下,要求放宽他们查案的标准,最后商议的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奥莱伯爵暂时被拘禁在了伯爵府,在这件事查清楚之前不得外出。”
穆林管家向夏柏与墨珈什简述事件的结果。
“另外,协会有人前来拜访,据说是要帮圣殿的朋友传递一个消息,是否要见?”
夏柏:“见。”
协会来的是一个熟人。
吊着一个胳膊的维恩走进房间。
夏柏扫过维恩的胳膊,随口问道:“几个月了?你的胳膊还没好?”
维恩笑了笑:“原来的胳膊断了,副会长请人偶师打造一条新胳膊的时候捎着给我做了一副,现在还没有链接好,大概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动了,感谢您的关心。”
夏柏:“并不是关心,只是好奇,阿贝尔让你转告什么?”
维恩诧异道:“您怎么知道是阿贝尔让我来的?”
墨珈什冷声催促道:“不要废话。”
维恩笑容微僵,狩猎者的眼神还是这么可怕,语速不由快了一些。
“阿贝尔希望能与您见一面,她进入不了绿宝石阁下的领地,时间和地点由您来定,不过希望能在一个月之内,她下个月打算继续出任务。”
夏柏对桑图的地理位置不熟,直接放弃自主选择权:“穆林爷爷,麻烦您帮我选个地方。”
穆林管家十分迅速地说出一个地名:“枫叶城的风铃旅店,是侯爵名下的产业,距离领地很近,而且还有天然温泉,谈完事情后您和侯爵可以在旅店内放松一下。”
墨珈什给与穆林一个赞许的眼神,还是老管家办事贴心又周全。
穆林回给他一个眼神:争气点!都多久了,连个名分都没有。
第57章
风铃声叮当作响。
墨珈什一手扶着轮椅靠背站在夏柏身侧,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金发蓝眼的娃娃脸正太。
“你来做什么?”
祭司笑眼弯弯:“来看看我最喜爱的学生唯一的孩子,小墨珈,你又长高了不少,还有了恋人,真是令人欣慰。”
墨珈什面色冷硬,语气讥讽:“你的身体变小,心理也跟着倒退了吗?”
祭司双手交叉,掌心向下,撑着下巴笑到:“我确实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夏柏出声道:“小墨珈?”
墨珈什脸色扭曲了一瞬,低头看向夏柏时换上一副平和的面孔:“这是我母亲以前的称呼,我并不想在其他人口中听到。”
夏柏侧目:“我呢?”
墨珈什:“你不是别人。”
两个人自顾自说话,把对面的人晾在了一旁,卡德尔皱眉刚要出声被多加科拦住,示意他去看祭司。
卡德尔转头,只见祭司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卡德尔:“……”
穆林没有跟来,葵伊带着骨鸟站在一旁,对此喜闻乐见。
本该是另一方主角的阿贝尔和卢明亮笔直地站在祭司身后,充当背景板。
夏柏看向祭司:“开始说正事吧,你发现了什么?”
祭司轻叹一口气:“人心就像树上的苹果,总是有那么几颗坏的。”
夏柏并不想听他发表人生感慨:“给你三句话的机会,说服我继续听下去。”
祭司顶着一张年幼稚嫩的脸,老气横秋地摇头:“年轻人,就是缺乏耐心。”
“最近梦都有许多贵族突然觉醒了能力,并且拒绝到协会登记,打算自己创建一个能力者管理机构,地方都快建好了。”
夏柏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问题所在:“皇帝默许了?”
祭司头疼地点头:“是啊,这样下去,圣殿怕是要搬迁了。”
夏柏当即拍板:“墨珈什,我们明天就离开桑图,我想去娜迦看海,或者去索漠滑雪也不错。”
他敢说,桑图帝国马上就会有大乱子,被搅进去之前赶紧离开。
墨珈什:“好,先去娜迦吧,这个时候娜迦还是夏天的气候,一部分海域边缘里会出现荧光浪潮。”
索漠先等等,等他把炼金师抓到,把其他知情者处理完,再带夏去。
祭司感慨道:“真羡慕你们年轻人身体好,说走就走。”
“不过,雅柏安阁下可还记得我上次所说的话?星星告诉我,帝国会有一场与魔钻有关的灾难,由你们两个来解决,现在明珠城的魔钻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但这个预兆仍在闪烁。”
夏柏改变了主意:“回去立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晚上就出发。”
墨珈什迟疑了一下,扫过对面祭司的笑脸,应声道:“嗯。”
虽然他对祭司有些个人恩怨,但是有祭司在,帝国出现的灾难一定会被这个人想办法解决掉。
“好像不太对。”夏柏突然抬头,看向祭司:“你在引导我离开桑图?”
墨色的眼眸直视祭司的双眼:“你究竟预知到了什么?”
祭司笑意变淡:“太过敏感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只是想为自己的私心付出一点小代价。”
夏柏越过预知,提起另一个问题:“黑曜石的能力是什么?”
祭司无奈地笑了笑:“你不是猜到一些了吗?具体的能力圣殿也还在调查,但是涉及到了某些存在,这件事就会变得有些麻烦。”
夏柏神色不变:“那些贵族的等级?”
祭司说道:“刚觉醒自然是低阶,阿贝尔回家访亲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其中一个贵族拜访黑曜石。”
“虽然不知道黑曜石哪里得罪过你,但是你的目的也达成了,接下来的日子圣殿会重点调查他。”
夏柏神色淡淡:“你自己爱管闲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祭司抬起手:“好吧好吧,感谢你送来的线索,回赠我也已经给出,祝你们在娜迦玩得愉快。”
葵伊小声对骨鸟道:“沙耶,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骨鸟:“大概,总之,我们听夏的安排就好。”
葵伊觉得有道理,她听不懂可以回去问夏,夏会告诉他的。
两方的人在会谈结束后各自望向自家的脑力主导。
夏柏看着几人,语气轻松道:“走吧,回去收拾东西去娜迦看海。”
葵伊和骨鸟点头,然后葵伊忍不住出声询问:“阿柏,黑曜石侯爵的能力是什么啊?还有他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夏柏看向葵伊,才发现少女黄绿色的大眼睛中一片茫然。
骨鸟没有眼睛,也没有肌肉,光秃秃的看不到表情,不过,没出声已经代表了他的沉默。
转头扯动墨珈什的头发:“你也没听懂?”
墨珈什大脑飞速运转,力图让自己在夏柏面前显得比其他人聪明一些。
“那些不肯在协会登记的贵族,能力有问题,黑曜石的能力有可能是帮普通人暂时拥有能力,我们在桑图呆下去可能会遇到大麻烦。”
“你和黑曜石没仇,但是咒师正在被黑曜石与联盟联手追杀,你是在利用圣殿针对黑曜石,去帮咒师。”
夏柏笑了,浅淡恬静的笑容让墨珈什挪不开眼,耳边传来心上人那温和如清泉微风般的嗓音。
“分析的不错,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咒师正在被追杀的?”
墨珈什目光游移:“前不久,你不知道为什么还……又是猜到的?”
夏柏反问道:“很难猜吗?”
“咒师那么想要拿到的猫眼石,寄存到了我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再来找我,送来的信里还说黑曜石是个疯子,是谁在找他麻烦,不是显而易见?”
“我有想过让你派人去找找看,又担心他把你的人也当成黑曜石的手下,不如直接找本人的麻烦让他分身乏术,刚巧遇到了黑曜石的侄女,还是圣殿的人,不利用一下都对不起这天赐的好时机。”
墨珈什默默说道:“你可真贴心。”
对咒师那么用心做什么?虽然那家伙做了一次人事,但本性依旧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柏感觉他心情又变差了些,不过对于墨珈什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微妙的小情绪他已经习惯了。
“也有一部分运气在里面,我当时并没有猜到能力者失踪的事与黑曜石有关。”
“本来只是想给他挖个小坑,让他分散点精力,没想到他自己折腾出来一个大坑,祭司盯上他了,这可比我最初预想的结果还要好。”
“我也算变相帮了一把圣殿,让他们直接发现了能力者失踪案的一个大头目,祭司知道了一件对墨珈什不利的事,不清楚是预知还是观察出来的,作为送情报的回赠,他来提醒我们极快离开桑图,避开这件事。”
或许还有一部分个人情绪在里面,毕竟墨珈什是他最喜爱的学生的孩子。
葵伊听完脑子都麻了,干巴巴道:“这么复杂的吗?”
骨鸟蹦跶到葵伊身后躲起来,沙拉耶本体在工作室里双手环臂缩成一条长杆:“命运系,可怕的命运系。”
夏柏不解道:“很复杂吗?”
这不是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时候吗?他和祭司的对话里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葵伊看懂了夏柏的眼神,那是天才看待小笨蛋的眼神……呸!她才不是小笨蛋!
墨珈什庆幸自己的智商还能跟上夏柏的脚步,虚伪而客套地说道:“葵伊还小,阅历不足。”
夏柏点点头:“也对,她还没成年。”
葵伊:“……”
她感觉这并不只是阅历的问题。
“黑曜石和能力者失踪有关,难道他的能力是夺取他人的能力转移给普通人?这种能力……”墨珈什眉头狠狠夹起。
“能力者的力量来源于灵魂,他要怎么转移灵魂?”
灵魂转移之后拥有能力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狩猎可以吞噬能力,但前提是灵魂厮杀与吞噬,能力者的灵魂本就比普通人更强大,如果一个人的灵魂比能力者更强,说明他本来就有成为能力者的潜力。
所以,普通人的灵魂战胜能力者,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夏柏:“不一定是转移,借取,替代,或者将能力者的灵魂改造成能力武器……沙拉耶,这个能做到吗?”
沙拉耶:“理论上可以,会实际操作的都是邪道,一定会上通缉榜的那种。”
夏柏沉吟片刻:“回去你检查一样东西,小心点,别弄坏了,不然咒师会找你麻烦。”
回到工作室的沙拉耶收到了一对由墨珈什松来的猫眼石。
墨珈什扫过他的工作室,没有见到某个人形物体,方才松了口气。
“把那个藏好。”
沙拉耶慎重点头:“我知道,要不,我先给他调整一下面部骨骼,换个脸形?”
“这样万一哪天被夏发现了,也能糊弄过去。”
墨珈什认为这个注意不错:“可以,你最近有研究出来什么吗?”
沙拉耶无语地看着他:“你给我这个东西才几天?我大半时间还都在明珠城,现在连稳定生命体征不下降的问题都没解决,还要弥洛丝时不时过来补充点生命力。”
“现在夏又让我检查这个东西,我尊贵的侯爵,请问您还记得我是您的队友,一个需要休息和睡眠的活人,而不是奴隶主的苦工吗?”
墨珈什这才注意到沙拉耶眼底似乎已经带上了一层乌青,意识到自己最近似乎对沙拉耶的催促过头了些。
“抱歉,我太心急了。”
沙拉耶的黑眼圈比任何理由都有说服力:“夏也是我的队友,虽然他很吓人。”
“只有你觉得他吓人。”墨珈什补充道。
沙拉耶没精打采地扫了他一眼:“你如果觉得精力过于旺盛就去找炼金师吧,说不定他还有其他的老巢。”
墨珈什表情瞬间阴沉:“我一定会找到他。”
沙拉耶摆摆手将他送走,对着猫眼石一顿检查后眉心越拢越紧,最后拿起宝石在一束光亮下照射,闭上一只眼仔细观察。
接着沙拉耶双眼大张,像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这……”
“这算什么宝石?!”
第58章
“这不是宝石,这是一对寄宿着灵魂的眼睛。”
骨鸟立在客厅中,向其他人讲述着自己的发现。
“一双结晶化的猫眼,夏,你猜对了,通过这个,或许真的能让其他人使用能力。”
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凝重。
夏柏看了看桌子上的宝石,望向窗外鬼鬼祟祟扒着窗户的毛多多,招了招手,在大猫过来后观察了一下它的眼睛。
“小型猫。”
看完放开大豹子的脑袋:“你们说,毛多多有可能觉醒能力吗?”
觉醒能力的动物并不是没有,只是比人类能力者更少见,比如小麦。
这类动物最大的特点就是比一般动物聪明,听得懂人话。
沙拉耶:“概率不大,动物觉醒能力的很少,我们现在谈论的重点不是这个。”
夏柏目光飘远一瞬:“毛多多成功觉醒能力的概率是65%,好像是低了点。”
众人:“……”多少?
葵伊看向大黑豹子:“居然真的能觉醒?”
毛多多歪头:“嗷?”
沙拉耶瞬间改口:“我早觉得这贼豹子精明的不正常。”
墨珈什一个眼神轻轻扫过骨鸟。
夏柏抚摸着豹头,心中想着咒师果然是养过猫,说着猫养不熟,却想尽办法寻找猫的眼睛。
如果毛多多的眼睛被人挖了,他也会找。
夏柏看着卧在自己腿边的大黑豹,说道:“概率低点也没什么,觉醒能力后可能会被坏人盯上。”
揉揉迷惑的豹头夏柏问向骨鸟:“沙拉耶,能知道那对眼睛原主人的能力吗?”
骨鸟摇头:“里面的灵魂已经消耗得近乎干涸,外力作用下强行催动能力会让里面的灵魂彻底粉碎。”
夏柏听后做出决定:“用星泉先养着,墨珈什,帮我联系咒师。”
墨珈什悠悠道:“我去接几个通缉令。”
他帮咒师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是个人都会怀疑里面有猫腻,而追杀通缉榜,那是他的老本行。
追杀的人被人追杀,咒师的压力小了自然会趁机躲起来,等待时机联系夏柏。
“穆林爷爷,转告给圣殿,黑曜石的能力,疑似将原主的灵魂通过本体媒介封存,利用。”
“另外,我家侯爵提醒诸位,最好去看看曾经安葬的伙伴们,身体上是否有少了些什么。”
穆林派去的执事和他的说话姿态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复刻出来的,优雅,谦逊,又不失风度。
圣殿的接待者脸色铁青,拳头上蹦跳出青筋,应声道:“多谢黑水晶阁下,我们会如实转告给祭司大人。”
执事将对面骑士们的反应收入眼底,转述给穆林。
“圣殿似乎真的少了一些东西。”穆林道。
夏柏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黑曜石,胆子倒是不小。”
死于战斗的人,身体残缺才是最常见的,黑曜石是否能从遗体上获取灵魂他不知道,但着不妨碍他把这口锅扣在黑曜石头上。
手下骑士们的遗体可能被人亵渎,灵魂在死后不得安眠,成为某人手中的工具,祭司,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人心天生就是偏的,哪怕是圣人也有感情,祭司会查黑曜石,但他也有阻力,例如皇帝。
墨珈什说过,桑图的皇帝不是能力者,但一直都在寻找成为能力者的方法。
皇帝默许那些贵族建立单独的能力者管理机构,就是在为自己获得能力做准备。
如果他猜对了,祭司的怒火理所当然。
如果猜错了……怎么会错呢?祭司说的话怎么会错?
祭司需要一个合理针对黑曜石的理由,还有比这个更完美的借口吗?
黑曜石亵渎圣殿骑士遗体的行为,在消息传递到圣殿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默认的事实。
当日夜晚。
天上的星空格外璀璨,星光异常明亮,即便是夜晚也能看得清地上的影子,树叶的纹理,不少人抬起头,仰视天空。
夏柏抬头遥望天空:“祭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愤怒。”
黑曜石,比他想的还要大胆。
他在这片天空中,看到了充满杀意的命运弧光。
真真切切的杀意。
原本的借口,似乎正巧挖出了一个隐藏很深的炸弹。
这些很快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夏柏吃着小蛋糕:“等墨珈什回来我们就走,穆林爷爷,您真的不一起吗?桑图近期会很不安全。”
“主人外出时,总要有人留下守家,和侯爵一起玩得开心点,小少爷。”
穆林管家拍拍手,一众仆从带着三个箱子走出。
“沙耶!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重?把马车都给压塌了!”
葵伊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来,指着车厢内的大箱子说道。
宽大的帽子和长衣领遮住了沙拉耶惊恐的表情:“那是我的道具,它不重,是车板该换了,我修一下,五分钟搞定。”
拜托,这里面的东西可不能让夏柏看到!他还没来得及给人造人换脸呢!
“黑水晶阁下这么晚了是想去哪里?”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在场所有人纷纷转头,视线定格在来人身上。
夏柏:“黑曜石,这么晚了,你穿着一身破洞服来我们庄园做什么?乞讨吗?”
黑曜石拎起破洞的外套一角:“圣殿的疯狗们比较烦人,感谢绿宝石阁下的契约,他们进不来这里。”
“而我来这里的目的。”
黑曜石侯爵的双眼在夜色下仿佛一只贪婪的饿狼,盯着在场的几人:“当然是来抓想要溜走的羊羔。”
夏柏目光冰冷:“羊羔?”
黑曜石单手搭在肩头,躬身行礼以表歉意:“抱歉,我说错了,您不属于羊羔的范畴,您是最珍贵的黑水晶。”
夏柏眼中闪过一道紫芒:“沙拉耶,葵伊。”
话音未落,骨刺伴着血箭一同射向黑曜石。
黑曜石嘴角勾起笑意。
穆林身旁负责搬运行礼的仆人中有一个突然暴起冲向夏柏,还未靠近就被藤蔓抽飞出去。
咔哒。
夏柏看着手腕上的荆棘锁拷,看向穆林管家失神的双眼,灵魂上的刺痛点燃怒火,瞳中紫意渐盛。
下一瞬紫芒消失,夏柏搭在轮椅上的手用力按住扶手。
“夏!”
“阿柏!”
沙拉耶刚要上前在看到夏柏的眼睛时停顿了一瞬,无边的恐惧从心底涌出,蔓延至全身。
“沙拉耶!我打不开这个东西!”葵伊急切的叫喊声传来。
啪!
沙拉耶猛地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从恐惧中清醒过来。
不能怕!这个时候,不可以!
他低着头走过去查看夏柏手腕上的荆棘锁拷,神色瞬间变得阴沉:“灵魂刑具!”
“黑曜石!”
“黑水晶,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想付出代价,不到紧要关头不肯动用能力。”黑曜石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执掌死亡,多么强大的能力,既然你不想去使用它,不如把使用权给我。”
穆林管家目光清醒了过来,他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一贯从容优的老管家脸上出现惭愧而哀伤的神情:“小少爷,对不起。”
紧接着他从袖口里抽出一把细长的刺刀,毫不迟疑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一个合格的管家,绝不能让自己成为背刺向主人的刀锋。
夏柏瞳仁一缩。
当!
葵伊的血鞭拦住他的动作,数条藤蔓从地下破土而出,袭向黑曜石的同时将穆林管家卷起,连同所有仆从一并裹成粽子送入庄园内。
头戴花环的白衣女子出现在夏柏身前,握住他手腕上的锁拷用力扯动。
荆棘锁拷被那双纤细的手掌拉扯到变形,黑耀石表情凝固了一瞬,接着他张开双手向两侧一划:“分离。”
空间似乎被隔离成了几块。
夏柏几人离得很近,但是互相接触不到对方。
夏柏闭上眼睛,灵魂似被一条长满尖刺的荆棘缠绕,那些锋利的尖刺却没能刺破他的灵魂。
隔在荆棘与灵魂之间的,是禁令。
夏柏灵魂上的禁令即是禁锢,亦是铠甲,没有任何东西能越过这些禁令接触里面的灵魂。
荆棘与禁令相互碰撞,一个收缩,一个排斥,两股力量将中心的灵魂气息完全封锁,在外看来,就是灵魂被压制着。
无人知晓,平静的水面之下,是两股彼此冲撞的恐怖暗流。
葵伊踢了一脚面前的空气墙:“空间操纵,圣殿老祭司的能力!”
黑曜石:“要怪就怪圣殿吧,为什么要发现这件事呢?不然我还可以再多放养你们一段时间。”
“转移。”
一阵空间波动之后,夏柏和葵伊几人的位置发生移动,现场多出来几个人。
“黑水晶阁下?”威利和班罗看向夏柏。
“叔父。”
阿贝尔一出现就遭到了违背契约的反噬,痛苦地踉跄两步,手中长剑撑地,沉痛而难以置信地看着黑曜石:“你到底要做什么?”
黑曜石的笑容中充满长辈的和善:“阿贝尔,睡吧。”
声音落下阿贝尔和威利应声倒地,班罗强撑着挥出一拳,屏障碎裂的声音响起,一道裂痕出现在他身前的空气中,下一面,那道裂痕快速愈合。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葵伊三人面前。
“黑曜石,会长不会饶恕你。”班罗咬牙说完这句话,眼睛半合。
黑曜石只是微笑道:“神父,该你上场了,洗掉他们的记忆。”
一个手持十字架,身穿神父职装的男子从他背后走出,面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忧愁,如同一位虔诚而慈悲的神职者,在为他人的不幸感到悲痛与怜悯。
班罗绝望地看着神父:“你居然和他联手!黑曜石!你在引火自焚!”
神父——通缉榜第一,又名篡改者,天选者联盟会会长,等级未知。
神父的手指穿过那道看不见的屏障,轻声道:“你今天一直在协会,没有外出。”
班罗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篡改,他不甘又无力改变这件事:“不……”
协会的两个副会长都不在,圣殿没有人能修改契约,进入这里。
而阿贝尔,她有别的用途。
黑曜石愉悦地看向夏柏几人:“现在,是收割的季节。”
……
墨珈什突然感到一阵心挛,他不再与面前的人纠缠,起身准备离开。
“霍卡诺斯,你去哪里?你不想知道修斯顿给你的生辰礼在哪里了吗?”奥莱伯爵说道。
墨珈什是来协会领通缉令的,返程时遇到了奥莱伯爵哭着向他诉苦,说自己是无辜的,那些能力者在他的地下室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墨珈什听了个开头就打算无视这个人,而奥莱伯爵却提起了他的母亲。
“修斯顿其实给你准备了成年礼,还设下了一个谜语让你解开,但当时陛下马上就要举办冬日宴,我想着她给你的礼物一定很贵重,所以就打算自己解开谜语,拿礼物去……”
后来当然是失败了,奥莱伯爵在墨珈什的眼神中缩了缩脖子,畏惧又有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他自信墨珈什不会杀了他。
“我告诉你谜语,你帮我这一次。”之后便是零碎且复杂的谜语设置,里面还夹杂着奥莱伯爵带有个人情绪的一些怨言。
直到现在,心中不妙的预感墨珈什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
“你口中的话,我一句都不会信。”墨珈什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脚下生风,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向着领地赶去。
……
空间扭转,几颗魔钻分别出现在沙拉耶,葵伊,和弥洛丝脚下。
神父:“你要让他们异化?”
“异化后的灵魂会比原来更加美丽,而且能量充沛,可以使用更长的时间。”
黑曜石:“我在圣殿也放了几颗,稍后可以过去看看。”
神父看向夜空:“难怪祭司今天如此暴躁,想好怎么收尾了吗?”
“换个身份就好。”黑曜石有些惋惜地说道:“我还挺喜欢现在的身份。”
他走到夏柏面前:“可惜,荆棘手环只能困住六级以下的能力者,不然,我还真想看看你异化后灵魂,一定很漂亮。”
“抱歉,灵魂刑具的滋味应该不太好受,我现在就帮你解脱。”
黑曜石托起夏柏的下巴,手指伸向他的眼睛。
“夏!”葵伊最为年幼,情绪也最容易激动,在眼前场景的刺激下,她身上的能量极速增长,但这并不是好事。
沙拉耶大喊:“葵伊!不要吸收魔钻能量!”
弥洛丝沉默地攻击着屏障,优雅如精灵般的女人,此刻宛若狂躁的凶兽,琥珀色的眼眸中,瞳仁渐渐收缩,化做与毛多多相似的竖瞳。
黑曜石突然静止不动,神父奇怪地询问了一声:“黑曜石阁下?”
神父谨慎地后退两步,因为他发现黑曜石的身体在颤抖。
……
第59章
“是你,在触碰我的灵魂?”
平静的声音从黑曜石身前传来,淡漠,空洞,好似一个不通人性的未知存在降临人间。
黑曜石背后,看不到前方状况的神父再次后退,警备拉满,随时准备撤离。
“混乱的灵魂。”轮椅上的人动了,他抬起手轻轻触碰那根只差一点就触碰到自己眼角的手指。
无声无息,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产生,神父未曾察觉到任何有人发动能力的痕迹,但是,他看到了——
黑曜石的身体开始扭曲,畸变,最后融化成一片碎屑。
就像是一本历经时光的侵蚀,纸质早已腐朽,唯有外表完好的书籍,轻轻一碰就散落成灰。
神父在黑曜石身体发生扭曲的最初就消失不见,视线的最后,惊鸿一瞥间,他看到了一双暗紫色的眼睛。
黑曜石变成了一摊不明物体,空间屏障自然消失,藤条卷起所有的魔钻。
“夏!”葵伊向夏柏迈出一步,沙拉耶和弥洛丝一人伸手拦在她面前,一人拉住他的胳膊。
弥洛丝的手上,捶打空间屏障造成的伤痕不断冒出血珠,从骨节处滑落,低落在地后,血水落下的地方钻出一株嫩芽:“你是谁?”
坐在轮椅上的人看着他们,像是在看几个陌生人,暗紫色的眼睛似玻璃质感的水晶,美丽而缺乏温度。
对上那双眼睛,沙拉耶直接抖成了筛子。
这时,那双紫瞳中似乎多出来一丝情绪,看着三人的目光像是在确定什么,接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随后,他微微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荆棘手环。
咔哒一声轻响,手环断裂成两截。
夏柏闭上眼,再睁开时暗紫化作淡紫,很快又转变为黑色。
他抬手扶了下脑袋,手指按压着太阳穴,缓解大脑的胀痛。
荆棘锁环将禁令挑开了一个口子,断掉后又禁令复原。
这个口子他记起来了一些事,很乱,他需要整理下脑子。
弥洛丝一手拉着葵伊,一手扶着浑身颤抖的沙拉耶,周身被藤蔓所包围,不确定的唤了一声:“柏?”
夏柏半睁着眼应道:“嗯。”
葵伊:“阿柏,你还好吗?”
夏柏单手撑头,侧目看向三人。
葵伊的一只手化作了血色的液体,只维持着手的形状,脸上浮现出血色的皲裂斑痕。
沙拉耶表面看着一且正常,袍子后方却突出了一根骨刺。
弥洛丝的血离体后,正在不断变成植物。
异变!三个人都受到了影响。
夏柏眸中浮现出一抹不悦之色。
“祭司,帮他们恢复原样。”
庄园门口的喷泉流水中反射出祭司的倒影。
金发蓝眼的正太笑眯眯地对夏柏道:“在那之前,可否请阁下坦诚一下自己的身份?”
夏柏在头部尚未消退的不适下语气发沉:“威胁?”
祭司:“当然不是,只是作为一个长辈,我需要知道小墨珈认定的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找遍了整个星空,也没有发现属于阁下的那颗星辰,您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在祭司眼中的星空,每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他可以通过星辰的光芒形态来了解这个人。
哪怕是亡者,在死亡不超过百年之内,他都能看到对应的灰色星星,有的星星还会诈尸,从灰色变回亮色。
但是,他找不到夏柏的星星,这对祭司来说简直就像是见到了鬼。
已故学生的孩子恋爱了,应该算是个好消息,恋爱对象等级高还很聪明,这证明那孩子眼光好,但是查找此人为空号,还有可能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怪物伪装的假人……这就不太行了。
夏柏:“墨珈什并不认你这个长辈。”
祭司:“我认他这个小辈就好,请不要转移话题,如果您不能坦诚自己的身份……”
夏柏淡淡扫过祭司的投影:“你打算做什么?”
祭司幽幽叹了口气,面带忧愁:“我好像并不能做什么。”
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来硬的并不是明智的决定,强行让小墨珈和他保持距离那孩子也不会听他的。
夏柏:“黑曜石没死透,有些边角料藏起来了,我现在找不到那部分的灵魂,撤掉你的星域,我要彻底弄死他。”
祭司眼角下拉:“连我的星域有什么作用都清楚,更不放心了呢。”
“星域解除后,我很快就会沉睡,可否让我安心入眠,睡个好觉?”
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恐怕更睡不好。
夏柏:“我是墨珈什的恋人。”
未来的,等他学懂了爱情就是真的了。
祭司木着小猫批脸:“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你真的看上他了?不是什么阴谋的一部分?那孩子对感情很认真的。”
夏柏轻哼:“由己视人。”
自己喜欢搞阴谋诡计弯弯绕绕也这样想别人。
“他的脑子玩不过你。”祭司的顾虑一点都没有减少,但是,时间已经到了。
“星光的预警依旧没有解除,命运的节点即将到来,请小心一点,我帮不了他第二次。”
葵伊几人听得云里雾里,她像之前一样向认知中可以为自己解答疑惑的人发问:“夏,你们在说什么?”
夏柏:“等一下,很快就可以变回去了。”
一道飞驰而来的流光落下,夏柏转头,看到了墨珈什急切的神情。
星光斗转,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一场逆流。
……
“沙耶!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重?把马车都给压塌了!”
葵伊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来,指着车厢内的大箱子说道,说完她恍惚了一瞬。
沙拉耶惊恐:“那是我的道具,它不重,是车板该换了,我修一下,五分钟搞定。”
怎么感觉这理由有点熟悉?
夏柏突然抬起手指向前方,对着空气轻声道:“现。”
“啊!——”一个人影凭空出现,抱着脑袋跌倒在地上。
沙拉耶与葵伊立即摆出战斗姿态,看清楚地上那人的面容后戒备更重了:“黑曜石?”
夏柏俯视地上的男人,再次吐出一个字:“亡。”
黑曜石僵硬在原地,眼珠凸起,满眼难以置信。
做完这些,夏柏低头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道:“你说对了。”
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想付出代价,不到紧要关头不肯动用能力。
而说出这句话来的人,如今已经成为了没有生命的肉块。
夏柏不高兴,他就是不想使用能力,既然敢让他使用能力,那就去死。
隐匿身形的神父扫过天空,迅速遁走。
夜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朴素”,过于明亮的星光不复存在。
祭司看向星空:“还是自然的星空好看。”
改变过去,同等于改写未来,过去无法返回,那便将现在,变成过去。
“无论什么情况下,遇到雅柏安,都不要与他为敌,若是发生纠纷,暂且避让,等我醒来。”
“皇帝和其他贵族邀请的任何宴会活动全部回绝,转告协会两个副会长,小心神父。”
“看守好魔钻。”
以卡德尔为首的骑士们虔诚低头,齐声道:“是。”
祭司仰视着星空,缓缓闭上眼睛,在上下眼皮合拢前,祭司豁地睁开眼。
不对!
那时候有颗星星比之前亮了一些,很微弱,在其他星辰过于明亮的星光遮掩下难以辨识这细小的差异。
那颗星辰代表的是……
“墨……分……”
赶紧让墨珈什分手!
困意袭来,意识沉入深处,这句话终究没能顺利说出口。
墨珈什比之前更早一步丢下奥莱伯爵返程,而回到庄园后,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夏?”
“穆林!”
“葵伊!”
“沙拉耶!”
“弥洛丝!”
人呢?你们都在哪里?
巨大的恐慌占据整个心房。
墨珈什跑遍整个庄园只见到一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仆从。
他该去哪里找人?
【狩猎者!】
以往最厌恶的声音此刻却成为墨珈什唯一的稻草:“咒师!他们在哪里?夏他们在哪儿?”
【秋月城地下溶洞。】
墨珈什刚燃起希望就听到咒师下一句催促的话。
【情况不太妙,快点过去!】
……
夏柏几人站在一处祭坛上。
送他们过来的人此时正在夏柏脚下,咽喉处有一个血洞,心口上插着一支骨刺,身体被藤蔓扭成了麻花。
虽然他已经凄惨的死去,但众人的怒火分毫未减。
黑曜石死了,但他在死之前就已经留下计划,只要祭司的星光一散,他的人就会带着老祭司的另一颗眼睛发动能力,将黑曜石和周围的人一同传送到这个地方。
这是他们刚刚审问出来信息。
“禁锢,压制,抽取,献祭。”沙拉耶看着祭坛上的符文冷笑:“这是把我们当成材料了啊。”
夏柏手中拿着荆棘锁环,低头看着脚下的祭坛,哪怕隔着一层岩石,他也能感受到下方那庞大的能量体:“下面是魔钻。”
这是哪个疯子的手笔?在一堆魔钻上方的岩石上雕刻阵法,能量有了,祭品有了,还差什么?
开启阵法的人和受益者。
弥洛丝操纵藤蔓向上延伸,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没有出口?”
沙拉耶踩着祭坛上的符文道:“怎么可能没有出口,这祭坛一看就是人造的。”
夏柏:“沙拉耶,老祭司的眼睛怎么用?”
沙拉耶拿着从尸体上搜出来的蓝宝石皱眉:“用不了,里面的灵魂能量已经被榨干了。”
黑曜石身上的那颗眼睛还能用,但是从他们传送过来之后,他的尸体就不见了。
穆林管家和其他搬运行礼的仆从不知道被传送去了哪里,显然他们并不需要普通人出现在这个祭坛上。
脚下的地面突然发生震动,几人稳住身形。
沙拉耶神色难看:“不是要地震了吧?!”
夏柏眼眸微垂,目光虚虚看向空中。
祭司!你的预言为什么不能再早点出来,重返的下一秒就是另一条歪路,小心什么?这根本避不开。
第60章
震动停止,十三根石柱升起,屹立在祭坛周围。
沙拉耶:“什么东西?”
葵伊抬起一只手横放在眉头,向远处望去:“那根柱子上好像有东西。”
弥洛丝的藤蔓爬上石柱,探查回来之后道:“上面有个石碑。”
“奇怪的字。”弥洛丝看向沙拉耶。
一个藤条缠住沙拉耶的腰将他举了起来,快速上升向石柱顶端蹿去:“喂!慢点!要撞上了!”
弥洛丝淡定道:“不会。”
沙拉耶被藤蔓带到了石柱上,看到了弥洛丝所说的石碑。
夏柏确实觉得那些柱子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
他的记忆现在还有些乱,暂时把多出来的记忆搁置,思考当下。
祭司解除星域的时机不对,但同为命运系,夏柏很清楚,像他们这种人,在命运节点所做的事八成都是早有预谋。
祭司,似乎从头到尾有没有提过沙拉耶他们。
所以,这个祭坛没有危险,还是说,祭司算准了他会出手。
夏柏眯了眯眼,阴险的装嫩老黄瓜。
“弥洛丝,放我下去!”沙拉耶的声音从石柱上传来:“不,等会儿,把夏带上来……你们都上来吧。”
一句话的意思变了三次,弥洛丝最终还是把所有人都带到了石柱上。
沙拉耶组织了一下语言,背对着夏柏站在石碑旁指着上面的符文说道:“如果石碑上写到是真的,这个祭坛是一处古遗迹。”
“整个底下溶洞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迷宫,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迷宫的核心,按正常情况,六级以下能力者才有可能穿过迷宫,来到这里,但是黑曜石偷了老祭司的眼睛。”
沙拉耶:“我猜是他在实验能力的时候意外随机到了这里的空间点。”
“这个祭坛是一个远古邪术派能力者为了突破更高的等级制造出来的,看上面,祭坛顶上有块浮空石,看到了吗?”
沙拉耶抬起手指向既然正上方,同时也是他们的头顶上方。
悬浮的圆柱形石块与周围溶岩的色泽完全一致,乍一眼望去很难分辨出来,从祭坛下方向上看更是会将它当做天然的石壁。
“下面是祭坛,放上祭品,好处归上方的人所有,黑曜石的尸体应该在上面。”
弥洛丝的藤蔓向浮空石冲去,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
“过不去。”
沙拉耶:“当然过不去,制造祭坛的人什么等级我不清楚,但一定比六级更高,他所找来的祭品等级也不会低,那屏障防的至少是六级能力者。”
“这个屏障利用的是魔钻能量,整个祭坛的构造形成一个天然的循环,虽然是邪术,但不得不说,制造者简直就是术士中的天才!”
葵伊:“六级才能打破,那不就是说,我们出不去了?”
沙拉耶的激动被一锤子打散:“等我研究一下。”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有弥洛丝在我们应该不至于会饿死。”
夏柏问道:“需要研究多久?”
沙拉耶:“这个,不是很确定,大概一两年?”他还有起步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夏柏面色寡淡:“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这里吃水果吃上一两年?”
这是什么野人生活?不,野人还能吃上肉呢,而他们只有水果,甚至没有盐。
沙拉耶也开始为那可怕的未来而担忧了,但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或者,等侯爵突破六级后找过来,带我们出去。”
夏柏摆弄着荆棘锁拷:“可能等不了那么久,黑曜石还有同伙。”
神父在黑曜石原本的计划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否有其他人知道这里的存在?
这里,不能久留。
还有,他越想越觉得这几根柱子很眼熟,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他解开禁令后倒是能把沙拉耶他们送出去,但是,这具身体承受不住他的灵魂,再解封一次就要散架了。
葵伊突然感觉有些热,用手给自己扇了两下风后询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热了?”
弥洛丝变出一个长着大叶子的植物来,给两人扇风:“有。”
沙拉耶再次查看符文,拍着大腿道:“绝了!这祭坛还有催熟的作用!利用魔钻能量快速提升祭品的等级,让祭品的效果最大化。”
葵伊热得烦躁,一脚向沙拉耶屁股踹去,大喊到:“绝什么呀!我们现在就是祭品!”
沙拉耶腰身一扭躲过葵伊暴躁的飞踢:“嘿,淡定点,现在上面的浮空石上又没有活人操控祭坛,转换功能不会开启,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说不定很快就能突破六级。”
弥洛丝观察着四周,余光扫到夏柏的手背,视线就此被定格在了上面:“夏,你的手!”
夏柏还是有一回听到弥洛丝如此情绪化的声音,他怔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洁白的手背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如同被撞击后没有碎裂却出现一道细长裂缝的瓷器。
沙拉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盯着夏柏的手,急声询问道:“夏,你感觉怎么样?”
夏柏想了想道:“很饱。”
沙拉耶死死盯着他手背上的裂痕,眉头紧锁:“能量过载。”
“弥洛丝,祈愿强化体质的果实!这次一定要成功!”
他怎么就给忘了,能量充沛的环境对正常能力者来说是好事,但夏柏的身体不一样,他接收不了外界的能量。
炼金师最高也就四级,他懂个屁的人造人!这样胡乱制造出来的身体,到处都是隐患。
弥洛丝手中生出一株植物,快速生长开花,结果,枯萎,最后留下一颗种子。
她闭上眼,双手将种子捧在手心,光芒从手中发出,久久没有消散。
一滴汗珠从额角划过,弥洛丝睁开眼,脚下生出一株叶片如刀锋般的植物,弥洛丝抬手从叶片上划过,用自己的血去浇灌另一只手心中的种子。
光芒再次散去,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弥洛丝再次将手伸向刀叶。
“停下吧,弥洛丝。”夏柏的话并没有让弥洛丝停下行动。
夏柏看着她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先停下,我能把大家一起送出去。”
沙拉耶:“不行!你已经使用过一次能力杀死黑曜石,再用一次会抽干体内的能量,而且这里的屏障是六级,就算你是命运系,也不能越级!代价会把你压垮。”
夏柏轻轻眨眼:“有可能,我应该就是六级?”
沙拉耶双眼发直:“六级……六级也不行!不,六级更不行,你的身体撑不住那么庞大的能量。”
夏柏抬起手背,俯视上面的裂痕:“在这里等下去,似乎也不行呢。”
“没关系的,你们应该知道我体质特殊,其实我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沙拉耶语气发紧:“你想起来了?”
夏柏怔了一瞬,很快意识到沙拉耶说的和他不是一件事。
他之前还找过一个失忆的借口来着,咒师追踪那个高狄家族的人,去寻找他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后来把猫眼石取出来就开始被人追杀了。
不过听沙拉耶这语气。
夏柏看着在他手边晃悠的巫师帽:“你好像有些紧张?”
沙拉耶:“……”
夏柏微笑道:“沙拉耶,你似乎并不想让我想起来。”
沙拉耶转过身去:“弥洛丝,送我下去,那家伙身上的骨头勉强能做两件道具。”
夏柏:“现在瞒着我还有什么意义?我这具身体马上就要不能用了,请在我离开前,解释清楚。”
沙拉耶:“所以,你真是……灵魂来到了这具身体里?”
夏柏点头:“是,你是怎么发现的?”
反正已经露馅了,沙拉耶索性也就不瞒着:“咒师发现了炼金师在制造人造人。”
夏柏瞬间想明白一些事:“我这具身体,是人造人?”
原来如此,咒师不是没有查到他的身份,也不是因为被追杀没时间告诉他,而是把他当做了人造人,然后背着他告诉了他身边的人。
“墨珈什一定也知道,他前段时间去找索漠找宝物,去之前和回来后的一段时间情绪都不对劲。”
那时候墨珈什是怎么把他骗过去的?
总结一下就是:
我吃错了。
我想你了。
我情绪不对劲都是因为爱你。
……
夏柏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到处都是破绽,但他当时居然就这样被骗过去了,爱情果然是会影响人的脑子和判断力。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好说了,我还能再换一次身体。”
他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具莫名其妙的身体里。
葵伊举手:“我不知道。”
被人造人,灵魂换身体等信息震撼到的葵伊左看看右瞧瞧,发现真就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她望向自己最信任的小伙伴:“阿弥,你也知道?”
弥洛丝迟疑了一瞬,接着点头。
葵伊一脸控诉地看着她:“你也不告诉我。”
弥洛丝摸了摸她的头:“你太单纯,容易被柏看出来。”
夏柏看着他们两个:“是的,你们用葵伊的单纯瞒住了我。”
沙拉耶和弥洛丝各自望天望地谁也不吱声。
葵伊郁闷了一会儿就自我消化完毕:“不告诉我也没什么,大家都好好的就行,侯爵回到庄园发现我们都不在一定很着急。”
夏柏:“我有些担心穆林爷爷,不过他成功回到庄园的概率挺高的。”
这是被传送到哪里了?
虽然知道了夏柏还有更换身体的可能,沙拉耶和弥洛丝依旧没有让他使用能力,同时继续研究祭坛构造和培育植物。
再等等,说不定就找到办法了呢?
夏柏说得轻松,但更换身体这种事,听上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更不要提,换身体的前提是现在所在的躯体死亡,这代表夏柏真的要死一次。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柏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整个人就像是濒临破碎的瓷娃娃。
三个人到后来完全不敢碰他一下。
葵伊一开始陪他聊天,讲笑话逗他开心,到最后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夏,疼吗?”
夏柏小幅度摇头:“弥洛丝的止疼果很有用。”
就是感知不太灵敏了,这种熟悉的虚弱感,令人厌烦。
葵伊哭着举起血刃:“要不然我还是直接把你杀了吧,你先去找新的身体,然后去找侯爵。”
夏柏拦住她的手:“要动手也是我自己来。”
还没动手呢,就哭成这样了,真让葵伊捅他一刀,这孩子会做噩梦的吧。
咔哒一声轻响,夏柏把荆棘锁拷戴到手上。
禁令掀开一角,大量记忆涌入脑海,拥挤,膨胀。
暗紫色的瞳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在做什么?
身体都烂成这样了还不离开。
再看看一旁的三个人。
自己似乎是要送他们离开。
嗯?
紫瞳的夏柏气质大变,淡漠,疏离,以及令人发毛危险感,视线落在沙拉耶身上时停顿了一下。
“你为什么在这里?”
一根满是裂痕的手指指向沙拉耶。
“去琉璃,他们在等你。”
第61章
前任祭司两颗眼睛幻化成的宝石闪烁出银白色光芒。
虚幻的人影出现在浮空石上方,接着虚影淡去,到祭坛上的宝石旁,淡淡的白金色虚影浮现。
老祭司看上去并不老,他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
他看着夏柏眼神复杂,刚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夏柏一只手按回了宝石里。
沙拉耶三人背后出现破碎的空间孔洞。
空间孔洞中传出的吸力扯掉了石柱上的一部分菌类植物,露出石柱侧面的一排小字——献祭前要先征得祭品的同意呦。
后面还跟着一个邪恶的笑脸。
夏柏扫过那一排小字,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长满苔藓的半截石柱上,刻着同样的字体,只不过,当时他所看到的是华夏语。
打卡点。
游戏?
夏柏混乱的脑中仿佛有一条锁链将一些凌乱琐碎的记忆串联在了一起。
沉闷的撞击声从头顶传来,溶洞顶端碎裂出一个洞口,一抹金色在光束中掉落在浮空石上。
“夏!”
墨珈什试图跳下浮空石却被无形的屏障弹了回去。
夏柏看着正在攻击屏障的人,抬起一只手。
浮空石的高度开始下落,在降到与夏柏头顶平行的位置时静止不动。
抬头间,暗紫色的眸子与一双布满血丝的碧绿眼眸视线相接。
在那片绿色中,夏柏看到了一个濒临破碎的自己。
这具身体,不能要了。
“夏!”满目焦急的墨珈什全力攻击着屏障,拳头上鲜血淋漓。
夏柏静静看着他,这个人,在叫他?
他是谁?
夏柏心中默念这个问题,从混乱的记忆中捕捉到一个形容词——未来的恋人。
恋人。
那就是他的人。
想通这一点后夏柏做出一个决定。
“凝聚。”
“将此身躯献祭。”
夏柏此时的声音很小,此时全部心神都在他身上的墨珈什一个字都没有错过,不安,强烈的不安如包裹溺水者的水流,挤压全身,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该如何呼吸。
“你在说什么?停下!”
一股强大但并不狂躁的能量涌入体内,墨珈什在能量的冲刷下全身胀痛,但这反而刺激得他更加疯狂地攻击屏障。
夏柏对墨珈什说道:“给你的礼物。”这具身体没用了,帮你升级好了。
说话间,他的身体彻底达到了临界点,指尖化作光点飘向墨珈什。
墨珈什看着那只正在消散的手,表情凝固在脸上:“不,夏!不要,停下啊!!!”
强烈的情绪与充沛的能量共同作用下,墨珈什的实力飞速上升,在某个瞬间,击穿了屏障。
墨珈什冲下浮空石,向正在消失的夏柏抓去,却只抓到了零碎的能量光点,那些光点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便融入了体内,其余的光点同样向着墨珈什飞去。
啪!
水晶球滚落到地上,咒师听到响声后方才回神,蹲下身,沉默地看着水晶球中的金发男人。
【狩猎者,去报仇吧。】
【把参与这件事的人都找出来。】
【送他们下地狱!】
……
夏柏的意识在另一处空间苏醒。
大脑开始运转,随着记忆复苏,夏柏双眼呆滞,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
墨珈什……还好吗?
好不了吧,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把快要崩溃的身体废物利用,献祭给墨珈什升级,还和他说这是礼物……。
沙拉耶他们应该会找到墨珈什告诉他自己没死的消息。
沙拉耶……被他送去了琉璃帝国?
不是,沙拉耶前不久才突破四级,在祭坛作用下也就升到了四级巅峰,而且还在失忆,现在送他过去有什么用?他到琉璃帝国以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沙拉耶有点远,短时间内回不来。
希望葵伊和弥洛丝能够快点找到墨珈什。
祭司应该有派人告诉墨珈什他们还活着,但他是当着墨珈什的面把身体献祭的,墨珈什八成会认为他真的死了。
墨珈什怎么偏偏在那个时候进入了祭坛?
夏柏的理智回归主导,很快想明白了这件事的经过。
他将葵伊他们送走时扰乱了祭坛周围的空间,墨珈什大约是从这个空隙闯了进去。
然后,被脑子不太清醒的他送了一份糟糕的礼物……
一颗七彩泡泡在夏柏眼前破碎,啵的一声脆响使他从繁乱的思绪中抽出。
“你的梦境怎么混乱成了这样?”
夏柏望向四周,天空地面仿佛被分割成了数块的区域,每一块区域都有着不同的景象。
场景瞬间切换统一,变成了一座祭坛,和三个……怪物。
遮天蔽日,树藤似群蛇乱舞的巨树。
极速变换形体,化作各种尖锐锋刃的血水。
被白骨环绕,永远看不清面容的黑暗巫师。
那是他曾经集邮过的boss图鉴,灰塔之冠中的三个副本主宰。
这个游戏的主线分明就是没有他存在的一条世界线,是谁把这个游戏做出来,并放到了那个世界?
画面转瞬即逝,游梦使甚至只模糊的看到了三个色块,梦境中的景象就已经变成了一片板栗树林。
游梦使摘下一颗板栗放入口中咀嚼:“不错!这次有味道了!”说着再次摘下几颗。
“咦,你的禁令好像被动过了。”游梦使伸长脑袋,观察着夏柏的灵魂意识体。
夏柏:“下次再和你聊,我现在有点急事。”
说完直接出了梦境。
迷雾禁区
漫天迷雾堆积,伸手不见五指,迷雾深处,黑色湖泊安静隐匿在这个无人知晓的领域。
迷雾似是不想接触到湖水,悬浮在湖泊上空一米开外的位置。
半透明状的黑色静水之中,一双暗紫色的眼睛睁开眼睑。
哗啦——
纤细的人影缓缓从水中站起。
黑色长发然若长长的瀑布,顺着脊背流淌而下,融入黑色的湖泊。
水珠顺着皮肤滚落,赤/裸的脚踩在漆黑的岩石上,下一刻,脚掌的主人跌倒在地。
夏柏跌坐在水面上,一只腿跪在岸上,另一只腿自小腿肚之下全部没入水中。
暗紫色的眸子淡淡扫过身后的黑色湖泊。
“还不行。”他的本体暂时还不能离开湖水。
夏柏退回了水里,湖水浸过腰身。
他向后倒去,任由自己沉入水中,闭上双眼,沉入梦境。
板栗林里,夏柏坐在椅子上,问道:“游梦使,在吗?”
几个呼吸过后,七彩泡泡出现。
游梦使问道:“你的急事这么快就忙完了?”
夏柏:“不,我想请你帮我进入一个人的梦境。”
“别想了,普通人的梦境承载不了我们的灵魂,过去呆不了两秒就会碎掉……。”
游梦使说着看到夏柏那一身禁令,摸了摸下巴,改口道:“不过,你的话有点可能,这身禁令的封印效果当真不错。”
“可以试试,你要去谁的梦境?告诉我他的名字。”
夏柏道:“墨珈什.霍卡诺斯。”
游梦使托着七彩泡泡静止不动了一段时间,随后对他说道:“他现在没有做梦,我找不到他的梦境。”
夏柏换了一个人选:“穆林。”
“没有睡。”
“咒师。”
“这是代号,不是名字。”
“葵伊……”
“弥洛丝……”
……
所知道的名字很快试完,一个人都没有在做梦。
“你找的这些人生活的地方应该还在白天,还没有到需要睡觉的时候,我们晚些时间再试试?”游梦使提议道。
夏柏:“多谢你了。”
游梦使似乎笑了一下:“想谢我就去看看娜迦的大海吧,我有点想念家乡的景色了。”
夏柏:“好。”
在通过梦境联系到墨珈什等人之前,夏柏找到了另一个暂时离开的办法。
昏暗的地下室中,夏柏再次睁开眼睛,熟悉的虚弱感遍布全身。
成功了,炼金师的人造人果然还有剩余。
“成功了。”
夏柏坐起身,就听一旁传来一道狂热而激动的声音。
抬眼看去,一个穿着条纹衬衫,面容阴鸷的紫发男人正死死盯着他。
男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仿佛某些恐怖电影中的神经质变态,但他自己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对夏柏伸出手道:“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我是你的父亲。”
夏柏:“……”我爸不长你这个样子。
虽然只见过照片,而且因为病气,颜值有所折扣,但他父亲是正统华夏人的样貌,五官柔和又不失男性的硬朗,属于温润公子那一款。
而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典型的西方人长相,深眼窝,鹰钩鼻,宽额头,和他唯一的响起之处就只有不见天日的惨白皮肤。
夏柏的余光里扫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影躺着。
在看清楚之前,男人立刻捂住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受伤了,先闭上眼,跟我走。”
一圈圈纱布缠绕在夏柏的眼睛上,厚度是让他看不到东西的程度。
人造人的身体真的很脆弱,他在这具身体里能使用能力的极限是四级,弄坏了他还得再换一具。
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去找墨珈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牵着他的手,带他向前行走,走了一段距离后,牵引他的人停顿了一下,接着突然像抱小孩一样把他单手抱起来。
夏柏感到他们的位置在上升,男人在抱着他走楼梯。
“炼金师,神父在找你,上次活动你又没有参加,这次再不去,小心神父篡改你的记忆,把你变成他的狗。”
话音落下,开门声响起,说话的人才进入房间,与炼金师碰面,看到他手臂上的人后,说道:“果然,你又在摆弄这些……”
“飞贼,这是我的孩子。”炼金师目光阴狠地看着来人,眼中带着警告。
飞贼看着他的神情,目光落在夏柏身上:“你成功了?”
炼金师:“是的,我成功治疗好了我的孩子。”
飞贼啪啪鼓掌:“精彩,奥,恭喜你和你的孩子,如果你不想让他刚痊愈就失去父亲的话,神父已经等不及了。”
“这可是抓住狩猎者最好的机会。”
纱布与发丝的遮挡之下,夏柏的表情模糊不清。
看来他不用走了。
第62章
炼金师皱眉,本就阴沉凶历的面容这下更是能直接把小孩吓哭。
“抓狩猎者?圣殿和协会都解决掉了?”
飞贼手中抛玩着一把飞刀:“他们现在可不会去管狩猎者,那家伙发疯杀了桑图的皇帝和一批贵族,现在空降通缉榜第三,并且悬赏金还在增加,咒师这个虚浮的万年老二马上就要变成万年老三了。”
夏柏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微微收紧,墨珈什他杀了皇帝?还登上了通缉榜?
“奥,还有,咒师叛变,他现在和狩猎者混在一起。”
炼金师听着这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看向飞贼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狩猎者登上通缉榜。
咒师叛离联盟会,投靠狩猎者。
这两条无论哪一个放在平日里说出来都会被当成是谣言。
“最初是从神父嘴里,不过现在整个里世界已经传遍了。”
飞贼:“听起来像是疯子在说梦话对吧,不过这是真的。”
他刚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同样怀疑是咒师新编出来的谣言,如果说出这些事的人不是神父的话。
“时间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说,你要带着他一起?”
飞贼的视线落在他抱着的少年身上。
夏柏看不到他们的动作,他坐在炼金师的手臂上,可以感知到抱着他的男人转动脑袋看向他。
炼金师在犹豫怎么安排他。
被蒙住眼睛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抓住他的衣领。
炼金师的目光因为这个动作恍惚了一瞬。
夏柏被放到了地面上,未经使用过的躯壳协调性有待提高,夏柏双脚落地后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靠着炼金师的搀扶才没有倒在地上。
这是要把他留下?
肩膀上多出来一件衣服,腿弯再次被揽起,海拔上升,炼金师的声音响起。
“走吧。”
“还真像个老父亲。”
飞贼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爽朗的青年,身上挂着许多金属制品,走起路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炼金师:“我就是父亲。”
飞贼扫过夏柏:“好吧,你这些日子里和吸血鬼似的躲在地下室里发霉,外面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
在两人去往目的地的途中,飞贼大致将近期发生的事情讲述给炼金师听。
夏柏默默听着,补充这段时间里错过的信息。
那天他在祭坛献祭之后,墨珈什受了刺激,彻底发疯,在咒师的协助下,把与黑曜石有牵连的人全都宰了,其中包括默许黑曜石行动的皇帝。
桑图帝国的王子们现在正在争夺王位,几个王子包括桑图的贵族们全都给墨珈什的通缉令填了一笔。
无论他们心里怎样看待死去的皇帝,是否真的想通缉墨珈什,这笔钱一定会加,因为死去的人是皇帝,他们必须摆出态度来。
桑图原本想隐藏起墨珈什突然刺杀皇帝的原因,事实上他们可能确实不知道,因为知情者被墨珈什杀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们也没想过要调查,甚至还给墨珈什身上泼脏水。
但是有咒师在,封锁消息根本不可能,他把整件事的原委全部都了出去,并且还做了一些加工。
本来他的话是没多少人信的,但他叛变了,还和墨珈什凑到了一起。
能力者的圈子里,他们两个人不和的事人尽皆知,咒师散布过不少狩猎者的谣言,后者还多次放话要赶掉咒师。
哪怕称不上死敌,也绝对是水火不容的立场,属于对方家里着火会添一杯油让火烧的更旺的关系。
他们两个突然联手,顿时让这件事的可信度飞速上涨。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桑图的皇帝因为想要拥有能力,默许黑曜石侯爵收割能力者的灵魂。
桑图帝国的能力者人人自危,还有人想离开桑图,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很快就发现自己走不了。
因为在恭贺兽潮结束的庆功宴上,他们签订了一份协议,终身守卫桑图。
由于黑曜石已死,这件事也没有闹得太大,飞贼也没有重点关注过这件事,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再之后就是他的死讯。
夏柏:“……”
他还没死透呢!你们这是造谣!
飞贼:“没想到狩猎者还是个痴情种,恋人死了连皇帝都说杀就杀,神语使也是够强,够狠,死之前把自己献祭给狩猎者,硬生生催熟出来一个六级的怪物。”
夏柏:突然心虚。
他明明只献祭了身体,灵魂还在。
飞贼充满惋惜的说道:“他还把那个祭坛给毁了,真是可惜,虽然是自愿献祭才有用,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利用。”
“我也想体验一下两个月连升两级是什么感觉,一定爽炸了。”
炼金师说道:“你要先找到一个神语者自愿为你献祭,灭杀五级兽潮的灵魂质量,就算是神父也没有办法轻易篡改他的思想。”
“得了吧,五级能力者我可招惹不起。”
飞贼无所谓的轻松语气里透着对生命的漠视:“质量不够就用数量来凑,低阶能量者多的是。”
“有捷径谁不想走,那可是六级。”
目前为止,能力者所能达到的最高等级。
登上六级,代表着超越所有能力者,现在最顶峰。
亦是,无冠之王。
“最近有不少能力者跑到边野镇去,他们想效仿狩猎者捡一个强大又美丽,还肯为自己献祭的高级能力者,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飞贼讥讽而轻蔑地说到。
狩猎者能为了神语使抛下一切,杀死皇帝与整个国家为敌,那些想捡漏的人能做到什么?
炼金师对此评价道:“总有人喜欢做白日梦。”
开门声响起。
“听见那吵闹的声音就知道是你,飞贼。”一道甜美如蜜糖般的声音传入夏柏耳中。
“怎么还带着一只小鸟?”
飞贼耸肩摊手:“炼金师的孩子。”
“恭喜你,炼金师,这孩子似乎离不开你。”是神父的声音。
夏柏低下头,发丝垂落,纱布遮住了半张脸,手中握着炼金师衣服的一角。
炼金师带着夏柏入座看着少年的动作应了一声:“嗯。”
刚刚苏醒的少年什么都不懂,犹如一只刚出生的雏鸟,本能的将睁开眼睛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做父母,寻求庇护。
炼金师很满意他的这种状态,孩子就是要跟在家长身边才对。
所有人都知道炼金师没有孩子,所有人都默认了突然出现的夏柏就是他的孩子。
所有人入座后,神父看着几把空着的椅子感慨道:“几个月过去,这里的椅子居然空了一半。”
“我想,大家应该都不想成为下一个,狩猎者现在受了重伤,这是我们解除威胁的最好时机。”
“有人背着我去招揽狩猎者,现在已经去往了天国。”
“等狩猎者实力稳定下来,我们都会成为狩猎的养料。”
毫不夸张的说,对在场所有通缉榜上有名的能力者而言,决定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
炼金师的能力和沙拉耶处于相似的定位,他不用本体上战场,留在后方提供武器和辅助支援,比出去正面硬刚更有价值。
夏柏听着他们为围攻墨珈什做出了详细的计划一二三。
神父根据每一个人的能力为他们将量身制定了各自的任务。
夏柏一边听着,一边思索到时候怎样给墨珈什透信,顺便在心里给神父打上叉号。
计划做的不错,像神父这样的人,就应该下地狱去和黑曜石作伴。
突然,神父的目光落在了夏柏身上:“炼金师,你的孩子身影似乎和神语使有些相似。”
不是有些,是很像,神父越看越觉得神似,包括那种气质和感觉。
炼金师语气不善:“你可以找人易容。”
神父看着夏柏思索着什么:“狩猎者应该不会伤害他。”
炼金师目光阴狠:“他毁了我一整个基地的容器!我只有这一个孩子!”
甜腻的女声说道:“或许,狩猎者觉得神语使独一无二,而你的容器冒犯了他,看来神似并不能让他动摇,真是个冷酷的男人。”
飞贼:“倒霉的制雪师和你的人偶一起烧成了灰。”
炼金师冷哼:“分明是他把狩猎者引去了我的基地。”
夏柏:墨珈什那阵子跑出去还烧了一个基地的人造人?
难怪回来之后情绪不对。
在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中,神父打消了让夏柏出场的想法,但他没有放弃利用这件事的可能。
很快,神父就找来了一个“神语使”。
夏柏听到这个消息后,把神父两个字上面的叉号加粗加重。
拿他的脸去骗墨珈什,问过正主的同意了吗?
没人想过夏柏的身体原本就是炼金师的人造人躯壳,因为他从出现后不久第一次使用能力开始就是五级,而人造人的躯壳承载不了那么强大的灵魂。
夏柏在兽潮使用的时候,身体已经在灵魂和魔钻的共同作用下强化了许多,而且他的灵魂与这些人造人的躯壳格外的契合,加上禁令的封印效果,最终才让他可以用那具身体灭杀蚁后。
一旦解开禁令,他的灵魂会立刻将身体压垮。
现在他严重怀疑上辈子身体虚弱,除了遗传病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身体与灵魂的强度不匹配。
偏偏他的本体还不能离开黑水湖。
这个世界并不欢迎他回来。
没关系,再等一段时间,等到游戏世界线中的主角团之一觉醒能力,他的本体就可以自由了。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给墨珈什通风报信。
围攻墨珈什之前,炼金师带着夏柏来到一处墓地。
墓碑上只有一个名字,莱雅。
炼金师站在墓碑前:“莱雅,我把找小伊米回来了。”
“小伊米,这是你的母亲,来看看她。”
眼睛依旧被纱布缠绕的夏柏:“……。”
炼金师大概,脑子真的有些问题。
“小伊米的声音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没关系,我会治好他,等下次我们来看你的时候,你就能听到他叫你妈妈了。”炼金师抚摸着墓碑。
夏柏这次使用能力的代价是声音,意识到自己不能出声后,夏柏有些苦恼,不能说话他要怎么告诉墨珈什消息,拿着纸和笔在战斗中给他展示吗?
还有神父搞出来的假人,那个人出现后,墨珈什会不会把他也当成假的。
要不直接把他们都弄死吧,就是代价大了点,而且还要再换一具身体……
算了,为这些人付出代价不值得。
“小伊米,你在这里陪陪你母亲,等我来接你。”
“如果等不到,就和母亲睡在一起吧。”
炼金师说完夏柏闻到了一股香气,一股睡意袭来,他倒了下去,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墓地里为什么会有床?
炼金师的脚步声远去,夏柏拉开白纱,露出一只眼睛。
许久未见阳光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外界的环境,夏柏闭上眼,再睁开,重复几次后终于适应了一些。
炼金师不知道做了什么,周围来墓地祭拜的人并不多,每个墓碑之间都有很远的距离,足够在墓碑东南西北放下四张小型单人床,但没有人会这样做,只有炼金师。
那些人似乎都看不到他和他身下突兀的床,甚至没有朝他看一眼。
该听的事情都已经听完了,现在走人,去找墨珈什。
夏柏捡起一根树枝,心中想着,让我找到墨珈什。
然后随手一扔。
顺着树枝的指向,夏柏向前走去。
几分钟后,他依旧在墓园里,地方越来越偏僻,周围已经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我来看你们了。”角落里的一个墓碑后方传来祭拜者的声音。
夏柏竖起耳朵,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我把你的眼睛找回来了,但是他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夏柏向那处走去,墓碑后的人
“我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不,我就不应该交朋友。”
“我会给你们带来不幸。”
黑袍之下满身咒纹的人对着墓碑下的友人倾诉哀伤。
然后他看到墓碑后的草丛动了两下,冒出一个头来。
祭拜者:!
他揉了下眼睛,发现眼前的人还在,喃喃道:“我也出现幻觉了吗?怎么看到了夏在对我笑?”
夏柏听到他的话,地上的水晶球,彻底确定了他的身份,笑容更深了。
咒师!快带我去找墨珈什!
第63章
轻风拂过带起一阵花香。
夏柏鼻头泛痒,打出一个只有气音的喷嚏。
他的声音消失,不似寻常的哑巴一般还能发出一些声响,是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就仿佛没有声带这个结构。
摸了摸鼻头,见咒师依旧呆愣在原地,夏柏钻出草丛,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戳向他的胳膊。
在他即将触碰到咒师的时候,斗篷下的人就像是一台突然启动的机器,一个弹跳向后退出老远的距离。
夏柏抬着手悬在空中,疑惑地望向咒师:你在做什么?
咒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次的也太像了。”
夏柏微微皱眉。
神父已经把假货放出去了?
夏柏收回手,捡起一块石头在地面上写字,写完之后对咒师招手……原本应该有个咒师的地方只剩一片空气。
人没了,消失的无声无息。
“……”
夏柏静默两秒,看向一旁的两个三墓碑。
我的第一个朋友梅加,我们约定好一起活到八十五岁,然而这个家伙违约了,让我替他活着。
我的第二个朋友格里克,我们约定好一起周游世界,然而这个家伙偷懒不动了,让我替他去看。
夏柏看过前两个墓碑上的文字,心中浮现出一丝怅然,目光移动到第三个墓碑。
平放在地面上的墓碑还没有立起来,上面的字也还没有雕刻完。
我的第三个朋友,是个神秘的家伙,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真是假,我们也没有约定……
夏柏看着那块墓碑,握紧手里的石块,面无表情地上前,举起石块准备划掉上面的文字。
石头接触到墓碑前,他的手腕被忽然出现的人抓住。
阴森沉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冒犯亡灵是会受到诅咒的,梦魇会时刻追赶你……嘶!欸?你……”
夏柏反手抓住他的头发。
咒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竟然任由他拉着往旁边拽了几步。
夏柏拉着他走到写字的地方,拉着他的头发让他向下看。
边野镇,病疫使,咒师扫过前两个词汇:“派你来的人做的准备挺……”
说话间他看到了第三个词,吃魔钻。
边野镇出现过魔钻不是秘密,但是加上一个吃字在前面就不一样了,知道夏柏吃过魔钻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夏柏抬脚在第四个短句子旁边跺了两下——联通意识!
没发现我现在说话不方便吗?
咒师上下打量着夏柏:“你……”
夏柏又剁了下脚。
咒师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中:【你……】
[闭嘴,先听我说完。]
【……】
咒师沉默地看着夏柏,神色微异。
夏柏摸了下喉咙。
[代价反噬,我说不了话,我没死,当时献祭的只是身体,那具身体本来就快坏了,我只是废物利用了一下,墨珈什还好吗?]
咒师看着他握着自己头发的手:【你先松开我的头发。】
夏柏非但没松,反而抓得更紧了。
[我感觉松开你就会跑。]
【怎么会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两秒。
夏柏眸光发冷。
[这段时间到底有多少人冒充我?让你的怀疑深到这种程度。]
咒师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
【神父能够篡改记忆,你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的记忆是真实的,探知过往,旧日重现,能力者能做到的事情很多,没有什么秘密能绝对不为他人所知。】
想起来之前遇到的冒牌货,咒师眸光阴沉,但是眼前这个真的太像了,即使怀疑没有打消也不由得对他多出一些宽容与耐心。
[我是命运系的事有别人知道了?]
【这个暂时还没有。】
咒师听到命运系三个字的时候眼神再次发生变化,似乎对夏柏的信任程度增加了一些。
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假的,唯有来源于灵魂的能力不会改变。
夏柏:[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咒师眼中犹疑的阴云再次散开一片:【你真是】
夏柏点头:[神父聚集了许多通缉榜上的人围攻墨珈什,你可以继续怀疑,但先把这件事转告给他。]
把神父的计划复述了一遍之后,夏柏问道:[有葵伊他们三个的消息吗?]
[他们都知道我能更换身体的事,你和墨珈什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三个都没有出现?]
咒师面色惊疑不定:【他们,也还活着?】
夏柏一阵窒息,所以在墨珈什的认知里他们几个都死了?
[我在身体崩坏之前把他们送走了,祭司应该有派人告诉墨珈什才对。]
就算墨珈什刺杀皇帝后被通缉,但在那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呢,他们被困在祭坛里面的时间不算太短,圣殿有时间通知墨珈什。
【他们说过,狩猎者不信。】
咒师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悲戚之色:【你是当着他的面消失的。】
也是当着我的面,一点点破碎成了光点,任凭狩猎者怎么捞都捞不回来。
夏柏:“……”
[我的错,我当时脑子不太正常,大概是被能量流给冲傻了。]
[现在,先把神父的计划告诉墨珈什。]
【你怎么会知道神父的计划?】咒师眼中再次泛起怀疑之色。
夏柏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口间:[我现在的身体,是炼金师的人造人,他把我迷晕,扔在他妻子的墓碑旁边。]
咒师注意点走歪:【炼金师真有妻子?】
夏柏:[不知道,墓碑上只写着莱雅这个名字,你好像对神父的消息一点都不在乎,你的耳目潜入了他们的交谈地点?]
【没有,他们在防着我。】咒师扫过他的手:【你先松开我的头发,我保证不走。】
夏柏看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一阵后松开手中的鸦青色卷发。
那一缕头发就仿佛咒师的命脉,被松开后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神父他们无论在计划什么都不会成功,狩猎者现在,很强。】
【六级能力者,和普通能力者,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夏柏自己就是六级,他知道六级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分水岭,但这并不代表墨珈什已经无敌了。
[墨珈什的六级是被……催生出来,他的灵魂还没有达到同等的水平,他有弱点。]
[带我去见他。]
咒师后退一步,防止夏柏再次抓他的头发:【恐怕不行。】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夏柏:[真不带我去?]
咒师感觉他这个问题有点不妙,但依旧坚持道:【你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夏柏转身就走,顺着来时的方向继续前进。
咒师看看墓碑,在三个墓碑旁边做好防护后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
夏柏:[找墨珈什。]
[我已经对命运的道路做出选择,继续走下去,我会遇到他。]
就像在边野小镇时,他在岔路口时无意识使用能力,最终到达了海格的房子。
本来以为咒师就是带他找到墨珈什的道路,但这条路被本人堵死了,那就继续走下去,终点已经被他锁定,命运会带他见到目标。
咒师表情几经变换最后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道路越来越偏僻,夏柏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咒师。
[这里的草割人,我的脚腕受伤了,你带着我走吧。]
咒师看着他脚踝上细小的红痕,这伤再过两分钟就能愈合了吧。
【不是,草都能把你划伤?你是豆腐做的吗?】
夏柏面无表情,眼尾微微下拉:[炼金师做出来的人造人身体太弱了。]
虽然他上辈子的身体比这还弱,但这并不妨碍他嫌弃如今这具身体。
抱着想看他最后能不能遇到墨珈什的心态,加上夏柏现在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威胁性,毕竟草都能把他弄伤。
咒师成了夏柏的代步工具,顺着他指的方向前进。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处废弃的教堂。
在拐过破损的墙壁后,与拿着一根笔正在一个圆环上描绘着什么东西的炼金师撞了个对眼。
炼金师阴鸷的双眼看向咒师,紧接着视线定格在他背后的夏柏身上:盯——
咒师:……
夏柏:……
炼金师盯着两人,在圆环上落下最后一笔,数个同样的圆环从地面飞起,悬浮在炼金师周围。
下一秒,所有圆环如射出的子弹般向着咒师。
咒师的身影被穿透,随后消失不见。
被圆环穿透的只是一道虚幻的残影。
【这就是你说的命运指引?你果然是他们故意派出来的诱饵!】
咒师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绳子把夏柏捆了起来。
被捆住胳膊的夏柏很镇定。
[你如果同意带我去找墨珈什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不过炼金师在这里,墨珈什应该也不会远了,你去找找。]
一道破空之声响起,高速旋转的圆环冲向咒师所在的地点。
教堂的四处,陆续有其他人的身影出现。
咒师咬牙:【他还有帮手!】
[炼金师现在把我当做他的孩子,你可以试着拿我威胁他或者丢下我先走,记得把墨珈什找来。]夏柏提议道。
咒师甩袖子间数道幻影生成,每一个都是他与夏柏的模样,有的扔下夏柏离开,有的带着他一起逃跑。
幻影很快被圆环和飞刀清除大半。
咒师带着夏柏飞檐走壁,在躲避圆环的途中,跳下屋顶,落入了一处院落里。
咔嚓
骨头折断的清脆声响传入耳中。
数道目光同时看向咒师和夏柏。
再一看,四面八方站满了人影,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警视着院落中的人。
因着两人的突然到来,视线的焦点短暂转移。
院落中央,满身煞气的金发男人手中正拎着一个人。
脑袋垂落一侧,纤细的脖子弯折出不正常的弧度,四肢软趴趴地下坠,像是一个大形的晴天娃娃。
细一看,晴天娃娃有着和夏柏极为相似的面容。
再之后,晴天娃娃消失不见,只有一片雪花飞落,整个过程宛若一场精彩的魔术表演。
表演魔术的男人转过头,枯寂的绿眸中仿佛泛着血色的幽光,骇人的眸子死死钉在夏柏身上。
他抬起手,狂风卷着利刃发出狰狞的咆哮,飓风之中,唯有金发男人丝毫不受影响,迈开修长的大腿向夏柏与咒师走去。
风有意识般绕开了两人,咒师把夏柏往身后藏了藏道:“狩猎者,这个知道的事情很多,先别杀!”
他背后,夏柏扫了咒师一眼,绕过他,走向墨珈什。
还未迈开一步,墨珈什已经来到了他的的身前,手伸向夏柏的脸,却在他面前一指的距离停住动作,不敢向前触碰这个人。
夏柏抓住那只手,带到自己脸上。
墨珈什迟钝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看向夏柏,像是在确定什么。
夏柏仰头看着他,黑眸里倒映出墨珈什恍惚不定的脸。
高大的身躯小心翼翼地附下身,抱住单薄的少年。
沙哑干涩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夏。”
夏柏安抚性地轻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
对不起,给你带来了一份糟糕的体验。
咒师观察着两人的动作,表情极为复杂:“真的?”
墨珈什突然动了起来,似一只不安的野兽,警惕而凶狠地望向四周。
有人,不安全,会伤到他怀里的人。
杀掉他们!
铲除所有威胁!
本就迅急的风漩骤然狂躁起来,疯魔般攻击着周围的一切,废弃教堂的建筑在风中被搅碎,混杂着碎石的杀伤力更胜一筹。
咒师瞳仁张大,瞬间从原地消失,狂奔逃窜。
“狩猎者你发什么疯!”
和他一起逃跑的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身法敏捷地躲过飞刀和圆环,咒师骂骂咧咧地遁走,隐匿身形躲了起来。
天灾般的狂风之中,墨珈什将夏柏圈在怀里,眼底中不安与杀意交替闪现。
还是不安全。
外面不安全,有人的地方都不安全。
藏起来。
杀干净!
第64章
暴风停歇,大雨初始。
夏柏裹着被子听着窗外的雨声。
屋子里很温暖,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赤脚踩上去如同陷进了动物松软的皮毛中。
夏柏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当然是因为他已经在上面踩过了。
墨珈什从废弃教堂把他带到了这个房间,夏柏尝试用手写字和他交流,不想发现他不能说话后,墨珈什直接发了疯,身上冒出滚滚黑烟,仿佛加了魔化特效。
那些黑烟让夏柏想起了当初打游戏时,在最后一个副本里,终焉之墓的领域中,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黑雾,不见天日,只能靠游戏箭头来辨认方向。
照明道具也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黑雾有着极强的侵蚀性,进入黑雾之中,无论是游戏角色的血条,还是游戏道具的耐久度都像是底部破了个洞的杯子里的水一样,持续而快速的掉落流失。
这些黑雾又是一道证实他猜想的证明,让夏柏将眼前的男人和那个让他爬了99次高塔的副本boss联系到一起。
如他所想的那样,boss的面具之下是一张帅气的脸。
而在夏柏因为黑雾的出现而短暂愣神之际,淡淡的黑雾在不知不觉间萦绕在他的全身,将夏柏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夏柏看着墨珈什的眼睛,拉起他的手打算再尝试交流一下,手臂伸展间,几片布料从手臂上滑落。
水晶般澄澈的黑眸微张,向手臂间望去。
从那只胳膊上的布料破碎如同一个起始的信号,他全身的衣物都仿佛瞬间经历了数十年的风化侵蚀,似花瓣般碎落。
夏柏有些呆滞地望向墨珈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做了什么?
屋中壁炉烧得旺盛,夏柏并没有感觉到冷,但皮肤大面积暴露在空气中的感觉令他感到不适,尤其是身前的男人还在看着他。
摄人的绿眸俯视而下,极具存在感的目光落在身上,扫遍他的全身,几道轻风划过皮肤,带走散落的衣物碎片。
夏柏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余光扫过一旁的薄被,伸长手臂向其抓去。
扭动身体时,一股力量带动他的身体,夏柏全身一轻,身体浮空,转了一个圈,接着被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床头的薄被飞入墨珈什手中,展开后披到夏柏身上,将他裹起来。
夏柏从被子里探头,宛若一只蚕宝宝,懵逼而震惊地扭头看向墨珈什,若非他说不了话,此时一定有很多问题要扔到墨珈什的脑门上。
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小腿被一只温热大手抬起,带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拂过,干痒,怪异。
夏柏缩回腿,却根本动不了半点,明明墨珈什托起他腿的动作很轻,掌心垫在小腿下方,手指也没有握拢,更没有抓捏的动作,但他就是动不了。
清凉湿润的触感落在脚踝,夏柏姿势扭曲地趴在床上向自己的脚腕望去。
墨珈什正在他的脚上涂抹着一种不知名的膏药。
等到墨珈什松开他的腿,夏柏在被子里挣扎一阵后,终于把被子理顺,窝在里面看向自己的脚踝。
光洁的脚踝上什么都没有,之前那几道被草叶划出来的细小伤痕也不见了。
墨珈什刚才,是在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他又不是不让看。
夏柏环顾房间,在窗户旁边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根羽毛笔,准备下床去拿,刚伸下去一只脚,还没有找到鞋子的踪影,就被拦腰端回了床上。
夏柏看看墨珈什,对上一双一直在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看一眼墨珈什,再转头看一眼羽毛笔,我要写字!
而以往察言观色与理解能力都并不算弱的男人此时却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说话,也不动,就那样专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夏柏看他这副模样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墨珈什不对劲。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咒师的话在脑中重现。
夏柏裹着被子,靠近墨珈什,伸出一只赤裸的手臂,指尖抚摸上他的侧脸,看着那双不复往日那般明亮的眼睛,张开口,无声的道歉:“对不起。”
指尖向后,穿过耳翼,插入那一头金发之中。
另一只手握住被子,防止它散开。
夏柏跪在床上,脑袋向墨珈什靠近,直至额头与之相贴。
无形的精神力涌出,毫无阻碍地进入墨珈什的体内。
墨珈什的精神世界一片混乱。
各种能力幻化出的怪物灵体互相争斗,残杀,弱小的吞噬掉更弱小的,转眼就被强大的能力所吞噬。
最醒目的是两个太阳般的光团,一个血色,一个纯黑,两个光团途经之处的能力精神体如鲸吞群鱼般出现大片空白,而那片空白之地很快被新的灵体填充。
黑色的太阳向夏柏飞来,一只手从中伸出,拉着他离开混乱的战场,回归天际。
“墨珈什。”夏柏唤了一声,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唇瓣中央。
精神世界中的墨珈神志要清醒许多,看向夏柏的眼神却比外面的神志不清的状态更加恐怖。
“不要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出去,别再进来。”
言毕直接将夏柏推出了精神世界。
夏柏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被墨珈什抱在怀里,身上的被子再次缠绕一圈,裹成长条花卷。
而他再次尝试进入墨珈什的精神世界时,却发现自己被屏蔽了,强行进去不是做不到,但这具身体会坏掉,只能作罢。
墨珈什这是在短时间内吞噬了太多异能导致的消化不良,大部分精力都留在了精神世界,以至于从外界看来应为古怪且混乱。
偏偏他现在说不了话,交流更加困难了。
他还没告诉墨珈什葵伊他们还活着呢。
夏柏几次尝试下床去拿羽毛之后,墨珈什似乎以为他想下地走路,给地上铺了一层毛绒地毯。
在那之后他终于拿到了羽毛笔,然而,屋子里只有笔没有墨水。
夏柏把笔插回去,拉起墨珈什的手,继续尝试在他的手心写字。
重复一段时间后,敲门声响起。
“侯爵,小少爷该用餐了。”
夏柏双眼一亮,穆林爷爷!
墨珈什向门口扫了一眼,房门自动打开,熟悉的慈爱面孔出现在眼前:“小少爷,我做了小蛋糕和牛奶布丁,要尝尝吗?”
夏柏点头,闻到食物的香气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
他裹着被子小跑过去,在距离穆林还有两步的地方停下,静静地看着门口处的老管家。
夏柏走过去,拿起装有果汁的杯子在托盘上洒了一点,手指沾着湿润的液体在托盘上写到——是谁把你变成了幽灵?
穆林笑容微顿,目光在夏柏的咽喉处徘徊,眉眼中透露出一丝阴森:“您的声音?”
夏柏继续写下——代价,能好。
穆林笑容恢复正常:“还好,搬家的时候把星泉一起带过来了,请稍等,我马上去取,侯爵,麻烦您接一下。”
一只手从夏柏身后探出,接过餐盘,随后将夏柏拦腰抱起放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蛋糕小布丁被摆放在他面前。
穆林很快去而复返,带着两颗星光交付给夏柏,还贴心的带来了有墨水的笔,和空白的纸张。
夏柏对穆林露出笑脸,终于能够顺利交流了。
另一边,神父很头疼。
因为孩子被狩猎者带走的炼金师在发疯。
原本对围攻狩猎者这件事并不上心的他现在成为了他们中最激进的一个。
神父尝试安抚他的情绪:“狩猎者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神语使,短时间内你的孩子都是安全的。”
炼金师异常狂躁:“他都已经杀了多少个假的神语使!我的小伊米他才刚醒过来,他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个婴儿般的孩子!被狩猎者那个疯子杀人魔给抓走了!”
神父:“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懂,也没有恶意,才是最安全的,他和神语使真的很像。”
他对神语使的了解不多,或者说除了墨珈什他们几个,整个能力者的圈子里就没有谁对神语使有所了解。
这个凭空出现的高阶能力者太过神秘,完全差不到任何过往信息,信息量太过稀少,导致神父再怎么精心挑选替身放到墨珈什面前也全都是破绽。
而炼金师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不!我的小伊米独一无二!他不是神语使的替代品!我耗费这么多年的精力才把他从亡界拉回来,他要是回不到我身边,我就把帕多顿的火山群引爆!”
最后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飞贼大惊:“炼金师你疯了?”
帕多顿火山群地理位置特殊,引爆一座,就会带起数座火山一同喷发,同时还会引起大规模的海啸,地震,他们脚下这座城市将在顷刻间覆灭。
即使他们是能力者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在如此大范围的天灾面前幸免于难。
神父:“冷静点炼金师,你能把他拉回来一次,就能拉回来第二次。”
“你懂什么?!”炼金师怒吼道,状若癫狂:“我尝试了无数次,销毁了上万具容器,只成功了这一次!所有数据都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这不是成功,是奇迹,是无法复刻的奇迹!”
“该死的咒师!该死的狩猎者,狩猎者的能力可以杀死灵魂,如果小伊米的灵魂也没有了……不,绝对不能,不可以!”
发疯的炼金师杀伤力直线飙升,谁的话也不听。
神父此时真的很想把炼金师的记忆给篡改掉,但炼金师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疯子,他甚至对自己的灵魂做了手脚,神父想动他的记忆非常麻烦,且很容易被发现。
“再等等,炼金师,我请的帮手快到了。”
神父的表情管理能力是真的强,无论心中想法如何,面上一直都是那副慈悲而怜悯的神情。
飞贼蹲在桌子上甩着匕首:“什么帮手这么大排场,让我们等他一个?”
众人向神父看去,虽未言语但眼中是同样的不满。
能上通缉榜的人个个桀骜不驯,且实力强横,傲气十足。
神父忧郁的面容上勾起浅淡的微笑:“五级灵魂系能力者,冥河亲王。”
飞贼神色一变:“他到五级了?”
神父道:“是的,不久前刚刚晋升,我已经受到了回信,他对狩猎者很感兴趣。”
冥河亲王,一个不在通缉榜上,恶名却丝毫不比他们差上多少的恶性能力者,同时也是一个中等国家的亲王。
名义上是亲王,但实际上与国王无异,因为国王既是他同母异父的兄长,也是他能力下的伥鬼。
凭借优越的出身,他将国家内的大量能力者强行收纳为自己的簇拥者,也就是灵魂傀儡。
由此,他的等级快速提升,前不久到达了五级。
冥河亲王虽然刚升上五级,但他手下的灵魂傀儡非常多,其中有大量高阶能力者,这让他对自己的灵魂力量格外自信,因为他是带着一个国家的能力者去群殴别人。
“经过这一次的试探,可以确定狩猎的灵魂层次还未达到六级。”
神父微笑道:“正面对抗很难将其打败,但灵魂系的能力只比拼灵魂。”
灵魂系能力的厮杀十分残酷,且不留余地,绝对的弱肉强食,谁的灵魂更强,谁就是主宰者,一局定生死,没有任何重来的机会。
那边,夏柏重新过上了被老管家变着法投喂的养猪生活。
通过纸上交流后,夏柏终于把沙拉耶几个人都没死的消息告诉了墨珈什,不过男人听后没什么反应,依旧像背后灵一样紧盯着他。
并且这家伙染上一个毛病,每过一段时间就要给他检查一次身体,确定他身上没有出现伤痕才放过他,为此,夏柏损失了两套衣服。
穆林变成幽灵的原因是自杀,或许是因为祭坛周围的磁场特殊,他被传送过去后不久便觉醒了能力,也就是死后可以变成幽灵。
代价是在提升到六级之前都不能见到阳光,且只有一段时间能触碰到东西,这个时间会随着等级的提升而延长。
虽然穆林是这样说的,但夏柏敏锐地察觉到他隐瞒了一些东西,他一问,穆林就笑着给他投喂食物。
他都发不出声音来堵嘴有什么用?夏柏郁闷地吃完了穆林准备的小点心。
据穆林管家所说,墨珈什找过沙拉耶和葵伊他们,但是没有任何消息。
那三个人该不会是掉到某些特殊的禁地空间里了吧?
夏柏本体所在的迷雾黑湖就是一处禁地,祭坛也算一处。
没有空间系能力的话,这些地方不到六级以上根本进不去,意外进去了也出不来。
夏柏咬着叉子想,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
第65章
雨过天舒,星光点点散布在夜幕的画卷之上,清灵,恬静。
窗户外飞来一只乌鸦,发出嘶哑的叫声,十分人性化地抬起爪子敲了两下玻璃。
夏柏扫过乌鸦脖子上挂着的水晶球,走过去打开半扇窗户。
乌鸦跳进屋子里,低头让脖子上的挂绳滑落,接着张开翅膀转身就走,片刻也不多留。
就像屋子里有什么可怕的洪荒猛兽一般。
本来打算给乌鸦喂点食物的夏柏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手指触碰到水晶球。
【呼,终于进来了,你还好吗?】
[嗯。]
【你真是?】
夏柏拿起水晶球摇晃了好几下。
【喂喂!停下!我信你是真的了!】水晶球里天旋地转的画面看得咒师一阵头晕。
敞开的半扇窗户自行关闭,无形的风将夏柏带回床上,夏柏转头就见墨珈什手中拿着一张被子准备往他身上裹。
夏柏按下他的手,摇头,目光与其相交。
不要裹被子,他不冷。
墨珈什停下动作,就那样看着他,手臂顺着夏柏的力道落下,半点反抗的行为都没有。
夏柏笑着从他手里抽出被子,扔到床角。
墨珈什看着他的笑容,目光沉沉的,夏柏有点看不懂这个状态下的墨珈什到底在想些什么。
风吹过耳畔,肩头压下暖被,夏柏麻木地看着肩头的被子,以及正在将他裹起来的男人。
【狩猎者这是在干嘛?】
[如你所见,在拿被子把我打包起来,从我到这里后他就一直在重复这个行为。]
夏柏已经有些熟练地从被子里钻出一只胳膊来,拉动墨珈什的头发。
墨珈什抬起手,门自动打开,又关上。
【这又是在做什么?】
这场无声的哑剧让咒师看得迷惑。
夏柏钻出来第二只胳膊,在脑海中回道:[召唤管家爷爷。]
话语结束,三下带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
门再次打开,着装整齐的老管家拿着一份菜单出现在门口,接过夏柏吃完蛋糕后餐盘。
“小少爷,晚上好,这是今天刚刚更新的食谱,下次用餐想吃点什么?”
食谱飞到墨珈什手中,再传递给夏柏。
夏柏翻开食谱,摊开手,一根羽毛笔由墨珈什放到他手上。
在烤肉后面画上对勾,在备注上辣椒粉三个字,再选上几种点心和饮料,放下笔,点点头,食谱飞回穆林手中。
穆林看过食谱:“辣椒粉不可以哟,小少爷,换成蜂蜜酱怎么样?”
夏柏大幅度左右摇头,这里的蜂蜜酱太甜了,刷在烤肉上简直是对他味蕾的折磨。
不要蜂蜜酱,没有辣椒粉也绝对不要蜂蜜酱!
穆林:“好吧,那就不放蜂蜜酱,请问您还有其他需求吗?”
夏柏想了想,缓缓摇头。
穆林优雅俯身:“那么晚安,祝两位今夜好梦。”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嗯,神父他们有什么动静吗?]
【没动静,有古怪,他们防我防的很死,每次集合交流前都要检查一遍场地。】
一群通缉榜上有名的能力者聚在一起,风平浪静才是最大的问题。
【不过有点别的消息,比如说炼金师在发疯,扬言要引爆火山群。】
夏柏:[嗯?]
【据说是因为孩子被狩猎者抓走了而发疯,一个失去孩子后情绪不稳定的父亲,听上去真是个可怜的家伙,如果他不是炼金师的话。】
咒师话音一转,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研究人造人吗?】
[你知道了?]
【对,我特意去查了一下那个叫莱雅的女人,她真的是炼金师的妻子,准确来说是前妻,他们离婚了。】
【离婚后不久,莱雅去世,炼金师觉醒能力,开始研究人造人,目的是要复活他的孩子。】
【但是关于他们孩子的信息几乎没有,我查不到那个孩子的任何信息,要么是这个孩子的消息瞒得太好,要么压根没有这个人存在,时间太短,我再仔细查查看。】
夏柏回忆起炼金师熟练的抱小孩姿势。
[我感觉炼金师应该是真的有个孩子,不过他为什么只研究复活孩子,却不想复活他的妻子?]
【也许他们生前感情已经决裂,毕竟都已经离婚了。】
莱雅生前怎么想的夏柏不清楚,但感觉炼金师那里不像是感情破裂的样子。
炼金师给他下的迷药会让人昏睡,时效多久不清楚,但他离开前的那句话像是在说,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你就留在这里和妈妈一起永远睡下去。
我们一家三口在地狱团聚的既视感,黑色调的温馨故事。
不过夏柏不能肯定自己的感觉,因为这涉及到了爱情,也就是他的感情盲区。
想到这里,夏柏望向墨珈什,爱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现在是想不通这件事的,禁令的封印在屏蔽他人感知和减弱灵魂压迫力的同时,也禁锢了他的一部分情感,要想清楚爱情大概要等禁令解除之后了。
夏柏拉起墨珈什的手。
墨珈什,再等我一段时间吧。
比夏柏手掌大上一圈的手虚虚握拢,珍视而牢固将其抓住。
【哦哦哦,我不是过来看你们两个调情的。】
夏柏没感觉自己在调情,他明明都说不了话,只是拉个手而已。
[琉璃帝国那边有什么诡异传闻吗?比如说某个地方突然消失,或者有人走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之类的。]
【有很多,你怎么突然关注起这个来了?】
[我把沙拉耶送去了琉璃,但是不知道他到底掉进了什么地方,麻烦你先查一查,等墨珈什状态好一点了,我们就出发去找人。]
沙拉耶的去向好歹还知道一个大概位置,但是葵伊和弥洛丝就当真是不知所踪了。
[另外其他地方有类似的传闻也帮我注意一下。]
【你是怀疑他们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好吧,我会帮你留意这类消息的,愿你能够顺利找到失散的朋友。】
咒师站在墓园之中,看着地上没有雕刻完的第三块墓碑,再扫过另外两块墓碑。
抱怨中带着一份幻想地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就不能也诈尸一次呢?”
“我把墓文划掉,你们也像他一样,换一具身体出现在我面前怎么样?”
咒师拿起石头做势就要对墓文下手,手臂悬浮了好一阵后,石块掉落在地。
“两个不守信用的混蛋!”
黑袍下的人伸展手臂,抱住两块冰冷的石碑。
梅加,格里克,在天上保佑我的新朋友长命百岁吧。
我距离八十五岁还有好几十年的光阴,别让我一个人,孤独的渡过那么漫长的时间。
至少,让他活得比我久点。
水晶球发出光芒,其中映照出一座古堡,古老,荒芜,破旧,仿佛恐怖故事里的幽灵城堡,事实上,里面的确有一只幽灵。
而城堡外,一群人在影悄悄靠近。
咒师眸色一寒。
【神父他们在外面。】
夏柏收到咒师传信的同时,墨珈什已经从窗口一跃而下,窗户紧紧关起,窗外看似空无一物,一旦靠近就会被迅急的风刃与光箭射成刺猬。
穆林管家穿门而入,地地道道地展示了一下幽灵的特性。
“小少爷,很抱歉您的晚饭要推迟一段时间了。”
夏柏摇头,透过玻璃向窗外望去。
墨色的眼睛轻轻眨动了一下,瞳仁中浮现出一起困惑。
[这几个残疾人是谁?]
【飞贼,毒蛛,白沙……】
咒师说出来几个代号,最后道:【他们不是残疾人,是最近几天被狩猎者打伤的,还有几个没他们逃得快的已经死了。】
夏柏惊讶:[墨珈什什么时候出去做的这些事?]
墨珈什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盯着他,从夏柏进入到这个房间之后,没见墨珈什离开过半步。
【原通缉榜第二十三,二重影,能力是剥离对手的影子制造出分身,这种分身最高可以拥有原主80%的实力,再加上他自己,单挑完全是在二打一,不过人已经死在狩猎者手里了。】
【分身会消耗本体的能量,只适合一对一速战速决的时候使用。】
所以他的排名也不高,都没进前二十,虽然通缉榜是按通缉金额来排的,但能上通缉榜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他们不会允许弱者压在自己头顶。
那种通缉金额很大,而且本身实力不太高的人早就被同榜者拿着换悬赏金去了。
通缉榜的排名不代表绝对的强弱关系,但也不会差的太多。
或者能力特殊到让其他人无可奈何,例如咒师,他的正面战斗水平并不到第二的程度,很多人都觉得他不配待在通缉榜第二的位置,但是没人抓得到他。
再例如炼金师,他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做了改造,一旦死亡身体就会变成烈性炸药,直接拉着敌人一同毁灭。
咒师的意思很明显,墨珈什一边守着他,一边用影子分身去狩猎神父一行人。
夏柏俯望着那几个残障人士。
[他们都被墨珈什打成这样了还敢过来,有后手?]
思索间就见两个人影臭着脸抬出来一个圆轴,向前一扔,长长的红地毯在地面上滚出一条直线。
一个手持各种乐器的队伍站在红毯起始点的两侧,演奏着乐曲。
天空中落下花瓣雨,唯美,浪漫,仿若一场婚礼的开幕仪式。
然而踩在红毯上走来的人并不是身穿白纱的新娘,而是一个穿着考究且华丽的男人,精致的装扮仿佛要去参加一场盛大且隆重的宴会。
夏柏:[这个装逼的家伙是谁?]
【冥河亲王,神父把他给叫来了,这人的能力是灵魂系……】
听完沙拉耶的介绍,古堡之下,出场拉风的冥河亲王发动能力后闭眼站在原地,而墨珈什同样静止不动,周身却掀起了一阵狂风,风旋的范围越来越大。
通缉榜上的一众能力者赶忙把冥河亲王抗走,形象风度全无不说,场面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滑稽。
【狩猎者应该能赢。】
夏柏眼中划过一道暗紫色的流光。
[能赢。]
墨珈什的精神世界现在完全是在乱斗,冥河进去要对抗的可不止一个墨珈什,还有大量的能力灵体。
更何况,在另一条世界线里,墨珈什曾杀死过联通整个兽潮精神力的蚁后,那时候的他才是四级,狩猎是会在厮杀中快速成长的能力。
通缉榜的幸存者们也开始忐忑。
飞贼观望着狂风,看了一会儿确定望不见里面后选择放弃,蹲在冥河亲王身边,皱着眉头:“这个傲慢的事精能赢吗?”
冥河亲王白天就到了,但这家伙非常事多,先是对他们的衣着样貌以及住处挑剔了好一会,说得让众人手痒,接着又要沐浴更衣,熏香,护发,做造型。
最后嫌弃排场不够,硬是让他们去摘了半天的花瓣才肯动身。
神父散落肩头的花瓣:“赢不了就下地狱,能够消耗狩猎者的精力也算对得起我们的付出。”
说完神父突然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炼金师呢?”
飞贼扭头望向古堡,其余人的目光也一同望去,狂风中,一个由不明金属组合而成乌龟壳子正在向着古堡前进。
神父握住胸前悬挂着的十字架,眉眼间的忧郁与悲怜之意更重了:“若是冥河亲王失败,炼金师能成功把那孩子带出来,对我们来说也有价值。”
与冥河亲王一同前来的能力者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身体做出保护的动作,眼中却满是恨意。
不久后,这个能力者也闭上双眼,失去意识倒下。
飞贼:“什么情况?”
神父淡淡扫过倒地的能力者:“冥河亲王在召唤他们的灵魂辅助战斗。”
站在窗前的夏柏看着远处倒下的人影皱眉,眼中浮现出一份担忧。
穆林管家宽慰道:“别担心小少爷,侯爵会赢的。”
夏柏摇头,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拿起羽毛笔在纸面上写下一句话——我担心墨珈什吃太多撑坏脑子。
墨珈什现在已经消化不良了,反应迟钝且行为怪异,再来一个主动送上门加餐的,脑子岂不是会坏的更严重!
第66章
穆林警觉地低头向脚下斜侧方看去,透过建筑层发现了闯入者:“有人进来了。”
“是炼金师。”穆林身上散发出一阵阴冷的寒意。
幽灵的降温效果挺好的,可惜现在不是夏天,夏柏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在纸上写到——把他放进来吧,穆林爷爷,你先藏起来,我去神父那边看看情况。
穆林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小少爷,这很危险。”
夏柏——我不会有事,这具身体坏了可以再换一具,墨珈什只有一条命。
穆林依旧不同意。
夏柏继续写到——我决定好了,穆林爷爷乖乖躲好,你受伤了我会难过的。
穆林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他叹息一声:“小少爷,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夏柏点头。
【你更换身体会有什么代价?】咒师问道。
[没有。]
【我不信。】
[真的没有,我的灵魂很强,就算不使用身体也能独立存在一段时间,炼金师的人造人本就是空壳没有灵魂体残留,穿起来很合身。]
就是体质太弱了点,影响他的实力发挥。
【差点忘了你之前就是附身在了人造人身上,所以,我的朋友,你到底是那位已故的大佬?】
咒师这时突然惊觉他的朋友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被拐卖的失忆小可怜,这是个灵魂依附在人造人躯壳上死而复生的失忆大佬。
他脑海中快速闪过各个赫赫有名的能力者,尝试与夏柏对上号。
命运系,灵魂强大,已死,这几个信息串联起来让咒师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个人。
【厄难使……】
不会吧?传说中那个魔鬼。
咒师睁大眼睛注视着水晶球里的少年,怎么看都是一副柔弱无害的面孔,脆弱纤细的身形,但这是炼金师人造人,里面的灵魂神秘而强大。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夏和厄难使……
不对,祭司预言过有新的命运系诞生,夏也说过圣殿找到的那个不是真正的命运系,可他好像真的能做出一些预言。
咒师脑子里乱成一团,最后放弃思考直接去问正主。
【你是……】
夏柏眼睫下垂,肩上披着被子,整个人缩在里面只漏出来一个头,像一个乖巧的雪团子。
[现在不是。]
咒师睁大眼,现在不是,那以前呢?
[附身过一段时间。]夏天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啊,这样啊。】
咒师干巴巴的说道,心中发出惊狂的咆哮!
附身过一段时间,什么意思,你还附身过厄难使?!
那是厄难使,传说中最危险的命运系能力者,不是批量制造的人造人!
【你还用过他的身体,厄难使长什么样子?】
震惊过后,咒师升起难以遏制的好奇心。
那可是厄难使!在传说中都充满着神秘的厄难使,没有人见过真容的存在。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夏柏是在厄难使死后附身的。
而夏柏拉了下滑落的被子,模糊道:[我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
【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
咒师遗憾地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想到了另一件事。
【你把骨师送去琉璃,你们以前认识是吧,那他怕的是厄难使还是……】
说着咒师表情怪异。
如果让骨师害怕到失忆都无法忘记那份恐惧的人是夏的话,那他们之间岂不是有很深的矛盾存在。
[咒师,你觉得我很可怕吗?]
夏柏垂着头,发丝遮挡住眉眼,使得他此时的面色晦暗不明。
【没有。】
水晶球旁,咒师后仰了一下,之前没有,但在你问出这句话之后有点毛毛的。
[所以这是沙拉耶自己的问题,我会帮他克服这种心理障碍的。]
看着夏柏信誓旦旦的神情,咒师咽了咽口水,在心中默默为骨师哀悼两秒,兄弟,祝你好运。
“我的孩子,爸爸来接你了。”
炼金师终于抵达了房间,激动地抱住夏柏:“太好了,你没事,我的小伊米,狩猎者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夏柏被他拽着转了两圈,紧张而焦急的神情,仿佛真的是一位孩子被歹人抓走后,孤入敌营,最终失而复得的父亲。
确定夏柏身上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痕迹,炼金师阴鸷的眸子中划过一丝庆幸的舒缓之色,接着又被大量的焦虑填满:“别怕,小伊米,爸爸这就带你离开。”
咒师盘腿坐在水晶球前,托着下巴:“神父要倒霉了。”
他现在已经不担心夏柏会出事了,他的新朋友可是一位附身过厄难使的命运系大佬。
咒师转头看向两个墓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望着里面的两颗黑色猫眼石若有所思。
双眼久久凝望着盒子里的宝石,一个构想在咒师脑中出现,挥之不去。
夏的灵魂能够附身别的身体,那格里克呢?他的灵魂就在这对宝石里,心底有一颗幼苗悄然冒头。
“附身,复活。”
【夏,被黑曜石封禁在宝石里的灵魂,能像你一样吗?】
正在被炼金师偷走的夏柏听到他的问题,瞬间想到了那对猫眼石,同时意识到咒师询问这句话的目的。
[有可能。]
这三个字如同一份强力的催生魔药洒落在心田,萌芽的幼苗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迅速扎根成长,占据了整个心脏,再也无法拔除。
[猫眼石里的是谁?]咒师祭拜的墓碑可是有两个。
【是格里克。】
[你可以先用星泉滋养他的灵魂,再找一具合适的身体,猫的身体应该不难找。]
【格里克是人,他的能力是变成猫。】
[人的话会比动物躯体困难一些,其实人造人的躯壳最合适灵魂入住,我试试看能不能催眠炼金师。]
[总之你先养着格里克的灵魂,他的灵魂越强大,复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好。】咒师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良久理智回归大脑,夏刚才好像说,他要尝试催眠炼金师?
【夏!炼金师的灵魂被他自己改造过,催眠对他没用!你别乱来!】
[可我已经成功了。]
夏柏睁着无辜的双眼,面上挂着浅淡的微笑,纯真,温和,简直就是长辈们眼中最喜爱的乖孩子形象。
而他的脚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人影。
咒师张目结舌,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都倒了?
夏柏对着炼金师笑了一下,在纸上写到——谢谢爸爸。
炼金师扯出一个僵硬扭曲的笑容,仿佛一个下一秒就要拿起手术刀将地上的尸体大卸八块的变态杀人魔。
他抬起手在夏柏头顶轻轻拂了两下。
父慈子孝的画面让咒师一阵错乱。
【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试了一下,暗示炼金师神父会害我,他就主动把这些人给迷晕了。]
夏柏站在一群倒地不起的人中央,扫过地上躺着的人,眸光疏远。
不过,他也没有说谎,神父确实没安好心。
那家伙还打着拿他刺激墨珈什的注意。
【神父呢?】
[跑了。]
炼金师的敌意没有藏好,虽然动手已经够快了,但神父还是在他洒出迷药之前就光速遁走。
一道锋利的尖刺从夏柏身前划过,与一道圆环相撞,炼金师手持圆环与尖刺相抵,火花四溅。
“炼金师,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啊?”甜蜜酥软的语气下是阵阵凛冽的杀意。
夏柏被炼金师挡在身后,看到了袭击者的样貌,那是一个有着一头蜜糖色短发的高挑女性。
【百兵女,她的能力是驾驭冷兵器,以及让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变成冷兵器,迷药对她的效果不大。】
【小心,她是通缉榜第四,现在是第五,近身战斗能力很强,论打架炼金师不是她的对手。】
正如咒师所言,炼金师并不擅长打架,很快就在百兵女的攻势下落了下风。
[没事。]夏柏气定神闲地说完,身体就被炼金师猛地向后拉了一下。
一枚飞镖从他眼前划过。
湿润的液体顺着侧脸的皮肤滑落。
夏柏站稳身形后,眼珠向下转动,手指擦过侧脸,指腹间染上一片鲜红。
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漫天的黑雾如潮涌般铺散开来。
夏柏的腰间多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暗沉的绿眸盯着他脸上的伤痕。
你打完啦?
墨珈什突然附身逼近,柔软的物体划过夏柏眼角下的皮肤,带起一股痒意。
墨珈什起身后,唇瓣上多出一丝血色,红得发艳,像一只刚进食完的吸血鬼。
夏柏迟钝的意识到,墨珈什刚才舔了他的伤口?!
他张开嘴又闭上,拿出口袋里装着的笔和小本,刚要写字就被男人抱住,不紧,不重,但是动弹不得。
当!
一个圆环敲在墨珈什后脑,发出铁器碰撞的闷响。
一旁炼金师面色沉郁地盯着墨珈什抱着夏柏的手臂。
咣!
又是一道闷声,飞贼站在从,炼金师身后将其打晕,把人扛到肩上转身就跑。
夏柏双目微睁,等会儿!把炼金师放下!他还有别的用呢!
“狩猎者,你确定自己怀里的人,真的是神语使吗?”慈悲的咏叹调声音从一旁传来。
是神父,这家伙还在。
“你仔细看看,他和神语使并不完全相同,神语使已经死了,他因你而死,你却在这里抱着别的人,真是可悲。”
夏柏闻声转头,刚动了一下就被墨珈什按住脑袋,视线只能看到墨珈什的胸口。
他看不到的地方,墨珈什抬眼扫过神父,混沌的眸子中满是可怖的杀意,仿若一头从地狱中走出,即将撕碎一切的凶兽。
而他抱住怀中之人的动作,却充满了强烈的保护欲。
神父叹息一声:“神明并不眷顾我们,神语使是我的朋友,他的死我也很难过。”
“该死他的人还存在于世间,让我们一起为神语使报仇吧。”
篡改——发动。
【他要抢我的身份?!】咒师气愤地大叫道。
外人眼里沙拉耶他们几个都已经死了,夏柏还活着的,而且与墨珈什一起报仇的朋友不就是他了吗!
[他不知道你是我朋友,论身份,神父应该更想抢我的。]
【这个应该不会,神父他恐同。】
【狩猎者的记忆真被他改了怎么办?】
[弄死他。]
夏柏平静的发出死亡宣言,他的未来伴侣,谁敢动一下试试。
【大佬威武,所以你现在要动手了吗?】
[动不了,这具身体撑不住我动用四级以上的灵魂力量。]
而神父是个五级能力者。
夏柏抿嘴,暂时让这个烦人的家伙再多活一段时间。
“你是联盟会的新任会长,整个联盟会都是我们报复桑图的工具。”神父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这是要把联盟会送给墨珈什?】咒师对神父这个操作止不住地惊叹。
惊叹神父的倒霉。
[他是想把墨珈什拉进联盟会,墨珈什还在桑图的时候就不管领地里的事,常年往外跑,更别说现在精神的状态,神父把会长的名头推给墨珈什,实际上联盟会的决策者还是神父。]
【不过他算错了你的身份。】
[没错,联盟会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送上门的手下与势力,正好让他们帮忙去找沙拉耶他们。
【狩猎者成了会长,那就可以命令炼金师给格里克制造身体了!】
夏柏趁着墨珈什意识混乱挤进他的精神世界,刚一进入精神世界,黑色光团便立即向他飞来。
担心墨珈什再把他推出去,夏柏快速说道:“墨珈什,神父在篡改你的记忆。”
墨珈什向他伸出手:“我知道,他不会成功。”
“他会成功,我们需要手下去找沙拉耶他们。”
夏柏抢在他把自己推出去之前抱住握住他的手。
“墨珈什,你去当联盟会会长吧,只用发号施令就行,管理的事神父会做。”
墨珈什深深看着眼前的少年,夏柏看不懂他此时的眼神,疑惑道:“墨珈什?”
夏柏落入一个怀抱中,不同于外面时的小心翼翼,墨珈什抱的很紧,像是要把他的灵魂按近自己的灵魂中,紧密包裹起来。
柔软的唇瓣在眼睛下方落下一个吻:“别再受伤了。”
灵魂间的接触带来的感觉比□□要强烈数倍,夏柏的灵魂上有禁令存在,感官削弱了许多,而墨珈什那边的感觉却是十成十的敏感。
夏柏又被他推了出去,因为再抱下去,他可能会无法控制自己接下来的行为。
外界,夏柏的意识回到身体后脚下突然发软,腰上的手稳住他的身体,将他按在宽敞的胸膛间。
周围的黑雾淡化了许多,墨珈什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要杀了所有人的暴戾模样,但他也没有对神父发动攻击,这让神父松了口气。
他折腾一大圈,一开始的确是打算把狩猎者弄死,但交过手后发现不可行,于是把冥河亲王搞来送死。
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狩猎者的意识陷入混沌,方便他篡改记忆。
眼下终于成功了。
第67章
联盟会的会长换人,神父退位成副会长。
这件事神父本人很满意,夏柏和咒师也很满意,通缉榜上的能力者各有想法,能不被狩猎者追杀他们也算暂时逃过一劫,对此不表示反对,表示了也没用,狩猎者和神父他们一个都打不过。
但有一个人,对这个结果十成十的抗拒,愤慨,集合会议上看向墨珈什的眼神里燃烧着暴怒与杀意铸就的熊熊烈火。
【炼金师的眼神像是要把狩猎者烧死,我以前都不知道他的父爱浓烈到这种程度。】
【看样子,狩猎者的命令他是不会听了。】
[没关系,我去试试。]
【你现从狩猎者腿上下来再说这件事吧。】
墨珈什坐在主位上,而夏柏被他放到自己腿上侧坐着,半靠在他身上,一只手从夏柏身后横过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环在他的身前,低下的头紧贴在着他的头顶。
从背后看过去,只能窥见夏柏的两条腿,其余的都被墨珈什和座椅靠背挡住。
这是一个完全将人圈在怀里的姿势,充满占有欲与保护欲。
忽然,他歪过头在夏柏侧脸上亲了一下。
随即视线下移,目光落在夏柏的唇瓣间。
炼金师直接炸了,飞环如机关枪子弹一样飞向墨珈什,在中途时就被弹飞出去。
墨珈什抬头,强大的威压散布全场,碧绿的眼眸中迸射出惊人的煞气,似一只被打扰到的凶兽,对冒犯者发出警告。
所有能力者肌肉紧绷,危险的警示感在心头狂啸不止。
四射而出的飞环扫向在座其余的人,能力者们或侧身避开或将飞环打开,一时间,屋中全是兵兵梆梆的铁环撞击声。
飞贼飞扑起身,把一只脚踩到桌子上的紫发男人拦下:“炼金师,冷静点,你要上去送死也等我们先离开这里成吗?”
炼金师咬牙切齿地盯着墨珈什,下一秒被一个铁锤从身后敲晕。
铁锤向后收缩,最后变成一只女性的手,百兵女甩了下手腕,道:“炼金师累了,让他先睡会儿。”
在场的其他人冷眼旁观,或者说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墨珈什身上,警惕他发动攻击。
夏柏拉了下墨珈什的头发,身后的男人低头对上夏柏微笑着的脸庞,煞气缓缓收敛。
【真像是在驯兽。】
夏柏听到咒师这个形容,眸光微妙地看了墨珈什一会儿。
确实有点像一只大猫。
干掉冥河亲王之后,墨珈什更加听不懂人话了,本能压过理智,时不时就想舔他一下,或者拿头蹭他的脑袋,和毛多多一样。
[咒师,你知道我家的猫去哪里了吗?]
【猫?】咒师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夏柏说的是哪只猫。
【你说那只黑豹?】
【放归山林了,不过它身上带着骨师的道具,狩猎者的那个老管家应该知道在哪里。】
狩猎者当时可以说是在整个桑图所有能力者组织以及军队一同追杀出了边境,那种情况下,带着一只豹子,只会影响行动。
事实上,墨珈什连穆林都没有打算一起带走,他把人交给了圣殿,因为修斯顿夫人的缘故,圣殿的高层有很多都认识穆林,他们会保住穆林。
结果老爷子自己找了过来。
联盟会的能力者们没有一个想和墨珈什共处一室,在神父宣布完会长换人的消息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刚起身,穆林编笑眯眯地叫住他们:“诸位请等一下,我家侯爵有事情吩咐。”
众人看向墨珈什,金发男人满眼都是夏柏,半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他有吩咐?他这个模样能吩咐什么?
事情当然不是墨珈什吩咐的,而是夏柏,在穆林眼里,小少爷的命令就是侯爵的命令,都是一样的。
穆林:“请诸位注意一下我家其他三位少爷小姐们的动向,咒师先生也在帮忙寻找,还望诸位不要打扰他。”
众人神色几经变换,面上或微笑或黑脸的应允下来。
“桀桀桀,诸位晚上好啊。”咒师凭空出现对着面色五彩斑斓的众人招手,满是咒文的脸上呲出一口大白牙。
神父忧郁的目光落在咒师身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咒师。”
“是啊,我十分的想念会长,哦不,现在是副会长,我现在好想送给你一份礼物。”
咒师笑容灿烂,看向神父的眼中却没有笑意:“我诅咒你,诸事不顺。”
说完便在一阵大笑声中消失。
被当面诅咒的神父面色不改:“看来他还在生气。”
【谁在生气,等神父没用了,看我不坑死他!】
[嗯,到时候加我一个。]
【好……这好像也是个约定……不了不了,你报复你的,我报复我的,我们各自下手就行。】
咒师连忙改口,他不和朋友做约定。
[好,别担心咒师,只要我不想死,这世界上没人能杀死我。]
【呀呀!厉害啊大佬!】
【你可一定要活得久一点。】说这句话时,咒师的语气认真了许多。
没人能杀死你,什么啊?你不是已经死过两次了吗?也有可能是三次。
就算灵魂还在,那也是死过了啊。
咒师对着猫眼石说道:“又是一个不让人安心的家伙。”
会议结束,人走鸟散,没人想在这里多待待一秒,飞贼拖着被砸晕的炼金师一起离开。
联盟会的事情告一段落。
咒师将琉璃帝国遗址附近的所有奇闻异事都搜刮了一个遍,排除部分一听就是假消息的传言,再排除一部分不相干的,夏柏在地图上落下几枚棋子,用来标记可疑地点。
【夏,格里克的灵魂要养多久才能复生?】
自打知道格里克有复活的希望之后,咒师每天都把猫眼石拿出来看上个百八十遍。
[到他可以回应你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尝试一下,过段时间墨珈什的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炼金师那里,等墨珈什恢复理智我就去找他。]
夏柏无奈地扫过肩膀上的脑袋,金色的脑袋转动一下,一只眼睛望向他,瞳中满是他的身影。
夏柏笑了笑,张口无声道——睡吧。
绿色的眼睛缓缓闭拢,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墨珈什的如今的状态,直接沉睡专心梳理精神世界才是最快恢复的方式。
但是,无论夏柏去哪里他都要跟着,就算睡觉时也总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身上,只要夏柏一动,他就会醒。
被放生的毛多多也没有找到,穆林管家多次潜回桑图帝国去放生毛多多的那片山林中找猫,每次都无功而返。
数日后,夏柏带着背后灵版的墨珈什奔赴琉璃帝国遗址。
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驶过,越是靠近琉璃帝国的都城,景色就越为荒凉。
还在琉璃帝国的领地边缘时,草木只是比其他地方稀疏一些,随着马车的深入植被数量越发稀少。
到后来,入目所见,即是大片的焦土,漆黑,荒芜,死气沉沉,生机绝灭,灰沉的天空不见星月,更没有太阳,死寂。
琉璃帝国毁灭后,没有一个国家侵占这片土地,因为这里没有侵占的价值。
有人尝试挖掘矿物,却挖出了大量魔钻,当时,那股可怕的魔钻能量暴动惊动了大陆上所有的能力者组织。
圣殿,协会,寻真学会,娜迦的海神殿,索漠的裁决所……这些组织达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合作,各种手段一同用上,才将那个坑洞给堵住,消除影响。
如今还在琉璃帝国中生存的人很少,有少数琉璃帝国的幸存者,以及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无处可去的人。
马车在一个巨大的深坑前停下,雇来的车夫畏惧着墨珈什的气场,却还是好心提醒道:“你们找到人之后就赶紧离开吧,这地方有魔鬼的诅咒。”
知道去往琉璃帝国原都城道路的车夫不多,大都上了岁数,一听目的地,全都直接拒绝,来没人愿意来这个寸草不生的不祥之地。
但是车夫实在缺钱,而夏柏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干完这一次,他不仅可以解决燃眉之急,未来十几年都不用为生计发愁。
夏柏微笑着点头,乖巧温良的模样让车夫心生怜悯,多好看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哑巴了呢,还为了找离家出走的任性弟弟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那个哥哥看上去也不正常,眼神凶的像个杀人犯。
家里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家子的重担压在一个哑巴身上,真是可怜。
有钱人的日子也不一定过的好啊。
车夫感慨着离开,想到家中的妻子和孩子,车夫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回家了。
穆林白天不能见日光,出行不便,没有跟来。
夏柏望着深坑,目光飘远。
【他们都说琉璃帝国被厄难使诅咒了,这是真的吗?】
[不是。]
【那当初,琉璃帝国灭国大灾是怎么回事?】
[记不清了。]
夏柏的记忆不全,附身厄难使之前的记忆完全没有,出现在琉璃帝国后的事情也很模糊。
他只记得,要在沙拉耶晋升到六级后,送他回来,做一件事。
很重要的一件事。
[去送一下那位车夫吧,这里有些视线不怎么友好。]
【你还真是心善。】
[他的孩子在等父亲回家。]
等父母回家这种事,夏柏也做过,却没有等到过几次。
他上辈子明明有妈妈,却过得像留守儿童一样。
夏柏认为自己并没有多么心善,他的感情很少,对待陌生人无论生死还是其他都不关心,称得上是冷漠。
但,他给自己下过禁令,要做一个好孩子,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会遵守一下好孩子的标准,比如温和,友善,不随便杀人。
夏柏灵魂上的禁令有很多层,越靠前的就越牢固,尤其是最初的那几道,是上上辈子,转世之前为了某种目的而下。
而最外面的几层是他上辈子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瞎搞的。
包括情绪快速消失,所有情绪起伏不超过三秒,时刻保持心态平稳,这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根本不可能。
但夏柏为了做到这一点,持续催眠自己可以做到,在强大的灵魂力量与潜意识作用下,他成功了。
【你的便宜父亲跟过来了。】
炼金师跟过来了?
夏柏出发之前,炼金师还在锲而不舍地潜入古堡,试图把他偷走,但最后都被墨珈什扔了出去。
好几次墨珈什都差点直接把人弄死,但夏柏拦住了他,没办法,炼金师还有用,咒师朋友的身体还指望他造一个出来呢。
夏柏看向墨珈什,炼金师要是跟过来了,他接下来就要时刻盯着这两个人,一个别送死,一个别杀人。
【不过他迷路了,奥,我才知道炼金师是个路痴,他现在已经到了娜迦帝国的边境。】
夏柏: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希望他能够继续迷路下去。]
[你说的疑似有特殊空间的地方在哪里?]
【这个坑的东面,有一片废墟,其中最高的那个建筑就是。】
【据说在多年前,琉璃帝国还没有毁灭的时候,那里是个非常著名的歌剧院,建筑构造十分牢固,即使经历过那场大灾也保留了大半的建筑体。】
【最初有很多拾荒者住在里面,后来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非常经典的恐怖故事开头。
【歌剧院中的人们,经常听到有歌剧院的舞台上有歌声响起,他们以为有人在装神弄鬼,准备把这个人给揪出来,却发现无论怎样都走不到舞台上。】
【这些人开始恐慌,那时候还有很多过来探索琉璃帝国毁灭原因的人,其中包括能力者,一个能力者试图登上舞台,然后他就消失了。】
这是咒师在出发前给夏柏讲述的歌剧院里的灵异传说。
夏柏到达歌剧院时,这座建筑已经在岁月的洗礼下斑痕累累。
向里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十分渗人,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鬼怪隐藏在角落里,随时会飞扑出来,将人拖进黑暗之中。
夏柏看着歌剧院,瞳孔染上淡淡的紫色,几秒过后他闭上眼睛,在张开时已经变回了黑色。
【看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他能动用的能力有限,但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六级吗?
夏柏看向墨珈什,只见他望着歌剧院的方向,像是在思索什么。
看完之后,墨珈什弯腰把夏柏抱起来,带着他转身向着离开歌剧院的方向走去。
夏柏拉动他的头发——停下!
墨珈什停下脚步,低头与夏柏对望。
两个人就这样在歌剧院门口四目相接。
咒师将这一幕称作:【两个哑巴试图用眼神对话。】
【狩猎者的脑子还没好你也敢带他出来。】
[没关系,他会配合的。]
咒师刚想问他怎么让狩猎者配合,就见夏柏抱住墨珈什的脑袋亲了一口,然后指向歌剧院。
墨珈什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夏柏又亲了一口,继续指向歌剧院。
这次,墨珈什动了,他居然真的转身带夏柏往歌剧院里走去。
咒师:……
狩猎者,冷酷无情是我曾经对你最大的误解。
第68章
走入歌剧院。
若有若无的歌声在空荡的歌剧院内响起。
舞台前方整齐排列的座位已化作杂物堆积的废墟。
腐朽潮湿的霉烂气息让夏柏略感不适,下一刻,陈旧的霉腐气息化作了一片纯净的清冷。
雪花在歌剧院中飘落,屋顶半漏的建筑内部,飘起一场局部降雪,犹如魔法的星光撒下。
眨眼间,破烂的看台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夏柏的眼睛和鼻子是舒服了很多,但是,所有东西都变成了雪他从哪里开始调查?
墨珈什目视前方抱着夏柏踩在雪地上,向舞台走去。
歌声还在继续,而此处除去他们两个以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墨珈什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很有目的性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当走到某个临界点时,墨珈什消失了,夏柏掉在了雪地里。
身体陷在松软的雪上,坠落的力道被卸去大半,不疼,只是有点,不爽。
夏柏爬起身,拍掉身上的雪。
【狩猎者去哪了?】
[另一处空间。]
【现在怎么办?】
[等墨珈什自己出来,或者……]
一道充满怨气的声音幽幽响起。
“戈维,为什么?”
“为什么要毁了琉璃!”
[等这里的控制者出现。]
夏柏淡定地整理好衣物,转头向舞台中央看去,一道两米多高的鬼影漂浮在上面,两只手放大数倍,扭曲成狰狞的鬼爪,细长的指甲垂落在地。
【他把你当成厄难使了?小心,这东西看着像是异化后保留着神志的能力者。】
[没事。]
余光扫到发丝上带着一片白色,夏柏拎起那一缕发丝,摇下上面粘着的雪花。
[咒师,我头发上还有雪吗?]
【后面有一点。】
“戈维!整个琉璃帝国的亡灵都在看着你,下地狱去吧!”
夏柏抬手撩动后脑的发丝,悠闲的散漫的动作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舞台上的鬼影。
【连舞台都下不来还想吓唬人。】
咒师已经看出来了,这个鬼影就是在干嚎,完全没有杀伤力。
刚说完,夏柏原地瞬移,出现在了舞台上,巨大的鬼手横在他的身前,指尖紧贴着他的咽喉,披散的头发挡住眼睛。
那张开裂到耳根的嘴中吐出鬼气森森的音调:“戈维……”
【……夏,你应该能解决这个东西的吧?】
[能,就是身体会坏,要换一具,不过炼金师最近好像没有再制造新的人造人,之前那些不知道还有几个能用。]
【还是先保命吧。】
[不能说话好麻烦。]
夏柏伸手撩开鬼影的头发,浅紫色的眼睛与一双血红的鬼眸对视。
外表恐怖骇人的巨大鬼影瞳仁紧缩,偌大一只怪物,像是受了惊的猫一样瞬身后退,尖叫着躲在了舞台柱后方。
【……】
夏柏发出一声轻笑:[和沙拉耶一个反应。]
【你当初到底在琉璃做了些什么?】这鬼影都变异成这样了还在为夏柏的一道视线而恐惧。
咒师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
骨师和这个鬼影畏惧的都是夏的眼神,他们是靠眼神辨认的夏而不是样貌,所以他们惧怕的人就是夏。
鬼影是把夏人成了厄难使,还是说在鬼影的认知中,夏=厄难使=毁灭琉璃的元凶。
就在咒师细思极恐之际,夏柏的回复响起:[不记得了。]
他就是一个记忆板块没有完全解锁的失忆人士。
黑发少年纤细的身影在鬼影面前就是一只奶猫和变异猛虎的差距,但猛虎却在幼猫面前瑟瑟发抖。
咒师有很多话想说,在看到这一幕后,只问了一句话:【夏,你会一直是夏柏对吗?】
即使恢复记忆,也不会突然变成一个让他们所有人感到陌生的厄难使,对吧?
[我当然是夏柏。]
咒师暂时把忧虑压下心底,等狩猎者清醒一些,他得和那家伙商量一下这件事,不,夏似乎并不想承认厄难使的身份。
先等等看,夏现在一切正常,告诉狩猎者也没有什么意义,或许是他想的太多了。
鬼影的头发重新挡住眼睛,看不到夏柏的眼睛后,气势再度膨胀起来:“戈维!为琉璃帝国陪葬吧!”
说着挥舞起尖锐的利爪向夏柏的要害处冲去。
半途被一只脚踹飞,墨珈什凭空出现,站在夏柏身前,收回刚刚踢出去的腿。
黑红色的鬼影身旁多出一道手持两个弯月长刀的白色哭泣鬼影。
“我打不过他,我好没用,我是个失败者,我拦住他们,你带着公主殿下离开。”
白色鬼影哭着向墨珈什冲过来,转眼被风吹飞,黑色鬼影在其飞回来的时候伸长头发抓住他。
“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会与你分开。”
“哥哥!”
“弟弟!”
两个鬼影饱含情感的咏叹语调仿若在进行一场悲情基调的歌剧。
【……】
咒师搓了搓胳膊:“肉麻死了。”
夏柏抓住墨珈什想要扒他衣服的手,眼神坚定的望着他。
不行,这里什么地方,旁边还有两个人……鬼……总之是两个有意识的生物,在这里脱光光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墨珈什停下动作,正当夏柏以为他放弃了检查伤口这件事的时候,脚下传来一阵震动,剧场的天花板掉下来一大块围绕在两人周围,组合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咒师的水晶空白了几分钟,再次出现画面的时候,墨珈什身上的黑色风衣外套已经披在了夏柏身上。
【你的衣服呢?】
夏柏刚要回答就听咒师的声音急促地响起。
【停,你不用说了,我对你们两个之间的某些相处细节并不感兴趣。】
随后又自言自语道:【狩猎者是不是太快了点。】
[……]
[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理一下,墨珈什只是在检查我身上有没有出现新的伤口。]
咒师沉默一瞬,叹息道:【哦,我单纯的朋友。】
检查伤口,多好的理由,狩猎者就是仗着自己现在一副脑子不清醒的模样在占你便宜啊。
狡猾的男人。
墨珈什抬手一抓,一个粉蓝色八音盒出现在他的手中。
“公主殿下!”
“放开公主殿下!”
在一旁观察的两道鬼影见到八音盒后激动地冲了过来,接着,再次被吹飞出去。
【公主?这八音盒的外观确实挺公主的。】
[上面寄宿着一道灵魂。]
【嗯?琉璃的公主?】
[应该是。]
八音盒上不是两个跳舞的小人,而是一个缩小版的华丽歌剧院,金碧辉煌,整体建筑风格绮丽,奢华,又不失风雅。
夏柏看向两个鬼影,这里刚好有两个会说话的东西可以问一下情况。
有八音盒在手,加上墨珈什的物理镇压,以及夏柏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精神震慑,两个鬼影看着夏柏写在雪地上的文字,结结巴巴地回答问题。
一番折腾后,夏柏弄明白了这里的异空间是怎么回事。
里面的灵魂是琉璃帝国的三公主,八音盒是公主的能力。
大灾之后,三公主的八音盒被前来探险的能力者发现,带到了歌剧院,与这里的磁场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共鸣反应,形成了一个特殊空间,内部是歌剧院的旧日幻影。
而那个传言里失踪的能力者只是被两个鬼影给吓跑了,因为离开的方式普通人看不懂,就以为是失踪了。
空气墙也是他们干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再次偷走八音盒。
这两个鬼影自述是公主的护卫,夏柏和咒师一直认为这是他们两个自封的,谁家公主的护卫这么傻乎乎的笨蛋模样。
脑子不好使,但是足够忠心。
如今是大灾之后的第七年,他们两个便是在这个空荡的歌剧院里,守着公主的八音盒渡过了七年。
【过了这么久,脑子有点问题也正常。】
[奇怪,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墨珈什为什么要带着我直接离开?]夏柏思索道。
为了让你亲他!
咒师感觉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
[墨珈什不知道这两个鬼影怕我,潜意识抗拒感知中会对我有威胁的事物吗?]
夏柏自己找到了解释。
【或许。】
不!他就是想占你便宜!
虽然夏柏的分析更合理,但咒师依旧认为自己的猜测可能性更大。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继续找。]
【八音盒就放在这里?】
[这地方的特殊磁场有助于八音盒里的灵魂修养,再过上一年半载里面的灵魂应该就可以苏醒。]
[留在这里是她的选择,琉璃的公主不愿离开自己的国家。]
公主不会离开国土,我的灵魂的将永远守卫于此,与国同在——幽音公主。
幽音公主,别名八音公主,灰塔之冠游戏中,荒芜之地中级副本boss,也是极少数保持人形的副本boss。
头顶的王冠是公主的象征,而她的手中常年捧着一个八音盒,八音公主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她的身边跟着两个数十米高的巨大鬼怪,一攻一防,还有双生加成效果,必须在30秒内同时击杀两个怪物,否则率先死亡的怪物将在30秒后复活。
这是系统介绍上写着的信息,直到夏柏穿越之前,也没有人成功击杀一个。
之后,在咒师的指路下,他们一连找了十几处地方全都无功而返,不是虚假消息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一连数日过去,墨珈什的脑子都清醒了一些,沙拉耶依旧没有消息。
最后夏柏直接用能力找人,总算是在一处满是枯木的山林里找到了一只在阴暗扭曲爬行的骨手。
墨珈什低头看着向他们奋力爬来的骨手,有些迟缓地出声:“沙拉耶?”
骨手奋力摇动骨节。
夏柏戳了下骨手,骨手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激动得仿若吃了兴奋剂。
墨珈什把骨手拉开,骨手转头握住他的手继续摇晃。
夏柏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在上面写到——你在哪里?
骨手抬起一根手指点点笔,夏柏把笔递给他。
【你们终于来了!】
【我在祭坛,这祭坛怎么到处都是?】
【原来还有你们三个在,现在这个鬼地方就我一个人,我想尽办法祭坛上挖了个洞,好不容易扔出去一个骨手,结果外面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个人都没有,我差点以为世界毁灭了!】
【外面过去了多久?葵伊她们两个是不是早就回去了。】
夏柏拿出一根备用笔,写到——外面过去了两个月,葵伊她们暂时还没有找到,你在里面努力修炼,早日突破六级。
骨手刷刷写字,力度比之前重了许多。
【什么?突破六级?我现在才刚五级,你知道六级是什么概念吗?那代表我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上至少一年!一年!我会孤单寂寞死的。】
夏柏在下面写——你要尽快升到六级,时间快到了。
【什么时间?】
笔尖落在纸上,写下一句预言般的话语——一场会改变整个世界格局的巨大灾难。
这是预言,却不是夏柏做出来的预言,但他知道这件事。
灰塔之冠的真实游戏背景,是末日之后的废土。
它是一款末日探索类游戏。
而夏柏,是穿越前探索度最高的玩家。
第69章
在《灰塔之冠》这款游戏中,从玩家进入游戏最初,整个世界就已经是一片废墟。
各种怪物般的boss盘踞在大陆上,极少数人类在这些怪物领地的夹缝中生存,每到游走型boss途经之时,就要收拾行囊离开,寻找新的落脚地。
游戏官方将这些人被称为幸存者,而他们自称流浪者。
万物寂灭,文明断层,知识化作焦土,唯有从一些前人留下的,书写在特殊材质的物品之上只言片语中才能看到这片大陆昔日的光景,与书写者的过往。
《灰塔之冠》中的维桑大陆是一片充满危险与未知的领域,所有的一切都与现在完全不同,差异大到在夏柏从祭坛的石柱上看到那句话之前,完全没有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甚至,现在的大陆名称也不叫维桑,而是叫塞洛伊提亚斯。
副本boss们只有称号没有姓名,更有一些流浪者将他们视为邪神,祭祀参拜,在绝望中寻求一丝信仰。
而盘踞在大陆地图板块的东方,也就是琉璃帝国范围之内的boss白骨王座——如今正在对着夏柏哭诉。
【我升上六级能阻止这场大灾发生?】
夏柏笑着摇头,不能呢。
【那我为什么一定要升上六级才能出去!放我出去!再见不到人我会抑郁的,我会发疯!大灾不来我先毁灭世界!】
纸张上的字已经占据了整个页面,夏柏翻开新的一页纸——你不升上六级要怎么出来?我不想使用能力了,墨珈什暂时也没办法破开屏障。
沙拉耶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一些,虽然他很想离开祭坛,但现在他确实没办法出去。
【你的声音(划掉),你可别再使用能力,万一再把我传送到另一个祭坛怎么办?现在好歹是跟你们联系上了。】
夏柏拍拍瘫在地上的骨手,把口袋里的玻璃珠送给他。
[咒师,麻烦你在这段时间里多和他说说话。]
【哦,可怜的家伙,看在你的份上。】
祭坛中,沙拉耶的脑袋里多出来一道声音。
【骨师,陪你聊天有报酬吗?】
坐在地上的红发巫师双目无神,许久未曾说话的嗓子沙哑干涩:“谁?”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好吧,这次免费。】
【夏让我转告你,他们会给你送物资过来,想要什么?】
沙拉耶怔望着虚空:“我想要……”
夏柏听完咒师的转告,带着这份清单和骨手一起离开。
【狩猎者破不开那道屏障?】
[可以,但是沙拉耶会被混乱的能量流撕碎。]
墨珈什等级拔升的太快,加上现在脑子不太好,对能力的应用十分简单粗暴,强行打破屏障没有问题,但是屏障里的人会有问题。
等他脑子恢复好,可以进行细微操作的时候,才能在保证沙拉耶安全的前提下把他弄出来。
再或者,等墨珈什去吞噬一个空间系能力者。
空间系能力者本就少有。
老教皇的那双眼睛听说已经被圣殿回收了,现在也没办法利用。
当然,抛开这一切不谈,夏柏就是想让沙拉耶尽快升到六级,大灾和他没关系,但是琉璃帝国需要他。
八音公主曾经望着白骨王座的方向感慨过一句话:如果他能早点回来,或许……
这个早点是要有多早夏柏不清楚,但这个六级,沙拉耶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升上去。
反正已经用了一次能力,夏柏想着干脆把葵伊和弥洛丝也给找到,结果在返程回到古堡的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脑袋昏昏沉沉的,看着眼前肌肉扎实有力的手臂,突然心生不爽,一口咬了上去。
唔,好硬,硌牙。
再咬一口,还是好硬。
委屈地松开口,下巴被一只手抬起来,烧到混沌的脑子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俊脸。
“吃药。”
一颗药丸被塞进了夏柏口中。
好苦,夏柏皱着眉咽了下去,接着嘴里被塞了一颗糖。
墨珈什给他盖好被子拨开他脸上的发丝:“睡吧。”
身体好重,呆在这里好难受,我要飞出去,我的翅膀呢?飞!
半透明状的黑色湖水中,沉眠的人影突然张开了双眼,暗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怎么回来本体里了?
他发烧了,估计是因为炼金师的壳子有问题。
然后他抱着墨珈什的胳膊咬了两口……
坏了!
他的灵魂在这里,那墨珈什面前的人造人岂不是成了一具空壳!
夏柏立即闭上双眼,灵魂在本体下线。
再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摸索一会儿后,他发现自己貌似是在一个密封的长方形容器里,某种亡者死后的睡床出现在脑海里——棺材?
夏柏用力一推,头顶的棺材板动了,一只手扒在边缘用力拉拽身体,坐起身来看向四周。
一转头,披着斗篷,眼眶中冒着鬼火的骷髅头正盯着他瞧:“夏?还是哪里来的野鬼?”
听到这个声音,夏柏反应过来这是沙拉耶组装的道具。
骷髅递上纸笔。
夏柏写到——是我,我离开了多久?
沙拉耶的骷髅:“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夏柏听后瞬间意识到自己这次脱离身体的时间还不长,麻利地从“棺材”里爬出来。
沙拉耶的新工作室在古堡的地下室,夏柏顾不得擦拭身上的液体,拔腿就往楼上跑去。
离开时间不长的话墨珈什或许还没有发现,夏柏一路跑到房间,打开门就见墨珈什站在他的床边,那沉默的背影让夏柏心头一跳。
墨珈什转过头,沉甸甸的眸光投射而来,夏柏笑着举起手摇了一下。
嗨,我还活着。
墨珈什看看他,转头再看看床上的人。
拿起挂在一旁的毛巾把罩在了夏柏头顶,给他擦干头发。
被毛巾糊了一脸的夏柏偷偷瞄过墨珈什的脸色,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就是有种莫名的压力。
一旁,跟上来的骷髅和闻声赶来的穆林管家偷偷将床上的躯壳搬走。
穆林:“小少爷又换身体了?”
沙拉耶:“应该是,我是亲眼看着他从道具里爬出来的。”
穆林叹气:“只是发了个烧,人造人的体质不行啊。”
沙拉耶:“炼金师的技术水平需要继续提高,对了他人呢?夏现在这具身体如果再坏一次还有其他壳子吗?”
【炼金师啊,他正在娜迦牢房里,捞出来有点困难。】
【不过那些人并不知道他就是炼金师,情况有点复杂。】
沙拉耶:“简单说说?”
【他被一个有些特殊癖好的富商看上了,然后那个富商被他宰了,他被海神殿的人抓了,现在要被送到裁决所啦~】
最后那个啦字尾音上扬,十分欢快俏皮。
沙拉耶:“你很高兴?”
【顺口了而已,好吧,是有点想笑,哈哈哈哈,炼金师这个大倒霉鬼,啊哈哈哈哈哈。】
沙拉耶等他笑完后问道:“快来分享一下你的快乐。”
“在娜迦杀人遇到海神殿我可以理解,裁决所怎么也掺和进来了?还有那个富商到底什么癖好能看上炼金师那个阴沉的家伙?”
【单看炼金师的五官他还是长得挺不错的,不过富商看上他和脸没关系,那是个手控,在街头看见炼金师闲的没事随手转铁圈,一眼相中了他的手,打算砍下来收藏。】
沙拉耶啧啧两声:“死的不冤。”
【娜迦最近在筹办海神节,和这个富商购买了一批货物,期限到了他们没收到货物,联系富商找不到人,一查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至于裁决所的人,他们是来度假的,本来没他们什么事,不知道他们和炼金师哪个更倒霉一些,富商的尸体被炼金师绑着石头扔进了河里,而他们居住的旅店在那条河的下游。】
【他们本来可以不知道这件事,但旅店里还有一个侦探,一个职业病有点严重的侦探,总之他查到了尸体。】
沙拉耶眉头上挑:“裁决所那些人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是的,没错,精彩极了,】
【裁决所的人声称他们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要带着炼金师回去进行思想教育,加上那个富豪是索漠帝国的人,裁决所有理由将炼金师带回索漠。】
“所以,我们要去从裁决所手里劫人?”沙拉耶问道。
【不不不,不是我们,夏说让联盟会的人去,他们最近好像很闲。】
[墨珈什现在是会长,能吩咐手下去做的事为什么要自己来。]
夏柏像个大型棉布娃娃一样被墨珈什抱在怀里,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脑中继续与咒师通话。
[理由?去告诉神父,我的身体出了问题需要炼金师修复检查,迟了就等墨珈什去找他们。]
人造人的躯壳真的不禁用,在炼金师再创造出一个能用的人造人躯壳之前,他不能随便使用能力了。
还是要尽快把本体弄出来才行。
【炼金师的人造人真就这么容易坏掉?】
咒师皱眉,那格里克的身体怎么办?
[是很容易坏,不过可以用一些其他方法提升身体素质,比如米娅的魔药。]
【用真正的人类身体不行吗?】咒师问道。
[空壳最容易接纳灵魂,不会对格里克造成伤害。]
[死人的身体已经死了,那就是一块僵硬的肉,会慢慢烂掉的。]
[抢夺活人的身体,要先跟里面的原住民打一架,身体素质要强,至少也要能够撑过这场打斗,不在过程中死亡,打赢之后原本身体中的记忆也会对灵魂造成影响,有可能会出现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的情况。]
夏柏扒拉着想起来的部分记忆中关于灵魂的部分。
[除非这个人的灵魂足够强大,意志足够坚定。]
【你附身厄难使的情况是哪一种?】
夏柏靠在墨珈什身上找到一处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
[都不是,是最后一种。]
[一个人自愿献出自己的身体给别的灵魂。]
【你这是承认自己就是厄难使了吗?】厄难使那种存在怎么可能自愿献出身体,咒师对此报以深深的怀疑。
[我不是,我是个好孩子。]厄难使的名声那么差,他才不要继承这个名号。
【好吧,你不是,厄难使是自己不想活了才把身体给你,夏,无论你曾经是谁,在我看来你都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还把我当朋友。】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厄难使。]
【你当然不是,我的朋友,你是神语使,命运系大佬。】
咒师顺着他的话哄道。
在夏柏继续之前的话题:[最后这个办法有条捷径,找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这样没有道德层面的心理负担,再让神父篡改他的记忆,让他自愿献出身体。]
[不过有一定风险,比如,神父可能会在过程中做一些手脚,或者那个被篡改记忆的人不够诚心。]
【再等等看吧。】没有一个方法是完美的,各有各的缺点。
到最后居然还是炼金师的人造人最安全。
夏柏又来了对着地图冥思苦想的日子,灰塔之冠的主角团现在在哪里?他找其中一个人有点事。
作为一个探索类游戏,其实并不存在主角,所谓主角团,是玩家挖掘出来的信息最多一个团队,他们也确实活到了最后并一直在为拯救世界而努力。
夏柏所探索到的信息有近乎一半都是这些人留下的。
从信息占比来看,他们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团。
不过现在这些主角很可能还没有觉醒能力。
夏柏对着地图发呆的时候,咒师带来了一个消息。
【神父他们失联了。】
【赫木丹那地方有问题,包括裁决所的执法者在内,所有进入那座城市的能力者都没有再出来过。】
[你说,那座城市叫什么名字?]
【赫木丹。】
[在地图上的什么位置?]
【它在地图上不叫这个,地图上的名字应该是紫藤甸。】
在地图上找到紫藤甸这三个字,夏柏看着那处地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虽然没有找到主角团,但他似乎发现了主角团的老师。
第70章
赫木丹这次地方归属于一个无名小国,无名到了哪种底部呢?就是国家的名字在地图上完全没有显示的那种。
北方地区战乱不断,各种大大小小的国家几乎每天都在打仗,今天你吞并我,明天我借兵打回来,后天被反杀,大后天更强大的国家打来了。
绘制地图的人都赶不上他们国家改名换姓的速度,干脆直接就在地图上给了北方的国家们一个统称——战乱区
后来,索漠帝国横空出世,在开国皇帝的带领下镇压整个北方地区,将所有国家一一收入囊中,成为与桑图帝国,娜迦帝国齐名的第三大帝国。
在索漠帝国打到赫木丹附近时,吓破胆的赫木丹国王早早就带着家眷财宝跑了。
赫木丹国王没想到的是,索漠帝国打完他的领国后就停止了征战的步伐,而抛下国家逃跑的国王在这时候也不敢回来面对愤怒的子民。
当绘制地图的人途径赫木丹时,大片的紫藤花开的正盛,美轮美奂的景光让绘图者为止赞叹。
再一打听,国王跑了,国家八成要换名,干脆直接记录城市,地图上写下了紫藤甸这个名字。
索漠为什么在这里停下,因为再打下去就是娜迦的边境了。
紫藤甸的地理位置刚好在娜迦与索漠之间,谁对它下手都有侵犯对方领土的嫌疑,加上这座城地方不大,地形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的险地,实用价值不大,犯不着冒着与另一个顶级大国交锋的风险对它下手。
于是这里便成为了两个国家之间的分界线,也是穿越两国的中转站之一。
同时也是一处旅游观光的小景点,这里的热情好客,开朗友善……且十分擅长推销特产。
“小兄弟,要不要来两个香囊?佩戴一对香囊的有情人会得到紫藤花精灵的祝福哟。”
头上带着紫藤花编织的花环,脖子上挂着一串紫藤木雕刻的半心型项链,手上带着一串玛瑙手链,夏柏转头看向墨珈什,果不其然见到男人的目光落在了香囊上。
一枚银币落在摊位上,夏柏身上又多了一个香囊。
夏柏无奈地看着半蹲在他面前将香囊系在他腰带上的男人,仿佛在他头顶看到了散财童子四个字。
几分钟前,夏柏和墨珈什走进这个城市,夏柏出众的样貌和墨珈什强大的气场让两个人成为视线的焦点。
墨珈什身高接近两米,容貌英俊但五官过于锋利,如同充满野性雄狮,令人感到畏惧和警惕。
热闹的街道因为两人的到来仿佛下了一场大雪,将来往过客的音量都压了下去。
直到有一位卖花圈的老妇人笑着对两人招手:“要来一对花环吗?成对的花环,只有彼此相爱的恋人会戴这个款式,戴上以后就不会有其他人找你的恋人搭讪了哟。”
当——
一枚银币落在老妇人面前的桌子上,夏柏头顶一重,象征爱情的花环戴在头顶,那些鲜花仿若柔和了墨珈什的气场。
凶猛的狮子令人恐惧,但头戴花环坠入爱河的狮子,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一旁的铺子老板们见状纷纷也开始推销自己的货物,当他们发现无论自己卖的什么,只要和保佑爱情扯上关系就有很大可能收获一枚银币之后,这些人更加热情了。
这些人真的很能编,眼见墨珈什向着一个卖铁锤的店铺走去,夏柏死死拉住他的手,停下,铁锤和爱情能有个毛线的关系?一听就是假的!
店铺老板还在讲述关于那把锤子的爱情故事:“传说勇者就是拿着印有紫藤花祝福的锤子敲碎了恶龙的脑袋拯救出王子,紫藤锤是捍卫爱情的象征!”
多俗套的故事,以为把宝剑换成锤子,公主换成王子它就是一个新故事了吗?谁家传说里的勇者是拿锤头打架啊?
夏柏拉着墨珈什转身离开,再呆下去他们怕是要为这里所有的店铺都贡献一枚银币。
墨珈什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
卖铁锤的老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遗憾叹息:“怎么我偏偏是卖锤子的呢?”
旁边摊位的老板笑他:“用锤子捍卫爱情,真亏你编得出来。”
铁锤店老板:“那不差点就成功了吗?我的锤子可比你们卖的那些东西实用多了。”
其他摊位老板:“但我们拥有了一枚银币。”
铁锤店老板不耐烦地挥手:“滚滚滚!”
老板们发出一阵哄笑。
离开那道街巷,夏柏和墨珈什寻了一处旅店中入住。
店长看着两人身上成对的花环项链等等,贴心地为他们选择了一间情侣套房,里面只有一张大床的那种。
进入房间后,墨珈什从里到外将屋子检查了一遍,夏柏感知到他有些焦躁,写字询问——怎么了?
墨珈什皱眉:“这里有东西在压制我的能力。”
“你离开。”
夏柏缓缓摇头,墨珈什没再说什么,眼神再次变得混沌一片,看了夏柏两眼后,抱起他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下,一路避开人群跑出赫木丹城。
在城外放了不少媒介的咒师看到两人后现出一道幻影:“发生了什么?”
墨珈什盯着咒师看了好一会儿,把他看得发毛。
“狩猎者,你……”
墨珈什收回视线:“太弱了,不安全。”
咒师表情顿时一变,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什么意思?”
夏柏刷刷在小本上写字,写完展示给两个人看——城里面会压制能力,墨珈什不放心。
我看过了,我在城里遇到危险的概率很低。
第二句话是展示给墨珈什看的,但这完全没有改变男人让他离开的想法。
“那股力量还在,在城里面使用能力受到的压制会更强。”
墨珈什对夏柏道:“把你想做的事告诉我,我去。”
夏柏动笔——别闹,你清醒时间有限。
就算能短暂恢复理智进行对话,大部分时间里,墨珈什的状态还是那副本能占据主导的模样。
而且,夏柏自己都不知道要找的人现在长什么样子,主角团的老师在他们相遇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人类模样了,它是本书!
一本会飞起来照着主角脑门哐哐砸的书。
咒师提议道:“或者我们直接走人?裁决所的人也在里面他们会想办法的,还有炼金师,希望他能够自己想办法跑出来。”
至于神父那几个人,谁管他们的死活。
夏柏写下两个字展示给他们看:不行!
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安全!
他就算死了也能换身体复活,你们能吗?
咒师看完最后一句话后摸了摸下巴:“好像是这样,欸,你身后有条蛇!”
啪!
一把匕首飞出穿透了蛇的身体,将其钉在了树干上。
墨珈什拔下匕首,用草叶擦拭两下后插回刀鞘内。
随后投给咒师一道目光,眼底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连条蛇都不能在发现的一瞬间解决掉,把夏交给他完全不能放心。
看懂他这个眼神的咒师:……
讲道理,他只是一道虚影。
墨珈什打消了让咒师保护夏柏回去的想法,没有可以安心托付的人,加上夏柏的坚持,墨珈什带着他原路回到了旅店。
刚从窗户翻进去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店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位先生,你们睡了吗?”
“先生?”
墨珈什向前一步,不是去开门,而是将夏柏挡在了身后。
哐!
门板毫无征兆的被人从外面踹开。
一个手持长刀身穿军装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前,身后是几个与他同样打扮的人。
店长满脸尴尬的立于这些人后方:“别动手!治安官大人,这就是我的客人!”
踢门的男人打量着墨珈什和他身后探出头来的夏柏:“你确定他们两个都是客人?”
而不是绑匪和人质?
店长点头:“我确定,他们是一对恋人。”
无论体型样貌如此特殊的一对男性情侣十分少见,他怎么会记错。
治安官扫过桌子上里摆放在一起的花环,和两人腰上悬挂着的香囊,眼神依旧保持怀疑。
治安官走进房间,视线落在左侧墙角的衣柜上,打开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随即,他突然出拳打在旁边垂落的窗帘上,窗帘后方冷不丁蹿出来一个人影,照着治安官的脸挥动拳头。
治安官单手抓住袭击者的手腕,一个转身将他摔在地上,刀锋横在那人脖颈间:“别动,小心点你自己的脖子。”
手下们拿出绳索将巴克罗双手捆绑在一起。
“逃犯巴克罗,抓捕完毕。”
治安官说完,抬起头看向夏柏和墨珈什两人:“另外,还有两个窝藏逃犯的违法者,也一起带走。”
就这样,夏柏从温暖舒适的旅店,来到了冰冷的审讯室。
“别害怕,孩子,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我是卢丽娜,你呢?”
满脸慈爱的女性治安队员温声细语地对夏柏说道。
夏柏指着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卢丽娜惊讶地抬手捂在嘴前:“抱歉,孩子,阿迪,拿纸笔过来!”
卢丽娜对着隔壁房间喊了一嗓子,面向夏柏时又是一副温声细语的表情,眼神中多出了一份怜悯与同情。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是被迫的。”
“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为了不让更多的人遭遇危险,你愿意成为揭穿那个男人真实面目的证人吗?”
夏柏逐渐迷惑,这位女士在说什么?他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揭穿谁的真实面目?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金发男人,我们怀疑他是最近一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一张纸带着笔被扔到夏柏面前,踢碎他们房门的治安官一双眼睛如猎鹰般盯着他。
卢丽娜在一旁道:“长官,请您温柔一点。”
治安官淡淡扫了她一眼,对夏柏道:“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
语气依旧不怎么温柔,不过没有了严刑逼供的那种凶厉。
夏柏拿起笔,在纸上写到——你们判断他是凶手的依据是?
治安官扫过那一排小字,嗤笑一声:“还用依据?我一看就知道那家伙绝对见过血。”
夏柏——杀过人的还可能是战士。
治安官撩起眼皮:“他上过战场我倒是信,不过战士就算了吧,我在他身上没见到半点一个士兵应该有的样子。”
“你这是打算继续帮他隐瞒?”
“他身上有血腥味,非常新鲜的血腥味,你身上似乎也有一些,他带着你一起去杀人了?”
治安官耸动鼻子,看向夏柏的眼神发生了些许变化,怀疑,探究,审视……
夏柏——你说的血腥味大概来源于一条蛇。
治安官笑了,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你说,他杀了一条蛇,那蛇的尸体呢?”
“旅店里都配有驱蛇粉,你们又是在哪里遇到的那条蛇?”
夏柏:……
你先等等,让我想想该怎么解释墨珈什带着他跑到城外杀死一条蛇这件事,听起来会比较合理一些。
第71章
蛇的尸体应该在城外的树林里。
夏柏最后选择了实话实说。
治安管看着这句话与夏柏无比真诚的双眼:“所以你们两个有正门不走,跳窗跑到城外的树林里杀了一条蛇,并且又跳窗回来了。”
“那请问你们这样做的理由是?”
理由并不难找,但夏柏不确定墨珈什能不能和他想到一起去。
治安官:“而且,在你所说的那段时间,去往城外的路上有很多店家,但没有一个人见到过你们两个。”
“做什么事需要避着人走?”
越描越黑,夏柏提笔写到——个人癖好,你们可以先去树林里试着找一下蛇的尸体。
虽然他们的行为很可疑,但人真的不是他们杀的。
而且——我们今天才来到这个城市,你们要找的杀人犯应该在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吧?
治安官眯了眯眼,褪去因为外表造成的一些偏向性猜测,治安官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并不像一个受害者。
从进入这里开始到现在,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惶恐不安的情绪,面对他的问话也一直都很镇定。
但是他的身上很干净,气息也是,与那个浑身血煞气息的男人天差地别,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他们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找借口开脱大可以找一个听上去更合理一些的,他偏偏选了这么一个理由,难不成,他口中的那条蛇也有问题?
治安官扬声道:“派检查队去城外树林去找他说的蛇。”
“你们是今天才来没错,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办法作案,真正的杀人犯不一定就是最后动手的那一个。”
“逃犯巴罗克,你们认识。”
夏柏对了下名号,巴克罗,那个趁他们不在的时候跑到他们房间里的逃犯?谁认识他啊?
治安官看着夏柏一脸困惑的神情:“你不认识他?”
夏柏仔细想了想自己有没有在什么时候见过那个巴克罗,最后摇头。
治安官拍了下手:“把巴克罗带过来。”
一个身穿囚服,长着一张显嫩的娃娃脸,但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阴险的男人被押送过来,捆绑在夏柏对面的椅子上。
夏柏向巴克罗望去,怎么看都是一张陌生的脸,但巴克罗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明显产生了一份波动。
这个人认识他。
治安官笃定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他认识你。”
“犯人巴克罗,你们是什么关系?”
巴克罗的目光从夏柏身上挪开,半睁的眼睛斜看向治安官,嘲讽地讥笑一声,答非所问,好似威胁恐吓一般道:“你们完了。”
“我们首领会将你们所有人全杀了。”
“你的首领也正在我们这里做客,你们谁也跑不了。”
治安官对夏柏道:“他口中的首领就是你的恋人,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夏柏在纸上写下——我怀疑他脑子有问题,这是污蔑。
脑中思索,这个巴克罗到底是谁?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多,还给墨珈什泼脏水,难道是他以前的仇人?
如果这个人知道墨珈什的身份。
通缉榜第二,联盟会会长的身份可不比连环杀人犯好到哪里去,墨珈什现在就是能力者圈子里最大的违法组织头目,放在上辈子那就是国际恐怖分子集团的首领。
治安官单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凝视他的双眼:“你的态度更偏向于为他解释,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是他的帮凶。”
卢丽娜站在一侧,不再对治安官的审问态度发表意见,作为一个她猜测中的受害者,夏柏的表现显然是不正常的。
她会同情受害者的前提是,这个人真的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犯人巴克罗,你说,他是谁?”治安官指着夏柏问道。
巴克罗的视线扫过夏柏,张了下嘴又闭上:“不认识。”
“我并不提倡暴力执法,是对于某些听不懂人话还拒绝配合的犯人,没必要把他们当人。”治安官扭动手腕,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巴克罗眼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凶光,面色阴狠的冷笑一声:“换个地方说。”
治安官摇了下头:“带他去隔壁。”
转头看向夏柏:“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快点想清楚。”
夏柏举起纸张——我能见一下摩珈吗?
摩珈是墨珈什在旅店中登记的假名。
治安官扫过那串文字淡淡道:“不能,卢丽娜,继续审讯,按对待从犯的标准。”
夏柏放下纸张,轻叹一声,什么标准不重要,他有点担心墨珈什现在的状态,他们很久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了,希望墨珈什的理智还在。
……
铁栏之后的金发男人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绿色的眼睛仿佛某种行走在夜间的野兽,凝望着猎物的背影,令人不寒而栗。
铁门外,治安队的看守员们无论说什么都被无视得一干二净。
“怎么办?”
“等长官来吧。”
墨珈什手指在胳膊上敲打,频率逐渐加快,清明克制的眼神变得混沌,看着眼前栏杆的眼神逐渐不善起来。
什么东西,拦着他去找夏。
手伸向铁栏,稍稍用力,在看守员们惊恐的目光下,铁栏杆发生了扭曲。
里面的关押着的男人就那样走了出来,仿若噬人的猛兽破笼而出。
“快去通知长官!”
然而他们所有人的速度都比不上认真起来的墨珈什,喊话的人瘫倒在地,跑出去传递信息的人拼命狂奔,距离前方的门只有一步之遥时,后颈传来一阵剧痛。
看守员模的视野中,一片金色的发尾从他头顶划过。
怎么可能……
他明明在前一秒还听到同伴的声音,以及重物倒地的闷响。
怎么会这么快,仿佛他提前跑出去的那十几米距离根本不存在一般。
带着这个疑惑,看守员的视线彻底暗了下去。
治安官听到动静的时候,隔壁房间中已经只剩下倒地不起的卢丽娜。
“我早说过,你们关不住他。”手上带着一副镣铐被治安官牵着的巴克罗在他身后勾起一个轻蔑的邪笑。
咣!
治安官确定卢丽娜等人只是昏过去了之后一拳将巴克罗打在墙上,揪着他的衣领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巴克罗:“我知道的很多,但是不想告诉你,求我,我或许会施舍给你一点信息。”
治安官眸光一冷:“看来你更喜欢公厕旁边的那间牢房。”
巴克罗面色发黑:“阴险恶心的家伙。”
“好吧,有件事需要提前告诉你,毕竟我还不想和你们一起被迁怒。”
“不管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千万不要伤到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年一根头发。”
治安官皱眉:“他们真的是恋人?”
“恋人?”巴克罗听到这个称呼后表情玩味:“不,那是痛失所爱的疯子和他的镇定剂,我们首领的恋人早就死了。”
“谁让他长成那个模样,首领不会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治安队的人陆续苏醒过来,睁眼就看到自家长官乌云密布的脸。
“长官……”
“回你的位置上去。”治安官平静地说到。
这句话他已经重复了很多遍。
“长官!我们在城外的树林里发现一具尸体……大家这是怎么了?”
都捂着脖子做什么?
去城外树林里寻找蛇尸的队员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同僚们。
“尸体在哪里?”治安官的声音从一侧响起,队员转头对治安官的神色心脏一抖:“在原地,我回来找验尸官。”
城外的树林。
“与前几次的作案手法一样,受害者舌头被割断,双手被砸得稀碎,最后死于溺水。”
验尸官检查后说道。
治安官盯着尸体看了许久,拉开尸体的下巴,看着断舌上的伤口:“不是他。”
验尸官:“谁?”
“一个嫌疑人。”治安官说道。
舌头上的伤口不是一刀平切,动手的人明显力气不够,那个男人连铁栏都能掰弯,不是他动的手。
但不代表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不然那个少年也不会一直强调城外的树林。
摩珈,那个男人的危险程度不低于连环杀人犯。
“卢丽娜,他还说了什么?”治安官问道。
卢丽娜摇头:“那个孩子坚持他们只是出去杀了一条蛇。”
说着她叹息一声:“他不肯说是因为不相信我们能保护他吧。”
她去看了被掰弯的铁门,还自己上手试着掰了一下,那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治安官神色晦暗不明。
……
“所以,狩猎者带着你越狱了?”咒师看完夏柏写在纸条上的文字,表情十分精彩。
墨珈什站在夏柏身后,沉默不语。
夏柏托着下巴点头,又问到:[巴克罗你认识吗?]
咒师:“巴克罗,那是毒蛛的名字,你不是见过他吗?”
毒蛛?夏柏脑子里描绘出一个弯腰驼背的大胡子形象。
[他刮胡子了。]
“毒蛛把胡子刮了?他可是号称永远不会刮胡子。”
咒师:“奥,是的,有些地方的监狱会给犯人刮胡子。”
“没胡子的毒蛛长什么样?”
夏柏回想了一下。
[挺嫩的,像未成年。]
“哦!小白脸!”咒师眉毛上挑,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毒蛛在坐牢,炼金师会不会也在?”
[我也在怀疑。]
咒师:“你们现在成了逃犯,进去找人怕是有点困难。”
夏柏思索一番,转头看向墨珈什。
虽然他不排斥墨珈什跟着,但是这家伙现在有点碍事。
墨珈什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想法:“你想丢下我?”
夏柏回以他一个纯良无害的微笑。
墨珈什抬起他的下巴,道:“想都别想。”
“我再去牢里走一趟,你在这里呆着,咒师,守好他。”
咒师不做保证:“我只是一道幻影。”
夏柏笔动得飞快——治安官那些人似乎把我当成了受害者,我感觉可以利用一下。
墨珈什把他举着小本的手按了下去:“你是受害者,我是什么?”
“我们明明是恋人。”
夏柏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我好像还没有明确回应这个身份,你这理所当然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算了,之前的事把墨珈什吓到了,就当是对他的补偿吧,反正是迟早的事情,虽然他还是不太懂爱情。
写字的本再度举起。
——我还要找人,你配合一下?
墨珈什幽幽道:“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找的这个人是谁?找他做什么?”
——有点复杂,写字太累,等我声音回来再和你细讲。
墨珈什的手指触碰到夏柏的喉结:“这次怎么好的这么慢?”
夏柏摇头。
他感觉应该快好了。
墨珈什问道:“在你的计划里,我需要做什么?”
夏柏:需要你安静等待,听从指挥,但是以你现在的状态基本不可能。
——先去牢房里找一下炼金师吧。
先把炼金师给捞出来,这可是他备用身体的供应源。
第72章
治安所的牢房里。
巴克罗百无聊赖的盯着墙角的蜘蛛织网。
余光里一角金色划过,巴克罗转身背对着牢门,假装自己正在睡觉。
狩猎者,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另一边,过来偷人,不,是接应毒蛛的飞贼笑容僵硬的对墨珈什招手:“好巧啊,会长。”
墨珈什问道:“炼金师,在哪?”
飞贼眼珠子贼溜溜地乱转:“这个,我们还没有找到,不过我们已经有线索了!”
“我现在要去找毒蛛,您呢?”
墨珈什:“带路。”
飞贼顶着莫大的压力走在墨珈什前方,来到毒蛛门前。
“飞贼,你小子总算到了,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狩猎者,还好你没有和他撞上,你眼……”睛怎么了?
话没说完,巴克罗已经看到了飞贼眼睛不正常抽搐的原因。
僵硬的笑容犹如会传染的病毒一般出现在巴克罗脸上:“会长,晚上好。”
飞贼在他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铁丝,动作麻利地把锁撬开:“好了,出来吧。”
出来帮我分担一下压力。
巴克罗现在并不是十分的想要出去,治安官只想把他抓起来,但是狩猎者一个不开心就有可能杀了他。
墨珈什没耐心等他们两个互相使眼色,一手拎一个将人带走。
飞贼和毒蛛刚一落地就听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飞贼,你身上那些叮叮当当的挂坠舍得摘了?呀呀,这是谁?小朋友你哪来的?”
两人抬头看到抱着水晶球的人影,表情十分统一的走完了咬牙,怒视,隐忍这一套变换流程。
墨珈什把两个人扔下走到夏柏身边,将人抱起,脑袋埋在夏柏颈间,像是大猫在闻猫薄荷。
夏柏用给毛多多顺毛的手法抚摸着那头金发。
[咒师,问他们两个……]
“两位,把你们知道的事都说一下吧,比如炼金师的下落,神父的位置,以及这座城市的异常现象。”
咒师问完后笑容灿烂的加了一句:“说谎的孩子会被打烂屁股哟。”
飞贼和毒蛛满脸写着恶心但不能动手的憋屈。
“炼金师他们在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有病,他们认为世界上没有能力者存在,自称为能力者的人都是得了一种传染病,需要放到疯人院里去治疗。”
咒师:“疯人院?”
他不敢进去城里,但里面的人能出来啊,赫木丹每天都有许多的人来往,零散的信息咒师也收集了不少,包括赫木丹的地形图。
上面并没有疯人院这个地方。
飞贼:“对,疯人院,神父说那地方在梦里。”
毒蛛:“他进去了,当着我们的面不见了。”
梦,说到这个字夏柏首先想到的是游梦使,去梦里和她打个招呼吧。
夏柏对墨珈什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困了,随后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梦里一片紫藤花随风飘荡,夏柏在紫藤树下吃着烤肉。
“你这是在赫木丹?”蓝色光影落下。
夏柏:“是的,游梦,我在赫木丹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游梦使手指一点,夏柏对面的椅子变成了一个大型七彩泡泡,游梦使轻灵地落坐在上面:“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赫木丹有一个六级能力者,我路过他的梦境的时候被他拽走了几根头发。”游梦使心疼地抬手摸着自己的头发。
“他在做梦,而且不想醒过来。”
夏柏:“六级,这样的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游梦使:“奥,这件事只有我和星宿知道,刚发现他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还损失了美丽的头发。”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时不时就从某个角落里突然跑出来一个高阶能力者,和变戏法一样,你不就是一个?”
夏柏一笑略过这个话题:“如果我不小心把他叫醒……”
“那我的头发就再也拿不回来了,打消这个想法,立刻,马上!”游梦使拍着桌子说到。
夏柏又道:“他的能力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游梦使:“离开赫木丹就好了。”
夏柏:“可现在的情况是,有一些能力者即便离开,也依旧无法使用能力。”
飞贼为什么还留在赫木丹?
对神父的忠诚?他才没那种东西,同伴友谊更是笑话,真正的原因是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在离开这个城市后依旧无法使用。
一个高阶能力者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的能力消失,所以他没走,也不敢走。
作为一个在通缉榜上有名的能力者,一旦失去能力的事被其他人察觉,那就代表着离死亡不远了。
游梦使喃喃道:“他的力量又增强了。”
夏柏忽然叹了口气:“游梦,我也是命运系,你如果不告诉我实情,我会忍不住自己去查,再不小心破坏一下你的计划。。”
游梦使撇撇嘴:“你也变得不好玩了。”
“我在尝试进入七级的办法,我和祭司进阶的代价有点大,付不起啊。”
夏柏追问道:“晋升七级有什么代价?”
游梦使语气压低:“杀死自己最深的信仰,最珍爱的事物。”
“我会毁掉娜迦,祭司会变成极恶的邪魔。”
游梦使和祭司没有最爱的人或物,他们的信仰都很博大,这也让他们对七级望而却步,不敢提升。
“能力者到达六级会放大执念,而晋升七级时会杀死执念,极致的绝望是打开七级的钥匙。”
夏柏听后心中了然。
原来如此,恢复部分记忆后,夏柏一直觉得,祭司不应该只有五级。
命运系的晋升速度要比普通能力者快上许多,游梦使在几年前就达到过六级,祭司当初与她同级,还有整个圣殿的供养,这么多年后却只达到了五级。
他是在有意在压制等级。
夏柏:“你们在尝试梦境或者幻境来达成这个条件。”
“对,雷尔顿.查纳鲁耶夫,也就是赫木丹的六级能力者,虽然这样说似乎不太好,但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对象。”游梦使说道。
“而且他的能力是让其能量场覆盖范围内的能力者失去能力,哪怕失控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夏柏将餐盘中的烤肉切碎,叉起一块放入口中:“听上去确实很合适,但你们的计划貌似出了点问题?”
“是的,那家伙的意志力顽强得像一块挖不动的石头,死活不肯动手杀死执念。”
游梦使看着他盘子里的烤肉有些犯馋,抬手给自己变出来一套餐具,一边切肉一边说道。
“我对他梦境动手脚的时候被发现了,那家伙屏蔽了我,现在我进不去,星宿很忙,没时间管这里,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帮个忙吧。”
游梦使:“试试看能不能帮他杀死执念,注意点分寸,别在杀死执念前把人给弄醒了。”
夏柏点头应允:“好。”
游梦使一口烤肉送入嘴中,直接变成了喷火龙。
“我的天!这个烤肉!你在上面加了辣椒粉?哈——水!”
“抱歉,忘记告诉你了。”
夏柏伸手拂过额头不存在的虚汗,还是梦境好,既能吃到辣椒又不会产生一些生理反应。
……
脱离梦境,夏柏睁开双眼,耳根发痒,转头一看,大片的金色落入眼中。
长长的睫毛落下,闭上双眼后的墨珈什温和了许多,宛若神话故事中的金发天使。
六级会放大执念。
你的执念是我吗?
晋升七级会杀死直接执念。
披着人造人的壳子让墨珈什杀一次能不能行?
夏柏思考着这些问题,思绪突然一歪,想到自己身上。
我最珍爱的事物是什么?
我要是想杀死墨珈什的话,他能活下来吗?
“在想什么?”墨珈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着夏柏。
夏柏摇摇头,坐起身看向四周,陌生的房间映入眼中。
“这里是飞贼找的落脚点,一处没有人居住的空屋子。”墨珈什说道。
夏柏在纸上简单复述了游梦使的话,并做了一些修改。
晋升七级需要杀死珍爱的事物这一条被他隐藏过去。
提前告诉墨珈什他八成会和雷而顿一样,克制自己不对他动手,这不行,墨珈什不止要晋升七级,还要升得更高。
毁掉梦境主人最珍视的事物,他就会醒过来,夏柏在纸上这样写到。
墨珈什看过后道:“我去,你……”
夏柏捂住他的嘴,墨珈什对他的保护欲太过头了,总想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执念被放大果然会影响脑子。
一起!
说服墨珈什后,两人走出房间,飞贼和毒蛛在客厅里打架斗殴,听见屋门开启的响声,光速分开。
“会长。”x2
墨珈什扫过他们两个:“我们要进入梦境,你们一起。”
飞贼:“怎么进?睡一觉?”
“太慢了。”话音落下,只听两声闷响,飞贼和毒蛛两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墨珈什拎着两个人,像是托着两具尸体,再次走进了治安所。
治安官和一众队员手持武器,警惕地看着他。
墨珈什手一松,两个人松松垮垮的倒在地上:“带他们去疯人院,我不需要脑子不正常的手下。”
夏柏在他身后拉动他的衣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呢?
墨珈什反手把夏柏抱在怀里,夏柏拍了他胳膊一下,提醒他按计划来。
墨珈什纹丝不动,带着他转身就走,夏柏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一片混沌。
“……”你就不能再多清醒一会儿?
彭!
一声枪响划破空间,子弹擦过衣角,射在门外的一颗大树上。
墨珈什转头,锐利的眸子中闪过暴虐的杀意。
治安官全身肌肉紧绷,手中抬起的枪口正对准墨珈什的小腿。
又是一发子弹射出。
视野中的金发男人抱紧怀里的人,以一众超乎众人认知的速度躲过子弹,来到治安官面前,单手握住枪管。
枪支在那只手掌下扭曲变形。
治安官在手指被扭曲的枪体挤压前快速松开枪支,搭在腰间的长刀上,双目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第73章
治安官握紧刀柄却没有挥舞出去,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动手前质疑自己是否打的过对手。
所有人都紧张而惊恐地注视着他们。
高大的金发男人平淡的扫过众人,锋利的碧绿眼眸中空无一物,居高临下的轻慢眼神如同在看一群拿着玩具的老鼠。
这里没有一个人能被他看在眼里。
在那道眼神下,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了这个想法。
直到他转身离去,抱着少年的身形从视野中消失,治安队的人才发觉手脚发凉,冷汗不知何时打湿了发根。
压迫感太强了,一个人,一个眼神,让他们整个治安所狼狈成这番模样。
治安官驻足凝望着墨珈什离去的方向,握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长官!你还好吗?”卢丽娜走上前询问道。
“嗯。”治安官轻轻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枪,枪管弯折出可怕一个的弧度,这把枪彻底报废成了一团废铁。
卢丽娜看着那把枪,近距离观看下更能感受到那种恐怖的力道:“这种力量……”
“还好他走了。”
要是打起来,他们真的能战胜那个怪物吗?卢丽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之中。
“好什么?犯人,只有呆在牢房里,或者停尸间才是最好的。”
治安官盯着手中的枪,握住弯折的枪体用力将枪管掰直。
掰完之后,枪勉强直了,而他的心却沉入了谷底,掰弯枪管不是没有人能做到,但那个人只用一只手,轻松的犹如在掰树杈。
在枪管被掰弯之后,对方松开枪体,下一个动作是进攻的前奏,治安官当时准备拔刀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挡住接下来的进攻。
看到一只和正常成年男性比起来纤细几分的手拉住了漆黑的衣袖,背对着他的脑袋轻轻摇动了两下。
即将发动攻击的危险男人停止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抬起的手落在少年腰间,转身离去。
如果不是那个少年的阻止,真打起来,他会有几成胜算?
几乎于无。
无论治安官怎样思考局势战略,最终得到的都是这个答案。
该死!
治安官扫过地上两个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人:“把这两个人送去疯人院。”
卢丽娜:“长官,不需要再审讯一下吗?”
治安官:“不需要,那里是雷尔顿的地盘,怪物就应该交给怪物去对付。”
无论摩珈是真不打算要这两个人,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到了疯人院,都是雷尔顿说了算。
由治安官领队,飞贼和毒蛛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一所有着三层楼的白灰色建筑前,简洁厚重的铁质大门顶上横着一道木牌,上面写着——审判所。
在治安队的眼中,这所建筑一直都在这里,而在夏柏和墨珈什眼中,治安队走到这里的时候,一股能量波动在无形之中被激发,空间产生折叠,梦境与现实相互交织。
夏柏看着门框上的“审判所”几个字,不是疯人院?
伸手戳了下墨珈什的腹部,指向审判所,就是现在,我们进去!
两人跟在治安队身后进入了梦境。
审判所的大门在治安队进入后便自行关闭,即使墨珈什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也依旧没能进入其中。
“这里,有屏障。”
墨珈什抬起手挥向一旁的紫藤树,无事发生,眉头一点点夹起:“能力,彻底不能用了。”
夏柏脑海里瞬间涌现出来两个字——领域。
嗯?领域是干嘛用的?记忆不全真的好麻烦,偏偏他现在不敢解开禁令。
无法进入审判所,夏柏与墨珈什在梦境游荡一圈后发现这里的一切与外面真实世间的赫木丹几乎完全一样,唯一的不同就只有那个审判所。
直到日出之后,街道上的人也与外界没什么不同,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过他们从居民的交谈中发现了一个疑似神父的人。
夏柏决定去暂时居住地睡上一觉,然后去找神父,用纸张与墨珈什交流完毕后,夏天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所以为什么都在梦里了还会犯困啊。
“因为我在找你。”蓝色光影蹲坐在七彩泡泡上,以一种违背地心引力的姿势倒挂在夏柏面前。
很快,夏柏发现倒挂着的人其实是自己。
他望着自己毛茸茸的胸口,纤长的腿,以及两对大翅膀,问到:“游梦,我为什么变成了一只蝙蝠?”还是白色的。
“因为可爱。”游梦使打了一个响指,七彩泡泡将夏柏包裹住,游梦使像牵气球一样带着白蝙蝠泡泡球落到一张圆桌前。
圆桌旁的白金色高椅上,坐着一个全身散发着柔和的浅金色光芒的男人,对两人笑到:“晚上好,游梦,还有厄难使。”
夏柏从泡泡中脱身,化作正常的人形……也不太正常,他的背后多了两个白色的蝙蝠翅膀,再看对面金灿灿的家伙背后的两个疑似鸟翅膀的东西。
“游梦,这是你的癖好?”
“不好看吗?多漂亮。”游梦使背后的蓝色大蝴蝶翅膀扇呀扇的,还有星屑般的鳞粉在不停掉落。
夏柏也动了两下,张开的蝠翼每一只都有两米长,帅气且拉风:“还不错,我感觉可以再大一点,加点装饰品怎么样?”
说着白色的蝙蝠翅膀上多了一些紫色水晶吊坠。
游梦使双手合十击了下掌:“这个提议不错。”
蓝色蝴蝶翅膀上出现了珍珠串链。
金色光影没有要加入他们的意思,但游梦使好心帮他加了一串的十字星挂饰。
金色光影敲了下桌子轻声道:“先说正事吧。”
游梦使双手架在脑后靠在七彩泡泡上:“你们说,不用管我,我只是一个游荡在梦里的人,现实世界的事情你们两个说了算,只要不牵涉到娜迦。”
游梦使的底线就是娜迦,其余的她无所谓。
“厄难使,久闻大名,之前是我眼拙了。”金色光影对夏柏说到。
有着蝙蝠翅膀的白色光影却像是在走神,对他的问话完全没有反应。
寂静的空气略显僵硬。
“神语。”游梦使开口唤了一声。
夏柏微笑脸:“怎么了游梦?”
游梦使对金色光影摊了摊手,看,要这么叫。
金色光影:“……”
“都到了这个时候,否认身份还有什么意义?”
夏柏不理他,把他当空气。
“神语使,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厄难使毁灭琉璃后升上七级了吗?”
金色光影妥协了,顺着夏柏的意愿称呼他。
游梦使也抬眼看过来,七级她也很好奇。
夏柏给出的回复是:“不知道,没看见我身上的禁令吗?”
金色光影:“你把自己的记忆封锁了?”
夏柏:“不是只问一个问题?”
金色光影:“你并没有给出那一个问题的答案,所以那个问题不做数。”
“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夏柏漫不经心地扫过对面的灵魂光影。
“好吧,你确实没有这个义务,但我得不到答案会觉得不安心,圣殿会持续关注你的动向,有些孩子性格比较活泼,爱好晚上打铁,或者吹吹口风琴什么的。”
金色光影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风轻云淡的姿态充满了大佬的风范。
夏柏望着对面看不清表情的光影,缓缓吐出两个字:“幼稚。”
“都是一群年龄不大的孩子,不像我们几个老家伙。”
夏柏抬眼:“我才十九。”他的二十岁生日还没到呢。
金色光影:“……”你还真是完全不想承认自己过去的身份。
“你的灵魂气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要不是星宿说你是……我还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游梦使好奇发问,她因为赫木丹的事去找了一下星宿使,结果两个人一碰面。
祭司知道了被传已经死得渣都不剩的夏柏还活着,游梦使知道了夏柏疑似厄难使。
两个人对完已知信息后,一阵讨论,最终决定把人拉过来谈谈,于是,借着梦境的力量,游梦使把夏柏拉到了这里。
对于游梦使的问题,夏柏淡淡道:“死一次,在混沌虚空中将灵魂洗净,你们也可以做到。”
鸦雀无声。
良久,星宿使也就是祭司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问完看到夏柏一身禁令,就清楚自己这个问题估计得不到答案了。
灵魂流放至混沌虚空,那是命运系最惨烈的代价。
将灵魂洗净代表着灵魂彻底被混沌气息所侵蚀,回归最初的纯洁,而失去自我的灵魂极易溃散,分解于虚空之中,化作虚无的一部分。
游梦使心有余悸地抱住自己:“差一点,还好没去成。”
不管夏柏是怎么做到的,那都一定是个奇迹,遇上奇迹的概率太小了,她的运气一贯不怎么样。
“对了,绿宝石领地我已向新任陛下讨要在名下,小墨珈估计回不来了,但绿宝石领地依旧是他的。”祭司望着眼前的白色光影,轻叹一口气。
“命运系游离于世界线之外,我唯独算漏了你,小墨珈现在有家不能回,你要对他负责。”
夏柏心中升起一丝微妙的心虚,但这不是对祭司的:“你原来的计划也没好到哪里去,在最开始就把黑曜石除掉,一切都不会发生。”
祭司强调道:“这是最好的命运线,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条是最好的,这个暂且放一下,我们来说说现在。”
“如果这次是实验无法成功,请你和小墨珈分手,让他换个执念渡过七级,七级之后,我不会再插手你们两个之间的任何事。”
夏柏:“你本来就没有这个资格。”
游梦使拿着一根羽毛坐在旁边听他们吵架:“星宿,你们两个都默认神语已经是七级了吗?还是说神语最珍爱的人不是那个小墨珈,为什么只让他换个执念?”
夏柏:“……。”
祭司:“……。”
“你到底升到七级了没有?!”如果不是形象包袱与性格不允许他这么做,祭司现在估计已经揪着夏柏的衣领在拼命摇晃。
夏柏:“都说了不知道!”
“那你最爱的人是谁?”祭司眼部的光影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视线直直钉在夏柏身上。
夏柏:“……”
“你在犹豫什么?小墨珈那孩子都为了你杀了皇帝,背叛国家,登上了通缉榜,大好前程毁于一旦,你居然还在犹豫!”祭司不满地瞪着这个拐走他徒孙的人。
夏柏:“……之前两次见面你不是这么直接的人设。”
祭司冷笑:“对小辈当然要宽容大度,保持形象,但你算什么小辈?前辈。”
论觉醒时间,厄难使才是最靠前的那一个。
游梦使变出一颗成熟的向日葵来扣着上面的种子,插口道:“他平常说话也很少这么直接的,你和他心目中的孙子谈恋爱的事把这位老人家给惹毛了。”
“我没有之前的记忆,我现在就是十九岁,墨珈什比我大。”夏柏拒不承认自己是老牛吃嫩草。
游梦使倒戈:“他说的也有道理,星宿,如果实验失败,而神语本身没有达到七级的话,他不爱你的孙子才是好事。”
祭司呼吸一顿,端坐回椅子上,语气平缓下来,找回神圣庄严的仪态:“你要怎样才能找回记忆?”
夏柏:“这件事我正在做,还有墨珈什不是你的亲孙子,别给自己抬辈分。”
“诶?”说道抬辈分游梦使突然反应过来,夏柏和星宿的徒孙在一起,那他岂不是也要管星宿叫师爷爷?
虽然他们都知道夏柏是绝对不会这么叫的,但这辈分确实是这样。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
夏柏开口道:“我该走了。”
座位空出一个。
祭司叹息一声,发愁的问道:“你觉得他到七级了吗?”
游梦使:“不知道,如果我毁掉了娜迦,一定会晋升七级,但厄难使和我不一样,谁也不知道琉璃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那时候的他,像个空心的怪物。”
“现在的他,远比当初更像个人。”
“或者我们可以期待一下你的孙子用爱感化他?”游梦使双手弯曲比了一个爱心。
祭司心里发堵,沉重叹息道:“这不是童话故事。”
游梦使头顶一圈泡泡组成一个大大的爱心:“相信爱情会创造奇迹?”
祭司:“……”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相信爱情的魔力?”
游梦使反问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和他拼命?代价你付不起,你牵挂着的东西太多了。”
“至少他现在没有想要毁灭哪个国家,你的孙子还是有希望的,想想他们两个真的成了,有厄……有神语在,他会成为你孙子最强大可靠的护身符,而且比你有用多了。”
祭司听着前半段感觉有些道理,到了最后一句时,身上顿时被插了一箭。
“前提是他们两个都能活着晋升七级。”
游梦使勾起唇角,正色道:“那么,就让我们祈祷,这次实验能够成功。”
雷尔顿的梦境中。
夏柏一觉醒来,天色已亮。
该去找神父了。
第74章
“神父大人,我的生活十分的不幸,丈夫酗酒,小女儿重病,邻居更是恬不知耻的勾引我的丈夫!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头戴纱巾女子以手遮面,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光,满脸憔悴与伤心地向神父诉说自己的忧愁。
神父手持十字架握于胸前,轻柔而包容的语调缓缓道:“您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缺乏一些勇气,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女子疯狂摇头:“不可以!那样做是违反律法条约的。”
所以你是想到了什么?
神父笑容不改,道:“困扰您的地方正在与此,离婚貌似不在您的选择范畴之内。”
女子抚摸着小腹,疲惫的眉眼中充斥着母性的慈爱。
“是的,神父大人,我又怀孕了,我的大女儿也到了即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们需要有一个家,以及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一块墓碑都比他更适合我的家庭。”
女子的眼底划过一道狠绝之色:“若我的心愿能够成真,我愿意拿出三分之一的家产感谢天神的仁慈。”
“神父大人求您帮我!”
神父静静看着女子,似乎被她的诚心所打动,道:“神明会庇佑您,相信您很快就可以得偿所愿。”
女子眉宇间闪过一道喜色,很快又收敛起来:“天神在上,感谢神父大人的开导,希望这一天能够快点到来。”
女子走后,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走进祷告室,熏红的脸上带着七分醉意:“神父,她给你的钱呢?快给老子拿出来!”
神父:“您所指的她是谁?”
“就刚才走的那个,那是我的妻子,她拿老子的钱找你这个小白脸聊天,老子都看到了,识相的就快点把钱交出来!不然我砸了你这破屋子!”男人大声喊到,嗓门十分洪亮。
神父笑容加深:“我这里是向神明祷告之地,您确定要动手的话……”
醉酒的男人挥舞手臂,一巴掌拍掉桌子上的蜡烛:“什么神明!老子不信这个!”
神父扫过地上断折的蜡烛,平静道:“您大可以尽情挥舞你的拳头,相信您很快就可以见到执法队的成员。”
“你以为把执法队搬出来我就会怕了吗?你给我等着!”
执法队三个字让男人的酒劲清醒了一瞬,又放不下面子,丢下一句狠话,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去。
关闭祷告室,在门口挂上标牌。
神父捡起地上断折的蜡烛:“这样的丈夫确实比不上墓碑,您觉得呢?”
转头看向在风的吹动下轻轻晃动的窗帘。
大张的窗户旁多出了两道人影。
神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圈后笑道:“下午好啊,会长,还有小伊米。”
墨珈什凛冽的眸光如冰刀般落在神父身上:“你在叫谁?”
神父脸上的微笑仿佛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抱歉,和炼金师呆的时间长了记忆有些模糊。”
谁信啊?高阶能力者的记忆力堪比过目不忘,这家伙就是故意在试探墨珈什。
墨珈什:“炼金师呢?”
“几天前他还在这里,现在的话,在审判所。”
神父说道:“不过不用担心他的生命安全,毕竟他被抓的理由只是弄丢了一块金子,十倍偿还给失主就能把他保释出来。”
墨珈什余光扫过捐款箱:“你在赚赎金?”
“是的,赚钱可真不容易。”神父抚摸着捐款箱感慨道。
夏柏看向那沉甸甸的捐款箱,真没看出来他挣钱的不易——你赚够了吗?
神父扫过纸张上的字,回道:“差不多,加上刚刚那位女士许诺的三分之一家产,还差一点,会长有带钱吗?”
墨珈什扔出去一袋子钱币。
“这下够了。”神父微微一笑转眼又是一副忧郁之色:“会长你给我钱,看来我们暂时是没有办法出去了。”
如果他们能够立刻离开或者破除这个梦境,根本不需要赎人。
视线落到夏柏身上,狩猎者把他带进来,那就代表这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墨珈什:“雷尔顿,查纳鲁耶夫,这个人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审判所的法官,疑似有一些心理上的疾病,每隔一点时间就会到马森医生的诊所做心理疏导。”
神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就是这个梦境的主人?”
墨珈什:“把他最在意的东西毁掉,梦境就会结束。”
神父哀叹摇头:“这太不道德了。”
随即话音一转:“不过这位雷尔顿先生做梦的时间太过漫长,也该醒一醒了。”
夏柏:果然,通缉榜首位哪里会有在乎道不道德。
作为将一众通缉榜能力者压得死死的前任联盟会会长,神父强大之处不仅在实力等级上,他还有一颗优秀的头脑。
即使能力消失,也能在梦境中的赫木丹城中混得风生水起,在极短时间内赚取了大量钱财并收集了大量信息。
“一周后就是审判所开庭的日子,法官会在那一天集中公开宣判这段时间积累的犯人们,为他们降下刑罚。”
“在开庭前一天,雷尔顿会去马森医生家和他聊天,这是一个好机会,相信我们可以从他们的谈话或者病历中获得有用的信息。”
……
大雨噼里啪啦地下着,窗户上不断有水珠落下。
屋外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行人,而马森医生却在桌子上放了两个杯子,调试出舒缓的音乐,摆放好纸笔,准备迎接他的病人。
当当当——
马森医生打开门:“雷尔顿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哦,孩子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门口站着的人并非他熟悉的患者,而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大雨之中,蹲在房檐下避雨的少年仰头看来,仿若一只走失的家猫。
马森医生确定这个孩子是被人细心娇养着的,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从事过某项工作的痕迹。
“孩子,你敲我的屋门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少年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小猫,眼睛看向了马森医生身后走来的大猫。
“喵!”
大猫见到幼猫就围了过去,前腿搭在少年膝盖上看着他怀里的小猫,转头向着马森医生叫了两声,仿佛是在催促。
“喵喵!”
三张脸同时向马森医生看来,一瞬间他像是看到了三只猫在一同看着他。
猫奴属性的马森医生没撑过三秒就妥协了:“好吧,好吧,带着那只小猫进来吧孩子。”
诊所的门关闭,将风雨阻挡在外。
神父感受着身旁飘来的低气压:“他进去了,会长,请您冷静一点。”
墨珈什冷哼一声,三两下翻进诊所的屋顶,顺着二楼的窗户潜入进去。
神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透过窗户看向屋中的模糊的身影:“狩猎者,你是真分不清,还是不想分清?”
屋内。
马森医生蹲在地上和夏柏一起看着大猫给小猫舔毛。
“马莎前不久失去了她的孩子,希望这只小猫能让她感到一些安慰。”
夏柏知道这件事,神父收集信息的能力不亚于咒师,在路边看到这只幼猫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一个光明正大近距离观察雷尔顿的机会来了。
表面上,夏柏纹丝不动,双眼一直看着两只猫咪的互动,完全没有对马森医生的语言做出任何反应。
马森医生又问道:“孩子,你是来游玩的旅客吗?”
看着纹丝不动的少年,马森带给他一个毛巾,当毛巾进入夏柏的视野中时,他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向马森医生。
“给你,擦擦头发。”马森医生指了指他额前湿润的发丝。
夏柏接过毛巾点头微笑。
马森医生回以他一个微笑,当夏柏挪开视线后,目光落在他的耳朵和喉咙上,眼中浮现出一抹惋惜。
多好看的孩子,可惜了。
马森医生起身离开,不久后去而复返,递给夏柏一个小本,上面写着——你住在哪里?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夏柏看看本子,再看看马森医生,笑了笑,写到——谢谢,打扰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马森医生点点头,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夏柏接过热牛奶,口袋里掏出来一枚银币递给马森医生。
马森医生无奈地把他的银币推回去:“哦,孩子,不,小少爷,一杯热牛奶可不值这个价钱。”
夏柏眨眨眼,盯着他的嘴巴,目光茫然,好似没有看懂他在说些什么。
当当当——
敲门的人并没有等马森开门就走了进来,雨水的湿气和冷风吹入屋中。
“马森!上次的割舌案件有了新进展,我们怀疑凶手本人是个哑巴,或者与哑巴有关。”
马森医生对来人道:“布雷格,这件事你上次来的时候就说过了。”
“啊哈哈,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这不一样,我上次只是猜测,这次是有证据的!”
头戴贝雷帽的青年走入里屋,见到躲在猫窝旁的夏柏后,又是一串连问:“你这里有人?这是孩子谁?你亲戚?这头发颜色可真漂亮。”
“嗨,你好呀!我是布雷格。”青年蹲下身热情地和夏柏打招呼,在看到夏柏的正脸后,布雷格瞳仁扩张,张开的嘴巴保持着一个圆型,冒着两分傻气。
“雅柏安阁下。”
夏柏疑惑地看着他,眼中全是陌生。
布雷格回神:“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完又忍住不问道:“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马森医生:“这孩子长得像你经常念叨那位恩人?”
“他是一个聋哑人,没办法回应你的问题。”
布雷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双目圆睁:“聋哑人?!”
夏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布雷格,恩人?他什么时候帮过这样一个人吗?
唔,没印象。
马森医生:“对,雷尔顿马上就到,你确定要继续留在这里?”
“什么?我哥要来你这里?”布雷格猛的转头,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一阵哀嚎。
“嘶!马森!我的脖子!脖子!脖子!嗷!”
“我是心理学医生,不是骨科医生,你这脖子怎么老是扭到?”马森医生说着拿出一条热毛巾盖在布雷格脖子上。
“敷一下会感觉好一些。”
头顶的贝雷帽因为扭到的脖子掉在了地上,布雷格歪着头呲牙咧嘴的模样让夏柏找到了一点熟悉感。
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在协会测试时候的那个被人和死囚调换的倒霉蛋。
他是雷尔顿的弟弟?
敲门声再次响起,在接连到来两个不速之客后,马森家的门第三次被打开,今天问诊的正主终于抵达。
“快进来,雷尔顿,你的身上都快湿透了。”
马森邀请门外的人进入房间,屋子里斜歪着脖子的布雷格左看右看,貌似在寻找藏身之处。
“抱歉,要弄湿你的地板了。”沉稳成熟的男性声音传入耳中,听上去不像是一个执念被放大的六级能力者。
也不像一个需要看心理医生的人。
第75章
马森医生:“我今天的地板早就湿透了,不差你一个。”
雷尔顿走进房间,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二楼某个房间,余光扫过夏柏与掩耳盗铃背对着他的布雷格。
“马森,你有客人在二楼?”
“没有啊。”
夏柏眼睛定格在小猫身上,眼睫轻眨,墨珈什跟过来了吧。
就知道神父看不住他,再等等,至少等他偷听完再出来。
二楼,档案室,一双绿眸收敛视线,眸子的主人无声无息的隐去身形。
雷尔顿径直走上楼梯,将二楼的房间一个个打开。
档案室的门,光芒射入屋中,在地面上投射出长条状的光影。
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布雷格想要跟上去被马森一把扯住后衣领。
夏柏听到医生向驯猫一样说道:“回来,作为一个扭着脖子,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侦探,真有什么东西在上面,你冲过去就是现成的人质。”
“我哥他也只是个法官,不是治安队的武警!”布雷格说着又要往楼上冲。
马森医生气定神闲地把人拉回来,他对雷尔顿的武力信心十足:“但他可以单手撂倒整个治安队。”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哥这么能打?”布雷格歪斜的视野中框出马森医生的脸。
“单手撂倒治安队?夸张也要有个限度,你形容的一定是某个吃了兴奋剂的大猩猩,而不是我哥,别看他长了一个高个子,和一张唬人的脸,事实上连一个抢包贼都跑不过。”
布雷格印象中的他哥就是一个看似很能打,实际上体能废的柔弱法官。
马森医生:“你记忆里的雷尔顿还停留在五年前,在你跑去当流浪侦探的这段时间,你的哥哥已经称霸了整个赫木丹,不然你以为自己为什能和治安队一起调查凶杀案?”
布雷格自信道:“当然是因为我充满智慧的大脑和敏锐的双眼征服了他们。”
马森医生无语地看着他那张骄傲的脸。
“当然不是,虽然你是有点小聪明,但聪明是作为一个侦探的必要条件之一,而能够和治安队一起调查案件并翻查他们案件文书,近距离观察证物的只有你一个。”
马森医生罗列出他所受到的种种优待:“请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被哥哥罩着的关系户。”
布雷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受到了一些优待。
“我哥现在这么厉害了吗?那我是不是能在赫木丹为所欲为了?”
“不能。”雷尔顿走下楼梯听到他这句话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同胞弟弟一个冷漠的眼神:“敢违背任何一项律法条约,你这辈子就给我在牢里度过吧。”
布雷格表情夸张地向马森医生叫到:“马森,你听听,这是一个哥哥会说的话吗?”
马森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雷尔顿摇头,这样的暴雨天,如果有人潜入房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但他走遍了二楼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发现异样。
可是,他总觉得刚才有道视线从二楼看过来。
马森看向布雷顿的眼中带上一抹担忧,布雷顿难道开始出现幻觉了?
“喵”大猫爬出猫窝扒拉着马森的裤腿。
柔软甜美的猫叫让马森立即把其他人暂且搁置:“马莎,你饿了吗?别着急,我的小公主,罐头马上就来。”
布雷格溜到了夏柏身边,在他手边的本上写到——你好,我是布雷格,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夏柏看着歪着头,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布雷格,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假名——你好,我是伊米。
雷尔顿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布雷格。”
“在,我亲爱的哥哥,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布雷格脑袋动不了,身体扭动半周,仰头看着雷尔顿笑出一口大白牙来,泛着一股子傻气。
雷尔顿:“治安队昨天在城外树林里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
“昨天?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件事?奥,该死的雨天,案发现场的痕迹已经被毁了,我没有赶上!”布雷顿懊恼道。
余光扫到又正盯着他的嘴巴看的夏柏,在本上快速写下——我今天有点事,改天去找你玩呀~
后面还画了一个小笑脸。
马森医生取了罐头回来之后,客厅里的三个人少了一个:“布雷格呢?”
雷尔顿:“去治安队了。”
马森透过玻璃扫过窗外的瓢泼大雨:“这天气急什么?你也不拦着点。”
说完看着雷尔顿那张冷峻严肃的面容,停顿了一下道:“你的情况又加重了?”
雷尔顿看向夏柏,少年专注地看着猫窝里的小奶猫,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概是游客,这孩子抱着一只小猫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实在做不到把人拒之门外,等雨停了我就送他离开。”
眼见雷尔顿的眉心挤出一个微小的弧度,身为他多年好友加心理医生的马森明白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别担心,雷尔顿,你的问诊不会被耽误,这孩子听不见声音,也说不出话来。”
“把他当成我家的猫就好。”
雷尔顿的声音冷硬得像块冰:“这不是猫,让他去二楼。”
夏柏:我可以暂时当一只猫。
“二楼太冷了,而且那里没有灯光,昏暗无人的环境会让这孩子感到恐惧,尤其在他听不懂语言的时候。”
马森说道:“雷尔顿,你以前不会对一个孩子这样冷酷。”
雷尔顿顿了一下,抬手掐住眉心:“抱歉,我有些失控,马森,我现在很奇怪。”
托医生的福,顺利留下来的夏柏竖起耳朵,重点终于要来了。
马森挪动椅子示意他坐下来:“据我们之前的分析,你的所有情绪倾向都发生了逆转,现在你看到我,想做些什么?”
“想和你绝交,把你掐死,分尸成八段,用礼盒包装好,分别送给你最亲近的人。”
雷尔顿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在马森医生的各个要害处徘徊,似乎在估量从那里下手更好。
窗外恰巧划过一道闪电,毛骨悚然的气氛凝固成实质,马森心脏漏了一拍,接着剧烈鼓动起来。
“奥,真是个可怕的想法,但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做的,我的朋友。”
“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额,除了把我分尸以外。”马森说到。
雷尔顿的想法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但凡换一个心理医生都会被雷尔顿给吓出心脏病来。
夏柏也觉得这位马森医生的心理素质很不错,提出的问题更是一个比一个好。
雷尔顿皱着眉头眼底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我想把审判所中里关押着的所有囚犯都放出去。”
“再放一把火,让整个赫木丹陷入混乱之中。”
代表正义的法官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容,犹如被恶鬼附身,那个惊悚的笑容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不见。
“我不会这样做,我现在的脑子有问题,我很清楚这一点。”
马森沉默了片刻后才道:“这些情况也有可能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某个时刻想过要毁灭世界,或者,你可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不,赫木丹需要我的管理,尤其是那些得了妄想症的犯人。”雷尔顿语气坚定,宛若磐石。
“至于休息,我已经试过了,不去工作那些想法只会更加猖狂的占据我的大脑。”
这下轮到马森掐眉心和太阳穴了。
“雷尔顿,说实话你的情况我从没有见过任何先例,万幸你的理智足够强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你需要一个开关,某个物品,或者动作,通过这个帮助你的理智来约束那些不正常的想法。”
“但最好的方法,还是找到让你产生这种变化的根源,你在发生这种转变之前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这个问题他每次都会询问一遍,得到的都是否定回复,这次也一样。
“没有,那天之前,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不同。”雷尔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游离了一瞬。
“布雷格似乎是在前一天回来的。”
稚嫩的猫叫声响起。
雷尔顿转头看向客厅中的一人一猫,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残忍的杀意,速度快的仿若流星,即便是近在迟尺的马森也没有捕捉到这道目光。
但这份转瞬即逝的杀意却惊动了另一个敏锐的人。
碰!
玻璃破碎,晶片四溅,一个物体射向雷尔顿。
雷尔顿抓起桌子上的笔筒将飞来的物体打落到一旁才发现那是一枚石子。
在雷尔顿拍飞石子,顺带护住马森的时候,一道黑影破窗而入,一只手臂揽住少年的腰身将人带走。
马森正常人的反应速度成为了在场最慢回神的人:“发生了什么?我的窗户!那个孩子……”
“我去追。”雷尔顿的声音还在原地,人已经从窗户上的大洞中跳了出去。
马森看着自己漏洞的的窗户欲哭无泪:“哦,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希望那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夏柏被墨珈什带到一个无人的仓库里,把人放下,墨珈什转身再度闯入雨幕之中。
神父从一堆货物后方走出,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本子递给他,道:“小伊米,有什么收获吗?”
夏柏扫过神父的脸,通缉榜第一,五级能力者,没有特殊环境与奇遇的高阶能力者中的第一梯队。
神父,看着不像是会早死的人,这家伙的谨慎程度在他所知的能力者中排得进前三,无论能力还是心性,都是妥妥的副本boss预备役。
然而,夏柏却没有在灰塔之冠的副本boss中找到对应的存在,主角团留下的资料里也未曾提到过类似于神父的能力者。
主角团是大灾难之后成长起来的队伍。
所以,神父很有可能在大灾难发生之前就已经销声匿迹。
神父什么时候死的他不是很关心,但现在他直觉这家伙心怀不轨。
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夏柏写到——等他回来,一起说。
神父没有多说什么,转口道:“你的父亲很想念你。”
嗯?神父提这个做什么?
“会长这段时间……有人来了。”话音未落,神父已经不见了踪影。
夏柏把写了字的那页纸扯掉,仓库的门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得夏柏睁不开眼。
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长官!发现二号目标!”
光亮靠近,一群穿着治安队制服的人提着煤油灯走了进来。
治安官在夏柏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里风大,去治安队坐坐吧。”
夏柏扫过密不透风的仓库围墙,风大?风在哪里?
视线扫过四周,空荡的仓库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神父,跑得真快。
第76章
“雷尔顿梦境里的人是赫木丹居民的意识投影,他的梦境笼罩了整个赫木丹,赫木丹的居民睡着之后,会带着白天一天的记忆进入梦境之中。”
“如果你感觉梦境十分真实,那很正常,因为那里本身就是现实的投影。”
“于人们睡眠时间的不同,投影们的记忆与现实可能有着一天或者半天的时间差,如果这个人在现实世界强撑着不睡觉的话,这个时间差还会更长。”
“在梦境的虚幻力量下意识投影不会注意到这件事,梦有人突然说了一些不相干的话,或者愣神,然后思维逻辑或者态度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那可能是他在现实世界里睡着了。”
游梦使将雷尔顿将刺激晋级的事交给夏柏之后,给出了许多关于雷尔顿梦境情况的介绍。
“我知道你大概不会信任我们,他的力量是很强大,但在枪支面前再强大的肌肉力量也挡不住子弹的穿透力,治安队会保护你。”
治安官手持枪支,对夏柏认真说到。
夏柏看着那把在现实中已经被墨珈什掰成麻花的枪,墨珈什现在的身体或许还没办法媲美防弹钢,做到刀枪不入,不过,他可以让你的枪在射出子弹之前就变成一堆废铁。
别的先不说,这位治安官先生,您是有多久没睡觉了啊?
他进入梦境都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你的记忆为什么还停留在墨珈什把这把枪掰烂之前?
这么多天不睡觉真的不会猝死吗?
夏柏看向治安官的眼神中带着三分担忧,四分打量,两分钦佩,以及一分仿佛看到外星生物一般的惊奇。
这个复杂的眼神里的情绪成分太过繁杂,且消失的很快,有着和木乃伊长布条一样包裹整个灵魂的禁令在,夏柏的情绪冷却速度极快。
治安官再敏锐也无法在短短闪现了一瞬的眼神中分辨出其中的各种情绪。
他的眼神突然失焦,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迟疑了一会儿,对夏柏道:“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治安官仿佛忘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桌子上的枪也消失不见。
“巴克罗说他不会让你离开他的视线,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在那个仓库里?”
夏柏肩上披着马森医生给的毛巾,手中端着卢丽娜递来的热水杯静静坐在椅子上,视线放空。
“长官,马森过来报案,有人踢碎窗户闯进他家掳走了一个少年,我哥已经追上去了,请您再派点人手过去帮忙,那个少年有着一头黑发……伊米?”
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歪进来,目光触及到夏柏时愣了一下。
“你在这里,长官,你们出任务的时候遇到我哥了?”布雷格作为侦探的脑袋开始转动:“不,你们应该是碰巧遇见,我哥过来一定会有人告诉我。”
“我哥不在这里,那就是在追踪那个劫走伊米的人,他一个法官怎么能独自去追逐歹徒?长官,快点派人去帮我哥!”
“长官!第四街口发现一具没有舌头的尸体!”
“长官,迷药已经准备完毕!”
门口处一时间堵满了人。
夏柏听到迷药两个字抬眼看向治安官——迷药对他没用,别费力气了。
墨珈什可以保持长时间憋气,且身体素质比十头大象都强。
治安官扫过那排字没有表态。
“卢丽娜,你接手下面的问话。”
治安官转头去处理新的案件,并顺手把试图跑进来和夏柏说话的布雷格拎走。
“好的,长官。”卢丽娜应声之后坐到治安官刚才的位置上。
“孩子,我们聊聊吧。”
夏柏正望着窗户走神,闻言移动视线落在纸上——你们不去帮雷尔顿法官吗?
卢丽娜问道:“你是在担心法官阁下吗?”
夏柏没有表示,他更担心墨珈什长时间被拦着看不到他会不会失控。
他的脑子才刚好过来一点。
“在我们这里,法官阁下的实力和在你心里的摩珈地位相同,是不可逾越的高山,我们过去只会给法官阁下添乱。”
“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出现在仓库?”
夏柏写到——为了躲雨?
卢丽娜皱眉:“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伊米,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也不会提醒我们城外的树林里有一具尸体,若是我们发现的再晚一些,那具尸体说不定就会被树林里的野兽叼走。”
夏柏:?
——蛇的尸体?
见他还在坚持蛇这个字眼,卢丽娜皱眉,思维走入误区:“摩珈喜欢用动物称呼死掉的人?”
夏柏:“……”好吧,果然是人啊。
我是让你们去找蛇的尸体证明墨珈什没有杀人,结果你们找到一个人?
墨珈什身上的黑锅似乎越来越厚了。
——他没这个癖好。
几个问题之后,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治安官和马森一同走了进来。
治安官:“卢丽娜,你先出去。”
虽然不解发生了什么,卢丽娜还是听从命令离开了审讯室。
治安官神情冷肃,落在夏柏身上的目光比之前冷了许多,厉声质问道:“是谁让你假装聋哑人偷听雷尔顿的心理问诊情况,摩珈或者你们身后的那个人是想做什么?”
马森医生:“伊米,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些什么,但我认为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也听到了我们对话,雷尔顿的心理状态很严重,这关系到整个赫木丹的安危。”
雷尔顿的情况一旦泄露出去,城主和旧贵族那些满脑子权势钱财的家伙一定会趁机发难,罢免雷尔顿的职务。
那些人可不想雷尔顿一样坚守律法条约,以权谋私的事他们做过不少。
被罢职还是小事,万一雷尔顿在这个过程中受到刺激,理智崩盘,赫木丹就完了!
“请务必告诉我实话,不然整个城市的人都有可能会因此丧命,你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吗?”
夏柏思索了一下,慢悠悠写到——还没。
治安官和马森同时松了口气。
夏柏——你们明知道他的问题很严重,为什么不把他关起来?
治安官脸皮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试过了。”
马森叹气:“赫木丹位于两个国家的交界处,总有一些亡命之徒来到这里,这座城市能够保持和平安宁都是因为有雷尔顿和治安所在维持。”
“我们尝试让他休息,对外宣布的第一天,审判所的囚犯集体越狱,雷尔顿忙了半个月才把这些人全部抓回审判所。”
这件事不算什么大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人逃出了审判所却又不离开赫木丹,这是什么心理?”马森医生一直对这件事情感到不解。
治安官理所当然道:“因为他们的脑子都有问题。”
夏柏心道:不,是因为他们压根出不去。
裁决所在雷尔顿的梦境里,这里不只是梦境,还是半个没有完全成型的领域,失去力量的能力者们根本无法打破领域的屏障。
雷尔顿一日不醒,便没有一个进入这里的能力者能够离开这座城市。
雷尔顿已经半只脚迈进了七级,距离晋升就只差最后一步。
治安官真的很忙,很快就又被人叫走,卢丽娜回归审讯室,马森医生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像是要在夏柏身边扎根一样。
怕自己不在,家里的两只猫没人照顾,他还把两个毛团子也一起带了过来。
小猫咪很喜欢夏柏,踩着踉跄的小猫步向夏柏走去,夏柏蹲下身,向小猫伸出手,小猫被马森医生拎了回去。
夏柏拿起笔刷刷写到——有人说相信我是个好孩子,却不肯把猫给我。
马森医生轻咳一下:“小马克该吃饭了。”
把小猫放到大猫身边后,马森医生坐到夏柏身边,力图证明自己是真心认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你真的很厉害,我堂堂一个心理医生完全没发现你是要在装聋,是有人教过你吗?”
夏柏落笔——你想试探什么?
马森医生组织了一下语言,酝酿好情绪刚要发言,却发现夏柏没有停笔——把猫给我就告诉你。
马森医生:“……”
盯着两只爱猫,马森医生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走了,又回来了,一只毛团子被塞到了夏柏怀里。
“汪汪。”毛绒绒的黄毛小狗热情地摇晃着尾巴。
作为一个坚定的猫党,马森医生违心道:“小狗也挺可爱的。”
夏柏才不管他怎么想,他觉得小狗小猫都很可爱,愉悦地逗弄起怀里的小狗。
马森医生轻咳两声,把纸笔递过去。
夏柏拿起笔刷刷划了两笔。
马森医生一看,上面写着——天生的。
“……”你看我信吗?
不一会儿,狗的主人找来了,脖子好了的布雷格探头问道:“有人看到我的狗了……奥,它在这里。”
布雷格扭头对身后的什么人说道:“神父阁下,请到这边来。”
神父?夏柏抬头看去。
布雷格把门开到最大走进房间,身后被挡住的人影漏了出来。
虔诚的眉眼,温和恬淡,带着一丝忧郁的笑容,仿佛会倾听你所有的忧愁,为你排忧解难。
还真是你这个家伙。
夏柏绷住表情,低头看向怀中的小狗。
科学侧的马森医生对神父这个职业有些微妙的排斥,或者说信仰上的冲突。
他的医学理念是挖掘病因,有病治病,而不是盲目信仰神明。
马森医生扫过神父充满宗教感的衣袍问道:“布雷格,这位是?”
“神父阁下是来报案的,他怀疑家里进了小偷。”布雷格伸手挠了挠头脑勺。
“我有点事想和伊米说,但是担心他心里难受,找神父先生来开导他一下。”
马森一听更不满了:“心理疏导这件事我来就可以。”
“这个,神父阁下最近帮助我们安抚过许多受害者,他很专业,而且这件事,你可能不太擅长……”
布雷格尴尬笑了笑把马森拽到一边说了些什么。
回来后,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夏柏能感受到马森向他看来的眼神里多了份怜悯。
这些人又补脑了些什么?
神父笑道:“你好,小先生,初次见面,称呼我为神父就好。”
布雷格犹豫了一下,语气干巴巴的:“伊米,有件事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你的恋人,我以前见过他,那时候他在追求一位阁下,那位阁下在前段时间不幸去世,你们长得很像。”
夏柏垂下眸子,我现在应该表现出什么情绪来才比较正常?
“我听说有许多长得与那位阁下相似的人都被他杀了,我看了巴克罗的供词,他说霍卡诺斯现在神志不清才把你误认成那位阁下,万一哪天他清醒过来,一定会杀了你。”布雷格十分担忧地说道。
夏柏头低的更深了。
布雷格:“现在正是你摆脱他的好机会!只要你肯配合我们,我哥一定会把他关进牢里。”
夏柏提起笔。
——你知道他,也知道审判所里关着的不是疯子。
——我的父亲在审判所里,把他放出来。
“这个……你父亲貌似也不是亲生的。”布雷格犹犹豫豫地说道。
把审判所里的人放出来,首先他没这个权利,其次真要是这么做了,他哥会把他打个半死。
夏柏放下笔,低头不再说话,只管给小狗顺毛。
神父叹息一声:“两位,请离远一些,这位先生现在需要一个自由独立的空间。”
马森医生双臂环胸:“抱歉,这位先生是治安所的特殊证人,不能与陌生人单独相处。”
他必须时刻盯着夏柏不把雷尔顿的情况泄露出去。
“好吧。”神父安抚性地对夏柏说了几话,大意是一些心灵鸡汤,马森认为这这话十分的俗套且没有意义。
但少年似乎被他说动了,真是见鬼!
直到神父离开,夏柏没有动过桌子上的笔。
马森安心下来,直到治安官回来和他换班,早就犯困的马森才离开审讯室。
回家的路上,一道声音从马森身后呼唤他的名字。
转头便看到笑意盈盈的神父在向他招手。
马森医生疑惑地看着这个并不熟悉的神职者,问道:“有事吗?”
下一秒,他看到不远处的神父惊讶地张大眼睛,焦急地喊到:“小心!”
小心什么?
马森医生条件反射地转头,但已经迟了一步,眼前的视野骤然变暗,仿佛光芒都被黑洞吞噬一空。
红点掉落在白大褂上,而白大褂摔在了雨后湿润的泥地上。
在一旁路人的尖叫声中,凶手快速撤离,神父急步地向马森医生跑去。
焦急的眼底深处一片冷漠。
第77章
现实世界。
马森医生腾地一下坐起身,胸膛剧烈鼓动着,呼吸急促。
看着熟悉的屋内装横,长舒一口气,单手捂住眼睛,心跳渐渐平缓,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什么来着?
马森医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半夜冒着大雨跑到了门外,然后,从草堆里抱回家一只幼猫。
家里的原住民听到幼猫的叫声立刻围了过来。
马森医生帮小猫擦拭干净,放到壁炉旁烘干毛发,忙完之后看着两只猫咪窝在一起,露出一丝笑容。
随即困意上头,打着哈欠回到了床上。
奇怪,他为什么知道那里会有只小猫?
奇怪,你怎么又活了?梦境就可以不讲究逻辑了吗?
神父在治安所中维持着虚假的微笑,看着前不久才在路人的见证下死在他面前的人又活了过来。
而在他周围,刚刚还悲痛欲绝誓要找出凶手来的人们,像是集体失忆了一样,在一瞬间的恍惚之后,一如平常地和马森打招呼。
神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犹如在看一场戏剧表演,找了一个理由便先行离开。
路过昏暗的巷口,黑暗的阴影中,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你让我杀的那个人似乎又活了,怎么回事?”
“这里是梦境,梦里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神父握住胸口的十字架,低眉敛目。
“计划要变一变了。”
百兵女:“接下来怎么做?”
“先去把飞贼他们弄出来。”
神父突然问起一件与现在的事情毫不相干的问题:“百兵女,你还记得炼金师的孩子是在几岁死去的吗?”
“五岁还是六岁来着?”百兵女手中拎着一把锤子靠在墙上,不久前,这个锤子上还粘着红白相间的液体,液体的来源是某位医生的后脑勺。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你觉得伊米真的是小伊米吗?”神父又问道。
百兵女转动着手中的锤头,适应手感:“我觉得他是不是不重要,炼金师觉得他是,狩猎者还觉得他是黑水晶呢,不管那具身体里的灵魂是谁,摊上这两个家伙都算他倒霉。”
神父浅笑道:“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解析灵魂才是炼金师最擅长的老本行。”
“所以那个真的是他儿子?”百兵女若有所思。
神父:“或许,那孩子很聪明,炼金师不是常说他的孩子是个天才。”
百兵女散漫地歪了下肩头:“奥,是的,在他口中,小伊米是个在五岁就能精通小提琴,大提琴,钢琴,绘画,雕刻,国际象棋,歌剧创作等等,在智力游戏方面完全没输过一次,记忆力超群,并且还能徒手制造出枪支的天才。”
“太优秀了,优秀到我做梦都梦不到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孩子。”
太夸张了,夸张到任谁听了都以为这是假话。
“父母眼里自己孩子都是最好的。”神父虔诚地亲吻了一下手中的十字架。
……
审讯室中,抱着狗子痛哭的布雷格抬起头,与自家狗子对视一眼,转头把狗子往夏柏怀里一塞。
“乖狗狗,继续陪着伊米吧,你主人我要去查案了,本侦探一定会找出割舌案的真凶!”
布雷格斗志昂扬地起身,半点也没有刚刚哭成泪人的悲伤。
夏柏抚摸着手下柔软的狗毛,暖乎乎的手感非常治愈。
一个一个来果然不行。
亲友死亡,审判所能力者离开,赫木丹陷入混乱。
这几件事要在死者在现实醒来,重新进入梦境之前的时间段中全部完成,并且要让雷尔顿知晓,最好是亲眼目睹。
时机,地点,都要选好。
送餐的治安队员将食物送达审讯室,由卢丽娜递到夏柏面前,简单的三明治加牛奶,这已经比大多数平民吃的都要好了。
盛放牛奶的木杯上还雕刻着一个字母,意思是“最高”。
最高?夏柏咬下三明治转头,透过玻璃看向城市正中央的建筑。
吃完后,他举手引起卢丽娜的主意,接着在纸上写到——我想去种塔看看。
治安官听着卢丽娜的汇报,头埋在文件里,手中的笔不断划动着什么:“理由?”
“他说想从上面看看城市的地貌,说不定可以推测出下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其他犯人说出这句话来卢丽娜是不信的,但夏柏曾提示他们找到一具受害者的尸体,并且是经治安官确认没有沾染过血腥的人,他的话要比其他嫌犯可信度更高一些。
对此,治安官第一时间产生的情绪是怀疑:“之前问他什么都胡说八道,现在怎么突然就愿意提供帮助了,这段时间都有谁见过他?”
多面年的办案造就了治安官多疑的性格,这份多疑在面对犯人时会翻上数倍。
他本能的质疑犯人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包括所有牵涉到案件之中的人。
卢丽娜把手中的记事本递给治安官:“这是这段时间进入审讯室的人名单和他们的对话。”
“长官,法官阁下回来了!”
桌案前后的两个人同时向门口望去,深发狼尾,五官端正,发尖微微泛红的男人站在门前,一贯严谨周全的衣服此时破了几个口子,手臂上一道长长的划痕,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雷尔顿站在门口敲了敲已经打开的门:“劳烦,先借我一套衣服。”
……
小小的审讯室里再次挤满了人。
怀中的小狗敏感地缩成一团,夏柏恋恋不舍地摸了两下狗头,把狗放到了地上,肉嘟嘟的小团子一溜烟跑远了。
回头面对着三个高大的男人,心中浮起淡淡的不爽。
三辈子,他的身高就没有一次能顺利超过一米八!人造人和上辈子那活着都难的破烂体质暂时不论,他那泡在黑水湖里的本体也没有这些家伙高。
而且他们还吓跑了可爱的小狗!
“聋哑人?装的真像。”雷尔顿扫过夏柏的咽喉,视线中带着一股隐晦而克制的恶意。
“走吧。”
雷尔顿大步向前走去。
治安官对夏柏道:“雷尔顿会陪同你去钟塔,你最好别有什么小心思。”
“是的,伊米,这不是警告,而是提醒,雷尔顿现在很暴躁,别激怒他。”马森医生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在雷尔顿和马森医生的伴随下,夏柏来到了钟塔。
一个手持十字架的熟悉身影已经在此处。
“好巧,法官阁下,马森医生,还有小伊米,你们也来这里看风景吗?”
神父见到几人先是微微惊讶了一下,接着笑容满面地与他们打招呼,仿佛真是碰巧遇到了三人。
雷尔顿突然看向钟塔后方,马森医生还在思索该用什么理由把这个神父给赶走,身体猛得被向后拉动。
钟塔的顶尖突然断裂,整块尖形的屋顶都掉了下去,砸在几人所在的平台上。
耳畔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一双手捂住夏柏的耳朵,减去震响带来的不适。
一缕金发落在肩头。
尘埃飘散。
钟楼废墟两侧,金色眼睛与碧绿的眸子对视。
一个人拉着心中想要杀死的好友,一个人抱着誓死保护的恋人。
神父站在断口下方的塔楼内部从窗口看向下面对峙的两方人马,拍了下手,指向身前的某个方向。
“法官阁下,请向你的右手方向转头,看一眼。”
雷尔顿紧盯着墨珈什,对马森道:“马森,右边有什么?”
马森:“治安所,杂货点,美食街,审判所……雷尔顿!审判所着火了!”
雷尔顿闻言转头,远处,泛着火光与黑烟的建筑映入眼中,手掌握紧成拳,青筋暴起,表情变得极为恐怖。
愤怒与杀意之下,隐隐透着一股兴奋与渴望,矛盾,扭曲,乃至有两分癫狂。
神父将这个表情收入眼底:“法官阁下,您很高兴吗?”
“因为审判所里的犯人有可能被烧死,而感到愉悦?”
“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法官阁下似乎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恪守律法条约。”
马森医生感到自己身旁的人肌肉紧绷,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压抑下来,顿时担忧地看着好友:“雷尔顿,控制住自己。”
雷尔顿:“嗯,我会控制住。”
马森望向神父,再看看夏柏,神色难看:“你们都是一伙的!”
“下一个要起火的地方是治安所,两位不回去看看吗?”神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微笑着说到。
两人神色骤变,雷尔顿把人抗在肩上,转身从钟塔上一跃而下,踩着建筑的屋顶,向着治安所狂奔。
夏柏站稳之后从墨珈什口袋里找到纸笔,就开始刷刷写字。
墨珈什看着他的动作,边扫过纸上的字,边对神父说到:“你那里来的人手做这些事?”
神父走下阁楼:“多亏了会长给的金币,买通几个审判所和治安队的人,可比老实交赎金省钱多了。”
“在金钱面前,人的品德并不是一个固定数字,那位法官阁下似乎不太懂这个道理。”
碰!
匕首与铁锤相撞。
百兵女手持锤头挡在神父身前,吃力地抵挡着墨珈什凌空劈下的匕首。
神父看着墨珈什道:“会长这是要做什么?”
“杀你。”墨珈什从不与敌人多话,攻势更加迅猛,百兵女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
“停手,狩猎者,这脖子可是有点细啊。”
一把菜刀横在夏柏脖子上,压住几根发丝,飞贼狞笑道:“任你速度再快,也比不过我的刀快!”
墨珈什眸光发寒,彻骨的杀意让飞贼不由心挛,握着菜刀的手紧了紧。
他不会真的要冲过来吧,那他是先砍人还是先挡刀……绝对是先挡刀啊!
挡刀他说不定还能活,砍了人他就死定了!
飞贼眼珠子一转一边劫持着夏柏,一边瞄着撤退的方向。
突然,墨珈什转身猛得挥出匕首挑开百兵女,一个转身间将匕首横在神父咽喉处。
飞贼和百兵女被他这一下打得措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对方也拥有了人质。
他们打架的时候,夏柏还在写字,现在他写完了,递给飞贼看。
“你们确定梦境能破了吗就开始打架。”飞贼一字一顿缓慢地念出这句话来。
“……”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飞贼眺望远处,难以置信道:“他应该已经到治安队看见那些尸体了,怎么还没醒?”
夏柏写到——马森。
神父道:“马森已经被我找人下毒,这个时间已经该毒发了。”
上次第一个杀的对象他当然不会忽略掉。
那是怎么回事?
墨珈什趁着众人分神,瞬身冲了出去,一脚踢飞飞贼,将夏柏护在怀里。
行动前还不忘把匕首插到神父身上。
神父低头看向插在胸口的匕首,额角冷汗冒头。
第78章
滚滚黑烟直起。
火光透过破碎的窗口爬出焰舌,惊呼,啼哭,慌乱的尖叫环绕耳畔。
足前是谁的断手?
地上只剩碎片的贝雷帽为何那般眼熟。
挂在窗口上的半截焦黑的尸体是谁?
身旁突然倒地,口吐鲜红的人又是谁?
“雷尔顿,控制住自己,控制住赫木丹。”马森满是血迹的手抓住雷尔顿的衣角。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咳咳。”马森的声音弱了下去,瞳孔逐渐失去焦距。
雷尔顿捂住他的眼睛:“睡吧,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将马森的身体平放在地上。
发丝下的金色眼眸锐利的金光,扫过城市中央尖头被截断的钟塔。
钟塔之上,神父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狩猎者,你果然都想起来了。”
“从看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产生了一个猜想,这里一切能力都会消失,从前使用过的能力呢?”
飞贼看着轻松的拔出匕首,侃侃而谈的神父,惊疑道:“神父你没事?”
百兵女走进一看,被刀刃捅穿的衣料之下,是皮革与铁丝勾勒的防护衣,甚至在心脏前方还有一大块铁板:“……”
“你这是穿了多少层?”
你这是有多怕死?
神父翻转手中的匕首:“这都是必要的准备。”
众人看着他手中那把穿透数层防御的匕首,确实很有必要……
山岳般沉重的巨大压力笼罩头顶。
半步领域的压迫感直接把一众能力者压倒在地上。
唯有神父与墨珈什还能勉强站立,夏柏不算,因为他压根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
游梦给的泡泡挺好用的。
神父撑了一秒不到就主动坐了下去,靠在一旁的建筑上,节省体力。
雷尔顿落在天台上,环顾众人:“越狱,杀人,制造混乱……当判处,死刑。”
最后两字落下,雷尔顿手持长刀,走到距离最近的飞贼身旁,刀刃反射出的寒芒打在飞贼脸上。
“等等!杀人放火我都没参与!我只是越狱了!罪不至死啊!”飞贼艰难地蛹动着身体,远离那把刀,费劲全身力气也只挪动了不到半米远。
高高举起的长刀猛然落下,飞贼眼前的景物一阵天旋地转,他看到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那具身体穿的衣服非常眼熟……
血水顺着长刀滑落在地面上,雷尔顿继续向下一个人走去。
天空骤然一黑,某种事物破碎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犹如电影的黑屏转场一般,一阵漆黑过后,夏柏眼前的人与景已经换了一副。
游梦使坐在七彩泡泡上,以沉思者的姿势面向夏柏:“神语,我这里有两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夏柏:“……”
你这问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好消息它走丢了吗?
“更坏的那个吧。”
游梦使惆怅地叹息一口:“靠梦境升级大概是不行了。”
夏柏同样忧愁:“雷尔顿知道自己是在在梦境里。”
他没有从雷尔顿身上感受到亲友死去的伤感,只有压抑的兴奋与扭曲,愤怒也没有达到最顶峰,绝望更是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游梦使点头:“是的,刚才因为大量意识体在短时间内集体离开,导致梦境碎了一次,他又把梦境重启了。”
雷尔顿主动重启梦境,这代表什么?代表这丫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要不是这次梦境不稳,她估计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发现这件事。
游梦使痛苦地抱住头:“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雷尔顿他是六级巅峰,但我现在是四级,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的能力特性来关押能力者。”
“也就是说,在你晋升七级之前,梦境这条路走不通。”夏柏理智的分析出这个结果,又问道:“另一个坏消息呢?”
另一个坏消息准确来说和夏柏关系不大,但在游梦使这里是真真切切的坏消息。
“星宿快压制不住要升六级了,他打算再预言一次,把代价整大点,直接把六级睡过去。”游梦使皱眉。
“我并不建议他这样做,他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那家伙身上的命痕都快和我差不多了。”
游梦使虽然嫌弃祭司唠叨,还爱说教,但是这个相识数年之久的同类还是很关心的。
最开始被困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意识恍惚的那段时间中,祭司是她唯一能确认是真实存在的人。
“他跟桑图的关系不似我和娜迦那般,他沉睡一两个月还好,如果像协会会长那样一睡以年起步,圣殿那群人会被桑图的皇帝贵族给算计死,上任大祭司和他徒弟修斯顿当年就是被他们害的。”
夏柏听到这里插口道:“修斯顿夫人的死是被算计的?祭司没预知出来?”
游梦使突然靠近盯着夏柏瞧,半晌后道:“我现在信你是真的有很多记忆没想起来了,命运系升级再快也要有个过程,老祭司死的时候,他还没有觉醒能力。”
或者说,正是老祭司的死刺激了他的觉醒。
“修斯顿死的时候,他刚到三级,并且刚做完一场预言。”
那时候的能力者不像现在这么多,三级已经很厉害了。
游梦使追忆道:“我记得,修斯顿出事前不久他还在梦境里和我说皇帝看他弟子的眼神不对劲,怀疑皇帝是看上修斯顿了,问我怎样才能和平打消掉皇帝的想法。”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在梦里借酒浇愁,我还陪他喝了一晚上,那家伙就连借酒浇愁都只敢在梦里。”
说实话,那酒度数挺低的,不够劲儿。
游梦使想到这里回味性的咂了下嘴。
夏柏静静听着,等她说完后问道:“游梦,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游梦使静默两秒,有点别扭地说道:“我想,请你……您帮帮他。”
夏柏刚要开口就被游梦使打断:“别说什么你没有办法,不记得了之类的话,我是不会信的!”
“星宿说过,墨珈什的志向和他母亲一致,都是要当惩恶扬善的骑士,他曾经说过要把通缉榜给清空,现在却被通缉了,心里一定很难受。”
墨珈什心里很难受吗?夏柏认真回忆着墨珈什近期的行为举止,虽然脑子不正常,但是……
“他好像确实很久没笑过了。”
还在庄园的时候墨珈什一看到他就会笑,那笑容像春天的太阳,明亮而温和。
现在,一看到他就会把他按在怀里,或者拉着他的手,一双眼睛沉默而执着地盯着他看。
游梦使一听这句话当即便觉得有戏:“对吧!你想想,他以前是不是特别有正义感?这样的人突然成了通缉犯,有家不能回,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母亲,好惨啊。”
“只要你帮忙,哪怕只是给出来一个可能,一个方向,我立刻就去给娜迦的国王托梦,让他去娜迦重新当贵族!”游梦使拍着胸脯保证道。
“再把他们家的祖坟整个搬过去,从此以后,娜迦就是你们的新家!”
夏柏悠悠看她一眼,勾起唇角轻笑道:“游梦,你和祭司的关系是真不错,为了他,敢让我去娜迦。”
游梦使也笑了:“如果是传闻中的那个厄难使我确实不敢。”
“但你是神语使啊,你有朋友,有恋人,毁灭国家这种事,对你而言又没有什么好处?”
“大家都是命运系嘛,我相信你。”
命运系要是抱着必死的心想杀一个人,世界上没有谁能躲得过。
命运系能力者最了解同类,没有生死大仇,谁也不会主动触碰对方的底线,当然无所顾忌的疯子除外,比如以前的厄难使。
夏柏:“把祭司叫过来吧。”
“好嘞!”游梦使打了个响指,金色的人形光影出现在两人右手边的木墩上,手中还拿着一块点心。
转眼间那块点心就出现在了游梦使嘴里。
祭司放下手,搭在腿上,坐姿端庄典雅:“出什么事了?”
游梦使鼓着腮帮子:“乌鲁乌鲁乌鲁……”
夏柏:“教你下道禁令,在六级时保持大脑清醒。”
祭司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看向了游梦使:“你和他说了什么?答应了他什么?”
游梦使双手搭在头顶,围成一个爱心:“歌颂伟大的爱情!”
祭司:??
游梦使指着夏柏道:“你看看他身上的禁令多么牢固!学学呗。”
“教你这个方法之前,告诉我,当初墨珈什母亲死亡的真相,为什么要瞒着他?”夏柏问道。
墨珈什之前明显不知道他母亲的死亡疑似与国王有关。
夏柏:“墨珈什杀了皇帝,离开桑图,你再瞒着没什么意义,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墨珈什杀死国王时身边的人是谁?是咒师!
对咒师而言,挖一个陈年秘辛就和在地里挖一根萝卜一样简单。
祭司神情十分复杂,但在场的看对方都是小光人,根本看不清脸。
愣了好一会儿,祭司才缓缓开口道:“小修斯的失踪,是个人为干涉的意外。”
“小修斯是上上任老皇帝的私生女,前任皇帝的妹妹。”
游梦使惊呼:“欸?亲兄妹?桑图的贵族圈真乱。”
这一点祭司无法反驳:“是挺乱的,我一直都很想把圣殿有关洁身自好的教条全国颁布。”
夏柏提出建议:“把皇帝踢了,你去统治桑图,想怎么颁布都行。”
祭司硌了一下,很久没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圣殿不干涉国家政务。”
“但他们会干涉圣殿,你都已经死了老师和学生怎么还这样死板迂腐?”
夏柏行事一贯是以自己的意愿为首,像祭司这样吃了不少亏还不把让自己吃亏的人弄死,反而继续遵守别人并不遵守的条约,他不理解。
他之前以为祭司也是那种以自己的意志为先,非常自我的人,毕竟他曾说过自己想要领导人类的未来,原话不是这样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祭司:“我不能带头破坏规定,至少明面上不能,圣殿建立最初便是为了领导能力者走向正确的方向,而且我并不会治理国家。”
也没有哪个国家的国王会经常沉睡几个月。
祭司并不想多说这方面的事,把话题扯回最初:“上任皇帝疑心病很重,知道小修斯身份的那段时间正好经历了很多次暗杀,小修斯是个正直的好孩子,她的名声很好。”
名声好有时候在皇帝眼里并不是加分项,而是威胁。
身份,动机,威胁,都有了。
“皇帝派了人去试探小修斯,而那个人是个贪婪的蠢货!他为了从皇帝那里获得赏金不停编造谎言,说小修斯有成为女皇的念头。”
祭司深呼吸压下胸口的愤怒,时隔多么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他依旧无法扼制自己的怒火。
“不久后,娜迦突发兽潮,波及桑图边境,小修斯去了,皇帝撤掉了后勤支援,那个蠢货偷走了她的武器。”
“不过小修斯本身就很厉害,武器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她战胜了比她本人更高一级的兽潮。”祭司说道这里,话语中充满了骄傲。
赢了,那也就是说,修斯顿夫人不是死在了战场上。
夏柏:“她是怎么死的?”
祭司深深看了他一下,语调压低许多。
“带伤赶回家参加小墨珈的成人礼,路上遇到了遗迹毁灭时产生的混乱空间风漩,为了救人被卷了进去。”
“圣殿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她的尸体。”
“那个蠢货还对皇帝邀功,说自己亲眼看着小修斯被绞成了碎片,享受了不到一个月的荣光就意外死亡。”
知道了皇帝的秘密还动了手,皇帝不可能留着他。
这既是对圣殿的交代,也是在灭口。
夏柏不关心这些,都是一群不认识的人,听完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他只在意其中的一句话,修斯顿夫人是为了赶上墨珈什的成人礼才往回赶。
墨珈什知道这个会怎么想?
第79章
修斯顿的死有多方面因素,如果皇帝没有撤去支援,她就能够更早一些解决兽潮,踏上返程的路,或许那样就不会正好碰上遗迹坍塌。
如果不是为了参加儿子的成人礼,她说不定会再多带一些时间,把伤养好再往回走,同样可以避开。
如果没有祭司口中的蠢货从中拱火,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但是,归根结底,她是为了救人才牺牲的,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们告诉小墨珈,小修斯死在了战场上,与兽潮同归于尽,没有尸体。”
“他不信,他说小修斯一定还活着,我也希望她还在,可是星星熄灭了。”祭司抬头,梦境中的天空化作夜色星幕。
他指着一颗璀璨夺目的金绿色星星道:“那是小修斯的星星还亮着的时候,是不是很漂亮?”
若是将这片星空拍成照片,与外面真实世界的星空进行对照,就会发现两者完全不同。
这是祭司眼中的星空。
修斯顿夫人的星星早就熄灭了,数年过去,他依旧记得这颗星星发光的样子,在祭司的梦境中,这颗星星永远是亮着的。
夏柏览顾整片星空,问道:“墨珈什的星星是哪个?”
祭司手指移动到另一个方向:“那边,刺最多的那个。”
夏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颗白金色的不规则多角星,仿佛数个冰棱彼此穿透。
星星周围环绕着一红色光圈,光圈之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星点。
看着那颗星星,再联想到墨珈什的能力,夏柏突然短促地挤了下眉头,问道:“他最初觉醒的能力什么?”
金色光影看了夏柏几眼,道:“是光。”
是光,不是狩猎。
夏柏回忆在桑图时的过往。
墨珈什每次情绪激动,表现最强烈的能力就是光。
“圣殿的疏忽,小修斯失踪后,他一直在战场上徘徊,在那里遇到了狩猎的上一任寄主。”祭司很久没有主动回忆过这些往事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新的狩猎者,并且离开了圣殿。”
“那孩子讨厌我,因为我是个无能的老师,作为一个命运系,我没有预知到小修斯会发生意外,也没有预知到他会遇到狩猎者。”
祭司话音越发低落,那身金光似乎都暗淡了些。
“不,他讨厌你不是因为这个。”
祭司转头看向夏柏,他的目光仍旧定格在天上的那颗星辰上。
“墨珈什不是傻子,他的直觉很敏锐,理智也很坚定,而你却在把他当做一个不知道分寸的孩子一样,用自以为成熟的想法欺骗他,隐瞒他。”
夏柏收回目光,灵魂光影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对方注视,抬眼扫过对面的金色光影。
“你真当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还是认为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有着完美无瑕的伪装技巧,谁也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在能力者的世界,哪怕死人都无法绝对保守秘密,祭司,去掉你那自诩长辈的傲慢,他的未来,你无权做主干涉。”
“或许你说的对。”祭司轻笑一声,笑声清淡,并未有太过浓重的负面情绪:“那你呢?你会干涉吗?”
夏柏:“看情况,你让我看到这颗星星不就是想要让我管?”
故意透露出墨迹什的过往,试探他的感情,虽然不懂爱情,但是他现在很不爽。
祭司和圣殿保护半天都保护了点什么东西?墨珈什的苦一点没少吃,还因为这些人常年不开心。
“墨珈什的命运,由我接手。”
祭司唇角:“那就请你,接好这颗星星。”
“咳咳,那个,既然事情说完了,我们要不先学习一下禁令?”游梦使拍了下手,左右摇头看向两边的人。
两人无缝切换话题。
祭司端正坐姿,伸出一只手,恭敬有礼道:“请前辈讲。”
“别叫前辈,我才十九。”夏柏嫌弃道:“办法其实很简单。”
“命运系的灵魂绝对独立,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所以设置牢固禁令的办法只有从自己的灵魂上取材。”
其他两个命运系一点就通。
游梦使微惊,看着他那一身木乃伊般密密麻麻的禁令:“喂喂不会吧,你下手这么狠?”
“切割一部分灵魂,作为禁令的材料吗?”祭司思索着,视线扫到夏柏身上,不由问道:“你是到底切了多少?”
夏柏歪了下头:“不记得了。”
“这不重要,墨珈什如果需要搬祖宅我会通知你。”
“还有,寻真教会不久后会有一个关于魔晶理论的发布会,记得去看。”
夏柏离开后。
游梦使活跃的语气沉了下去:“星宿,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托孤?”
祭司轻轻道:“差不多吧,如果到六级巅峰还没有和平晋升的办法,我就可以找块风景优美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了。”
细听之下竟然还有一丝期待。
“再等等,我觉得他有办法。”游梦使托着腮帮子思索:“你说他提到的那个发布会上会有什么?”
“似乎不是预言出来的事情,他身上的命痕没有增加。”
祭司:“圣殿会关注这件事,游梦。”
游梦使:“嗯?”
“作为娜迦的国师,你有责任领导娜迦的子民走上正确的道路,出去后不要总想着偷偷跑出去玩,会给民众尤其是小孩子们树立坏的榜样……”
祭司苦口婆心,孜孜不倦地劝说道。
游梦使表情消失,挥手把祭司扔出自己的梦境,附带一个字:“滚!”
烦人的老头子。
……
夏柏回到雷尔顿的梦境中,看着眼前的许愿池,夏柏转头望向四周,墨珈什不在?
在他抬头张望之际,斜下方一个稚嫩的童音:“大哥哥,要买束花吗?”
夏柏闻声低头,发丝枯黄的小女孩手腕上別着一个花篮,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求您好心买一朵吧,我的哥哥生病了,他需要喝药。”小女孩可怜兮兮地提着花篮。
夏柏摸了摸口袋,里面除了为了方便交流携带的纸和笔以外,什么也没有。
钱都在墨珈什那里,大陆的通用钱币还是金银铜所制的金属类硬币,一个两个还好,多了就很沉。
墨珈什基本与他形影不离,他带了钱就等于夏柏有钱,但现在,墨珈什不在他身边。
小女孩看到了他的动作,失落地抿了下唇角。
夏柏拿起笔,在纸上写到——我的钱包丢了,但是我袖子上的金线应该值点钱。
小女孩双眼一亮!随即眸子一暗,艰难地拒绝:“金线,我拿着,店家不认的,而且这个太贵了,我送您一朵话好了。”
夏柏——我去换,我迷路了,这些金线买你一天,当我的导游。
“好的!”小女孩看完后立即点头。
“您想去哪里?”
夏柏——治安所,我要报案。
虽然已经去过好几次治安所了,但是他现处所在的地方不在任何一条曾经去过的,通往治安所的路上。
小女孩看到治安所三个字更加安心了,会去治安所报案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
夏柏身后传来一股带着酒臭味的力道,将他挤地向前倾踉跄了一步。
醉醺醺的男人瞪了两人一眼:“看什么看?再看弄死你!”
夏柏淡淡扫过他的脸,平静的目光莫名令人发毛。
灵魂层次上的巨大差异让醉汉打了个冷颤。
“妈的!这天真冷。”
醉汉嘴里咒骂着什么,脚步虚浮地走远。
这个小插曲过后,夏柏在小女孩的带领下来到治安所,路上他一直在纸上这着什么,小女孩好奇,但没有多问。
被大火焚烧过的治安所已经刷新成了原样。
治安官和卢丽娜还记得他。
夏柏递出准备好的纸条——我要见雷尔顿。
治安官:“他没空。”
轰——
整个治安所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墙角掉落下一层沙土。
治安队的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很快夏柏就知道治安官为什么说雷尔顿没空了。
治安所的墙面被砸开一个大洞,洞中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另一道人影紧随其后,双方互相挥舞着拳脚,战局途径之处遍地废墟。
墨珈什和雷尔顿在打架,两人宛若一支强力拆迁队,看得治安官脸色十分扭曲,既担忧,又肉疼,还有一份三观碎裂的麻木。
徒手打穿墙壁,一脚踢飞屋顶,这两个人,真的是人吗?
夏柏把一张纸递给卢丽娜——请大声说出下面这句话:
“雷尔顿先生,你想知道自己现在的问题该怎样解决吗?”
卢丽娜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眸,灵魂似乎被一到紫色流光吸走,不知不觉间就照着纸上的话读了出来。
全场的视线转移到卢丽娜身上,恍恍惚惚的卢丽娜瞬间清醒,转头看向夏柏。
“法官阁下有什么问题?”
雷尔顿眸光发沉,在治安队众人迷惑不解的好奇眼神中,两个互相殴打拆了治安所十几面墙的男人坐在了同一个房间里。
“你有清醒的自我意识。”墨珈什照着夏柏所写的字念道。
“你知道能力者的存在,并且有意识的压制这件事,为什么?”
雷尔顿并不配合他们的问话:“我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听这些东西。”
“你是怕自己失控才躲在梦里,游梦使的力量快用完了吧,你还能躲多久?”
墨珈什侧着身体坐在夏柏身旁,一只手撑在他身后,另一只手翻来放在夏柏腿上的小本的下一页后读到。
“回答我的问题,我会给你找一条出路,不答就等死吧。”墨珈什扬眉,这句话念着可真舒服。
“我凭什么相信你?”雷尔顿盯着夏柏的,外表纤细柔弱,如娇嫩栀子花瓣般毫无杀伤力的少年微微一笑。
“你可以不信。”墨珈什抬眼看向雷尔顿,瞳中战意未退,上扬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等到梦境支撑不住的那一天,你死,或者整个赫木丹变成不久之前的模样。”
站在悬崖边缘,陷入绝境的困兽是雷尔顿,而他们是站在隔壁山崖上围观的人。
第80章
没有退路的雷尔顿半信半疑地选择了配合。
“赫木丹里的原住民只有三分之一,剩下大部分都是数年前战乱时的外来者,战乱结束刚的那段时间,整个赫木丹毫无秩序可言,人心需要侓法的约束,”
“能力者是破坏平衡的存在,只有将这种力量抹消才能让秩序恢复正常。”
“放弃追求能力,真心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的能力者,就可以从审判所出去。”
雷尔顿说着自己的理念,感到对面两个人的目光越发微妙古怪,金瞳横扫:“你们两个那是什么眼神?”
夏柏:额……
这让所有能力者变回普通人的理念,他应该没成功过几次吧?
墨珈什开口道:“看一个脑子某处地方疑似被狗啃了一口的人。”
夏柏:这形容不就是脑残吗?还真有那么一点贴切。
雷尔顿某方面的脑回路疑似有坑,但是智商与理解能力还是正常人的水平,他能听出来自己是被骂了,语气不善道:“你想打架?”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
夏柏写完随手拽了下墨珈什的头发。
正在与雷尔顿拼眼刀威力的男人低下头,碧绿的眼睛先是看到了握着头发的白皙手指,随后才落在纸张上。
“你觉得朋友亲人健康活着和维持侓法条约以及消灭能力者这几件事中哪个更重要?”
墨珈什读完后发表个人见解:“要我绝对选朋友亲人。”
撑在夏柏身后的手臂丝滑自然地溜到了夏柏的腰上。
被抱习惯了的夏柏完全没有察觉到腰上多了一只手臂,还点了下头表示认同墨珈什的观点。
论侓法他只承认上辈子的华夏刑法,这里又不是华夏,就他目前所接触过的国家而言,每个地方的法侓条约都充满了维护上层人士的私心。
认真警惕端详着两人动作的雷尔顿:“……”
“我现在只想把他们都毁掉。”包括眼前这两个家伙,都该变成焦土。
金色的眼眸中闪过暴虐的毁灭欲,又被名为理智的锁链牢牢困死在身体里。
夏柏思索片刻,落笔。
墨珈什牌转读机发出声音:“现在,你更想先毁掉哪一个?”
雷尔顿眉心不自觉夹起:“都差不多。”
夏柏抬起笔抵着下巴沉思,分不出先后来?
毁掉信仰,杀死最爱的人,这两件事也有可能是平行的状态。
雷尔顿的信仰和亲友对他而言同样重要的话,单毁掉一个无法让他彻底绝望。
人好杀,但摧毁信仰并不是简单的死亡就能够做到的,信念坚定的人甚至可以为信仰赴死。
如果这两者之间互相矛盾的话……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闪过。
“如果你的朋友亲人觉醒了能力,你也会将他们的能力抹消掉吗?”
雷尔顿:“他们不会觉醒能力。”
“赫木丹不会存在能力者,所有人的个人力量都是平等的,没有能力者肆意妄为,整个城镇都在律法的约束下井井有条。”
雷尔顿眼中泄露出一丝浓重的厌恶之色,他现在对这种秩序感十分厌恶,但他清楚自己的情绪不对,越是厌恶就代表着愉悦。
“能力者本就不应该存在。”
从进入情绪逆转的状态后,他一直在努力去做让自己觉得不开心的事。
通过道厌恶的目光中意识到这一点后,夏柏看向雷尔顿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绝世大奇葩。
这家伙,完全不顾自己心情的死活,理智完全凌驾在情感之上,真的是好扭曲的一个人。
夏柏怀着把人信仰弄垮的坏心思动笔——我不认同你的……
哐当——
头顶的天花板突然掉下来一块,掉落在夏柏两人与雷尔顿中间的地面上,碎裂成数块。
“法官阁下,我不认同您的想法。”
身穿神职长袍的男人,在抢了夏柏的台词后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松散的低尾麻花辫在空中飞起,荡出一个飘逸的弧度后搭在肩头一侧,发尾垂落在胸前。
夏柏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大洞,似乎扫到了一个捂着自己双眼的人把头缩了回去。
他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只头发的颜色宛若蜂蜜糖浆,和神父在一起的蜜色头发的人……是百兵女吧?
神父,你们为什么会在天花板上?
当然是为了越狱,百兵女无奈地呼吸着天花板隔层间沉闷的空气。
他们从梦境重启后就落在了牢房里,好不容易才爬到了这里,再走一截就可以逃出去了,结果屋子里来了人。
听到声音的两个人停下动作,被迫偷听了下面人的对话。
墨珈什危险眯眼,手指触碰在腰间別着的匕首:“神父。”
夏柏拉扯他的头发,摇摇头。
先别动手。
蓄势待发的墨珈什又靠回身后的沙发上,拦着夏柏腰肢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
“两位,我们稍后再聊。”
神父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接着转头面向雷尔顿,言辞认真道:“该消失的不是能力者,而是普通人。”
夏柏双目微睁:!?
神父手握十字架,表情恭顺眼神却充满战意。
“神明既然赋予众生力量必定有祂的用意,扼杀能力者的诞生是在违背天意,你在亵渎神明的善意,违逆者。”
墨珈什看着神父和雷尔顿:“脑子有问题的人容易吸引同类?”
夏柏:“……”
我们认识神父的时间比雷尔顿长,别把自己也算进去啊。
夏柏拿着笔,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思考的空隙中雷尔顿已经冷笑出声:“愚昧的传教者。”
“你的神明给与作恶者力量,让他们制造出更大的苦难,这就是你所信奉的天意?”
雷尔顿眼中压抑着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口中义正言辞的诉说着维护公正秩序的话语。
“数年前,治安队成为了抓捕一个作恶的能力者而死伤数十人,而他在觉醒能力之前连最弱的治安队员都打不过,更没有那个胆子去作恶,是觉醒的能力让他有机会释放出心中的恶念。”
“能力是神明的礼物,如何使用这份礼物是凡人自己的意愿,人当反思自身,而不是去怨恨神灵。”
神父的信念丝毫不为雷尔顿的话所触动。
“用人类渺小的个人情感去窥视神明的伟大意志,其行为本身便是亵渎。”
“你压制其他能力者所运用的力量,同样是神明赐予,使用恩惠而违背天意,罪大恶极。”
墨珈什捏碎桌子上摆放的坚果,取出果仁递给夏柏:“吃吗?”
夏柏看看果仁,懒得写字了,直接张开嘴,啊——
投喂果仁的手指触碰到柔软的唇瓣,墨珈什的视线在那两片唇瓣上流连了许久,伸手再次捞起一个坚果,咔哒一声。捏碎。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全然不顾旁边两个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能力者会扰乱治安!”
“你所说的是人性,与能力无关,神明的意愿不是你个人意志可以改变的。”
“赫木丹不信奉神明,这里只有律法!”
“神明无处不在。”
“自欺欺人的信仰,你现在叫一声神明祂会出现吗?”
“神迹是凡人终生难得一间的奇遇。”
……
绕来绕去,话题回归起点。
“能力者不该存在。”
“能力者的诞生是上天的旨意,所有人都将成为能力者。”
嘎吱嘎吱……
持续的异样声响终于引起了神父与雷尔顿的注意,他们同时转头看着声音的来源地。
墨珈什从碎裂的果壳里挑出果仁,送进夏柏嘴里,感受到注视的目光后抬眼看向屋中其他两人:“吵够了?”
百兵女已经偷偷从天花板上溜了下来,站在角落里隐藏身形,天花板上地方太小了,呆着不舒服。
夏柏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好似一只正在进食的小动物。
见两人停战,手指点了点腿上的小本。
墨珈什:“首先,把两位中间插进来的人请出去。”
读完后墨珈什抽出匕首在手指间转了两圈:“你们两个自己走,还是等我动手?”
百兵女:“我们自己走。”说完扛着神父打开屋门,露出门外一群贴在门框上的人影。
扛着神父的百兵女:“……”
偷听的治安队员们:“……”
两边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治安队员们飞速遁走,百兵女走出门口,单手关上房门。
“你弟弟布雷格也是能力者。”
“他有告诉过你,自己差点死在桑图帝国吗?”
雷尔顿瞳仁微张,情绪愉悦的同时,理智不停告诉他,他应该为此难过与担忧。
“看来你不知道。”墨珈什顺着夏柏挑起的切入点继续道:“他被人抓去替换了死囚,如果他拥有能力,就不会轻易被抓。”
“现实世界中的赫木丹,并没有布雷格这个人,他已经死了,梦中那个,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产物。”
梦里里的布雷格经常出现在治安所,而现实中,他们几次出入治安所都没有见到过他。
“仔细想想吧,那天回来的布雷格,是活人还是一具尸体?”
读到这里,墨珈什心中微惊,这是真的假的?夏是怎么知道的?
我如果直接问他会不会显得不太聪明?影响我在夏心中的形象……
葵伊在的话她一定会问,自己在旁边听着就好。
沙拉耶也有可能会问一下,这两个人如今都不在,场合也不太对,墨珈什只能暂时把疑惑压在心里,继续念夏柏所写出的句子。
“你害死了自己的兄弟,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本可以拥有存活下来的机会,却被最信赖的兄长亲手扼杀在摇篮里。”
“你所执着的理念,杀死了布雷格。”
这句话落下,雷尔顿脸上的愉悦已经难以压制地表现在脸上,下一瞬,他的眼神一空,笑容还未褪去,眼尾已经泛起赤色。
咔嚓——
梦境,彻底碎了。
夏柏和墨珈什凭空出现在现实中的治安所中,在无数惊恐警惕的眼神中,墨珈什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治安所。
墨珈什边走边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夏柏——去马森家。
雷尔顿在沉睡时身体一定有人照顾,他的关系网十分简单,两个好友一个弟弟,治安官的工作很忙,甚至能够一连三四天不睡觉,显然没时间照料他。
布雷格情况未知,而且前段时间人还在桑图,也不会是他。
最后只剩下马森医生,他一定知道雷尔顿的住处,或者,雷尔顿就在他家。
马森按照惯例给沉睡许久的友人擦拭身体,刚扒开衣领,手腕突然被抓住。
“啊!!!”马森惊呼一声,猛地抽手,身体向后一跳,手却没有抽出来,脚下不稳,反而栽到了床上。
“马森。”如陈旧的机器重新启动般沙哑的声音响起。
马森惊挛未定地抬头,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眸,他那如人偶般沉睡了数年的友人睁开了双眼。
“雷尔顿,你醒了!”
雷尔顿用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气般的嗓子问道:“布雷格,在哪儿?”
马森脸上的惊喜之色瞬间僵化,褪色。
“他还没回来。”
马森的手腕一紧,皮肉被捏的生疼,他不敢相信一个沉睡了好几年的人,刚醒来就有这样的力量。
雷尔顿抓着他的手无意识用力,一双金瞳直直盯着他:“他,在,哪?!”
马森顾不上手腕的痛楚,张开口又闭上,最后闭上眼睛,似是有些不忍。
“他在隔壁。”
雷尔顿起身下床,许久未曾活动过的身体并不听从指挥,脚一落地,整个人都向地面倒去。
马森连忙搀扶住他,叹息道:“我送你过去。”
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两个人走得异常艰难。
雷尔顿走到隔壁房间,看到了他的弟弟,布雷格躺在床上,双目闭拢,面色如常,头上还带着和梦境里一样的贝雷帽,像是在外面玩累了,回来连帽子都顾不上摘就直接睡着了一般。
但若真的只是睡着了,马森又何必试图瞒着他?
雷尔顿伸手摘下那突兀的帽子,手臂却不听使唤。
“我来吧,你做好心理准备。”马森按下他的手,扶着他做到床边,轻手摘掉了布雷格的帽子。
失去帽子的遮挡,布雷格头顶的异样暴露在雷尔顿眼中,原本圆润的颅顶上出现了一片斜坡,如同被一把锋利的刀切去了一部分。
雷尔顿怔怔望着那块平坡:“他的脑袋呢?”
他弟弟的脑袋呢?怎么少了一块?
马森摇头:“不知道,他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至少,他回家了。”
“你……”马森刚想安慰友人几句,却听到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雷尔顿笑着,嘶哑难听的笑声中充满愉悦,间隙中又透着一股绝望的悲痛。
极端矛盾的情绪同时出现在雷尔顿身上,这个在马森记忆中沉稳冷肃,如审判所门口的石碑般的男人在此刻宛若疯魔。
第81章
赫木丹凭空出现了一批人,治安队全员出动,忙得脚下生烟。
卢丽娜正追着一个逃窜的嫌犯,正在上窜下跳像猴子一样灵活的逃犯翻上屋顶,对着治安队挑衅的笑容:“再见了漂亮小妞。”
下一秒逃犯突然痛苦的跌倒在屋顶上,顺着倾斜的屋顶滚落,屋檐下方是一排顶端削成尖刺状的围栏。
卢丽娜冲了上去一跃而起,将人踹进了不远处的草垛里。
一股粪类的恶臭猛然炸开,卢丽娜捂着鼻子后退数步。
草垛下方盖着的东西,是一大块半干的粪团。
“啊啊啊啊!水!水——!!!”逃犯疯狂地大喊,那份崩溃甚至让他突破高阶强者的威压站了起来。
卢丽娜第一次对一个逃犯升起了一份怜悯之心,然后再次后退几步。
这味道真的太臭了!
“夏,你还好吗?”墨珈什感受到能量场后第一时间看向夏柏。
夏柏点头示意自己一切都好,他灵魂上的禁令即是封印也是防御,他能感知到雷尔顿的能量场,却始终都像是隔了一层什么。
伸手指向马森医生家所在的方向,墨珈什深深看了他一眼:“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许隐瞒。”
夏柏眨眨眼再次点头,自己看着像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会独自忍受的人吗?他最不会做的事就是委屈自己了。
在家里喝的茶水烫了一点都会和穆林爷爷说一声,接着他就会收获一份穆林特制的小布丁作为补偿。
这不是挑剔,只是夏柏喜欢和长辈说话,老管家也乐意找各种理由投喂自家小少爷,满足他提出的一些小要求,除了在菜肴上洒辣椒粉。
把夏柏喂胖是穆林的投喂目标,如果哪一天实现了,老爷子会非常有成就感。
马森家的大门关着,墨珈什直接带夏柏跳上了二楼。
窗户突然被打开,两个人从窗外跳入屋中。
“你们是谁?”马森警惕地看着两人,身材高大充满威胁性的金发男子和一个柔弱少年。
两者就仿佛草原上的雄狮和家中刚出生不久的幼猫,完全不属于同一个场景中的生物,一起出现时,对比之下这种巨大的差异更为明显,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马森总觉得那个少年有些眼熟,目光划过少年柔和精致的面容,这样出色的人,他若是见过一定会印象深刻才对。
雷尔顿的视线从弟弟的脑袋上挪开,越过病床,看向窗口处的两个人:“你说他也是能力者?”
“我解除限制,他能醒吗?”金色的眼睛中一半理智一半混乱,即将掉落悬崖的灵魂身上,仍有一条丝线未断。
“不能,他的灵魂原本寄宿在你的梦里,现在梦境塌了。”墨珈什说话间一直戒备着雷尔顿。
夏在故意刺激他?
神父出现在雷尔顿身后,唇瓣轻动,无声吐出两个字——篡改。
身边的马森倒地不起,后脑塌陷出一个凹进去的坑,脑浆混杂着血水不断流出。
“马森……”
窗外天空在火光的映照下染成了黑红交织的不详之色。
“雷尔顿,你怎么了?”马森看着好友失神的双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雷尔顿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双目失神地看着窗户。
“假的。”
“都是假的。”
雷尔顿口中重复着模糊不清的话语,异样的状态令马森更加担忧,抬手伸向他的肩膀试图将人摇醒:“雷尔顿,你到底……唔!”
百兵女闪身移动至马森身后,以手成刀将人劈晕。
夏柏与墨珈什,神父与百兵女,两方隔着雷尔顿与病床相望,接着两边的武力战斗人员各自带着自家的指挥远离马森家。
安静无事的数秒过后,一股可怕的能量波动以马森家为中心,扩散至整个赫木丹。
普通居民们都在奇怪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而能力者们已经在这股能量流中五体投地,浑身颤抖。
“好强横的能量流,这是成功了吧?”
神父浅笑着看向墨珈什与夏柏:“小伊米,你到底是谁呢?会长这般听从你的指挥,没想到你真的复活了啊……”
“神语使阁下。”
以神父的眼里自然能看出来夏柏和墨珈什两人的行动中谁是主导者。
在雷尔顿的领域里,一切能力尽数被压制,也就是说,狩猎者是在清醒状态下依旧听从夏柏的指挥。
他不了解神语使但狩猎者可是老熟人了,在神语使出现之前,他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屠榜者。
更别提之前那些冒牌货有一个算一个,凡是主动靠近他身边一米范畴之内的全都已经成了尸体。
比起相信狩猎者移情别恋,或者炼金师五六岁就死了的儿子智商逆天,剩下的神语使复活哪怕再不可能,都是最为合情合理的猜想。
能力者存在的世界,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夏柏没有理会他,纸页已经让他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两页写不了几行字,他才不要浪费在和神父互相试探上。
被无视的神父完全不觉得尴尬,继续道:“您知道的事情很多呢,之前竟是从未听说过阁下的名号,莫非和里面那位一样?”
里面那位指的自然是雷尔顿,在犄角旮旯窝着里的六级巅峰,半步七级,悄无声息整没了一大批能力者,要不是这次意外他能窝得更久。
刚提到雷尔顿,本人便从马森家走出,癫狂的魔怔之色褪去,冷肃而锋利的眼神扫过门口的四人。
“跟我换个地方聊聊吧。”
离开治安所不久的四人又又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围观的治安队员少了许多,他们在忙着收压逃犯。
还有一些人拎着水桶和盆,皱着鼻子来回奔走。
四道目光徘徊在雷尔顿身上,看神色,冷静得有点不太正常,看气势,很有权威感,就是不清楚等级。
“你们到赫木丹的目的?”
“找人。”神父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愁与无奈:“我的朋友,小伊米的父亲在路过这里的时候失踪了。”
“你在擅自关押能力者的时候有想过他们的家人也在忧心等待吗?”
铭刻着道德谴责的箭矢射向雷尔顿。
雷尔顿牢固的防御罩没有受到半点损伤,他冷笑道:“凡是进入审判所的能力者,都是率先进了治安队,若是他们安分守己,又怎会被治安队关押?”
“他们即是能力者,也是犯人,罪加一等。”
神父笑意加深:“阁下在害死自己的兄弟后依旧坚持这份愚蠢的理念,顽固程度堪比沙漠中的骆驼刺。”
骆驼刺是一种根系十分发达的植物,在沙漠炎热干燥的环境下,它的根系可以延伸到地下几十米的范围,来吸收埋藏在地下的水分,供应植株生长。
想要将这种植物连根拔起,极为困难。
夏柏和墨珈什侧目而望:这家伙绝对是偷听了。
听他提起弟弟,雷尔顿双拳握紧:“害死他的人就是能力者,正常人只要不出那样的伤口。”
布雷格的头皮完好,看不到一处伤口,甚至在头皮上还有头发,而头皮之下,一截头骨连同部分大脑全都不翼而飞。
“如果没有能力者,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他会死得更早。”墨珈什插口道:“他是被普通人抓去给死囚顶罪,而我的恋人需要一个死囚来测试能力,恰巧救了他一次。”
雷尔顿眼神微变,却也没那么快动摇:“桑图的律法有漏洞,治安也并不可靠,如果没有能力者出现,我就不会沉睡,更不会让他离开赫木丹。”
这份将所有不幸的根源都归结到能力者存在这件事上的逻辑思维,让众人一时无言,令神父口吐芬芳。
“您的意思是,不会用能力去为弟弟报仇,除掉残害弟弟的凶手?真是为了理想抛弃一切的执着啊。”
雷尔顿眸光一暗,脸色瞬间阴沉了一个度:“我会抓住那个人,审判他的罪行。”
神父轻笑:“用你身为能力者的力量,讨厌能力者,却使用着能力,阁下当真是即矛盾,又虚伪。”
雷尔顿不接受他的挑衅:“对付能力者自然要使用能力,与其他无关,能力者是一群不安定因素,全天下的人都变成能力者,那么整个世界都会乱套。”
桌子上摆放的坚果和梦境中一模一样,墨珈什捏碎一颗递给夏柏。
夏柏咀嚼两下后发出一串干咳嗽:“咳咳咳!”
墨珈什边给他顺背边递水:“喝点水,压一压。”
夏柏扒着水杯:“嗯。”
嗯?
夏柏从水杯中抬头与墨珈什对视一眼。
“墨珈什。”轻哑的声音如风吹过沙砾一般,细小,微弱,透着一种磨砂感。
他的声音回来了。
墨珈什看着他,手心抚上他的侧脸,唇角微勾:“我在。”
夏柏看着他笑,自己也笑了一下,淡淡的,犹如一片羽毛落在墨珈什心底,轻柔发痒。
百兵女看着这边冒着粉红泡泡的两个人,再看看那边噪音机二人组,深深叹息一声。
她感觉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
通缉榜前排里的女性里她只和魔女还算合得来,能偶尔说说话,魔女失踪后现在就只有一群臭男人,啧。
真想把他们都阉了,再套上裙子,神父穿裙子应该还不错,还有小伊米,其他的都要好好改造一下。
百兵女面无表情地走神,幻想着她的女装大计。
在场的男士们突然感觉到一股冷嗖嗖的恶意,警戒之后又没有察觉到又什么问题。
“雷尔顿先生,布雷格还有救。”在雷尔顿与神父再次吵起来之前,夏柏开口道。
雷尔顿向他望去,栀子花般的少年笑眼弯弯地说道:“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的前提条件有两个。”夏柏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把神父打晕,那家伙总是偷听,还会逃跑,我不放心。”
雷尔顿看向神父,没有半分迟疑地说道:“没问题。”
神父笑容一顿,眼尾低垂,忧郁的气质令人不忍对他说出一些冒犯的话语:“阁下何必这般防备我。”
可惜在场的人要么铁石心肠,要么心软的指定对象不是他。
雷尔顿毫不留情地在他后颈来了一下,然后打歪在了肩膀上。
雷尔顿:“……刚醒,身体不太好使。”
神父笑容虚假:“阁下的手歪得力度也不轻呢。”
我怀疑你是故意的,但凡歪在脖子上他都可以配合着“晕过去。”
墨珈什接班上场,送神父两眼一黑套餐,接着看向百兵女。
百兵女十分自觉地扛起神父,道:“我带神父去离这里最远的牢房。”
百兵女带着神父离开房间后,墨珈什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夏柏拍拍他的胳膊:“法官阁下在对面看着呢,离开这里再说。”
行凶不能当着执法者的面,更何况还是这么固执的一个执法者,没看见雷尔顿的眼神一个劲往衣架上挂着的手铐上飘吗?
他就差直接动把你当犯人抓起来了,虽然就他现在的肢体操纵熟练度未必能够成功。
当人面违法乱纪,至少,也要等交易结束。
夏柏翘起食指旁的中指:“第二个前提,您应该已经突破七级了对吧?”
雷尔顿点头,他看神父不顺眼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在晋级前感受到了那家伙的力量,虽然在那份虚假记忆的刺激下侥幸晋升成功,他仍旧对神父生不起半点感激之心。
那家伙帮忙一定是另有所图。
雷尔顿想到了什么,皱眉道:“神父,是六级?”
能在他的领域内使用能力,只有六级能勉强做到,但是神父的身体素质,要比真正的六级差上一截。
夏柏:“表面不是,实际上不一定,有些消息灵通的高阶能力者会压制自己的力量,您知道原因。”
墨珈什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的头脑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雷尔顿点头,晋升成功后,他才明白自己之前情绪逆转的原因,压下那些狰狞杂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处理这些外来者,没想到却在夏柏这里得到了布雷格还有救的消息。
“你想让我做什么?”
夏柏:“我想请你帮一个人,晋升七级。”
雷尔顿看着墨珈什:“我的能力并不能帮人晋级。”
墨珈什:夏是为了帮我晋级?
夏柏:“阁下只需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出手限制住那个人的能力就好,放心,不会违背道德与法律。”
墨珈什眸色一沉,那个人?不是他?那是谁?
听到最后一句话,雷尔顿神色稍稍放晴些许。
律法是他的追求与底线,为了弟弟,他可以把这个底线放宽一些,在做完之后,再惩处自身。
“布雷格的灵魂我已经托人保管好了,下一步是,把一位紫色头发的犯人叫出来,解放他的能力。”
雷尔顿面露迟疑,夏柏继续道:“他可以将布雷格的身体补好,而且罪行不重,交赎金就可以出来,赎金,用劳工费用抵押如何?他平时的出手费用都很贵的,要十万黄金一次呢。”
十万黄金!雷尔顿被这个数字狠狠震撼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发干:“……好。”
夏柏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
炼金师,出来干活赎身了。
握手礼在这片大陆依旧通用,雷尔顿伸出手,触碰到夏柏的手指前被一只大手用力握住,墨珈什敷衍地摇了两下,松开他的手。
“好了,你可以走了。”碧绿的眸子睥睨而过,理所当然的态度,发号施令的语气,好似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那傲气凌人的姿态,让雷尔顿瞬间知道了墨珈什的一层身份:“贵族。”
轻哼一声,去核对炼金师的罪行是否如夏柏所说的那般。
他一走,墨珈什问道:“夏,你要帮谁升七级?我认识吗?”
如果是沙拉耶,葵伊和弥洛丝勉强……还是需要一个理由。
第82章
帮谁升七级?
夏柏浅尝一口水:“我还没想好。”
墨珈什低头,视线被夏柏白嫩无暇的耳尖所吸引,牙尖轻磨,忍耐着一口咬上去的冲动问道:“你有几个选项?”
居然还不止一个?!
夏柏:“就两个。”
祭司和游梦使,一个能短暂倒流星域中的时间,一个能两人拉入梦境,都是可以重复利用帮助别人的晋升的能力。
他想带上七级的人不少,墨珈什,咒师,米娅,沙拉耶,葵伊,弥洛丝,穆林爷爷,对了,还有咒师打算复活那个朋友,虽然不认识,但是格里克复活了又死掉的话,感觉咒师会抱着墓碑哭。
其实他的能力也可以做到帮别人晋升,但夏柏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到达七级,已经七级了还好,没到的话……
他需要有人在自己晋升七级的时候,阻止自己的行动。
还是要先把几个合适的家伙送上七级。
上次见到游梦的时候她身上的命痕已经浅了许多,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出来了。
做这些事之前要先把自己的本体救出来。
救本体要找主角团,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主角团的老师,主角团的老师,那本书曾经是个人,现在应该还没有变成书……吧?
书呢?人呢?写日记不写名字,只用老师作代称,这是什么坏习惯!
雷尔顿的能力把赫木丹所有超自然现象全都给抹消了,得先让他解除能力才行……
墨珈什盯着耳朵牙根发痒,声音压低,心思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却不忘追问:“是谁?”
夏柏:“是……暂时保密。”
现在说了,晋升时遇到幻境或者满天星星一定会多想,那样效果会打折扣的,晋升七级之前,预备晋升的人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保密?墨珈什眼神陡然泛起一抹凶光,张开嘴,微带一丝报复性的叼住那节白玉藕片似的耳尖。
耳朵被突然咬了一口,柔软湿润的物体舔过耳翼。
夏柏反射性向一旁缩了下身体,两只眼睛睁得滚圆,仿若被人类突然袭击后震惊的愣在原地看着罪魁祸首的猫猫头。
“你,咬我耳朵做什么?”
墨珈什低笑,紧挨着夏柏后背的胸膛微微震动,舌尖故意在刚刚咬过耳尖的牙齿上扫过。
“夏的耳朵很好看,突然很想咬一下,你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很漂亮。”
夏柏看着墨珈什那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健康的红舌在牙尖划过,碧绿的眼底似乎潜藏着一团看不清的庞大黑影,宛如水中巨物,勾起内心的原始的恐惧,令人发怵。
“我感觉你想吃了我,你有异食癖?”
墨珈什第不知道多少次为夏柏的不通情调而感到无力,粼波阵阵的心湖中,那临近水面的巨物再次沉了下去:“没有。”
他不甘心地调整角度,撩起头发,领口的衣扣松散着,隐约露出一节锁骨,肌肉线条强劲有力,充满生命力的脖颈大敞在夏柏眼中。
“要咬回来吗?”
看似随意的动作中充满着求偶期雄性的小心机,矜贵与野性共存,看似寻常的动作里透着一份高级的色气。
而作为被暗戳戳开屏的孔雀勾引的对象,夏柏忽然幻视了一只盘靚条顺的金毛狮子,高抬着下巴,展示自己一身华丽的毛发。
咬回来?
夏柏的视线落到墨珈什的耳朵上,咬一下他是不是就能知道墨珈什为什么会这样做了,耳朵真的很好吃?
伸手拉动一缕金发道:“低一点。”
墨珈什没想到那句咬回来居然真的能收到回复,调情头一遭有了回应的墨珈什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底下脑袋,将自己的耳朵送过去。
“人我带过来……你们在做什么?”雷尔顿看着两个脑袋交叠在一起的人,毫无成人之美,助人为乐的好心。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愤怒的火药桶被这一幕场景瞬间点燃:“混蛋!放开我的孩子!”
紫发男人激动地冲进房间,拳头对准墨珈什的脸。
墨珈什的神色比他好不了多少,夏难得有了开窍的苗头就让这两个家伙给毁了!
一个有着父爱与愤怒加成,一个顾及对方还有用没下死手,加上有意发泄情绪,两人在房间里拳脚相加,打成一团。
双方打斗的同时不约而同地绕过夏柏所在的沙发。
雷尔顿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戏般淡定的导火索:“你不管管?”
夏柏回望,墨色的眼睛宛若澄澈的水晶,又像一面通透的镜子,映照人心。
管什么?
这三个字并未说出口,但雷尔顿从他的神情中看得清清楚楚。
“你父亲和恋人打架你不劝?”
夏柏:“墨珈什不会吃亏。”
真实好明显的偏心,雷尔顿:“……你和父亲关系不好?”
夏柏和雷尔顿并不熟悉,懒得和他解释真实情况,半真半假的敷衍道:“我失忆了。”
上上辈子的记忆还有大半都在禁令封印里,不就是失忆了吗?他也不算说谎。
听到这句话的炼金师更加怒火中烧,猛然爆发,挥出的一拳让墨珈什都有些惊讶。
“趁虚而入的无耻之徒!”
炼金师只有四级,再怎么爆发也不是墨珈什的对手,躲过对方挥舞的拳头,一个侧身横踢将其别倒在地。
夏柏走到炼金师面前蹲下,本想把人扶起来,手刚伸出去就被墨珈什拦住了,墨珈什单手拎着炼金师的后衣领将人拽了起来。
夏柏:“我想请您帮一个忙,爸爸。”
炼金师先是为自己在孩子面前出丑而感到羞恼,听到那句爸爸后瞬间变成了溺爱孩子的老父亲:“好,小伊米想要做什么?爸爸无条件支持你。”
雷尔顿靠在墙角,看着三人:“现在,我们可以去救布雷格了吗?”
夏柏:“还有最后一件事……”
“排查能力者?”雷尔顿听完夏柏的要求后眉心微蹙:“你做这件事有什么目的?”
他的眼神刚锐利了两分,两道警告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雷尔顿看看夏柏身边凶煞阴鸷的两个男人,面皮麻木。
这算什么?长得像小白花的食人花和两只护花凶兽?
小白花本人笑容温和,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很脆弱,需要轻拿轻放。
都是假象,在雷尔顿的感知中,对面三个人里最让他看不透的就是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
越危险的东西越会骗人,雷尔顿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夏柏:“你长时间呆在梦境里,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命运系能力者?”
雷尔顿:“不知道。”
这三个字引来墨珈什和炼金师共同的注视。
连命运系能力者都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修炼到七级的?
原来除了刚觉醒的新手,真的有能力者还不知道命运系的存在。
夏柏也很意外,你都薅走了游梦使的头发自己建立梦境,已经和命运系碰过面了,居然没听说过名号。
雷尔顿看着三人的神色,推测出命运系能力者大概很出名,他对能力者的信息了解太少了。
想要抓住犯人就要了解犯人,封闭耳目不可取,他之前因为情绪逆转将自己封锁在梦里,对外界的所知委实不多。
现在最快获得信息的方法就在眼前,雷尔顿开口道:“请阁下讲解一二。”
“好。”夏柏点头,心想不知道,那更好,方便他忽悠……在科普中添加一些个人注释。
“命运系如今最有名的两个人,是游梦使和祭司,他们可以预知命运的走向,前者用她的能力挽救了一个国家,后者用能力多次预警灾难,挽救了许多人,你认为他们的能力不应该存在吗?”
雷尔顿:“不是所有能力者都像他们一样把能力用在正途。”
“但你不能否认这样的人存在。”夏柏望向门外似乎在透过房门去看外面的人。
“治安官,马森医生,布雷格,你认为他们觉醒能力也是坏事吗?”
雷尔顿摇头:“我不能肯定,好人也有变坏的可能,即使他们是我的朋友与弟弟,我相信他们现在的人品,但不能保证他们未来不会改变,能力这种不在律法管束范围内的东西,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的好。”
夏柏看着眼前固执的家伙,手指发痒,想扒开那颗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哪一根筋这么牢固,怕不是铁做的:“油盐不进的死倔驴。”
这句话夏柏说的华夏语,在场除了墨珈什没人听懂。
面对一头倔驴,夏柏连笑容都懒得摆出来了,散漫道:“那你相信自己吗?”
雷尔顿语气没有多么强烈,那双金瞳中却透着一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坚定:“我会终身坚守理想。”
不止固执,还是一个只信任自己的独行者,大概是因为多年在梦境里独自硬撑习惯了?
夏柏边想边点头道:“那就好说了,给你所信任的人开放能力,让他们有能力自保,而你的责任是看管他们,这点相信阁下一定可以做到。”
雷尔顿神情微动:“多谢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夏柏颔首,在固执与自我两个评价后面加了一个掌控欲强。
如果不是执着法律,这就是一个刚愎自用的独裁者雏形。
基础信息说完,夏柏开始往里面掺一些水:“圣殿给我做过一条预言,他说要我来这里找一本书,或者是一个能力与书有关的人,这件事很重要,我找不到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雷尔顿问道:“有多严重?”
“往大了讲世界毁灭,往小点讲,嗯,再来几个和你晋升时状态一样的人危害社会?也就毁掉几个国家吧。”
夏柏语气轻松,就像在说午饭吃什么一样。
雷尔顿有种听人胡扯又不敢不信的感觉,将信将疑道:“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你筛选符合要求的能力者和书。”
“那本书长什么样?”
夏柏:“不知道。”
与地头蛇打好招呼,找人就方便了许多,排查能力者需要时间,几人先行回到了马森家中。
炼金师在雷尔顿的盯梢下开始修复布雷格的脑袋。
修复过程简单粗暴,取布雷格的血液头发等身体组织,再加上一些材料,辅助玄学仪式,一个与布雷格长得一摸一样的人造人就出现了。
打开人造人的脑壳,把脑子挖出来给布雷尔按上,像是替换一台坏掉的机器中的残缺零件一样。
炼金师给夏柏描述的十轻松,全程在开颅现场观看的雷尔顿脸色发青,尤其是那还是他亲生弟弟的脑袋,两张属于他弟弟的脸。
雷尔顿忍住胃部的不适,问道:“换脑袋真的不会对他的智力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造成影响吗?”
自觉个人专业领域受到质疑的炼金师不爽道:“不会,我敢保证那个脑子和他原来的一模一样!最多是在灵魂回归身体的时候出现一些记忆不匹配的情况,过一段时间就好。”
夏柏:“我给保管布雷格灵魂的朋友送了信,他的灵魂明天就会回来。”
夜里,雷尔顿守着弟弟,墨珈什和夏柏在也马森家住下。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夏柏闭上眼刚要睡觉,就听墨珈什问道:“夏,祭司什么时候给你说了预言?”
“假的。”夏柏闭着眼睛,随口回答。
“所以找那本书或者是一个能力者的人是你自己?”
“帮你保管布雷格灵魂的人朋友又是谁?”
“……”
“雷尔顿情绪不稳的状态是不是和晋升七级有关,我到时候也会变成那样?”
“夏,我要怎样才能取得你的信任?”为什么,什么事都瞒着我?
“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夏柏睁开眼睛,转身面向身后的人,绿宝石般华丽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或许一直都在看。
“没有不好,也不是不信任你。”
而是现在讲不合适,而且有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
“等你到达七级,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现在,睡觉。”
夏柏伸手捂住对方的眼睛,墨珈什配合地闭上眼:“说好了,夏。”
夏柏:“嗯。”
六级的执念放大还是对墨珈什完成了影响,他以前不会这样,患得患失,怀疑自己。
墨珈什的自信与骄傲以及谨慎完全不输于雷尔顿的固执与自我。
如果是没有受到影响的墨珈什,可没这么容易哄,从他这里问不出来,私底下八成会去自己偷偷调查。
手动让墨珈什闭眼后,朦胧的困意拉下夏柏的双眼。
“夏,我能拥有一个晚安吻吗?”
“困。”夏柏模模糊糊地回应道,他不想睁开眼,也不想动。
“那我给你一个晚安吻。”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额头扫过淡淡的痒意,接着是眼尾,耳根,唇角……
一会儿换一个地方,半睡半醒的夏柏梦到身上有蚊子在爬,手不耐烦地挥起,对着烦人的蚊子狠狠一拍。
啪——
蚊子老实了。
第83章
梦境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空,悬浮着一片由七彩泡泡组成的浮台,一只狗子在浮台上追着一颗会移动的泡泡狂奔。
游梦使悠闲地倚靠在泡泡上,手指滑动间操控着泡泡移动的方向,逗弄小狗。
游梦使感受到了夏柏的梦境上线,手指画圈把人拉了过来。
白色光影出现在七彩泡泡浮岛上,一只毛茸茸的动物从身旁跑过,余光扫到夏柏后猛地回头,接着左前腿绊右前腿,现场表演了一场平地摔打滚。
女士的问候声从上方传来:“嗨,神语,雷尔顿死了没?”
“活着,七级了,这只狗……”夏柏低头俯视着摔懵了般歪头躺在地上不动的憨憨狗子:“布雷格?”
游梦使:“他问题太多了,这样能让他安静一会儿,瞧着样是不是比人身的时候可爱多了?就连他呜呜叫我都不觉得吵。”
夏柏打量着黑白配色怎么看都有种睿智感的狗:“是比之前可爱,但为什么是这个品种的狗?”
这是哈士奇吧?虽然他没养过,但是久闻此类狗种拆家狂魔,犯傻二货的名声,毛还有点长疑似参杂了长毛阿拉斯加的血统。
“你见过这种狗?”游梦使从高处跳下,一大颗七彩泡泡球自动挪移到她的脚下:“不对,被你带歪了,这是只狼。”
夏柏诧异道:“狼?”
游梦使:“对啊,你看他的尾巴,垂着的,是狼,不过没什么凶性,当狗来养也可以。”
夏柏望向蓝色光影:“你还记得他原来是个人吗?”
“呀!差点忘了。”游梦使虚掩着嘴唇惊讶道。
夏柏:你在惊讶什么?他变成狗不就是你干的?
“炼金师已经把他的身体修好了,把他变回人形送回去吧。”
“送回去没问题,但是变成人形……嗯,事实上他是自己变成这样的,与我无关哟。”游梦使摊开手。
夏柏等待两秒,游梦使依旧没有改变说辞的意思,才确定她没有在开玩笑。
“……什么情况?”
游梦使伸出手在狗子头顶晃了两下,瘫在地上躺尸的狗一个扭身爬起来跳着去够那只手,被游梦使轻松躲开。
“他的能力大概是变身类,被压制太久了,灵魂托脱离□□后能力爆发,影响了灵魂形态。”
“变身类的能力者灵魂都有两种形态,这能让他们在变身后行动依旧灵活自如,毕竟有的兽类形体与人类差异过大,例如章鱼。”
“等能力稳定或者他想起来自己是个人的时候就能变回来了。”夏柏将游梦使所说的解释复述给雷尔顿。
雷尔顿额角青筋狂跳,一巴掌呼开热情地伸出舌头,想用口水给他洗脸的脑袋:“他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夏柏:“这个不能确定,没有听说过类似的先例,总之他是可以恢复的……”吧?
“汪汪!”布雷格继续往雷尔顿身上扑。
雷尔顿看着自家弟弟狗里狗气的脸,感觉他头顶两侧的头发似乎都有点炸毛,像两只狗耳朵,冷峻严肃的脸上眉头夹起:“你们真的没有搞错灵魂?”
夏柏:“虽然我理解您的不信任,但是没有,这狗……咳这狼确实是布雷格。”
雷尔顿掐住布雷格的脸,让他面向夏柏:“你说,这是狼?”
“汪汪!”
雷尔顿又问:“你听过狼叫吗?”谁家的狼叫声这么狗!
夏柏听着那两声狗叫自己都怀疑了下梦境里的记忆:“我的朋友是这样告诉我的,他为什么会学狗叫我也不清楚。”
几分钟前,雷尔顿突然踢开夏柏两人所在房间的屋门。
墨珈什瞬间投去不善的目光,在看到雷尔顿的造型和黑成锅底的脸色后,他沉默了一刹:“要杀人去别的房间。”
雷尔顿手臂夹着一颗脑袋,另一只扛着疑似昏迷的炼金师,两只手都没有空闲才选择了用脚来开门。
冒火的双眸看向屋中两人,质问道:“你们往我弟弟身体里塞进来了个什么?”
刚睡醒的夏柏脑袋还有点迟钝,迷迷糊糊地说道:“变成狗的你弟弟?”
雷尔顿大怒咆哮:“我弟弟为什么会变成狗?!”
在咬牙切齿的怒吼声中,夏柏彻底清醒了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开始回答雷尔顿的问题。
对于他的解释,雷尔顿显然不太相信。
“汪汪。”
听到动静的马森医生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隔壁家的狗叫声今天怎么这么响?布雷格醒了?”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声狗叫,那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屋子里的布雷格听到这声狗叫兴奋地吐出舌头:“汪汪汪!”
“汪汪!”
“汪汪汪!”
“汪。”
叫声此起彼伏,很有节奏感,夏柏不确定道:“他们好像在交流?”
墨珈什附和道:“似乎是这样。”
“谁?布雷格和邻居家的小母狗?”马森医生走到雷尔顿身旁坐下,看向动作怪异的布雷格:“他这是怎么了?”
雷尔顿的脸在听到“小母狗”三个字的时候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手动合上布雷格的嘴:“没什么,觉醒能力的后遗症,能力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柏已经不会再和雷尔顿在能力者是否应该存在这件事上进行辩论,浪费口舌不说,赢了也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请问我的父亲为何昏迷不醒?”
雷尔顿:“不知道,我去找他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晕了。”
炼金师的房间就在布雷格房间的隔壁,发现布雷格醒来后状态不对他就去找炼金师,结果一开门就见人躺在地上。
被讨论的人悠悠转醒:“我这是在哪儿?”
炼金师扶着脑袋坐起身,环顾一圈后,动作突然静止,整个人一跃而起,冲进一个房间中,紧接着传出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
“找到了!”
众人跟上来,踏入房间后看到炼金师兴奋地拿着一老旧的羊皮纸制造而成的书籍。
书?
夏柏:“这是什么?”
炼金师情绪缓和了些:“这是……”
刚开口扫到了雷尔顿,话转了个弯道:“我需要再确定一下。”
快速翻完整本书后兴奋变成了遗憾,叹息道:“看错了,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夏柏问向房屋的主人:“我可以看一下那本书吗?”
马森:“可以。”
炼金师递书的手刚抬起来,手里的书就被墨珈什拿走,送到了夏柏手中。
夏柏触碰到羊皮书卷后就基本确定这本书正是他要找到那本,这本书的材质,能够容纳灵魂。
但里面没有灵魂寄居。
主角团老师的灵魂还没进入这里。
夏柏:“马森先生,我可否与您买下这本书?”
马森还未开口,雷尔顿率先道:“这本书就是你要找的那个?”
夏柏:“应该就是它了。”
雷尔顿看向炼金师:“这本书有什么用?”
马森拿下上衣口袋上挂着的眼睛带到鼻梁上:“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这位先生多次看向这本书,且眼神不自觉回避他人的视线,有说谎的迹象。”
炼金师盯着他看:“胡言乱语。”
马森笑道:“在行为被指出后刻意做出相反的举动同样是底气不足的表现。”
炼金师目光阴沉。
马森躲到雷尔顿身后道:“被拆穿后往往会恼羞成怒,从而付诸于物力。”
看!不是所有人都像夏柏和神父一样善于伪装,他的心理学面对大多数人还是有用的!
雷尔顿扫过炼金师握起的拳头:“想回监牢?”
炼金师缓缓收敛杀气。
逼退炼金师后,雷尔顿伸手去拿夏柏手中的书:“这本书暂时不能交给你,我会去桑图帝国参见一下祭司阁下,确定预言的真实性。”
墨珈什挡住他的手:“你要违背约定?”
雷尔顿冷笑,指着蹲在一旁啃桌子腿的布雷格道:“你们管这个叫完成约定?”
夏柏指着他身后提醒道:“他好像啃下来一块木头。”
雷尔顿阴沉着脸转头,抬手掐住布雷格的后颈把人拖过来,把他叼着的木块抽出来扔掉。
拎着他的头阴恻恻地威胁道:“再乱跑乱咬我打断你的腿。”
“嗷呜……”布雷狗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低下头小声呜咽着。
雷尔顿伸手道:“书给我。”
“看来交易要暂时延后一段时间了。”夏柏不紧不慢地合拢羊皮书,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多做停留,雷尔顿先生,下次见面时,您就可以履行承诺了。”
……
喷泉旁,买花的小女孩提着大花篮,寻找愿意购买鲜花的客户。
一对十分出众的同性伴侣路过,吸引了她的目光,他们身上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成对的,感情很好的样子。
温和漂亮的黑发少年扯了下身边男人的衣袖,目光看向了女孩的位置。
小女孩一怔,是在看她吗?
高大的金发男人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枚钱币:“你的花,我们全要了。”
黑发少年对她笑了笑,女孩挖空自己的脑袋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来描述那个笑容,只记得很好看。
金发男人看着她发呆的模样,道:“伸手,花给我。”
卖花女孩听话地伸出手,呆呆点头:“好,好的。”
等到两人身影走远,卖花女孩看着自己手中的钱币发出一声惊呼。
金币!
那个金发男人给了她一枚金币!对不起!她不该在心里偷想那位先生有些凶的,他真是一位大善人!
哥哥的病有救了!
墨珈什提着花篮:“你喜欢这种花?”花篮里的花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也不是常见的种类,至少墨珈什叫不出名字来。
夏柏:“我欠那个小女孩一笔导游费。”
“花也很漂亮。”
花瓣细长,末端中心处有一个向内的小凹陷,酷似被拉长的爱心,绽开的一周有十片左右的花瓣。
颜色很多,有白色、黄色、橙色,红色,紫色,花瓣边颜色缘渐变发浅。
不够华丽,但有种清新平和的纯净感,仿若童话故事里孕育小精灵的花朵。
“两位先生,请等一下。”
一群治安队员从街边跑过,绕到两人身前。
治安官发丝略显凌乱,明显刚进行了一场狂奔:“割舌案的凶手还未找到。”
“如果两位知道些什么,还请告知。”
他说这句话时眼睛看向夏柏,虽然知道墨珈什身上八成有血案,但他现在还没有办法抓住这个男人,牢房也管不住他。
治安官让自己忽略墨珈什的存在,这个外来者抓不住就算了,但那个杀人割舌的凶手他绝不会放过!
“那天,真的只是巧合,我们真的是在外面杀了一条蛇。”夏柏双眼真诚地看着治安官。
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层误会。
“布雷格推理出犯人和失音者有关,或者本身就是失音者,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治安官皱眉:“赫木丹没有这种人。”
夏柏:“以前呢?不妨去查一查往年的案件,死者,或者死者的家属。”
“雷尔顿和马森才是能够帮助你抓住凶手的人。”
治安官并未完全相信夏柏所说的巧合,但他提供的方向确实有些道理,只是工作量大了点,过会儿就把雷尔顿和马森叫来帮忙。
“感谢您的提醒。”
“长官!河里发现一具尸体!”
治安官:“又是割舌犯?”
“不,尸体完好,疑似醉酒后跌入河道溺亡。”队员汇报道。
普通意外基本是不会汇报到治安官这里的,他很忙:“疑似的原因?”
队员:“死者的亲人都很高兴,死者的风评很差,他的妻子曾多次说过羡慕同道街区的一位寡妇。”
治安官深吸半口气道:“我要证据或者目击者的证词,不是凭空猜测,还有其他疑点吗?”
队员摇头:“呃,没了。”
治安官:“下次这种没有证据的事不要找我,除非你确定那个人就是凶手。”
“两位,再见。”匆忙告别后治安官快步离开。
夏柏总觉得他的黑眼圈又重了许多:“治安官应该是个能力者。”
墨珈什:“能看出来?”
夏柏:“他四五天才睡一次觉,普通人像他这么熬早就猝死了。”
墨珈什注意点走偏:“夏,你为什么知道他多久睡一次觉?”
“梦境里发现的,我们进去的时候,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四五天前。”
夏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把炼金师放在哪里了?”
墨珈什:“沙拉耶的骷髅在城外。”
离开赫木丹,两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影蹲守在倒地不醒的炼金师身旁,好似在举行什么邪恶仪式。
走近一听才发现这两个家伙在聊八卦。
“侯爵,夏,你们来了。”斗篷下的骨头架张合着上下两排牙齿。
“呀呀,这一大把的琉维草。”咒师看着墨珈什提着的花扬眉道。
这花叫琉维草?听咒师的语气这花似乎有什么特殊含义,等下找人问问。
墨珈什暗暗记下这件事。
夏柏说道:“咒师,帮我查一件事。”
咒师:“你说。”
夏柏:“查马森和雷尔顿,他们两个的外婆住在哪里?”
主角团里他要找到那个人,在大灾难降临前,与他们的老师的外婆生活在同一座城池里。
那是一个尚未觉醒的命运系,现在应该还是一位小朋友。
“查他们的外婆?好吧,我试试,夏,你看看格里克是不是比之前更黑了?”咒师掏出两个猫眼石端给夏柏看。
夏柏看着两颗猫眼石,或许是咒师的话让他产生了一些错觉,居然真的感觉比之前颜色深了一些,细看又觉得没什么变化,略带迟疑道:“好像黑了点?”
咒师激动道:“对吧!对吧!颜色就是深了!骨师那两团鬼火看不清东西还不成承认,非说没有。”
眼眶冒着鬼火的骷髅:盯……
第84章
返程的路上,夏柏坐在墨珈什腿上,靠着他的胸膛睡了过去。
梦里有……骑着七彩牛冲过来的游梦使。
“哇哇!神语你终于睡着了!”游梦使骑着七彩泡泡组成的龙车扑到夏柏面前,在距离他还有三步距离的位置紧急刹车。
“找我有事?”夏柏问道。
“有事,不是我,是祭司,他不对劲!”游梦使挥舞着双手激动地比划着。
“快跟我来!”手一挥,两人瞬间移动到了另一处梦境。
金色幻影坐在水池边缘,向池塘中扔出一把鱼食,转头见到两人,道:“你们来了。”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夏柏打量了他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让游梦使大惊小怪的地方。
转头看向游梦使,在她身后发现了一排用七彩泡泡组成的小字——你看到了吗?他居然在喂鱼!
夏柏更迷惑了,祭司在梦里喂鱼很奇怪吗?
那团泡泡改变形状——我之前每次来他都在能力数星星和处理公务,这个会喂鱼的老头子是谁?!
夏柏:……祭司,原来是个工作狂吗?
祭司:“神语,我有件事需要询问你。”
夏柏:“什么?”
祭司缓缓道:“还记得乌尔温吗?那孩子再次做出了预言,寻真教会选定举办发布会的罗纳城下有大量魔钻,发布会要推迟了。”
“神语,你预言到了什么?不能直说?”
夏柏:“一场改变世界的大灾难,再多就不能说了。”
游梦使喃喃道:“改变世界?”
“别去自己窥探,会死的很惨。”夏柏扫过两人。
“那并不是预言,但我要是说出来,就成了预言,代价会找上门来。”
“好吧,看来不能不管了,圣殿会帮助寻真教会转移发布会的召开地方,让其如期举行。”
祭司叹息一口气,略带疲倦地抱怨道:“好麻烦。”
这句话让夏柏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祭司是一个会抱怨事情麻烦的人吗?就算这样想了也不会说出来才对吧?
再一看,以往坐姿端庄的祭司这时正依靠在池塘边缘的假山上,坐姿不说多豪放,也比往日散漫了许多。
夏柏问道:“你的禁令封印了什么?”
“责任心。”祭司坐腻了,身后的假山变成了躺椅。
“我晋升六级后,每次看到星星的预警都想使用能力,这样下去,我怕是在七级之前就会被放逐混沌虚空。”
“虽然好像封印的多了点,不过这样也还行。”祭司感慨道:“少管点事轻松多了。”
游梦使问道:“你只封印了责任心?”是不是还有勤奋与矜持?
“只有责任心,分割灵魂挺疼的,神语,你可真狠。”祭司说着右手摸了下自己的左手手腕。
“乌尔温那孩子有些奇怪,神语,你知道些什么吗?”
夏柏:“不知道。”
祭司倚靠在躺椅上:“我懒得和你绕弯了,你这家伙居然有两颗星星,害我一直以为那颗命运系的星星乌尔温的,他真正的命星就在你的旁边。”
“你们两个的星星走向完全一样,你借用了他的星轨,现在却说不知道?”
夏柏:“我记忆不全。”
祭司抬起头看向夏柏:“这个理由你还要用几次?”
“这是事情。”夏柏无奈中带着一丝无赖:“我也很想尽快找回记忆。”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祭司暂时拿他没辙:“不管你想做什么,在行动前想想小墨珈,如果你心里真的有他。”
夏柏低头扫过躺椅上的人,淡淡的语气里是一份本人未曾察觉到的自信:“他只会配合我要做的事。”
祭司坐起身,手撑在膝盖上望向夏柏:“这句话的前提是,如果那时候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
夏柏入睡后,墨珈什找到咒师:“琉维草有什么含义?”
见他一脸严肃以为有什么要紧事的咒师:“……”
就这?
你板着个脸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你不知道?那你买那么一大篮子琉维草做什么?”咒师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墨珈什只自己人态度温和,咒师勉强算半个,但他们之前的关系并不友好,两人依旧算不上朋友。
咒师也不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有多好,他对墨珈什的定位是勉强不会打起来的昔日敌对者,以及还算合格的朋友的恋人。
“琉维草的花语是童话般的爱情,意味着两个人的感情永远美好,纯洁。”
墨珈什顿时感觉那篮子并不十分惊艳的花美丽至极,可惜弥洛丝不在,没办法使那些花一直盛开。
墨珈什盯住咒师。
咒师黑袍下的脚后腿半步:“你想做什么?”
墨珈什:“帮我找琉维草的花种。”
咒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我不会离开夏的身边,你去,报酬是让沙拉耶给你跑腿,反正他现在挺闲的。”墨珈什说道。
蹲在树叶里的骨鸟冒头,幽幽道:“侯爵,你就这样把我卖了合适吗?”
墨珈什:“沙拉耶,帮个忙。”
骨鸟:“好吧。”
咒师瞪着骨鸟:“你就这么容易同意了?”
骨鸟:“哎,咒师啊,我们侯爵追人也不容易,作为朋友我也帮不了他什么,只能满足他的一点小要求了。”
虽然外面都在传墨珈什是为了夏柏才杀了国王,叛离桑图,但沙拉耶清楚这里面也有他和葵伊弥洛丝三个人的原因。
在墨珈什最绝望的时候,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在他身边,沙拉耶多少有些愧疚,即使他清楚这不是自己的过错。
咒师看看两个人,同意了这件事。
“好吧好吧,看在夏的份上。”
马车行驶过的小路上,满地紫色花瓣散落。
浅紫色的花瓣与风共舞,划过城镇的上空,飘落在崭新的墓碑前。
妇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对墓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温柔:“果然,你只有呆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感谢神明的眷顾。”
妇人身后的马车上,腰间別着一把锤子的短发女子对车厢内的人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乐于助人的一面,你不是说过不干涉普通人之间的恩怨?”
娃娃脸的青年开口一股子阴险的腔调:“这妇人还算有几分姿色,原来神父你好这一口?”
眼尾微垂,头发编成松散麻花辫的男子语调轻缓,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味,仿佛身处教堂之中,在朗诵祈祷词。
“只是遵守约定罢了,而且,这位女士并不是普通人,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能量场的存在。”
神父手中翻阅着一本宗教典籍,那密密麻麻的蝌文令毒蛛看一眼都觉得眼花。
“只要离开赫木丹,相信她很快就可以觉醒能力。”
“那位先生将她的灵魂束缚在这里,现在她自由了,世间将会再多一个能力者。”
神父抬头,笑容如神像般的包容与仁慈,甚至有种诡异的温馨感:“他的死亡是有意义的。”
毒蛛打了个冷颤,心想你这到头来还是在为了让全世界人都是能力者的目标在做事。
转头看向车厢内的另一个人,那人的脖子上没有任何伤口,却缠绕着一圈厚重的,带着特殊符文的绷带,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
“飞贼怎么办?”
神父:“扔到狩猎者的城堡门外,记得挑好炼金师出门的时间,被别人先看到他就遭了。”
炼金师与飞贼还有那么两分塑料友情在,扔他面前还有活头,碰到城堡里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于是,夏柏几人前脚回到古堡,后脚毒蛛就带着半死不活的飞贼蹲在了城堡外,一蹲就是好几天。
终于在某个夜晚成功蹲到炼金师后连忙将人扔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走,飞速逃窜的背影中都透着愉悦。
芜湖!风餐露宿的野人生活终于结束了!
炼金师眺望着远去的背影,再看向“袭击”自己的重物,尸体?
挖个坑埋了吧。
操纵金属圆环把地上的“尸体”拖起来,炼金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目光一顿:“飞贼?”
……
“夏,你托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雷尔顿两兄弟的外婆早就死了,人就葬在赫木丹,马森的外婆还活着,如今在矾根城居住。”
咒师说完调查结果之后开始大倒苦水:“夏,你还不知道,雷尔顿那个家伙有多神经病,我的眼线到了城里就是一个失联。”
“我根本不敢进入赫木丹,等了好几天才遇到一个知道他们信息的老人离开城外。”
“辛苦了。”夏柏点头道谢。
“我新做的曲奇饼干,尝尝看?”墨珈什在他说话的空隙将一块饼干投喂到夏柏口中。
小饼干酥脆香醇,入口即化,充裕的奶香纯而不腻,就是有点干。
刚想着,一杯花茶送到他的面前。
夏柏接过花茶喝了一小口。
咒师听到道谢反而有些别扭,加上墨珈什的存在让他更加不自在,摆摆手道:“算不上多辛苦,这事是我的专长,我先去看看格里克的身体做的怎么样了。”
说罢化作细沙似的光尘消失。
“矾根城。”夏柏在地图上搜索着这个名字,在索漠境内找到了对应的标识。
“对了,还有件事,裁决所的人终于到了赫木丹,他们领头的似乎在劝说雷尔顿加入裁决所。”咒师去而复返道。
“邀请雷尔顿?”夏柏诧异地抬眸。
墨珈什:“胆子真大,他们就不怕自己的能力也被封了。”
雷尔顿现在是七级,目前已知的七级就这么一个,只要他自己不想解开能力,几乎没人能突破他的封禁拿回力量。
炼金师的能力回来都是因为夏柏和雷尔顿做了交易。
咒师:“银锁,就是裁决所的领队似乎是想要让雷尔顿去看守关押能力者囚犯的监狱,这能让他们解放出不少成员外出去做任务。”
看守监狱,这专业简直不要太对口。
这下就连墨珈什都觉得雷尔顿大概率会接受。
而咒师提起这件事的原因是:“矾根城就在裁决所的大本营隔壁,索漠帝国不禁止能力者使用力量,只要事后赔偿就好,加上他们的副所长银锁是个非常有钱的贵族,所以裁决所的办案风格相当暴力。”
“行事最粗暴的那个本来被调去看守囚犯了,不过雷尔顿要是同意了裁决所的招揽,那家伙就要出来了。”
夏柏好奇心想,能有多暴力?和上辈子的M国大片里的特工一样直接破门而入拿着机关枪扫射?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在夏柏与墨珈什到达矾根城的第一天,他们就来到了当地的裁决所分部——作为接受赔偿的受害者。
前不久,在他们到餐馆里吃个饭的时间里,他们的马车变成了一团黑炭。
“很抱歉我的队员损坏了两位的马车,这一袋金币是赔偿金,还请两位原谅他的冒失。”银发执法者向两人递出一袋金币。
墨珈什扫过那袋金币,没有动作,贵气十足的气场仿佛在说——你看我看得上这点钱吗?
莱茵举着钱袋,不动声色的打量墨珈什,以他多年善后经验来看,这人一定是个贵族,其他国家的贵族,不差钱但脾气不太好的贵族,总之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
微妙的气氛中,夏柏拽了下墨珈什的衣袖:“我累了。”
没经过锻炼的人造人身体真的很弱,还很娇气,他的胳膊已经被桌子边缘硌出了一条红印。
不过这具身体对夏柏来说只是一个让他能够行走在外界的工具,迟早要换的东西没有费力去锻炼的必要。
至于平时走两步路就累也没什么,有墨珈什在呢,他很乐意充当夏柏的代表工具。
墨珈什收下金币系在腰上,抱起夏柏转身离开,全程没有与执法者们多说一句话。
“傲慢无礼的家伙。”黄发执法者不满地冷哼道。
莱茵揪住他的耳朵训斥道:“你还有脸出声?你才出来多久,我已经赔出去了五百个金币!你一年的酬薪有五百吗?!”
黄发执法者满脸桀骜不驯,听到酬薪两个字后目光飘移,旁边看戏的其他队员们突然之间全都有了事情要做,各忙各的,同一用后脑勺对着两人。
“让你抓个变异体,你把人家的车给砸烂了,变异体还没抓到,我看你回来不是帮忙的,而是来祸害我的钱包!”
“不高兴?”夏柏坐在墨珈什的手臂上,看着男人的脸色轻声问道。
墨珈什的眼睛轮廓十分具有攻击性,不笑时格外吓人,但在夏柏看来,这就是一只大猫在生闷气:“怎么了?”
墨珈什:“我不想让你用其他人的钱。”
夏柏轻笑一声:“就因为这个?这是我们应得的补偿,从你收下的那一刻就是你的钱。”
“不只有钱。”墨珈什望向那双漆黑的眸子:“我想,让你所用的一切都由我来提供。”
夏柏看着他,疑惑道:“我现在身上有什么不是你提供的?”
墨珈什笑了:“没有,我想一直这样,你同意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
夏柏随意点头道:“随你。”
第85章
“罗莉罗达,你们两个慢吞吞的家伙还要让本少爷等多久?”
银发男孩高抬着下巴,倨傲的表情出现在那张肉乎乎的小脸上并没有多少威慑力,只会让人想在那张包子脸上揉捏几下。
“来了莱纳少爷。”俊秀的男孩拉着公用一张脸的双胞胎妹妹慢悠悠走来。
“您今天又用什么理由把保镖甩了?”
莱纳少爷左右观望了两下,确定没人后下巴扬得更高了:“那群头脑简单的家伙还想看住本少爷,做梦。”
罗达配合着鼓掌:“厉害厉害。”
罗莉跟着哥哥一起鼓掌。
莱纳少爷为自己的聪明骄傲了一会儿,想起来今天的正事,有些急切地对两人道:“不说他们了,走走走,现在去还能赶上。”
双胞胎兄妹两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莱纳少爷在偏僻的小道里东拐西绕,在兄妹两个越发警惕的目光下来到了一处花店前。
“到了!”莱纳向前走去,被罗达拉住了胳膊,小少爷转头对上罗达严肃的脸,被那副表情吓住了一瞬,很快又有些恼羞地拔高音调质问:“你干嘛?”
罗达越过莱纳看向花店外摆放的花束:“小少爷,你真不觉得这家花店有些不对劲吗?”
“没有啊?”莱纳一脸天真的茫然。
罗莉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眼神扫过莱纳:“你见过谁家花店门口摆放的花束全是黑色?”
黑色的花朵大多寓意不详,黄昏时分,深暗无人的小巷,诡异的花店,但凡是个有点警惕心的人都不会主动走进去。
莱纳小少爷显然没有这种东西,反而对两人的小心嗤之以鼻。
“你们两个胆子真小,放同色花是店主的个人爱好啦,他每天都换一种颜色的花放在门外,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外面的花是红色的,比我奶奶的花园还要漂亮。”
双胞胎:“……”红色就很正常了吗?白天也就算了,但你上次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在晚上!
一股香气随风飘来,莱纳小少爷吸了吸鼻子,一手一个,拉着双胞胎的胳膊向花店走去:“好香,杀手又做好吃的了,快走快走。”
“里面还有杀手?”罗达豁然张大双眼:“你该不会还吃了里面人给的食物吧?”
莱纳没心没肺地点头:“对啊,杀手做的小点心可好吃了。”
罗莉不忍直视,走偏僻的小路,进诡异的店铺,吃陌生人给的食物,这小少爷简直把出门在外不能做的事全做了个遍。
她现在也觉得店长应该是个好人了,但凡花店老板有坏心思的,莱纳现在都不能好好站在这里。
当然也不排除店长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的可能,你看现在莱纳这不就把他们两个给带过来了吗?
罗达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衣袖里侧的棕褐色文字花纹仿佛活过来的灵蛇一样顺着衣服爬到地上。
当当当,小少爷礼貌地敲了两下屋门,边喊着:“店长哥哥我进来了。”边推开店门……没推动。
“杀手!是不是你把门堵住了!快给本少爷把门打开!”
敲门声逐渐暴躁起来。
罗达:“既然没开门,不如我们回……”
“哎呀!”店门向内打开,小少爷直接扑了进去,罗达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衣服才没让人跌倒。
莱纳站直后对着店中背对着几人的金发男人咆哮道:“杀手!你竟然敢如此愚弄本少爷,本少爷今天带了帮手过来,你要是输了就……”
“就去给本少爷当厨子!”
金发男人眼神如细碎的冰刀,几块冰渣射到莱纳身上,冷酷道:“再吵把你舌头割了喂狗。”
莱纳被吓得缩了下脖子,他转头捂着嘴巴对着店中另一个人告状:“店长哥哥,他要割我舌头。”
“抱歉,小莱纳,阿墨想要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拦呦。”笑容温和治愈,仿若天使的店长并没有天使那般无私的善良。
莱纳委屈地抿嘴:“怎么能这样?太偏心了。”
“有吗?”店长无辜地看向男孩,黑发垂落,柔和的五官温润无害,令人不走自主地放下戒备。
那温水般轻柔平淡的气息,似乎在告诉他人,无论是谁都能在他这里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事实上,这纯属是错觉。
店长的心很冷,很小,还早就长歪了。
“当然有!”莱纳鼓起包子脸,不甘心道:“杀手除了做的食物好吃还有什么优点?我可以带给店长哥哥更好的生活!店长哥哥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杀手也可以一起去,我让他当主厨!我家主厨薪酬很高的。”
叮——
刀鸣划过,透着寒芒的匕首尖端停在莱纳嘴巴前不到一指的距离。
莱纳顿时吓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呜,呜呜,你拿开……”
夏柏看着掉珍珠的小朋友,递过去一张手帕:“擦擦眼泪,阿墨今天做了芒果布丁,不哭了就给你一块。”
莱纳呜咽着说到:“我要三块,我还带了朋友来,他们也要三块。”
呜呜,本少爷可真讲义气。
夏柏扫过桌子上的布丁数量,拒绝了这个要求:“不行,都分出去我就没得吃了。”
罗达和罗莉从进来后就陷入了沉默,这时罗达方才开口道:“我和妹妹还不饿,您自己吃就好。”
夏柏满意点头微笑:“好孩子。”
罗莉直勾勾看着夏柏,嘴唇无声动了几下——副院长。
罗达拉住自己妹妹的手,悄悄对她摇头。
墨珈什中途换走夏柏递出去的手帕,塞给莱纳一块餐巾布,再把布丁向夏柏身前推了一下。
“本来就是给你做的,不用管这个小鬼,过会儿直接打晕扔到高狄家门口。”
握着餐巾布的莱纳气得跺脚,畏惧于刚才被匕首恐吓的余威,他暂时还不敢像刚才一样大声顶嘴,小声嘟囔道:“冷血无情的杀手,你凭什么……”
后面的那句话声音很小,但在场的都是能力者,就连五感最迟钝的罗达都能听清。
“你凭什么得到店长哥哥的偏爱?”
罗达:你到底在愤愤不平些什么啊?
再看一旁的妹妹,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店长。
罗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份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墨珈什脸色却好转了许多,嘴角的弧度轻微上扬。
连不讨人喜欢的小鬼头都承认夏对他有偏爱,这代表夏心里有他!
只是还没开窍而已……
没开窍……
墨珈什眼底泛起几分晦暗之色,嘴角那并不明显的弧度也落了下去,眸子望向心上人。
夏柏把一份布丁送入口中,眼睛愉悦地弯起。
那满足的小表情让墨珈什心中焦躁的野兽摇晃起了尾巴。
咳,再等等,夏的身体还不行。
墨珈什扫过双胞胎两人,问道:“你们院长呢?”
罗达:“院长在给孤儿院挣饭费。”
“嗯?上次交易的钱她用完了?”墨珈什记得他在离开桑图前把一部分财产以购买魔药的名义交给了米娅。
因为那家孤儿院是夏曾经呆过的地方。
那些财产养十个孤儿院都不成问题,这才过了多久,米娅这个当院长的就跑出来挣饭费了?
“孤儿院里三分之一的孩子都觉醒了能力,食量变大了,还经常不小心损坏一些家具建筑……”罗达有种暴露自家贫穷老底的尴尬。
“三分之一?概率挺高的。”夏柏咽下口中的布丁问道:“米娅没搞点副业?有钱买几个店铺再雇佣人管理每隔一段时间搞分成不久好了吗?”
“这个,我们试过,店铺全倒闭了。”罗达说起这个有点难以启齿的报赧。
说完歪向别处的脑袋又转了回来,略带迟疑地看着夏柏,余光扫了眼莱纳:“您……”
罗莉冲到了夏柏腿边,脆生生地叫道:“夏先生!”
夏柏点头,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虽然不能分给你布丁,但屋子里的花可以送你一些,喜欢什么自己去选吧。”
罗莉:“夏先生的花都很漂亮,您可以帮我选一朵吗?”
墨珈什递给她一颗琉维草:“给。”
罗莉眼睛上移,看到了一个菱角分明的下巴。
罗莉撇嘴:我想要副院长选的花,不是你!
夏柏:“琉维草很可爱,橙黄色与你裙子的颜色很搭。”
罗莉接过十片花瓣的橙色琉维草,甜甜地道:“谢谢夏先生,我喜欢这朵花!”
莱纳看到她的笑容小声对罗达道:“你妹今天是不是换人了?我怎么看到有个长得和罗莉一摸一样的的家伙笑得像个傻白甜。”
罗达:“……”
莱纳突然啊了一声,后知后觉道:“你们和店长哥哥认识?”
罗达:这还用问吗?高狄家族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狡猾商人,怎么这预定的下一任家主这么的……单纯且反应迟钝。
当当当。
“有人在吗?我来接孩子回家。”问候声过后,门外的人直接开门走了进来。
蔚蓝色的眸子的主人看到夏柏与墨珈什两人后顿了一下,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嗯?”
盯着夏柏好一会儿之后道:“夏?”
夏柏抬起手晃了晃:“好久不见,米娅。”
怎么看都是熟悉的人,还有狩猎者这个防伪标识在,基本确定对面就是本人的米娅面色一缓:“我就知道咒师那家伙嘴里没一句实话。”
米娅张开手向夏柏抱去:“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墨珈什拦住她的动作并且下单了一个任务:“我要预定两瓶强化药剂。”
“不需要你预定,我直接送给夏。”米娅一听就知道这东西是给谁的。
墨珈什:“你们孤儿院里的伙食费还够吗?”
米娅刚要开口,罗达拉住她的衣摆:“院长,小麦已经好久没吃饱过了。”
“……”米娅头疼道:“我明天就把它放生到泽尔沃大森林。”
养不起了,真的养不起了。
【魔女那只狗终于还是把她吃穷了,听说她现在正给高狄家的家主当保镖,你都跑到贫民区里了都能遇到。】
[大概是缘分。]
【猜猜我找你来是有什么消息?】
[找到人了?]
【很遗憾,并没有,寻真教会最近要在矾根城里举办一个能力者交流会,这里的能力者变多了,我不太好布置眼线。】
【你要找一个未成年的孤儿这件事,问魔女或许能更快得到答案,这附近的孤儿几乎全都被她送到了当地福利院里,并且还把部分不合格的福利院院长偷偷打成了骨折,她挣的钱有一半都搭在了这里面。】
【说真的,她让我觉得陌生,她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魔女了,开孤儿院能让魔女变成圣母。】
夏柏听后望向米娅,问道:“米娅,你现在几级了?”
米娅说道:“四级巅峰,快五级了,最近修炼速度好像比之前快了,我本来以为还要再过三四年才能升到五级。”
夏柏心中微沉,升级速度变快了,这也代表,距离大灾难开始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第86章
寻真学会举办的能力者交流会,怕不是魔钻研究成果发布会换了个名头,晚上去梦里问问祭司,游梦说他最近在梦里偷闲,日子过得挺惬意。
按这么说,祭司之前应该是个工作狂属性,他和赫木丹熬夜达人治安官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夏柏思绪乱飞,现实不忘询问米娅有没有见过自己要找的人。
“半黑半灰两种颜色头发的小姑娘?,是有一个头发颜色和你描述差不多的孩子在向日葵孤儿院。”
因为发色少有,本身还有些特殊,米娅对那孩子印象颇深。
米娅回忆起那个孤僻的小身影:“那孩子有失语症,与其他孩子也不怎么合群,我其实想把她接到三叶草孤儿院去自己养。”
“院长,我们孤儿院里已经财政赤字了!”罗达警告道。
“是的,所以那孩子现在还在向日葵孤儿院。”米娅苦恼地转着一节亚麻色发尾:“明天就把小麦放生。”
夏柏提议道:“其实,可以让小麦到我家住一段时间,穆林爷爷一个人在家有些孤单,让小麦去陪他,还能充当保镖。”
“好啊,不过小麦吃的真的很多。”想起小麦的饭量,米娅有些心虚。
夏柏:“不必担心,阿墨有一座金矿。”
墨珈什微抬下巴,轻声应道:“嗯。”
“什么?!”莱纳少爷不可置信地看着墨珈什:“你这穷酸的小白脸居然这么有钱?”
转瞬注意点发生偏移:“不是,你这么有钱怎么还让店长哥哥住在这样一个偏僻狭小,简陋破旧的花店里?”
墨珈什发出一声轻哼的气音:“夏喜欢。”
夏柏环顾他的小花店,低头看向银发男孩:“你觉得我的花店简陋破旧?”
他觉得自己布置的效果还不错啊?
“不是,我是想说,小巧精致,对,简洁,漂亮!”莱纳改口道。
罗莉抚摸着手中橘色琉维草的花瓣,淡淡扫了莱纳一眼,小声道:“油嘴滑舌。”
米娅问墨珈什:“你的金矿还能用?”
她知道绿宝石领地里有金矿,但今时不同往日,墨珈什这个侯爵领主已经成了桑图帝国的通缉犯,领地里的东西居然没有被其他贵族瓜分?
夏柏:“这个我们自有办法,阿墨的东西只有阿墨能用。”
祭司也是同样的想法,在他眼里,绿宝石领地是他学生修斯顿的遗物,只有修斯顿的孩子能够继承。
“还有你。”墨珈什开口说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夏柏身上,碧绿的眼眸中映照出墨色的影子:“我所有的一切,都将与你共享。”
夏柏脑海里蹦出六个字来——婚内财产共有。
“我们好像还没结婚?”
结婚?
墨珈什不接思索道:“我们可以马上举办婚礼!”
夏柏:“现在不行,我还有事要忙,结婚很麻烦的,有很多事要准备。”
墨珈什大喜,夏说的是现在不行,而不是直接拒绝,那就代表他默认了愿意和他结婚,他同意了!
努力压下沸腾的心跳,与狂喜的嘴角,认真严肃道:“对,我们的婚礼一定要准备得隆重盛大。”
夏柏:“倒也不必,把亲近的朋友邀请过来热闹一下,吃顿酒宴,玩几天就好。”
墨珈什立刻回道:“都听你的。”
米娅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你们……啧。”
她的副院长彻底被拐走了,听听这两个人在讨论什么?婚礼!
“米娅?”夏柏疑惑地看向她,不懂米娅为何突然有些不高兴,
“没事,今天时间不早了,孤儿院快关门了,等明天我带你们去向日葵孤儿院。”
米娅说着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现在,先把甩掉保镖偷跑的莱纳小少爷送回家。”
听到店长哥哥要和坏脾气的杀手结婚的莱纳闷闷不乐的蹲在地上,望着夏柏:“我不想回家,我想呆在这里。”
“今天是你的生日,夫人举办了生日宴,但是缺少了主角。”米娅平静地说道。
“母亲来了?!”莱纳一个蹦跳起身,急切地向门外走去:“你怎么不早说啊,快点带我回去。”
“店长哥哥,我明天……母亲离开了之后我再来看你。”匆忙间还不忘和夏柏打招呼。
米娅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随手挥了两下:“明天见,夏。”
罗达礼貌道别:“先生再见。”
罗莉依依不舍道:“夏先生再见,谢谢您的花。”
“再见。”夏柏笑着对几人挥手送别,人走后笑容更大了几分,愉悦道:“我的小布丁保住了。”
墨珈什满脑子都是结婚,婚礼,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夜晚,夏柏在梦里和祭司确定了寻真教会即将在矾根城里举办的交流会本质就是他所想的那个。
次日一早。
花店里便挤满了人和狗。
“汪汪!”黑白大狗热情地摇着尾巴,环绕在夏柏的身旁转圈。
“小麦。”夏柏看着眼前皮毛滑顺的大狗,伸出手向小麦头顶摸去,大狗也配合着站好,伸头。
然后狗头上多了一只骨骼分明,强健有力的男性手掌,手掌很大,足够一只手握住小麦的头。
夏柏看着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目光移动到弯腰横叉过来的男人身上:“墨珈什,小麦不是人。”
他知道墨珈什对自己有些占有欲过强,不喜欢别人触碰到他,夏柏也不是一个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的人,也就随他去了。
但是连狗都不让摸,是不是过分了点?
六级会放大执念,占有欲这种情绪也在影响中?
“夏,你真的确定要和这样一个嫉妒心过头的小心眼男人结婚?”
米娅一脸深沉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进去后就会失去一部分自由,你可要想好。”
墨珈什投去一道暗含杀气的视线扎在米娅身上。
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压力,米娅脚下一滑,险些摔到在地上,一个扭身找回平衡之后,瞬间变得锐利,眼刀不要钱一般落在墨珈什身上,仿佛要把人射成刺猬。
墨珈什眸光睥睨而下,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占领高地,俯视着对方,一只手绕到夏柏身后,搭在他的腰上,黑发少年对此毫无反应,就像是已经习惯了。
两人眼神拼杀的时候,夏柏转头对着屋子里的另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影道:“咒师,小麦就交给你了。”
“我只负责指路,它要是自己乱跑我可没有办法抓狗。”咒师抱着水晶球说道。
夏柏:“放心,小麦不会乱跑,它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
“你也抓不住它,小麦现在是五级。”
米娅这个狗主人半点也不担心,她的狗要智商有智商,要实力有实力,真跑丢了遭殃的也只会是别人。
“几级?”咒师震惊地望着小麦,他都还是四级,一只狗成了五级?
“这家伙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一晚上回来就跳级了。”
米娅手搭在狗头上摸了两把:“五级之后这家伙饭量大得离谱,还不如之前呢,平日里又用不着它去打架。”
刚回来那天还把她新建的小屋给弄塌了一座,手下抚摸的力度逐渐加重。
感到不妙的小麦一溜烟跑到了夏柏身后躲着。
“汪呜……”
米娅:“路上的伙食自己解决,到地方了也记得自力更生。”
小麦点头:“汪汪。”
咒师的幻影带走了小麦。
花店关闭,店长带着他的金发背后灵跟着米娅到达了日葵孤儿院。
“孤儿院平时不允许外人进入,捐赠者和领养者也需要提前一天通知,除非有信得过的引荐人带领,我觉得这个规矩不错。”
三人来到封锁的大门前,米娅说完按响了门铃。
不久后门内传来询问声:“谁呀?”
米娅:“是我。”
门上的小窗被从内打开,一双眼睛从门内望向门外,见到米娅后惊喜道:“米娅女士!”
“您怎么来了?”
米娅道:“我带了两个领养人来。”
门后一阵响动,大门打开一道缝隙,一个面善的修女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第一眼先看到了身材高大的墨珈什,身影有些局促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位气场强大的威严的金发贵族,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领养孩子?
接着就看到了笑容和煦,外表温柔似水的夏柏。
再看向米娅,修女心中有了些底气,问道:“两位男士?”
米娅:“对,他俩已经计划着结婚了,婚宴的席位有我一份。”
米娅说婚宴的席位有她一份代表自己与夏柏他们很熟,清楚两人的人品没有问题。
修女缓缓点头:“好的。”
两位打算缔结婚姻关系的男士,难怪要来领养孩子。
“请进。”
三人走进孤儿院后,修女把大门再次封锁。
“两位是想领养什么年龄段的孩子?男孩还是女孩?这里的孩子们都是好孩子,如果两位没有一个准确想法的话可以到食堂里走走,孩子们正在吃早饭。”
修女熟练地说着这一套话语,在把夏柏两人带入领养人的身份后,她很快意识到这将会是某个孩子命运的转折点,态度热情了许多。
“去看看吧。”夏柏早已有了目标,不过他还是打算走一下正常程序。
几人来到食堂后很快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一群有大有小的幼崽用好奇的目光看过来。
米娅捂着心脏感慨:“我真的想把他们都带到三叶草去。”
修女从最开始的惊恐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米娅女士,等您筹够钱,如果有那一天的到来,可以把我也一同带去吗?我很向往在您的手下工作,同时,我有着丰富的,照顾孩子的经验。”
谈起钱,米娅顿时哑舌:“咳,再等等,三叶草的孩子已经够多了。”
修女真心实意道:“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米娅:“我努力……”
想要跳槽的和想要挖人但没钱的聊在了一起。
夏柏从一群小脑袋中扫过,最后定格在桌子的最边缘处,一颗半黑半灰的小脑袋进入视线之中。
在几乎所有孩子都抬头看过来的现在,那颗小脑袋仍旧低着头,拿着勺子,一下一下挖着餐盘中的食物。
夏柏到女孩身后,小姑娘依旧没有抬头的意思,眼里只有盘子里的食物,吃的非常认真。
夏柏打量着视线下方的小脑袋,女孩头顶的发缝处于正中,宛若楚河汉界的分界线一般,两侧是色泽分明的黑灰两色头发。
墨色的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之色。
原来是这么个半黑半灰,他一直以为是从发根到发尾黑灰渐变的那种颜色,在日记里提到女孩小时候因为发色遭到排挤的时候还曾经感到过不解。
渐变发色把发尾剪掉不就不奇怪了吗?
原来是我想错了,这样子再怎么剪也没用,除非秃头。
“这是小灰芽,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得了失语症。”修女不抱有希望地说道。
从小灰芽来到孤儿院后,有过许多领养人因为特殊的发色注意到她,但几乎每一次,那些领养人在知道她失语症后都选择了放弃。
“我喜欢这个孩子。”夏柏说道。
女孩吃饭的动作一顿,却依旧没有抬头。
墨珈什:“不行。”
夏柏疑惑转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墨珈什从来不会反驳他的。
女孩的头扎得更低了些,发丝遮挡住的眼睛中划过一抹讥讽,果然……
紧接着她就听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只能喜欢我。”
女孩:?
米娅:“连孩子的醋都吃,你这家伙的心眼还能再小一点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女孩终于转过头,露出一双墨绿色的大眼睛看向米娅。
好心的大姐姐也在?
在墨珈什说不行时心凉了半截的修女此刻重新看到了希望,指着女孩的眼睛道:“您看这孩子的眼睛,也是绿色呢,感觉就像是您两位眼睛颜色的结合,这是缘分啊!”
墨珈什扫了一眼,宝石般明亮的碧绿眼眸与墨绿色眼睛对望。
“还不错。”
女孩:“……”
第87章
“您确定要收养小灰芽了对吗?”
“是的。”
“太好了。”修女蹲下身对女孩道:“小灰芽,听到了吗?你要有新家了,两位先生的引荐人是米娅女士,你愿意和他们走吗?”
小灰芽看向米娅,似乎在询问什么。
米娅:“他们是我的朋友,黑头发那个是我的副院长,温柔和善,罗莉非常喜欢他,结果被那个金毛混蛋给拐走了。”
米娅指着墨珈什对小灰芽道:“这个家伙,性格姑且不论,他有钱,很有钱,我个人认为这是他最大的优点。”
夏柏:“阿墨的有点还是很多的,比如说脸好看,身材很好,做的小蛋糕和布丁也很好吃,墨,今天的小点心多做一点。”
墨珈什:“嗯。”
小灰芽望着两个人,又望望米娅,最后在修女殷切期盼的目光下轻轻点了下头。
修女的笑容扩大,眼尾淡淡的皱纹尽数被喜悦填满:“两位先生,还有米娅女士,请跟我来……”
修女高兴的带着几人去办理领养手续。
小灰芽望着修女的背影,转头继续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完。
大姐姐的朋友,应该和那些人不一样吧。
再遇到两个善于伪装的坏人也没关系,她会自己逃出来。
吃完饭后的小女孩到水池边把盘子洗干净。
一直避开她走的孩子们此时维了上来。
“喂,怪胎,你要被收养了,是不是很高兴?”
“我们听到了,那米娅女士说两个人很有钱。”
“还很善良,他们都不在乎你是个哑巴。”
挑衅?还是想打架?或者想把她关起来抢走被领养的机会?
小灰芽沉默着清洗盘子,各种恶劣的揣测在脑海中浮现,按在盘子边缘的手随时做好砸人的准备。
大姐姐在这里,只要闹出动静来,她就会发现这里的情况。
“真幸运啊,你如果是健康的,没有这头显眼的头发,被选中的人说不定会是我。”
“我感觉他们更喜欢文静一些的孩子,选中我的可能比你大。”
“我的眼睛也是墨绿色的,说不定会是我。”
“我也想去新家。”
小灰芽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转头望去,一双双稚嫩的眼睛里只有羡慕与期待。
即便那些孩子气的嫉妒冒出头来,在小灰芽看来也完全算不得什么,这点情绪和她上一次被领养时的“同伴”们比起来,简直就像路边的小草一样无害。
一群单纯的小绵羊。
按着餐盘的手微微放松了些。
差点忘了,这里,和她之前呆的地方不一样。
“有件事需要让两位先生知道,小灰芽这孩子之前不是在向日葵孤儿院,她曾经被领养过一次。”
“领养人为了钱把小灰芽卖给了一个居心不良的男人,多亏这孩子聪明,自己跑了出来,并幸运的遇到了米娅女士,才来到这里。”
“这孩子可能会有些敏感,还请两位多给她一些耐心。”
修女叮嘱中充满了对小灰芽的关心与爱护,她是真心爱着这里每一个孩子。
爱护孩子的长辈是最容易触动夏柏的一类人,他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两分:“您放心,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好她。”
墨珈什:“我来就好,不需要你来费心。”
修女望着他们两个,小声对米娅说道:“米娅女士,他们家里应该有专门照顾孩子的佣人吧?”
这对同性恋人的经济条件没有问题,感情和睦,就是有些太过恩爱了,有可能忽略孩子。
米娅回复她:“有一个老管家,不过在老家不在这里。”
修女担忧道:“没有女佣吗?那小灰芽是个女孩子。”
米娅:“不用担心,我会盯着这两个新手,直到他们成为合格的父亲。”
听到她的担保,修女放心了许多:“劳烦您了。”
“应该的,我是他们的引荐人。”米娅洒脱一笑,手搭在修女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夏,走吧,去接小姑娘回家,你们有打算给那孩子取个新名字吗?”
“嗯,我已经想好了。”夏柏点头说道。
“叫芙蕾拉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女孩点了点头,乖巧文静,眼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平静的仿佛一片长满水草的深绿湖泊。
“那么,小芙,我们回家吧。”
夏柏看着眼前毛茸茸的脑袋,快速伸手在女孩头顶揉了一下,转头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拉过那只手,夏柏对手臂的主人说道:“墨珈什,理智点。”
墨珈什无声凝望着他,眼底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异样情绪。
夏柏把手伸进墨珈什的口袋里,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本和一只笔,问道:“会写字吗?”
小芙点点头又摇摇头。
夏柏把笔和本交给她:“米娅,我想三叶草里应该有识字课?”
米娅:“怎么,你们领养完孩子要送到我的孤儿院去?”
“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一次课程一枚金币怎么样?”夏柏微笑着说道。
“没问题,我很喜欢小芙这孩子,小芙也很喜欢我。”
米娅答应下来,抱起小芙,女孩拉着米娅的衣角,仿若一只温驯的兔子。
夏柏扫过女孩透红的耳尖:“小芙的确很喜欢你。”
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女孩被米娅抱在怀里,耳朵就红成了这样。
墨珈什也很满意:“很好,那她就交给你了。”
孩子有了托儿所也有了,但那都是后面的事,领养孩子回家的第一天还是要住在家里。
花店里有两个卧室,夏柏和墨珈什睡在一起,剩下那个自然就成了小芙的。
深夜,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夏柏睁开眼,发现墨珈什居然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间里。
起身开门,打着哈欠走到客厅,看到蹲在地上的一大一小:“……你们在做什么?”
夏柏走近后看着客厅地板上的大洞,问道:“这又是什么?”
墨珈什:“有贼挖了一个地洞来我们家里偷东西,已经没事了。”
小芙震惊地望着他,这么大一个洞突然出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什么贼这么厉害?
这理由正常人都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吧?
夏柏的视线扫过墨珈什身旁一团娇小的身影,这理由也就糊弄一下小孩子了,不过这孩子是个未觉醒的命运系,比普通孩子聪明的多,八成没信。
他是不是忘了告诉墨珈什不用瞒着小芙他们是能力者的事,反正在索漠帝国能力者早就不是秘密了。
困意上头,夏柏再次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浸出两滴生理泪水道:“快点把坑填好,回来睡觉。”
墨珈什点头:“嗯。”
目睹整个对话的小芙:……
他居然真的信了?没睡醒以为自己在做梦?
还有你,小芙看着目送夏柏回到房间够才给了她一个眼神的金发男人,两双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对望。
墨珈什:“不许告诉他今晚的事。”
小芙看看他两眼,轻手轻脚地跑回房间,拿出纸笔写到——你的能力好像很厉害,帮我一个忙,我就不告诉他你偷偷和另一个男人见面的事。
墨珈什看着站直了也还不到他腰高的小女孩,突然笑了一声:“你胆子很大,上一个敢威胁我的人骨头都已经变成了渣。”
女孩瑟缩了一下,装着胆子继续写到——我死了你没办法和他解释。
虽然只相处了半天加半个晚上,她已经知道这个家里谁说了算了。
“对,所以我不会杀你,”
墨珈什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在女孩额头上,无数次战斗磨砺出来的煞气仅仅泄露出一丝也如利刃临头,令人胆寒。
“但把你变成傻子的办法多得是。”
小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个男人从最开始就不喜欢她,他只是为了满足伴侣的意愿才同意收养自己。
是她想错了,这个人或许比她之前遇到的那些家伙更加危险。
墨珈什收回手:“以后面对实力不明的人,别急着上头,能力者的手段远比你能想到的更多。”
貌似吓过头了。
“你的威胁对我没有意义,我见的那个人夏也认识,他才不会因为这个和我生气,不过作为你的养父,我决定听听你的心愿。”
迟缓了半天,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小不点是自己的养女,墨珈什语气略微缓和了些,问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小芙小脸上的神色几度变换,最终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眼中泛起浓烈的恨意与杀机,落笔的力道都重了几分——我想杀一个人。
墨珈什淡淡扫过纸页:“你认识的字不少。”
小芙表情一空,抬头看向金发男人,我很认真的在和你说正事,还在想些什么?!
“杀谁?你的上一任养父养母,还是买你的那个男人?”
墨珈什平静道,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女孩更加确信自己这个新任养父是个危险人物。
小芙摇头——都不是,那个男人后来又把我卖到了拍卖会,一个邪恶教会买下了我,我想杀他们教主!
墨珈什看完那些字:“你认识的字果然很多。”
小芙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墨绿色大眼睛中满是恼怒,倒是比之前平平淡淡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鲜活了许多。
墨珈什简洁道:“教会的名字,教主的长相,杀他的理由。”
杀一个人对墨珈什来说再简单不过,他不干涉人复仇,也不会毫无理由的随意杀死一个陌生人。
小芙写到——天泽教会,一个带白色面具的中年男人,他在用人类和魔钻做实验,创造能力者,他还把我和蛇关在一起!非常大的一条蛇!
“我同意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墨珈什挥手间地上的坑洞被瞬间填平,复制出一块地板将漏洞补好。
“现在自己回去睡觉,我要去陪夏了。”
小芙翻了个白眼,眼皮半耷拉着,小小年纪就领悟出了死鱼眼的精髓。
凌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缕缕白烟从松软的面包上升起。
夏柏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早饭,白皙的手指在日光照耀下宛若白玉凝脂,皎洁无暇。
握着刀叉的手指,在冷硬的餐具与皮肤边缘似乎都被压出了一道红印,淡淡的绯色绮丽惑人。
墨珈什盯着那只手,和卷动食物的舌尖,眸子微微暗沉了些,夏柏对他的视线已经熟得如口中呼吸的空气一般。
反而是旁边另一道视线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转头看去,一张堪堪够到桌面的小脸正扒在桌子上看着他,像偷偷树洞里探出一颗脑袋来观察人类的小松鼠。
夏柏侧头问道:“怎么了?”
小芙摇了摇头,认真扒饭。
她从夏柏走出房间就一直观察着他,就是想看看这人会不会问起昨天晚上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坑。
结果她的这位黑发养父压根没往地面上看一眼,果然是把昨天的事情当成做梦给忘了吧,真是一个温柔娇弱还有些迷糊的笨蛋美人。
奥,老实说,她的这位养父真的很好看,脾气也很好的样子,也难怪墨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会这样迷恋他。
第88章
用完早餐,米娅过来将小芙接走,顺便在墨珈什不善的目光中顺走了夏柏两块点心。
米娅留下一个挑衅的笑容,把点心分给小姑娘一块,两个人边吃边往外走。
店门打开又关上。
墨珈什:“那个小鬼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夏柏浅啄一口微烫的热茶:“一个在未来会变得很厉害的能力者,肩负人类的希望,嗯,这个应该不会了,趁孩子还小,捞到自己家来养,总好过未来成为敌人。”
游戏世界线里,主角团觉醒能力之前,世界已经经历过大灾难的洗礼,大量变异怪物凭空出现,盘踞分割整个世界。
人类可生存的地区极速压缩,分散成大大小小的领地。
国家制度顷刻间瓦解,
小芙将会在和主角团的其他成员相遇,然后攻打一个个boss,为幸存的人类夺回事宜生存的领地。
这个行动持续了很久,他们的连胜战绩最终停止在血沙之城,那里的boos,是血幽灵——葵伊。
而让主角团差点团灭的,并不是她。
【在我们好不容易将血幽灵重伤的时候,南面的那颗插入云层,看不到顶的巨树拔根而起,横渡汪洋,一路扫荡,踏着变异体的尸骨来到了我们面前。
当时它的树枝上挂满了变异兽的尸体,在它用树枝将血幽灵包围起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它是将血幽灵视为了猎物。
直到那颗巨树抽动树枝,将上面挂着的一串怪物尸体放到血幽灵身边,为它补充体力。
我们才明白,那棵巨树,是来救血幽灵的。
这简直不可思议!
部分变异动植物会延误之前的习性,建立共生体系,但血幽灵和巨树并不是这种关系。
这些变异怪物之间也有同伴关系吗?或者说它们还存在智力和感情。
天啊,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构想,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人类已经活得够艰难了,这些难缠的怪物如果再拥有智力,我对人类的未来简直看不到一点希望。
以及,那棵树抽人可真疼,我的肋骨一定断了。
最后,庆祝我们又活过了一天。
——高塔时代最伟大的勇者之一.本内特的日记片段】
无论是血幽灵还是穿云巨树,都不会再出现了。
夏柏放下茶杯,对墨珈什道:“你又不会生,养个女儿不好吗?小芙乖巧聪明还有成为能力者的天赋,还有双漂亮的眼睛,我很满意有一个这样的女儿。”
墨珈什静静听着,脑中回忆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聪明是有点小聪明,但是乖巧,半夜偷跑出去勘察地形构思逃跑路线还差点阴死一个不怀好意的酒鬼,这样的小家伙可算不上乖巧。
不过墨珈什自己小时候也不是什么乖巧的性格,他对这种面对恶意时自我保护的反杀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觉得这孩子有点本事。
“你想养那就养,我养得起。”
她在夏面前做个乖巧的孩子就好,那股子狠劲倒是不错,只要不背刺自己人,狠同样是一种优点。
夏柏:“昨天晚上那个洞,你怎么和小芙解释的?”
他不需要询问那个洞是怎么形成的,无论是敌人还是真的能力者窃贼,都会被墨珈什收拾干净,他只需要专心谋划自己要做的事。
“没有解释,能力者在索漠不是秘密,街头上经常能够见到裁决所的人使用能力破坏他人财物。”
墨珈什:“那个小鬼胆子大的很,见到我使用能力还想让我帮忙杀人。”
“杀谁?卖掉她的养父母,还是买走她的那个居心不良的男人?”夏柏问出了和墨珈什同样的问题。
“都不是,中间还有段插曲。”墨珈什将小芙所说过的经历同夏柏复述了一遍。
“昨天我联系了咒师,等他找到那个教会的地址,我带芙蕾拉去走一趟,报个仇。”
夏柏微微顿了一下,蝶翼般的眼睫毛轻轻垂落,遮住半边眼睛,茶水泛起的白烟模糊了神情:“嗯。”
墨珈什俯身抱住他:“夏,抱歉,我这段时间不太正常,我会努力找回曾经那个理智的自己。”
夏柏的头埋在墨珈什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发闷:“不用为难自己。”
“不行啊,我想把你藏起来,放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不让任何人接触到你。”
低沉磁性的声音中含着入骨的温柔,而在温柔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晦暗之色。
“外面的世界不安全,夏会消失,会变成光点飘走。”
夏柏猛然抬头,背脊向后移动,在撞到椅子的靠背之前一只手掌托住他的后背,夹在背与椅子中间。
拉开距离后,夏柏盯着墨珈什的脸,打量他的神情,那双比宝石还要耀眼的绿色眼眸里仿若盘踞着一只怪物,而眼睛的主人,自行给那只怪物套上了枷锁。
夏柏抬起两只手捧在墨珈什的脸颊两侧,言辞肯定道:“我不会。”
“墨珈什,我不会消失,只要我不想死,这个世界上没人能让我永远消失。”
活见鬼,他居然又被这个家伙骗过去了,精神状态逐渐好转,那完全是就假象!
六级会放大执念,所谓执念不就是心底最深的,最强烈的想法。
墨珈什晋升六级的时候他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面对着正在一点点消失的心上人,他最强烈的想法还能有什么?
把夏留下!把那些光点抓住!复原!
把完好的,鲜活的,有着温度与生命的恋人抱在怀里,再也不分开。
雷尔顿能够发现自己情绪反常,硬生生用理智约束自己强行维持以往的行为模式,墨珈什的察觉力与自控能力都不比他弱。
墨珈什本身就是个理智谨慎的人,他的意志力非常强大,在《灰塔之冠》的众多boss中,维持着人形的寥寥无几,在维持人形的同时保持着理智的更是少之又少。
根据夏柏推测,每个boss的等级都在七级以上,这代表着他们都曾经经历过绝望,大部分变异体都在这个阶段失去了理智。
保持有思考能力的boss都是在经历绝望后找回了自我,强大的意志力反而成为了他们痛苦的来源之一,他们清醒着,活在过往的绝望中,无法解脱,无法逃避。
夏柏看着墨珈什的双眼,脑海中闪过一双枯死的绿色眼睛,那是他上一世死亡前见到的最后一个boss,终焉之墓的墓主。
也是成为boss的墨珈什。
这个未来,我不喜欢。
它不会在这个世界中再次出现。
“夏,别太纵容我,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金发男人环抱着怀中的人。
夏柏没说相信他或者愿意让他关起来之类的话,前者并不能解决问题,后者他做不到,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每一件事都很重要。
等一切结束,如果墨珈什还有这种想法的话,可以配合他一段时间,就当是礼物,或者是对他不久后打算实施的,推墨珈什上七级计划的补偿。
夏柏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或许,我应该让你睡上一段时间,等你醒过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
墨珈什单手捏住他的脸,沉着脸道:“不行,我不放心。”
夏柏犹豫地望着他:“可你这样为难自己不仅难受,还会干扰我的行动。”
墨珈什听到后半句眼尾下垂,犹如一只失落的大猫:“我干扰了你的计划吗?”
夏柏揉揉金毛大猫的脑袋:“目前还没有,你帮我解决了很多麻烦,还每天都给我做不同的小点心吃,我很喜欢。”
“嗯,我……”墨珈什突然皱眉,极度纠结的事:“夏,我的分身找到了葵伊和弥洛丝。”
夏柏惊喜道:“她们怎么样?”
“都还活着,现在遇到一些问题,我可能要把本体转移过去帮忙。”墨珈什说着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深。
墨珈什陪在夏柏身边的同时,也不忘寻找其他两个同伴。
他狩猎了原通缉榜第二十三的能力,二重影,这个能力可以制造出分身自由行动,不过只有本体部分实力,且会消耗本体的能量。
分身与本体可以互换位置,他能够随时到达分身所在的地方。
夏柏一只手摸着他的头顶:“去吧,我就算死了也能重新活过来,你最不需要担心的人就是我。”
墨珈什艰难道:“她们还能撑一段时间,我……”
“现在就去。”夏柏扯着一缕金发拉过手下的头:“墨珈什,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墨珈什点头:“好。”
“不过时间真的还有部分空余,我先去把芙蕾拉所说的教会给解决一下。”
他一贯遵守约定,而且这件事不再他离开前解决的话,夏一定会接手。
这样的事怎么让夏来做?
养孩子真麻烦。
等到了咒师的回复后,仅在三叶草孤儿院呆了不到半天的芙蕾拉就被她那个不怎么熟的金发养父接走。
接着开启了一个魔幻的下午。
“怕死人吗?”站在阴暗森然的地下室暗门前,墨珈什问道。
小芙绷着小脸摇头,预感到接下发生的事或许会很血腥暴力且刺激。
但她自认是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淡定的神情,在纸上写到——不怕,我要亲眼看着那个男人变成尸体!
墨珈什不在夏柏身边时气势就会变得冷酷骇人:“敢杀人和怕不怕尸体是两回事。”
“尤其是,很多尸体。”
明明一切都没有改变,小芙却仿佛在一刻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看来有人要大开杀戒了,真难得见你不守在夏身边。”
尾音拉长的轻漫语调给人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
小芙顺着声音望去,一个黑袍拖地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布满奇异纹路的双手中托着一枚水晶球。
墨绿色眼睛微微睁大,这难道是——童话故事里的邪恶巫师!
她这个金发养父果然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吧!说不定是一个冷血杀手。
等等,夏也认识这个人?
“这就是你和夏收养的孩子?小芙是吧,我是咒师,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奥,忘了你不能说话,接着。”黑袍咒师扔出去一个东西。
小芙接过后发现那是一枚小小的水晶球。
【现在我们可以自由的聊天了,想知道那个傲慢鬼的丑事吗?】
傲慢鬼,指的是墨?
【对,就是他,你没发现他除了夏以外谁也看不到眼里,这家伙到现在都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把我们当空气。】
只是没回答你的问题……等等!
小芙猛得抬头,看向咒师,接着把手里的水晶球丢掉。
水晶球滚动到咒师腿边,袍子下的人愉悦的发笑:“哎耶,小芙怎么把我的礼物扔掉了呢?”
小芙瞬间头皮发麻,小跑着躲到墨珈什腿后。
邪恶巫师!会读心术的邪恶巫师!走开啊!
墨珈什趁机教育孩子:“别人给你的东西不要随便拿,那很有可能是对方能力的媒介。”
小芙重重点头,对此牢记在心。
墨珈什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
小芙竖起耳朵,等待聆听长者的经验教诲。
墨珈什语气严肃道:“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我离开后你要肩负起守卫家庭圆满和谐的责任。”
小芙:嗯?你……
“如果夏身边出现了不长眼的家伙冒犯他,记下来,等我回来后告诉我,我去让他们知道一下天堂的道路在哪个方向。”
墨珈什拔出锋利的匕首,冷白的刀刃反射出寒芒。
“如果夏身边出现了臭不要脸且没有自知之明的追求者……”
小芙心中接话道:记下来,告诉你,让你去干掉情敌。
“你要不择手段地将人赶走,自己做不到就去找米娅,找咒师,他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无视咒师:“喂喂,你这是当着孩子的面威胁我?要不要脸了!”的背景音。
墨珈什继续道:“然后把人记下来,回来以后告诉我,记住了吗?”
小芙嘴角抽搐着点头:“……”
对不起,是我低估了你。
第89章
矾根城,一处隐蔽的地下场所中,芙蕾拉见证了一场碾压式的屠杀。
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挥之不去,且越发浓郁,那种气息远比她不久前所想象的更加难闻,刺鼻的气味冲击着感官,仅仅站在那里,都像是被血水淹没。
眼前那曾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的灰暗世界里多出一片猩红。
金发男人站在昏暗的地下,高大如同一座利刃组成的高峰,没有人能逾越,也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多撑过一秒。
地面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死不瞑目的尸体,凸起的双眼中伴着血丝,惊颤与恐惧凝固在脸上,使得那些尸体的表情扭曲丑陋,像是一个个心怀怨念的厉鬼,在瞪着活人。
怕死人吗?
小芙到现在才明白她这位养父为什么要问这句话。
余光扫到地上的一具尸体的脸,女孩的肩膀微微颤动。
那张脸她记得,在她被这些人和一条蛇关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人就站在那个教主身后,用看蚂蚁打架般冰冷漠视的眼神向她看来。
那个眼神同样是她噩梦里的常客。
而现在,这个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狰狞扭曲的脸与其他尸体没什么两样,丑陋且难看。
“吓到了吗?小朋友。”咒师跟在小芙身侧,留意着女孩的状态。
前面那一抹金发的身影越走越快,丝毫没有等他们两个的意思。
“都快没地方下脚了,我们出去等他怎么样?”
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长,狩猎者一看就不会养孩子,哪有带小朋友看这种场面的。
吓到了吗?
小芙听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冰凉麻木的手脚,她确实吓到了,但是……
两色半分发的女孩抬起头,望着金发男人远去的背影,快步迈着两条小腿跟了上去。
“欸,跑慢点,别靠得太近,小心被他顺手来上一刀,毁容了可不要哭鼻子。”
咒师慢悠悠地飘在小朋友身边说道。
小芙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停下奔跑,在距离墨珈什五米开外的地方远远望着他的动作。
不,事实上墨珈什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只是在那里一站,旁边的人就会倒下,抽搐一段时间后静止不动,这时再去看尸体则会发现那些人身上要害处有着深深的伤口,仿佛被利器刺中。
小芙看着那人仿佛死神般的背影,杀人如切瓜般轻松的姿态,一句话在女孩心中生出——绝对的力量。
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力量。
如果,她也能有这样的力量……
……
“呕——”从地下教会出来后,那股子莫名的亢奋劲退散,一股生理上的恶心涌上心头,小芙蹲在地上大吐特吐。
“呀呀,我早说出来等着了,你这小朋友非不听劝,还跑过去扒拉尸体,看看这吐的,脸都跟掉色的酸水坛子一个样了。”
咒师低头看着倔强的小朋友啧啧摇头。
“虽然脸白了点,还是比不上夏,他那个白简直了,也难怪傲慢鬼到走还不忘威胁我们帮他守着人。”
小芙认同的点头,夏好看,还好糊弄,是她有这样一个恋人绝对成天守着,看谁都像情敌……突然就有点理解墨那家伙了。
小芙缓了口气,在纸上写到——那个教主不在。
咒师瞄了一眼:“不凑巧啊,没事,他逃不了,你这段时间再练练,说不定下次就可以自己动手报仇了。”
“或者在这段时间想想他该怎么死。”
小芙脑海中闪过各式各样的死状。
胃酸再次反了上来。
呕——
背上抚过一只并不怎么温柔的手,顺背的动作让小芙直接向前一倾。
力道大了,米娅尴尬地收回手,故作严肃地问道:“咒师,怎么回事?”
咒师:“不负责的家长带孩子报仇后自己跑了,留下我在这里看孩子,你来了就把她送回去吧。”
米娅看向咒师,问道:“那家伙走了?”
“对。”
咒师说完就见米娅嘴角的弧度扩大,蔚蓝色双眼亮了一个度,像是偷窥邻居家的猫许久,但是小气的邻居不让摸,如今终于等到邻居不在家,那偷猫的心再也遏制不住。
咒师:“不管你在想着什么,八成都是行不通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米娅兴致冲冲地带着吐得昏天黑地的小芙回到花店。
“夏!那家伙不在你回三叶草和我们一起住怎么样?”
花店里一只由骨头组成的八爪鱼正在给花浇水。
“霍卡诺斯已经为夏准备好了佣人和厨师,夏有自己的住处,不需要去你的孤儿院。”
骨头章鱼口中传出一道男音:“而且,我听说你的孤儿院早就没有空余的床位了,你想让夏打地铺还是让他和别人挤一张床?”
小芙揉了揉眼睛,奇怪的章鱼,在说话?
骨头章鱼伸出一根触手递到她面前:“你好,我是你养父们的朋友,你可以叫我沙叔叔,这只章鱼是我的道具。”
道具啊,又是一种神奇的能力,小芙拉着触手尖尖晃了两下。
就是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邪恶怪物……她养父认识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像好人。
再想想刚屠了整个天泽教会的墨,好像也不不是很奇怪。
米娅面无表情:“就知道那家伙不会轻易离开,原来早就留了看守。”
宝物本人夏柏走到米娅身边,看着她怀里小孩苍白的脸:“小芙不舒服吗?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小芙恹恹地点头。
米娅:“这孩子刚才吐了,借你厨房熬一副药,喝完就没事了。”
说罢放下孩子钻进了厨房,几分钟后端着一碗黑黝黝的汤水出来。
治疗魔药迷你速成版,药效好,见效快,一碗下去药到病除。
唯一的缺点是,难喝,非常难喝。
毫无防备的小芙一口药水进入口中,小脸皱巴成了一团。
咒师看着小孩苦巴巴的脸哈哈大笑,半点没有身为大人的包容与成熟。
夏柏适时递给她一块糖:“含一会儿吧,然后去休息。”
女孩含着糖,对黑发养父的好感度顿时拔高了一层,魔幻的一天在大人们阴阳怪气的争吵声中结束。
夏可真受欢迎,好像所有人都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
入睡之前,小芙迷迷糊糊地想到。
在她睡着后,一颗骨头飞鱼在她身体上空盘旋一周,从门缝里飞出去。
“她的体质在缓慢增长。”骨头八爪鱼说道。
“我的魔药可不是白喂的。”米娅靠在椅子上,双腿叠起:“不知道小家伙会觉醒什么能力?”
“夏,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你们的真实身份?”
夏柏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不说,给孩子一些探索的乐趣。”
“我小时候就曾经想过自己父母是不是还有什么厉害的隐藏身份,可惜并没有,如今我的女儿或许可以体验一下这种乐趣。”
咒师不会拒绝看热闹的机会,哪怕那只是一个小孩。
“真是一份巨大的惊喜,养孩子似乎还挺好玩的。”
沙拉耶对孩子无感,他更关心另一件事:“夏,提升体质可以刺激能力觉醒?”
夏柏:“不,这方法只对部分十岁以下孩童有用,他们本身便拥有能力,只是未长成的身体限制了能力的觉醒。”
咒师举手发言:“可我七岁就觉醒能力了,狩猎者貌似更早,听说他从出生就带有能力。”
沙拉耶不假思索地否认了这句话:“这不可能,婴儿的体质脆弱,能力来源于灵魂,但过于强大的灵魂会压迫身体,如果他从一出生就拥有能力,那么他肯定从出生起就是个病秧子,侯爵明显不是。”
夏柏感觉自己身上被插了一箭,他上辈子不就是一个病秧子吗?
米娅:“我的孤儿院里三分之一的孩子都觉醒了能力,最小的才八岁。”
沙拉耶:“那些觉醒的孩子是不是都曾经喝过你的魔药?”
米娅回忆道:“好像是有过?孩子太多了,我记不清。”
“近几年修炼速度加快,小能力者似乎也变多了。”困在祭坛里的沙拉耶本体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八爪鱼一字不落地转述出他的话。
略过这个话题,夏柏说道:“米娅,最近不要让孩子们随便出门,矾根城过段时间可能会乱起来。”
米娅反问道:“那你呢?”
夏柏笑了一下,那份笑容中带着几分腼腆,诚实地说出了并不安分的话语:“我打算在里面插一脚。”
这话一出米娅突然不怎么担心了,虽然米娅对夏柏有着需要照顾的小王子滤镜,但她也知道夏柏的等级与实力。
况且有骨师和咒师在,再大的乱子他们都能带着夏溜走。
米娅应了一声,然后突发奇想:“我如果给孤儿院里的每个孩子都喂上一份体质加成魔药,他们会不会再出来几个觉醒者?”
沙拉耶:“理论上有一定可能。”
这句话坚定了米娅投喂魔药的心,于是,从这天起,三叶草孤儿院的孩子们叫苦连天,因为是真的苦,味觉上的苦。
他们院长不知道怎么了,天天盯着他们喝苦药。
已经觉醒能力的孩子们也没能幸免于难,某三叶草孤儿院院长认为,她要一视同仁,不能搞特殊,她的魔药,能力者喝了也同样有效!
小芙这个蹭课蹭饭的走读生也是一样的待遇。
原本快快乐乐往三叶草孤儿院跑的小家伙越发抵触迈进那个地方。
为了不喝苦药,她开始自学语言,靠着预备能力者的记忆力,识字进度突飞猛进。
夏柏每天都能看到半分发色的女孩抱着一本厚厚的砖头书在沙发上翻看。
时间流逝,转眼到了寻真学会的交流会举办日。
临近交流会开始,矾根城的能力者数量倍增,裁决所的执法者们越发忙碌,三天两头就能看到执法队追着能力者跑。
“听说了吗?矾根城里出现了变异体。”
“得了吧,变异体那么大个东西,要是真出现了我们能不知道?”
“这次的变异体不一样,它没变得特别大,而且还拥有神智。”
“拥有神智的变异体?开玩笑,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少在这里吓唬人了。”
夏柏坐在交流会的席位上,听着旁边的能力者们议论纷纷。
“先生,您旁边有人吗?”一个年轻的银发青年过来搭讪。
坐在夏柏另一侧的小芙突然警觉,伸长脑袋看着那个银发青年。
长得比墨差点,身高比墨低上一截,实力……男人,现在放弃你或许还能抱住自己的小命。
小芙怜悯地看着这个被夏的外表吸引来的青年。
银发青年继续着他那在小芙眼中堪称作死的行为,道:“原谅我有些冒昧,我一看到您,便觉得您有些眼熟,但我若是见过您这样的美人,一定不会轻易遗忘,所以这应当是一种缘分,您觉得呢?”
小芙:“……”
若不是我不能说话,此刻必定叫夏一声爸爸,让你死心,救你一命。
夏你为什么还不拒绝他?!千万别真被他的话给糊弄过去,会害死人的!
“他有恋人了。”冷峻严肃的声音似冰冷的镣铐,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威压。
银发青年回头见到来人先是一惊,接着:“抱歉,监狱长阁下,我不知道他是您的恋人。”
雷尔顿扯动嘴角:“不是我的。”
小芙睁大眼睛,这不就是墨在那天晚上偷偷见面的那个男人?
银发青年尴尬道:“这样啊,既然两位认识那我就去找别的地方入坐,不打扰两位叙旧了。”
银发青年离开后,雷尔顿在夏柏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他居然不在你身边。”
小芙听着这句有些耳熟的话,嗯,咒师也说过。
墨,你是有多爱黏着夏啊?
夏柏笑了笑,不作回应:“布雷格怎么样了?”
雷尔顿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糟心养狗经历,沉默了一瞬,道:“时人时狗,整体在好转。”
小芙:?
时人时狗是什么形容?
从这句话之后,她突然就听不到两人说话的声音了,其他人的声音她都能听到,只有雷尔顿与夏柏,明明看到两个人的嘴在动,却没有半点声音。
雷尔顿:“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阁下。”
夏柏:“你可以问,我不一定能够回答。”
“不能回答你们也要帮我想办法,毕竟我是你们目前唯一能观测到的七级。”
雷尔顿的金瞳犹如开了光的铜镜,他不是傻子,只是消息封闭导致信息量不够。
当他加入裁决所弥补完这个短板后,很快便意识到夏柏在赫木丹帮他晋级的原因。
夏柏看向他:“你出了什么问题?”
雷尔顿吸入半口气:“听到那些人议论矾根城里出现了变异体吗?”
夏柏点头,随后听雷尔顿闭了下眼睛,声音压抑,像是压着一颗巨石。
“那是我。”
第90章
雷尔顿就是传闻中具有理智的变异体?
夏柏看着眼前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的男人,道:“你还能变回来?”
“白天比较稳定,晚上我基本不会出门。”
明媚的日光洒在身上,就像是驱散妖魔鬼怪的圣光,让雷尔顿得以在混乱中拥有喘息的机会。
夏柏:“裁决所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
否则雷尔顿现在应该在某处监狱里关着,或者被人研究。
雷尔顿颔首:“没错,他们不知道,布雷格现在需要人盯着,我不经常出面很正常。”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不可能每个夜晚都躲在家中,那样的生活即便不被发现也让雷尔顿难以接受。
“来到矾根城后不久,我体内出现了一股难以掌控的力量,仿佛有一只饥饿的活物寄宿在我体内,每到晚上,那份力量就会活跃起来,催使我外出寻找食物。”
若是他早些发现这个情况根本不会答应裁决所的邀请。
“我想吃人,准确说是吃能力者,越是等级高的能力者就越美味,我认为这活鱼与能量有关,你的能量很少,但气味却很香。”
雷尔顿看向夏柏的目光犹如一匹饿兽,那种有些失态的眼神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强大的理智镇压下去。
“能力者不应该存在,晋升七级前精神失常,晋升七级后变成怪物,这种力量根本就是来自魔鬼的诅咒!”
自身的异样情况让雷尔顿更加坚定了能力者存在有害于世界的理念。
雷尔顿与裁决所并不相熟,他不敢信那些人,也不觉得他们有办法帮助自己解决这个问题,裁决所等级最高的才五级,他们能知道什么?
而眼前的黑发少年等级不明,给人的感觉并不十分强大,雷尔顿的直觉却告诉他,这里知道最多的人,是他。
“我要怎样才能控制住自己?”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稍等一会儿,我去问问,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女儿。”夏柏说着闭上眼睛。
女儿?雷尔顿看着闭上眼睛的夏柏,视线越过他的头顶看向他身侧的小女孩,恰逢女孩抬头,金瞳与墨绿色眼睛对望。
雷尔顿看着那女孩的发色和那双眼睛,视线一偏扫过夏柏的喉结。
还有可以让男人生孩子的能力?
或者“他”其实是位女士?
到底是伪装还是真的变性?还是男人真的能够生孩子?
威严肃穆的脸硬是没让小芙看出来对面男人的内心正在想些什么诡异的念头。
小芙望着夏柏闭拢的双眼,伸进口袋里的手触碰到一颗小水晶球,担忧地呼唤。
【咒师叔叔,夏突然睡着了!】
【淡定点,没事的,旁边那个固执狂是为正义使者,把维持法律视作人生信条,除去一些偏激的个人理念外,是个好人。】
小芙:【这样啊,那夏是在做什么?】
【这个我也想知道。】
小芙:……原来你也不知道。
夏柏在做什么?当然是去梦境里询问消息。
“七级会转变成变异体?”游梦使震惊地问道。
好了,看来你也不知道。
夏柏:“祭司醒着吗?”
游梦使摇头:“再过一会儿他应该就要午睡了。”
“不过我估计他也不清楚这件事,关于晋升七级的情报我们一贯是共享的。”
游梦使骑着七彩泡泡飘到夏柏面前:“最有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人是神语你,偏偏你不记得。”
“为什么还不解开禁令?”
夏柏道:“快了。”
他也想快点把本体弄出来,小芙的体质应该增强的差不多了,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引导一下。
“今晚别让祭司睡觉,他一入梦就立刻把人踢出去。”
游梦使道:“你打算做什么?”
夏柏微微一笑:“送祭司上七级。”
“你等等,现在都还没确定七级的情况,你就要送祭司上去,他晋升六级都还没过一个月!”游梦使震惊不已。
“机会不等人,错过这次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有理智还能变回人形的变异体,总好过毁掉自己的信仰与执着,游梦,你觉得呢?”夏柏语气轻柔地问道。
和晋升七级的代价比起来,七级之后的副作用都显得微不足道。
想到这一点,游梦使很快同意了:“好吧,那就送他一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夏柏点头,再次重复道:“一定,别让他睡着。”
现实
搭讪失败的银发青年回到一群翘首遥望的年轻小伙子们中间,一回来就收到了损友们的起哄。
“西布拉少爷,怎么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
“什么情况?那家伙谁啊?能把你这个高狄家的大少爷比下去。”
“奥,西布拉,你确实没有那个男人高大英武,和人家站在一起就像个没有长成的小孩子,不过别灰心,只是佳人不吃你这一款,你的脸还是有人喜爱的。”
“说什么呢?虽然西布拉看起来没有那位先生成熟可靠,富有男性魅力,但是他有钱!”
西布拉昂首挺胸,在普通人中称得上一句风度翩翩,扫过这群故意挖他痛脚的损友们,嘴角下拉:“闭嘴吧,混蛋们,没见到我刚失恋吗?”
“哈哈哈哈……”一群人乐得捧腹大笑,等笑够了几人揽着西布拉的脖子把人围在中间安慰。
“兄弟,不要难过,你还能遇到更好的。”
西布拉微微蹙眉:“不,我是真的觉得那位先生有些眼熟。”
众人一脸揶揄:“奥,眼熟,我们懂,大家对美人都是眼熟的。”……
西布拉被这些家伙整烦了,驱赶苍蝇般挥手道:“滚滚滚,一边去。”
远远望着不远处的黑发背影,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再次笼罩心头,西布拉想觉得他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喂,西布拉,那不是你们家的小亲王吗?”同伴的手肘戳了西布拉一下。
不用他说,西布拉也看到了,身后跟着两排保镖的银发男孩进入场地中,写着无聊两个字的小脸在看到坐席某处时突然双目放光。
“西布拉,小亲王是不是往我们这边来了?他来找你的?”同伴猜测道。
西布拉:“应该不是,我和小亲王不熟。”
何止不熟,压根没正面见过几次,高狄家的人多了去了,只有主家最核心的那几位能够接触到小亲王。
听他这样说,同伴左右观望:“我们这边难道还有什么大人物吗?”
“大人物都在前排呢,说不定还要上台发言。”
西布拉看向夏柏身旁的雷尔顿,也不一定,裁决所新任监狱长的份量可不低。
小亲王和这位监狱长认识?
众人观望着,只见高狄家的小亲王带着一众保镖走到夏柏身边。
“店长哥哥……他睡着了?”莱纳过来后见夏柏双目闭合,似是在假寐,音量减小道。
扭头扫过周围喧嚣吵闹的环境,这怎么能睡得着?
小芙向莱纳投去打量的目光,一个身份非富即贵的小孩子,对墨没有威胁。
而莱纳后面两个孩子,她认识。
罗莉和罗达和小芙打了个招呼。
这时,夏柏睁开双眼,阳光下的某个瞬间,眼睛呈现出神秘的紫色,那色彩转身即逝,快到无人发觉。
雷尔顿的视线投来,夏柏微微摇头:“暂时没有结论,我需要观察一下你变身的经过,或许能够发现些什么。”
雷尔顿皱眉,心情有些烦躁,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道:“等晚上。”
“店长哥哥!”莱纳挥舞着手臂彰显自己的存在。
莱纳的保镖团在这个区域委实醒目,远处一片白金色的队伍中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扫过那一抹黑发,一位女骑士从队伍中走出,身旁的骑士看着她的背影问道:“阿贝尔,你去哪里?”
阿贝尔道:“代祭司大人去问候一位阁下。”
台上,演讲者的声音扩散至全场,压过所有交流的声音,以音量占据每个人的听觉主导。
“根据我们观测的数据显示,魔钻的活性在不断增长,按照这个发展持续下去,最多再过一百年,这些魔钻就会大规模爆发。”
“这不是危言耸听,我们的脚下正埋藏着致命的危险。”
“今日各国的能力者都聚集在此,寻真学会发出号召,我们必须在魔钻影响爆发前将这些魔钻销毁,否则我们的未来将会成为难以想象的地狱。”
台上的演讲者没有慷慨激昂,调动情绪的演说腔调,甚至或许平铺直述,仿若在进行某种平淡且枯燥,到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学者对研究成果的笃定。
这种强烈的自信,比任何激烈的话语都更加令人信服。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有人恐慌有人,表示配合,也有人发出质疑。
雷尔顿问向夏柏:“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逐渐靠近的女骑士听到这个问题,加快脚步上前,随后听到了少年熟悉的声音:“真的,不过,他们的时间算错了。”
阿贝尔心脏收紧,算错了,是算多了还是算少了?
“没有一百年。”夏柏的声线本身便很温柔,加上平静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半分紧张来,好似只是说了一件很普通的事。
雷尔顿眸光发沉,紧紧盯着少年那张过分年轻的脸:“还有多久。”
夏柏望向天空,蓝天白云,天高气爽。
而《灰塔之冠》的天空是白色的,一种瑰丽的,死寂的,缺失生命的白。
五年?三年?
甚至还有可能更早,游戏世界线中,寻真学会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并没有顺利将这个发现公布出来,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死在了那场公布会上。
后来,主角们探索到了寻真教会的旧址,才意外发现原来早就有人在大灾难前发现了灾难的影子。
夏柏让祭司参加本意是让他知道这件事,顺便救下这些钻研魔钻的学者,看他们还能不能再早研究出来点有用的东西。
没想到那座城里居然还有魔钻,让公布会换了地方。
在那个世界线乌尔温必定不在圣殿。
这就有意思了,祭司说他借用了乌尔温的星轨,可若这件事,圣殿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乌尔顿,也有可能发现的更晚一些。
如果这些事情都是他在失忆前计划好的,那他要提前预知多远的未来,那时候刚刚毁灭琉璃,灵魂被流放虚空的他真有这份心力?
得了吧,死前还要让自己下辈子操劳成这样才不是他会做的事。
还有《灰塔之冠》这款游戏也很可疑。
一定有人在算计他。
最可气的是,他被算计成功了,现在真的在费心操劳该如何拯救世界。
麻烦,好想直接把墨珈什还有其他人一起打包到现代,他堂堂夏氏集团继承人又不是养不起。
第91章
寻真学会的演讲者讲述了大量魔钻的威胁性以及清理魔钻的必要性。
最终告知:“我们已经同圣殿达成共识,即日起开始魔钻清除计划。”
来不及的。
夏柏远远看着台上的学者,乌黑的眼底如同在台下旁观一场戏剧的看客,远在表演者演出结束前,就已经知晓了这些角色的命运。
就算真的还有一百年,也同样来不及,魔钻的侵蚀性注定了它无法快速开采,以现有的速度在第一次魔钻大释放开始前,最多也就清理出来一个小国。
而这个世界的土地足足可以分散成上万个这样的小国。
刚别说还有海洋,可以踏足深海的能力者少之又少。
这些学者或许能研究出来其他更有效的方法,但命运所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接下来的交流会两个环节,一个是寻真教会展示自己的发明,然后拍卖,学会也需要赚钱。
另一个则是在场能力者们互相交流修炼经验,这个有人已经开始了,也有人压根没想过交流。
第一个展示作品的学会成员已经带着他的仪器走到了台上。
夏柏站起身,眉头轻轻皱起,一个动作引起众人的关注。
夏柏低头转身看向身后的座椅:“这椅子好硬。”硌得他背疼。
雷尔顿:“……”
阿贝尔:“……”
莱纳高高举手:“店长哥哥可以去我那里坐着,我的包厢里有沙发,就在那儿。”
夏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太远了。”
他懒得走,这具废柴身体走路也很累的。
莱纳:“那就让保镖背着店长哥哥走。”
小芙向保镖门投去怜悯的目光,接着看向莱纳,你给保镖多少钱准备让他们送死?
罗达说出了她的心声:“不行,墨会把你保镖打死,还会把你也给打死。”
莱纳天真道:“他又不在。”
小芙偷偷扫过夏柏衣服上的白色装饰扣,她早上亲眼看到一只骨头小蜘蛛爬到原本的装饰上变成了这个模样。
嗯,墨不在,但他派了眼线。
雷尔顿长舒一口气,看向夏柏的眼神中清楚写着:身为一个能力者你怎么能这么娇气?
“你们。”
说着你们,实则眼神重点落在莱纳身上:“在别人讨论正事的时候请保持安静。”
威慑犯人的凛冽气场混杂着七级能力者些许威压,当即把几个小孩吓成了听话的小鸡仔。
莱纳努努嘴,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想哭又觉得丢人。
阴影落在头顶多了一只手,夏柏揉了两下,道:“语气那么吓人做什么?”
莱纳眼眶更红了,嘴巴无声蠕动了两下——父亲。
小芙眯了眯眼,这个口型,父亲?嗯?这个小白毛想做什么?
有人像和墨抢伴侣也就算了,这小子是想和她抢养父?
莱纳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头望去,看到一双神似墨珈什的冷淡绿瞳。
这个女孩是谁?她为什么会跟在店长哥哥身边?
夏柏望向走来的阿贝尔,在她开口前说道:“你们圣殿的包厢里应该也是沙发吧?”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一同聚集到来人身上。
突然成为视线焦点的阿贝尔:“……是的。”
莱纳在去往圣殿包厢的途中被高狄家的家主带走了,罗莉罗达也一同跟去,他们才是莱纳小少爷真正的保镖,为孤儿院挣钱的主力军第二分队。
而圣殿的包厢中。
骑士们看着坐在他们包厢内占据主位的黑发少年,沉默无言。
外面都在传神语使已经死了,但他们圣殿清楚人没死,如今还正在他们面前吃着桌子上的水果。
孤儿院的孩子对情绪都很敏感,小芙感受到了这些人对夏柏非常尊敬,甚至还有些畏惧。
【咒师叔叔,我怎么觉得这些人在害怕夏?】
【有吗?】咒师故意打马虎眼。
【有的。】小芙十分肯定道:【咒师叔叔,说谎话会歪鼻子。】
【哼,幼稚的诅咒。】
【夏是不是很厉害?】
【当然厉害。】
小芙聚精会神地听着,夏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会打架的模样,难道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邪恶杀手与贵族少爷私奔?
本以为咒师接下来的话会说出一个十分厉害的名号,结果她听到脑海中的声音来了一句:【能把那个傲慢鬼迷成智障的人怎么不厉害?】
小芙:……
她质疑道:【我感觉你在敷衍我。】
咒师也不否认,【没错,你的感觉是对的,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你夏爸爸,我这里的消息是收费的。】
夏柏在小芙心中的形象依旧离不开温和,柔弱这两个词,只是在这个形象上又上多出了一层神秘的轻纱。
【夏和墨都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收养我?】
她有什么价值能让这两个人看中?他们不缺钱,都很年轻,并不像是非常喜欢孩子的模样。
尤其是墨,她非常确信那个家伙并不想让任何一个活人出现在夏面前。
还有夏,几天相处下来,小芙时常觉得他比自己更像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路时间长了都觉得累,完全没有大人的样子。
【我又不是夏,哪里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问去查,挖出别人藏在心底的秘密,再散播出去,看他们气到跺脚亦或者无地自容,丑态百出的模样,有趣急了。】
恶劣的笑声在小芙脑海中回荡,他绝对是一个邪恶巫师。
【邪恶巫师?不不不,我是咒师,骨师才更接近于巫师。】
台上,一个有些腼腆的学会成员介绍着自己的发明,仪器的形状酷似九个号角整齐围成一个圆形放置在叠成一摞的盘子上。
“这个仪器可以放大声音类能力的使用效果,在场有声音类的能力者可以上来试一试。”
学会成员期待地望着台下能力者们,心中祈祷,一定要有啊,他已经吃了半个月的土了,再卖不出去一件真要饿死了!
来个善良的富豪看看他的仪器吧!
“我来试试。”
学会成员喜出望外,高兴地喊到:“先生请上台。”
待能力者上台后,学会成员热情地介绍着仪器的使用方式:“手放在中间的圆球上,然后施展能力就可以了。”
能力者照着他所说的试了一下,手放上去,开口就是一段唯美动听的小调。
九个号角中传出同样的声音,将声音叠加扩散出去。
小芙打了个哈欠,突然好困。
夏柏拖住她歪倒的身体,将孩子放到沙发中躺好。
咣当……
倒地声此起彼伏,一道道呼噜声接踵而至。
这些人,都睡着了。
雷尔顿看着按在自己小臂上的手:“给我一个理由。”
他本可以在这这人睡去之前解除那个能力者的力量,但夏柏突然按住他的胳膊说:“等一下,先让他们睡过去,我们有别的事要做。”
雷尔顿停下了动作,双目审视着夏柏,他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他会立刻把这些人唤醒。
“既然布雷格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我支取报酬应该不会再被阁下推脱了吧?”
夏柏脱下外衣,披在小芙身上,随后轻声问道。
不等其回答,夏柏又道:“我要把祭司送上七级,还请阁下帮个小忙。”
雷尔顿拧起眉头:“祭司还在桑图帝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你要怎么帮他?”
夏柏打开包厢的房门,对门外的人道:“进来吧。”
一角神职长袍踏入房中。
雷尔顿见到来人眸光顿时不快,视线转向夏柏:“我以为你们应该是敌人?”
神父手持十字架:“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我也以为像阁下这般愚信纸上文字的人不会与神语使阁下存在共同话题。”
“两位有话可以稍后再说。”夏柏在两人开始辩论前将引线暂时掐死。
“我无所谓你们的立场与信仰,但是雷尔顿,魔钻爆发之前,能力者越多,普通人存活的可能就越大,你维持秩序的前提是,有人存在。”
神父满目虔诚:“这就是神明的旨意,能力者才是未来的选择。”
雷尔顿嘴角绷直,很好,他现在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来帮忙了。
神父要的是一个只有能力者的世界,而不是只有变异体怪物的世界。
夏柏对神父伸出一只手问道:“东西呢?”
神父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包裹在黑布中的事物。
揭开黑布,露出一个有着六面兽首的方盒,六个兽首同时睁开眼睛,异口同声的发出幽森的声调:“回答我们的三个问题,回答正确,我们会满足你的三个心愿。”
“回答错误。”
“死!”
“是否开始问答?”视角中能够看到的所有眼睛都直勾勾盯着身前的人,诡异渗人。
神父:“据说六兽首魔盒提出来的第三个问题一定属于发问者无法答出的范畴,之前回答过问题的人都死了,您让我把它带来,想必是知道如何正确使用它。”
雷尔顿眼神冰冷:“你盗窃了交流会的拍卖品仓库。”
“我只是借用一下,用后归还便是。”神父说道。
夏柏扫过桌子上的摆件,拿起一个沉甸甸的假山石,掂了掂重量,开口道:“把它放地上。”
神父将兽首盒放到地上,夏柏蹲下身,拿着假山石对准盒子猛得一敲。
方盒六个脑袋齐齐发出尖锐的刺鸣:“大胆凡人,你将收到诅咒,你将……”
夏柏抬起假山石又是一下。
咚咚咚几声过后,兽首盒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的一根六叶白色小草。
小草出现的一瞬间,神父与雷尔顿感受到了一份浓烈且温和的力量,灵魂犹如沐浴在日光之中,又似浸泡在温水里,舒适,惬意。
神父观察着小白草。
雷尔顿:“破坏拍卖品,按照律法,要按照初始价格的十倍赔偿,并拘留一个月。”
夏柏打断他的话:“过会儿我就把它拍下来,迟早是我的,早点砸怎么了?”
雷尔顿眼中泛起薄怒,眸光不善地扫过他们两个:“违法乱纪!”
关牢里,都应该关牢里!
夏柏拿起小草,摘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处理一下现场,给这些家伙都上个妆,神父,零件道具呢?摆上。”
神父转动了一下手中的十字架,咔哒一声将十字架的头打开,单手做出向下倒的动作。
一堆带血的胳膊腿从里面掉了出来。
雷尔顿瞳仁紧缩:“你们!”
夏柏:“别紧张,这都是假的。”
神父:“听说过傀儡师吗?他做出来的傀儡人偶可以以假乱真,肢体可以衔接到残疾者的身上,与骨血相融,等同于断肢重生,这些都是报废品。”
低价团购还有优惠。
雷尔顿对两人的话将信将疑,这些肢体太鲜活了,有的甚至还有纹身和胎记。
再仔细打量,肢体各有不同,却全都没有老茧,哪怕是黝黑粗糙的壮汉的手指上也同样一片光滑,再一摸,肌肉密度全是一个水平。
确定不是从真人身上砍下来的肢体后,雷尔顿语气缓和下来:“这是要做什么?”
夏柏拿起一根胳膊摆放到倒地的骑士身旁:“制造整个圣殿外派骑士全都死亡的惨案现场,包括外面那一群,也弄一下。”
雷尔顿忽的想起梦境里惨死的好友弟弟,与大火焚烧中的赫木丹。
“祭司他应该没这么好骗。”雷尔顿手中拿着一枚断腿,但凡多摸两下就会发现不对。
神父:“篡改。”
雷尔顿手中的腿突然重了几分,肌肉结实有力,是长时间锻炼后才有的成果。
“雷尔顿先生,你到时候只需要开启领域,压制住祭司的力量,然后站在我身旁,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做,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就好。”
雷尔顿闻声望去,夏柏离远了一步,手指虚虚遮挡在鼻前,似乎嫌弃在神父篡改后的那些肢体的味道难闻。
他捂着鼻子继续道:“剩下的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雷尔顿看着他后腿的脚步,不由对他这句话产生质疑。
真的,没问题吗?
第92章
午休时间降至,阳光穿过窗户笼罩在埋首案几的身影之上,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似跳动着微光。
羽毛笔在纸上勾勒出丝滑顺畅的文字,突然笔中的墨水断了一瞬,祭司不知为何眼皮跳动了两下,扫过最后那笔突兀的断痕,重新蘸取墨汁将那一笔补充完整。
忙碌了一上午的祭司放下笔,抬手按动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十岁左右的正太浅浅打了一个阿欠,嗯,该休息了,去梦里喂一会儿鱼吧。
祭司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
两个呼吸过后,祭司豁得睁开眼,淡蓝色的眼睛中全是迷惑与茫然,配上幼态的小脸,像是睡懵了的金毛兔子在怀疑人生,异常可爱。
刚才发生了什么?
游梦使骑着七彩泡泡牛把他顶飞……直接顶出了梦境?
祭司再一次闭上双眼,进入梦境。
梦境刚刚筑造完成,蓝色光影再度出现。
祭司:“游梦你……”
“冲啊!”蓝色光影骑着一头大象直奔祭司而来,在大象鸣叫声中,粗壮的象鼻卷起祭司的腰身将他甩飞出去……
现实,圣殿。
祭司骤然睁大双眼,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腰。
游梦使在做什么?
祭司眼皮跳得更快了,他直觉有哪里不对劲,却找不到猫腻所在。
他在圣殿的大本营里能有什么事?
“小星啊,噩梦了吗?”老祭司的灵魂虚影出现在桌案前,虚幻的手掌悬浮在祭司头顶。
祭司表情放松了些,随机担忧道:“老师,我没事,您现在不能经常出来,先回宝石里调养。”
看着学生满是关切的蓝眸,毫无防备的状态,老祭司的良心开始隐隐作痛,眼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抱歉了,小星,一切都是为了将来。”
“什么?”祭司眼中泛起疑惑之色,下一瞬整个人从椅子上消失。
老祭司身影更加透明了一些,注视着掌心下空荡的椅子,外表并不年迈的老祭司轻叹一口气:“一定要成功啊。”
话音未落,桌前的虚影消失无踪,桌上被星泉包裹着的宝石中闪过一道流光。
祭司穿过空间,脚下一片湿润,浓稠的铁锈气息包裹口鼻。
蓝瞳中映照出一片血色,鲜红的液体流遍了整个地面,倒地的人影浸泡在血水中,洁白的衣衫被血色浸染。
细微的声响自身后响起,祭司转过身,看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黑发人影。
夏柏慢条斯理的剥开手中的葡萄,放入口中。
“要不要吃点?”
堆满残肢断臂的房间中,纤细柔美的少年笑如春日微风,轻快,舒和,白玉无暇的手指中勾着一串水晶般色泽晶莹剔透的紫葡萄。
而在他的脚下,一颗白色的圆球淌着血水滚动着向前撞到桌腿上,翻滚一段距离后,白球上一块圆形色块转动到朝向祭司的角度,死寂的瞳仁直视前方。
咀嚼声响起,在过分寂静的空间中,这份微弱的声响被无限放大,挑动着在场众人的神经。
雷尔顿静静站在夏柏身后,按他所说把自己当做石头。
如果说祭司被传送来之前他还对夏柏的计划有所质疑,当夏柏拿起那颗葡萄,问出那句话时,他全身的寒毛瞬间惊起。
“我没有预知到大型命案的发生。”在一开始的挛过后祭司快速镇静下来,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游梦和我老师一同参与这件事,他们不会害我,更不会帮你制造杀戮,你这是要刺激我晋升七级?”
雷尔顿心中一惊,被拆穿的好快!
余光落在夏柏身上,坐在沙发上的人丝毫没有计划被揭穿的慌张,他放下葡萄串,用手帕擦拭着双手。
“我是这样对他们说的,他们果然把你送过来了。”
夏柏轻笑着靠坐在沙发靠背上,单手放置在靠背上,撑着侧脸问道:“祭司啊,你的执念是守护人类还是世界?”
祭司:“世界不存,人类何生,两者无冲突。”
夏柏慢慢道:“有的,魔钻爆发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直接告诉你吧,寻真教会的方法没用,你们没有百年的时间准备。”
“人类可以吸收魔钻,只要所有人类将魔钻能量吸收完毕,世界就能恢复正常,或者保留一部分人类,世界陷入混乱。”
“我知道你不会选第一个,所以我再告诉你一个办法。”
夏柏望着祭司:“高阶能力者舍弃肉身,以灵魂化作容器,吸取魔钻能量,成为净化装置。”
“灵魂越是强大的人,效果就越好,你若是舍身取义,应该能够保下百分之一个桑图。”
雷尔顿听着夏柏的话语,心中狐疑,这是真的还是编的?
祭司盯着夏柏,踩着血泊走到他面前,问道:“只有百分之一?”
夏柏:“你一个人可抵整个桑图的能力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祭司的目光犹如穿透纱窗的灯火,仔细打量着夏柏的每一个表情,试图在这张脸上找到谎言的痕迹,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怎么可能满意?”
他和整个桑图帝国的能力者加起来才能保住百分之二的区域,那其他国家呢?剩下的人们呢?
所有能力者都死了,普通人要怎么在满是变异兽的世界中生存?
“我也不满意,所以,我打算帮你一把,送你升上七级,再让你成为净化装置,那样你就可以保下桑图十分之一的土地了。”
夏柏语气平静,唇角的笑意分毫未减,瞳中一片平静,似一面冰冷的镜子,即便在镜框上缠绕着鲜花,装饰得柔和美好,本质依旧是冷硬的,不懂人心的死物。
“你的执念与信仰,我来帮你毁掉,你只需要快点晋升七级,就从这里开始,索漠帝国能活下来多少人,完全取决于你什么时候能够晋升成功。”
祭司瞳中泛起金芒,转眼便被压制下去。
转头看向雷尔顿,质问道:“你都听到了他在说什么,还要帮他?”
雷尔顿开始催眠自己,我是一块石头,石头听不懂人话。
“不用叫他,他听不到你的话。”夏柏一句话让祭司以为雷尔顿已经成了他所掌控的棋子。
夏柏眸光淡淡扫过脚下的残肢断手,环视一周后视线落到祭司身上:“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死人都是假的?”
祭司不语,宽大的衣袖下,手指卷动着一角布料。
刚刚,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他不能确定了。
夏柏歪头一笑,一缕发丝从额角滑落,垂至眼尾,晃动间荡漾至眼前,又被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撩起至耳后:“是真的呦。”
夏柏坐直了些,身体微微前倾,靠近祭司与其对视:“别太自信你的感知,我若是想做什么,自然不会让人提前发现,同样,也不会失败。”
眼前双漆黑的眼眸犹如通往深渊的通道,祭司猛得想到了一个可能,瞳仁扩张,语气压抑了下去:“你恢复记忆了?”
“厄……”
夏柏手指隔着手帕按住他的嘴:“说出来,我的理智会消失的,你要面对只有理智的我,还是想要毁掉整个世界的我?”
“祭司啊,无边的混沌会令人疯魔。”
这几句对话雷尔顿听得一知半解,同位命运系的祭司瞬间就明了夏柏话里的意思。
原本的我已经在混沌中疯了,禁令封锁着那个疯魔的我,你想把他放出来吗?
无情的怪物和疯魔的怪物,你想和哪个对话?
他哪个都不想选!这个魔鬼为什么会回来!
祭司唇瓣轻颤:“小墨珈,你打算怎么安排他?”
“现在还有心情问这个,让你感到绝望果然不容易。”夏柏撩过身后的长发,露出镶嵌着绿宝石的发带。
“我已经保管好了他的灵魂,一个注定无法突破七级的人,寿命是有限的,不如凝聚成宝石,可以陪伴我更长的时间。”
夏柏取下发带,抚摸着上面的绿宝石:“要出去看看吗?你犹豫的这段时间里,每一秒都有人在死亡。”
祭司猛得转身推开门,冲出房间,尸骸,血液,到处都是与包厢内同样的场景。
血液在此刻凝结成冰。
他步伐匆忙地穿过尸体,向场地外走去。
在他身后,夏柏与雷尔顿尾随着他的脚步。
雷尔顿:“你到底是什么人?”
索漠帝国能活下来多少人,完全取决于你什么时候能够晋升成功。
你犹豫的这段时间里,每一秒都有人在死亡。
这种话在雷尔顿听来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假的令人发笑。
毁灭一个国家哪有那么容易,即便他是七级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做到,索漠帝国的能力者又不是死的。
可祭司的反应告诉雷尔顿,他信了。
证明在祭司心里,这些事情,夏柏全都能够做到。
少年纤细的脖颈是那般脆弱,他只要一只手就能将其捏碎。
但在此刻的雷尔顿眼中,这副弱小的外表下,潜藏着一个可怕的怪物。
夏柏:“我是夏柏,雷尔顿先生,刚才表现不错,请继续保持。”
“麻烦你带我追上去,祭司跑得真快,我走不动了。”
雷尔顿陷入沉默,对自己刚刚的想法产生了一丝质疑,这么娇惯的身体,这样惫懒的性格,原谅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夏柏大杀四方的模样。
在夏柏的催促声中,雷尔顿带着满心的疑惑,与制造疑惑的人,追上祭司的脚步。
“死人了!死人了!啊——”
“都死了,全都死了……”
祭司不知道自己跑了到底多远,他终于见到了活人,被吓破胆的活人。
他走过去想询问一下情况,紧接着跌跌撞撞奔跑的人突然倒地。
祭司快速赶到他的身边,却发现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凸起的双眼中尽是惊恐与不甘,张开的嘴巴似是在呼救:“我不想死。”
“妈妈,你快醒醒。”幼童的啼哭声从身后传来。
在祭司转头的瞬间,余光中又是一个人倒下。
雷尔顿心惊:“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夏柏:“没事,神父的手笔,有时效的。”
篡改生死,那是神明的范畴,神父的能力可以篡改,但无法使其成为现实,可以说是试用装,对普通人效果更加,能力者等级越高越吃力,这能力用在墨珈什身上也就能定住他一瞬,前摇还长,根本不适合战斗使用。
不过在装神弄鬼方面,格外的好用。
被能力所影响的人也没有太多,只不过祭司所看到的这几个的记忆被篡改了,特意送到他面前。
雷尔顿:“他不可信。”
夏柏:“神父不会违约,他还不想死。”
敢违约,神父将喜提他与墨珈什再加上圣殿的连同追杀。
“我们交易的条约是帮他晋升七级。”
为了杀几个普通人自毁前程,神父还没那么脑残。
夏柏望着站在远处没有动作的祭司,眸色微深。
看上去火力还是不够啊,祭司果然难搞,不过今天,这个七级,他必须升上去。
第93章
脚步声靠近,一步,两步。
“看来这些人的分量还不够。”
祭司唇缝张开又闭合,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让夏柏住手,不可能的。
他没有任何能够制约夏柏的筹码,也没有理由。
这些人的死亡归根结底是因为他。
“祭司,看看这些你原本打算拯救的人,现在,他们死了,为了给你铺路。”
除掉夏柏,死亡就会停止,他可以做到,不,他不能!这样做没有意义……
“你不会想与我同归于尽吧?死得这般没有价值,既不能为未来做出贡献,又枉费了已死之人的牺牲。”
“祭司,你的最终归宿应当是在魔钻爆发时成为一个有用的净化装置,不论今天能不能成功升上七级,你都要活到那个时候。”
夏柏的声音就像是钻入祭司内心深处的心魔,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在心房屏障的薄弱点上落下一记重击。
不能救,不能杀,不能逃,不能死!
他什么都不能做。
祭司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皮肉下的骨节凸起,每一块肌肉都似拉展到极致的弓弦。
夏柏一只手搭在祭司的肩膀上,低声道:“放下你的理智,跟随我,走向绝望。”
“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祭司紧绷的手心失去力道,失去力道般松开,垂落。
“快一点。”
快一点结束吧。
“索漠都是陌生人,去桑图应该会好一些。”
夏柏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声音似汲取了日光温度的泉水,落入祭司耳中只有透骨的寒凉。
“下一站,圣殿。”
祭司灰暗的眼底再次爆发出强烈的杀机。
夏柏抬起手,一颗宝石出现在手中:“眼熟吗?”
祭司望着那颗宝石目光一顿:“……老师……”
夏柏说道:“没错,就是老祭司的眼睛,墨说得对,圣殿成员全都是你的狂信徒,他们都非常乐意为你付出生命,我都有点被吓到了呢。”
蓝瞳向上望去,载满激荡的怒与恨,浅紫色眼睛俯视而下,淡漠无情。
“人心生来就是偏的,就算是大爱无私的圣人也有自己的欲望,祭司,你的爱是他们的催命符。”
听到这里,雷尔顿这个旁观者都为祭司感到绝望,真狠啊。
然而,这还没完。
宝石闪烁出明光,空间扭曲变换,三人转眼就从索漠帝国抵达了圣殿。
老祭司带着整个圣殿的骑士们整齐排站在一处。
祭司看着众人,不妙的预感到达到了顶峰。
老祭司笑道:“小星啊,我已经是个死人了,留下来浪费星泉还不如帮你一把。”
祭司向前一步,声音微弱:“不……”
老祭司笑着向夏柏道:“有劳阁下。”
“一群主动找死的,杀着都没意思。”夏柏说完,捏碎了手中的宝石。
老祭司虚幻到近乎透明的身体同破碎的宝石一同消散。
祭司伸出手,指间触碰到一片虚无。
老师……
插入理智屏障的匕首终于捅出了第一个洞。
“祭司大人,我等坚信,您会创造出最好的未来。”
多加科笑着拔出长剑,反手架在脖子上,用力一划,大量鲜红之色飞溅而出。
几滴血珠落在祭司脸上,其中一滴从额头滚落,划过眼睛,将视野染做不详的红色。
湿润的液体淌过皮肤,无比真实的触感狠狠击碎了祭司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不是幻象,不是梦境,不是一场虚假的表演。
真的死了,他的骑士,死在他的面前,他看不到的地方,有无数的人死亡。
剩下的骑士们纷纷举起武器:“我等自愿成为祭司大人前进的基石。”
说着不等祭司阻拦一个个效仿多加科自刎。
一道道血花绽放。
祭司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张开口,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蹲下身,合上多加科的眼睛,手下那余温尚村的触感终于激起了一道艰涩的悲鸣。
祭司跪倒在地,血水浸湿衣袍,目之所及尽是熟悉之人的尸骨,满腔的痛楚无处宣泄,他能恨谁?他该恨谁?
“哈……这算什么?”祭司看向夏柏,似是在问他,又好似不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问谁。
而夏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回归黑色的眼眸中映照出祭司的影子,白袍染血,金发散落,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这算什么?”他怔怔望着眼前的空气,再次问道。
“这算……什么啊?!!!”
巨大的能量流冲破了雷尔顿的封锁,冲击的浪潮掀起狂风,夏柏的一头黑发在风流中狂舞。
目的达成,夏柏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作为同样经历过绝望的人,哪怕只有那么一个瞬间,雷尔顿也不由与祭司产生了些许共情。
当他转头看向夏柏那抹笑容后,心中情绪变了个基调,同时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这个笑,出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场景中,像极了在制造出绝望后欣赏自己作品的魔鬼。
夏柏愉悦道:“完工了。”
雷尔顿望向脚下:“圣殿这些人,死状很真实,怎么做到的?”
夏柏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问题,笑着反问:“你觉得假的能骗过祭司吗?”
雷尔顿惊愕张大眼睛:“什么?!”真的?
真的?
咔嚓
淡蓝色的眸子深处,某种坚固的东西在破碎。
轰——
天空变暗,白日化作黑夜,繁星闪耀于天际,光辉散落大地,与白昼无异。
雷尔顿仰头望天,抬头间异象消失,太阳回归天幕,仿佛那片星空只是一场错觉。
星空出现的一刹那,雷尔顿感知到了另一个领域的气息。
“这下才是真的成了。”夏柏拍拍手,像是在召唤小猫小狗:“行了,出来吧。”
凌乱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快速抵达祭司身旁,将其团团围住。
“祭司大人!对不起!”
“非常抱歉,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怎么能坐在这里!太脏了,快把椅子端过来!”
“毛巾,湿毛巾,毯子,快点!”
“祭司大人……”
“大人……”
有人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下,喊到:“谁的尸体这么碍事!”
“拿来你的破脚,你在对我英俊的脸做些什么?!”
雷尔顿看看这群人,再看看地上那些和他们有着同样面容的尸体,怪异的场景仿佛在做梦。
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祭司,祭司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骑士,大脑空白了两秒,接着恢复运转,道:“让开。”
骑士们欲言又止,担忧又愧疚地退开,拘谨心虚的动作如同做错事后的孩子。
祭司走到夏柏面前。
夏柏:“恭喜,谢礼送到这个地址就好。”
动作随意自然地从口袋里抽出一个纸条。
祭司扯了下嘴角,接过那个纸条:“真是大手笔,不过你告诉了他们真相,圣殿除我之外将再也没有人能够晋升七级,阁下可有什么办法?”
“祭司大人!”骑士们无比感动,祭司大人刚刚被他们欺骗过,现在还在想着他们。
夏柏:“你的人,要我管?”
祭司:“你的人,不也需要我插手?”
这家伙帮他晋级绝对还有其他目的,他前不久才刚升上六级,根本不急着晋升七级,夏柏先把他送上七级就一定会利用他的能力。
夏柏眼尾一弯:“可不止我的人,一个一个来太麻烦了,你的领域又不像普通能力者一样可以随便使用。”
祭司刚经历过情绪大起大落,没心情和他绕弯子,有些疲倦道:“说吧,条件。”
夏柏望着恹恹的金发正太,蹲下身,视线与之平行,道:“祭司,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七级,也不指望你们能够帮到我,但是这世界上能与我过招的人实在不多。”
“在那一天到来后,盯着点墨珈什他们,在确定我是安全的之前,别让任何人靠近我。”
他需要找回曾经属于厄难使的那份记忆,又不敢完全相信那个以前的未知的自己。
祭司轻哼一声:“你还真以为自己无敌了不成?”
夏柏毫不谦虚道:“差不多。”
“办法也不难,把他们记忆封印了就好,只要你的等级永远高于他们,这个封印哪怕在七级往后都不会破碎。”
祭司:“我知道了。”
夏柏蹲得有点累了,撑着膝盖站起身,抬手挡在眼睛上方看了下太阳的位置:“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有事晚上聊。”
有事梦境里谈。
“对了,别告诉游梦今天发生了什么,除非你不想让她晋级了。”
祭司想起在能里被七彩大象甩飞的经历,面无表情道:“不会告诉她。”
祭司:“我派骑士送你,骑马还是马车?”
让老祭司传送回去是不可能的,老祭司的灵魂本就虚弱,这连续两次传送已经是他的极限,这下是真的虚弱到只剩一口气,来阵风都能把他吹散。
夏柏摇头:“不需要,我自己能回去,你只用处理好我的尸体。”
处理尸体?
雷尔顿疑惑之际,夏柏转头对他道:“雷尔顿你自己想办法回索漠。”
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型手枪,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彭——
头上多了一个弹孔的黑发少年身体倒地,安详地闭上眼睛,好似进入了梦乡。
雷尔顿和祭司同时低头注视着这具尸体。
心中凌乱。
半晌,雷尔顿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为什么要自杀?”
祭司的情绪似乎在刚才被耗干了,提不起精神般淡淡道:“不知道,多加科,把这具尸体烧了,奥,还有你们自己的尸体,都清理干净。”
余光扫过地上逼真的尸体,伤口与血液都无比真实:“这些身体怎么回事?”
多加科:“这是我们高价从炼金师那里购买的定制款人造人躯壳,与本体近乎一比一复刻,只要注入精神力就可以进行短暂控制。”
“就是耗费精神力的速度太快了,无法长时间操纵。”
本来他们还打算每人都来一句真情流露的遗言,但是时间不够,只能速战速决。
祭司语气不明:“你很遗憾?”
多加科站直:“没有,祭司大人,我这就带人将这里打扫干净!”
祭司闭了闭眼。
挣他的钱,用他的人,骗他吓他,最后他还得感谢夏柏帮助他晋升七级,结果是好的,但是他怎么就这么难受!
平静,镇定,深呼吸——
调整好心态,祭司睁开眼看向雷尔顿:“他可真是把你的能力利用得很好。”
先在索漠帝国扰乱他的神智,影响他的判断力,通过语言引导让他主动放弃抵抗,逼迫他走向绝望。
但在这个阶段,哪怕祭司有意配合夏柏的引导,让自己沉入绝望的情绪里,他心底还是有一个猜测。
太突然了,这是不是假的?是不是夏柏为了让他晋升七级制造的假象。
这个猜测就像悬挂在坠崖者身上最坚固的绳索,它不断,坠崖者就永远不会掉下去。
这时再回到圣殿,因为被压制了能力,他感知不到这些躯壳中的能量异常,真实的身躯与触感,完美地将他骗了过去,绳索断了。
雷尔顿:“阁下还能与他正常说话交流,亦是意志坚定。”
换成其他人经历了被人一步步引向绝望的深渊,哪怕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面对那个人时的恐惧与无力也很难褪去。
祭司居然还能和他正常交流,不愧是传闻中神明一般的命运系。
不过祭司是神明的话,那把祭司逼到突破七级的夏柏是什么?
不久前出现在脑海中的形容再度浮现。
——魔鬼。
……
花店地下室,安静的房间中放置着一个棺材。
木板滑动的声音响起,棺材盖子掀起。
一只苍白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扒着棺材边缘将身体拉起。
黑发少年活动着新换的身体,迈出棺材,换好衣服,一串活动下来,动作已经基本流畅。
“该去接小芙回家了。”
第94章
饿。
好饿。
她记得自己藏起来了一块面包。
小芙揉着肚子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床头摆放的琉维草舒展着各色的花瓣。
花,孤儿院没有这种花,地牢里也没有这种花。
对了,她被收养了,现在和两个养父生活在一起,还有了一间自己的卧室。
她不是应该和夏一起在圣殿的包厢里,怎么回来了?
腹部的饥饿催促着小芙去寻找食物。
打开门,看到人满为患的客厅,小芙愣了一下。
人群中,她的黑发养父笑着招手:“小芙,睡醒了?”
小芙点了下头,径直向厨房走去。
夏柏托腮:“看来是饿了,沙拉耶,厨房里还有吃的吗?”
骨头章鱼:“柜橱里还有面包,不过她应该够不着。”
一条骨头触手伸长,延展到厨房中,帮身高不足的女孩取出食物。
“没想到阁下竟然会收养孩子。”神父说完,小芙端着面包从厨房中走出,看着坐满人的餐桌,决定回房间去吃。
向着房间走了两步便被夏柏叫住:“小芙,过来坐。”
小芙疑惑地看向夏柏,过去,她坐哪儿?
夏柏轻飘飘地扫了神父一眼:“还有事?”没事赶紧走,给我女儿让位置。
“晚饭时间适合与家人同享,我便不打扰了。”
神父从容起身,那般姿态半点不像是被赶走的,而是自己准备离场。
路过小芙时对其莞尔一笑,似教堂的慈母神像般,包容,怜爱:“若是你的另一个养父在某些事情上做的过分了,可以来东街区的十日教会找我。”
小芙目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在天泽教会时的经历,她对教会相关的人没有好感。
神父走出花店,小芙到他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
左右两边分别是咒师和阿贝尔。
她一坐下,咒师就开口叮嘱道:“刚才那个家伙不是好东西,无论他说什么都别信。”
“别看他外表人模狗样的,里头就是个黑心烂货。”
小芙点头,虽然咒师也不像好人,还总是逗弄她,但他没害过自己。
女孩年纪不大,心理却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她心中有着一套自己的衡量标准。
夏柏看向阿贝尔:“你也回去吧,有事我自会联系你。”
阿贝尔起身鞠躬,每个动作都板板正正,利落,挺拔,是由时间与经历雕琢出的,最标准的骑士风姿。
“圣殿随时恭候您的到来。”
送走两个小芙眼中不熟悉的陌生人,她吃东西的动作自然了许多。
接着就听身旁的咒师语气幽怨道:“为什么屏蔽我?你和圣殿做了什么交易,这里面居然还有神父的事,夏,我已经不是你最信任的朋友了吗?”
小芙咬着面包偷偷抬头。
夏柏:“我最信任的朋友是墨。”
咒师音量微微拔高:“他是朋友?”一句话转了好几个音调,是人就能听出来他在阴阳怪气。
沙拉耶:“他怎么还只是朋友?”
你们连孩子都有了还叫朋友?
夏柏缓缓补了一句:“朋友兼恋人。”
咒师:“呵,全都让他给占了,就算这样,那我难道不是你第二信任的朋友吗?就算不是第二,信任的朋友总算得上吧,你就一点消息都不告诉我!”
明知道有大事发生,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咒师那颗挖掘秘密的心像是有成千上百个小钩子在挠痒。
夏柏给咒师递过去一个茶杯,安抚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八卦情报探索者。
“我的朋友,知道这件事对你没什么好处,不过我保证,在明年这个时候之前,你会知道的。”
一年之内就把你送上七级。
咒师哼哼两声,依旧不满:“一年太长了。”
夏柏语重心长道:“乖,好奇心会害死猫,我在避免未来某一天为你收尸,你可是要活到八十五岁的人。”
触及到与已故友人的约定,咒师态度端正许多道:“这么严重?”
夏柏点头,似是无奈:“不严重我怎么会瞒着你呢?”
咒师:“好吧。”
夏不告诉他一定有不能说的原因,瞒着他也是为了他好,自己这个做朋友的也应当善解人意一些。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一句“乖”?
这是什么哄小朋友的语气!
小芙看着咒师从愤懑不平到接受隐瞒,再到现在独自纠结着什么东西的模样,心中那个阴暗诡异的邪恶巫师形象渐渐被一种脾气大但好哄的动物顶替。
你们这些人在夏面前和在我面前差别大的像两个人,这合适吗?
夏柏:“咒师,欺负小芙的那个天泽教会教主找到了吗?”
小芙抬起头,口中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一双墨绿色眼睛望向咒师。
墨杀几乎杀光了天泽教会的人,但是最大的仇人却跑了。
“本来已经点线索了,因为交流会上的意外导致我的耳目被屏蔽,简而言之,他又失踪了,我还要重新找人。”
咒师说话时眼神往夏柏身上飘,这就是他耳目被屏蔽的罪魁祸首。
随后将不满发泄在了别人身上:“裁决所的人都在干些什么?上次我都已经把线索告诉他们了,结果过了这么多天,他们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要不是我的耳目进不到裁决所内部,非得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工作的,那些人绝对在偷懒。”
匿名举报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这种事咒师熟练的很。
夏柏:“裁决所不是圣殿,他们没有那么纯粹的信仰,里面夹杂几个道德底线不高的人很正常。”
圣殿的骑士们无一例外,全都是信仰坚定纯粹的道德标兵,这过于统一的信仰,才是不正常的。
人不是模板,更不是纯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就算刚开始没有,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发生改变。
圣殿从未出现过叛徒,墨珈什也只是因为个人情绪退出了,而不是背叛了。
不论圣殿是如何约束骑士们的,这份对祭司的忠诚与信仰,到了七级……
不知道祭司要装死多少次。
“你猜得没错,裁决所有人收了贿赂,不过不是天泽教会的教主,而是一个普通人,也没那么普通,他是高狄家族的人,似乎还是嫡系子弟。”咒师说到。
夏柏:“天泽教会的实验目的是创造能力者。”
咒师:“总有这种想要借助外力拥有力量的人,我再去仔细查查。”
小芙听着他们两个的商讨,默默垂下眸子,看着空荡的餐盘。
心中无声道:谢谢。
“哈哈哈哈哈哈!”沙拉耶突然发出一阵大笑:“我解开了!哈哈哈!”
坐在他旁边的咒师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惊了一下,回过神来:“你解开祭坛的阵纹了?”
“没有。”否定的回答中却充满着愉悦:“不过快了,我解开了一条阵纹的排列规律,其他阵纹的规律也很相似,我很快就可以出来了!哈哈哈……”
夏柏鼓掌:“恭喜,所以,你快到六级了吗?”
“哈哈嘎……”沙拉耶的笑声戛然而止:“咳,六级,这个,还差点儿。”
四级的咒师声音弱了下来道:“五级也挺高的了。”
夏柏看向他,一会儿忧愁的叹了口气:“忘了你比他还低。”
才四级,离七级还差三级呢,一年升上去只能找机会把他也关进祭坛了吧。
咒师忽然背脊一凉,感觉自己被某种危险的事物盯上了。
错觉……吧?
天泽教会,高狄家,裁决所,寻真学会,圣殿,神父,这座城里的势力可真多。
夏柏盘算着这些人的名字,将其一个个放置在棋盘上。
祭司已经七级,读档器就位,墨珈什也找到了葵伊和弥洛丝。
游梦快即将离开梦境,回归现实。
差不多,该拔苗助长一下,让小芙觉醒能力了。
把本体弄出来就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
奥,还要先搞清楚七级化作变异体的事,是布雷格单人个例,还是统一的。
带着这个疑惑,夏柏晚上入梦后见到祭司就问:“你变成变异体了吗?”
祭司扫过眼前的白色光影,开口道:“我变成了一颗星星。”
游梦使挥手,一个金闪闪的大圆球凭空出现,色泽绚烂,流光溢彩,华光萦绕。
“看,这样!我从圣殿骑士梦境里看到的,超级亮!”
祭司木着脸看向夏柏,白天的事当真让他很是疲倦,心理上的疲倦,加上封印责任心的禁令还没解除,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惫懒的颓态。
“雷尔顿变成了一只黑红色的,形态类似于狼的变异体,你对此知道些什么?”
夏柏又问道:“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祭司也变了,看来这是一个晋升七级后的普遍现象,神智清醒而且还能变回来就代表还在可以控制的范畴。
祭司:“神智清醒,但行为本能偏向于兽类,我进来前,他正在对着月亮嚎叫。”
本来他对自己变成一个没手没脚的球十分抑郁,但看到雷尔顿啸月,嗯,突然感觉星星也挺好的,至少安静,端庄,还会发光,可以为圣殿省下一大笔灯油钱。
那些一次性人造人真贵!
对着月亮嚎叫,是狼的习性没错,夏柏想起布雷格,这两兄弟一个狼一个狗……狗模狗样的狼,不愧是血亲。
游梦使戳了一下梦境里的祭司金球星,让其滚动起来,一路顺着地面滚向池塘,半路上祭司抬手一挥,金球消散。
“星宿变成了星星,那我到七级岂不是会变成七彩泡泡?”
说着望向夏柏:“神语会变成什么?”
夏柏表面淡定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实际上心中发飘。
他会变成什么?
自己的能力可以概括为命运岔路口的选择权,然而他第一次做出选择时用的道具是随手捡的树杈,反噬命痕也和树杈子一样,千万别是这么个东西。
别人的变异体是猛兽,华丽星辰,到他这里变成一个树杈子,这像话吗?!
“神语。”祭司撑起精神正色道:“你白天说的那些,有多少是真的?”
“魔钻和净化装置?”夏柏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可惜答案注定不是他想听到的:“很遗憾,这是真的。”
“不过你一个人能抵整个桑图的能力者是假的,你的分量还没有那么重。”
命运系灵魂强大不假,但也没夸张到那个地步。
他知道这件事,完全是逆推出来的,《灰塔之冠》里压根没有魔钻这种东西,只有红晶,红晶中蕴含着大量能量,且在吸收后不会有掉理智的负面buff。
玩家们将红晶视为一种特殊材料,后来有人发现了一个完整的红晶变异体雕像,当时这个雕像的图片在交流论坛上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
夏柏记得那个红晶雕像的轮廓是一个半人马,五官深邃立体,有种充满异域风情的高级感,那个图片在论坛上经久不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张脸。
祭司问之前已经有所预感,听到这个回答还是心中一凉:“可有其他解决的对策?”
夏柏:“嗯,理论上,只要有足够多的高阶能力者均摊能量,将其吸收,这件事交给你们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帮其他能力者晋级。”
晋升七级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游戏世界线死在七级的能力者必定不是少数,比如雷尔顿,游戏剧情线里压根没他这号人,再比如神父,那么精明的一个家伙同样没有活到大灾难之后。
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违背信仰比杀了他们还难受,真到了那一步,在亲手毁灭信仰前自杀也不是没可能,不,这才是可能性最大的结果。
游梦使:“唔,我感觉自己很难升到七级耶,哎,成不了就在六级巅峰当个净化装置好了。”
她知道的太多了,而且执念范围也大,幻术什么的根本骗不了她。
游梦使根本想不到自己该如何在保全娜迦的前提下晋级。
祭司故作伤感,语气中带着无力与忧愁道:“游梦,再等等,会有办法的。”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结果……
金光下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同病相怜的怜悯。
别急,神语使已经在算计你了,论帮人晋级,你的能力可比我的好用。
“你们就不能谈个恋爱吗?墨珈什晋升七级就很容易,我在他面前死一死就行,看看你们。”夏柏嫌弃道。
执念立那么大干嘛?一个比一个费事。
游梦使:“……”
祭司:“……”
能把死一死说的这么轻松的也就你一个。
游梦使诚恳道歉:“对不起,我的恋人是娜迦,她很美。”
祭司手握成拳放在唇前:“咳,我已经七级了。”
就不讨论这个话题了。
夏柏摇摇头:“国性恋的人危害真大。”
游梦使:“……”
第95章
交流会举办到一半意外结束,学会成员们还有很多的发明道具没有展示,干脆与矾根城的拍卖场达成合作,借用场地继续进行拍卖。
所有拍卖品都由拍卖所统一验证真假,不再进行现场实验,并为当时参加发布会的人免费发放入场名额。
原来被交流会所吸引的能力者走了一批,对拍卖感兴趣的人又来了一批,同时场内多了不少普通人,或者是颇有身家的普通人,以及贵族。
夏柏再次坐到了圣殿的包厢里,他这次是来给自己善后的,之前说了要把六兽首盒给拍下来。
要是忘了,雷尔顿那个较真的家伙会对他有意见的,合作期间招来合作者的不满可不是好事。
小芙现在应该已经见到他的礼物了吧,希望那孩子玩的愉快,并且成功觉醒能力。
小家伙第一次自己出门还是不放心啊,这就是养孩子的感觉吗?
外表固定在少年与青年之间,五官还带着几分柔嫩的夏柏突然体会到了当家长的感觉。
奥,我养孩子了,我当父亲了。
一瞬间,夏柏突然清晰的意识到这件事。
虽然目的不纯,但是我当父亲了。
夏柏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小水晶球,一直关注着他的骑士们投去隐晦中夹杂着谨慎与探究的目光,神语使这是要做什么?
以阿贝尔为领队,卢明亮为副领队的这一批骑士到现在都很懵逼。
他们不知道老祭司与夏柏联手送祭司上七级的事,也不知道交流会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突然收到命令,在矾根城期间,一切行动听从神语使的安排,直到神语使对他们说你们可以返程了,他们才能回去。
这些骑士们本以为自己只是代表圣殿来参加交流会的,结果莫名其妙就成了神语使的短期下属。
他们找圣殿的上级骑士核查过了,得到的回复是,这是祭司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
虽然疑惑,但圣殿的骑士们对于祭司的命令向来都是绝对遵从。
实际上夏柏也不是很想接管这些人,这批人的出行名单是老祭司和多加科一起拟订的,出于对老祭司的信任,祭司没怎么看就同意了。
而这些骑士看似实力参次不齐,等级最高的也就阿贝尔和卢明亮两个三级,但在多加科的眼中,这些骑士都有一个极高的隐藏属性——潜力。
他和老祭司把这些骑士挑出来,从根源上阻止他们知道晋升七级的真相,这同样是一道后手。
这批骑士读作低阶新手,写作预备精英,夏柏用他们还得考虑着不能安排危险性过大的活,还不如神父那批人好用。
夏柏敲了下水晶球,道:“咒师,把小芙那边的情况给我共享一下。”
黑袍幻影浮现在夏柏身侧,指甲轻抬,夏柏手中的水晶球渐渐变大,漂浮到了桌子上。
“怎么样?要不要再大点?”
眼前的水晶球直径足足有一米五,画面清晰,还能随时调换角度。
夏柏点头道:“可以了。”
水晶球中,半黑半灰的头发扎成两个低马尾的女孩独自身处在偏僻的小道上,尾随着两个鬼祟的人影。
那两个人影合力抬着一个箱子,女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箱子,眸子中泛起怒意,动作却小心谨慎,像一只影子化作的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阿贝尔看着女孩的动作,这孩子,潜藏追踪能力很优秀。
夏柏却皱起了眉:“这孩子,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见到这种情景怎么能自己跟过去,叫人啊。”
看他,打架的活从来不自己上,命运系是大后方的指挥者,幕后的操棋手,这孩子怎么就喜欢自己往贼窝里闯呢?
作风一点也不像命运系,但就这独一份的发色,他也不可能认错人啊。
咒师声音上扬,细听之下还有两分骄傲:“她叫我了。”
“因为联系你不用返程,她叫你通知我了没有?”
夏柏一眼看出那丫头完全没有离开找人的想法,那双眼睛都快长在那两人一箱上了。
咒师兜帽下的眼睛看向夏柏,道:“没。”
这个字说出来他就知道小芙那孩子要有麻烦了。
夏柏目光回到水晶球的画面上,看着其中的女孩道:“还得教。”
有事找家长才是一个健康家庭中的孩子应该有的意识。
小芙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她以为那是咒师,这样想也没错,不过只对了一半。
【咒师叔叔,周围有人吗?】
【没,不过我不建议你继续深入下去,找大人帮忙才是你这个年纪的小鬼该做的事。】你夏爸爸已经对此表示不满了。
【墨不在,这种事怎么能告诉夏,他估计连个蚊子都没杀过。】
你夏爸爸杀死过数以万计的变异兽,各个都比蚊子大得多。
咒师突然问道:“夏,你杀过蚊子吗?”
夏柏分给他一个难以言述的眼神:“你在和小芙聊些什么?”
怎么就扯到杀蚊子上面了?
不过夏柏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身边不会出现蚊子。”
上辈子他妈妈会给他提供最好的居住条件,蚊子那种东西不会出现在他的房间内。
他知道蚊子长什么样还是年幼时,短暂的幼儿园生活里,当时的同桌拍死过一个,然后举着被叮了个包的手和上面的蚊子尸体给他炫耀。
夏柏忘了当时自己是什么反应,只记得周围的孩子都一脸惊叹地夸赞那个孩子厉害之类的话。
回到这个世界后他用得是人造人躯体,血液大概和真人有些不同,总之不吸引蚊子,穆林管家和墨珈什也不会让蚊子有机会靠近他。
他身边是真的不会出现蚊子。
咒师:“小芙说你没杀过蚊子。”
夏柏自行翻译:“她觉得我心慈手软,还废柴,不能打。”
咒师轻咳道:“小芙没见过你大发神威的场面,这也不能怪孩子,你这比瓷娃娃还娇气的身体谁见了都不会把你当高阶能力者。”
但夏柏就是实打实的高阶能力者,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的大动静。
在高阶能力者身体素质也会得到加强的常识下,夏柏的外表可谓是极具欺骗性。
夏柏:“用外表判断一个人是最不可靠的行径。”
不论哪个世界,都永远不缺表里不一的人。
【有没有可能,夏他虽然没杀过蚊子,但杀过更厉害的东西。】
咒师有意给小芙透露一下你养父很厉害的消息,让这孩子主动升起向夏求助的想法。
而小芙听后反问道:【他的能力是不是有代价?】
【对。】
【果然是有代价的特殊系,那就更不能告诉他了,我吃他们的住他们的,再让夏为了我付出代价,墨回来会背着夏把我弄死,大卸八块,尸体都找不到。】
咒师:【……也不至于。】
狩猎者你看看自己在孩子心里是什么样子!
【咒师叔叔你觉得我应该向夏求助?我懂了,夏虽然不能打,但是他人缘好,他能找来厉害的帮手对不对?】
小芙眼睛一亮,之前光想着夏身体脆弱,忘了他还可以找别的帮手来。
【咒师叔叔帮我告诉夏……算了,咒师叔叔帮我看一下周围的情况就好。】
夏找来的帮手不一定是好人,看看墨,当着夏的面体贴可靠,背着夏又是令一副面孔,只有恋爱脑是真的!
咒师也是一样,在外面是邪恶巫师,对着夏像只好哄的傲娇乌鸦。
小芙表示她已经看透了这些人的两面做派,让夏帮忙,来的不知道是个帮手,还是个怪脾气的能力者。
咒师:不是,你怎么还改口了呢?
暗暗扫过夏柏看不出喜怒的平静脸色,刚要说点什么,水晶球中的场景发生了变化,高低两颗银色的脑袋出现在画面中,低一些的银发身影背后,跟随着一对双胞胎。
看到这几颗小脑袋瓜的夏柏:“嗯?”
咒师:“咦?”
两人出声后向对方望去。
夏柏:“通知米娅吧,里面估计有抑制能力的东西。”
有点小变故,但不要紧,影响不到小芙那边。
莱纳那个天真的小少爷不会主动来这种地方,带他来的人同样是高狄家的人,一定知道罗莉罗达兄妹两个是能力者。
既然知道还敢把他们带过去,八成早有准备,罗达的消息未必能及时传给米娅。
咒师评价道:“真是活够了。”
他指的是这个天泽教会残党的新窝点,和把莱纳与双胞胎带来的人。
天泽教会伤害过小芙,加上他们研究的东西与一些不人道的手段,在夏柏这里已经被判了死刑。
把莱纳小少爷带过来铁定会招惹到高狄家,而双胞胎是米娅的人,这个组织可真是专挑着惹不起的人,把谁都惹了一下。
咒师联系上米娅后收到了两个字的回复——“地址。”
简洁的声线似沉睡的火山,内里蕴含着炙热的熔岩。
咒师挑眉:“马上就要有烟火表演看了。”
水晶球追随的是小芙的视角,他们看到了莱纳小少爷,小芙自然也看到了。
“莱克,你带我来了什么地方,这里肮脏又阴暗,还有股难闻的味道刺激我的鼻子。”莱纳小少爷不满道。
莱克:“小少爷别急,召唤亡灵的能力者就是需要这样的地方才能更好的发挥能力。”
“再忍忍,您马上就可以见到堂叔的灵魂了。”
他口中的堂叔就是莱纳小少爷已逝的父亲,莱纳跟他过来,就是因为他说有一个能力者可以让他见到父亲的灵魂。
罗莉罗达劝过小少爷,但是对一个孩子来说,见到已故父亲的诱惑力太大了。
莱纳抬起下巴,眉宇间的倨傲是养尊处众星捧月的生活浸泡形成,并不会令人感到不适,只觉得他本就该如此。
“你要是敢骗我,就去琉璃帝国考察遗迹吧。”
莱克最厌恶的就是他这幅理所当然的傲气,因为莱纳有傲慢的底气,而他没有,不过马上这种情况就会结束了。
想到这里,莱克压下心中的厌恶,笑容真诚友好地说到:“我当然不会骗你,堂弟。”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伪装只骗过了表面傲慢放狠话,心底顾念着血脉关系的莱纳小少爷。
小少爷身后,混乱的灰色小镇孤儿院出身的罗莉罗达敏锐地捕捉到了莱克眼中的恶意。
不远处,小芙躲在视野的盲区中,围观全场。
【咒师叔叔,有傻子过来送死我要救吗?】
水晶球旁,夏柏的黑眸映照出微弱的幽光:“高狄家有人在这个拍卖会上吗?”
阿贝尔快速翻阅人名单:“有一位长老。”
夏柏:“把人请过来。”
咒师转头对小芙道:【救吧,他家有钱。】
过会儿还会有人来看。
然而小芙一直盯着的箱子被搬运到了另一条道路上。
应该先去哪一边?
先帮罗莉罗达救下那个小少爷,还是继续追着箱子。
她认识那个箱子,里面装着人,也装着曾经的她。
决定并不难做。
【罗莉和罗达在,小傻子应该还能再多活一段时间,咒师叔叔,告诉米娅姐姐,罗莉和罗达遇到危险了。】
只要消息能传出去,小少爷多得是人救,但是那个箱子里的人没人会主动去找。
【坏了,我联系不上外面的人,这里有干扰器,我……】
【咒师叔叔!咒师叔叔?……】
小芙在心中接连地呼唤了几声,无人回应。
咒师看着水晶球中,女孩惊慌苍白的小脸:“别怪叔叔呀。”这是你夏爸爸的安排。
他可是提醒了好几次让你找夏帮忙的。
有帮手不用可不是好习惯,他当初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帮他一把,然而并没有,于是他有了两个墓碑。
万幸现在有一个墓碑快要诈尸了,奥,我爱诈尸。
咒师窝在犄角旮旯里的本体再次拿出猫眼石,左瞧右看。
很好,颜色比昨天又深了一些呢!
第96章
阿贝尔望着女孩瘦小的身影,于心不忍:“这样会不会太过了?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咒师的手指也很白,是那种不见日光的白,深色的咒文烙印在皮肤上犹如寄宿着鬼怪的长蛇。
声音阴阴的,刺刺的,似盘旋在战场上的乌鸦学舌:“敌人可不会因为她是孩子而心慈手软。”
“让孩子走上战场面对敌人是成年人的失职。”
阿贝尔还是不赞同这种教育方式,太激进了,孩童的思想与精神都不成熟,太早经历一些不好的事,很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心里阴影。
咒师:“有些孩子,生来就在战场。”
阿贝尔:“可这孩子不是。”
咒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你怎么知道她不是?”
小芙虽然没生在真正的战场,但也没有出生在光明笼罩下的象牙塔中。
阿贝尔皱眉:“至少现在,她可以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
咒师面色古怪,想想带孩子杀人的狩猎者,温馨?视线转向夏柏:“夏,孩子的家长不发个话吗?”
他这一说,阿贝尔意识到孩子真正的监护人还在这里,这件事也是他做的决定,咒师顶多算辅助者。
夏柏发话了:“她是我的孩子。”
是我的小命运系继承人,命运系最不应该有的行为,就是独自一个人面对危机。
命运系并非命运的宠儿,他们是被命运所遗弃厌恶的存在,使用能力的次数是有限的,只有可操纵的棋子够多,才能用最少的力气,达成目标。
“别拿看待普通幼童的眼光来衡量她。”
夏柏倚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靠枕,下巴搭在靠枕上,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侧抬起头,扫过阿贝尔,微挑的唇角自带笑意:“我的女儿,注定不凡。”
阿贝尔怔住了一瞬。
“我的儿子,注定会成为梦都最耀眼的明星!”
遥远到有些模糊的记忆中,手持利剑,高贵优雅,风华绝代的金发女骑士这般说道。
言语中全是对自己孩子的骄傲。
因为这句话,阿贝尔偷偷关注着那位女士的儿子,那个少年有着和女骑士同样的金发,和绿宝石般的眼睛,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耀眼的仿若骄阳。
幼年时的阿贝尔十分喜欢这对母子,很单纯的喜欢,小孩子就是喜爱漂亮美好的事物。
尤其是母子两个一起出现的时候,光芒加倍,在两个太阳的光辉下,群星都失去了颜色。
而现在,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对太阳,不,用太阳形容他们不太贴切,用宝石来形容又有些普通,月亮?
黑色的月亮?
有些奇怪,但她暂时找不到其他恰当的形容了。
“哈哈哈!莱纳,你所拥有的一切马上都将属于我!”
水晶球里的画面分割成了两半,左边追随着小芙的视角,女孩在短暂的惊慌过后快速冷静下来,谨慎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右边的画面中,银发男子正得意的大笑。
包厢的屋门在此时打开,卢明亮带着高狄家的长老回来了。
高狄家的长老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眼下两道法令纹让他看上去比较严厉,不近人情。
咒师在门开启的一瞬间隐匿身形。
长老一进来就被画面中的人影和笑声吸引了注意:“莱纳,莱克?”
“来得正好,给长老搬个座位过来。”夏柏开口道。
长老被骑士们引导着坐刚摆放在沙发旁边的椅子上,途中画面里的情景还在继续。
莱纳皱眉看着眼前狂笑不止的堂兄,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被触怒的不耐道:“你在骗我。”
罗莉:“我早说过你被骗了。”
罗达:“你们两个的注意点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这句话说出了高狄家长老的想法,莱克到底想做什么?什么叫你所拥有的一切马上都将会属于我?
三个小孩子淡定的表现让莱克一阵恼火,冷笑道:“我知道你身上有祈愿师的祝福道具,老东西们就是偏心。”
莱克得意地笑了:“不如先看看你的保命符还有没有用吧。”
莱纳抬起手,手指上镶嵌着宝石的华丽戒指对准莱克的方向按动了一下,无事发生。
罗莉偏头扫过那枚戒指,道:“真坏了?”
罗达:“对面是有备而来的,小心点。”
高狄家的长老这时才露出了两分忧色:“他们这是在哪里?身边可有其他守卫者?”
夏柏望着左边的水晶球:“我家孩子也在那里。”
高狄家长老闻言看向左侧画面里的女孩,依然未散,反而更重了:“阁下若是派了人进去,可否护我家小少爷一把,别让他受伤。”
他刚说完,画面里传来一道吃痛的呼声,莱纳脚下冒出了一条带刺的荆棘缠绕到他的腿上,尖刺穿透衣料,听声音应当是刺破了皮肉。
长老腾的一下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夏柏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么激动?
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位长老激动的原因。
水晶球中,莱克脚下出现了同样的荆棘,痛楚让他的面色扭曲了一下,然而眼中却满是喜悦:“马上就要成功了。”
罗达衣袖里侧的文字飞出,似游蛇般环绕于周身。
当——
罗莉手中多出一把巨大的斧子,双刃斧的造型,大到夸张的斧刃另一头却是一个锤头,锤斧立起来比罗莉高两个头,放在哪里就令人感受到结实的重量。
锤斧一出现就将地面压出了个深坑。
瘦瘦小小的女孩一只手抬起那巨大的重武,朝着莱纳脚下的荆棘砍去。
莱克惊声喊到:“天泽教主,帮我杀了这两个碍事的小鬼!”
两个黑袍人出现,与双胞胎兄妹打了起来。
莱克松了口气,自觉找回了主导权,对莱纳道:“只要荆棘完全变成红色,你与我的身体外貌就会互换。”
“过了今天,我将代替你成为黛尔德明夫人的孩子,未来的亲王!”
夏柏走神了一秒,想起来上辈子在某些动漫小说评论区常见的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其实他不太认同这个观点,死于话多的反派,要么是实力不足以碾压主角,要么是主角有挂,一般人哪有那么容易爆种。
思绪发散着,莱纳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莱克震惊地失去言语,呆愣地看着对面的小小的身影渐渐放大,巨大的阴影笼罩全身,瞳仁地震:“怎么会?”
庞然大物头顶天花板,长满利齿的嘴巴张大:“吼——”
尖角,利爪,鳞片,长尾。
夏柏看着望向高狄家的长老:“龙?”
长老苦笑:“小少爷的能力不太稳定,一旦受伤就很容易失控。”
“啊啊……啊!!!”莱克惊声尖叫。
被暴躁的银色巨龙一巴掌拍飞出去。
夏柏微微挑眉,这头龙有点眼熟啊,主角团的宠物坐骑也是一头龙,银色的。
他还以为这个世界真的有龙,结果还是人变的。
长老捂住脸,似乎有些抹不开颜面,但还是恳求夏柏道:“阁下可否让手下救莱克一命,留一口气就成,莱纳小少爷还小,杀人这种事会使他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忙打晕小少爷,我们高狄家会给与报酬。”
夏柏从长老的言语中听出来,他们家族八成没人能控制住莱纳变成的龙。
指尖轻触挂在耳翼上的白骨装饰:“沙拉耶,弄晕那头龙。”
耳饰那头传来回音,夏柏轻声嗯了一下,望向高狄家长老:“我问问。”
“我的人不要报酬,他想要一根龙骨,放心,不会让莱纳感受到疼痛,我们有办法让他长出新的骨头来,他什么都不会发现。”
长老刷的一下变了脸色:“一根骨头?不,不,这不行。”
夏柏:“那没办法了,其实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他已经去做了。”
长老大惊:“你们不能这样!我不同意!我们高狄家绝不同意!”
夏柏摆摆手:“别急,取根骨头真的没什么影响,我们有最好的治疗系能力者,新长出来的骨头和原来的不会有任何不同,在场的圣殿骑士都可以担保。”
长老看向周围的圣殿骑士们。
骑士们:“……”
面无表情,保持沉默。
骨师和人要完骨头后确实会帮忙催生出来一根新的,使用起来没有问题。
“其实我们可以私底下自己取的,不过我认为还是应该告诉你们一声,以免以后发生某些不必要的误会,高狄家不缺钱,我们也可以用其他的资源来换取这跟骨头,你们不亏的。”
夏柏自觉语气真诚,高狄家的长老却险些昏厥过去,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原本空荡的地下空间因为银龙的出现而变得拥挤。
坚固建筑在银龙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在场众人开始躲避撤离。
一只骨蝎爬到银龙的嘴巴里,对准嗓子眼扔下一枚果子。
不久后发狂破坏建筑的银龙似乎困倦了一般,趴到地上蜷缩成巨大的一团,睡了过去。
画面在此处停止,高狄家的长老面色铁青着被请出了包厢。
银龙制造出的混乱给小芙创造了机会。
她悄无声息地靠近箱子,从里面救出来一个男孩。
带着男孩一路摸索到了关押着其他失踪人员的牢房里,成功暗算倒了守卫,从守卫身上找到钥匙。
到此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小芙拿着钥匙正打算打开牢门,却发现里面的孩子没有一个表现出获救的喜悦,反而满眼冷漠,冷漠之下还带着几分恐惧。
而这种带着恐惧的视线的终点,在她身后。
小芙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身对着身后的男孩就是一脚。
男孩躲开她这一脚,反手抓向小芙的小腿,小芙拿着钥匙对准他的脸狠狠一砸,收回腿转身就跑。
两人一跑一追,在几个过路口之后,男孩的视野中失去了小芙了身影。
咒师在长老被赶出去后再次出现:“这小子原来是诱饵啊,真阴险。”
男孩撕下懦弱胆小的伪装,面色阴沉地扫过空荡的房间。
“尼舍。”呼唤声传来,男孩转过头去,像是收起爪牙的野豺,对来人恭敬道:“老师。”
咒师:“这不神父吗?”
夏柏此时回答咒师那句真阴险:“大概是得到了真传。”
咒师看看神父和小阴险组成的师徒,得出结论:“他学你。”
夏收养了女儿,神父转头就捡了一个徒弟。
咒师:“神父来了,小芙躲不成了。”
夏柏:“嗯。”
神父不会在晋升七级之前做出触怒夏柏的事,小芙是安全的,但是女孩本人不知道这件事。
被神父指出藏身之处揪出来后,小芙心底充满了防备。
神父亲切自然地笑道:“又见面了,小朋友。”
小芙不能说话,神父也没想和她问答,只是将她带在了身边。
咒师:“神父他想干嘛?”
夏柏:“如果没有我和小芙,神父突然收了一个小男孩做徒弟,你会不会好奇?”
咒师顺着他所说的一想,回复道:“会。”
夏柏看着水晶球里的人影,道:“他也好奇。”
好奇就会想办法探究,陌生的环境下,不熟悉的人制造出的困境,可比他自己出手来得真实可信。
夏柏始终没有忘记一件事,小芙也是个命运系,那孩子很聪明,还胆大,墨珈什带着这孩子去杀人都没把她的能力激出来点觉醒的苗头,可见想要她提前觉醒是当真困难。
没办法,谁让命运系的觉醒方式和普通能力者不一样呢,普通能力者体内能量和身体素质达到标准,自然而然就能觉醒。
而命运系的觉醒,要有对命运强烈的不满,厌恶,不甘,总之,要讨厌它。
小芙现在还没这个意识,她之前所遇到的困难虽说艰难,到都能靠自己解决,她遇到的对手,并没有达到能让她感到无力与不甘的地步。
对现在的小芙来说,神父够这个资格,成为那个让她感到那份不甘的人。
其实夏柏也可以,但是他觉得这样的坏人不能自己来当,会破坏他们的父女亲情,正好有个神父在。
夏柏静静看着水晶球,幽黑的眸子映照出几人的身影。
别让我失望啊,神父。
第97章
“高狄家联系了裁决所,魔女快到了,这么多人过去,天泽教会那块新驻扎地马上就要乱成马蜂窝了。”
咒师手中托着猫眼石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这样热闹的场面当然要让格里克也看看。
夏柏对阿贝尔道:“你们也去天泽教会凑个热闹吧,只管救下关押在牢房的受害者,见到就全部打晕,其他的人和事全都不要多管。”
阿贝尔和其他骑士都见到了尼舍伪装受害者背刺小芙的经过,对夏柏所说的打晕没有意见。
一众圣殿骑士步伐有素的走出包厢,只剩下夏柏和咒师的幻影。
咒师:“这么多人过去,天泽教会顶得住吗?
夏柏:“裁决所大概率有卧底,必要时沙拉耶也可以随时跳转阵营,以他的审美,融入天泽教会阵营不难。”
而且,还有神父在呢,篡改这个能力对普通能力者来说,就是无解的神迹。
咒师重新链接起又侧的水晶球,里面无数骨蟹骨蛇骨蜘蛛等等小东西汇聚在一起组成一个人形的骨兵,骨兵举着一个道具,激动地围绕着银龙转了几圈,似是在挑选皮甲下的骨头,犹豫该从哪里下手。
这行为,这形象,确实和好人沾不上边。
咒师猜的不错,沙拉耶就是在挑选银龙身上的骨头,千挑万选,左右估量,终于选好了一块骨头。
白骨手指形变拉长,延伸成类似于手术刀的形状,对着银龙表皮上的鳞片比划了两下,选好位置——眼前的鳞片开始收缩变小,变小,变小……成了软乎乎的肉。
沙拉耶兴奋地心情戛然而止,目光呆滞,他的龙呢?
光溜溜的莱纳小少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冒着鬼火的骷髅眼眶俯望着他,锋利的骨刀悬在他的头顶。
小少爷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鬼啊!啊!啊!”
阴森的骷髅张开嘴巴,发出厉鬼索命般森然的声音:“给我变回去!”
莱纳小少爷:“啊啊啊!”
化身尖叫鸡的小少爷肉眼可见的交流困难,沙拉耶完全没有吓到小孩子的自觉,自顾自地说道:“对了,见点血就能变。”
“你别乱动,我就划一道小口子。”
他越是这么说,莱纳小少爷就越是害怕,连滚带爬的跑开,周围全是被他的龙形撞落的破损建筑,这一跑,身上很快被那些废墟碎片的棱角划出几道口子。
疼痛与恐惧交加,不出意外的,小少爷又变身了。
吼——
嗷呜,汪!
包厢外传来一阵挠门声,同时还有凄厉哀怨的狗叫。
夏柏感觉这叫声委实有点耳熟。
打开门,门外是一只十分精神的大狗,身上松松垮垮的套着人类衣物,样貌俊秀,就是眼神贼兮兮的,在夏柏开门的一瞬间,它便蹿到了房间里。
咒师:“哪儿来的狗?”
“人变的,这是雷尔顿的弟弟。”夏柏没有关门,坐回沙发上等着狗的监护人来领。
包厢外很便有脚步声响起,的确是来找狗的——来找狗算账的。
“您好,请问您是这只狗的主人吗?”来人穿着拍卖会工作人员的服饰,比普通员工高档一些。
大狗躲在了夏柏的沙发后面,不时发出几道叫声。
夏柏没说是或者不是,只道:“有什么事?”
能进包厢里的人非富即贵,即使心中恨不得把那只狗炖了,管事在面对夏柏时态度依旧十分良好。
“我是拍卖所的库房管事,您的狗偷溜进库房里,咬坏了数件拍卖品,尚未拍卖的还好说一些,我们拍卖行送给您的宠物犬做礼物,只是其中有几件已经被买家拍下,我们实在有些难办。”
夏柏:“所以,你们拍卖行的看守连只狗都拦不住?”
管事脸色绷不住了,咬牙切齿中带着几分崩溃与怀疑人生的费解:“我们的看守并未看到您的狗是何时进入库房。”
没人看到倒也正常,毕竟他身后这只不是普通狗……狼,算了,就叫二哈吧,二哈的花色,二哈的体型,二哈的性格,不是二哈是什么?
夏柏:“把那些买家叫过来吧。”
“顺便把一位叫马森的客人请过来,他现在应该不在座位上,如果见到一个正忙着找狗的人,那就是他。”
见他松口打算处理这件事,焦头烂额的管事连忙应到:“好的阁下。”
“布雷格,布雷格?”
另一头马森医生焦急地找人,见人就问:“请问您有看到一个头戴贝雷帽的青年或者一只黑白色的狗吗?”
这样明显的行为很快被工作人员注意到,管事找到人立刻将其带到了夏柏所在的包厢中。
马森来时,包厢里面已经站着一群人,这些人,要么穿金戴银,富贵逼人,要么气势不凡,也有带着面具神神秘秘隐藏身份的。
一个照面便使马森愣在了门口处,完了,布雷格那只傻狗这是跑到了什么地方啊?
“诸位若是无事就先请回吧,我的客人到了。”
话音落下,包厢内的人陆续告辞离去。
这些人走后,沙发上的黑发人对他露出微笑:“好久不见,马森医生。”
“嗷呜!”原本蹲坐在夏柏脚下,耀武扬威高抬着脑袋一脸嚣张的二哈在看到马森后一溜烟躲到了沙发后面。
马森医生很熟悉他这个行为,心虚,实打实的心虚,这代表布雷格狗一定又闯祸了。
“布雷格!你都做了什么?”
夏柏:“别担心,问题已经都解决了。”
马森医生松了口气,惭愧道:“感谢您的帮助。”
夏柏笑容亲切友好地告诉他:“布雷格跑到库房里,啃坏了数十件拍卖品。”
马森呼吸停止,数十件!
他和布雷格来拍卖会原本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布雷格稳定能力的东西,来了才发现,拍卖品的成交价格完全超过了他们钱包的承受范围。
哪怕是最便宜的一件拍卖品也够他大出血了,结果布雷格弄坏了数十件!
金钱的重量砸得马森一阵晕眩,他努力镇定下来,看向夏柏,问道:“您说,已经解决了?”
夏柏:“嗯,你不用赔钱。”
这句话对马森来说堪比神药,马森恢复了呼吸,长舒一口气,再次道谢,语气比之前更加真诚。
“感谢您的帮助!”
夏柏缓缓道:“我不需要感谢,记得转告雷尔顿,他欠我一个人情。”
雷尔顿的能力是真的好用,等级还高,不过只能用在帮好人晋级上,比如祭司那种。
金钱对夏柏来说不算什么,顶尖能力者的人情更加有用。
雷尔顿要不是过于遵守律法,作为一个七级能力者,多得是人排队给他送钱。
马森:“等雷尔顿回来,我会通知他。”
夏柏挥手送别揪着狗耳朵走的马森:“再见,两位。”
处理完布雷格的事情,并让雷尔顿欠下一个人情,夏柏呼唤咒师重新立起水晶球。
左侧画面上,神父依旧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幽暗的道路上。
夏柏盯着画面看了两秒:“咒师,神父把画面篡改了。”
咒师:“什么?我就说神父走的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到现在还没走到头。”
夏柏并不意外:“神父防着你又不是一两天了。”
咒师有些担忧道:“看不到真实情况了,小芙怎么办?”
夏柏:“不用管,她在神父身边,神父不会让她出事,最多偷着篡改一下她的记忆。”
咒师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淡然姿态,笃定道:“你又有后手。”
夏柏:“没有。”
咒师:?
“真的假的?”
夏柏肯定点头:“真的。”
咒师惊疑不定:“你真让神父随便篡改小芙的记忆?”
夏柏:“是啊。”
咒师快要彻底蒙圈的时候,听到了夏柏的后半句话:“反正,他成功不了。”
咒师:“……”这不还是有后手吗?
“下一个拍卖品,六兽魔盒!这是一件有着神奇能力的……”
夏柏从包厢窗口看向拍卖台:“终于到了。”
“我终于成功了!”
天泽教会教主张开双臂,脸上尽是癫狂的大笑,唇角近乎扯到耳根,五官都因这夸张的肌肉延展度变得扭曲。
在他身前,一个银发青年缓缓睁开眼睛,青年赤裸着身躯,腰部以下并非人类的双腿,而是一个巨大的肉瘤,肉瘤表层长有一层灰黑色的绒毛,还有许多随意生长的触手与翅膀,怪异,扭曲,畸形。
那是一个正常人类与变异体组成的缝合体。
在他身后,是因为数次意外迷路,走错方向导致来晚了一步的裁决所执法者。
执法者们看着他身后半人不人的缝合怪物,全身肌肉紧绷,警惕的做出预备战斗的姿态。
天泽教主转过身,像一个辛苦实验得到成果的研究者,站在领奖台上,向来宾介绍自己最伟大的发明。
“看到没有,我成功了,变异体本就是人类,只要给变异体一个健康的大脑作为主导,就能……”
噗——
缝合体的一根触手穿透了天泽教主的胸膛,天泽教主被触手拔起,甩飞,砸到执法者们身后的墙壁上,缓缓滑落。
胸口撕裂的大洞在不断淌血,四肢也被砸到弯折。
执法者们看着天泽教主的惨状,握紧手中的武器。
领队低声道:“撤退。”
赶紧走,回去请救兵,这怪物他们整不来!
缝合体在甩飞天泽教主后停止了动作,静默在原地,暂时没有攻击其他人的意图,执法者们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
吼!
一头横冲直撞的银龙从另一条通道跑来,身后跟着一个白骨骷髅,眼眶中鬼火闪烁,追着银龙喊到:“给我停下!我就只要一根骨头!”
缝合体被巨大的动静惊扰到,抬头看向银龙,慢悠悠伸出一根触手。
啪——
触手被暴躁的银龙一爪子扇飞。
缝合体的眼神变得暗沉。
轰!
两个庞然大物在并不宽阔的地下空间内打了起来。
地动山摇间,几处承重石柱倒塌,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塌陷。
缝合体与银龙从地下打到了地上,混乱间,一只骨蝎艰难地爬到了银龙牙缝里,却不敢把麻睡果扔到银龙喉道里,因为银龙正在打架,这时候睡着了怕是会被对面打死。
其余试图爬到缝合体身上同样塞一颗麻睡果的骨头道具全部被触手甩飞,缝合体比银龙敏锐许多,根本不让沙拉耶的道具有机会近身。
对眼前情况感到有些苦手的沙拉耶选择联系外援。
“夏,情况有点麻烦了……”
“嗯,我看见了。”夏柏看着水晶球中的那个缝合体,神色不明。
神父只篡改了小芙那边的画面,另一半并没有被影响。
这边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
“咒师,这个变异体,眼熟吗?”
“病疫使?”咒师见过病疫使变异后的模样,缝合体下半身的变异体,和病疫使当初变异后的模样很像。
墨珈什杀了变异的病疫使,尸体沉入海底。
夏柏:“有人把他捞了起来。”
不只捞了起来,还拿病疫使的尸体做实验。
“普通人羡慕能力者获得神明的恩赐,于是便想着如何让自己成为能力者,为此不惜伤害同胞,违背伦常,触犯禁忌。”
神父站在逆光口,日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站在一处悬崖的洞口边缘,下方就是缝合体与银龙的打斗现场。
半合的眼眸似是不忍看到眼前的景象,悲伤而忧郁。
“能力者的诞生是神明的指示,愚钝而贪婪的人们沉迷于自己的欲望,对神明的指引视而不见。”
小芙听得昏昏欲睡,她还没适应自己的新家和新床,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如今被中午的阳光一照,再听着神父念经似的感谢就有些犯困。
旁边尼舍聚精会神的听着,小芙从他看似明亮实则没有焦距的双眼中就能看出来,这家伙也没在神父的话中得到启迪。
神父:“小芙,我觉得,你也是被神明眷顾的孩子。”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芙困意去了大半,警惕心回归,仰头看向神父。
“那么,你的能力是什么呢?”神父低头望着女孩:“能让神语使如此关注,一定非同凡响。”
小芙一脑子问号,等等,她不是能力者,她没有能力!
“让我来看看吧。”神父说着,牵起小芙的手走到洞口边缘,再往前就是险峻的悬崖峭壁。
“对我发动能力,或者,从这里跳下去。”神父说这句话时面色和煦,不带一丝恶意,如在教堂朗诵经文般平和。
小芙看着他那张脸,心中发寒,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完全没有恶意的敌人。
神父:“孩子,我并非要害你,而是在帮你。”
“人在面对死亡时会激发求生的欲望,从而觉醒力量,你会由此走向新生。”
小芙后退半步,她猜错了,错的离谱,并不是没有恶意的人就不会伤害她,这个判断只对正常人有用。
而她眼前这个神经病压根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害人!
第98章
缝合体与银龙出现的一瞬间就引来了矾根城所有能力者的注意。
当地裁决所执法者倾巢而出,维持秩序,支援战场,阻止其他能力者跑过去添乱,整个裁决所都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天泽教会彻底塌陷前,圣殿骑士们带着地牢中的受害者们撤离战场。
坠落的碎石与尘埃紧随身后,直至冲出地面,迈入阳光之中,背后轰鸣震地,地面凹陷成一个盆地。
遮蔽视野的沙尘滚滚升腾,随即被迅疾的风流吹散,似无形的利爪撕去了眼前的土色纱布。
吼——
缝合体与银龙的交战没有任何华丽的特效,只有拳拳到肉的结实撞击,原始,野蛮,狂暴。
每一个动作都带起一阵劲风,吹得每个人发丝凌乱,衣袍乱舞。
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失重感遍布全身,山崖上的两个人极速变小。
坠落山崖的过程中,小芙全程睁着眼睛,望着山崖上的人影。
要死了吗?
她的判断出现了错误吗?
她真的能觉醒能力吗?
半分发色的女孩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十米。
五米。
一米!
一缕发丝被风击打在地面上。
疾驰而来的红色身影飞掠而过,接住掉落的女孩,伴随着一个帅气的转身刹车,一脚踩在不远处的岩石上。
“小芙,还好吗?”
蔚蓝色的眼眸低头望向怀中的女孩。
小芙抬起头,小脑袋轻轻点了点。
还好,没死,又被米娅姐姐救了。
“失败了?”
小芙转头,刚刚将她推下悬崖的人眼下正站在她面前。
什么鬼,这个家伙也是跳下来的吗?他的能力是瞬移还是飞行浮空?
神父望向米娅,问候道:“佩尔瑟,好久不见。”
米娅一身赤色风衣,锐利,干练,明丽张扬,亚麻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眸光冷凝:“你认错人了。”
神父打量过她的眉眼:“你似乎放下了之前的执念,找到了新的目标。”
“先不提这个,把你怀里的孩子交给我。”
米娅会听他的才怪,抱着小芙的手臂收紧了些,沉声道:“你已经堕落到会对无辜的幼童下手了吗?神父。”
神父:“我是在帮她。”
小芙狠狠翻了个白眼,谁用你来帮!
“这同样是她父亲的意愿。”神父手握十字架一副好脾气的面孔。
小芙抬起头,双目望向神父,谁的意愿?墨不在,在也不会过多关注她,那家伙的眼里只有夏。
所以,神父说的人,是夏?
米娅冷声道:“胡言乱语。”
“若非神语使有意,我又如何能靠近他所护着的人。”
神父说道:“即便狩猎者不在,咒师,骨师,还有被迷魂了眼的炼金师,甚至圣殿的骑士,都是他手下的棋子,随便哪一个跟过来都能保证这孩子的安危。”
“还有你,佩尔瑟,你出现在这里,是否受到了他的引导?”
米娅重复道:“都说你认错人了。”
“好吧。”神父抬起手,米娅怀中一空,小芙眼前一花,身下的倚靠消失,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女孩撑起身体,眉心落下一根手指。
神父有些遗憾道:“可惜,今天大约是看不到你的能力了。”
火光从一侧射向神父的头顶,擦着他的发丝径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炙热的坑来。
神父轻轻一点后起身退开,地面震颤,在米娅挡在小芙身前时,他转头望向打到他们附近的一龙一怪,目光在缝合体身上多停留了一刹。
“该走了。”转头看向两人,道:“代我向神语使问好。”
“怎么不自己问?神父,你要问候的人马上就到。”托着水晶球的黑袍人出现在现场。
神父笑而不语,继而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米娅看向咒师,皱眉道:“他要来这里?”
话未说完,一根黑灰色触手横扫而至,米娅一手拎起小芙一跃而起,一阵风驰电掣后带着小芙来到了她安顿罗达罗莉的地方。
“我的龙骨啊。”
小芙脚刚落地就听到一声哀怨的叹息,扭头就见一个披着随手捡来的破烂黑袍的骨头架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银龙。
好吧,他没有眼睛,只有冒着绿光的鬼火。
米娅:“这里风沙这么大,他怎么能来?”
咒师朝着缝合体所在的方向扬了下头:“因为那个呗,骨师,干活了,让那两个家伙安静点。”
沙拉耶:“我动真格的他们就只能彻底安静了,挖个坑随时可以原地立碑。”
谈话间,裁决所的执法者向着一龙一缝合体围了过去。
高狄家的长老焦急大喊:“别伤到我家小少爷!”
担心那些人听不懂,转口道:“别伤害那只银龙!”
罗莉单手撑着巨型锤斧,眺望战场:“这么能打干嘛还让我们保护他啊。”
罗达:“因为太能打了,这要是在城镇里变身,不知道要破坏多少建筑,要赔很多钱吧。”
小芙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熟悉一个个面孔,心中默念道:“能力者。”
此时此刻,在她身边的人全都是能力者。
远处正在战斗的人也全是能力者。
已经离开的,刚刚将她推落悬崖的神父也是能力者。
到处都是能力者。
只有她不是。
她已经进入了能力者的世界,却没有属于自己的能力。
仿佛一只误入成年猛兽聚集之处的灰毛幼鸟,格格不入。
“长官!这个变异体的再生能力太强了!不好打啊!请求支援!”
“别伤到银龙!”
“龙骨……”
一片混乱中,并不明显的轻笑:“真热闹啊。”
声音很快被风吹散,淹没在嘈杂的声响中,两个庞然大物突然停手,一齐看向同一个地方。
银龙低首,庞大的头颅匍匐在地,铜铃似的眼睛看着地上的人,粗壮的尾巴左右摇动,好似一只看到喜爱事物的大狗。
缝合体扭曲蠕动,半个人身侧倾到那人身前,无神的双目映照出那头黑发,嘴唇未动,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呼唤:“孩子。”
赤裸的手臂向着那片黑色缓缓伸出。
啪,巨大的龙爪挥出,缝合体的胳膊被龙爪啪断,压在爪下挤成一团肉酱。
缝合体表情纹丝未动,伤口处一阵扭动,眨眼间一只完整的手臂光速再生。
双眼继续看着地上的人,再次伸手。
银龙暴躁抬爪,要拍开讨厌的家伙,爪尖被一只手抓住,力度很轻,对银龙来说就像一片轻飘飘的棉花一般,它不费一点力气就能挣脱出来。
然而它却不敢动了。
“乖,想吃水果吗?”夏柏柔声问道。
银龙点头。
夏柏像在哄一个小孩子般说道:“来,张开嘴。”
银龙听话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还好没有口臭,夏柏想着,从口袋里套出来麻睡果扔进龙嘴里。
不出三秒,银龙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缝合体的手挑起了夏柏的一缕头发,静静看着,像是在思索什么。
夏柏:“病疫使?”
缝合体没有反应。
“梅特?”这是病疫使的本名。
缝合体眼珠动了一下,似是有些疑惑。
夏柏看着他的眼神,想到他刚刚发出的那声“孩子。”
黑眸注视着眼前的缝合体,唤道:“父亲。”
缝合体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几个呼吸过后,那道模糊的声音再度响起:“孩子……”
“我的……孩子。”
“对……不起。”
泪水从缝合体的眼角流下,而他的表情中没有哀伤只有迷茫,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落泪。
夏柏笑容似晨光一般,今人无法拒绝:“父亲,吃个果子吧。”
晶莹剔透的浅绿色果子被白皙的手掌托起,送到缝合体嘴边。
“来,张嘴。”
缝合体转动眼珠看看银龙,刚刚夏柏对银龙说了同样的话,现在它睡着了。
眼珠回转,视野中黑发少年期待的看着他,缝合体动了,他学着银龙刚才的动作张开嘴巴。
“对,就是这样。”
夏柏笑着把果子送入缝合体口中,心中默数,三,二,一……
缝合体缓缓闭上了眼睛。
夏柏笑意加深,拍拍手心,满意地看着眼前两个乖巧入睡的家伙。
搞定。
旁边被变大的骨头道具们拦住的执法者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能力?催眠,蛊惑?
“夏,你对它俩使用了能力?”骨头架子一个飞奔加闪现来到夏柏身边,急切问道。
咒师的幻影也跟着一起挪动了过来。
夏柏摇头:“没有,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看我面善吧。”
一个疑似病史使复生,把他当而已,一个意外认识的小孩,总喜欢往他身边凑,似乎在他身上寻找某个重要之人的影子。
夏柏在来之前也没想到自己能够靠脸影响到到这两个家伙。
腿上挂着三只骨蝎费劲往这边靠近的矾根城裁决所分部副部长莱茵听到夏柏这句话不禁脸皮一抽。
面善?一只发狂的龙,和一个失控的变异体能认得清人脸?
而且这两个家伙还对同一张脸感到面善,这概率得多低?
沙拉耶追问道:“真的没有?”
夏柏摇头,抬手示意他看向四周:“没有,你看这里有这么多人在,我没必要使用自己的能力。”
沙拉耶放心了些:“没有就好。”
“小少爷!”高狄家的人围了上来,簇拥着银龙。
莱茵:“感谢阁下出手制服了这个变异体,接下来的事将由裁决所进行处理。”
夏柏扫过他的一头银发,问道:“你也是高狄家的人?”
“对,按辈分,我是莱纳的小堂叔。”
莱纳说着看向缝合体的那张脸,叹息道:“莱克心术不正,但也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死去。”
莱纳,莱茵,莱克。
夏柏心中点过这几个名字,问道:“你们家族里,有一位名叫莱雅的女士吗?”
炼金师妻子的墓碑上所铭刻的名字,就是莱雅。
他现在的身体是炼金师为已故儿子打造的人造人,样貌是炼金师想象中,他儿子长大后的模样。
而莱纳小少爷对他的脸感到亲近,哪怕能力失控后在他面前都乖顺听话,可见他的脸和莱纳小少爷在意的人不是一般的相像。
莱茵双目睁大,视线落在夏柏的脸上,认真打量着他的五官,稍后声音发紧:“你是,莱雅堂姐的什么人?”
堂姐,还真是一家人。
夏柏并未答复,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她的什么人?”
莱茵嘴巴张开,惊楞的模样丝毫没有往日的精明与圆滑。
没等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夏柏随手掏出圣殿的信物,道:“这个变异体,我要带走。”
涉及正事,莱茵压下其他心绪,回归裁决所副部长的身份,拒绝夏柏的话。
“不行,这里是索漠,变异体应当交给裁决所处理,就算是圣殿也不能插手。”
夏柏把信物收回口袋里,道:“去问问你们第一批派来的人,他们走错了几条路才找到正确的地方。”
“再想想,莱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裁决所和高狄家,都已经和天泽教会暗中勾结了,还想留着变异体?
夏柏:“这个变异体尚且拥有一丝理智,说不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要是进入裁决所,他估计会立刻被处死吧。”
先清理完你们自己内部的老鼠和二五仔,再说别的吧。
莱茵神情快速变换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份锐利的弧光:“那就暂时有劳圣殿诸位了。”
几句话的功夫,夏柏成功拿到了缝合体的监管权。
当然,监管权到手后再还给裁决所是不可能的。
刚传过来那时候他没能在墨珈什手下留下病疫使,如今可不一样了,墨珈什现在听他的。
高狄家等着银龙变成小孩后抱着人走了。
夏柏这边就只能让沙拉耶的道具与圣殿骑士们一起动手把缝合体搬走。
暂且安置在远离城镇的一处荒废建筑中,由沙拉耶看守。
夏柏和小芙回到了花店。
把身体陷进沙发里,夏柏深感自己今天的运动量超标了,四肢都很疲倦,只想狠狠睡上一觉。
但是还不行,他还有个小家伙没有处理妥善。
眼皮轻抬扫向一旁的小芙:“盯着我看了一路了,我脸上有什么?”
小芙的眼神十分复杂,里面满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与思索,以及隐藏在深处的审视与猜疑。
夏柏浅浅大了个哈欠:“有话快点写,我困了,随时可能睡着。”
小芙很恨锤了下身边的靠枕,拿起笔,刷刷在纸上快速写下一串字迹,举到夏柏面前。
——你收养我是为了我的能力吧。
夏柏顺着沙发靠背往下滑,撑着沙发扶手坐直了些:“嗯,一部分,这样说你是不是能安心一点?”
小芙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愤愤写到——虚伪的大人!你明明可以直接用钱雇佣我的!
夏柏:“别闹,你才多大,雇佣童工犯法,而且我们给你的零花钱比佣金多。”
“能力来源于灵魂,不会消失,不会转移,跟随你直到死亡。”
所以不用担心自己失去价值。
“你的能力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需要你一直健康快乐的活着。”
所以不用担心自己某一天被抛弃。
夏柏伸手揉着半分色的小脑袋:“而且我刚有了一点做父亲的体验,感觉还不错。”
小芙望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
夏柏任由她看,小家伙防备心重得很,没这么轻易被打动,夏柏带入幼时的自己,料想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
女孩收回目光,写下了在他意料之外的一句话——最后信你一次。
夏柏看着句话,半晌后突然笑出了声:“貌似,收到了一份很沉重的信任呢。”
小芙站在地上,视野比瘫在沙发上的夏柏略高一些,目光下垂落在夏柏身上,眼神似是再说:“你知道就好。”
夏柏笑了。
光想着小芙是命运系,差点忘了这是一个真小孩。
哪怕有过一次不好的经历,心底深处也依旧在渴望亲情的孩子。
他上辈子,不也是这样吗?
命运系的最初,也是人。
第99章
夏柏与小芙把话说开了之后相处更加随意了些,具体表现为,小芙不再自己去探究问题的答案,而是直接开问。
——所以,我的能力是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觉醒能力的?又为什么需要我的能力?
小芙好奇的望着夏柏等待答案。
夏柏却是侧头在她的喉咙处看了一会儿:“你的能力已经觉醒了,自己去感知吧。”
小芙惊讶地眨了下眼睛,已经觉醒了?她怎么没感觉?
小芙认真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或者神秘的特殊能量,看向夏柏的目光中带着两分质疑。
这家伙真的不是在骗她玩?
夏柏慢悠悠抬起胳膊点了下她的喉咙,小芙敏感地缩了下脖子,眼里写着困惑——你干嘛?
“沙拉耶检查过你的嗓子,从身体角度上来说,你是可以说话的,所以小小年纪胆子还挺大的芙蕾拉小女士,你有什么心理上的困扰需要为父来开解一下吗?”
小芙抿了抿唇,写到——我们在说能力的事,我完全没有觉醒的感觉!
见她不愿意说,夏柏也没有深究:“正常,我们这个系的能力者就是这样的。”
我们?小芙脸色怪异,眼睛上下打量着窝在沙发里的人。
对比普通成年男性来说略显纤细的身材,洁白无瑕的皮肤,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倦,只是多走了几步路就仿佛患了一场大病,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她这个养父是真的好看,即使没肉骨头般瘫软的坐在沙发上,也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但是……
小芙蓉沉默两秒后写到——我也会变成和你一样的体能废物?
不要吧,夏现在的体力连她都比不过。
夏柏常挂嘴角的浅笑淡去,没什么表情道:“不会,只有我会这样。”
小芙仿佛看到了一片乌云笼罩在夏柏头顶,好像一只低垂着头闷闷不乐的小动物,有点可怜。
夏柏:“这只是暂时的,不久之后,我就会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他已经和米娅买了身体强化魔药,等本体出来就开瓶畅饮。
说了会儿话,夏柏更困了:“早点睡吧,梦里会有人回答你的问题。”
小芙见他两个眼睛都快闭上了,手中的纸张翻页,露出早就写好的一个问题,摆到夏柏面前。
——米娅姐姐要是没有及时赶到,我会死吗?
夏需要她的能力,就不会让她随便死掉,但她还是想问一下。
夏柏是真的困了,眼睛半睁不睁地向房间走去,口中留下一句话:“不会,神父还不想死。”
你死了,我会杀了他,为你报仇。
小芙是这样理解这句话的。
她撇撇嘴,什么啊,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被神父盯上吗?
可要不是因为夏柏,她现在还在孤儿院里,仇报不了,窝窝囊囊的,等着一个个领养人看上她,又放弃她。
那样的日子,太无聊了些。
……
“老师,您很在意那个女孩?”尼舍对此耿耿于怀。
神父:“她是神语使所承认的养女。”
尼舍懂了,他老师在意的不是小芙,而是神语使。
“神语使很厉害吗?”尼舍问完又道:“在我眼里,老师最厉害。”
神父只是道:“目前顶尖能力者的圈子里,没人会去主动触怒神语使。”
“你若是私下遇到他,记得乖一些。”
乖一些?尼舍面上点头应下,心中对神语使这个人越发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他老师这么重视?
尼舍不敢问神父太多问题,于是他找到了其他人。
百兵女的回答冷淡且敷衍:“你问神语使做什么?他不是你现在能接触到的人,先把能力升上四级再说吧。”
毒蛛的回复详细许多:“神语使啊,那家伙神秘的很,桑图的能力者管理协会记载,他的能力是即死类,一年前,桑图帝国爆发变异兽潮,其中有一只五级变异蚁后,他一个人,一句话,灭杀了整个兽潮。”
这件事他也听说了传闻,一句话的描述都让他感到难以置信的惊叹,现场不知是何等的震撼。
经历过那场兽潮的人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幕。
尼舍不知道消灭兽潮具体是怎样一个概念,他只能从毒蛛的语气里,以及蚁后的等级来判断这件事很厉害。
五级,一句话,整个兽潮,这些字眼在刚刚进入能力者世界的男孩听来就像历史名人的辉煌事迹一样,遥远且没有实感。
惊叹过后,尼舍又问道:“他是六级能力者?看上去不像啊。”
他远远的看到了神语使让银龙与缝合体安静下来的经过。
两只怪物在神语使手底下乖巧的像两个大型宠物,但那个制服怪物的人却没有强者的气场,也没有强大的能量,甚至不像个能力者。
毒蛛娃娃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忌惮之色:“那家伙的等级不能用眼睛和感知来判断。”
低级能力者能让神父忌惮,能指挥圣殿的骑士,还能在献祭催生出一个六级能力者后死而复生,谁信啊?
“神语使十分邪门,他就算死在你面前,说不定哪一天又会从别的地方冒出来。”
“他和神父是同一类人,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有着自己的目的,你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会成为他们达成目标过程中的一枚棋子。”
尼舍听着这些描述,一个极为神秘莫测的形象出现在脑海里。
而高深莫测的夏柏此时刚刚被饿醒。
同样被饿醒的小芙揉着眼睛走向厨房,中途差点被一条腿绊倒。
顺着那条腿看过去,发现了一只横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双眼闭拢的夏柏。
夏柏睁开一只眼:“雇来的厨师被白天的动静吓跑了,厨房没剩饭。”
他已经看过了。
一个纸条出现在眼前——厨房里有食材。
小芙一手拿着纸页,另一只手认真点着上面的字,她很饿了!她不想等。
夏柏扫完后闭上眼:“是谁给了你我会做饭的错觉?”
什么时候做饭这种事轮得到他来动手了?
上辈子大少爷,这辈子有人惯着的夏柏就没进入过几次厨房,哪怕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有米娅做的米糊糊,轮不到他掌勺,厨艺这方面,他只能拿出黑暗料理。
墨珈什,穆林爷爷,随便谁在这里都不会让他挨饿。
脚步声走向厨房,夏柏再次开口:“坐下等会吧,马上就有人来送饭了。”
脚步声一转,坐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敲门声响起,不用夏柏指挥,小芙一个跳跃起身,冲向门口。
打开门,外面是脖子上挂着餐盒的快递员.沙拉耶道具.骨蛇版。
救灾粮到了!
填饱肚子,夏柏望着餐盘,再次想到了墨珈什。
墨珈什离开多久了?
“沙拉耶,你给我的能力果食是弥洛丝留下的吗?”
骨蛇扭头躲避夏柏的视线:“嘶嘶,对,之前剩的。”
夏柏静静看了他两秒:“骗人,果子里的能量很新鲜,是弥洛丝新结出来不久的。”
骨蛇尾巴摇动的幅度一顿,沙拉耶的本体面露惊恐,不是,这就露馅了?
吃撑了正靠在椅子上揉肚子的小芙察觉到氛围不对,抬头看向夏柏。
夏柏乌黑的眼底宛若一汪深潭,水面映照出他人的内心:“他在躲着我。”
骨蛇在这个眼神下瑟瑟发抖,悄悄爬远。
身后传来一道不解的声音:“为什么?”
骨蛇转头,夏柏看着他,那仿若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中此刻唯有淡淡的疑惑。
“他给你送弥洛丝的果子,却不给我送封信?”
这不对,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夏柏眉心微微夹起:“他受伤了,伤得很重?”伤到手也能让葵伊她们代写信,难道是不省人事了?
沙拉耶吞吞吐吐:“嘶,受伤,嘶嘶,倒也没有……”
“他说,自己的状态不太对,要自己调理一下,让你先忙自己的事。”
“先忙自己的事。”夏柏平静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告诉他,我忙完了,快点回来。”
……
“侯爵,夏让你回去,他一定是想你了。”金发双马尾少女眨巴着眼睛,脸上是略带调侃的笑意。
她所望之人静立在湖边,颇具少数民族特色与休闲意味的暗金色宽大长袍披在身上,由黄金饰品固定。
深色布料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金发垂落,碧绿的眼睛缓缓张开,锋芒摄人,犹如假寐的狮王从闲暇的小息中苏醒。
“夏。”
念着恋人的名字,碧色的眸中闪过深深的眷恋,紧接着被压制下去,瞳中只剩下克制与理智:“我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葵伊疑惑的问道:“阿弥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我在这里陪着她就好,侯爵可以回去陪着夏。”
沙拉耶在这里的道具是个骨鸟:“霍卡诺斯,你到底有什么顾虑?”
墨珈什转眼看向身后高耸入云的巨树,树干之上,清冷似雪的白衣女子被树枝缠绕在中央,双目闭合宛若沉睡的神女。
她下半身隐没在众多树藤之中,仿佛与巨树融为一体。
一条缠绕在她手臂上的藤蔓延伸而出,悬挂在葵伊的手腕上。
“弥洛丝的晋升速度太快了,随时可能出现意外,我不能离开。”
“嘶嘶,他是这么说的。”骨蛇悠悠摇晃着身体,余光偷偷往夏柏身上撇,既害怕,又好奇他的反应。
夏柏反应不大,平淡的应了一声嗯,表示自己知道了。
“弥洛丝现在六级了吧?”
沙拉耶:“对,葵伊也快六级了,弥洛丝和比尔奇部落的神树产生共鸣,等级飞涨,要不是她分出一根树藤,带着葵伊一起升级现在说不定已经七级了。”
夏柏转头盯住他:“沙拉耶,墨珈什现在六级,弥洛丝也是六级,葵伊也快六级了,你什么时候六级?”
压力如天降运势般砸在沙拉耶头顶,明明他的修炼速度已经够快了,在夏柏的视线下却有些心虚,他侧开视线道:“快了。”
夏柏:“祭坛还有多久能破开?”
“大概,一个月?”沙拉耶说到这里心酸又激动,他终于看到了出来的希望!
夏柏:“一个月后,我把咒师送进去陪你。”
沙拉耶:“啊?”
“啊?!为什么?”咒师凭空出现,冒头发问。
夏柏:“能量充沛的地方能起到滋养灵魂的效果,你的本体在哪里都一样,祭坛里面也很安全。”
“刚复活的灵魂体会很虚弱,你到时候不再是孤身一人,实力越强越能更好保护重要的人。”
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我要搞一波群体晋升七级,你要是赶不上顺风车我还得单独再给你编一套晋升流程,麻烦。
还好咒师没怎么纠结就被说服了。
小芙等他们说完,拿着写好的一页纸送到夏柏面前——说好的梦里有人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柏看着小孩控诉的眼神,毫不心虚的反问道:“你刚刚做梦了吗?”
小芙表情一空,继而开始回忆,她刚刚睡了一觉,但好像确实没做梦。
夏柏:“我在梦里给你找了一个好心的大姐姐陪你玩,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她,她很闲。”
在梦里,好心的大姐姐?小芙顿时对做梦产生了浓厚的期待,哒哒跑回房间继续睡觉。
饭后,人与骨蛇散去,夏柏回到房间,四下无人之时发出一声轻哼。
“就不能笨一点吗?”
因为弥洛丝快七级了所以不回来,墨珈什分明就是猜出来了晋升七级会发生什么。
他不能回来,也不敢回来。
第100章
梦境。
“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夏柏语调淡淡的,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但在场的都是谁啊,祭司不着痕迹地望向他。
拉人进来的游梦使更是直接问道:“心情不好?谁有本事让你生闷气?”
夏柏却是问道:“我在生气?”
在场另外两个人看不清面孔的脸上不知是怎样的表情,沉默两秒,祭司抬手扶住额头。
游梦使一直摇头:“神语啊,我该恭喜你终于有了真正的感情,还是可怜你这这个迟钝的脑袋。”
“人怎么能连自己是不是在生气都分不清呢?”
夏柏:“我分得清,问题不是这个。”
在发现墨珈什躲着他,还疑似有想压制等级,献祭自己帮他晋级的想法的时候确实有点生气。
墨珈什在的时候会为他提供所需要的一切,毫不夸张的讲,但凡换个人来,都会被墨珈什娇惯成一个废人。
夏柏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份照顾,但他没想到,这样相处久了,会给墨珈什留下一个错误的印象。
他明明很厉害的!哪怕命运的所有分支都是死路,他也能创造出一条新的道路来,干嘛要躲着他。
虽然弥洛丝确实需要人守着,墨珈什不能回来,他可以过去,然而墨珈什什么都不说,连个消息都不传给他。
夏柏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郁闷些什么,反正就是心中有点柳絮般的小情绪在飘。
不过夏柏现在所在意的点不是这个,而是这份情绪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消失,甚至能让游梦使和祭司察觉到。
夏柏要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与心态其实很简单,只是他从来没有主动控制这个概念,毕竟有禁令在,无论他产生任何情绪,存在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秒。
“我身上的禁令有什么变化吗?”
此言一出,游梦使和祭司都开始认真观察夏柏身上的禁令。
游梦使眯起眼睛,绕着夏柏前后左右转了好几个圈,最后道:“颜色变浅了一点?”
祭司点头:“是变浅了。”
游梦使问向夏柏:“你的禁令要解开了?”
夏柏:“或许是吧。”
或许和小芙觉醒能力有关。
以后要注意控制情绪了,还有……
游梦使突然发现了什么:“欸,新生的命运系,神语,这就是你女儿?”
夏柏:“嗯。”小芙终于睡着了。
转头对游梦使道:“小芙交给你了,别让祭司靠近她。”
祭司出声昭示自己的存在:“我还在这里。”
“马上就不在了。”夏柏:“游梦,把他扔出去,别让他带坏小孩。”
“你对我们圣殿有着很大的偏见,越是强大的能力者就越是应当竖立起正确的人生理念……等会,我还有两句话要说,很重要。”
在游梦使动手之前,祭司为自己争取到了两句话的停留时间。
“乌尔温前不久预言了两处魔钻矿,今天晚上预言了三处,他最近做出预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协会会长伊萨威尔,快要进入七级了,神语使,有时间先来桑图一趟吧。”
能力者协会会长,在数年之前就是六级,一年到头都在沉睡,世人都以为他的沉眠是因为代价,在知道晋升七级的真实情况后,这个代价到底有没有那么严重就有待求证了。
夏柏扫过祭司:“你已经晋升七级,自己可以。”
协会会长都撑了那么多年,稳定得不能再稳定,偏偏这个时候要突破进阶了,有些事太过巧合就一定不是巧合。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有了成功案例。
祭司:“我自己动手估计要付出点代价,你来就不用了,我的能力留到后面还有用。”
没用夏柏就不会首先想着帮他晋级了,夏柏主动帮忙是有代价的,这个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目标统一的前提下,祭司并不在意他算计自己的能力。
“雷尔顿先生如今还在圣殿暂住。”
再重申一遍,雷尔顿的能力是真的好用,把对方的能力一封,很多猫腻都会无法分辨,给了他们打量造假的机会。
圣殿隔壁的协会里还有一位被困在六级巅峰的老友,祭司当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夏柏扫过一旁的金色光影,道:“等着吧。”
契约,这个能力也还算有用。
游梦使看看他们,手指卷动着长发感慨道:“有时候知道太多真的不是好事。”
夏柏:“你最大的问题不是恋国,不是知道多少。”
游梦使吐了吐舌头:“我去和小朋友玩了,和你们两个满脑子算计的老家伙在一起说话都让我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老家伙.夏柏拒绝这个前缀词:“我再有两个月才到二十岁生日,我不老。”
他拒绝继承上上辈子的年龄。
祭司说道:“游梦,你和我同岁。”
游梦使捂住耳朵摇头:“不听不听,走了走了。”
一个转身,人已经消失在此处梦境中。
夏柏自认和祭司没什么可聊的:“我也走了。”
“稍等。”祭司开口后对面投来一道不耐烦的目光,他继续道:“我的星域若是覆盖整个娜迦,只能撑十分钟。”
夏柏:“你真虚。”
祭司心中默念,没你虚,至少他不会走两步路都累。
阿贝尔这一行圣殿骑士们虽然被派给夏柏,听从他的指示,内心依旧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每天都和圣殿汇报行程轨迹,其中包括夏柏的言行举止。
祭司问道:“十分钟,够用吗?”
夏柏恹恹开口:“不够。”
他们这一类人,心理防线没那么低,更别提:“游梦使知道的太多了。”
“我有别的办法,你尽量多撑一会儿。”
次日
夏柏对小芙道:“我有事要去圣殿呆两天,你和我一起走,有什么想带的尽快收拾。”
说着抬眼一看,半分发色的女孩正目光诡异地盯着他瞧。
“你那是什么眼神?游梦都和你说了点什么?”
小芙收敛表情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心中想到游梦使昨天梦里和她说的话。
“你养父身体里封印着一个可怕的魔鬼,最近封印松动了,他的性格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
“我们都很担心他的情况,小芙,我不能离开梦境,星宿很忙,所以,观察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一旦他有什么异常,一定要立刻,马上告诉我,或者告诉你身边的其他人。”
“记住,一定要是可信的人,最好是圣殿的骑士,神语接下来会带着你去桑图帝国,那里到处都是圣殿的骑士。”
在小芙的意识中。
夏让游梦使来教她知识=游梦使是可信的=游梦使说的是真的=夏真身体里的有魔鬼。
等式成立,小芙对游梦使的话信了七八分,但游梦使后来所说的话让她对这位大姐姐的信任发了折扣。
“守护好你两个养父的感情,另外加深你和神语之间的父女亲情,我们要坚信家人与爱人带来的羁绊可以帮助神语使战胜魔鬼!”
当时听完这段话后的小芙当时脑子卡顿了两秒。
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游梦使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闹着玩。
这真不是从哪一本童话书里抄来的设定吗?
夏柏对养女叮嘱道:“游梦在梦里呆久了,说话和思考方式都正常人不太一样,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她的话你只用听里面的有用信息就行,闲聊不必当真。”
换谁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呆上几年,精神状态都会出点问题。
游梦使在他们面前还算正常,因为命运系的同类是她唯一能确定真实的存在。
按她自己的话所说,她就是一个在梦境里流浪的游魂。
小芙点点头,她直觉游梦使说的是真的……吧,总之多盯着夏一点总没错。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小芙正式成了夏柏的小尾巴到哪里都跟着他,两只眼睛时不时就瞄他两眼。
夏柏问过一次,总看他做什么?得到了女孩满脸认真回复——我是怕你走丢了。
没错,不是怕自己走丢了,而是怕他走丢了。
夏柏心想:小孩子的脑回路果然和成年人不一样。
在那之后,他就没再问过小芙时不时盯着他看这件事,并对此熟视无睹。
流浪猫到新家后喜欢在角落里盯着人瞧,这应该也是一样的道理。
小芙白天观察夏柏,晚上和游梦使偷摸碰面,重复问答以下两句话。
“今天怎么样?”
“一切正常。”
……
帮协会会长晋级算是目前最简单的一次操作,夏柏和祭司联手骗一个睡了七八年的人不要太轻松。
有祭司担保,他们非常顺利的进入到了伊萨威尔沉睡的地方。
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平稳的人,夏柏语气平静中带着嘲讽:“这就是你说的快晋升了?”
祭司笑容圣洁光明,不带一丝阴霾:“你与我都站在了这里,他今天必定会晋级。”
这不就是快了吗?
多加科走来单手置于肩头行礼道:“启禀阁下,尸体已经摆好了。”
夏柏看向身后带着面具的男人,道:“神父,这次交易结束,我就兑现承诺。”
男人单手掀开半张面具,斜侧至一旁,面部置于面具投射的阴影之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您就这样告诉我,是否太随意了些?”
提前告诉他,他都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又怎么会被骗到绝望?
“该知道的你没少知道,放心,我不会食言。”
夏柏神色淡然,仿佛早已有了谋划,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神父放下面具,重新遮住脸:“真是今人期待。”
聪明人都觉得自己不会轻易被骗,尤其是在你知道对方会来骗你的前提下,神父真的很好奇,神语使要怎样让他进入绝望。
他的信仰,可是让整个世间的人类全都变成能力者。
让他绝望,除非整个世界的能力者全部消失,这不是骗术与简单的杀戮能够做到的。
即便能力者真的被杀光他也不会彻底绝望,因为普通人同样还有觉醒的可能。
这样想来,神父自己都觉得他晋升无望,神语使,到底有什么办法?
若这份承诺只是一场欺骗……
面具之下,神父眼角微合,笑意加重,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之色。
协会会长是个标准的桑图人,五官立体,身材高挑,棕色长发铺满整张床,或许是因为睡得太久缺乏运动,身上没多少肉。
在两个副会长的精心照料下,这位“睡美人”虽然没瘦到脱相,却也只能用骨感来形容。
演员全部就位。
夏柏扫过在场众人,道:“开始吧。”
“伊萨,伊萨……”
伊萨威尔又一次从沉睡中醒来,大脑尚在重启,一张脸突然撞进他的视野里。
祭司满脸鲜血地看着他:“伊萨,桑图马上就要沦陷了,你快离开。”
伊萨威尔迷茫地看着眼前穿着祭司服的正太:“星宿收学生了?我睡了多久?”
祭司:“……”奥,对了,伊萨还不知道他变小的事。
只停顿了半秒,祭司随机应变,顺着他的话道:“对,你睡了十年,我老师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
躲起来偷看的众人:真狠,连自己都咒。
“十年?”伊萨威尔清醒了许多,习惯性感知能力,接着表情一空:“契约……没了……”
在雷尔顿的领域里,当然感受不到契约。
对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伊萨威尔来说,感应不到契约的存在,代表着在他这里签订过契约的人,全都死了。
这时他想起祭司在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桑图,沦陷,是什么意思?”
祭司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变异兽潮,快走。”
被喷了一身血的伊萨威尔瞳孔地震,惊声道:“你怎么样?”
窗外传来狰狞的咆哮声。
时候差不多了,夏柏看向身后,银发缝合体睁开了眼睛。
夏柏语气温和地同缝合体商量:“可以往那个房间里伸过去一根触手吗?”
不行他们还有计划二,让雷尔顿变成狼。
过去把祭司刀了。
第101章
伊萨威尔抬起手想要查看祭司的情况。
突如其来的巨响击碎门扇,一根粗壮的灰黑色触手闯入房间。
祭司松了口气,赶上了,他的血可是假的,经不起细看。
“变异体!”
伊萨威尔看着出现在自己房间中的触手,迷茫中抱起祭司,起身向着隔壁房间跑去,却发现那一扇房门紧锁着。
伊萨威尔用力踢了两脚,门后似乎有什么坚固的重物堵着,他推不动。
“放开我,快……咳咳……快逃……”
祭司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该开口就被伊萨威尔的动作带着剧烈摇晃了一下,牙齿闭合间又咬到了口中的存血道具,措不及防之下鲜血直接呛到了嗓子眼。
“咳!咳咳咳……!”
祭司直接咳红了眼。
夏柏评价道:“祭司的演技不错。”
缝合体在他身侧轻轻拨动着他的头发,至于那根触手,是雷尔顿一脚踢开屋门后塞进去的。
神父:“阁下也不逊多让。”
夏柏:“彼此彼此,你在赫木丹的表演也十分出彩。”
神父:“远不及阁下。”
雷尔顿又塞了一根触手进去,完后扫过这两个人,再透过玻璃,看向房间里咳得撕心裂肺的祭司,接着摸了下自己的脸。
余光扫到一旁装饰镜,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两秒,肌肉拉伸,带起一个僵硬的好似新手制作的扭曲蜡像般的笑容。
“……”
雷尔顿的嘴角瞬间落了下去,瘫着一张脸想,确定了,他没有演技这种东西。
哗啦——
玻璃炸裂的清脆声响传入耳中,伊萨威尔带着祭司从窗户跳了下去,数只变异兽齐齐向他扑来。
伊萨威尔将祭司放到身后一个安全的角落,自己挡在他身前,挥起拳头就和迎面冲来的变异兽打在了一起。
夏柏:“协会会长之前是做什么的?”
那动作一看就是会打架的,动作狠厉,下手干脆利落,直奔要害。
神父:“具传闻,协会的原身是当地个人维序组织,伊萨威尔是组织头目。”
什么叫个人维序组织,就是私下自发形成的小团体,再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就是黑手党的前身,再大众化一些,它还有个有些掉价的名称——收保护费的。
但能用上头目这两个字,伊萨威尔他就不是一般的混混。
夏柏:“多大的组织?”
神父:“伊萨威尔当年手下有着数百人,最巅峰时期只差几个就能建立家族,自创姓氏。”
“然后他们捡到了一个能力者,整个组织死的只剩下不到百人。”
“伊萨威尔这时候觉醒了能力,并与地下古城遗迹产生共鸣,加上祭司的协助,协会正式成立。”
“那时候,能力者普遍只有一到两级,三级就是顶峰,相当于如今的祭司与雷尔顿阁下。”
“能力者协会最开始建造的初衷,不是为了约束能力者,而是为了保护。”
夏柏听完便大概构建出了当时的情况。
无论什么时候,少数的才是异类,除非那小部分异类拥有决定性强大的力量,或者这些异类所在环境十分包容。
三个顶级大国中,桑图帝国是最后一个公开能力者存在的国家,还是到了实在瞒不住的地步,才被迫公开。
由此就能看出,它对能力者并不包容,其中也有上任统治者并非能力者的原因,而娜迦的国王和索漠的统治者都拥有能力,在他们眼里,能力者同样是自己的臣民。
而索漠的皇帝到死都只是个普通人,能力者在他心底始终出于异类的范畴之中,除非他也觉醒能力,变成异类。
那样的环境,那样的上位者,墨珈什的母亲才会在那时被坑到失踪。
神父:“有句话我貌似说错了,三级是普通能力者的顶峰,命运系不算入其中,他们是特殊的。”
游梦使差不多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极速飙升到了六级,又在反噬中跌下四级。
厄难使在毁灭琉璃的时候,至少六级。
桑图皇帝既然对墨珈什的母亲动手,估计也对圣殿有着打压想法,但是厄难使和游梦使接连两个大动作下来,直接把桑图皇帝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给压了回去。
敢动吗?把祭司逼急了,琉璃帝国就是他的下场。
命运系,特殊的,雷尔顿忽然抬头看向夏柏。
论特殊,他所见到的能力者中,没有谁比夏柏更特殊了,哪怕是祭司在他看来也没有夏柏身上那般浓厚的神秘色调。
短短几天,雷尔顿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些家伙的脑子比普通人多出百十个弯弯绕绕的曲折小路,神父提起这些,是在怀疑神语使也是命运系?
夏柏才不管他们的想法,他站在窗户前,垂眸俯视着楼下之人战斗艰难的场景,道:“雷尔顿,该你上场了,按计划来。”
“嗯。”雷尔顿压下脑海中的猜测,想起他们的计划,面皮轻微的抽搐了一下。
他走到隔壁的空房间,一阵布料摩擦的声响过后,一只带着红色挑染的黑毛大狼从隔壁房间里蹿出进入战场。
一爪子拍死祭司,然后驱赶着伊萨威尔赶往下一个布置好的场地。
他们走后,胸膛破了个大洞的祭司站起身,低头捡起自己断掉的胳膊,再看向自己漏风的胸膛。
“篡改。”
声音落下,祭司的身体恢复如初,两个骑士从一旁窜出来给他递毛巾擦脸,整理衣服。
他转头看向从屋子里走出的两个人:“我感觉下一个地点他就能觉醒了。”
夏柏:“这么肯定?”
祭司接过骑士送来的水杯,漱口洗去嘴里的血腥味。
“伊萨威尔最重视的就是他的下属,他是个孤儿,亲近的下属就是他的家人。”
而下一个地点,有着整个协会里,伊萨威尔所有熟人的尸体。
本来叫醒伊萨威尔的人换成他熟悉的人效果会更好,但协会那群人都说自己做不到对会长说谎,会露馅的,剩下的,和伊萨威尔认识还不会露馅的人就只剩下的祭司。
夏柏感觉看到尸体的冲击力没有祭司看着整个圣殿的骑士为了他自刎来的激烈,但祭司说这样已经够了。
“他在沉睡前的那段时间里精神状态就已经不太好了。”
亲眼看着近千人的组织到最后只剩下那么几十个,怎么可能心态平稳。
几年的时间,在伊萨威尔的意识中,只过去了几天,这点时间,远远不够让心中的伤口愈合。
风流突起,能量场铺展开来,天空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卷轴,转轴展开,无数条丝线从中涌出,延伸向四面八方。
七级异象。
眨眼间,卷轴消失。
黑红色巨狼转身就走,他要去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换衣服。
夏柏和祭司看到伊萨威尔的时候,他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协会成员团团围起,满脸怒意地捶打着这群骗他的家伙。
而被打的人也不跑,全都笑嘻嘻地凑上去。
威利跟在他身边为他简述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情,并在他提问时做出解答。
伊萨威尔看着一台被抬走的骷髅喇叭花:“这是什么?”
威利轻咳一声:“去年兽潮记录下来的音盘,无论音质还是音量都绝对还原。”
用来骗你的道具。
伊萨威尔:“我楼下的那些变异兽是怎么回事?”
威利:“圣殿和协会一起抓来的,还要感谢雷尔顿阁下,他抓的最多。”
也是用来骗你的。
伊萨威尔:“雷尔顿是谁?”
威利:“七级能力者,可以封锁他人的能力。”
参与骗你的演员。
“伊萨威尔先生,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伊萨威尔闻声望去,一个黑发白肤,五官柔和,温润无害,的漂亮男性向他走来。
“你是……”
夏柏:“我是谁不重要。”
伊萨威尔挺直腰板,深情款款道:“对,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像极了我梦中的爱人。”
神父面具下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兴味。
一旁的祭司转头看向伊萨威尔,眼皮一跳,伊萨啊,你知道自己在对谁搭讪吗?
威利惊恐地捂住他的嘴,对夏柏道:“抱歉,我们会长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眼神也不好。”
转头小声对自家会长道:“人家有恋人了!”
后面一句话声音更小:“六级,为了人家连皇帝都杀,被挖墙角绝对会来找你拼命。”
别没事找事!
“好吧,我就知道,美人很少会单身,我醒的太晚了。”
伊萨威尔的目光瞬间变得十分惋惜,眼神也不深情了,笔直的腰也歪了,肩也松了,缺乏纪律的散漫本性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您想要我帮什么忙?”
“等等。”伊萨威尔转眼又起了别的心思:“您有其他兄弟吗?单身的那种。”
夏柏笑容浅淡了些,笑容有些敷衍,但一般人看不出来。
“没有,但有一个家族的人或许会符合您的审美,您有时间可以去索漠拜访一下高狄家族,现在,等我把话说完。”
伊萨威尔眼神微变,没有说话,姿态却端正了些。
夏柏:“我要进入遗迹内室,报酬已经付过了。”
伊萨威尔看向心腹:“威利,他付过报酬了?”
威利:“是的。”
夏柏伸出手:“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就好。”
伊萨威尔余光扫过四周,视线在祭司身上多停顿了一瞬:“行吧,既然付过报酬了,那么……”
他伸出手,一个卷轴出现在手心里,手一抖,卷轴整个摊开,悬挂在空中,伊萨威尔将手指深入卷轴中,摸索了一会儿,取出来一个岩石雕刻的古朴石球。
伊萨威尔手心托着圆球,将其递给夏柏,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绅士礼:“为美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夏柏抬眼,纯粹的黑眸扫过他的脸:“我不喜欢你的称呼。”
伊萨威尔表情顿时变得十分正经:“是我冒犯了,阁下。”
夏柏:“拿着钥匙,我们走。”
带着面具的神父接过钥匙,随他一起离开。
在他走远后,伊萨威尔问道:“威利啊,他是谁?”
威利冷笑:“连人是谁都不知道你也敢随便搭讪。”
伊萨威尔耸肩抬手撩开凌乱的长发。
“不能怪我,那位阁下气息隐藏的太好了,完全就是一个柔弱无害的低阶能力者,我的身份难道还配不上一个低阶能力者吗?还是说他是什么皇室贵族?”
“他比贵族危险的多,伊萨威尔,不要随便招惹他。”
祭司走来,出言提醒这个刚睡醒的家伙。
伊萨威尔举起胳膊伸了一个懒腰:“我知道,睡了这么久,这世界上似乎多了不少有趣的能力者。”
看似柔弱的小兔子却能让他感受到压迫感,真是,离谱。
低头看向祭司:“话说,你怎么返老还童了?”说着伸手在祭司头顶晃了两下。
卡德尔拍开他的手:“不得无礼。”
伊萨威尔转移对话目标:“卡德尔啊,你还是这么刻板无趣。”
祭司:“你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
“可惜我已经睡够了。”伊萨威尔露出一个放荡不羁的笑容:“谢你把我叫醒,星宿。”
祭司坦然接受他的道谢。
伊萨威尔望着夏柏离开的方向,开口提议道:“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他们去遗迹里做什么?”
祭司瞄了他一眼,看着他眼底闪烁的不安分的弧光,道:“不去。”
“不想你的协会再出什么意外,你也不要去。”
伊萨威尔眸色微深:“这样啊。”
能让祭司出言警告他的存在吗?
伊萨威尔彻底安分了,他是有组织要养的人,不能随便把自己玩死。
不过协会就建在遗迹里,而夏柏要去的遗迹内室就在协会总部建筑后面,岩石壁上的一个石门里。
四舍五入他们还是和夏柏走到了同一个地方。
伊萨威尔和老熟人们坐在房间里叙旧,突然一道能量场从石门内扩散冲出。
刚晋升七级的伊萨威尔对这种能量场并不陌生,惊诧地起身,隔着房屋墙壁看向石门所在的位置。
“七级。”
谁进阶了?
那两个人谁也不像是要进阶的模样啊!
第102章
遗迹石门前聚集了许多人。
“星宿啊,你不是能预知未来吗?怎么走了又回来了,没算到他们会在这里晋升?”伊萨威尔问道。
“预知是有代价的,若是你替我承受,我大约每天都会有事无事算上几次。”
祭司双目注视着石门,口中回怼不着调的嘴欠友人。
伊萨威尔站姿松垮,看似全是破绽,实则充满了戒备,随时都可以暴起打掉对方的脑袋:“你说,晋升的是哪一个?”
祭司:“戴面具的那一个。”
伊萨威尔:“五级升七级,这么随便的吗?我不过睡了一觉,一醒来到处都是违背常理的新鲜事。”
祭司:“你睡了七年,再过半个月就是八年。”
“七年啊。”伊萨威尔食指和拇指交合,夹起一缕长发,看了一会儿,嫌弃道:“这头发真碍事。”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伊萨威尔纳闷道:“真是奇了个怪,这石门里面我进去了不下百次,每个地方都看过,怎么就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祭司:“建造这所遗迹的人,等级比我们所有人都高。”
你那时候才几级?
石门开启的摩擦声响起,两道人影从里面走出。
夏柏:“祭司,游梦离开梦境的那一天,来娜迦。”
祭司点头,目光落在面具人身上,刚刚晋升的能量场波动尚未平复,面具下看似平静的双眼中,残留着尚未平复的波澜,整个人的气场都比之前沉闷了一个度,隐隐透着一丝癫狂。
刚晋升七级的人,无论表现的多么激动痛苦,乃至疯狂都是正常的情况。
因为他们刚从绝望边缘游走过一遍。
神父,七级了。
连神父那种执念都能达到七级,雅柏安到底做了什么?
夏柏:“我要带小芙去绿宝石领地玩几天,明早之前把马车准备好。”
祭司收回目光:“绿宝石领地圣殿的人进不去,只能送你到边境。”
“嗯。”夏柏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又是运动量超标的一天。
累了,先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睡眠能得到休息的只有身体。
“神语,听说你把神父送上七级了?怎么做到的?快说来给我听听。”
刚一睡着,游梦使便迫不及待的将他拉了过来,连声询问。
夏柏靠在椅子上,给自己变出一桌子食物,边吃边道:“我给他投射了一条走向毁灭的命运线。”
《灰塔之冠》的游戏剧情线,把最后那些幸存者的存在隐去,拿给神父体验。
能力者全灭,普通人死的更早,最后还活着的只有变异体。
这个结局,足够让神父破防。
石门里面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能够隔绝外部空间而已。
这种让人看到命运线的行为有可能会触动命运之流,一旦真的触动了命运之流,要么他自己遭到反噬。
要么神父被命运之流洗刷掉这份记忆,或者撑过命运之流的洗礼,从此被同化成命运系。
成为命运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他们的能力看上去有多么强大,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游梦使惊讶道:“多远的以后的命运线?你身上的命痕没有增加的迹象,以前预知的吗?”
命运系可以预知未来没错,但是时间是有限度的,预知的未来越久远,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
“你在那时候居然还能预知未来?!”
在毁灭一个国家的同时预知未来……
游梦使看向夏柏眼神像是在看挑战人类极限运动成功把自己玩死的奇葩。
“难怪你会被驱逐到虚空中。”
夏柏:“不是我预知的,我只是知道。”
坐姿端庄,手持书卷,仿佛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兴趣的金色光影抬头:“在你之前还有其他命运系存在?”
不然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未来。
夏柏:“我不……”
游梦使抢话,声音拉平,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记忆不全。”
说完倒挂着悬浮在夏柏面前,盯着他眼睛的位置道:“你每次都用同样的理由来敷衍我们。”
夏柏到了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平静地说道:“这是事实。”
“哎,我怎么就不会读心术呢?”游梦使叹息一声,飘回原来的座位上,双手伸直放置在桌子上。
夏柏拿起一块蛋糕放入口中,道:“读心术对我们没用。”
命运系的灵魂强度远超常人,精神壁垒也是非同一般的厚,除非自愿放行,否则没人能突破他们的精神屏障,入侵他们的意识,读取心声。
“哎!”游梦使把头扎到桌子上,更加沉重的叹气。
祭司将两人带歪的话题扯回来:“所以,预知这条命运线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也想知道。”夏柏是真的想知道,《灰塔之冠》这款游戏是谁制造出来的,还送到了他面前。
“对了!”游梦使刷的一下抬起脑袋:“在我被困在梦境中后不久,现实中似乎出现过一个命运系,不过他就只出现了一天就消失了。”
她这么一说,祭司也想起来了这件事:“你那次问我现实中有没有出现新的命运系,是因为这个?”
游梦使点头:“我那时候还有点精神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一个命运系无论是出现还是消失都不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而祭司的回复却是,在那段时间里,现实世界中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游梦使回忆道:“那是个男孩,青色的,比小芙大一点,大概高一个头,小芙的灵魂光影居然有两种颜色,一半黑一半灰的。”
祭司提醒道:“游梦,先说那个男孩。”
“奥,那个小青啊,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在做噩梦,怀里抱着一只猫,一个劲儿的哭,我问他什么都不搭理我。”
游梦使不满的轻哼一声,继续道:“后来他还是和我说话了,那个小青居然问我怎样才能把死去的人复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命运系也不能做到这种事。”她当时的回复和这个差不多,总之就是不可能。
“他那时候的情绪很平静,说了一句'不能吗?',我还以为他放弃了这种想法,结果第二天人就不见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的梦境。”
“如果那不是我的幻觉。”游梦使望向夏柏:“说不定你们两个在虚空里遇到过。”
她现在十分怀疑,那个小青尝试复活死人,被代价反噬,把自己送进了虚空。
进去之前不知道为什么预知了未来,然后在虚空里遇到夏柏,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把预知到的未来告诉了他。
一套过程完美契合,十分具有说服力。
如果不是夏柏穿越到现在才知道《灰塔之冠》这个游戏的话。
夏柏没有和他们分享上辈子经历的想法,对此也不做解释,随他们猜去。
祭司:“神语,说点你知道的吧,比如那条命运线里所发生的事。”
夏柏简短总结道:“世界末日,所有人都死了。”
“别费力气自己去预知,你们所能预知到的,是没有我存在的未来。”
命运系本身,不在命运之中。
……
——我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啊?!!!
小芙一手扯着夏柏的衣袖,一手把写着上面那句话的纸条怼到他眼前。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她还是不清楚自己的能力,这合理吗?!
她问了其他能力者,人家都是觉醒后就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就算是最迟钝的人从觉醒到发现自己的能力也没有超过五天。
而距离她觉醒已经快十天了!
夏柏也很诧异:“你居然还不知道?”
小芙郁闷地点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告诉我!
夏就是冲着她的能力才收养她,一定知道她的能力。
游梦使姐姐也是这样说的:“你养父他知道的事可多了,你不问他就不说,看着你在那里着急。”
小芙对此深感认同。
夏柏从她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晶球,问道:“咒师,附近有环境好一些压注游戏场所吗?赛马,赛犬之类,没有人抽烟喝酒大声喧哗吵闹的那种。”
【这种地方是没有的,不过那种场所里的高级富人区符合你的要求,你要去玩?】
夏柏:“不,是去赚点路费,哪个地方最近?”
【最近的是一所赌马场……】
不久后,小芙就被她的养父带到了装横华丽的富人区。
从高高的玻璃窗向下望去,视野十分开阔,赛马奔跑的整条跑道都清晰可见。
因为魔钻与能力者的存在,这个世界的社会制度与生活条件的水准都十分混乱。
既有皇帝与奴隶,又有不符合半封建半奴隶时代的高楼建筑,玻璃橱窗,与各种偏现代化的产物。
其中大半发明都来自于寻真学会的学术型与创造型能力者。
夏柏把马匹编号递给小芙,道:“选一个吧。”
小芙随手指了一个编号,赢了。
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
一个下午,足足十场赛马竞猜,全中第一。
不用夏柏多做解释,小芙已经猜到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了。
小芙看向她那神秘的养父,得到一个温柔的微笑。
夏柏:“学会控制你的能力,再强大的能力者也碰不到你的一根头发。”
芙蕾拉的含义是“幸运”。
她是《灰塔之冠》中最后的命运系,主角团的掌舵手,幸运的四叶草。
【因为幸运,我结识了一群好友。
因为幸运,我独自活到了最后。
如果可以,我愿幸运可以分享。】
活到最后的人是最幸运的,也是最悲伤的,她见证了所有人的离去。
夏柏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心想,改写未来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当当!
门外来人随便敲了两下,直接开门进入屋中,目光扫过屋子里的两个人,见到一个小孩和一个并不魁梧的背影,张口就是来找事的语气:“阁下今天运气不错啊,全中。”
“十场比赛,有三场冷门逆袭,五场头马在比赛前出现意外,自从我这赛马场建成以来,还从没出现过这种事!”
赛马场场主皮笑肉不笑道:“阁下当真是神通广大,连我最信任的家仆都能收买。”
小芙眨了下眼睛,看向夏柏,眼神示意——我们这是被怀疑作弊了?
等等,我好像确实作弊了。
夏柏对小芙道:“麻烦,忘了让你留下两个。”
赛马场场主冷笑:“你这是承认了对吧。”
“按照规矩,作弊的人要付出十万金币的赔偿,拿不出来,今天就别想走了。”
夏柏:“嗯?你又找不到证据。”
赛马场场主瞪眼,他就没见过作弊被拆穿还这么嚣张的人。
夏柏随手扔给他一个东西:“接着。”
赛马场场主以为是暗器,非但没接还往旁边躲了一下,大声感到:“保镖!”
保镖挤进来把赛马场场主放在身后,其中一个捡起夏柏扔到地上的东西一看。
“老板,这好像是圣殿的信物。”
“什么?我看看。”信物被传到赛马场场主手上,他看了一会儿,迟疑地看向屋内两人。
就见夏柏悠闲地吃着水果,半点不慌,那模样让赛马场场主猜测他真的有什么底气的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恼火。
“圣殿的人怎么会作弊,这信物一定是假的!”
小芙心道:你猜对了他们确实不是圣殿的人。
夏柏:“等会吧,咒师通知圣殿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们。”
小芙写到——你直接告诉我不就没事了吗?非要来这里做什么?
夏柏语气自然道:“来玩啊,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呢,好玩吗?”
小芙——知道能力之前还有点意思。
知道自己的能力之后就觉得有点无聊了。
反正她瞎猜也能中,早就知道结局的竞猜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夏柏点头道:“这就对了,学会控制你的能力,否则你会失去很多乐趣。”
被无视的赛马场场主怒气值不断飙升。
第103章
“你!”赛马场场主怒上眉梢,刚要输出,身后传来手下急切的叫喊声。
“大人,圣殿来人了!”
什么?真来人了?
赛马场场主转头望去,一片白金色映入眼中,为首的黑发女骑士对他点头道:“阁下,无论雅柏安阁下做了什么,所有赔偿我们圣殿一力承担。”
“但您要清楚,您所提出要求的前提是,雅柏安阁下真的是过错方。”
赛马场场主张着嘴,愣了几秒才合上,接着道:“他已经承认自己作弊了,只不过我还没找到证据。”
雅柏安,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身边的一个保镖突然开口,问向女骑士:“您说里面那位是黑水晶阁下?”
阿贝尔:“是的。”
保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激动之色爬上眉梢,口中喊着:“我就知道,神语使大人没死!”转身就往屋中冲去。
在他冲进去之前,另外几个保镖已经飞速闪身到了夏柏面前,在距离他还有一米左右的位置刹住脚步。
小芙迈步站到夏柏身前,看着这群突然冲过来的保镖们,警惕中带着几分莫名的疑惑。
“神语使大人,我是参与过落日峡谷兽潮的能力者,只可惜当时才刚觉醒不久,只能负责整理驻地仓库,没有在前线看到您的英姿。”
赛马场场主瞪大眼,他记得这个保镖应聘的时候是说他上过战场,杀过变异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阁下,我虽然没去过前线,但是我家就在落日峡谷附近,兽潮开始的时候我还没觉醒能力,感谢您拯救了我的家乡。”
赛马场场主继续瞪眼:这家伙不是说自己是老牌能力者,虽然等级不是很高,但消息灵通,经验丰富,不论有名的还是没名的,只要是能力者,他就能认出来。
“阁下,您还缺跑腿的吗?车夫,随从,我都可以!”
“一边去,哪轮得到你,阁下,我也可以!”
赛马场场主:“……”
如果他没眼花,这俩是他重金请来的,小有名气的能力者,就他们两个最贵,还傲气的不行,看看现在这上赶着掉价的模样!
夏柏淡淡一笑:“我知道了,有什么事吗?”
保镖们齐齐摇头,站在原地,乖巧的像站在老师面前的学生。
一个保镖看到了小芙放在桌子上的纸笔:“请问,我可以请您签个名吗?”
小芙看着眼前几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脸蛮横凶相的保镖一个个扭扭捏捏,满脸娇羞和期待,狠狠打了个冷颤,抬手捂着自己的胳膊,上面一层鸡皮疙瘩。
天啊,我的眼睛,这是什么画面?
夏柏感觉有点新奇,自己这是被要签名了呀,这种明星的待遇还是第一次遇到。
“好啊。”
小芙的小本很快就失去了几页纸的厚度,夏柏签完名字后将纸张递给保镖们。
“最好不要随便把名字写在空白纸上交给别人,小心被别人利用,我的话倒是不怕这些,你们小心一点。”
这样温声细语的善意叮嘱让保镖们更加激动了:“是!”
小芙静静等着鸡皮疙瘩退下去,看着夏柏全程没有一丝异样的神情,深感自己的定力还不够强悍。
目光越过保镖们看到脸色青青紫紫,好似打翻的调色盘一般的赛马场场主,和紧绷着表情,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的骑士们。
小芙心情突然顺畅了许多,还好,不只有她一个大惊小怪。
事到如今,赛马场场主也知道了夏柏的身份,哪里还有什么讨要赔偿的年头,再说了他也没有证据。
而且,他现在更想快点把人送走,再严刑拷问他的“优质保镖”们。
这都是一群什么玩意!
坐到返程的马车上,夏柏道:“刚才站到我前面做什么,你应该学会站到我身后,站到所有人身后。”
小芙皱了下眉,她刚才站到夏身前了?好像是。
不碍事,她的能力是幸运,站在哪里都不会出事。
“是不是以为自己有了幸运就可以不在乎危险了?”
小芙抬头,一双清明透彻的黑眸正看着自己,似是能透过皮肉看透一个人的内心。
夏柏:“你的幸运刚为我们带来一个小麻烦,虽然对我来说这个麻烦不算什么,但我不会一辈子跟在你身边。”
小芙若有所思。
夏柏继续道:“命运系都是脆皮。”
在小芙询问的视线中,夏柏道:“脆皮就是能力强,但不擅长打架,尤其是正面作战。”
小芙扫过夏柏白藕般光滑脆弱,一掰就断的手腕,瞬间对这个词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嗯,是很脆没错。
“所以,平时有事就要去找别人做,把自己视作计划最后的底牌,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轻易启动。”
夏柏:“祭司有圣殿骑士,游梦有海神殿,你也该开始挑选培养自己的爪牙了。”
小芙:爪牙是什么形容?不应该是手下吗?
夏柏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在女孩抱着脑袋愤愤怒视之下收回手。
“命运系使用能力是有代价的,你如果不能主动控制自己的能力,那么很快,你就会因为代价反噬变成一个聋子,瞎子,尝不出味道,闻不到气味,甚至无法行走,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活尸。”
小芙心中一颤,一股凉气吸入肺腑,好可怕的代价。
夏柏从口袋里取出一副纸牌:“接下来,来玩一会儿猜牌游戏吧。”
“玩到你输了为止。”
温和的笑脸在此时滋生出一种如深海般沉重的压迫感。
到下马车时,小芙面色发白,车门打开,一阵微凉的轻风拂过,她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满是冷汗。
三把游戏,她只是玩了三把猜牌游戏,为什么比与十头公牛大战三百回合还累?
虽然累,但是效果十分显著,她已经可以控制能力了。
阿贝尔望着蔫蔫的女孩,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孩子刚才上车的时候还很精神的模样,怎么现在倦成这样,是马车坐着不舒服?
夏柏道:“小芙玩累了,麻烦把她抱回房间。”
小芙被送回房间后倒头就睡。
一夜噩梦,她先是梦到了自己失去感官,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小屋子里,孤独终老。
接着梦到自己用能力押注的事情被发现,没人来赎她只能在赛马场里捡马粪,还被马嘲讽,气愤之下她拿扫把抽在马屁股上,然后被一蹄子踢飞。
被踢上云层的小芙看到天上有着一张微笑的漂亮脸蛋正在望着她,笑容温和,却像洋娃娃一样一动不动,平静而诡异。
她飞到了那张脸的眼睛里。
速通一声,无边的海水将她淹没其中,越沉越深,像是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拉着她坠入漆黑的深渊。
!!!
小芙一个激灵坐起身,望着干净整洁的房间满脸恍惚。
呼——
是梦啊。
穿上拖鞋,走到客厅,三个人影坐在那里说着什么,侧对她坐着的黑发身影转过头来,用梦里同款的脸对她微笑:“小芙,想看海吗?”
小芙静止一秒之后疯狂摇头。
她现在对海没半点兴趣!
夏柏:“那就可惜了,我本来打算带你去墨的故乡看看,但现在计划有点变化,我要出发去一趟娜迦。”
“你要是不去的话,是留在圣殿,还是等沙拉耶接你回家?”
伊萨威尔插口道:“也可以来我们协会啊,我就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儿。”
夏柏:“不正经的成年男人离我家孩子远点。”
伊萨威尔侧靠在椅子上,悠悠道:“我性取向是男,那天跟在你身边的面具人呢,今天怎么不在?他有恋人吗?我觉得他的身材气质都不错,摘下面具说不定也是我的菜。”
而且还有实力,七级能力者可不多。
伊萨威尔最近在恶补常识,令他感到骄傲的是,哪怕自己睡了七年,醒来之后等级依旧是能力者的天花板。
不愧是我。
祭司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这家伙,都看上些什么人啊。
“他恐同,不过下次见面我会帮你问一下的。”
夏柏突然某些理解了咒师为什么那么喜欢看热闹。
有些热闹是真的有意思。
祭司试图阻止:“既然他恐同,还是不必说了。”
夏柏笑容灿烂:“要的,要的。”
就是恐同才更要说,乌黑“的眼睛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味。
祭司:“……”
伊萨威尔看着他们感觉这两个人似乎在打什么谜语,但他不知道正确答案。
小芙暂时留在了圣殿,由阿贝尔照顾。
说着要去娜迦的人实则跑到了一片茂密的丛林里。
巨大的古树又长高了许多,枝叶遮天蔽日,树根附近更是一片不见日光的阴凉。
金发男人坐在巨树一旁的湖水岸边的巨石上,手中提着一根树枝在划动着地表松软干燥的沙土。
身后传来脚步声,墨珈什头也不抬地警告道:“离开这里。”
“这里的路可真慢走。”
墨珈什听到这个声音全身一僵,犹如被定在了原地,随后他猛得回头,朝思暮想的人坐在巨大的浮空白骨靠椅上,手中拿着一枚果子,背后还垫着软垫,丝毫没有在原始丛林里赶路的狼狈。
“夏……”
夏柏:“你刚才说,让我离开?”
墨珈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贪婪的描绘着对方的眉眼,艰难道:“对……”
“不对。”夏柏打断他:“我去哪里,我自己说了算。”
“墨珈什,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墨珈什注视着眼前的人。
他想冲过去抱住他,想把他抱在怀里,揉进骨血,拆吃入腹,想把他关起来,藏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想……很多会把夏弄坏的事。
“我想……吻你。”墨珈什嗓音干哑低沉,似是压抑着什么。
他真的收敛了很多,只说出来了一个吻字。
夏柏:“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是在问这家伙躲着他是怎么想的?
知道晋级七级的真相后又有什么打算?
一个六级在这里给即将晋升七级的人护法,怎么想的?!
然而对面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一直在望着他,像是一只非常想过要扑过来,用柔软的肚皮在贴到他身上的大猫。
夏柏看着墨珈什那头金灿灿的长发,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好吧,他确实有点想撸猫了。
于是他通过了对方的请求:“我同意了。”
亲吻而已,墨珈什之前也没少打着早安吻晚安吻的名字亲他。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他同意后,对面的男人依旧没有走过来,就仿佛脚底抹了胶水,被粘在了那里。
夏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接着控制浮空椅,飞到墨珈什面前,在男人额头落下一个吻。
真是的,还要他自己过来,粘人的大猫不热情了,是分开时间有点长的问题吗?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一只手揽住了夏柏的腰,将他整个人从座椅上捞了起来,紧紧禁锢在怀里。
下巴被抬起,柔软的唇瓣印在口齿之间,贪婪地深入,索取。
这是一个超出夏柏以往认知的吻,激烈,热情,甚至热情的过了头,让他觉得有点头晕目眩。
第104章
“嘶……”
夏柏对着一面小镜子观察自己的嘴角:“破皮了。”
“抱歉,我没控制好力度。”
墨珈什半蹲在他身前,双手环在他身体两侧,像一只想与主人亲近又不小心将人伤到的大型动物,又像守卫着猎物,将其圈在自己身前,不让其逃走,也不让发现的狡猾野兽。
夏柏微微侧头错开视线看向镜子后面的俊脸:“亲吻为什么要用上牙齿?你很饿?”
刚刚的吻比起亲昵,更像是一只饿疯了的大猫伸长舌头在他口中寻找食物。
墨珈什看着夏柏红润的唇瓣,微微发肿的唇角,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晕,柔和的面容上多出了一份绯艳之色,如春日初熟的草莓,青涩中泛着薄红。
“很饿。”墨珈什喉头滚动,肌肉紧绷,用尽全部理智克制自己的时候,让他变成这般田地的人,即使拿着镜子,依旧对自己的诱惑力一无所知。
一双眼睛干净纯洁地看着他,口中问出的问题更是让墨珈什一阵无奈。
夏还是这样,在情爱之事上过于单纯了,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方面如此稚嫩。
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墨珈什想到这里,心中那头焦躁的野兽安静了许多,不安静能怎样?夏的意识没开窍,夏的身体不予许,他就算得到允许也做不了什么,最多亲两下而已。
他以前觉得夏不懂这些也没什么,自己可以慢慢教他。
可是……他似乎没那么多时间了。
“饿了就去吃东西,我也有点饿了。”夏柏说话间再次扯到嘴角的伤口,眉头轻微皱起。
目光略带不满地看向墨珈什:“嘴破了,吃东西不方便。”
墨珈什抬头对两人身后的巨树道:“弥洛丝,给我一颗治疗果。”
几秒过后,树藤游走的声响宛若游蛇,沙沙作响。
一条藤蔓伸展到夏柏面前,上面坠着一枚新鲜果子。
夏柏吃下果子,细小的伤口瞬间复原。
他握住那节藤蔓,感知了一下,藤蔓中的能量十分充裕。
弥洛丝距离进阶不远了。
“葵伊呢?”
墨珈什:“在睡觉。”
“睡觉?”夏柏看看他,再看看头顶的太阳,最后望向大树中央的白衣女子:“弥洛丝知道了什么?”
葵伊从来不会在中午睡觉,她喜欢阳光,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一朵开朗的喜爱着太阳的向日葵。
从墨珈什的反应来看,不像是生病了,有弥洛丝在也没人能伤害她,所以,葵伊睡着八成就是他们两个做的。
而他们会这样做,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即将七级的弥洛丝,她出了问题。
墨珈什道:“弥洛丝有了预感。”
“昨天晚上,她告诉我,想要把葵伊埋进根里。”
“我本来打算找咒师联系你,但咒师的水晶球一直没有动静。”
反而是夏在他还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来到了这里。
夏柏知道他为什么联系不上咒师:“咒师去祭坛里陪沙拉耶了,那里面有空间断隔,咒师联通不上外界的媒介,沙拉耶正在研究怎样让他重新与外界联通,研究出来之前咒师会失联一阵子。”
“沙拉耶也会失联一阵子。”说完这句话又问道:“弥洛丝现在是什么情况?”
墨珈什:“身体与神树半融合,意识分散到整个树身,反应有些迟钝,无法回归体内。”
“因为意识过于分散,对感情的反应不敏感,就算受到七级的逆反影响,也不明显。”
所以,他并不着急通知夏柏过来。
“我明白了。”夏柏脑海中快速分析如今的情况,弥洛丝因为意识分散导致情绪淡话,晋升七级会很困难。
得先把她的意识凝聚起来。
与神树分离不太行得通,现实不行那就梦境,果然还是游梦使的能力最实用,只要把她升上七级,后面的能力者全都交给她就行。
思索完毕,夏柏看着眼前的男人,抓住他的一缕头发,把人拉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弥洛丝不急,你呢?”
墨珈什久违的露出一抹笑意,只是笑容中夹杂着一分苦涩:“夏,我无法晋升七级。”
“狩猎到了六级,便能锁定一个人的灵魂进行狩猎,假的东西骗不过我。”
他知道雷尔顿晋升七级的经过,夏柏和神父共同蒙蔽了他的意识,引导他走向奔溃。
但是这种方法对他来说行不通,他若是到达七级边缘,会发起狩猎,将重视的人吞噬。
“还好,你是命运系。”命运系的灵魂,就算是狩猎也难以杀死。
墨珈什拥抱住夏柏,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等等我,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会把狩猎交给你。”
啪——
夏柏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不快道:“你果然在想着找死。”
把狩猎交给他,怎么交?发动能力然后不做抵抗,让出狩猎者的身份,自愿成为猎物,成为养料?
那一巴掌对墨珈什来说和被风吹了一下没什么区别,不痛不痒,仅仅是弄乱了几根发丝,金发垂落在眼尾。
“我不想死,我想和你在一起,活一辈子。”
但是如果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我选择的那个人是你。
夏柏听出了他那句未说出口的话:“还有办法,等着。”
“好。”墨珈什应声回道,心中不抱有太大希望,他太清楚狩猎这个能力了,意识可以被骗,死亡可以造假,但是灵魂怎么办?
可夏说有办法……但愿,能够成真。
夏柏来的快去的也快,游梦使快出来了,他要赶在游梦使出来后的第一时间抵达娜迦,这次过来找墨珈什的时间也是抽出来的。
临别前的墨珈什很是黏人,夏柏拍拍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道:“松开。”
墨珈什:“嗯。”
嘴上应着,手臂半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他恨不得把人锁死在自己怀里,怎么舍得放开。
这才抱了多久啊,他都快死了,为什么不能让他在临死前一直和夏贴在一起?
夏柏抱住他的脑袋,哄猫咪一般商量道:“让你咬一次,咬完就松开。”
墨珈什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嗯。”
俯身,低头,咬了,吮了,尝遍了,甚至还舔走夏柏眼角浸出的一道微咸气息。
咬完依旧没有兑现承诺,反而抱得更紧了。
夏柏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无赖的墨珈什,呼吸凌乱地问道:“你的自制力呢?”
墨珈什抱着他:“忘记丢哪里了。”
夏柏:“捡回来,我要去换一副健康的身体。”
墨珈什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闻言抬抬起头,目光在白皙修长的脖子与形状姣好的耳朵间徘徊,牙根发痒。
“炼金师制造出了新的躯壳?”
夏柏眼睫毛轻微眨动了一下:“对,一具和正常能力者身体素质相同的身体。”
他的本体,是时候该出来走一趟了。
离开墨珈什的视线后,夏柏直接掏出枪,照着自己脑袋来了一枪。
他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赶路,当然是通过更换躯壳实现另类位移来得快。
就连这具身体,也是他让沙拉耶提前运过来的。
再睁眼,便是黑水湖底。
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缓缓伸出一只手,接着是整个手臂以及头颅,水滴顺流而下,沿着皮肤轮廓滑落。
随着咚的一声脆响,在水面掀起阵阵涟漪。
水中的人再次踏上岸沿,如一只海妖从幽深的湖水中游出,登上陆地。
这一次,夏柏没有感受到阻碍,两只赤裸的脚踩在岩石上,他出来了。
仰头间,暗紫色的眼眸望向无尽的浓雾。
零碎的记忆,不知从何时开始复苏。
他记起来了很多事,有无聊的琐事,也有一些有用的,比如这片雾。
它们不是雾,而是失去活性的魔钻尘埃,简单称呼它为尘雾。
尘雾与黑水湖之间存在着一种吸引力,这些尘雾被风吹到这里后,便再也没有被吹走过,就像是被磁石吸附住的铁片一般。
而夏柏发现,刚才这片尘雾似乎动了一下。
夏柏向前走了一步,尘雾也跟着动。
手指伸向尘雾,所到之处雾气尽散,尘雾环绕在他周身,不靠近,也不远离,始终徘徊在那个位置,就像围绕在黑水湖旁时一样。
夏柏看着自己的手,他这是在黑水湖里泡得太久被同化了?
现在有个问题,他要怎么在迷雾中找到同样娜迦的道路?
……
娜迦帝国,海神殿旁的山崖之上聚集了一群人影。
高山上的风带着阵阵冷意,吹过每个人的发丝。
一双双眼睛凝望着下方的海神殿,视野放大,由此处可以看到大半个娜迦帝国。
毒蛛在喝够了冷风之后发出疑问:“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百兵女全身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冷兵器,声音甜美如蜜:“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毒蛛:“我能离开吗?我看着旁边那两个人觉得瘆得慌。”
看向他说的那两个人,百兵女声音甜不起来了:“你刚才不是和那个谁聊的不错吗?”
毒蛛手掌遮眼,手指插进头发里,声音透着两分崩溃与恍惚:“我以为他们是神父找来的帮手。”
结果聊了两句发现这是两个死敌啊,还是死敌的头!
一个祭司,一个能力者协会会长,组织里全都挂着他们的通缉令。
按照神父的指示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毒蛛和百兵女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祭司久居圣殿,伊萨威尔更是一直在沉睡。
身在通缉榜上长期躲着这两个地方走的两人哪里能知道他们两个的真容。
聊出两人的身份后,毒蛛面色发紫,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要完蛋了,墓碑上的碑文都已经在脑海里刷新出了三个版本。
在毒蛛和百兵女度日如年的等待中,神父终于来了!
神父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中带着淡淡的忧伤的面孔,只是眉宇之间隐隐多了一份压抑。
眸子扫过在场众人,道:“神语使还没来?”
伊萨威尔:“没啊,我大老远赶过来,结果行动的发起人没来。”
祭司看向神父:“他不来也没事,这次计划的主角是你,神父。”
神父笑道:“阁下,说笑了,我可没办法制造出来让整个娜迦沦陷的大场面。”
“若是只有我来做,可是会死人的。”
篡改一个国家的生死,他全力出手,可以成功,并且维持一小段时间。
但也只是很短的一点时间,而做完这件事,他就会力竭。
祭司和伊萨尔顿或许不会杀了他,但一定会把他关起来。
他要是动手,首先就是杀死一部分普通人,让自己保留部分实力。
这个死亡的数字,绝不会是小数。
“你只要在游梦面前当好一个失心疯的反派就好。”
众人转头,黑发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一颗水晶球中。
雷尔顿面无表情地抱着水晶球,充当支架。
第105章
“终于出现了啊,神语使,你……”
伊萨威尔扫过夏柏湿润的黑发,发丝尖端缓缓凝聚出一滴水珠,滴落在皮鼻梁上,被一只拿着毛巾的手不耐烦地擦去。
“……你这是在哪里?怎么掉湖里刚捞出来似的?”
夏柏:“这个你们不用管,计划各位都清楚……阿嚏!”
众人:……
祭司欲言又止,最终开口:“生病会影响状态和注意力,你身边有医师吗?”
有病赶紧着看。
夏柏放下毛巾,吞下一颗治疗果,道:“不碍事。”
“临时催生出来的新身体有点脆弱,过段时间就好,不会影响到我的脑子和判断力。”
几分钟前,他这具身体才从炼金师的人造人催化池里捞出来,比之前的躯壳还要更脆上几分。
没办法,他的本体还在尘雾里迷路,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和这几个人碰面。
伊萨威尔面色古怪,新身体,什么意思?转眼扫过旁边几人习以为常的表情,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对此一无所知。
夏柏揉了下鼻子:“游梦出来了没有?”
祭司视线远眺至海神殿,里面的人正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自己的工作,完全一副风平浪静的日常画面:“还没有。”
游梦使出来了,海神殿不会这样安静。
夏柏点点头,给游梦使设局,不能由他和祭司出面,也不能让雷尔顿插手。
他能成功把祭司送上七级,是因为祭司忌惮他,忌惮在传闻中被妖魔化的厄难使。
祭司在心底深处就认夏柏是能做出教唆圣殿骑士集体自杀来逼迫他晋级的人。
是真正能够毁灭一个国家的人,毕竟历史战绩在那里摆着。
能把祭司骗到那一步的人也只有他,但凡换个人,祭司都不会那样轻易的相信,并且控制自己不去思考,放任情绪走向绝望。
祭司不信任他,所以他能成功。
而在祭司升上七级后,游梦使那里的情况就又变了,她开始信任夏柏。
就算夏柏在她面前杀光了整个娜迦,她在潜意识里也依旧会怀疑,这是不是为了帮她晋升而在骗她。
是的,他们确实是要骗她,但是当事人怎么能提前知道。
于是,夏柏把邪恶反派的角色脱手了,转头套在神父身上,让这个游梦使并不熟悉也不信任的陌生人来做这个恶人。
同理,雷尔顿的能力也不能出现在这个过程中,会令游梦使起疑。
夏柏把毛巾披到头顶,把头发擦到半干,雪白的毛巾从头顶自然垂落,犹如披着神圣的丝袍:“那么,诸位,开始准备吧。”
目光落到神父身上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对了,神父,还有件事。”
神父面向夏柏,做出聆听的姿态。
“伊萨威尔曾向我打听你有没有恋人。”夏柏说着目光透过水晶球打量几人的表情。
“神父,他对你很感兴趣。”
神父望向伊萨威尔,与有些呆滞的协会会长四目相接。
祭司抬手遮面,实则视线透过指缝飘到两人身上。
咳,有点尴尬,但是,这真的很难忍住不看一眼啊。
雷尔顿本就有些面瘫的脸更瘫了一个度,肌肉僵硬的维持在一个状态上,波澜不惊的眼瞳静静注视着前方。
一旁的毒蛛和百兵女当了半天默剧观众,从雷尔顿出现后几人的对话声就被罩在了领域里,他们两个半点也听不到。
而声音一恢复,听到的话让两人一齐抬头,眼睛睁得滚圆,耳朵翘起,脖子不自觉伸长。
什么?
协会会长对神父有意思?
那天的面具人是神父?通缉榜第一?伊萨威尔呆愣了一会儿,怪不得祭司和神语使那天的眼神那么古怪!
而神父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像是在看某种尘埃,转头对夏柏道:“阁下说笑了。”
夏柏笑容柔和恬淡,仿若朦胧的月光,声音也是同样的温柔似水:“不是说笑,我就是想看你们两个的笑话。”
实话讲,他看对面三个人都不顺眼。
一个曾经差点让墨珈什成为他的信徒,还总是以长辈身份管这管那的,还想让他降辈分。
一个试图洗脑墨珈什利用他的能力,与黑曜石那个垃圾合作过,派人追杀咒师。
一个满口花花,不着调的对他搭讪,还想靠近他女儿。
要不是他们的能力都足够有用……
夏柏笑意微深,眼底一片冷漠。
神父:“是吗?很抱歉,大概让阁下失望了。”
夏柏:“不失望,我看得很开心,保持好你现在的心情,与状态,去见游梦使。”
含笑的语气中多了两分危险的压迫力:“游梦使必须晋升成功,否则我们都会有大麻烦。”
……
游梦使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重,身体好重,脑袋好重,完全起不来。
她这是回到现实了吧,如果在梦里她的身体才不会这么笨重。
这种难受的感觉,很真实。
游梦使抬起一只手,在自己眼前张开,合拢,再张开,合拢,不断重复,乃至在旁人看来有些诡异。
负责照顾游梦使身体的侍女走进来,看到她活动的手指后惊喜出声:“国师大人您醒了!”
游梦使依旧在原地张手,合手,似是没有听到侍女的话。
侍女再次出声:“国师大人?”
床上的人仍旧没有反应,侍女心中不安,快步走到床前,伸手在游梦使眼前晃了一下:“国师大人,能听到吗?”
游梦使看着侍女,一橙一粉两只眼睛梦幻迷离,颜色绚丽到仿若不属于人间,天然与普通人拉开距离,自带一份你我不是一个次元的割裂感。
那双眼睛的视线被摇晃的手指引走,落在侍女担忧的面容上,声音空灵似轻烟薄雾:“阿山铃?”
侍女高兴道:“是我!国师大人!”
游梦使歪了下脑袋:“你是,阿山铃的姐姐?”
说完喃喃自语:“她有姐姐吗?”
阿山铃呆住了一会儿,连忙道:“不,我就是阿山铃,国师,我没有姐姐,我长大了。”
游梦使凑近看了她两眼,慢吞吞道:“奥,长大了。”
下一秒,她腾地一下起身,直接站在了床上,接着一跃而起。
阿山铃双目惊恐地向前扑去,口音惊叫:“国师大人!”
咚——
游梦使摔到了地上,而忠心耿耿的阿山铃抢先一步飞扑到她身下,充当人肉软垫。
“长大的阿山铃,你的骨头好硬。”游梦使爬起来,说着又被门外的事物吸引了目光,光着脚,披着浅蓝色睡衣便向门外跑去。
“国师大人,等等我!”阿山铃爬起来就见游梦使跑远,匆忙追了上去。
慢了两步冲出门外,左右观望后看到游梦使站在右手边走廊的尽头,阿山铃快步跑上前:“国师大人……”
阿山铃跑近后声音突然顿住,在游梦使的脚下,一个侍女呈三段状躺在地上,脑袋与身体分了家,肚子与两条腿分了家。
肠子与血液洒了一地,红色的液体溅落在两侧墙体上,以及,游梦使身上。
游梦使低头看着脚下的人:“莎莎,断了。”
游梦使蹲下身,将莎莎的身体拼起来。
身后一声短促的惊呼过后,传来一道身体砸在地面上的闷响。
阿山铃躺在了地上,脑袋滚动到游梦使脚边,发丝扫过她的脚背,在上面留下血色的丝痕。
游梦使低头看着脚边的头颅,道:“阿山铃,也断了。”
窗外飞过一只海鸟,游梦使的余光捕捉到这扇窗户,一只脚踩在上面,一跃而起。
再次砸在了地面上。
游梦使仰面朝天,望着蓝天白云,缓缓眨眼:“唔,有点疼。”
轰!战斗的爆破声四处而起。
游梦使好似耳朵真的聋了,亦或者是在模仿地上的小草,半点没有主动从地上爬起来的意思。
直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跑了进来,见到游梦使后惊恐地跑到她身旁:“国师大人!”
刚跑到,侍卫也死了,一把长刀从他的胸口贯穿而出。
游梦使的眼睛跟着会活动的东西而移动,侍卫倒下,另一个人走到她的视野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神像垂眸,实则是一尊寄居在神像中恶灵。
游梦使张开手,伸向神父的白袍衣角,抓住,然后松开,随后看着上面的红手印哈哈直笑。
那笑容怎么说呢,很纯,纯真的纯,此刻游梦使的笑容就像是一个玩得很开心的孩童。
神父手中的十字架延长变换成一把长剑,对准游梦使的心脏:“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我来送您去往天国,免于苦难的侵扰。”
说着长剑落下,穿透游梦使的心脏。
而躺在地上的人依旧高兴地笑着,伸手抓向神父的衣袍,想要再按一个手印,似乎觉得这件事很好玩一般。
而这次,那片白色布料躲开了。
游梦使不快地撇嘴,转头接住心脏处冒出来的血,在自己的裙子上开始继续印手印。
六级的能力者,即便被刺穿心脏也不会轻易死亡。
神父转身离去,开启领域防护隔音后,对着一个通讯道具说道:“神语使,原来的计划行不通,游梦使,她是个纯粹的疯子。”
疯子的世界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夏柏:“我知道了。”
转头看着一旁同样围观了半天的正太:“祭司,你和游梦的相处时间最长,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祭司苦恼道:“我也不清楚,她在梦境里很正常,没有疯得这么厉害。”
是啊,很正常,夏柏也没少与游梦使交流,对方无论是说话还是思维方式都很正常。
最多也就抽风说两句令人无语的话,和听不懂人话的疯子远远扯不上关系,谁知道出来梦境之后竟然疯癫成这样。
“或许,这也是她使用能力的代价。”
夏柏食指扶住额头,大拇指按压着太阳穴:“这代价可真是……”
祭司绝望道:“现在怎么办?”
他们该怎么让一个意识混乱的疯子感到绝望?
夏柏深吸一口气,瞳中划过一道紫芒:“死马当活马医吧,试试看。”
“神父,解除能力,让那几个人活过来。”
十字架随着指尖摇摆,几个死状凄惨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些斑驳可怖的红色液体也一并消失不见。
游梦使看着重新变回浅蓝色的干净睡裙:“我,不是出去了吗?”
“怎么回来之后身体还是这么重?”
“我的泡泡呢?”
“国师大人!”侍卫的呼喊声召来了更多的侍卫,侍女,游梦使身边很快便围满了人。
“国师大人,您终于醒了。”
醒了,真的醒了吗?
游梦使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眺望着海边,手指一伸,意气风发,高声呐喊:“出发,去征服那片大海!”
在场众人:“……”
暗中观察的众人:“……”
伊萨威尔:“阿这……”
雷尔顿:“还有办法吗?”
夏柏:“挑战十分艰难。”
一个对他人与自己的死亡都没有感触的人,一个思维逻辑异常的疯子,拿什么刺激她绝望?
他们原以为帮游梦使进阶最大的困难是如何伪装灭亡一个国家,结果现实是如何读懂一个疯子的精神世界。
夏柏环顾几人:“光问我做什么,你们就不能从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办法吗?”
神父这时回来,开口道:“抱歉,我并不能了解一个疯子的想法。”
“那你能不能把游梦的精神状态篡改成正常人?”夏柏此话一出,众人的希望落在了神父身上。
而神父回了四个字:“试了,没用。”
“命运系的代价由命运之流烙印,我无法对其做出影响。”
祭司看向夏柏:“你刚才不是说,死马当活马医?”那就是还有办法。
夏柏扫过几人,叹息一声:“我本来,不想这么早把他放出来的。”
“等雾来吧。”这事得换本体上了。
第106章
等雾来。
夏柏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失联了。
众人就这样一边看游梦使闹得海神殿鸡飞狗跳,一边从傍晚等到了深夜,再等到了天明。
这里的众人不包括神父,作为通缉榜首位,和一群正义组织领袖,盘算着怎样把他关到监狱里的家伙呆在一起,他自己心里素质强悍没什么,两个手下受不了这种氛围。
这和让没长大的小老鼠呆在一群挂着捕鼠冠军桂冠的成年大猫堆里有什么区别?
毒蛛如此这般痛苦的控诉着,并发出不解的质问:“神父,你让我们两个过来这里做什么,当垫背拖延时间我们俩都不够格吧?”
百兵女:“贬低自己别拉着我。”
毒蛛:“怎么?你还能突然变异,单挑三个七级能力者?”
百兵女摸着匕首上镶嵌的宝石,道:“怕什么,神父没有理由平白无故让我们送死。”
不是说神父仁慈关爱下属,而是骗他们过来送死没有意义,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得不到收获的事情,神父是不会去做的。
神父合上手里的书:“新的时代很快就会到来,你们两个的等级确实低了些。”
只要游梦使成功晋升七级,所有归属与正义一方的能力者都不用再受到七级的限制,圣殿,协会,海神殿,裁决所,这些组织都将会有大量能力者飞速晋升。
三级在去年还属于高级能力者,而到了明年,哪怕五级能力者也只能勉强算入这个行列。
神父望向窗外,清晨的明光洒落,透过窗口照耀在神父身上,将他脚下的影子拉长,黑影映照在地面上,似是拉开了一道通往地狱的裂缝。
“我已经知道海神殿的灵物血珊瑚的位置,吃了那个,加上海神殿储备的纯净能量,足够让你们两个在三天之内达到六级。”
毒蛛和百兵女的眼神瞬间变了。
毒蛛的娃娃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尊敬的神父大人,我伟大的首领,您有什么指示,请尽情吩咐。”
“阿谀奉承。”百兵女不屑地扫过毒蛛,甜甜蜜蜜的嗓音都变得清亮了许多:“我的刀随时可以为您击穿敌人的心脏。”
毒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这就不是阿谀奉承了吗?
神父在海神殿里逛了一圈,顺便把海神殿的能量存储地的位置挖了出来。
“你们去这里等待白雾升起,之后就尽管吸收能量进阶,等我消息,收到之后,立刻离开。”
……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太阳从天空一角升到正头顶上,释放着光与热。
海神殿连哄带劝最后甚至大逆不道的摆出一脸凶相,板着脸试图吓住游梦使同样以失败告终。
请来的医师也对此束手无策。
焦头烂额之际。
白茫茫的雾气伴着晚霞悠悠飘来,宛若在夕阳下散步的老人。
雾气飘到海神殿的时候,正举着一座石雕像说这是船,要带去海上钓鸭子的游梦使突然安静了下来。
“国师大人您先下来,前面是水池,不是大海,石像也不能当船,会沉的!”
阿山铃躲在另一座石像后面劝说道。
游梦使手上的石像可是实心的,她要是突然扔到人堆里,砸到哪个幸运观众,就是骨折预定,敢靠近的侍卫们全都带着护盾。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游梦使身上,无人发现脚下升起了的一层浅淡的薄雾。
橙粉色的眼眸中短暂的清明,与怀疑,声音迷离,恍若梦呓:“我,出来了?”
“国王陛下来了!”有侍卫高声喊到。
一道走路带风的深蓝色身影出现在游梦使视野中,想她走来,伸出双手,做出拥抱的起手式动作。
“海黛伊斯,小心点……”
发出声音的蓝色身影淹没在白雾之中,声音也消失不见。
留下举着石雕的游梦使好奇地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
“好多,云,划云舟,挖甜甜圈!”游梦使洒花一般扔下石像。
石像飞出,砸入云雾之中。
一只手从白雾中抬起,指尖点在石雕一角,轻飘飘的动作毫不费力,如同点了一下空气般轻巧。
石雕违背常理的停留在了空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停留在了它与那根手指所接触到的那一个瞬间。
云雾中有脚步声传来,一步,两步,定住石雕的手收了回去,手臂的主人从白雾中走出。
黑色长发披散,破损的红衣华服上满是被火焰烧灼过的焦痕。
右侧眼尾下方有着一道十分新鲜的划伤,色泽艳丽的殷红细痕从中滑出,圆润的红珠坠在红痕末端,要掉不掉的挂在脸上,仿若假物装饰,而非从伤口滚落流下的血迹。
妖异,鬼谲,他的出现,像一个身体停止在死亡那一刻的亡灵从墓穴中复苏。
游梦使看着他,瞳仁颤动,眸光似水波一般闪烁:“我出来了?”
说完她摇摇头,又问道:“你做梦了。”
“我做梦了?”
混乱的话语似是恍惚迷乱的梦话。
黑发“亡灵”开口,声音悠远,仿若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你也来了。”
“厄难……”
游梦使望着他,盯了好一会儿,语气肯定道:“我在做梦。”
不开心地撇了撇嘴,眼睑半垂,不去看眼前的人,接着彻底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握拢在身前,许愿道:“这里不好玩,我要换个梦。”
睁开一只粉色的眼睛,偷偷看向周围,还是那片白雾,眼睛闭上,游梦使继续道:“我要换个梦!”
厄难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动作:“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游梦使自顾自的祈祷更换梦境,几次无效后气愤地跺脚:“我要换个梦!!!”
“这里不是梦。”厄难使的外表比炼金师的人造人只有五成相像,五官精致,但并不是人造人那般毫无棱角的柔和,更多了一份危险的气息,他向前一步,距离游梦使更近了一些。
似人非人的暗紫色眸子微微弯起,嘴角扯开一个浅淡而残忍的笑容:“欢迎来到,虚空。”
“你睡了很久,终于醒了。”
游梦使蹲在石雕上捂住耳朵:“不!假的,噩梦,我会醒的!”
厄难使轻笑一声:“我似乎,不应该拆穿你自欺欺人的想法。”
“可是,我已经无聊了很久,不能再让你睡过去了。”
“不,我没有,我没有。”游梦使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厄难使:“你有。”
“我没有……”游梦使眼底的清明越来越多,更多的仍是混沌迷乱。
“我没有被放逐虚空,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对,你复活了,神语使!雅柏安!”
厄难使像是在看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复活?放逐虚空的灵魂,连转世都没有,哪里来的复活?”
游梦使恍惚回复:“把灵魂洗净……”
“呵,那不就是死了吗?”厄难使的声音遮不住地闯入耳中,进入游梦使的脑海里。
对啊,把灵魂洗净,不就是死了吗?
她为什么会觉得厄难使还活着,还换了另一个身份复活了?
厄难使:“既然不想死,为什么要来这里?”
对了,她不想死,她不想被放逐虚空,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做。
她好害怕……
可是……
“娜迦……”为了娜迦,为了她的国,她的家,她的归宿,她的信仰!
厄难使:“那你可真不值得。”
游梦使:“值得。”
她蹲着缩成一团,固执的重复:“值得的。”
“哪里值得?”厄难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的伤痕中流出的血迹停在半途,悬挂在脸上,没有任何继续下滑的迹象,更从另一个方向表明了这里不属于人间。
“娜迦在你死亡后只多存在了两年。”
游梦使混乱得如同关了一道龙卷风在脑子里,而现在,龙卷风中又多出了一道惊雷劈下,震得她灵魂都在颤动。
厄难使伸出手指,在她额头间轻轻一点,指尖冰凉,似地狱中的阴风拂过。
“给你看看如今的娜迦。”
接下来,游梦使觉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犹若是魔鬼给与的馈赠,指引信徒走向绝望。
《灰塔之冠》命运线,全员be,不论人或物,再或者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这条命运线,值得每一个人破防。
好消息,游梦使成功进阶了,坏消息,她依旧疯疯的,而且精神状态比之前还要差,眼泪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一群人围在她身边,想方设法地哄她,但是没有半点效果。
游梦使:“真的,假的,我失败了,我在做梦,呜呜呜……”
阿山铃:“国师大人,您别哭了,带您骑着石雕去海里钓鸭子还不行吗?!”
娜迦的国王是一位作风彪悍的女王,她在知道游梦使苏醒后连夜从娜迦海岸要塞赶回来的,深蓝色作战服上还带着血迹与海盐的沙砾。
她拔出配剑,送到游梦使面前:“海黛伊斯,拿着这把剑,去杀死让你流泪的事物,娜迦的国师,不需要惧怕任何东西!”
阿山铃大惊失色:“国王大人!您别闹!国师大人现在怎么能拿剑!万一伤到自己了怎么办?”
屋中另一处角落,祭司对着水晶球道:“神语使,你弄哭的,你来哄。”
“没法哄。”夏柏也很头疼,叹息道:“我本来不想用这种方式的帮她晋级的。”
“她在梦境里呆的太久了,脑子本来就不清醒,这下估计彻底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他就是担心这种情况,才没想过和神父一样直接给游梦使看《灰塔之冠》里的未来。
原计划多好啊,让神父跟着游梦使,走到哪里篡改到哪里,最后在游梦使精神达到极限的时候,引爆埋在娜迦的魔钻,让她周围充满变异体。
同时有祭司的星域保底,卡着时间,在游梦使成功晋升后将变异的人群拨回原点,从变异兽退化成人。
这个机会除了祭司会付出一点点代价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还有雷尔顿在一旁,用来以防万一,防止魔钻提前泄露之类的意外。
伊萨威尔纯属自己跟过来的,但好歹也是个七级,当备用后手没问题。
可是游梦使疯癫的状态,让这个计划泡了汤。
祭司看着从自己哭,变成抱着娜迦国王哭的游梦使,眉头紧锁:“她现在这样,晋升七级有什么意义?”
夏柏:“她在梦境里应该会比现实清醒一些,能够交流沟通使用能力,至于现实,等命痕再恢复一些情况就会好转。”
夏柏最后总结道:“会好的,只是需要时间。”
接着视线扫过屋内,问道:“伊萨威尔和雷尔顿去哪里了?”
祭司:“有魔钻泄露了,他们两个去处理魔钻。”
“我怀疑,这件事是神父干的。”
夏柏揣测出事情的经过:“你们想要抓他,被发现了,他引爆魔钻来拖延你们的动作,嗯,就不能友好的结束合作吗?”
祭司:“他是通缉榜第一。”
夏柏:“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还和神父保证计划完成之后就让他平安离开,不会找他麻烦,你们这是在打我的脸。”
祭司看着水晶球里的人:“你没和我们提过这件事。”
“提了也没用,雷尔顿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所以,我直接选择帮神父逃跑了。”
夏柏摆摆手:“所以别追了,你们追不上,也抓不到人。”
“你要帮他?”祭司严肃道:“神父的危险性远比他的能力的价值更高。”
“我把他叫来,自然要帮他这一次,今天之后,你们之间的事我才懒得管。”
夏柏掐着眉心揉了两下,颇为愁苦地叹息:“墨珈什的狩猎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
祭司:“你的立场到底在哪里?”
夏柏笑道:“拯救世界啊,从这个目标来看,大家的目标都一样。”
你们个人的意愿和想法全都没有意义,我只要结果,如我所愿。
第107章
“那些雾气是什么?”祭司询问道。
夏柏从他背后看到了提着剑冲过来的游梦使,语速放慢:“那些啊,就是……”
当!
拿剑的游梦使到了,对着水晶球一剑用力一砸,剑刃是横的,毫无技巧,满是感情。
“我不听,我不听,呜呜呜……”
水晶球被敲的邦邦响。
“国师大人!”
“祭司大人!”
“海黛伊斯……”
海神殿的人与圣殿骑士纷纷围了过来。
混乱中,祭司一把捞过水晶球,暂且躲到一边。
夏柏:“她貌似听不得我的声音,我先走了,这个水晶球就让游梦使砸着玩吧。”
祭司低头,只见水晶球中一无所有。
这家伙!
游梦使的嚎啕大哭环绕耳畔,祭司把水晶球送到她面前:“还想砸吗?”
游梦使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水晶球:“呜,没了。”
果然是想砸水晶球里的人,祭司放出领域的气息安抚游梦使,道:“对,没了。”
游梦使睁着一双异色的眼睛,脑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最后笑了起来,声音脆脆的:“星星?”
祭司:“对,是我,别信他,信我。”
游梦使似懂非懂般懵懂的点头,接着向祭司扑了过去:“星星,好亮,摘星星!”
祭司刚要挪动,发现自己变成了金色圆球,奥不,是一颗星星。
啪叽一声,游梦使趴在了星星上。
金色星星头顶着游梦使,圆溜溜的球体缓缓转动了下,窗户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暗,星光闪烁。
到晚上了。
彭——
金球头顶的人影变成了一串七彩泡泡。
海神殿中一片惊恐的呐喊:“国师大人裂开了!”
祭司球:“冷静,这是正常现象。”
窗外吹来一阵轻风,游梦泡泡随着风飘了起来,摇摇晃晃飞到空中。
阿山铃又是一声尖叫:“国师大人飘走了!”
“快把窗户关上!”
“把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拿走!”
娜迦国王张开一只手臂,动作豪迈大气:“拿网兜来。”
“不行啊陛下!国师大人那么脆弱,一碰就碎了,怎么能用网兜来抓!”
祭司:“其实……”
娜迦国王:“有道理,去拿我的鲛纱被做成网兜。”
阿山铃:“陛下英明!”
祭司:“……”
其实游梦使变的泡泡很牢固的,毕竟是七级的泡泡……
这次估计是抓不到神父了,他和游梦都变了形态,那么伊萨威尔和雷尔顿想必也一样。
一个荒凉的山洞里。
“嗷!”
伊萨威尔一只胳膊变成卷轴状,缠绕住狼嚎不止的雷尔顿,同样变成卷轴的腿卷起一根木头扔到柴火堆里。
吹着夜晚夹杂着海洋气味的凉风,伊萨威尔抬头望月,略显凄凉道:“只能先在这破地方将就一晚了。”
“嗷!——”
同一时间,一个温暖舒适的房间里,暖橙色的灯光照射在一桌佳肴上,温馨,平和。
修长的手指提着一颗桑葚,指腹染出紫红的艳色。
耳后传来物体落地的轻微声响,夏柏擦拭着手指,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夏柏转头,墨色的瞳仁中映照出来人的身影:“神父。”
神父温文尔雅的面容上挂着谦和的笑,笑容比往常多了一分真实。
“和您所预料中的一样,白雾所笼罩过的范围里,有部分普通人出现了觉醒迹象。”
“那些白雾是什么?”
夏柏收回视线,继续擦拭手指上的果汁。
“魔钻释放后的残留物,遗留了部分魔钻的特性,比真正的魔钻效果弱上许多,同样无法提供能量,但可以引起未觉醒的能力者体内能量产生反应。”
“不过也只是有些反应罢了,他们想要觉醒,还需要能量与契机。”
“白雾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也不可能让全世界的普通人瞬间觉醒,而且,越是强大的能力,觉醒前需要积攒的能量就越多,能被白雾影响的,要么本身就到了觉醒的边缘,要么,就是太弱,觉醒之后的价值也并不高。”
夏柏语气淡漠,仿佛口中所提到的不是人,而是一粒沙尘。
他起身,打开一扇门,门内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夏从门中取出一个装有黑色半透明液体的玻璃容器。
“虽然太过弱小的能力者价值不高,但数量多了也有点用。”
“神父,拿着这片尘雾,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能转换出多少能力者,就看你自己了。”
接过黑水玻璃瓶,白雾也跟着来到神父身边。
他注视着那片白雾,目光虔诚,似是在看梦寐以求的神谕。
夏柏的身影隐匿在白雾之中,声音虚幻:“有一类人,祭司他们是不会让其觉醒的,这部分人交给你,管理好,让他们觉醒可以,但是别让烂苗子破坏幼苗。”
神父托着黑水,笑道:“阁下放心,在未来改写之前,我将与您同在。”
夏柏看他一眼,有雾在也看不清,只是道:“我不需要你与我同在,墨珈什会和你打架,没事别来找我,我有事再联系你。”
这话也是相当的无情无义了。
神父笑意虚假了几分:“您对狩猎者当真偏爱。”
夏柏点头:“对,恋人就要给与符合偏爱。”
“多么令人羡慕的感情。”神父没几分真心的奉承了一句。
“你要是羡慕可以去找伊萨威尔试试,他说过喜欢你这一款。”夏柏建议道。
神父的笑容又淡了些,意念强烈的表示拒绝:“不必,我并不喜欢男性。”
夏柏:“那就选择女性,以你的脸吸引女性简单。”
神父信仰坚定:“我将用一生献与神明。”
“奥,单身主义者。”夏柏转头扫过窗外的星月,开始赶人:“没事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神父礼貌性告辞一声,便带着黑水瓶离开了,干脆利落,甚至有两分迫不及待,他半点都不想继续和神语使讨论那些关于情情爱爱的事情。
夏柏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唤了一声:“墨珈什。”
远在原始森林里的人自然无法回应他。
静默几秒,他道:“有点无聊了。”
无聊死了,这个没有手机电脑的世界。
等一切结束,若是能找到方法,他一定要把墨珈什他们全都带去现代。
送走神父,梦里还有两个人在等着他。
夏柏坐在靠椅上,看着颇有审问犯罪嫌疑人架势的两个光影,撩起眼皮,等对方开口。
游梦使扒在桌子上幽幽看着他,小声道:“厄难使,长得和鬼一样。”
其余两人:“……”
祭司嘴角扯动:这开场白……
夏柏还真没想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游梦使恍恍惚惚地又道:“他真的不是鬼吗?”
夏柏为自己证明活人的身份:“不是。”
游梦使动作夸张地比划着:“可是他的模样都固定在死亡的那一刻了!他脸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明明血还没凝固,就是不往下流!这不是鬼魂是什么?!”
祭司:“游梦,冷静点,他是鬼魂的话神语使是什么?”
“对啊,你是什么啊?”游梦使问向夏柏。
夏柏:“我是人。”
游梦使摇头:“不,你不是,你不是……”
“我懂了,你不是他!他在骗我,你们是两个人,他是鬼,你是人,嗯,就是这样。”游梦使说服了自己。
祭司看着夏柏:“你还不解释一下吗?”
要解释,夏柏就给他们一个解释:“嗯,我们是两个人。”
祭司音量微微拔高:“我让你解释,没让你撒谎。”
夏柏:“太过刨根问底不是好习惯。”
祭司指着游梦使语气带着薄怒道:“在你进来之前,她还在怀疑我的存在是不是真实,她的情况十分严重,神语使,你做的过火了。”
“过火?”夏柏轻笑道:“我要是不这样做,她还要再等上几年,等到代价影响褪去,大脑清醒,才能晋升七级,祭司,现在没那么多时间等待。”
祭司让他看看游梦使:“那你觉得,现在这样就不用等了吗?”
游梦使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口中念叨着:“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一副精神失常迷失自我的模样。
“……”
夏柏:“厄难使的身体在临死前浸没在一个黑水湖里,淹没在黑水中的事物,时间将会静止。”
“那具身体的时间,停留在了灵魂被放逐之前的那一刻。”
游梦使拍桌子:“不对!他已经出来了,他没在水里!”
夏柏:“泡太久被同化了而已。”
祭司询问道:“那些雾气又是怎么回事?”
夏柏:“黑水的伴生物,跟着黑水跑。”
他的本体被同化了,也可以说腌入味了,身上黑水气息一时半会儿散不开,白雾就跟着他跑。
“奥,这样啊。”游梦使放开双腿,伸了个懒腰,声音恢复正常,手掌拍拍胸脯:“吓死宝宝了,人家还以为真的有鬼呢。”
祭司:“原来厄难使当年真的死了啊。”
夏柏望着两个看不清面容的光影,眯了眯眼,唇瓣轻启,冷冷道:“两个骗子。”
祭司淡定自若,心虚是不存在的:“水晶球通话时你就逃避这个问题,不用点办法你会这么轻易说出来吗?”
游梦使点头:“就是,就是!”
夏柏冷笑:“这件事本来就和你们没有关系,这属于个人隐私,懂吗?”
祭司流畅地切换话题:“小墨珈的晋升方法有眉目了吗?不如让游梦先拉他进梦境试试看?”
自己和好友全都顺利进阶,祭司压在心头的愁云终于松开了最大的两片,心情非常的轻松愉悦,还剩下的那片云上则是写着墨珈什的名字。
夏柏:“那就,试试吧。”
试试又没什么,如果成功了,墨珈什也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不用去经历更加残忍的绝望。
“还有弥洛丝,先拉她吧。”
“没问题,走起。”游梦使打了个响指。
七级后的她,堪称是梦境的主宰者,只要知晓姓名就能把人拉过来。
一秒,两秒,三秒。
心中数过三声后,这位主宰奇怪的咦了一声。
“等一会儿,她的意识怎么这么分散,有的睡着了,有的还醒着?!”游梦使诧异道。
夏柏闻言心中一沉:“不行?”
游梦使刚晋升,正是觉得自己力量膨胀无所不能的时候,听到这句不行,登时就被激起了斗志。
“行的,能过来,就是要等她的全部意识都睡着,等我再催眠一下,让她入梦,这意识真的太零散了,估计要等一段时间。”
这一等就是半个晚上过去了。
祭司那边已经被人叫醒,提前下线。
夏柏又等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意识脱离梦境,一只骨鸟在他耳边叫着:“我的天,终于联系上你了,出大事了!”
夏柏困意醒了大半,追问道:“什么事?”
骨鸟:“弥洛丝生了个孩子!”
夏柏:奥,不是谁出事了,等等——
夏柏睡眼朦胧半睁半合的眸子瞬间张开:“什么情况?”
弥洛丝不是在树上吗?自身有一定意识不说,还有墨珈什在一边守着,不可能有人侵犯她,再说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肚子还是平的,哪里来的孩子?
床头的水晶球也飘了过来,咒师的脸出现在里面,面色深沉。
“其实不算是孩子,倒像是个变异体,绿油油的,和树杈妖怪一样,当地土著说那是不详之物,要烧掉,葵伊不同意,狩猎者单方面把他们群殴了一顿,现在已经老实了。”
夏柏觉得他们的转述有问题:“所以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是神树的果子。”墨珈什的脸出现在水晶球里。
在沙拉耶的努力协助下,咒师的通讯功能回复了一些,但是只能通过水晶球定点联络,幻影暂时还分不出来。
墨珈什看着水晶球对面的人,目光描绘着对方的眉眼。
“神树每过一百年会结一次果子,果实将会成长为新的神树,同时旧的神树将会死去,比尔奇部落为了延续神树的庇佑,在每次果实成熟后都会将其焚烧,让神树继续生长。”
“现在,这颗果子大概是受到了弥洛丝的影响,变成了半人形态。”
墨珈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的视线终于从夏柏身上挪开,看向一旁:“能量场,弥洛丝要晋升了!”
水晶球中的所有画面全部消失,沙拉耶的骨鸟也没了动静。
夏柏重新进入梦境。
一进来还未开口,就见游梦使伸手对他发了个响指,道:“搞定。”
成功了!
有了成功案例,游梦使自信满满:“来吧,下一个!”
下一个是,墨珈什。
第108章
……
“失败了。”
游梦使面色沉重,担忧地看向夏柏:“他不信,强行从我构建的梦境里冲了出去。”
“神语,你小心,他的灵魂力量已经达到了七级水准,被梦境刺激后很有可能已经进入逆反状态。”
“嗯。”夏柏淡淡应了一声,无悲无喜,仿若只是听到一声稀疏平常的问候。
墨珈什在他身边和二十四孝好保姆差不多,听话顺从,但是在《灰塔之冠》的世界线里,他名字的前缀是终极boss,大灾之后最强的存在。
在这个时间段里,他或许还称不上最强,而毋庸置疑的是他有这个潜力。
游梦使的梦境困不住他,夏柏并不感到意外。
还好,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梦境视为唯一的解题道路。
夏柏:“游梦,记住我们的约定。”
“我要他们全都活下去。”
游梦使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你这话,怎么像是在托孤?这可不像你啊,你可是无所不能神语使。”
夏柏看她一眼:“你在补脑些什么?我又不是祭司,辛苦半天让别人好生活着自己完蛋这种赔本买卖我才不会做。”
游梦使悬起的心啪嗒落地,她就说神语使这样的人怎么会死在爱情上,爱的要死要活这种事放在他身上简直充满了违和感。
果然是她想多了,厄难使能变得像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变成为爱人无私奉献生命的恋爱脑,难度太大了些。
或许是话题到了这里,在外面也没人可以说一些话,夏柏把游梦使当做了树洞,说了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心里话。
“墨珈什愿意为我死,而我觉得他是个傻子。”
游梦使懵逼豆豆眼:“啊?”
不是,人家为你献出性命,你不感动就算了,还把人当傻子?
夏柏:“死人是管不了活人的,活人的感情会变质,海誓山盟的恋人同样可以在一方死后找到新的真爱。”
“我要是他,就拉着恋人一起死。”
“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我的人也只能是我的,既然爱我,就应当永远陪着我。”
游梦使呆呆道:“奥……”
怎么来形容游梦使听完夏柏发言后的感想呢,大概就是脑子的粉红泡泡变成了邪恶的暗紫色,凄美催泪的爱情童话故事变异成了封面画着墓碑与荆棘锁链的邪典爱情故事。
但诡异的,游梦使感觉对味了,这才像是当年那个被众人冠以魔鬼之名的厄难使。
“那你是已经有注意了?”
夏柏语气郑重了些:“嗯,游梦,帮我一个忙。”
游梦使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坐姿都端正了起来:“什么事,你说?”
夏柏:“帮我保管一样东西,等墨珈什晋级成功后交给他。”
……
游梦使以为墨珈什在破开梦境后会立刻找到夏柏,而事实上并没有。
墨珈什不止没有来找夏柏,他直接消失了。
“怎么办?要告诉夏吗?”
“不知道,他们两个闹矛盾了?”
“没有吧?”
“这都第几天了,他要是再不回来,不用我们说夏也会发现。”
“夏这些天完全没有提到狩猎者,一句都没问过他,反而在到处闲逛,他以前有这么爱出门吗?”
“没有,他基本上懒得走路。”
“你说,夏该不会已知道狩猎者失踪了?”
“有可能。”
“可是他发现了不应该先来问我们吗?”
祭坛内,咒师与沙拉耶讨论了半天,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地上摆放了一圈的水晶球突然亮起来一颗,米娅的脸出现在其中。
“咒师,你知道夏在哪里吗?”
咒师:“他没在圣殿和小芙一起?”
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对,夏身上不缺联络用的道具,魔女完全可以和他直接联系。
要是什么样的情况下,魔女才会来找他问夏的行踪?
除非她联系不上人。
米娅有些浮躁地反问:“要是他在那里,我还来问你做什么?”
咒师联通夏柏身上的水晶球,空荡的房间落入眼中:“他没带着我的水晶球。”
“圣殿其他地方也没用。”
沙拉耶感应了一下,皱眉道:“我的道具也被他留下了。”
咒师语速加快:“我联络上了小芙,她也不知道夏去了哪里。”
三人对视一眼,咒师与沙拉耶飞速联系了全部与夏柏认识的人,依旧没有找到人。
墨珈什失踪前好歹告诉了他们一声,虽然是告知他们不要去找他,至少他们知道这个人是自己走的。
而夏柏却是毫无预兆的凭空消失了!
小芙准备动用能力去找夏的时候,被祭司拦住。
圣洁高雅如天使一般的正太对她道:“不要随便动用你的能力。”
祭司几天前就从游梦使那里知道了墨珈什梦境晋升失败反而刺激出逆反状态的事,神语使失踪应该就是去帮他晋级了。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祭司看来,夏柏帮人晋升已经非常熟练了,手到擒来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
然而小芙却是脸色一变,手指僵硬而急促地写下一句话——夏说,他要去换一具身体,但是,如果见到一个黑发紫眼,眼角下带着一道伤痕和他容貌相似的人,千万不要靠近。
羽毛笔在这时候断了墨水,小芙从祭司桌子上又抽了一根新的笔,写到——他什么意思?那个人和他容貌相似的人是谁?
“不要靠近。”祭司眼中掠过一抹思索,神语使,狩猎,灵魂,禁令……
祭司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神语使可真够狠的,希望小墨珈能够承受得住。
面上淡然随和道:“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听他的就好。”
小芙瞪眼扯他的袖子——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祭司扯回衣袖:“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要多管了。”
小芙看着他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身高,以及挂着婴儿肥娃娃脸。
你哪里像是大人了?!
“祭司,神语使让我来找你。”雷尔顿这时走了进来。
娜迦一行结束之后,圣殿与娜迦同时发出声明,晋升七级后能力者会产生异化现象,雷尔顿夜晚变异成狼的事有了一个解释,他便回索漠继续看守监狱了。
祭司:“他还说了什么?”
雷尔顿:“他让我们做好抵御兽潮的准备。”
祭司一惊:“哪里有兽潮?”
“琉璃帝国边境的迷雾区?这是哪里?我在地图上没有发现这个地方。”雷尔顿疑惑道。
“他还说,这场兽潮或许有,或许没有,等级也不确定,让我们看着办。”
祭司想到了什么,面色微不可察的扭曲了一瞬。
看着办,能怎么办?就算只是可能,他们还能不管不成?
“召集所有四级以上能力者……不,不行,七级,联系所有可以合作的七级能力者,到琉璃帝国边境集合!”
……
牵动所有人神经线的夏柏半小时前还在扔树枝。
男朋友躲起来了怎么办?没关系,他有能力作弊。
靠着扔树枝……靠着命运的指引,夏柏走着走着就在一处偏僻的古遗迹里找到了他的金毛男朋友。
男朋友见面后就跑了也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往遗迹机关上碰瓷,把人逼出来。
夏柏看着地上那块明显有问题的石砖,一脚踩了下去,锋利的箭矢从头顶袭来,在射穿夏柏的头盖骨之前,一道迅急的风包裹住夏柏的身体,光刃将箭矢凌空切成几段。
强健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绕住他的肩胸,背脊贴上一处宽敞的胸膛,锋利的牙齿咬在耳朵上,恨不得将其咬碎,却又克制着,最后不轻不重地研磨着皮肉。
夏柏反射性躲了一下,耳尖忽的一疼,手臂被人从身后抱住,他只能动了下手腕,拍了下身后人的腿。
“墨珈什,松一下。”
耳朵又是一疼,身后的人松开了,整个人都退开一步,声音暗沉道:“离开。”
夏柏想要转头,刚动了一下就被一只手掌按住脑袋:“别回头。”
动了两下,确定动不了,夏柏也不再挣扎。
“为什么不让我看?就算你把这具身体弄死,我也可以随时换一具新的。”
“……”
夏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想杀了我还是想发动狩猎吞噬我?”
这句话像是吓到了身后的人,按在他头顶的手骤然一缩,人也迅速退去。
“再跑也没用,我的能力还在,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夏柏转头,扫过空荡荡的石壁走廊:“真想躲,刚才直接让我被箭射死,你就可以再躲一段时间。”
说完,夏柏向前两步,再次找到一块暗器开关地砖,向下一踩。
身体被猛得向后一拉,悬浮到了空中,视野范围内依旧没有人,只有禁锢住他身体的风流。
夏柏不含情绪地轻笑了一声:“不是说愿意为我去死吗?现在又躲什么?”
寂静的空间内只有悠悠的风声。
夏柏瞳仁泛紫,整要使用能力的时候,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不要使用能力。”
夏柏抓住那只手,向下拉去,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那双以往望向他时充满暖阳般柔情的绿眸,此刻写满了挣扎与杀意。
在同意游梦使试一下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但是……
夏柏伸出手点在墨珈什的眼尾,再歪一点就会戳入那只眼睛里。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眼神。”
墨珈什下颚线紧绷,全身血液都在叫嚣着杀戮,灵魂贪婪的咆哮着,吞噬身边的这个人。
他近乎逃避一般闭上眼睛,道:“抱歉。”
两根微凉的手指拨动墨珈什的眼皮,拉开一道缝隙,墨色的眸子透过缝隙映入他的脑海:“我更不喜欢你闭着眼不看我。”
夏柏望了他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道:“躲着有什么用?我可不想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着,提防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杀死我的人。”
不会的。
满心杀念的人将所有暴虐的情绪收敛起来,在心中重复——不会伤害你。
夏柏从口袋里取出一片白色草叶送入口中咀嚼。
墨珈什开口:“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干净吗?洗过了吗?有没有毒?会不会吃坏肚子?
夏柏笑着将草叶咽了下去,道:“帮我提升等级的东西。”
六兽首盒中的灵宝,《灰塔之冠》的高等升级材料,可提供大量经验值。
用来提升一具人造人的躯壳,委实有些浪费。
墨珈什瞳仁一颤,他在夏柏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能量,以及一股异样的波动。
澄澈似湖面般的黑眸中掀起狂澜,夏柏那张温和淡雅的脸上勾起一抹微笑,笑容柔和似桃花秋水,口中吐出的话却无比冰冷而残忍。
“杀了我,或者被我杀死。”
第109章
墨珈什仿佛成了一座雕像,静止在原地。
一只手在他腰间摸索着,犹如无骨的蛇,爬过腰胯,游走到大腿外侧的腿环上,握住冰凉的匕首。
兵刃出窍的铁器摩擦声划过寂静的空气。
夏柏抽出那把墨珈什常用的匕首,五指握拢,短刃尖端向下,竖立于两人中央。
“不拦着点,就这样等我动手?”
墨珈什的手早已握拢成拳,手上,胳膊上,青筋暴起,眼底浸满了杀意,以他的力量和速度,随时都可以夺过那把匕首。
抢过来,刺穿他的心脏,很简单,只要这一下,他就可以解脱了。
目光在身前之人的要害处游走,脖子,心脏,大脑……
而他口中所说的却是一声催促:“快些。”
“你可真能忍。”夏柏手中的匕首向上转动,尖端指向墨珈什的胸口。
被武器指着要害,墨珈什全身的反射神经都在叫嚣着反杀,多年战斗形成的肌肉记忆自发行动起来,不受控制的握住了夏柏的手腕,手指稍稍用力便可以卸掉那只手中的武器。
夏柏的手被墨珈什的手牢牢握住,强行向前移动,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被匕首刺破血肉的人分明不是自己,夏柏的心脏却在此刻剧烈刺痛了一下。
瞳仁中的紫意越发浓郁,化作漠然的淡紫色。
“傻子。”
墨珈什笑了,笑得十分愉悦,乃至有几分癫狂:“我发过誓,如果我有了心爱之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夏柏寒着脸拔出匕首,扔到一边,匕首砸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撞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
沾染着血水的手揪住墨珈什的衣领,将他的头扯下来:“傻死了,你一个伪七级哪有那么容易死?”
游梦使被神父捅了一刀都活得好好的,墨珈什的体质比他们这些命运系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真想死,还不如直接对我使用狩猎,你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你的能力吗?但凡换个人,狩猎早就是我的了!”
夏柏抓着墨珈什的领子,仰头贴近那张俊美的脸,目光幽幽,宛若深潭。
“吞掉你的灵魂,我就可以拥有强健的身体,不用付出代价的异能。”
墨珈什望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道:“好,我给你,别哭。”
哭?夏柏双眼微微睁大,那股深沉危险气势都冲淡了两分,他看向墨珈什的眼睛,拿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当镜子,怎么瞧也没发现自己眼睛里哪里有泪珠。
墨珈什真傻了不成?
他哪里哭了?
紧接着,夏柏感到灵魂上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道,他挣扎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这是墨珈什发动了能力。
再睁眼,灵魂已经脱离□□,来到另一处空间。
腰身被一只手臂揽住,一根手指伸入他的口中,墨珈什说到做到,当真把自己当盘菜一般送到他嘴里:“夏,吃掉我。”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还有些高兴。
你在高兴些什么?大傻子!
夏柏狠狠咬了那根手指一口,接着将其吐了出去。
气笑般望了人一会儿,眼中的杀意淡化,口中发出一声似是无奈又有复杂的轻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我是,真的想要你的能力。”
干嘛这么情圣,但凡墨珈什再坏一点,私心再多一点,哪怕他是在逆反状态下对自己动手,他都有理由说服自己反杀过去,吞噬墨珈什的灵魂,将狩猎收入囊中。
“想要就给你。”墨珈什开始交代遗言:“替我活下去,帮我照看一下沙拉耶他们。”
夏柏不说话,就那样望着他,眼底浮现出怜悯与一丝丝几不可查的心虚,其余更多的是为达目的绝不手软的狠绝。
“自己的事,自己去做。”
这句话触动了墨珈什的警觉,他突然意识到不对,然而已经完了。
在他眼前的人毫无征兆的碎裂,逸散成雪,莹莹流光飞入他的身体。
旧日光景再现,梦魇回笼。
比失去更痛苦的,无过于失而复得后,以近乎同样的方式,再次失去。
庞大的能量涌入灵魂,墨珈什熟悉这种感觉,狩猎成功后,养料滋养灵魂的感觉。
错了,全错了!
成为养料的,本应该是自己才对。
为什么?!
无人回应,四周唯有死一般的寂静。
他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出任何动作。
狩猎结束,意识回归身躯。
暴戾的能量场骤然炸裂张开,黑雾弥漫,周围的建筑泯灭成尘埃沙砾,如死神的黑翼笼罩于世。
一角神袍迈入黑雾之中,见到了黑雾的主人。
金发男人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人,胸口的血迹染红了两人的衣衫,他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怔怔地看着怀里的人。
神父看到他这副模样,即便恐同,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是真的在演绎书籍里至死不渝的爱情。
要是不够真诚,也打动不了神语使。
“他还活着。”
墨珈什终于分出了一个眼神,那双眼睛猩红一片,宛若失去濒临疯魔的野兽,用仅剩的一丝理智审视着来人,若是发现说谎的痕迹,会伸出利爪,将眼前的事物撕成碎片。
神父的危险告知在狂跳,身体做好随时逃走的准备,语速加快了些:“神语使的灵魂远比想象中更加强大,你所吞噬的只是他的一部分灵魂。”
墨珈什死死盯着他,死寂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一份微弱的希望:“他在哪里?”
神父:“琉璃帝国,白雾深处。”
“去之前你要先睡一觉。”神父拦住起身就要离开的墨珈什,在他阴鸷狠戾的眼神道:“这是神语使说的。”
“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另外,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墨珈什追问道:“什么?”
神父扫过地上带血的匕首和墨珈什胸口的伤,眼神有些微妙。
“他说,傻子才会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生命。”
说你是个傻子。
……
墨珈什此时根本睡不着,自己把自己打晕才闭上了眼睛,强行睡了过去。
游梦使早已在梦境中恭候多时:“终于见面了,久闻大名,狩猎者。”
墨珈什还未开口,手里就被塞下了一样东西。
游梦使看起来比他还急:“来来来,收好,这是神语使的记忆结晶,出发去找到他,把这个给他吃了,记忆就能复原,加油加油!一定要成功啊。”
“对了,对了,他现在长这样,千万别认错。”
游梦使一挥手,出现了一道与墨珈什所认识的夏柏有六七分相似的人影,右侧眼角下一道伤口渗出鲜血,使他本就气质诡异莫测的气质中多加了一份血色的浓丽。
“这才是他原来的身体,比人造人结实多了,见到了之后别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吻他,顺便把记忆结晶送到他肚子里。”
“另外小心点别被他宰了,祝你一切顺利!拜拜~”
说完便把人从梦境里推了出去。
现实中,墨珈什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手心,一颗浅紫色的珍珠落于掌中。
他清晰地在上面感知到了属于夏柏的灵魂气息。
墨珈什小心翼翼地捧起珍珠:“夏……”
琉璃帝国边境。
在夏柏主动被吞噬的同时,这里凭空出现了大片的白雾,隐隐有兽类闷雷般的吼叫声从中传出。
听声音便知声音的主人,定然是个庞然大物。
而这样的吼叫声远不止一道。
伊萨威尔脸色泛青,笑容里写满了勉强:“喂喂,祭司,这里面的变异兽到底有多少?”
祭司:“不清楚。”
雷尔顿:“神语使一定知道。”
伊萨威尔:“所以他人呢?”
祭司轻轻抬头,看向眼前的白雾。
“迷雾里有人,神语使?不对,这是谁?”伊萨威尔放出去探索迷雾的道具中出现了新的发现。
众人闻声望去,伊萨威尔手中托着一本纸页空白的书,书页中浮现出迷雾中的场景,一个背影出现在其中。
在他身侧,白雾犹如遇到了天敌一般散开,白茫一片的迷雾里终于走了清晰的画面。
白雾绕道而行,状若鳄鱼,满身坚鳞,身形膨胀如小山一般,尖牙利齿,外形狰狞恐怖的变异兽盘卧在他身下,好似正在沉睡,一动不动。
黑发人影靠坐在鳄鱼变异兽的背脊上,火舌灼烧过的红袍松松散散披挂在身上,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在鳄鱼黑铁般的鳞片映衬下,白得晃眼。
伊萨威尔大致感应了一下:“那只变异兽有五级,那个人的等级,我分辨不出来。”
他看不透这个人。
尽管知道对方大概率不是普通人,甚至存在不可知的危险,伊萨威尔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腿可真白。”
“你们说我进去舍身取义,追求他的心,我们化敌为友怎么样?”
祭司无奈地扫过他,道:“……别找死。”
伊萨威尔不服:“嘿,虽然你是命运系,但我肯定你不会浪费能力去看我的未来,我都还没有试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失败?”
“还有,这位美人是谁?祭司你认识?我堂堂七级能力者,就算追求失败也不至于会死吧?”
祭司道:“那是毁灭琉璃帝国的人。”
能力者相关知识贫瘠,大多是最近一段时间狂补的雷尔顿思索了一下毁灭琉璃帝国的人是谁。
最初的命运系,厄难使?
伊萨威尔张着嘴,表情凝固,卡在了原地,持续了几秒钟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有时间一定要去索漠看看,那个什么高狄家还有没有和神语使长得相似的人。”
“长着这张脸的人,都很不一般。”
伊萨威尔望向书页上的人影,对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暗紫色的眸子向他们看来,目光仿佛透过了道具,投射到他们身上。
咔嚓——
纸页碎成了数片纸屑。
炸裂的狂暴能量冲向四周,伊萨威尔首当其冲的受到波及。
手背上瞬间多出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痛得抽吸一声:“嘶!这怎么隔空都能伤人。”
“美人扎手啊。”
祭司和雷尔顿扫过他的伤口,确定没什么大事便无视了他的嚎叫。
“刚才那只变异兽是不是动了?”
“是。”
祭司若有所思:“伊萨威尔,再放一个道具进去。”
伊萨威尔举着受伤的手:“换个人呗,我伤都还没好。”
“我来。”靠谱的雷尔顿接过道具,精神力与之联通,又放了一个纸青蛙模样的道具进去。
纸青蛙在迷雾里转了许久,也没有再找到那个人影。
第110章
雷尔顿:“你说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伊萨威尔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你是不是方向感不好?拿来给我。”
又是一阵空白而重复的景象。
纸青蛙跳到一块状如龟甲的石头上,伊萨威尔纳闷道:“我怎么感觉这块石头有些眼熟?”
祭司:“你已经第三次路过它了。”能不眼熟吗?
雷尔顿察觉到了真相:“里面的方向感乱了。”
“看来美人并不想让我们找到,现在怎么办?我们几个就在这里干耗着?不行吧?”
伊萨威尔松松肩膀,吊儿郎当道:“我是有家小的人,协会里还有一群离不了成熟大人照看的老小孩等着本人回去呢。”
雷尔顿:“我身为裁决所的监狱长,上任后在监狱中的停留时间不足半月,已是失职。”
细数下来,雷尔顿自从祭司晋升时被传送圣殿后就一直在外面,被神语使以各种使唤着跑腿。
前不久刚回去了两天,就又来到了这里。
祭司:“再等一会儿,接手的人马上就会来。”
雷尔顿的通讯器突然传出响声:“雷尔顿,快回来,监狱里的犯人越狱了!”
雷尔顿有条不紊的问道:“谁?外貌特征,能力,等级……”
“全部!”通讯器那头传来急切而崩溃的呐喊:“全空了!总部,分部,所有囚犯全部失踪!”
雷尔顿握住通讯器的手指骤然紧缩:“我马上回去!”
挂断通讯,雷尔顿对祭司两人道:“抱歉,我先走一步。”
节奏感很强的架子鼓狂野音乐打断了他的声音。
伊萨威尔打开通讯器:“喂?哪位?什么事?”
“会长!咱们协会遭贼了!协会储备的纯净能量凭空失踪了三分之二!”
“什么?哪个不要命的贼敢偷到老子头上!干他老母亲的,给我查!查出来老子去撕了他!”伊萨威尔暴躁怒吼。
“已经在找了,副会长说您既然在琉璃帝国那边就顺道带点魔钻回来,协会的魔钻库存也不够了。”
伊萨威尔:“我干!”
“祭司大人!”
刚走了两步的雷尔顿与得知老巢被偷的伊萨威尔同时转头,目光望向跑来的骑士,再看向祭司。
一个字没说,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你的老家也出事了?
祭司不详的预感。
“祭司大人!乌尔温大人做出预言……”
乌尔温的语言啊,还好不是圣殿也遭贼了。
“哪里又有魔钻现世?”
祭司刚要松口气,发现来传话的骑士表情不对,那神情已经不能用急切来形容了,分明是天都要塌了。
“很多处,桑图,娜迦,索漠到处都有,一共十几个地方,太多了,根本来不及!”
天没塌,地是真的要塌了。
……
墨珈什来到琉璃帝国边境时,远远便见到祭司的身影。
“你……”
“你终于到了,他就在里面,人交给你,看好了,别让他乱来。”
祭司头也不回地说到,双目望着天宇,眸中映着淡金色的微光。
现在是白天,你在看什么?若是往常墨珈什一定会这样问上一句,但此时,他只想快点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祭司扔给他一条绳索,绳索一头捆在白雾外的巨石上:“拿着这个,找不到人还可以走出来。”
墨珈什单手接住绳索,缠绕在手腕上,径直向迷雾中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在迷雾中消失,祭司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反手立起一道条幅。
上述一句留言,随后离去。
在他走后又一段时间,一高一矮两道女性的身影来到此处,见到那个条幅。
葵伊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上面的话读出来:“后来者树立屏障,阻止里面的变异兽跑出。”
“阿弥,我们要照做吗?”
弥洛丝把肩膀上遍体通绿的小树人放到地上,语调清凉:“扎根,长大,把白雾圈起来。”
小树人点点头,坐到地上。
土地震颤,一排连绵的大树拔根而起,犹如自地下苏醒的木龙,舒展着身躯,围绕迷雾盘旋一周。
高耸的巨木围墙顷刻间生成,一条树藤潜入迷雾之中,不多时又从另一头伸展出来,爬出的藤蔓似是有些茫然。
弥洛丝收回藤蔓,道:“进去会迷路。”
葵伊晃了晃手腕上的骨质手串:“沙耶,沙耶,帮我们指路,我们去找你。”
“指不了,我派出去的探路道具照样找不到路,转了一圈又走回来了。”
一只骨鸟飞到她头顶,落脚之前被藤条拍开,转道飞向一旁催生出的树干。
“弥洛丝你和霍卡诺斯学什么占有欲?”骨鸟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叫到。
弥洛丝神色淡淡:“亵渎死尸,违背自然轮回,离我们远点。”
骨鸟没有表情,眼眶里的鬼火跳了跳。
沙拉耶的本体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咒师啧啧两声:“你们能成为同伴而不是死敌可真是个奇迹。”
奇迹吗?硬生生被打出来的。
沙拉耶想起自己加入这个团队的经过,身上就是一阵幻痛。
他也好,弥洛丝也好,都是彻头彻尾的独行侠。
弥洛丝厌人,他讨厌别人的视线,和别人组成一个团队这种事压根不在他们的选择范围之内,收到墨珈什的邀请后毫不迟疑的就是拒绝。
然后就被墨珈什打残拉到了队伍里。
要么加入,要么继续打,完全不讲道理。
就连夏都是被他强行抓到了身边,只有葵伊是自己乐颠颠地跑过来的。
沙拉耶透过骨鸟看着葵伊天然呆萌的脸,心道这家伙真是傻人有傻福。
“骨师,快看!”咒师推了沙拉耶的胳膊一把,示意他看向水晶球。
水晶球里,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黑发如瀑,红衣披散,从迷雾中徐徐走来。
“夏!”
水晶球滚向那道人影,画面转出了残影,看得咒师一阵头晕目眩之后终于撞到了白皙的脚掌旁。
【夏,你这是又换了一具身体?】
夏柏低头望向水晶球,暗紫色的瞳仁中空无一物,仿若空荡的孤岛,寂寞的死海,映不出人间彩色,却能将人淹没殆尽,茧蚀成灰。
咒师口中尚未说出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这个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夏柏吗?
不,这更像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厄难使……
身边传来一阵颤抖的波动,咒师转头一看,沙拉耶脸色煞白,唇色尽失,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额角浸出阵阵冷汗,如同见到了非常可怕的事物,恐惧到了极点。
咒师大惊,小声叫了他一下:“骨师?”
“啊!不要,不要看我!”沙拉耶似是被这一声呼唤惊到了一般,双手抱头蜷缩起来,失控地尖叫。
“沙耶?沙拉耶?你怎么了?喂?回话,沙拉耶!”葵伊对着骨鸟大喊到。
另一侧,水晶球浮空而起,落在一根修长的手指尖腹。
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水晶球与本体的联系闯入咒师大脑,空幽暗哑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你认识我?]
[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陌生的灵魂力量如同深海巨物的触手一般,蛮横地禁锢住咒师的灵魂,探入他的意识,翻看着他的记忆。
灵魂被破开,被人随意光顾的可怕感觉让咒师毛骨悚然,挣扎着做出反应,强行切断与水晶球的联系。
脑海中的异物也随之消散,咒师脱力般向后倒去,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息着。
“咒师,夏在哪里?”墨珈什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咒师望着亮起的水晶球,缓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在看到夏柏的同时跟狩猎者发了消息。
“不要去找他。”
咒师心中这般喊到,然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在皇城。”
不,等等,夏不对劲!
“他在那里等你。”
“不!不要去!那不是夏!”一旁有人替他喊出了心中所想。
水晶球断联后,沙拉耶从恐惧中抽离,急忙发出警告。
然而那颗本该联通着墨珈什那侧的水晶球像是断了电的灯球一般,毫无反应。
“咒师你在说些什么?你没看到他刚才那个眼神吗?”
沙拉耶转身扯住咒师的衣领,发现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惨淡而绝望。
霎时间,沙拉耶全身冰凉,如坠冰窖,唇瓣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声音:“他还在。”
咒师眨了眨眼睛,肯定了他的猜想,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也来,皇城。”
这几个字之后,咒师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的控制权:“我……天……”
他喘着仓促凌乱的呼吸望向沙拉耶:“怎么办?那个……让你去皇城。”
沙拉耶脸上血色尽腿,惨白如纸。
咒师很理解他的恐惧,因为自己也一样,大脑被入侵,言语被支配,这份体验给他造成了非常大的心理阴影。
良久,沙拉耶虚弱的声音颤颤巍巍道:“去吧。”
咒师十分敬佩他的勇气,抬起一根大拇指称赞道:“有种!”
沙拉耶戚戚然扯了下嘴角,满心的欲哭无泪,他真的不想这么有种。
琉璃帝国的皇城如今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墨珈什和夏柏一起寻找沙拉耶的时候来过这里,大致记得路上的景物。
迷雾的存在影响了他前行的速度,但他依旧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皇城深坑的范围很大,墨珈什到达深坑边缘后停下脚步。
“咒师,夏现在在哪?”
是在深坑的边缘,还是在里面?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咒师?”
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墨珈什警惕地转头,手中风刃蓄势待发。
巨大的变异兽全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甲,双目猩红,冰冷的竖瞳骇人心神。
墨珈什的审视着眼前的变异兽,寻找他的弱点所在。
变异兽突然低下头,高度下降,露出头顶上的人。
夏柏坐在变异兽头顶,居高临下的投落视线,瞳眸似幽穴古井,深不见底,平静地看向地上的金发男人。
“你身上,有我的气息。”
第111章
墨珈什终于见到了要找的人,他本该冲上去,抱住那个人,把记忆珍珠交给他。
而现实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血液凝止,莫大的压力从变异兽头顶的人影身上传出,不加掩饰。
直觉拉出前所未有的警鸣,不可靠近,不可力敌。
他吞噬了众多能力者与变异兽,还有夏柏的部分灵魂,单论灵魂力量哪怕是祭司和游梦使这两个命运系也未必能胜过他。
但在此刻的夏柏面前,他就像是面对远古巨鲸的游鲨,即便在海洋里称霸一方,也无法狩猎这样一只庞然大物。
顶着重若高山般的压力,墨珈什一跃而起,登上变异兽的头顶,靠近上面的人,双目专注而执着地看着他。
“夏。”
夏柏没有反应,他挖开了咒师的记忆,看到了许多东西。
他知道这个人是在叫他,但也不是在叫他。
靠近后,墨珈什的心情再次产生剧烈的震荡,眼前之人的气质犹如冰封的深渊,向他望来的瞳眸之中更是完全找不到一丝一离熟悉的神采。
墨珈什看着他眼角下的凝固了时间的伤口:“谁伤的?”
夏柏坐在原地,宛若静止的石像,双目打量着墨珈什,视线十分具有穿透力,似是在透过皮肉与骨血,看清楚所有隐秘。
墨珈什压制住那种被危险盯上的强烈不适,伸出手,托出掌心中的淡紫色珍珠,道:“你的记忆。”
夏柏身形未动,仅仅是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轻飘飘地扫过那颗有着自己灵魂气息的珍珠。
“不要。”
说出这两个字后,面前的金发男人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向他冲来,手臂紧紧抱住他,拿着珍珠就要往夏柏口中塞去。
墨珈什脸上扯出一个仿若破碎后强行粘起的微笑,语调温柔,似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吃糖:“乖,吃下去。”
“吃下去,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彭——
一股力道将墨珈什掀下了变异兽的头顶,一个空中翻转顺利落地后,墨珈什抬头看向夏柏,眼中是惊人的癫狂之色。
夏柏却将视线转到了别处,变异兽动了起来,粗壮的尾巴灵活的甩到头顶附近,附带来一声长长的尖叫。
“啊——!”
尖叫声在见到夏柏的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所有声音顷刻间消失无踪。
墨珈什的视线落到被兽尾卷来的人身上,癫狂之色轻微一顿,找回了少许理智:“沙拉耶?”
沙拉耶面如土灰,意识陷入恐惧的漩涡,无法控制身体。
“太弱了。”夏柏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抬手轻轻拍了下变异兽的头顶,狰狞可怖的变异兽像是被触发了开关,转身朝着某处个方向前进。
墨珈什催动能力,再次登上变异兽的头顶。
“夏,为什么不要记忆?你打算做什么?”
“你要带沙拉耶去哪里?”
“夏……”
在墨珈什连声追问之下,夏柏终于回了他一个眼神:“你很吵。”
话音落下,墨珈什再次被赶下了变异兽牌顺风车,目光沉沉地望着夏柏的背影,牙齿间发出硌人的摩擦声。
夏柏带着沙拉耶进入一处山洞中,不多时从中传出一声尖叫。
彭——
墨珈什刚追上来,迎面就是一个人形物体飞来。
墨珈什挪动一步,躲开会被砸到的范围,在看清那个人是谁后,又伸手拉了一把。
无形的风架住了沙拉耶的身体,扶稳他的身体。
“侯爵!”沙拉耶看到墨珈什激动不已,仿佛在绝境中见到了亲人,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脚步声从两人身后的山洞中走来,沙拉耶面色瞬变,满目惊恐道:“快走!他要出来了。”
墨珈什:“我不走。”
沙拉耶:“为什么不走?你疯了?”
墨珈什:“夏在这里,我要把他找回来。”
沙拉耶情绪失控地喊道:“他不是夏!你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吗?!”
“山洞里面全都是魔钻,再晚出来一秒我就会发生异变,变成和那群怪物一样的东西!”沙拉耶指着一群丑得各有特色的变异兽崩溃大喊。
等等,一群变异兽?
沙拉耶脑袋僵硬的转过头去,对上几十双残暴嗜血的兽瞳。
不知何时,山洞外来了许多变异兽,它们停留在距离洞口十米左右的位置,既不靠近,也不离开。
强大的灵魂力量碾压而下,沙拉耶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五体投地。
墨珈什将人拉起来,回收看向从山洞中走来的夏柏。
碧绿的眼眸凝望着夏柏的身影,两人都没有再说些什么。
威压持续了一段时间,突然消失。
那一刻,沙拉耶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从濒死的地狱走廊逛了一圈之后回到人间。
来不及感受生的喜悦,沙拉耶再次被托进了山洞。
被魔钻刺激,实力暴涨一截,然后被扔出来,享受灵魂碾压,稳定濒临变异的灵魂,再次被拖进山洞。
重复数次之后,沙拉耶对灵魂压迫已经麻木,躺平任压,等级也硬生生被拔到了六级巅峰。
墨珈什一早看懂了夏柏的目的,沙拉耶进去他也跟着进去,主动吸收魔钻的能量,沙拉耶被扔出去他也一同出去,在威压下调整状态。
很快他便掌握了自己压制灵魂变异倾向的方法,再也没离开过山洞。
只有沙拉耶一直被丢来丢去。
拔苗助长到六级巅峰后,夏柏停手了。
低头望着瘫在地上宛若一条死鱼的沙拉耶,夏柏轻声道:“还没有想起来吗?”
想起来什么?沙拉耶疲惫而麻木地睁开眼,手指轻微颤动了两下。
视线落在地面上,他睁着眼,却不敢向上看去,他在害怕。
害怕看到那双眼睛。
他为什么会害怕成这样?怕到了骨子里,怕到了灵魂都在颤抖。
墨珈什注视着这一幕,疯魔的癫狂之色已经从他身上褪去,那股情绪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实力,他终究还是不够强。
发疯并不能让夏柏乖乖吃下记忆珍珠,也不能让他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
夏柏对沙拉耶道:“你还打算在地上躺多久?”
“他们都在等你。”
沙拉耶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疼,像是被拧成了麻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听到了自己细若蚊吟,沙哑又茫然的声音:“他们……是谁?”
夏柏俯望着他缓缓道:“琉璃帝国,所有人。”
夏柏在以一种死去活来的办法帮助沙拉耶提升等级的时候,琉璃帝国之外,所有能力者都动了起来。
十几处魔钻矿即将爆发,每个能力者都在与时间赛跑。
“桑图帝国赤松城魔钻已暂时封印!”
“桑图帝国黄纹城已疏散所有居民!”
“娜迦帝国蓝荧港已封锁完毕!”
“索漠帝国第三城区已清空!”
“寻真协会探索到一处新的魔钻矿!”
……
“目前已经暂时封印住的魔钻矿有五个,居民疏散完毕等待封印的有七个,剩下六处由于地形或者其他因素难以封印。”
多加科将众多消息总结汇报道。
“其中有一处位于帕多顿火山群,一旦爆发将会引起整个火山群产生连锁反应。”
“另外寻真协会发现了三处尚未有爆发迹象的魔钻矿,一处活跃度中等的魔钻矿。”
祭司球悬浮在夜空下,寻真学会研发出来的留影通讯器响起,数道投影浮现。
一个头顶独角的人影道:“诸位,我这里有个不好的消息。”
祭司若不是变成了星星此刻一定在按揉眉心。
坏消息,他这些天听到最多的就是坏消息。
“爱博玛,别卖关子,快点说!”发尾变成卷轴状的伊萨威尔暴躁开口。
忙碌的生活使得他耐心大幅度下降,尤其在听到坏消息三个字眼后。
他本以为现在的情况已经糟糕透了,居然还能更坏。
爱博玛:“根据我们寻真学会对最近一段时间的魔钻能量活跃度与去年同一时间……”
“直接说结果。”裁决所所长打断他的话,他深知这些学者讲话时习惯说数据从头推理的毛病,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爱博玛闭上嘴,顿了一秒后再次说道:“三年之内,所有魔钻都会爆发,这一次魔钻集体爆发只是一个开始。”
娜迦国王:“和我家国师说的一样。”
祭司:“游梦使又使用能力了?”她才刚从梦境里出来几天?!
娜迦国王道:“没有,她最近都在帮人晋级,没有做出过预言。”
“她说有人预言过了,我一直以为是你,所以这世界上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命运系?”
众人的目光看向祭司。
祭司:“现在该讨论的重点不是这个。”
索漠国王:“既然有人一早做出了预言,为何不提前通知我们,哪怕再早上几年,事情也不会紧迫成现在这样。”
祭司:“他去年才出现。”还是失忆的,一问三不知,再早几年谁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雷尔顿感觉自己知道那个命运系是谁了,他问道:“那么,他有说过化解这场灾难的办法吗?”
如果没有办法,预言到这场灾难的神语使怎么还会有心情帮这么多能力者进阶。
祭司觉得他有办法,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说过。”
娜迦国王:“那位阁下如今在哪里?”
祭司沉默片刻:“他来不了,我们也不能将全部希望压在他身上。”
他不能确定现在的雅柏安到底是神语使还是厄难使,更不能肯定厄难使会愿意帮忙。
被插嘴了半天的爱博玛慢吞吞道:“其实,我这里有个办法。”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他脸上。
伊萨威尔怒骂道:“有办法你不早说!”
祭司:“冷静点,伊萨威尔,先让他说完。”
爱博玛:“这个办法,会死很多人。”
索漠国王询问道:“多少?”
大灾面前,适当的取舍是必须的。
“所有三级以上能力者。”
所有!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词,大得令在场众人心惊,然而这还没完。
爱博玛环顾一周,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身影,能参与这场交谈的,无一不是七级能力者。
“以及在坐的诸位,包括我在内,全部。”
“能力者本身便是靠魔钻散发出的能量获取力量。”
“越是强大的能力者,体内可以吸收的能量就越多。”
【高阶能力者舍弃肉身,以灵魂化作容器,吸取魔钻能量,成为净化装置。】
“理论上,只要能力者将魔钻散发出的能量吸收入体内,我们就会成为新的魔钻。”
夏柏曾在祭司晋升七级时所说的话在耳边回放,与爱博玛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宛若水滴坠入命运之流的回响。
第112章
“爱博玛,我到也不是舍不得这条命,只是我问你一件事。”
伊萨威尔原本只是发尾变成了卷轴,如今却是只有发根才是人类的发丝。
“我们都死了,变异兽怎么办?”
“没有高阶能力者,剩下的人拿什么来抵抗力量与数量全部暴涨的变异兽?”
面对他的质问爱博玛说出了一个出户所有人意料的名字:“厄难使。”
众人全都变了脸色,神情不一各有各的古怪。
娜迦和索漠两位国王并未见过厄难使,对这位鼎鼎大名的命运系的了解不多,雷尔顿更是才结束封闭式死宅生活不久,是全场最白板的一个。
他们诧异会听到这个名字,但也只是诧异。
裁决所所长忍不住开口道:“我看你是真疯了,让厄难使去杀变异兽?”
“你是还没睡醒吗?”
厄难使是什么人?他连自己的国家都能灭掉,这样一个人,你让他来保护幸存者,去杀变异兽?
爱博玛一脸认真道:“不是杀死,是管控。”
“厄难使可以控制变异兽。”
伊萨威尔与雷尔顿想到了琉璃帝国迷雾中坐在变异兽背上的人影。
祭司:“爱博玛,你认识厄难使?”
“你很了解他?”虽是问句,在祭司这里却是陈述的语气。
祭司看向爱博玛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探究,他和游梦使都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了解厄难使这个人,更别提厄难使能够控制变异兽这件事,爱博玛却知道。
爱博玛表情忽然变得很复杂,这个从通讯开始后无论说什么都一副模版式学术分析语调,仿若一个没有感情的问答机器的人,头一次做出这样人性化的表情来。
裁决所所长见他变脸像是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你真认识厄难使?”
伊萨威尔挑起半边眉毛:“你这表情……你们是有旧还是有仇?”
爱博玛的表情重新切换会那张严肃认真的模版脸,仿佛在学术讲台上发表讲般语气肯定道:“有仇。”
爱博玛眼睫微垂,隐约藏着那么两分不是明显的委屈:“但他应该不记得了。”
众人:“……”
你在委屈些什么?
“爱博玛,你先找个治疗系的能力者检查一下身体吧。”
裁决所所长此刻已经在心中给爱博玛打上了“这家伙脑子绝对有病”的标签。
一个十分强大且危险的仇人忘了他的存在,一般人早就庆幸地放礼花了,这家伙居然在遗憾委屈?
“我的身体很健康。”爱博玛说完看到众人神色怪异,慢半拍后想明白了裁决所所长话里的意思。
他澄清道:“我没疯,也不是在胡言乱语。”
说完感受到众人怀疑的目光,他又加了一句:“真的。”
那耿直憨憨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大组织的领导者。
祭司语调温和,仿佛已经信了他的话:“爱博玛,你认为厄难使会同意这件事吗?”
爱博玛摇头:“我不确定,但他可以做到。”
索漠国王:“不用继续这个话题了,三级以上能力者全部自愿牺牲,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我死后将臣民的性命托付给一个恶名昭著的人,我的灵魂将永世不得安宁。”
雷尔顿:“心怀善念者赴死,自私自利者独活,我同样拒绝这个方案。”
伊萨威尔耸了下肩头:“那就大家一起死呗。”
娜迦国王看向祭司:“阁下可还有计策?”
作为被命运系挽救过的国家,娜迦帝国上至国王下至流浪汉,全都对命运系有着非同一般的滤镜。
其盲信程度只比圣殿的骑士低上半筹。
祭司沉思片刻:“厄难使……”
众人:怎么又绕到厄难使身上了?
祭司:“他谈恋爱了。”
众人:?
娜迦国王:“所以他有可能被爱情感化选择帮我们拯救世界?”
祭司余光扫过娜迦女王,这和游梦使如出一辙的脑回路真是……国风如此吗?
其他人表情一个赛一个的精彩:开玩笑呢?
“是有这个可能。”祭司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扯淡,“但他忘了这件事。”
众人:?
伊萨威尔:“他老年痴呆?还是记忆力衰退?怎么什么都忘?”
和爱博玛有仇能忘,谈了恋爱也能忘。
忽的,伊萨威尔拍了下桌子:“我懂了,他使用能力的代价是记忆。”
合情合理,解释的通了!
索漠国王心下思索,所以厄难使现在是失忆状态?
那他是不是可以派人过去与厄难使接触,让他再谈一次恋爱,把人拉到自己的国家当国师,三个顶级大国里就他们索漠没有命运系能力者坐镇。
挖墙脚的心思刚升起来,想起琉璃帝国的惨状,大脑如同被泼了一盆子雪水,瞬间冷静了。
不行,这事不能做,风险太大了。
一不小心就是亡国的节奏!
祭司:“不是,他是为了帮恋人渡过七级逆反状态而失忆的。”
“太好了,他谈恋爱了。”爱博玛嘴角勾起一份笑意,充满欣慰与喜悦。
“……你和厄难使到底是怎么回事?”裁决所所长问道。
其他人也非常想知道这个问题,爱博玛他今天太不对劲了!只要和厄难使有关的话题他都表现得十分反常。
爱博玛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祭司:“其实,他在失忆之前就预知到了魔钻的事情,我认为他留下了后手,但是……”
远方传来一道响彻云霄的巨大轰鸣,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抬起头,或走到窗前,或惊立而起,目光同时看往一个方向。
爱博士那头传来寻真协会成员惊忙的声音:“会长!琉璃帝国疑似发生了地震,魔钻能量值在暴涨!”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做出反应:“让所有靠近琉璃帝国边境的人全部撤离!”
祭司光球向上滚动了一下,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星星。
……
时间拨回到不久之前。
琉璃帝国。
沙拉耶听到夏柏说琉璃帝国所有人都在等他之后,自行理解这个人要杀了他。
毕竟琉璃帝国早就没有活了,哪里来的人在等他,亡魂吗?
可他又觉得,厄难使说的对,他本来就是琉璃帝国的人,逃了这么多年,他该回家了。
灰色的眼眸暗淡下去,缓缓闭合。
小腿突然被踢了一脚,沙拉耶抱着腿哀嚎阵阵。
夏柏:“不许睡。”
沙拉耶抬头,看到他的眼睛后立刻垂下脑袋,余光扫到了一旁墨珈什的一截小腿。
不,他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霍卡诺斯面前!
夏柏看着沙拉耶满是汗水与灰尘的衣袍,古井无波的眸子中飞速掠过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嫌弃。
轻轻抬了下手指,一条长长的尾巴伸来卷起沙拉耶,托着他站立起来。
墨珈什沉默的站在一旁,手指间无形的风流在暗暗涌动。
沙拉耶死死闭着眼睛,他不敢去看那双暗紫色的眼睛。
夏柏伸出手,指尖点在沙拉耶的眉心处。
下一刻,沙拉耶感受到了咒师所描述的那种大脑被入侵的感觉,无形的异物在灵魂中肆意进出,翻找着什么。
难受,恶心,排斥,以及战栗的恐惧堆满了沙拉耶的感知。
“找到了。”
淡漠的声音过后,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扯动,仿佛一个装满花瓣的罐子被打开,里面的花瓣倾泻而出,瞬间堆满了整间屋子。
“怎么是个弟弟?我想要妹妹。”包子脸小男孩扒在婴儿床前郁闷道。
“小四别难过,弟弟还小,你可以把他当做妹妹,来,我们一起给五弟弟换漂亮的小裙子吧!三姐姐我准备了很多呦。”
比男孩大一点的红发女孩提着一个粉嫩嫩的小裙子满脸跃跃欲试。
不!四哥你别当她的帮凶!你会后悔的!
沙拉耶无声呐喊,喊完茫然失措,四哥?他有哥哥?还有姐姐?
一只箭矢飞过树梢,啪嗒一声,隐藏在树枝间的毒舌掉落在地,蛇头被羽箭贯穿。
一身骑装横跨在马背上的少女尚且维持着拉弓的姿势。
身后的草地上,三个小不点齐刷刷哇的长大嘴巴,围了上去。
“二姐姐好厉害!”
“二姐姐教我!”
“二……姐姐,哇!哇!”这个还不怎么会说话。
少女的锐利的目光在看到三个小家伙的时候柔和下来:“离马远点,小心危险。”
沙拉耶眼眶微热,二姐姐……
花瓣飞舞,落在明艳的红发间。
“小五,大皇兄觉醒能力了,听说能飞起来!快走!快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又长高了一截的头戴皇冠的红发女孩拉着幼弟的小手快步小跑。
“三姐姐,慢点,我的糖掉了。”半大的小人费力捣腾着两只小腿,小脑袋不断向后望去,追逐着掉在地上的糖。
“吃什么糖,你昨天才被糖硌掉了一颗牙,还有,现在要叫我皇姐,咱爸继位当国王了!”
“小三小五,跑慢一点,小心跌倒。”成熟稳重的长兄叮嘱道。
“才不会,哎呀!”刚说了不会的女孩惨遭打脸,连带着小弟弟也一起滚在了地上。
一个收获了父亲的训斥:“毛毛躁躁。”
一个得到了母亲的安抚:“小五乖,摔疼了没有?”
女孩委屈地挤进母亲的怀抱:“他才没摔疼,我抱住他了,他砸在我身上能有什么事?我疼,您看我的手心都磕红了。”
母亲牵起她的手,嗯,是有点红,再晚点就看不到了。
她依旧温柔地夸赞道:“小三是个好姐姐。”
女孩仰起头,挺直胸膛:“那是当然。”
沙拉耶的眼泪滑出了眼角,母亲,三姐姐……
某日,抽条成文艺少年的小四兴奋地跑了过来:“小五,大皇兄带回来一个人!他长得好好看,那双眼睛和母后王冠上的紫水晶一样,不比那颗紫水晶还要漂亮!”
小四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人和物,审美还很高,他说好看那就绝对是非同一般的美。
小五见到了那个人,看到了那双漠视一切的眼睛。
咚!
意识瞬间从云端跌倒了深渊。
沙拉耶大口喘息着空气,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人,那双眼睛,和记忆中的一摸一样。
“戈维……”
“为什么?”
“为什么要毁了琉璃!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沙拉耶吼声仿若撕裂了喉咙,带起一阵刺痛,灰色的眼睛中满是恨意与怒火。
面对他这般声嘶力竭的质问,夏柏的神色没有任何触动,宛若一尊没有共情能力的冰塑,语气平淡道:“你记错了。”
“毁灭琉璃的人,不是我。”
“是你。”
第113章
毁灭琉璃的人是沙拉耶?
任谁听了都会认为这是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玩笑,但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夏柏。
哪怕再荒谬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都会让人信上两分,思索这件事要实现的可能。
如果是真的,夏这么说就是在骗沙拉耶,从而让他晋升七级。
如果是假的,毁灭琉璃的人是夏,那他与沙拉耶之间便是有着灭国之恨,化不开的死结。
“胡说八道!”沙拉耶胸膛剧烈鼓动:“怎么可能是我?”
“我那时候才只有二级!”他仓乱的否认着,瞳仁里透着恐惧,他在反驳夏柏的话,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毁掉了琉璃帝国,杀死了父母兄姐,全国百姓,这不可能!他怎么做得到这些事?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沙拉耶满腔激愤地怒视着夏柏:“能够毁灭琉璃的人只有你!”
有能力在顷刻间毁灭一个国家的人只有厄难使,这是琉璃帝国出事之后,全天下能力者共同的认知。
除了厄难使,谁还有这样强大恐怖的力量。
除了他,谁还能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迹。
和厄难使比起来,沙拉耶那时候不过是个刚觉醒能力不久的孩童,别说毁灭一个国家,就是拆掉一座房子都要费上半天的力气。
面对他的叫喊,夏柏不做言语,再次抬起手,探入沙拉耶的精神世界。
沙拉耶想要反抗,却根本动弹不得。
在对方庞大的精神力控制下,他就如同一直任人宰割的蚂蚁,这般弱小无能的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毁掉一整个琉璃帝国?
……
“戈维,救救父王母后!救救皇姐他们!”红发灰瞳的少年用力奔跑着,冲向那个身穿红衣的背影。
那人转过头,似是早就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站在祭祀台上,对跑来的少年道:“过来。”
一大块红水晶雕刻成的赤红火凤在他身后张开双翼,每一根羽毛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展翅高飞。
日光透过水晶洒落在厄难使的身上,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绚丽的赤红光影。
即便是此时的沙拉耶在重新看到这一幕的回忆时,也不禁为他晃神一刹。
更别提那时候对厄难使充满信任的小五。
小五满怀希望地找到厄难使,将他视为可求助的对象,却没有注意到对方过于冷静的神情。
外界的叫喊与非人咆哮声未曾影响到他分毫。
小五什么也发现不了,因为厄难使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仿佛天塌了他都只会随意地扫上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戈维,父王母后变异了……”
“我知道。”厄难使抬手示意他看向红水晶凤凰身上的一处符文,道:“按下去。”
小五没有多想便按了下去,手心传来刺痛,血液与能量被大量吸走。
昏昏沉沉中,巨大的轰鸣声震响,将小五的神志震了回来,又险些震了出去。
直径有十米多宽的苍茫火柱冲天而起,震慑人心的啼鸣声响起。
红水晶凤凰真的活了过来!
火凤冲天而起,无数火光坠落,一场火雨降临琉璃帝国,整片天空都被映得通红一片。
无数从地下冒头的白色晶体被这场天降火雨砸了回去。
“想起来了吗?”
“琉璃帝国魔钻能量爆发,全国异变,是你,释放了那只火凤。”
灰色的瞳仁失去焦距,若非变异兽的尾巴勾住了他的身体,沙拉耶此时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在此刻冻结,沙拉耶发出一阵苍白无力的惨笑:“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活着?”
他分明在那场大火的最中央处,为什么他还活着?
为什么他没有和父母兄姐死在一起?
沙拉耶如同回到了火雨降临的那一天,火焰吞没了皇城,所有人和物都成为了大火的燃料。
那场火不知道烧了多久,烧得土地焦黑,甚至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骨。
他独自在这片废墟上徘徊了许久,念着所有熟悉之人的名字,没有一个人回应。
他们都不在了。
他的家,也不在了。
能量场的波动从沙拉耶身上爆发,气流吹起在场三人的衣发,猎猎作响。
白骨堆砌而成的王冠在空中浮现。
异象现形,七级已过,领域生成。
夏柏望着王座,动了下手指,一只小型松鼠状变异兽蹦跳而来,举着两片白色的草叶奉到夏柏身前。
墨珈什收回看向沙拉耶的视线,余光里扫到那两片草叶,目光一顿。
夏就是吃了那个白叶子之后,瞬间晋升到七级,然后,又一次死在他面前……
夏柏指着沙拉耶道:“喂给他。”
松鼠蹦着前进到沙拉耶面前,把草叶粗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沙拉耶突然被塞了一嘴异物,第一反应就是吐出去。
松鼠一个上勾拳打飞他的下巴,让他的脑袋往上一抬,接着尾巴勾住他的喉咙向下一按。
咕咚,等沙拉耶反应过来,两片草叶已经下了肚,沉重的威压再次碾压全身,暴涨猛蹿的能量被压了下去。
哗啦……
零碎的白骨散落一地。
眼眶中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骷髅头牙齿碰撞着发出咔哒的声响,在这种声音的伴奏中,断断续续道:“我的,领域……”
他的领域原来还有这种效果!
“戈维!”骷髅头跳着转头,视线望向夏柏。
夏柏:“琉璃不行,皇城可以,试一个看看。”
紫瞳扫过地上的一摊骨头,不夹情绪道:“笨。”
骷髅头里的火苗跳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非议有不敢讲出口,接着默默把自己重新拼合起来。
夏柏收回威压,道:“去。”
沙拉耶迫不及待地跑到皇城中央,展开领域。
无形无色的能量场散播开来,覆盖皇城深坑。
“出来吧……”
焦黑的土地上一道枯瘦的人影拔地而起,接着缓缓变换着外形,模糊的五官逐渐清晰立体。
仿若一个全黑色的蜡像。
沙拉耶激动地骨头架都开始扭动,被松鼠变异兽的尾巴抽了一下后止住,勉强维持住一个人样。
他看着眼前漆黑的人影,道:“醒来。”
话音落在,在沙拉耶紧张的注视下,全黑蜡像有了动静,眼睫颤动,手指抬起。
沙拉耶面前的黑蜡像睁开双目,看到眼眶里冒着红火的骷髅头,喉咙里传出烟熏般的声音:“鬼啊!”
正打算和亲人来个感人拥抱的沙拉耶:“……”
“四哥,是我啊四哥!”
黑蜡像否认这个弟弟:“我五弟才十四!他才到我的肩膀高!才不是你这个比我高一个头的骷髅!”
沙拉耶:“你嫉妒我长高了!”
黑蜡像拒不承认,扭头侧开脸:“呵,我怎么会嫉妒一个没肉的骷髅。”
“你认出我来了对吧?你一定认出我来了?”沙拉耶穷追不舍。
黑蜡像:“没有。”
沙拉耶不依不饶:“你就是认出来了!”
墨珈什看着这一幕无声勾起唇角,眸光望向一旁的夏柏时,嘴角又落了回去。
绿瞳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暗芒。
黑蜡像看到了夏柏,转身走到他面前,语调比面对沙拉耶时热情了不止一个度。
“戈维!您还是如此光彩照人,冰原上最耀眼的极光也不及您的万分之一,每一次见面我都会为您的光辉所心醉。”
墨珈什平直的嘴角下垂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沙拉耶扫过他的脸,拉起自家四哥:“哥!戈维有恋人了!”
黑蜡像像是听到自己偶像官宣的毒唯,顿时跳脚:“谁?哪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做人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和戈维站在一起他不会自卑吗?”
墨珈什走到夏柏身边:“不会。”
黑蜡像眯了眯眼:“阁下是?”
沙拉耶介绍道:“我的朋友,墨珈什.霍卡诺斯,这些年我流浪到桑图帝国,多亏了他……”
墨珈什:“你口中的癞蛤蟆。”
黑蜡像将眼前这个金发男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怎么还是个公的?”
说完,看在是自己弟弟朋友的份上,又加了一句:“勉强算个好看的癞蛤蟆。”
沙拉耶现在就是一个骷髅架子,没有肌肉组织与皮肤,不然他脸上一定挂着尴尬的笑容。
黑蜡像问向夏柏:“戈维,您真的要这只……真的看上他了吗?”
夏柏淡淡扫过这三个人,巨大的变异兽探过来一个头,转身踏上兽头,乘兽而去,兽尾卷起沙拉耶,左右摇晃着,时不时晃掉一块骨头。
墨珈什和黑蜡像跟在后面一路捡骨头。
变异兽停下后,墨珈什发现他们回到了魔钻矿山洞。
变异兽尾巴一甩,再次把沙拉耶扔进了山洞。
墨珈什拿着沙拉耶剩下的骨头也走了进去。
等沙拉耶重新组装好身体后,墨珈什道:“沙拉耶,告诉我关于夏的事。”
沙拉耶转动着手腕调整到正确的位置:“我就知道你会问,他现在的性格和我所认识的戈维也不大一样。”
接着,沙拉耶讲述了还在琉璃帝国时的夏柏,或者说是厄难使。
当时他还不叫厄难使,而是被尊称为戈维,戈维不是名字,是琉璃帝国对富有智慧与远见,剥开迷雾,指引未来之人的敬称,位同国师。
琉璃帝国以黑红为尊,皇室成员都有着一头最纯正的红发,礼服也常见这两种颜色,浓烈张扬,宛若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身穿红衣一头黑发披肩的厄难使完全长在了他们的审美上。
琉璃帝国的皇室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尽管他脾气古怪,喜怒无常。
墨珈什:“喜怒无常?”
“或许不太准确,但我只能这样形容。”
沙拉耶举了几个例子:“三姐邀请他去看话剧演出,男女主死了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哭了,而他在笑。”
“二姐姐养大的母狗生小狗仔,生完小狗后大家都在笑,他哭了,面无表情只掉了一滴眼泪的那种,我们那是都以为他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好几天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小狗,然而过了两天,我们看到他在给一只小猫接生。”
墨珈什脑海中构思出一个给小猫接生的夏柏,顿觉十分可爱:“这不算喜怒无常。”
沙拉耶:“我还没说完。”
“他给小猫接生完,转身去了围猎场,杀了三只狼。”
“我们把母猫和小猫洗干净给他送过去,第二天他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整个皇城,最后发现他正在皇宫最高的屋顶上喂鸽子。”
“他上一次说了喜欢吃甜的,下一次吃完就开始生气。”
“前一天看到我还摸我头给我糖,后一天看到我就和躲脏东西一样。”
沙拉耶越说越顺,这些事仿佛都只是发生在昨日,每一幕都无比清晰。
第114章
“我们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给了琉璃帝国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
沙拉耶欣喜道:“他还是我们琉璃的戈维!”
他的领域可以召唤尸骨返生,只要他继续晋升下去,迟早能把整个琉璃帝国的人全部召唤出来!
召唤死灵才是他真正的能力,制造道具那是附赠品。
沙拉耶说完看到墨珈什的脸色,兴奋劲散去了些:“霍卡诺斯,你七级了,夏他……”
七级之后大家都知道了晋升七级是怎么个情况,墨珈什七级了,夏变成了那样,这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夏该不会又死在他面前了吧?不对,他们都清楚夏可以换身体,是死不了的,能让墨珈什认为他真的死了。
难道夏已经死了,霍卡诺斯因为受不了刺激疯了,然后在这里看到了戈维,认为戈维就是夏。
不能让霍卡诺斯继续这种想法了,这对夏和戈维都是亵渎!
“戈维是和夏长得有些相似……”
沙拉耶说不下去了,墨珈什的眼神和冰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斩钉截铁道:“他就是夏。”
“狩猎不会认错人。”他认人不是靠外表的皮囊。
沙拉耶若是还有眉毛一定打结在了眉心:“灵魂相同?”
墨珈什:“对。”
沙拉耶抬起骨头爪子摩挲着下巴:“那就更奇怪了,他们两个的能力不一样啊。”
能力不一样?怎么会?
能力来源于灵魂,灵魂不变能力也不会变才对,怎么会不一样?
墨珈什问道:“你记忆中戈维的能力是什么?”
“我记得是,幸运。”
沙拉耶回忆着,说完拍了下大腿骨,惊声道:“小芙的能力也是幸运!”
世界上不是没有人拥有相同的能力,但戈维和芙蕾拉都是命运系,全天下的命运系都没有超过五个,小芙还是夏特意找到的,要说这是巧合谁信?
沙拉耶对夏柏和戈维是一个人这个说法信了两分,难以置信地感慨:“他是怎么做到的?”
改变自己的能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墨珈什:“他还是命运系。”
能力形式并没有全部改变。
“能联系上小芙吗?”
如果小芙的能力没有变化,那么现在的夏柏拥有的能力到底是幸运还是命运之路?
沙拉耶:“我试试。”
骷髅静止在原地,脑袋里的红火暗淡下去,几个跳动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咒师说小芙一切正常,能力没变。”
“嘶,我要变了!我感觉骨头快变形了,先出去。”
话说间沙拉耶到达了可以在山洞里吸收魔钻能量的极限。
两人对话地点从山洞里,挪到了山洞外。
夏柏依旧坐在变异兽的头顶,身体侧倚着变异兽身上凸起的尖刺上。
夜晚的轻风阵阵,空旷的环境使得温度也比城市内低了许多。
一道与众不同的灵活风旋飘到夏柏身边,送上一张薄毯,落在人身上。
夏柏睁开眼,扫过薄毯,再次闭拢。
“哪里来的毯子?”沙拉耶问向身边的金发男人。
墨珈什:“现做的,我的能力很多。”
意识混沌那段时间狩猎来者不拒,吞噬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能力,一直挤在意识海里堆废品,前段时间才整理出来一部分。
“所以为什么不做成红色的,黑色也行啊!”沙拉耶记忆恢复后附带一个血脉觉醒,尤爱黑红两色。
黑蜡像小四:“我愚蠢的弟弟,你怎么还是单身!”
沙拉耶:“你怎么知道我单身……你说谁愚蠢?”
他四哥望着那件金绿色的薄毯,再看看墨珈什的头发和眼睛,倏尔冷笑一声:“连这么明显的小心思都看不出来,你怎么可能有情人?”
沙拉耶反驳道:“那是我不想要。”他连人都不想见谈什么恋爱?
“我又不是大哥,喜欢谈恋爱。”沙拉耶顿了一下继续道:“大哥从十岁就开始谈恋爱,情人换了近百个,到死都没能给我生出来个小侄儿。”
小四:“他敢生父王就敢打断他的腿,我们的小侄子只能由真正的皇嫂诞下,不过现在他想生也生不了了。”
死人能生个锤子。
“我那未出生的小侄儿啊!那么多的情人,怎么就没一个怀上过,大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沙拉耶叹息着就发现他四哥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眼神,活似在打量一个可以下崽的种马,读懂这个眼神的沙拉耶瞬间汗毛炸起,奥,他现在没有汗毛。
“四哥!你在想什么?”
小四露出一个乌漆嘛黑的笑,抬手拍拍沙拉耶的肩膀:“小五啊,复兴琉璃皇室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沙拉耶魂火震颤。
墨珈什问道:“琉璃帝国的白雾是怎么回事?”
小四摇头:“这要问戈维。”
沙拉耶望着地面上的焦土,失落道:“哥,皇城没了,家都成灰了。”
小四叹息一声:“至少人还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我喜欢黑色,但是全身都是黑色太过头了点,小五,抓紧提升你的等级,等你到了八级我才能有颜色。”
沙拉耶狐疑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了解我的能力?”
小四:“当然是戈维说的。”
“你觉醒后不久戈维把你的能力给封了,顺便把你的记忆也删了一段。”
“你能力的前提条件太有病了,只能召唤自己杀死的人化作亡灵,那个亡灵要不是心甘情愿为你所用还会反噬主体,哪个人能心甘情愿被杀死自己的人使唤?”
“本来我们都把你这能力当成没法子用的鸡肋废物,但是你那时候小,有次能力失控召唤出来了一群亡灵蚂蚁和蜜蜂,还有一条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死的蛇,满王宫追着你跑。”
“父王和母后就去找了戈维,给你的能力加了个限制,从那之后你的能力只能作用于死物,就这样还是被你玩出了花来。”
“还有,你的等级上限就是我们的能力上限,所以赶紧的提升你的等级!我要变成有颜色的!”
小四用力摇晃着沙拉耶的胳膊,催促道。
咔哒——
沙拉耶的臂骨被扯了下来。
“四哥你别急……”
“变成黑炭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急!”
“我不也变成骷髅了吗?咦,霍卡诺斯怎么睡着了?”
沙拉耶和拽着他领子的小四一同望去,墨珈什靠坐在岩石上,双目闭合。
“他怎么睡得着——啊!”变异兽尾再次把沙拉耶扔进了山洞。
小四摇摇头,挑起地上落下的骨头,连同自己晃下来的臂骨,一起扔进了山洞。
“小五,加油!”
扔完骨头,小四转头找了个地方盯着夏柏看,不久后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转头一望,对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如同隐藏在丛林间伺机而动的大型食肉动物。
小四危机感跳头,面上撑着皇室的仪态,道:“你醒了。”
“嗯。”看在这是沙拉耶他哥的份上,墨珈什应了一身,起身看了眼变异兽头上的背影,转头走入山洞。
几日后,实力被狂拉到七级巅峰,死活突破不了八级的沙拉耶再次站到了火凤砸出的深坑上。
一道道黑影从地下拔出,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沙拉耶声音微哑,像是漂泊在外,终于回到家里的孩子。
“醒来。”
黑蜡像们睁开双目,沙拉耶张开双臂,准备拥抱自己的父母兄姐,黑蜡像们则是一窝蜂地跑到了夏柏身边。
“戈维!太好了,您没有死!”
“戈维,您就是我的神!”
“戈维!我死前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再见您一面!”
抬着两只胳膊拥抱空气的沙拉耶:“……”
没人来看一下我吗?你们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召唤主?
信不信我立刻把你们退回去!
“咳咳,肃静!”
黑蜡像们安静下来,分开一条通道,威严霸气,一身上位者王者之气的黑蜡像从中走出。
“戈维,琉璃帝国将永世铭记您的恩德。”琉璃国王单手成拳用力锤在心口。
身后的黑蜡像们全部握拳捶胸,整齐划一的敲击声如上前雷鼓齐震,声势震荡。
沙拉耶锤下了自己的一根肋骨,捡起来又塞了回去。
琉璃的至高谢礼,扣□□脏,以表牢记在心,用不遗忘。
夏柏看着这群人,眸光清淡,波澜不惊,道:“建房子吧。”
黑蜡像们看着焦黑的土地,反应过来他们的房子没了!
“我好不容易种活的荔枝树!”
“我拼了五个月的拼图!”
“我攒了大半辈子的珠宝!”
“我的宝贝画啊!”
黑蜡像们捶地痛哭,只有哭声没有眼泪,问就是他们现在没那个条件。
哀嚎声不绝于耳。
“小五,我的孩子……”一双冰凉的手抱住了沙拉耶。
沙拉耶热泪盈眶:“母亲。”
王后托着沙拉耶的脸,左瞧右看心疼道:“怎么瘦成了这样,一点肉都没了。”
小四杵在一旁,心想一个骷髅架子能有什么肉?
王后悲切不已,苍凉哀叹:“这么丑,哪个女孩子愿意嫁给你啊!”
沙拉耶:“……”
心凉了,凉透了,这就是他期待的亲人团聚?
小四:“母亲别急,他只是晚上这样,白天能变回人样,我见过了,长得还行,没辜负我们皇室的血统。”
沙拉耶木然心道:我想离家出走。
待熟悉的亲人都来观赏过沙拉耶的骷髅造型,并做出许多糟心的点评后,在沙拉耶不善的魂火扫射下,这些人转头去商量如何重新修建宫殿。
独行久了不太习惯被一群人围着的沙拉耶遛到了一边,旁观许久的墨珈什对他道:“恭喜。”
“谢谢。”虽然亲人重逢的场面没想象中那么感人,但沙拉耶心里还是洋溢着开心的,毕竟,他回到家了。
“对不起,我以后大概不能再和你们一起到处乱跑了,不过道具管够,需要什么就来告诉我。”
琉璃帝国的人是真的死了,死在多年前的那场大火里,就算沙拉耶把所有琉璃帝国的亡灵全部召唤出来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如今的琉璃子民,只能在他的领域中存活,或许,他更强一些,能够让他们恢复自由,哪怕离开领域依旧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但是现在还不行,他甚至不敢说自己能撑得起整个琉璃帝国。
琉璃帝国太大了,它是四大帝国里面积最大的那一个,这曾是所有琉璃子民的骄傲,如今成了沙拉耶的烦恼。
墨珈什:“你现在应该算是琉璃帝国的统治者了。”
沙拉耶:“名义上国王还不是我,但是……这么理解也可以,戈维除外。”
墨珈什:“等我把夏找回来,你来给我们证婚。”
沙拉耶悄悄扫过围在夏柏身后的跟屁虫们,这事除了他怕是没有一个琉璃人会同意……
“行!”为了兄弟,就算被全国子民指着鼻子骂他也认了!
“只要戈维愿意,我保证为你们举办一场世界上最盛大的婚礼!”
墨珈什强调道:“是夏,戈维是你们琉璃的称呼,不是一个名字,他就是夏。”
是他认定了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在矾根城的时候,夏已经同意了和他举办婚礼,他们就是未婚夫夫的关系。
夏只是,暂时把他忘了而已。
第115章
琉璃皇城,一群黑蜡像拿着从废墟里找来的工具对着地面敲敲打打。
“这地面怎么挖不动?”
“连个草叶都没有,这让人怎么活啊。”
“我的朋友,你已经不算人了,我们现在不用吃饭。”
“好不习惯。”
“我也是。”
死亡再复活这件事对大部分黑蜡像来说,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家没了,大家都变成了小黑人。
所有人都一样,并且未来还有希望变回去,这些黑蜡像们的心态还算良好。
不过家没了,居住地图换了个样,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为此心生一些负面情绪,伤心,难过,失落……
这些情绪逐渐冒头,然后沙拉耶就发现:“戈维,我这两天的修炼速度好像变快了。”
夏柏微微偏头望向黑蜡像们:“他们在供养你。”
沙拉耶瞬间明悟,看向黑蜡像们的眼神瞬间亮了几分,犹如黑心奴隶主在看一群不要钱的劳动力。
夏柏转头走远,沙拉耶在后面追:“戈维,琉璃的土地还有可能恢复原状吗?”
夏柏没有回话,径直走到了深坑之中,在巨坑的最深处停下脚步。
琉璃帝国的人们习惯性追随着他的身影,自然而然的跟了上来。
沙拉耶跟在他身后,看着眼前的背影,脑海中闪过墨珈什无比肯定的声音——他就是夏。
如果戈维和夏真的是一个人,那么戈维他又是怎么变成了夏?
当初琉璃帝国发生大火时,他和戈维都在火焰最中心,戈维拥有幸运,自己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只红晶变成的火凤凰为什么会被他唤醒?
沙拉耶现在可谓是满肚子的疑惑,他问过夏柏几次,结果就是被变异兽拖走扔到魔钻矿里。
夏柏:“唤醒祂。”
沙拉耶:“祂?”
谁啊?还用的是这个祂,戈维是让他叫醒什么东西?
夏柏转身,视线落在他身上,暗紫色的眼眸像紫水晶制成的镜子,沙拉耶却好似从那平平静静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嫌弃。
沙拉耶:……错觉吧,对,一定是错觉!
夏柏开口道:“火凤。”
整个琉璃帝国,能用祂来形容的,只有那只火凤。
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
笨。
沙拉耶惊讶道:“还能召唤那东西?”
说完反应过来,火凤是被他唤醒,化作火雨焚烧整个琉璃后死亡的,也算是因为他才会死。
说不定,真的可以!
不,戈维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夏柏:“抬手。”
沙拉耶顺从地抬起光秃秃的骨爪来,一只蝴蝶从夏柏身上飞出,绕过沙拉耶的手腕。
腕间忽的一疼,血液顷刻间流出,滴落地面。
太阳在蝴蝶刀片般的翅膀与手腕交接的那一刻升起。
清晨的日光透过迷雾倾洒在沙拉耶身上,映照着那头灼艳似火的红发。
夏柏:“召唤祂。”
沙拉耶照做了。
鲜红的血液浸没焦黑的土地,那片湿润的土壤发生颤动,似是有某种事物在地下向外涌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只巨大的火凤带着滔天热浪破土而出。
沙拉耶莫名有些紧张,双目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块土地,地表的焦土皲裂,一抹赤色从大地的缝隙中跳跃着。
沙拉耶睁大双目,眼睁睁看着一朵小火苗从地下钻出来。
遮天蔽日的火凤是没有的,在他眼前只有一簇烛光般的小火苗。
沙拉耶盯着火苗看了两秒,开始怀疑人生:“……戈维,我是不是召唤错了?”
说好的火凤呢?
夏柏没回他,沙拉耶也只好继续盯着小火苗瞅,结果一转头,小火苗从一簇变成了三簇,四簇,五六七……火苗越冒越多,最后聚合在一起,构成鸟雀的体型。
火焰组成的长翼舒展,清脆嘹亮的啼鸣声响起——啾!
张开翅膀高抬着头颅的迷你小红鸟僵硬在原地,豆大的眼睛里浮现出震惊之色。
噗——
人群里传出一道忍俊不禁的笑声,正在绷着表情的沙拉耶差点以为那笑声是自己发出来的。
小红鸟恼羞成怒,地发出愤怒的鸣叫。
叫声不大却传遍了整个琉璃帝国。
地面一寸寸碎裂,无数火苗从焦黑的土地中钻出,迷雾被火焰掀起的热浪灼烧升腾,飘荡至空中。
放眼望去,大地更换了颜色,从一片漆黑化作一片赤红。
火焰从四面八方而来,似归巢的鸟雀般奔赴至小红鸟的体内。
小红鸟的体型飞速膨胀,体型由拇指大小扩宽至拳头,小马驹,一座房屋……最终,一只十米多高,尾长一眼望不到头的大火凤傲然挺立于众人面前。
沙拉耶满目惊叹:“这是……”
夏柏:“你的祖先。”
火凤睥睨着地上的小人们,声音清灵悦耳:“我是你老祖宗。”
沙拉耶:?!
琉璃国王恭敬地向火凤行了一个晚辈尊长的叩问礼:“见过先祖,琉璃帝国典籍记载,我们是神明的后裔,有着神明的庇佑,在灾难来临之时神明便会从沉睡中苏醒,拯救琉璃帝国的子民。我一直以为这是传说,今日终于有幸见到了神迹!”
大皇子:“我们准备重新建立帝国,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行宫?”
火凤矜持地颔首:“符合我的身份就好。”
国王和大皇子心想,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夏柏:“红色,华丽,要大,耐热经烧。”
国王与大皇子见火凤没有其他表示,决定就按这个来。
戈维的指示不会错!
夏柏抬头望了下天空,提醒道:“躲雨。”
变异兽伸长尾巴将夏柏放在自己头顶,尾巴似鱼鳍一般张开,挡在夏柏上方。
轰隆——
自大火焚国起便未曾再有过雨水的琉璃帝国,迎来了数年后的一道雷声。
沙拉耶和黑蜡像们一起跑到废弃建筑中避雨。
听着雷雨交加的响动,沙拉耶问向与自己一起躲雨的老父亲:“父皇,我怎么没听说过那个神明传说?”
琉璃国王淡定道:“你不知道很正常,因为那是我现编的。”
大皇子:“小五对《皇家礼仪》与《语言的艺术》,《怎样在社交中获得最大的利益》,《如何快速掌握话语权》,《形式分析》……这些课程的学习进度还停留在幼时。”
甚至还不如幼时,这些年来沙拉耶的社交能力就是一个不断退化的萎缩史。
一觉睡醒发现自家孩子学过的课程都忘光了的琉璃国王非常不满,他对沙拉耶道:“把这几门课的老师召唤出来,从今天开始,恢复课程训练。”
沙拉耶:“……”
沙拉耶陡然正色道:“父王,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不足,连把整个国家的人全部召唤出来都做不到,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将把魔钻矿洞当成第二个家,不浪费半点时间,努力提升等级!”
说着一道闪电劈下,山石崩塌声从远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缩小身形的火凤从外面飞进众人躲雨的地方,严肃着鸟脸:“坏了。”
火凤进来的那一刻,国王心中一惊,他刚才说了传说是现编的那句话应该没被听到吧。
听到火凤的话又是另一种心头一颤的惊挛:“老祖宗?”
火凤一只爪子刨了两下地面:“我怕是要沉睡一段时间了。”
沙拉耶:“老祖宗你不是才醒?”
火凤幽怨地望着这群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子孙后代们:“是啊,我才刚醒。”
“上次醒来留帮你们收拾烂摊子,这次刚醒又要帮你们收拾上次的烂摊子。”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面对老祖宗这样的语气神情,众人不由升起几分心虚来。
火凤不耐烦道:“有事儿问你们的戈维去。”
沙拉耶急切道:“老祖宗!戈维现在状态不对,我们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还请您告知!”
他向夏柏问十个问题能有九次被无视,剩下一次直接被变异兽扔出去。
到底是自己的后代,火凤纵使有那么两分不快,也不会让他们一无所知着在某一天翻车:“你们想知道什么?”
沙拉耶:“我们……”
问题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了怎么办?
琉璃国王:“您为何会化作水晶,对于魔钻可否知道些什么?”
火凤:“你们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当初到底是谁活下来了?我的光辉事迹半点都没传下来。”
琉璃国王:“帝国多年前遭遇过数多次战乱,皇宫被烧毁过三次,许多记载都在战乱中遗失,我们对此深表遗憾。”
“算了,至少这片土地还是归属于琉璃,魔力复苏的情况你们估计也不清楚。”
火凤的目光悠远而深沉:“在属于我的时代,也发生了和你们现在相同的事情。”
“我们当时称其为魔力复苏,那种蕴含着大量能量的白色水晶叫魔法石。”
“后来有一天,魔法石爆炸了,魔化生物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和动植物发生魔化,我们一直在打架,直到戈维与神造找到魔力复苏的真相。”
沙拉耶竖起耳朵,屏息凝神,生怕错过这条重要消息。
黑蜡像们也全部安静下来,此刻,雷雨齐作,山崩震响,火凤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入耳中,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个世界在造神。”
“所有觉醒了力量的人都是神明的候选者,唯有世间出现一个真正的神明,魔力复苏才会彻底消失。”
琉璃国王敏锐的察觉到这句话中隐藏着的危险意味:“如果没有人能够成神,会怎样?”
火凤:“全部生灵魔化,互相厮杀至最后,要么成功成神,要么独自在这个世界呆到世界毁灭。”
沙拉耶:“那要怎样才能成神?”
火凤讥讽地反问:“我要是知道还能沦落成现在这样?”
祂要是知道成神的办法,早就成真神了!
“不过我觉得你们这一代的戈维很有希望,他身上有种特殊的气息。”
火凤说道这里,外面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声越发响亮,时间紧迫,祂又快速交代了几句话。
“你们这次如果也没人能成功,可以试着走我们的老路,找到十个以上半神,以自身为容器,将魔力全部吸收镇压,世界回归无魔时代。”
“简而言之,拖!拖下去,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能成神!”
这一代不行那就下一代,下一代还不行还有下下代!
有人在就还有希望。
火凤是怎样变成红晶的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再多问,祂就是上一次魔力复苏时选择成为容器的半神之一。
雨幕之中,夏柏听着火凤的话,喃喃自语道:“造神?”
第116章
琉璃帝国化作焦土的根本原因是当年的魔钻暴动,使得全国集体异变,少量的低级能力者在这场天灾面前宛若蝼蚁。
多年来,火凤的力量分散至整个琉璃帝国,压制暴动的魔钻,火焰浸染琉璃帝国的土地,使得这里的焦土硬若磐石,经年不改,寸草不生。
火凤与魔钻就像是看守大牢的狱警与关在牢里的囚犯。
如今火凤被沙拉耶召唤出来了,魔钻暴动也开始继续当年的进度条。
这对火凤来说,就是全年无休,兢兢业业几大年,刚放了一会儿假就又要被召回工作岗位,换谁来都不高兴。
但是抑郁归抑郁,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无数火光从火凤身上飞流而出,犹如一片赤色的飘雪。
荧荧火光飞舞扩散,飘着飘着,一簇火苗惊讶地发现有一群藤条在做与自己同样的事。
“你好呀。”火苗贴上一根藤条,发送着友好的问候。
它不烫,甚至还有点凉,死去的东西都是凉的,它现在属于鬼火。
藤条弯折了下,点点头,继续把即将冒头的魔钻矿拉入地下。
火苗很开心,它的本体不用全部沉睡了,可以留下一部分意识享受生活,耶耶耶!~
变异兽头顶。
黑雾在夏柏面前凝聚成团,一只腿从黑雾中迈出,金色的发尾随着前进的步伐晃动。
大雨滂沱之中,那一头耀眼的金发依旧干燥顺滑,未曾被雨水浸湿半分。
夏柏坐在变异兽尾巴营造出的避风所中,眺望着远方的红色火光与绿色苍藤,他明明察觉到了墨珈什的到来,却没有转头看他一眼的意图。
既不发出警告,也不表示欢迎。
仿佛默认的他的靠近,但是墨珈什清楚,离得太近了会被驱逐。
曾经这个驱逐者是他,现在他也成了被驱逐者。
墨珈什压下心中泛起的情绪,碧绿的眼眸中恢复了最初的理智与冷静,语气平和地问道:“夏,你现在是几级?”
夏柏终于将视线分出来,落在他身上。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开口回话的意思,墨珈什继续道:“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想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记忆。”
“若是我发现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还附赠一个恋人,哪怕是出于好奇心我也会收回那段记忆。”
“就算对这段记忆当真没有兴趣,我也不会让自己的灵魂存放在别人的手里,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星半点。”
天底下千奇百怪的能力太多了,一个人的血液和发丝甚至曾经使用过的东西,书写过的文字都有可能成为他人施展能力的媒介。
更何况是灵魂这般重要的存在。
“你如果真的排斥我,为什么不把记忆珍珠拿回去?”
又为什么要把记忆珍珠托游梦使交给他而不是自己留着?那样的话,他只要一醒过来就能立刻回收自己的记忆。
墨珈什的眸光宛若一把吹毛断发的锋利兵刃,试图刺穿对方平静的表象,挖掘出隐藏在内里的真实。
“以你的周全,应该早在做出决定之前就已经料想过之后会发生的事,你让人告诉我,来这里找你,我来了,你最初的计划里必定是有我的。”
“但是,你变成琉璃的戈维后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与我无关,我就像是一个误入的旁观者。”
“我一个七级能力者,能力丰富多样,利用价值应该不低,而且还对你有特殊感情,你若是想驱使我做事,再简单不过。”
然而夏柏并没有任何利用他的举动,他甚至懒得搭理他!
琉璃帝国的事情,沙拉耶是主体,弥洛丝是后手,就连咒师都起到了寻路传话的作用。
这件事里,毫无用处的人只有他。
墨珈什上前一步,半跪在夏柏面前,目光执着:“夏,告诉我,你突破七级了吗?”
夏柏的灵魂力量强大到足以碾压七级,以至于他之前忽略了这个问题。
琉璃帝国的毁灭与新生都是厄难使早年一手策划,他知道这片土地还有复苏的希望,所以在清楚这些事情的前提下,厄难使不会彻底绝望。
夏更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游刃有余,只有他算计别人的分,没有人能把他逼到绝境。
所以,夏他突破七级了吗?他进入过逆反状态吗?
墨珈什说了这么多,夏柏面色如常,仿若一座无情的玉像,莫得感情。
就当墨珈什以为他又要以沉默面对一切时,夏柏吐出来一个字:“呆。”
说完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变异兽触手将墨珈什抽飞出去。
这一下看似凶狠,实际上对皮糙肉厚的七级能力者来说根本不疼不痒。
墨珈什一个帅气的翻转落在地上,富有攻击性与侵略性的俊美容颜上勾勒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眸子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光彩,犹如开刃的匕首。
墨珈什从胸口里挤出两声不知是喜是悲的笑声:“是呆,我怕是傻了,这种事怎么能来问你?”
他就应该先处理好一切,不管夏柏有没有晋升七级,一律按这个来,把局做好,先在夏面前演上一次再说其他。
经他这样一问,戏还没开始,被骗者就已经知道了会有人来骗他,夏柏本来就不好骗,现在更难了。
“这下不好弄了。”墨珈什隐隐有些懊恼,更多的是志在必得的决心。
晋升七级之前,他想着牺牲自己,帮夏柏晋升。
现在他晋升了,被执念影响的思维回归正轨,却变得更加贪婪了,牺牲自己换夏晋升这种傻事他不会再做第二次。
那是在糟践夏所做的谋划,浪费他为自己所付出的灵魂。
狩猎死局已经解开,再要死要活的矫情下去不是深情不悔,是无能!
夏可以帮他晋升,他为什么不能,若是连帮夏渡过难关都做不到,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伴侣?
他要和夏一起活下去,活一辈子!
墨珈什的眼睛在此刻亮的惊人,困顿消散,往日的锋芒与傲气尽数回归,气势更胜以往。
他转身踏入雨幕之中,在风雨中模糊了身形。
许久之后,夏柏墨珈什离去的方向淡淡一扫。
“我会,喜欢这样的人?”轻浅的声音淹没在大雨中,唯有自己能够听到。
不知道,他没喜欢过人。
不想了,总归是麻烦又无聊的事情。
随便怎么样吧。
眼睫微垂,淡漠疏离的眉眼上流露出几分颓厌的倦色。
懒洋洋的,似是对世间的一切都提不起几分兴致。
那头,确定了目标的墨珈什先是找上了火凤:“请问阁下,晋升七级除了被逼入绝望还有其他方法吗?”
这个经历过一次魔力复苏的远古能力者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不想火凤诧异道:“什么绝望?你们现在晋升还有这么个条件?”
墨珈什问这句话时没有背着沙拉耶,火凤小了几圈,如今只比普通孔雀大上那么一点,没有沙拉耶陪同,琉璃帝国的人根本不会放任他来见自己“重伤残血”状态老祖宗。
沙拉耶听到火鸟的话,双眼瞪得滚圆:“老祖宗,你们晋升七级的时候没有出现逆反状态?就是所有情绪都和平时反着来,之前越喜欢的东西就越想毁掉这种情绪,你那时候没有吗?”
“没有。”火凤道:“我们六级就会觉醒魔化状态,什么时候能变回人样就是七级了。”
火凤停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好像,是出现过两个和你们说的逆反状态相似的人,我们当然还以为那俩人是彻底魔化失控了。”
沙拉耶思索道:“才两个,一定有什么差异在里面。”
“老祖宗,那两个人平日里和你们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火凤:“我和他们不熟,他们死的有点早。”
起得早很正常,有几个人在亲手毁掉自己最重要的事物后能不疯,疯了就会被当成魔化生物被其他能力者干掉,或者自己清醒后接受不了直接自杀。
差异,能影响所有能力者的东西都有些什么?
墨珈什脑中明光一闪:“纯净能量。”
“阁下那个时代是怎样修炼的?是否有提纯过魔钻……魔法石里面的能量?”
火凤摇头:“没有,你们还提纯那东西?过的可真精致,我们那时候都是直接用的。”
沙拉耶问道:“那时候的魔钻能量没有刺激变异的狂暴性吗?”
你们怎么敢直接用的?
火凤优雅地理了下羽毛:“有啊,扛得住就活,扛不住就变异,适者生存,弱者淘汰。”
简单粗暴乃至有些原始的野蛮。
火凤轻描淡写乃至有几分随意地说道:“所以我们那时候活下来的人不多,半神都差点没凑够。”
墨珈什:“前辈们大义。”
沙拉耶感慨道:“活到最后的半神都是这么大爱无疆,舍身取义吗?”
火凤骄傲地抬起头,凤冠摇曳似繁花舞动,熠熠生辉。
“你想多了,他们才没那么高尚的道德,主要是你老祖宗我足够强,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的有价值点。”
不同意直接打死,活着的自然都是“自愿”献祭的半神。
心中圣歌默唱到一半的沙拉耶傻眼:“啊?”
火凤一翅膀糊向沙拉耶的脑袋:“啊什么?你老祖宗我就是最强的半神,还不顶礼膜拜。”
沙拉耶:“老祖宗厉害!”
火凤等了一会,低头,眼睛里写着一句话——就这?没了?
社交能力退化.只会阴阳怪气.没夸过人.沙拉耶尴尬了几秒,还是没憋出什么赞美的话语来。
尴尬,他真的很久没这样尴尬过了,尴尬到脚趾扣地,浑身不适,他的视线恐惧症似乎又回来了。
于是,沙拉耶溜了:“我要去告诉父王皇兄这个惊天大消息!”
换他们来!他们会夸人!他们精通《语言的艺术》!
第117章
琉璃帝国位于整片大陆的最东面,同时也是一天中最早见到太阳的地方。
在沙拉耶召唤出火凤的时候,其他三个国家还在凌晨或者半夜。
桑图帝国则位于大陆最西侧,等到琉璃帝国的雨都停了,他们才刚看到日出。
琉璃帝国的魔钻能量暴涨又平复,各个组织的领导者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人还没有回复,关于魔钻爆发的应对方法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他们又统一收到了游梦使的聊天邀请。
那种感觉就像是游梦使在他们脑子里的精神防护罩上敲了敲,对里面的人道:在吗?睡个觉,有事找你们。
于是一夜未睡的七阶们齐齐开始补觉。
梦境
七阶们进来以后发现多了两个人和一只凤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赤红的凤鸟身上。
伊萨威尔打量过凤鸟后视线移向凤鸟一侧的金发身影,偏过头靠近祭司,小声道:“这是小修斯生的那个?”
祭司:“对。”
伊萨威尔:“长得可真像。”
伊萨威尔再一次感受到时间的跨越,他的意识里才过了几天,一觉睡醒,什么都变了。
他认识修斯顿,也知道她有个儿子,曾经还和人说过要参加她儿子的成人礼。
一晃眼,人都已经不在了。
娜迦国王找到自家国师:“海黛伊斯,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游梦使坐在七彩泡泡船上,一边盯着身前的两个泡泡,里面显示着的梦境属于两个正在晋升七级的能力者。
一边道:“琉璃帝国的老祖宗复活了,邀请你们来瞻仰一下前辈的荣光。”
“那个红头发带面具的事琉璃帝国的代表,琉璃帝国要复活了。”
娜迦国王:“什么?!”
琉璃帝国都没了七八年了,整个国家的人都已经被烧成灰了,只剩下那么几个到其他国家外出的,加起来也才几千人,连一万都不到,最多勉强组成一个小国家,这些人还分散在各个国家,有的还建立了新的家庭。
复活这个词也明显不是用在活人身上的。
琉璃帝国还能诈尸不成?
心中想着,娜迦国王这般问了出来。
游梦使点头:“对,就是诈尸了,都是厄难使安排好的。”
厄难使这一手可真是绝了,一个国家死了又活,中间这段时间还没人去侵占他们的土地,怎么娜迦就没蹦出来一个能帮忙的老祖宗呢?”
“还有,神语使帮忙进阶的人情该还了。”
话音落下,一个泡泡破碎,游梦使:“又成一个,果然还是笨点容易晋升,或者弱一点也行啊。”
笨一点容易被骗,弱一点就不会冲破她的梦境,怎样都能晋升。
偏偏夏柏两个都不是,甚至强的离谱。
这场梦境格外的漫长,且信息量十分巨大。
信息的来源自然是火凤。
作为一个经历过魔力复苏并且活到最后成就半神的能力者,火凤知道的很多常识对现在的他们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消息。
另外还有一个大消息则是来自于爱博玛,只有少数人知晓,那件事他本来是不想说的,硬是让祭司与墨珈什一起逼的他开了口。
墨珈什找到这些人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夏柏,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直接或者间接的受到了夏柏的帮助,夏柏耗费不少心思让这些人顺利晋升,现在该轮到他们了。
“我不指望你们能够骗过夏,所以,有没有办法让我死后再活过来?”
众人望向沙拉耶。
死了再活的最佳案例。
墨珈什:“他的能力夏知道。”
沙拉耶第一个就被他从计划中淘汰掉了。
沙拉耶沉默地站在火凤身旁,充当背景板,开头自我介绍了一句自己的身份,然后就没了,他是不想和不熟的人说话,索性当个哑巴。
祭司突然道:“这件事我和游梦已经有了一点眉目,需要诸位出手时在做联络,或者各位有什么新的发现,统一告知于游梦使。”
这话基本上就是结束这场交谈的意思,众人又简单交流了几句后便纷纷告辞,被游梦使送离梦境。
琉璃帝国突然复活对现在的情况来说是件好事,那代表着一整个国家的能力者,一整个国家的人来帮他们分担魔钻能量,更何况还有一位远古的能力者。
娜迦国王和索漠国王需要思考的就更多了,他们的思维是站在国家未来的角度上,如今大灾在即,人人自顾不暇。
如果到最后还没有办法,他们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能顺利渡过这场灾难,他们又将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娜迦帝国。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寻找成为神明的方法。
先不说成神才能终止魔力复苏走向毁灭的结局,单是“成神”这个词语就足以勾起一个人的野心!
不需要任何人催促,他们都会动用一切资源与手段,挖掘成神的道路。
在场的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了两个命运系与墨珈什还有爱博玛。
爱博玛有些茫然地看向游梦使,似是在疑惑为什么自己还没有被送走。
祭司:“爱博玛,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厄难使?”
听到这个问题,爱博玛立即意识到了自己被留下来的原因。
刚要强行脱离梦境,就听游梦使道:“离开梦境也没用,你还能丢下。寻真学那一帮子闷葫芦自己跑掉不成。”
墨珈什的威胁更是直接凶残:“要么说,要么被我吞噬,我自己看。”
“琉璃帝国已经复苏,厄难使没有做错事,你们为什么要追着他的过往不放?”爱博玛不解地问道。
祭司不动声色道:“厄难使该晋升七级了。”
爱博玛听到这个理由明白了什么:“你们要帮他晋升?”
他犹豫了一刹,在墨珈什一副“你今天不说就嘎在这里”的死亡注视下。
他开口道:“其实,你们不用担心这个,厄难使应该和火凤阁下一样,没有逆反阶段。”
墨珈什对这句话的含义感到不安:“他一直在直接吸收魔钻能量?”
吸收过魔钻能量并不稀奇,魔钻能量散布在空气中,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曾经吸收过一些。
但他们吸收的这种能量是经过稀释的,惰化性很高,比较温和的能量。
可以说在魔钻爆发前,能力者们吸收的能量都是这种,直到最近,能量浓度才开始提升,狂暴成分加剧,越发接近火凤时代能力者所吸收的魔法石能量。
而厄难使在七八年前,琉璃帝国被焚烧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现在的等级,甚至更早,那个时间段里,魔钻已经成为禁忌,一旦发现就会被秘密回收封锁起来。
没人会去主动吸收魔钻的能量,常人甚至连魔钻的影子都见不到。
在这种环境下,厄难使吸收魔钻能量来自于哪里?
墨珈什眼神变得极为可怕:“谁让他吸收的?谁给他的魔钻?!”
爱博玛:“我老师的学弟,他已经死了,算是厄难使杀的。”
祭司在有些遥远的记忆中找到了这号人。
“禁术师,他曾经是寻真学会最有才华的研究者,后来在研究魔钻能量走上了歪路,用活人做实验,被发现时已经被实验室里的变异体撕成了十几块,脑袋被一群老鼠啃掉了大半,只剩下半张坑坑洼洼的脸。”
这话是说给墨珈什听的,他下场很凄惨,满意了吗?
墨珈什不满意,但是人都死了:“他埋在哪里?”心情不好,有时间去鞭个尸。
“这个先放一下。”祭司心想他这个徒孙算是彻底栽进厄难使的坑你爬不出来了。
他对爱博玛道:“你继续说。”
爱博玛感觉墨珈什的反应或许激烈了些,这个人貌似很关心厄难使。
思绪一闪而过,爱博玛开口道:“在厄难使出现之前,禁术师的所有实验都失败了。”
“他把厄难使当做奇迹,试图从他身上研究出魔钻的奥秘。”
“但这不是奇迹,只是刚巧厄难使的能力是幸运。”
吸收魔钻能量后不变异的可能性极低,但厄难使的能力是幸运,他每一次都会成功。
游梦使:“禁术师就没有发现过他的能力?”
不可能吧,一个曾经被成为天才的研究学者,会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发现不了吗?
爱博玛:“他发现了,但是禁术师认为,这同样是他研究的成果。”
游梦使沉思,能力来源于灵魂,和禁术师的研究有什么关系?
除非厄难使觉醒幸运是他刻意引导的。
墨珈什与祭司的猜想和她差不多。
然而爱博玛所说的话完全超乎他们的预想之内:“因为厄难使的灵魂是在禁术师人为创造的成果。”
一句话宛若晴天惊雷,骤然炸响。
游梦使语气有些复杂道:“禁术师,还真是名副其实。”
人造灵魂,这是真正的禁忌。
看看炼金师折腾了那么久的人造人,也没有弄出来过一个人造灵魂。
爱博玛似是明悟了什么:“厄难使应该不会有逆反期才对,但是他的灵魂或许……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他无法继续晋升,从而形成了与逆反期类似的状态!”
爱博玛越说越快,像是一个埋头在实验室中的科学家解开了一道迷题,发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
“他在哪里?我需要给他做一个仔细的检查,验证这个推测。”
刷——
一道流光划过爱博玛的眼角,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犹如一把匕首紧贴着他的灵魂飞速划过,没有伤口,又隐隐作痛。
疼痛令爱博玛冷静下来,他被警告了。
爱博玛看向墨珈什:“我对厄难使没有恶意。”
他没看到这个人动手,但一定是他做的,其他两个人都是命运系,没有这样的攻击手段。
祭司问道:“你说,厄难使的灵魂是人造的,怎么造?无中生有?”
爱博玛摇头:“并不是无中生有,那是神明才能掌管的范畴。”
“禁术师把许多能力者与变异兽的灵魂分解融合,最后汇聚成一个十分庞大的灵魂体,厄难使是这个混沌灵魂体新生的主意识。”
所以,厄难使从诞生的那一刻起,灵魂便是远超常人的强大。
“禁术师很喜欢厄难使,他让那孩子叫他父亲,把他带到学会里学习知识,学会里的人最初都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父子。”
其中也包括他,爱博玛每次回想起那段记忆,都觉得自己当时的眼睛八成是瞎了,禁术师与厄难使的相处模式明明有那么多的问题,甚至还帮禁术师做了好几次数据分析,为那些数值惊叹不已。
却没有想过,这些数据的来源体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墨珈什眸光冰冷,寒声道:“他也配。”
该死的东西,手痒,想鞭尸。
第118章
大雨之后的琉璃帝国,一地人影忙得热火朝天。
火凤苏醒,琉璃帝国的土地也恢复如初,建造新的行宫住所这一项目正式开工。
夏柏一觉睡醒,这些人已经搭建起了几座像模像样的两层小别墅,作为临时居住地。
糕点烘焙完成后的甜美香气传入口鼻,勾得人食欲大起。
哪里来的香味?
“要吃点吗?”
夏柏抬眸,换了一身黑色便装的金发男人将长发系起,衣袖上挽,露出半截肌肉流畅的小臂,骨型优越,修长且富有男性力量感的手稳稳端着一个托盘,浓郁诱人的食物香气从托盘上不断飘出。
墨珈什道:“我做了一些点心,还有果汁,趁热吃口感最好。”
都是你平日里喜欢的。
墨珈什拖着餐盘向前一步,半蹲下身体,将食物送到夏柏面前,动作轻缓,像是怕吓跑准备投喂的小流浪猫。
夏柏看着餐盘上卖相一个比一个好的小点心,伸出手拿起一块芒果布丁。
墨珈什适时递上一把小汤勺:“用这个……”
话没说完,就见夏柏像是喝水一样一口把整块布丁吞进了嘴巴里,腮帮子立刻鼓起一个小包,宛若屯食的仓鼠。
淡漠疏离的厄难使形象顷刻间破碎,墨珈什因为他那豪迈的动作愕然了一瞬,随后看着夏柏鼓囊囊的脸颊,情不自禁地低声闷笑。
当真是……可爱死了。
夏柏对他的笑声听若未闻,一阵面无表情地咀嚼,咽下口中的食物后,再次伸手,拿起一块小蛋糕。
墨珈什一看,蓝莓流心慕斯,夏说过喜欢这个蛋糕的颜色,看起来有食欲。
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等夏柏吃完蓝莓慕斯后递给他:“干净的,没用过。”
夏柏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指和嘴角。
墨珈什看着他的动作,唇角的笑容越发温柔。
连吃完一块蛋糕后就要擦手擦嘴的小习惯都和之前一样。
夏柏只觉得这个人带来的食物都长着一副想要投入他的胃的模样,味道也是。
不知不觉就把那一托盘的食物全部吃了个精光。
没了啊。
夏柏望着空荡荡的餐盘,人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变异兽坐着不硬吗?屋子里有沙发,还有拼图,积木,象棋……”
墨珈什徐徐善诱,拐猫进家门的心思昭然若揭。
很可惜夏柏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他是我,我不是他。”
所以,别在我身上费心思。
墨珈什笑意消减了两分,注视着那双静若死水的暗紫色眼睛道:“没有区别。”
随即仿佛从没听到过夏柏刚说的那句话道:“我问过火凤阁下了,吸收魔钻能量的能力者晋升七级时不会出现逆反状态。”
“你的顾虑到底是什么?”
眼见变异兽的尾巴再次伸过来,墨珈什快速道:“告诉我,一会儿再给你做点其他款式的小点心。”
那条尾巴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挥向墨珈什。
被抽出了预判的墨珈什先一步跳下变异兽头顶,落地后举着托盘,眸色深沉。
在那条尾巴落下来之前,他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100%?”
100%,墨珈什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概率所指的是什么。
他追求成功的概率是100%,一个绝对的数值。
夏柏,命中注定会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夏会突然提起这个?
等等,夏现在所说说的100%,真的是指这个吗?
墨珈什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入了一个新建成的屋子里。
“又被赶下来了?”沙拉耶穿着琉璃帝国的皇家服饰,黑红色调的礼服外面罩着一个黑色大斗篷。
没办法,沙拉耶穿袍子戴帽子习惯了,身上没点儿遮挡视线的东西,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墨珈什晃了下托盘,上面的餐具一同消失,只剩下厚重的托盘:“给。”
沙拉耶接过托盘,手指在某处敲击了一下,托盘开始变形变色,最后变成一个画风阴暗的骨道具。
若是用真正的能力来取代号的话沙拉耶其实应该算是亡灵召唤师,至于骨头道具,这其实是另一种天赋,属于研究类学者的天赋。
他似是天生就懂得该如何利用能量,改造能量,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沙拉耶盯着新做出的道具看看好一会儿,一片白骨上面尽是墨珈什看不懂的符号。
“戈维的灵魂确实与他人不同。”
“他的灵魂太强了。”
墨珈什:“太强有什么问题?”
沙拉耶:“等等,我再看看。”
以前沙拉耶是不会制作与灵魂相关的道具的,因为这是禁忌。
灵魂研究成为禁忌的源头,便是禁术师残害大量灵魂用以创造出厄难使的那一场实验。
墨珈什从爱博玛口中知晓厄难使的过往后,但是他信不过这个人,夏柏也未必会配合着让他们检查身体,大概率会直接把人抽飞。
于是,他端着食物上去投喂了,顺便偷摸的拿着沙拉耶伪装好的道具给夏柏用了一遍。
沙拉耶又对着道具研究了半晌,忽的站起身,拿着道具跑了出去。
墨珈什紧随其后。
沙拉耶快步冲到了火凤身前,拎起祂的一片尾羽就往道具上一扫。
火凤回首:“干什么呢?”
沙拉耶猛然喊道:“果然!”
“夏的灵魂波动从某个方面来看和老祖宗十分相似!”
沙拉耶得出了一个震惊的结论:“夏是半神?!”
说完他自己又质疑起这个结论:“怎么可能?”
就算夏柏的灵魂是从一个庞大的混沌灵魂体中生成,但禁术师实验的时间是十几年前,那个时候的能力者最高也才三级。
一群低阶能力者和普通人的灵魂,再怎么融合,也创造不出来一个半神。
这就和十万只蚂蚁压成肉饼也无法和鲸鱼达到同一个重量一样,两者的差距太大了,大到几乎无法用数量来弥补。
火凤探头:“在说你们戈维?他是挺奇怪的,灵魂力量都块赶上我了,却连自己的领域都没有。”
“就这样他那具身体居然没被拖垮,还活蹦乱跳……好像也没有太活泼,估计是被灵魂压的。”
“要不是我确定同时代没有和他能力相同的家伙,都要怀疑一下他是不是我的某个老熟人换了个身体。”
墨珈什和沙拉耶回到最初的房屋中,沙拉耶抱着脑袋愁苦又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我想不通。”
“夏到底是什么情况?要不是打不过,真想直接给他灌一瓶诚实魔药。”
诚实魔药,顾名思义,喝下去后一段时间内会变得非常诚实,有问必答,且所说的全都是真话。
米娅为挣钱研制出的魔药品种之一,在各种场合都十分的畅销,并与裁决所达成了长期供应协议。
沙拉耶许久没听到墨珈什的声音,抬头一望,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
嗯?人呢?
另一边,火凤看着去而复返的人,等待他说出来意。
墨珈什:“怎样才能快速成为半神?”
火凤:“去吸收魔法石,你拥有狩猎,要是想成为半神很容易,一直吃就完事。”
“要是你还有成神的想法,那就不要再去使用狩猎,找个机会,把它换掉,用回你最初的力量。”
火凤眸光悠远:“能力来源于灵魂,只有自己的能力,才是最可靠的。”
墨珈什脑中似是有一条长线穿过,将众多零碎的信息串连起来。
“多谢阁下提醒。”
……
两日后。
“侯爵!沙拉耶!我回来了!”声音由远及近,一道血色孤光宛若流星般飞来。
金发扎成双马尾的少女在墨珈什面前三步左右的位置刹车。
在她的背后是两片似羽翼般张开的鲜红色液体,又仿若游鱼飘逸的尾纱。
凑近一看,那就是大片违背地心引力在空中飘荡的血液。
左侧的血翼变换形状,血液围成舒适的座椅装,从里面捧出来一个小女孩。
头发半黑半灰的女孩望向有段时间没见到的金发养父,扫过他身旁,道:“夏呢?”
接着右侧的血翼抖了抖,甩出来一个紫发男人,动作简单粗暴,像是在倒垃圾。
炼金师踉跄一步稳住身影,看向墨珈什:“狩猎者,我的小伊米呢?”
“上面,沙拉耶,带小芙去做个检测。”面对养女时,墨珈什的语气还算温和。
待沙拉耶把小芙领走后,墨珈什看向炼金师,那点温情迅速冷却,只是看向炼金师的眼神中比之前多了一丝异样。
“你是怎么判断出,夏就是你死去的儿子?”
炼金师看向墨珈什的眼神十分不善,他根本不想理会这个强行抢走他孩子的男人,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但是谁叫他实力不如人,炼金师没好气道:“当然是靠灵魂。”
“我做的躯壳,只能容纳我孩子的灵魂,那是我特意为他打造的身体。”
墨珈什:“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炼金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狩猎者,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小伊米出事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照顾不好他!”
“我的小伊米哪里?我要带他离开!”
墨珈什说道:“他死在禁术师的实验里,灵魂被当做了实验材料,十几年前,你曾经是寻真学会的成员,你的妻子莱雅,是禁术师的学生。”
炼金师脸上血色骤然消失,记忆回溯到十几年前的噩梦之中。
“该死的你为什么要查这个!你想做什么?你告诉他了?!”
炼金师一句话分成三段,声音一段比一段高,其中所蕴含的惶恐与不安一段比一段重。
“他分明已经不记得那些事了!为什么要让他想起来?”
还真是……
墨珈什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炼金师为什么把自己儿子的人造人的躯体制造的那么弱。
因为他知道自己孩子是怎样死去的,他认为,小伊米的灵魂受到过伤害,一定非常脆弱,这样的灵魂无法附着在过于强健的躯体上,哪怕那只是一具人造空壳。
墨珈什问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儿子……他的能力是什么?”
是幸运吗?
第119章
炼金师不是傻子,并且在所有关于自己儿子的问题上都格外敏感,墨珈什一连几个问题下来,他很快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小伊米到底怎么了?”
墨珈什:“先回答我的问题。”
无形的威压覆盖在炼金师身上,出于某种尚未理清的可能性,墨珈什收敛了力度,维持在一个可以起到威慑作用又不会让炼金师真正受到损伤的程度。
炼金师并未发现到墨珈什的收敛,就算知道了也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神情扭曲地磨了磨后牙槽,道:“不知道。”
“小伊米没有觉醒能力。”
“他出事的时候才五岁。”
说道这个,炼金师眼眶泛红,这抹红色出现在他那张五官阴鸷狠戾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可怜的感觉,反增了一份瘆人的疯癫之态。
五岁,正是身体还未长成的时候,很少有孩子会在这个年龄段觉醒能力。
墨珈什又问道:“他的灵魂是不是天生就与常人不同?”
炼金师眼中的血色更深了一些,张开一条唇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对,他的灵魂比其他人更加强大,如果他能顺利长大到十五岁,一定可以觉醒能力。”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被禁术师盯上!”
禁术师选择的实验材料也不是随机的,伊米若是生在其他家庭里或许还不会被发现,但他母亲莱雅是禁术师的学生。
他从出生起就在距离禁术师最近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伊米的能力,但还有另一个方式能确定夏柏和伊米的关系。
墨珈什:“你见过命运系的灵魂吗?”
炼金师:“我看他们的灵魂做什么?你觉得我能见到他们?”
他一个通缉榜上的逃犯,哪里能接触到祭司和游梦使,并且观察他们的灵魂,圣殿和海神殿的人又不是都死绝了。
墨珈什:“现在你有机会了,好好看清楚。”
炼金师被带到了沙拉耶新建立的工作室中。
沙拉耶对比着夏柏与小芙的检查结果,一副遇到世纪难题的脸色。
墨珈什和他要了一份复制版本,把两套数据往炼金师面前一摆:“里面有一个是夏的。”
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炼金师当即拿着两份数据认真查看上面的每一个数字,越看眉头间的褶皱越多,脸色逐渐与沙拉耶达成一致。
炼金师盯着左侧的数据单:“哪一份是伊米的?”
墨珈什:“你认为是哪个?”
炼金师沉默地盯着左侧数据单看了许久:“按照数据来看,这个更加合理。”
眼珠向右转动落在了右侧,这个上面的数值,太夸张了。
但是,其中的一些数字,他看了十几年,熟悉到了骨子里。
“禁术师,他成功了?”
“他居然成功了?”
炼金师眸光不定,表情似哭似笑,手指将手里的纸张按出挤压的褶皱。
“莱雅,你们这两个疯子!”
炼金师的咒骂声引起屋中所有人的注意,他骂的不只有禁术师,还有伊米的母亲。
墨珈什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莱雅,是怎么死的?”
炼金师骂完那一声后仿佛被抽干了情绪,略带麻木地说道:“我杀的。”
“她疯了,她把我记忆中的妻子杀死了,还要杀死我的孩子。”
炼金师此刻平静的有些诡异:“她闭上眼睛后就安静了,不再和禁术师一起研究那些东西,我的妻子回来了,她只是不会动了而已,但是她回来了。”
墨珈什手指轻轻一动,炼金师直愣愣倒了下去,在脑袋与地面亲密接触之前,血色液体伸来把他兜到了沙发上。
葵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像是受冷冻到了一般,她挪动到沙拉耶身边,小声道:“炼金师他刚才……”模样有点可怕。
沙拉耶:“哎,受刺激了,也是挺惨的,妻子孩子都没了。”
孩子出事还有妻子在里面插了一手,妻子死在自己手里,这搁谁都得疯,只不过炼金师疯的严重了点,时间久了点。
先让他睡上一觉,醒来脑子应该会恢复一些理智。
这句话没说出口,墨珈什就把炼金师给晃醒了,湿毛巾擦脸光速唤醒意识:“清醒了吗?”
炼金师短暂的蒙圈之后脸色发黑,墨珈什才不管他,能用毛巾给他擦脸,而不是直接泼冷水,已经是看在这家伙有那么一点可能夏柏父亲的份上。
睡什么?一堆问题没有解决,谁有耐心等他慢慢睡醒。
墨珈什:“禁术师的实验成功了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们的实验目的?”
炼金师眼神聚焦,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冷不丁嗤笑了一声:“狩猎者。”
在场的其余人都觉得他这声冷笑莫名其妙,鉴于炼金师刚刚神经质的表现,沙拉耶与葵伊都只当他的抽风还没过去。
墨珈什这些天挖掘夏柏的过往,对各种信息的敏锐度直线飞升,犹如一只追逐猎物的野兽,不放过一丝异样的气息。
我也和那个实验有关系?不,十几年前他还不满十岁,连桑图帝国都没离开过,有关系的不是他,那就是他身上的某样东西。
是狩猎。
狩猎是灵魂系的能力,而且存在形式与其他任何一种能力都不一样。
能力来源于灵魂……
“狩猎最开始的拥有者是谁?”
炼金师目光微惊,接着用一种估量的神情看了他两眼。
墨珈什莫名有一种感觉来形容他的这个眼神,老丈人看拐走他儿子的大尾巴狼,欣赏刚冒头就被“不顺眼”三个字砸死了。
炼金师道:“没有这个人。”
“禁术师发现了一位沉睡的神明,他不断窃取神明的力量,狩猎就是被他从神明身上挖出来的力量碎片。”
“挖掘狩猎成功后,他的野心更大了,他开始计划利用旧神的力量制造出一个新神。”
“神明的力量哪里是人类能够承受的,禁术师试了人造人,试了能力者,全都失败了,最后他打算自己来创造一个……”
炼金师说不下去了,他胸膛剧烈鼓动着,满心都是压抑的怒火。
墨珈什心中把他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毕,创造一个——能够承受住那份力量的容器。
这才是,禁术师制造那场实验的真相。
禁术师所做的一切都在防备着寻真学会,爱博玛所知道的真相不是假的,也不是全部。
禁术师死后,知道这一切的人,只剩下炼金师。
而且,炼金师还提到了神明,他们现在最大的困境是什么?是成神!
墨珈什:“禁术师遇到的沉睡神明是真神还是半神?”
这一问便点在了炼金师的盲区:“还有半神?”
墨珈什:“……沙拉耶,把火凤阁下叫来。”
忘了炼金师只有四级,半神的消息只在七级能力者中公开了。
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神明,对他们来说,半神已经是非人的范畴。
禁术师遇到的极有可能是一个半神。
火凤来后听完他们的讲述:“虽然我没听说过这个半神,也没在小戈维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但是真神不太可能。”
“是真神,魔力复苏早就应该结束了。”
真正的神明,也不可能任由一个能力者切割窃取自己的力量。
火凤:“如果小戈维的灵魂力量不属于自己,难怪他没有觉醒领域。”
“他好像也没有露出过魔化状态……咦。”
火凤低头屋里看向眼巴巴瞅着祂的一群人:“我之前忘了一件事,进入魔化形态会有一段时间的本能复苏期,比如魔化形态是只猫,他就会完全按照猫的本能来活动,昼伏夜出,爬树抓老鼠什么的,是条鱼就会拼命往海里跑,你们六级没这个经过,我就没提。”
墨珈什:“您是说,夏可能是被这个本能复苏期影响了?”
火凤:“有可能,不绝对。”
“也有可能是他的灵魂力量太杂乱了,以至于压根不知道自己要魔化成什么东西,所以卡级了。”
沙拉耶:“夏的灵魂数值确实有点杂乱,我现在怀疑他当初喜怒无常也是因为这个。”
墨珈什沉默片刻:“沙拉耶,你和炼金师继续研究,有进展立刻通知我。”
“好,欸,你去哪?”沙拉耶看着向门外走去的人,问道。
墨珈什头也不回地道:“去给夏做午餐。”
投喂是增进感情最有效的办法之一,开始了就要持续下去,等夏习惯了之后,说不定会愿意多说两句话。
等到墨珈什端着餐盘走出房间时,蹲守在门口的炼金师立即锁定了目标:“我要见小伊米!”
墨珈什仔细观察了一下炼金师的容貌,刨去那身阴沉的气质影响……他还是没找出来这个男人和夏柏有哪里相似。
哪里有长得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亲生父子,但凡他长得和夏像一点,他们都不会一直认为炼金师制造的躯体能容纳夏柏的灵魂只是一个巧合。
炼金师对他的打量感觉莫名其妙:“看什么?”
墨珈什问道:“你是伊米的生父还是继父?”
炼金师眸色阴沉:“你什么意思?”
墨珈什:“你和夏在外貌上的相似度为0。”
炼金师怔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我忘了。”
“我怎么还用的这张脸?我之前一定吓到他了,我真是个蠢货!”
炼金师闭上眼睛,过了两秒,墨珈什看到了他的灵魂剧烈晃动了一下,接着,炼金师的模样变了。
这时沙拉耶从屋子里走出来拿东西,余光一扫:“这……谁?”
窗外一根藤蔓刷地一下消失,又刷地一下回来。
走在路上突然被卷过来的葵伊迷惑道:“阿弥,怎么了?”
藤蔓指了指屋内。
葵伊转头,看到了屋内的场景,视线落在陌生的紫发男人身上:“这个人和夏好像。”
葵伊两只眼睛张得滚圆,凭借能力者出色的视力打量那人的五官,又道:“也不太像。”
奇怪,乍一眼看真的好像,可是细看又觉得没那么相似。
墨珈什看着炼金师的本来面貌,语气比之前再次平和了一个度:“去可以,别太激动。”
炼金师摸着自己的脸:“我现在应该不会吓到他了。”
墨珈什:“不,他嫌烦的话会把你扔下来。”
夏柏今天所呆的地方从变异兽头顶转移到了新建成了宫殿屋顶。
在距离人还有五米左右的位置时,墨珈什揭开罩在餐盘上的盖子,控制着风将香气吹到夏柏身边。
躺在屋顶上的人影睁开眼,没有要坐起来的意思。
墨珈什乘风而上,轻轻落在屋顶:“需要我扶你吗?”
“今天有葡萄奶绒雪纱,不尽快吃会化掉。”
夏柏慢吞吞地起身,接过了餐盘上的冷饮。
第120章
夏柏一勺勺挖着夏日清凉小甜点,墨珈什托着餐盘,在他有需要的时候恰当好处地提供服务。
一只手扒在了屋顶的边缘,五指用力,一道人影跃上屋顶。
夏柏低着头认真扒拉食物,屋顶上静悄悄的除去自然的风声,只有汤勺轻碰碗壁的清清脆响。
清空餐盘之后,夏柏拿起手帕在唇角擦过,代表这顿午饭的终结。
墨珈什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吃人嘴短这句话在夏柏身上完全不适用,墨珈什每天变着花样给他投喂,才只是被默许在饭点出现。
满足口腹之欲的夏柏准备躺回去继续冬眠,翻身的动作间,夏柏视线移动,终于见到了屋顶上另一个多出来的人。
正要躺倒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炼金师的脸上,平静的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的波折。
仅仅一个眼神,便让炼金师呆愣在了原地,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僵硬。
“小伊米……”
“我的孩子……”炼金师向前几步,速度逐渐加快,张开双臂,做出准备拥抱的姿势。
在手指触碰到夏柏的身体前一秒腰间一紧,视野中的景物飞速晃动,身形站稳时,他已经被放到了地面上。
托着空餐盘的墨珈什从屋顶落下,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炼金师,面对着眼前神似夏柏,仿若心上人成熟后模板的脸。
墨珈什尊老爱幼的高尚品德死灰复燃,甚至还有两分同病相怜的感觉,难得对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耐心地劝慰道:“他现在对待谁都这样。”
“不喜欢被人近身,不喜欢被人触碰,不喜欢与人交谈。”
“除了食物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甚至连食物的吸引力都变弱了,墨珈什看着餐盘上剩了一半的桃酥饼,如临大敌。
高阶能力者的胃吃再多的食物也不会消化不良被撑死,夏柏剩下这半块儿桃酥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想吃了。
连食物都不喜欢了,夏还对什么感兴趣?
“你知道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吗?”
炼金师伸长脖子仰头望着屋顶,听完墨珈什所说的话后对着禁术师一阵怒骂,把脑子里所有骂人的话都过了一遍。
骂完没好气地看向墨珈什,就见他把餐盘上吃剩的饼拿起来,咬了一口。
炼金师一个飞环瞬间抽出,照着墨珈什的脸砸了上去:“变态!垃圾!龌龊!”
怀疑是自己没做好,打算尝一尝味道的墨珈什刚咬下桃酥饼就被骂了一脸。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眼前这位老父亲眼里有些出格。
不过那又怎样?
墨珈什咀嚼着桃酥饼,甚至觉得味道更香了:“我是夏的伴侣,您最好尽早接受这个事实。”
味道没问题啊,和上次做的一样,没多放盐,也没少放糖,怎么夏就单独把它给剩下了?
“当然就算你不接受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现在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找到夏异常的原因,帮他晋升,其他的一切,都等下恢复正常以后再说,您以为呢?”
炼金师气得要死,却还是咬牙道:“暂时合作。”
墨珈什点头:“禁术师死后夏到了琉璃帝国成为戈维,而你却以为他也死了,中间发生了什么?”
炼金师皱眉:“琉璃的戈维……厄难使?”
“我不知道……他在那时候还活着,对,禁术师实验成功了,小伊米就是新的神……我该回去找他的……”
墨珈什听着他凌乱的回忆复述,知道炼金师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是很稳定,道:“走吧,去和另一个知情者对照一下你们两个的记忆,把拼图衔接上。”
……
“禁术师的实验室曾发生过三场大规模爆炸,厄难使是在第二次爆炸之后被禁术师带到了寻真协会。”
水晶球中,爱博玛用那副仿若机器人演讲的语气叙述道:“第三次爆炸后,我们发现了禁术师的尸体,以及实验的部分真相,而厄难使在当时不知所踪,一个多月以后我们才在与琉璃帝国学者的交流会上看到了他。”
“他成了琉璃帝国的戈维,并且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寻真协会对厄难使有愧,同时也有畏惧,他们对厄难使的实力再清楚不过。
厄难使在琉璃生活的很好,他有了新的生活,旧的回忆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让厄难使回想起来对寻真学会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也就当一切都已经过去,从未再出现于厄难使面前。
爱博玛:“关于那场实验的残留资料我已经整理出来,应该马上就会送到了。”
话音落下,屋门被敲响。
“阁下,沙耶,圣殿的骑士送来了一堆箱子。”
葵伊打开门,在她身后是一队圣殿骑士,每个骑士手中都抱着一个硕大的木箱。
带队骑士是墨珈什的老熟人多加科,这位圣殿教官推了下眼镜:“东西我们送来了,霍卡诺斯,祭司大人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笨蛋徒孙,神语使都把一部分灵魂给你了,你该不会一直把那部分灵魂供着,舍不得吸收,还打算给人送回去吧?”
众人看向墨珈什,金发男人没有回应,深邃凛利的眼睛微沉。
是的,被祭司说中了,那是夏的灵魂力量,他想给人送回去怎么了?
“他是失过忆,但不是只有成为神语使之后的记忆,手里拿着直接通关的钥匙,还去到处找线索,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
多加科面色严肃,脸上的肌肉都呈现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没办法,不这样做,他怕是会立刻笑起来。
“你们举办婚礼时,我要坐在长辈的位置上。”
是的,祭司要给自己加辈分。
墨珈什:“我……”
炼金师愤然拍桌,豁然起身:“我不同意!”
“什么婚礼?!我的孩子还那么小,办什么婚礼?而且新娘还是个男的!”炼金师指尖对着墨珈什的鼻子。
墨珈什扯动嘴角,勾起一个嚣张讥讽的冷笑:“男的怎么了?夏喜欢就好,除了生孩子,女人会做的事情我全都会,而且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炼金师瞪眼,伸手抓向墨珈什的领口:“你说什么?谁生的?混蛋!你对我的小伊米做了什么?!”
墨珈什轻松挡开他的手:“领养的,不过我们对那孩子视如己出,她叫芙蕾拉,夏取的名字,她的能力都和夏之前的一样,合该是我们女儿,我们一家三口会生活的很幸福,不劳您费心。”
葵伊和沙拉耶在一旁说悄悄话:“侯爵好像默认他是新娘了。”
沙拉耶:“只是称呼而已,又不会在婚礼上穿婚纱。”
两人沉默一瞬,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睛里找到了同样的东西。
葵伊眼中闪烁着莫名的亮光:“这婚纱要定制吧。”
沙拉耶很有偷感地往下拉了下兜帽,挡住自己的脸,声音压低:“要不,我来做?我知道他的尺寸。”
以前团队里所有人的防护服基本上都是他做的,他清楚每一个人的尺寸。
葵伊:“我打下手。”
沙拉耶:“这事要先找夏,让他去提。”
葵伊重重点头:“对!”
墨珈什穿婚纱耶!谁不想看?
无论是婚礼还是婚纱,一切的前提是魔钻爆发能够顺利解决,夏柏恢复记忆。
此刻,他们仍旧对未来抱有期望。
炼金师与墨珈什的对峙以实力的绝对差距终结,炼金师带着一腔怒火去研究禁术师所留下的实验资料,沙拉耶也一起跟了过去。
墨珈什在精神世界里找到自己小心保管起来的灵魂力量。
狩猎可以吞噬灵魂与能力,自然也可以查看对方的记忆,只不过墨珈什几乎不会这样做,过多的记忆会影响到自我认知。
当你从第一视角知道了一个人的所有过往,很难不产生一种错觉——我就是他。
墨珈什刚刚吸收狩猎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的体验,他靠着对自我身份的高度认可,熬过了那段时间,更加坚定了本我。
现在是他第二次翻看一个人的记忆。
他所钟爱之人的记忆。
墨珈什拥抱着那片雪白的灵魂力量:“夏。”
……
次日,墨珈什猛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抓起外衣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沙拉耶正抱着一堆骨头往屋子里走,迎面就见他走路带风地冲了过去。
“这么急,也没拿餐盘,有新发现了?”
沙拉耶低头看看自己的骨头们,匆忙找了个地方放下,然后朝着墨珈什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夏柏坐在屋顶的烟囱上,长发垂落,目光放空。
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但没有回头,因为没有食物的气味。
墨珈什绕到他面前,直视他的双眼,道:“夏,你现在有多少人的记忆?”
狩猎能让他看到被吞噬者的记忆,而夏柏的灵魂因为禁术师的实验杂糅了许多人的灵魂,乃至半神的力量。
爱博玛说他被琉璃帝国的大皇子捡到的时失忆了,那不是失忆,而是记忆混乱,他分不清到底哪个是自己的记忆,每个人的习惯爱好都有差异,受到那些记忆的影响,才有了沙拉耶口中的阴晴不定。
夏柏眼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仿佛活过来的人偶。
墨珈什:“你就是夏,那不是其他人的记忆,那就是你!”
“你的能力,不是幸运,也不是其他,是选择,是掌控,是将命运抓在自己手中。”
“这才是从你灵魂中诞生的能力。”
“这才是你想要的力量!”
夏柏从眼前那双碧绿似宝石一般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重复道:“我想要的力量?”
“对!”墨珈什目光坚定,如战场上屹立不倒的战旗一般,令人信服。
“夏,尝试构建你的领域吧,只有自己的能力,才能生成领域,你的领域,只属于你的灵魂。”
第121章
沙拉耶追上来的时候,迎面就见墨珈什被一条变异兽的尾巴驱赶到了地面上。
“怎么又被赶下来了?”
墨珈什双脚落在地面上,站稳之后回头向屋顶上方望去,收回视线后方才回复道:“是我太心急了。”
气氛正好,夏看着乖乖的,他就忍不住上手抱了一下,结果就是哪怕投喂了好几天,猫依旧不让摸。
“以前,他也这么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吗?”
沙拉耶:“有时候吧,一会儿一会儿的,没这么持久过,先说说你从夏的记忆里发现了什么?”
墨珈什:“发现了,不少事情。”
比如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
再比如夏想要找到回到那个世界的方法,计划着要是解决不了这边的问题,就带我们一起去那个世界,享受小少爷的包养。
还有……
“找游梦使拉人开个会。”
墨珈什说着看到天边的太阳,话音一拐:“等我先给夏送完餐再找游梦使开个会。”
一只鸟类变异兽飞过两人头顶,鸟兽背脊之上承载着一道黑发人影,划向未散的迷雾之中。
沙拉耶侧头看向墨珈什,道:“不追?”
墨珈什远远眺望着鸟背上的身影直到其进入迷雾,再也看不到半点身形轮廓:“不追,应该是个好现象。”
沙拉耶:“好现象你皱眉做什么?”
墨珈什:“我在反思自己,太着急了,应该先给夏做一顿丰盛的美食等他吃完再说那些话,现在他要饿着肚子去尝试觉醒领域了。”
沙拉耶:“……啧,恋爱的气息已经腐蚀了你的大脑。”
三级能力者就能不吃不喝撑上五六天,五级能力者可以一两个月不吃东西,七级能力者更是只要身体里还有能量就不会被饿死,食物的作用只剩下解馋。
戈维可是半神,只不过是暂时还没有领域,区区一两顿饭不吃,算得了什么?
墨珈什:“那么身负复兴琉璃皇室血脉重任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谈个恋爱?”
沙拉耶眼神微死,逃避中透露着一点阴狠:“我已经在剽窃炼金师的人造人技术了,等成功之后就给大皇兄造一个壳子,把这项光荣而重要的使命交付给合适的人。”
他有视线恐惧症,现在虽然看着好了不少,但那是因为身边熟人很多,要是变成单独和一个陌生人独处,他觉得自己十有八九会病发。
还是他大哥更适合做这个。
两人随口又聊了几句,双双找到一处安放身体的地方,进入了梦境。
墨珈什进入游梦使构建的梦境,这里除去游梦使以外还有一道金色的身影。
“来了。”祭司打招呼道,语气仿若是与人事先约好,一早便知道墨珈什会来,提前一步在这里等候。
游梦使热情地对着墨珈什招财猫式挥手:“终于来了,我都等了半天了。”
“其他人一会才到,介意先给我们两个透露一点点消息吗?”
“比如他到底从哪里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同为命运系,我们两个和神语比起来就像是少看了大半个图书馆的资料一样。”游梦使幽怨地说道。
不是少看了书,而是少看了一整个游戏剧情。
墨珈什看向祭司:“你让我吸收夏的记忆的时候,有几成把握?”
有几成把握,这份记忆里确实有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有能够帮到夏柏的信息。
祭司:“接近十成,他的记忆很重要,而且,不是还有一颗记忆珍珠在吗?”
“他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给你的东西你自己收着就是。”
墨珈什问道:“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祭司:“我们不是你,对我们来说,神语使和厄难使的区别很大,你没有见过最纯正的厄难使,不懂我们的心情。”
游梦使附和:“对。”
厄难使的名声可不全是因为毁灭琉璃帝国得出来的。
除了琉璃帝国的子民对他抱有深厚的滤镜,当初的厄难使在其他人眼里就是魔鬼!
从厄难使出现后,他们就一直在观察,在考量,分析他的立场与安全程度。
为此,祭司还顺手把爱博玛隐藏许久的秘密给挖了出来。
墨珈什确实不懂他们的忌惮,他甚至很想见见他们口中纯正的厄难使是什么样子。
他想知道,每一个阶段的夏柏,包括小伊米在内。
乖乖软软的,5岁的小夏柏,想想都让墨珈什心中仿佛有一阵温水流过,说不出的柔和。
等有时间去挖一下炼金师的记忆看看吧。
正埋头在数据资料海洋里的炼金师突然鼻头一痒。
梦境这边,祭司继续道:“对神语使来说也是一样,他自己都不敢完全相信过去的自己,只有你一直把他们看做是一个人。”
若是夏柏信得过自己,也不用把记忆珍珠交给游梦使,再转交给墨珈什。
天知道游梦使当初拿的到记忆珍珠后有多么的煎熬,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偷看,然而又不敢。
因为夏柏在把珍珠交给她的时候警告过:“不要偷看,这个东西只能使用一次,破坏我计划的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附赠一个温和,但在游梦使看来有些残忍且渗人的微笑。
拿到记忆珍珠的游梦使:笑话,当我是被吓大的吗?
虽然她不是被吓大的,但是神语使不是一般的吓人!
好吧,她承认自己被威胁到了,老老实实忍到了墨珈什找来。
墨珈什纠正祭司的话:“本来就是一个人。”
祭司非常好脾气地认同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婚礼记得给我发请柬。”
游梦使举手:“还有我!”
待一众七级齐聚,闲谈结束,正题开始。
墨珈什提起了火凤说过献祭半神吸收能量的道路。
“我知道你们现在应该在思考这个。”
距离魔钻爆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比起虚无缥缈,至今毫无头绪的成神,还是火凤给出的这个方法更加切合实际一些。
“我这里有个办法可以让被献祭的半神,不会真正死去。”
“并且,这位半神所在的领域,将会成为普通人的安全区。”
这是大灾难后期,由幸存者中的一个原寻真协会成员研究出的方法。
可惜的是,有希望成为半神的能力者在大灾难之前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其中大半都折在了逆反状态之下,自己的或者是别人的。
以至于这套理论,一直到主角团中的一个人成就半神之后才得到了验证。
然而遍地都是变异兽的环境下,仅仅一个半神撑起的领域,犹如汪洋中的孤岛,随时都有可能被突如其来的海啸吞没。
墨珈什扫过眼前的七阶能力者们,夏柏帮助这些人晋升,正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更多的孤岛。
当孤岛连成一片,便是一块稳定的大陆。
……
琉璃帝国的迷雾散去了半数,另外一半土地仍旧在迷雾的笼罩之下。
黑水湖旁,伫立着一道身影。
夏柏凝望着一汪墨色的湖水,良久之后是一声疑惑的自言自语:“是谁?”
是谁把他放到这片湖里的?
他又是怎么发现这片有凝固时间效果的黑水湖?
他好像,少了一部分记忆。
对于记忆一直是混乱的他来说,少一段记忆,多一段记忆都很正常,反正他的记忆一直都是东拼西凑的,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段新的记忆。
墨珈什手中的那份记忆就算回收回来,也只会淹没在这些记忆里面,成为其中一个。
无聊的时候他会把一部分灵魂分割,再塞进去一段完整的记忆,制造出一个单体的“自己”。
然后给被分离的“自己”找一具身体。
这种事情他做过几次,并且观察了那些人一段时间,后来那几个人怎么处理的来着?
对了,他杀死了那些“自己”。
所以,当那个有着碧绿色眼睛,长得还不错的男人拿着记忆找来的时候,他在思考,这是自己什么时候分离出去的记忆?
他有哪次分离出去的“自己”没有销毁干净吗?
或许有吧,他不记得了。
“自己”谈了一场恋爱?还为了人死了?灵魂都给对方当了养料,这片灵魂好像被恋爱脑支配了,不想回收。
其实,他完全可以再分出去一片灵魂,打发走那个烦人的绿眼睛。
但是他听到了那家伙和沙拉耶的对话:“他就是夏!”
掷地有声,坚定不移,语气里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顽固执着。
那时候他就有种感觉,就算分给他一片灵魂,这家伙也不会放弃,那片融合了记忆的自己更会是一个大麻烦。
于是,夏柏在分离灵魂碎片这一条计划后面打上了叉号。
再后来绿眼睛开始用香喷喷的小点心诱惑他,虽然知道这家伙是因为那片灵魂才这样做的,不过小点心味道真的不错。
碎片一定是个贪吃的家伙。
绿眼睛又来了,但是他没有带小蛋糕,有没有其他小点心,连杯果汁都没有。
绿眼睛说了一堆话。
中心思想还是为了证明他和那个碎片儿是同一个人。
哦,这件事我当然知道,不过他提到了那个碎片的能力。
这个能力倒是挺符合他心意的,而且我居然没有印象?
是碎片自己觉醒的?
好吧,我有点感兴趣了,用这个能力构建领域?
反正无聊,试试也不是不行,不试一下估计绿眼睛是不会放弃的,试完让他死心,然后分一片碎片给他,让他和碎片相亲相爱去吧,但是每天上贡的点心不能断。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柏去试了,然后——他成功了……
是的,他成功拥有了领域,亲身证实了绿眼睛说的是真的。
夏柏在黑水湖旁边站了许久来思考这件事,以及是否该去接受一个做点心很不错的男人当伴侣。
奥,他们成为伴侣的可能性还是100%,这个离谱的数字还是从沙拉耶脑子里挖出来的,自己又看了一下,没变。
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多了一个能力,现在发现了,并且发现自己不但多了一个能力,还少了一个。
他的幸运呢?
望着黑水湖出神久了,夏柏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止少了一个能力,似乎还少了一部分记忆。
嗯……
这份记忆应该不会也带着一个恋人找上门来吧?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出去,接受那份记忆和绿眼睛?
还有……
一截毛绒绒的尾巴扫过夏柏的手臂,夏柏抬起胳膊,整齐漂亮的羽毛张开,唇缝之间,一段蛇信划过尖锐的牙齿。
我的魔化形态好像不太对劲?
我这是进阶成功后魔化了还是真的变异了?
第122章
墨珈什带着夏柏的记忆连同一群高阶能力者计划着拯救世界。
在由墨珈什提出方法,沙拉耶与爱博玛研究后一致认为此方法可行后,以构建半神安全区为接下来行动的核心,在场中人提出了很多问题。
比如支柱是否应该筛选一下让什么样的人来当,国家分割成一个个领域后国王要怎样继续保持领导(这是娜迦和索漠两个国王需要担心的问题)。
至于桑图的国王,非高阶能力者没有参加这场会议的资格,这里的人全都已经默认桑图是祭司与伊萨威尔管辖。
领域安全区形成之后各个领域之间要如何沟通……
激情讨论半天后,以火凤浇下的一盆凉水作为终结。
“你们现在一个半神都没有,商讨这些有什么用吗?还挑选半神,真当半神是路边的石头,容得你们挑挑拣拣,老子……我当初都差点没凑够人。”
爱博玛给出数据分析:“领域范围有限,按照能量均摊角度分析,同一半神所支撑的领域,范围越大的安全区屏障就越薄弱,除去保障普通人生存之外,防御能力以及御敌能力都会受到领域大小的影响。”
别想有的没的了,先把半神凑够再说吧。
梦境结束,所有有潜力成就半神的能力者都迎来了自己头顶上司的热切督促——活着没,还活着就赶紧去修炼。
一时间全大陆的能力者都陷入了水深火热的修炼加速中。
低阶也别给我闲着,维持领域又不是只靠半神就行了,大把的准备工作等着你们。
而造就这个现状的人此时仍在黑水湖旁边思考人生。
夏柏对着一只背壳晶体化的乌龟当镜子,参看自己眼角下的鱼鳞。
龟背倒映出的人影有着一头蓝色的长发,搭配着鱼鳞,以及化作大片花瓣的下半身,远远望去犹如传说中的人鱼现世。
眨眼间,那头蓝发变成了淡淡的粉色,粉中透着一点明黄,娇柔梦幻,无限温柔。
夏柏淡定地扫过发丝,半点都不感到意外。
又变了。
不到五分钟,他的头发已经变换了七种颜色。
下一个是什么颜色?
这异变怎么还没完了?
能不能先给他变出一条腿来走路?
视线忽地拔高,夏柏失去平衡地向一旁倒去,卷来的变异兽尾巴帮他稳住身形。
夏柏低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一截数米长,甲壳乌黑坚硬,尖足锋利如刀,颇有几分机甲风的蜈蚣腿扭曲盘绕在地面上。
夏柏:“……”
好消息:有腿了。
不太好的消息:腿太多了,他还是不会用。
呼吸间一股勾人味蕾的香甜气息涌入鼻腔。
夏柏转头望向迷雾之中。
嗯?
小蛋糕的气味。
迷雾边缘,墨珈什托着餐盘,控制风流将食物的香气送迷雾中,边吹边道:“夏,饿了吗?今天有椰果布丁,玫瑰巧克力,松塔蛋……”
不多时迷雾中出现了一道虚幻的影子向着墨珈什……手里的餐盘走来。
墨珈什耐心的等候着,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满身锋芒都化作淡淡的柔光,奥,他是真的在发光。
七阶之后,能力者身上的魔化现象会很活跃,体现在墨珈什身上就是,他心情愉悦情绪偏向于正面的时候会发光,亮度与愉悦程度挂钩。
产生负面情绪的时候会冒黑烟,侵蚀性极强的大黑烟,曾经被用来给夏柏一键脱衣。
在墨珈什暗含期待的注视下,影子逐渐靠近,毛茸茸的尾巴摇曳着,扭动出妩媚的弧度。
墨珈什嘴角的弧度缓缓拉平,身上淡淡的荧光也消失了。
一只松鼠变异兽甩着大尾巴走到他面前,举起手,两只眼睛望着他,其中带着催促的意味。
——两脚兽,还不把托盘给我。
看花色,正是曾经暴打过沙拉耶一拳的那只松鼠。
墨珈什冷脸与松鼠对视两秒,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松鼠头顶,看着它走进迷雾里。
待松鼠走远,迷雾之外已空无一人。
松鼠外卖快速送餐至指定地点,夏柏拿起小布丁一口吞下。
咀嚼吞咽之后道:“出来。”
一道流光从托盘底下飞出,化成人形。
松鼠炸毛对着突然出现的墨珈什一阵咆叫,虽然听不懂兽语,但从动作表情上能够看出来骂的挺脏。
墨珈什扫过夏柏那一头化作蝴蝶的长发,修长有力的鹿腿,关节处长出长长鱼鳍的胳膊,背后逸散出两片黑雾。
面上镇静道:“夏,我们去找火凤前辈询问一下情况,在让沙拉耶和炼金师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炼金师可能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上次见过他,他和你长得很像。”
墨珈什背后的黑气更多了,宛若一朵抑郁的黑云。
“抱歉。”
他应该再等等的,等沙拉耶与炼金师研究完禁术师所留下的资料,确定夏柏的身体构建领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之后,再去找他,那样或许就不会让夏变成如今的模样。
墨珈什蹲下身看着夏柏:“我抱你出去好不好?我会听你的,把我当成你所指挥的变异兽就好。”
夏柏感觉他头顶似乎有两只耳朵塌了下来,仿佛一只做错事的大狗。
所以,他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和他道歉?
这个人,奇奇怪怪的。
夏柏伸手拨开墨珈什的脸侧的长发,端详着手下的男人。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墨珈什怔了一瞬,背后的乌云瞬间消散,金发闪耀着微光:“不知道,但我一直都为这件事感到庆幸。”除了在逆反状态的时候。
“感谢命运的眷顾。”感谢100%的概率点!
夏柏摇头:“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会喜欢一个人,我和他不一样。”
墨珈什却道:“一样的,你一直都不懂,只是愿意迁就我,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我在你这里算是比较特殊的,你的伴侣也只会是我。”
他一直都清楚,夏只是接纳了他作为伴侣,认可了他作为恋人的身份,但要说有多么爱他,墨珈什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即使夏为了帮他晋升不惜献祭自己的一部分灵魂。
就算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墨珈什依旧不能确定夏柏是否已经爱上了他,即使他们之前已经在商量婚礼了。
墨珈什极少对一件事感到不自信,但是在“夏柏爱他”这句后面他一直挂着一个问号。
喜欢与接纳应该都有,但这些不是爱。
他一直都觉得,就算那一天进去逆反期的人不是自己,换成沙拉耶他们,再或者是穆林,咒师,任何一个被夏柏所接纳进保护圈里的人,夏柏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夏柏的死亡与复苏都是自己所决定的事,他在做一件事之前就已经观测到了未来,棋子就位,就算他离开棋盘,后续的发展也依旧在按照他所规划的轨道进行着。
永远有着后手,永远不会失控,精准,从容,犹如从另一个纬度俯视众生的神明。
这就是命运系,这就是夏柏。
高阶能力者的忌惮,世人的畏惧,都是原来于这份操纵命运的强大。
而在墨珈什眼里,这就是一个不开窍的小木头!
没关系,小木头已经给了他名分,失忆忘掉了也没关系,他可以再要一次!
夏柏十分天然地问道:“那个我,没喜欢上你?”
墨珈什笑着哄道:“把记忆拿回去,你就能知道了。”
夏柏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目光审视。
墨珈什:“别看了,你看不懂我的心情。”小木头能懂什么?
夏柏继续看,眼睛里出现了扇形图的轮盘:“担忧,酸涩,无奈,爱欲,执着……”
墨珈什听着他报菜单一样说着自己的心情,无奈地轻笑一声,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好,算你厉害,那么你能不能分析出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
“你爱我?”夏柏说着正确的结果,语调里不含半点儿异样的情愫。
就如同一个从来没有吃过葡萄的人,从书籍上知道了葡萄的样子,和味道,却只是知道一个描述而非具体品尝过后的味道。
墨珈什坦然道:“对,我爱你。”
“想要探究我的感情随时都可以,现在,我们先去检查。”
墨珈什试探着把夏柏抱起来,这次他成功了。
经过数日的投喂与坚持,他终于再次拥抱住了自己的心上人!
感受着怀里的重量与温度,墨珈什悄悄把人抱得更紧了些,让怀里人贴紧自己的胸膛。
夏柏:“喜悦,兴奋,想入非非……”
墨珈什:“……一定要念出来吗?”
还有想入非非这种情绪是怎么总结出来的?
夏柏:“尴尬……奥,不用。”
墨珈什调节情绪的能力很强,下一秒就把那点尴尬压了下去:“你的话比之前变多了,看来开启领域还是有效果的。”
夏柏:“确定了主导意识,其他声音就会被打压下去。”
脑子确实清爽了一些,有精力分心探索一些别的事情。
例如墨珈什的情绪,和他这个人。
墨珈什:“你的眼睛变了模样,是因为分析我心情的能力?”
夏柏:“嗯,这是别人的能力,我吃了很多人的灵魂。”
墨珈什:“不是你吃的,是禁术师的错。”
夏柏:“结果一样。”
墨珈什:“不一样,你原本是不想吃的,这样说话会被人误解。”
夏柏:“嗯。”声音淡淡的,有些敷衍。
墨珈什听出了他无所谓的态度。
“算了,你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谁有意见他去把人解决,没必要强求夏站在别人的角度为他们去考虑。
缺点人情味而已,不用教,把记忆拿回去就能懂……就能装的和正常人一样……就能不随随便便吓到别人了。
夏之前一直都做的很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很快就走出了迷雾,回到琉璃帝国现阶段居住地。
最先过来的火凤绕着夏柏绕了两圈,道:“这一身东拼西凑的,你先试着把全身稳定成一个物种。”
夏柏听见了,夏柏没有动。
火凤:“多试试。”
墨珈什扫过夏柏头顶上刚出现的羊角,指尖点了点角尖:“从这对羊角开始吧。”
夏柏垂下眸子,静止不动,几个呼吸过后他突然皱了下眉头。
墨珈什:“别太勉强……”
话没说完,怀里的人突然抽条又膨胀。
炼金师从门外冲了进来:“小伊米呢?”
咚!
墨珈什倒在地上,双手护着怀里的……半鹿羊人?
夏柏的上半身还是人形,头顶的羊角宛若恶魔的尖角。
下半身则变成了梅花鹿的身躯,体型比正常梅花鹿大上许多,好似小马驹。
火凤点评道:“成功了一半,还能变什么?能变鸟类吗,论魔化形态还是鸟类最好看,沙拉耶魔化后连跟毛都没有,丑死了。”
后炼金师一步进来的沙拉耶:“……”
第123章
“夏,大尾巴!昨天我看到你长出了一条白色的大尾巴!今天就变那个好不好?”
葵伊满眼期待地看着夏柏,双手合十放置在身前,做祈求状。
经过炼金师与沙拉耶的一顿检查,加上火凤的经验共同商议过后,他们对夏柏的现状做出了以下三种判断:
一,夏柏目前魔化形态混乱的原因是禁术师杂糅灵魂实验的后遗症,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与后可以进行控制。
二,这种状态与夏柏的能力有关,由于他的能力太过抽象,总结下来就是自己选择未来的道路,所以他的魔化形态也将由自己来选择,在夏柏没有目标的情况下,所有可能都将在他身上出现。
如果有意识进行调节的话,可以自我调控,换句话来说就是他想变什么就能变什么。
三,以上两个原因都有,夏柏身上所出现的魔化特征,都是当初实验中的其他能力者的力量体现。
可能性最大的是三,就目前为止,无论哪个结果都对夏柏的身体健康没有影响。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夏柏每天都在尝试变换不同的魔化形态,出去增强控制力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好奇。
昨天随机出来大尾巴的时候,刚好被葵伊看到,并对其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金发双马尾萝莉背后探出一片血翼,捞过来一个堆满白色小果子的果篮递到夏柏面前:“这是贿赂,阿弥新种出来的百味果,每一颗的味道都是随机的,给你玩!”
夏柏扫了一眼果子,身后长长的冰蓝色蝎尾缓缓消失,被一条绒毛膨胀的雪白狐尾所替代,夏柏头顶微痒,葵伊看着那只抖动的尾巴,两只眼睛里仿佛有爱心在跳动。
萌!太萌了!
狐狸耳朵!
更绝的是,夏的头发也变成了白色,整个人都是白花花的,毛绒绒的!
葵伊看着那条悠然扫动着的尾巴,心痒难耐道:“再加一筐,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
我想在那条尾巴里打滚!
夏柏也觉得自己的尾巴很不错,摸了两把后发现手感确实很好,看在眼前的少女上供的百味果的份上,夏柏点了点头,把尾巴递了过去。
葵伊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随即沉醉在了那柔软细腻的触感里,彭的一下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团子,掉进夏柏的尾巴里。
夏柏尾巴一沉,低头去,那块红色的东西好似一个装满水的红色气球,亦或者是幻想故事里的史莱姆。
伸出手指戳动一下,红团子顺势打了个滚。
夏柏收回手指,凉凉的,像草莓布丁,草莓布丁没这么红,那就是西瓜布丁或者火龙果布丁。
墨珈什端着餐盘进来后就见到夏柏又换了一种魔化特征,纯白的狐狸轻轻吸了下鼻子,抬头追逐着食物的方向,投来目光。
视线在夏柏头顶的耳朵与环绕至身前的大尾巴上游走一圈,墨珈什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道:“狐狸不能吃葡萄,也不能吃蛋糕,我去给你弄烤肉怎么样?”
夏柏:“能力者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吃。”他又不是真的狐狸。
待墨珈什摇头哂笑之后将餐盘送过去,夏柏边吃边道:“烤肉也要。”
墨珈什:“好。”
夏柏专心吃东西的时候,墨珈什伸出两根手指捏起大白尾巴上突兀的红色,照着窗台上盘绕着的藤蔓甩手一丢。
藤蔓延长伸展,将红团子牢牢接住,随后滑走。
墨珈什:“穆林今天就会到了,他是我的管家,我不在的时候他会接手你的一日三餐,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他就好。”
夏柏在吃东西的空隙中应了一声。
一颗浅紫色的珍珠停滞在男性修长而有力的手心中,被那只手送到夏柏面前。
“你的记忆,什么时候想看了,就看看吧。”
说完墨珈什补充道:“不想看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从新开始相处。”
夏柏:“不遗憾?”
墨珈什诚实说道:“有一点,但比这更遗憾的是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经历过真正的绝望之后,很多看似无法接受的事情,都能在残破的碎镜中找到一分美好。
约定的烤肉投喂成了多人聚会。
沙拉耶,葵伊全来蹭吃蹭喝,就连弥洛丝都用本体出来转了一圈,帮葵伊从沙拉耶手底下抢到大量烤肉。
一连三次与眼前的烤肉失之交臂之后,沙拉耶恼了:“你俩一伙的是吧!当我没帮手吗?给我等着!”
沙拉耶走了,带回来一串小黑人,以及一个八音盒。
“大哥二姐三姐四哥,帮我抢肉。”
二公主沉稳而坚定地点头:“嗯。”
大皇子拍拍沙拉耶的肩膀:“放心小弟,今天大哥一定让你吃上这口肉。”
三公主从八音盒里飘出来,小小一只坐在八音盒上,小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小黑小白。”
破旧歌剧院已经被黑蜡像们给整改重建了,三公主灵魂寄宿的八音盒也被寻了回来。
两个鬼影一左一右守卫在八音盒两侧,身形膨胀,蓄势待发。
四皇子摇晃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旗子充当气氛组:“加油!哥哥姐姐们,加油,小五!琉璃帝国必胜!”
一顿烤肉被这群人搞出了世纪大战的氛围。
琉璃国王注意到那边的动静,笑道:“真热闹,帝国重建有段时间了,我们也是时候举办一场宴会,让大家放松一下。老祖宗,您觉得呢?”
未曾听到回应的琉璃国王往旁边一看,原本火凤停留的位置上只剩一团空气,再一看,那边儿的烤肉争夺站现场里混进去了一只火红色的鸟,动作优雅地穿梭在战场边缘,时不时探出头,无比迅速地叼走两方正在争抢的肉串。
对,旁边放着的祂不吃,专找被人争抢的目标,十足的恶趣味。
琉璃国王:“……”
王后笑道:“让他们玩儿去吧,我给你烤两串。”
琉璃国王面色僵硬了一刹,光速变脸,拉着王后的手深情款款,温柔体贴道:“哪里能让你来动手,我来就好。”
王后很感动,更加坚定了要回馈丈夫的想法:“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这次我宠你,你只管等着吃就好。”
琉璃国王隐隐石化了一瞬,咔嚓一声,碎掉了一块儿。
四皇子摇旗子摇累了往旁边一撇,目瞪口呆,震惊道:“老大,老二,老三,老五!快看,母后在烤肉!”
4个脑袋往旁边一扭,齐齐发出一声倒吸冷气的声响。
沙拉耶随大流吸完冷气后问道:“你们在吸什么?”
大皇子:“还好医师也在。”
二公主:“还好我们已经不是人了。”
三公主:“愿父王安息。”
沙拉耶在迷惑中被四皇子拉到一边小声透露实情:“你生的晚,没有体验过母后的厨艺,那是能让活人看到地狱的剧毒!”
不远处传来黑蜡像们的惊呼:“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大皇子对沙拉耶使眼色道:“还不快解除父皇的召唤。”
沙拉耶连忙解除召唤,琉璃国王安详的变回了一捧焦土。
混乱的场面没有对夏柏造成任何影响,他鼓动着的脸颊就没停下去过。
身前的餐盘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烤串。
已经专属大厨墨珈什所提供的零食饮品。
次日
到了早饭的时间,夏柏的屋门被敲响。
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简短道:“进。”
门扇拉开,穆林管家手托餐盘走进来:“早安,小少爷。”
夏柏缓缓睁开另一只眼,望着眼前的老人,似是被投喂的猫在更换饲养员后在疑惑来的人怎么变了模样。
穆林管家:“侯爵去修炼了,接下来由我照顾小少爷。”
夏柏困意散去了不少,随意地点了下头。
墨珈什昨天和他说过,时间紧迫,寻真学会根据从马林家找到的远古能力者笔记,并且考察了沙拉耶后来被困的祭坛,拉着沙拉耶与炼金师一起研究了一段时间。
其中的原理和过程全部忽略,最终结果就是他们鼓捣出来一个提高修炼速度的空间。
不只是墨珈什,所有七级包括部分在晋升边缘的六级都去了。
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成就半神。
吃完早饭后,如往常一般随处找了个高地坐下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夏柏突然觉得身边有点安静。
清晨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将微风也染上了和煦的温度。
夏柏闭上双眼,睡一觉吧。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太阳落下,目前还见不得太阳的穆林管家才乘着夜色来叫他回家:“小少爷,晚饭已经备好了。”
见夏柏没有动静,他又唤了一声:“小少爷,您有在听吗?”
靠着能力者出色的耳力,穆林才听到了那一声微不可察的“嗯。”
自此之后,夏柏的生活进入了一个很稳定的阶段,每天等着穆林管家喊饭,吃完找个地方待着。
琉璃帝国的子民见到了也不会打扰他,皇室成员会定期上门拜访,和夏柏说上两句话,指他们说,夏柏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把人请走的那种。
其次还会来找他的人就是炼金师。
炼金师虽然等级不高,但是关于灵魂方面的研究是真的透彻,在发现这一点后,他就被寻真学会征用去协助准备“半神领域安全区建设计划”。
这位老父亲哪怕自己已经忙成了狗,也要时不时回来看夏柏一眼。
如此这般平淡安逸地渡过了一段时间,咒师找上了门。
“夏,我快六级了,马上就要去半神冲刺预备区,奥,这个名字真是太干瘪了,寻真学会的取名能力是真的不行,还有其他人居然也就这样同意了这个叫法。”咒师吐槽道。
闲聊几句过后,咒师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还不打算回收之前的记忆吗?”
夏柏:“你很急?”
咒师:“我急什么?狩猎者才是真的急。”
夏柏不多言语,清澈的眼睛仿若一面能看透人心的镜子。
咒师对着这双眼睛,感觉自己的谎话已经被看得一清二楚,他承认了:“好吧,我是有点急,毕竟,你如果想起那些记忆,我会更加信任你。”
咒师取出一个小方盒,里面是一对黑色猫眼石。
“你挖过我的记忆,知道它对我的重要性。”
“我去预备区的时候,希望你能帮我保管它。”
夏柏没有说同不同意,双眼望着咒师好似在走神。
在咒师准备再问一次的时候,夏柏安突然道:“你过来些。”
咒师走近两步,站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了?”
夏柏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额头,咒师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灵魂被异物搅动的惊悚感。
夏柏松开手时,咒师瞬间后退好几步,扶住一旁的沙发靠背才觉得安稳了点。
你做什么?!
话还未问出口,就听夏柏:“你灵魂里有我的气息。”
“什么意思?”咒师听到自己虚弱而惊惶的声音,这般问道。
夏柏微微勾起唇角,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我曾经切割过自己的灵魂,分离出去了几片。”
咒师错愕道:“你是说,我是你的灵魂碎片?!”
夏柏:“嗯……不是。”
咒师松了口气,一瞬间,他就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从深海回到了陆地,从极寒之地的冰川深处回到了春暖花开的温馨小镇。
还好,他还没失去作为独立灵魂的资格。
“那我和你的灵魂碎片接触过?”
“接触很深。”夏柏又问道:“你身上的咒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咒师:“在我觉醒能力之后,这不是觉醒能力后的表现?”
夏柏:“你有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这种表现吗?”
咒师摇头:“没有。”
摇完头后他沉默了,他一个搞情报的,见过的能力者多了去了,从未见到第二个人出现过这种东西,他是怎么觉得这是正常现象的?
咒师恍惚发觉到,在夏柏问出这句话之前,他竟是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第124章
夏柏对着咒师身上刺青纹身一般的花纹端详了好一阵,仿若能扒开皮肉,看透灵魂的目光在身上徘徊,让一贯喜欢隐藏自己的咒师感到浑身发毛,每一根头发都在叫嚣着逃离。
在咒师即将到达忍耐的极限,失控逃走的时候,夏柏收回了视线,悠哉地拿起桌子上摆放的荔枝,剥开表皮。
伴着咀嚼声的朦胧话语响起:“这些咒纹,像是一道封印,要不要我帮你解开?”
咒师眼底略带迷惘地皱眉:“封印?”
他身上怎么会有封印,谁下的?
身上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封印,当然是要解开它啊。
夏还在这里,无论打开封印会发生什么,他都能够解决。
有人兜底,为什么不打开这道封印呢?
好奇心在疯狂跳动。
然而咒师心中却有另一道声音在说:“不能打开。”
咒师陷入了一种恍惚莫名的状态,他双目失神地说到:“不了,先不解开。”
夏柏:“你说晚了,我已经打开了。”
咒师的神志瞬间被这句话崩了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柏,惊声道:“什么?”
什么时候,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都已经擅自动手了还问我要不要解开?!”
夏柏一脸纯真无瑕的天然感,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不应该这样吗?”
咒师满心荒诞的崩溃:“你赶紧把记忆收回去吧!”
夏柏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非人感从他们认识的最初就一直存在,从来没散去过。
但他在失忆之前至少还是个逻辑正常的人,虽然有一部分是装出来的,可现在这是个什么性格?
“你们似乎都更喜欢那个我。”夏柏托着下巴,轻声道:“果然是我。”
似乎被自己算计了,不过没关系,那也是他。
咒师听不到这句话了,也看不到夏柏走到他面前,往他的口中塞了一片白色的叶片。
他的感官正在被巨大而嘈杂的噪音所笼罩。
一段失落的记忆从灵魂深处复苏。
不多,就是被人在临死之前刻意隐藏起来的几句话。
“塔尔,格里克已经死了,你别乱来!”
“他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梅加,我会把他的灵魂带回来。”
“塔尔,不论格里克能不能回来,你不能出事,你绝对不能出事,听到了没有!”记忆里的黑眼睛男孩按着他的肩膀惶恐地索要着保证。
“听到了。”对不起,我不确定。
“对不起……”我失败了。
“和你做朋友真是一个亏本买卖。”
“塔尔,边野镇的人没有未来,哪里的平均死亡年龄是35岁,按这个标准我还能活26年,格里克还能活24年。”
“所以,你不能活的得太短命,至少把我们两个剩下的那50年补回来,活到85岁,不然我就亏大了,我会死不瞑目的!听到了吗?”
听到了……可我不想活那么久怎么办?
他没能把格里克救回来,还害得梅加为了救他而殒命。
想要拯救的人全部因他而死,他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
可是他的命不属于自己,梅加让他把自己本该活着的时间补回来。
他要活到85岁。
在完成约定之前,他不能死!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咒师沉浸在过往的情绪里,眼眶发红,竟是靠着那股子悲痛直接冲上了七级。
夏柏动手在他身上一揪一揪的,仿佛在薅羊毛。
感受到七阶能量场的波动后,夏柏张口道:“我这里好像没手帕,你拿自己袖子擦一擦脸吧。”
没啥子同情心的声音把咒师从过往里拉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底下湿乎乎的,水渍划过了整张脸,莹润的泪珠悬挂在下巴上,要掉不掉。
咒师抬手擦去泪水,接着瞪了一眼这个擅自做主的家伙,夏柏半点不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眼睛,道:“青色的。”
“逆转生死,改写命运,差一点我就能在虚空中见到你了,你还打算继续叫咒师这个称号?和我们不太搭啊。”
夏柏仿佛看不见咒师那糟糕的脸色,自顾自说着:“叫诅咒使怎么样?唔,似乎有点儿难听。”
“真可惜,我原本可以在虚空里有个伴儿的。”
咒师注意到他的动作:“你在我身上揪什么东西?”
夏柏:“灵魂。”
咒师伸手抓住夏柏的胳膊,被其躲了一下,只抓住了衣袖半角,眼底堆满希冀道:“梅加的灵魂?”
“嗯。”夏柏淡淡扫过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指,道:“松手,揪断了我可不会接。”
咒师立即松开手,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夏柏手中仿佛有一团看不见的毛线,毛线的另一套在咒师身上,而他正在一点一点的将毛线收纳整理在一起。
将咒师身上最后一块咒纹抽走,夏柏颠了颠手里的“灵魂毛线团儿”。
“好了。”
咒师全身一松,残余的悲痛与新生的喜悦交织在一起,杂乱无章,心绪繁杂,几个呼吸后,喜悦最终占据主导,充斥了心房。
他当初是成功了吧?
一定是!
格里克有救,梅加也有救!
深吸一口气压下沸腾的心情,咒师回想到夏柏前不久所说的话,语气古怪道:“梅加灵魂上有你的气息?他和你,夏和你……”
难不成是同样的关系?夏柏是厄难使的灵魂碎片,梅加也是?!
这也不对呀,梅加有亲人,他不是像夏柏那样凭空蹦出来的。
夏柏:“不一样。”
“夏柏是我,梅加是一点点的我。”
“梅加用自己的灵魂,覆盖住你的灵魂,让你逃过了虚空的牵引,修养到现在,命痕恢复到安全范围,他把你藏的很好。”
“他只是有一小点点我的灵魂碎片,要真完全是我的灵魂,你早就在琉璃帝国毁灭的时候,和我一起被拉进虚空了。”
命运之流的追踪只认灵魂,如果咒师身上全是夏柏的灵魂气息,在夏柏被放逐的同时,他也会被认作是夏柏的一部分,连带着一道丢出去。
咒师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的手晃来晃去:“你手别动,把梅加的灵魂托稳一点!”
夏柏望着他,突然不开心道:“你们作弊。”
说好的大家使用能力抵达临界点后都会被放逐虚空,结果真正被放逐过的人只有他一个。
就像是过了一个假期,开学后没有完成作业的人都会被老师赶出教室罚站,永远不会回去的那种。
夏柏与咒师就是两个没有完成作业的人。
夏柏被发现了,也受罚了。
咒师原本应该和他一样的,但是这家伙作弊!
梅加把自己的作业给了咒师,让他蒙混过关,然后咒师在私底下悄悄把欠缺的作业给补上了,哪怕老师再过来检查一次,他也不会受罚。
同时就算夏柏知道了这件事也没办法复刻,因为他的灵魂太强了,没有人能够把他的灵魂藏起来。
最让他不满的是,梅加能做到包庇咒师的灵魂,是自己的灵魂碎片在里面起到了运用,等同于是夏柏帮梅加写了一部分作业,然后梅加用这份作业去帮了咒师。
夏柏手一挥,咒师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扔出门外。
咒师看着那扇官司的门切实体会到了沙拉耶所描述过的喜怒不定。
他自己被扔出来了倒也没什么,可是梅加和格里克都在夏柏手里啊!
咒师不放心地扒着门框,透过琉璃色的彩色窗户片往向里看去。
突然,一股无形的波动传遍了整个大陆,所有能力者都在这一刻突然感受到了暴涨的能量流。
咒师转头遥望远方的天幕,眉眼间的神色沉了下去,失去咒纹遮挡的眉眼显露出来,青瞳悠悠,似夜晚间满是白雾的深山密林,清幽中透着几分阴潮的鬼气。
这一刻,无数能力者停下手中的事情,与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开了,咒师又被刚才扔它出来的那股力道扯了进去。
“哎呦喂!”
一来一回让咒师深刻认识到了他们之间实力的差距,面对夏柏仿若抽风一般的行径,他只能干巴巴道:“有话好好说。”
夏柏却是略过他看向了门外:“感受到了吧。”
咒师收敛神情:“开始了?”
夏柏肯定道:“开始了。”
第一波魔钻能量爆发的浪潮,已然到来。
“这和你暂时没多大关系,我现在有事找你。”
咒师:“什么事?”
夏柏:“命运系能力者是最容易晋升的存在,你现在的等级有点低。”
“嗯,就先升个半神好了。”轻松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晚上的吃什么菜肴。
咒师:“喂喂,别把升半神说的这么随便好吧,现在除了你和火凤阁下,还没人升上半神。”
夏柏:“那是祭司和游梦使不专心,我之后会去找他们,现在,你最闲得没事干。”
“都是命运系,你不觉得自己和我们比起来掉了一个档次吗?”
咒师为自己挽尊:“我觉醒的时间比你们都晚。”
夏柏:“还被封印了好多年。”
咒师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我不就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怎么就和你一个待遇了?”
夏柏用看小白痴的眼神扫过咒师:“我们改变的是未来,而你改变的是过去,改变过去,等同于改变整个世界的未来。”
看看祭司,老师死了,学生死了,手底下的骑士每年都有不少牺牲的人,他是不想救吗?是不能,他活着的价值远比救活一个过去死亡的人要大,更别提,就算去救了,把自己搭进去,也未必能够成功。
改变过去的代价远比改变未来要严重的多,他们只要升起改变的念头,就知道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只有咒师这个当时年龄不大,没什么大局观和牵挂的愣头青,明知不可为还去做了。
夏柏:“虽然你的作死能力很强,但你依旧是我见过最默默无闻的命运系。”
哪个命运系不是有着一身辉煌的风光伟绩,只有咒师。
“那不是还有小芙。”咒师挽尊道。
夏柏又坐回了桌边剥起了荔枝:“她又没有使用过几次能力,灵魂干干净净的,没有命痕的存在。”
“再看看你,命痕重的,比游梦使好不到哪里去。”
咒师继续为自己的颜面找补:“我不像你们一样跑去做了国师,要为国筹谋,我是孤儿,没有国家,只认朋友。”
夏柏:“索漠帝国应该很期待有一个命运系去当他们的国师。”
“这个人一定不是我。”咒师言辞坚定地说道,看看这三个当了国师的人,一个比一个操劳,厄难使虽然平日里看着不怎么操劳,但他直接就被驱逐出界了。
有这几个例子在,咒师对当国师这件敬而远之。
魔钻暴动已经开始了,之后会怎样都不知道,当什么国师?
国师就算了,半神还是得拼一拼的,他可不放心两个朋友复活之后生活在别人的领域里,生死掌握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第125章
魔钻能量爆发所引起的第一个巨大影响,就是兽潮。
铺天盖地的变异兽袭来,一道道预知指令从圣殿与海神殿中传出,指引着高阶能力者们奔赴到最需要他们的位置。
“真羡慕你们琉璃帝国,两个半神,看看这风平浪静的,连只变异兽都看不见。”
娜迦帝国派来与琉璃帝国商谈的外交官感受着四周安静平和的氛围,不由想起自己离开前,娜迦混乱急躁的氛围。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人与变异兽的战场,若非有高阶能力者护送,他早就死在了半路上,某只变异兽的口中。
大皇子:“我此生做过最明智的决定就是为琉璃带回了戈维,不过羡慕倒也不必,娜迦帝国同样有游梦使阁下。”
娜迦外交官顿时感同身受,骄傲的同时心疼叹息:“说来惭愧,国师大人刚醒过来便又要为我等操劳费神。”
大皇子:“命运系的诸位阁下已经付出了许多,我等要是连手中的事情都做不好,那才真的是辜负了他们的牺牲。”
娜迦外交官认同这句话:“阁下说的对,国师大人那般美好,她本应过上公主般的生活。”
大皇子:“戈维是琉璃帝国最尊贵的人,我们自会将最好的一切献与戈维。”
区区皇子公主的待遇怎么够?
娜迦外交官隐隐嗅到了攀比的气息。
“国师大人是海神遗落的明珠,她的降生是娜迦数百年来最大的幸运。”
大皇子:“戈维本就是天上的星辰,琉璃定是受到数千载先祖保佑,才迎来了这颗明星的眷顾。”
娜迦外交官双眼微眯:确定了,这家伙就是在压他的话!
娜迦外交官眼中燃起战火,他对国师大人的赞美怎么能输给别人!
大皇子保持着礼貌完美的微笑,眼底硝烟逐渐升腾,笑话,他们戈维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等到索漠的外交官抵达的时候,就见这两个人笑意盈盈地狂炫着文雅版的彩虹屁。
索漠外交官:???
你们在干嘛?
做外交官的哪能听不懂话里潜藏的深意,索漠外交官听了一会儿大致猜到了这里弥漫的锋芒战意来源于什么。
索漠外交官:懂了,两个唯粉在吹捧自己的仰慕者。
搞外交的怎么能在一场交谈中插不上话?我是不是应该加入他们?
又听了一会儿,尝试找到切入点的索漠外交官:……阿巴阿巴,你们是怎么把这么肉麻的话说出口的,而且一个比一个真情实感。
我们国家没有命运系!
我去吹谁?
吹隔壁桑图的祭司吗?
为什么就他们国家没有命运系?!
奥,别的国家捡到命运系的时候,他们家国王还正在征战沙场,统一索漠版图。
别家命运系拯救国土的时候,他们索漠还在清理前朝余孽,扯皮应该建立新王宫还是住在某一个国家的旧王宫。
作为一个合格的外交官,自然不会冷落他人太久,除非是故意的。
娜迦外交官和大皇子快速平息战火,和索漠外交官正常交流起来。
商议完正事后,大皇子对索漠的外交官发了一个私聊的暗示。
索漠外交官赴约了,满心疑惑之际就听大皇子笑道:“不知道索漠帝国是否想要一位命运系国师。”
索漠外交官:!!!
这还用问吗?
实不相瞒,他们索漠眼馋其他三个国家的命运系很久了!
但是他只是一位外交官,这样的大事当然要提前通知国王,他连忙通过联络道具向索漠国王发送紧急通知。
被吓了一跳的索漠国王一看消息,大惊转为大喜,好家伙!一个命运系国师!
索漠国王秒回:必须把人带回来!
接到指令的索漠外交官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对大皇子表示,我们索漠帝国万分期待见到那位命运系的阁下。
大皇子微笑点头:“那就好。”
戈维的吩咐的事情任务搞定了。
“让我去索漠帝国当国师?!”咒师指着自己,惊异中带着不解与探究:“你又想搞什么?”
夏柏:“我只是单纯认为你应该去。”
咒师半点不信,道:“给个实话,不然我半路偷跑。”
夏柏提起手边的果汁,喝上一口:“你敢吗?”
唯二的命穴全在夏柏手里的咒师确实不敢:“至少告诉我原因,你这样卖关子有意思吗?”
夏柏勾唇浅笑:“嗯,看你着急的模样挺有意思的,祭司和游梦使就不会这样,他们两个喜欢猜来猜去,不像你,会直接问我。”
咒师不爽地啧了一声:“拿我当玩具看乐子,有你这样当朋友的吗?你要不还是变回之前那副不搭理人的冷漠脸吧,怎么最近越来越恶趣味了?”
夏柏:“夏柏不会这样?”
咒师张了张口,目光怪异地看着他,半晌道:“你不是吧?你在区分自己和失忆前的不同?你……”
咒师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把记忆拿回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想让我对你说实话,那你先回答我一句实话。”
夏柏手指点在自己脸侧:“你觉得,如果我不长成这个模样,你还会把我和夏柏看做是同一个人吗?”
咒师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在看一个站在墙根里死活不回头绕路的倔驴,亦或者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猫。
“能力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可我以前的能力又不是这个,所以,我是夏柏,我丢掉了自己的记忆,拥有了厄难使的记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夏柏自行推导出一个最为合理的可能。
咒师两只青色的眼睛慢慢变成死鱼眼:“都说了让你拿回记忆。”
见鬼的他居然觉得夏柏刚才说的那个可能很符合逻辑,如果真是这样可千万不能让琉璃帝国的人知道。
夏柏:“夏柏的灵魂应该没这么混乱,灵魂混乱的人是厄难使,可厄难使没有夏柏的能力。”
咒师前一秒还在为夏柏生出一点微薄的担忧的担忧之情,再一转眼就快要被他的话绕懵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柏:“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喜欢卖关子,有点讨厌。”
咒师鼓掌:“天呐!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你终于有点儿自知之明了!”
夏柏颔首:“我打算接受记忆了。”
咒师鼓掌的声音更大了,喜悦的情绪溢于言表,说实话,他非常想去放个烟花。
夏柏:“你可以走了,现在还有时间去收拾行李。”
咒师转身的动作进展了一个开头又扭了回去:“不对吧,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去索漠当国师。”
夏柏:“因为索漠帝国没有命运系。”
咒师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叹表情:“他们没有我就要去?我是什么伟大的慈善家吗?没事给自己找一个劳心费力的苦差事?”
夏柏说道:“你需要锚点。”
咒师找了把椅子坐下,摆出认真听讲的架势:“我感觉你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似乎很重要,请继续。”
夏柏抬起胳膊,举高手中的玻璃杯,将最后一口果汁一饮而尽:“穆林爷爷,再来一杯。”
穆林:“好的,小少爷。”
“命运系游离于命运之外。”夏柏虚虚望着遥远的天空,高深莫测的感觉让咒师不明觉厉,默默坐直了一些。
“简而言之,这个世界无视了我们的存在,又在我们插手命运后看我们不顺眼,命痕就是标记,成为半神是要经过世界查验的,它看你不顺眼就不会让你通过查验。”
“你需要锚点,来隐藏自己的气息,祭司和游梦使都有信仰加持,这些人的愿力足够让他们通过查验,只有你一无所有。”
夏柏顿了一下道:“你也不是一无所有。”
“你还有许多能力者的厌恶与敌视,很可惜,这种负面情绪组成的愿力并不能让你通过查验。”
被贬到地心的咒师清楚认识到了自己不妙的现状:“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收拾行李。”
夏柏:“我看过了,最近一段时间索漠会有许多麻烦,祭司没精力照看两个国家的未来,你过去刚好可以刷一波声望。”
咒师非常感动:“我亲爱的朋友,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爱你!”
夏柏望向他,带着几分纯真的意味问道:“你也爱我?”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要命的话的咒师连忙补救:“朋友之间的爱!我可没有要和狩猎者当情敌的念头!也不想和你结婚!”
“我只想当你婚礼上的伴郎!”
“你要和我抢伴郎的位置?”
身后传来一道不善的诘问声,咒师回头,只见沙拉耶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咒师:……怎么连这都有人抢?
“或许,婚礼上可以有两个伴郎?”狩猎者也是男的啊。
沙拉耶:“葵伊要当霍卡诺斯的伴娘。”所以伴郎只剩下一个。
咒师问道:“为什么夏不能有两个伴郎?或者更多的伴郎?”
沙拉耶:“琉璃的婚配流程制度是这样的。”
咒师深知琉璃帝国这些人对夏柏宛若神明的敬仰与信奉,说道:“这种事不是要看夏的意愿吗?他的想法比制度更重要。”
果然的,沙拉耶被说动了,他问向夏柏:“夏,你想要几个伴郎?”
夏柏:“一个都不要,我给没打算结婚。”
沙拉耶:!
霍卡诺斯听到这话会抑郁的!
咒师戳了下沙拉耶,小声道:“这话等他恢复记忆再问。”
沙拉耶暂且咽下这个问题,认可了咒师的提议。
一场伴郎之位争夺战暂且告一段落。
咒师很快就被索漠的外交官打包带走,这位外交官以前所未有的行军速度往回赶去,仅用了来时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到达了索漠帝国的边境。
看着那熟悉的高墙壁垒,外交官在路上逐渐平复下去的激动之情再次点燃。
兄弟们!姐妹们!我亲爱的同胞们!我们索漠终于要有命运系了!
第126章
咒师到达索漠帝国后,便被索漠帝国子民的热情所“惊吓”到。
索漠帝国的人样貌大气,性格直快,结束战乱还不到十年的国家,仍旧残留着战争时代的气息,民风十分彪悍,这一点落在迎接命运系这件事上,很快便发展成了全国庆典。
面对着一张张爽朗阳光堆满善意与喜悦的笑脸,咒师浑身不适地将自己隐藏在斗篷底下。
太刺眼了,好热切蓬勃正面情绪,好不适应。
作为一个习惯将自己隐藏在偏僻角落里的生物,咒师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密室躲起来,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刚藏起来半天不到就被负责照看的侍卫长找了出来,侍卫长一张漂亮的脸蛋哭的梨花带雨,自责愧疚地询问他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
咒师整个人都被她给哭麻了,把人吓哭的事情他没少干过,但是有人因为觉得自己没照顾好他而自责。
怎么说呢,他就没经历过这种情况,更别提人家侍卫长还是个看起来十六七岁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虽然咒师名声不好,谁的八卦都敢到处散播,但是他对女孩子还是很有礼貌的,只不过往日里接触的女性一个比一个凶残,比如米娅,再比如百兵女,比起对着他哭,她们更擅长直接动手解决对方。
咒师那张擅长嘲讽恐吓的嘴在这时候差点成了结巴:“没有,是我的问题。”
侍卫长再三确认后方才止住了眼泪,这一哭也让咒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认为侍卫长是一个多愁善感,敏感脆弱的柔弱女孩子,直到不久后的兽潮战场上,这位侍卫长一脚把小山高的高阶变异兽踢成了两半。
那种震撼不异于天天围着你转圈的小仓鼠突然一脚弄死一头大象。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幼态的侍卫长曾经追随索漠国王上过战场,武力超群,杀人如麻。
还有,他护卫长的选拔条件不是脸好不好看或者会不会照顾人,而是能不能打!
为此,索漠帝国的武将们私下举行了一场比试,他的侍卫长能当上这个职位,就代表她曾经把那些武将全揍了一个遍。
知道这些事情咒师:“……”
老本行果然还是不能丢,看看信息量不够的下场就是把猛虎当成小猫仔。
咒师在索漠帝国的生活暂且不提。
回到当下,沙拉耶来找夏柏自然不是为了确定自己伴郎的身份。
“戈维,我准备召唤剩下的琉璃子民。”
夏柏:“去做吧。”
沙拉耶郑重点头:“嗯。”
他来,就是为了夏柏的这一句认可的话。
沙拉耶离开后,夏柏取出记忆珍珠凝望半晌,好似在沉思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但实际上,他只是在单纯的发呆。
夏柏手指轻轻一动,敞开的窗户关闭,隔绝外界的光景,营造出只有一人的独立空间。
接着,他张开手,掌心里是一颗与桌上一模一样的浅紫色珍珠。
夏柏留下的记忆有两份,一份留给了苏醒后的自己,另一份留给了墨珈什。
两颗珍珠也可以算作是他的灵魂碎片,在他接触到珍珠的同时,也听到了自己留下的两道声音。
醒来后就在身边的那一颗珍珠告诉他——没到七级不要打开这份记忆,会影响自己晋升。
晋不晋升无所谓,主要是他也不想再多一份记忆,他脑子已经很乱了,刚从黑水湖里爬出来的厄难使这样想着,将第一颗紫珍珠随手丢进了黑水湖里。
墨珈什带来的那颗珍珠告诉他——确定我就是你了吗?没确定就别接受墨珈什,也别接受这份记忆,他是我的,你应该不会看上别人的东西,告诉他我已经死了。
白皙的手指拨动着两颗珍珠:“我也有这般愚蠢不周的时候?”
不信任过去的自己,却还是进行了这个赌性十足的计划,这不像他会做的事。
在给了那家伙一个缥缈的希望盲盒,但不确定盲盒里到底是甜蜜的糖果,还是会刺伤那人的刀子。
那个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根手指分别按在两颗珍珠上,用力按下,珍珠化作粉尘状的荧光飘散开来。
……
某处兽潮战场。
“派来支援我们这里的能力者是谁?怎么还没到?老子快顶不住了!”
一个防御型的六级能力者身前悬浮着数块半透明状的护盾,护盾灵活的组合,分散,挡住不同角度变异兽的进攻,是不是拍飞一两只试图钻空子爬进来的变异兽。
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护盾能力者已经在这里守了近十日,不眠不休,不敢分神后退半步。
因为他身后都是一群弱鸡!身上没个几两肉,还不够眼前的怪物塞牙缝的。
护盾能力者的眼中布满了狰狞的血丝,震声嘶吼:“传经员人呢?求助消息到底送到了没有?!”
“传令员死了!我们已经派去了新的传令员!”后方有人大声喊道。
护盾能力者:“该死的!”又死了一个。
这地方已经被变异兽包围了,出去就是在玩命,可若是不出去,那就真的是等死了,精力不济之下,护盾出现了一道空隙。
一根尖锐的刺条穿过空隙,在护盾能力者紧急闪避,濒临力竭的身体反应终究是慢了一点,就这一点的差距让他身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
迟了一步的盾牌将尖刺砸弯,护盾能力者踉跄半步,重新即将被变异兽冲垮的防御网将又顶了回去。
在他身后与低阶变异兽战斗的低阶能力者们同样在与低阶变异兽厮杀,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眼前的战斗之中,无暇分神顾及他人。
被对着众人的护盾能力者露出一丝苦笑。
坏了!
这下真要顶不住了。
几枚护盾的光芒暗淡下去,透明到近乎于无。
最后拍死两只变异兽后,那几块盾牌仿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盾牌消失的一瞬间,绝望笼罩了护盾能力者的心脏,黑色的雾气笼罩了整个城镇。
黑雾之中一片寂静,一切声音都仿佛被不知名的事物群所吞噬。
护盾能力者眼前一黑又一亮,再次看清眼前的事物时,疲惫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张大,瞳仁惊颤。
“没了……”
所有变异兽都没了,在他面前只有一片坑坑洼洼被血水浸染的土地。
“变异兽呢?”
“我在做梦吗?”
“快看天上!上面有人!”
护盾能力者抬头向天空望去,一道身影凌空而立,周身萦绕着尚未消散的黑色雾气,恍若魔神降临人间。
再一眨眼,天空中已空无一物,仿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人不见了,是走了吗?”
“那是谁啊?变异兽都是他解决的吗?”
“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安全了。”护盾能力者终于安心倒了下去。
“老盾!”周围的人匆忙冲了过去将他接住。
整片大陆的地域太过宽阔,即使祭司等人已经竭力尝试拯救每一个人,也依旧有无法顾及到的地方。
或是天灾,或是人祸,总有伤亡。
没有人给墨珈什分配驻扎地,知道他与夏柏关系的人都已经默认他归属于琉璃帝国。
墨珈什前不久还在与一只突然蹦出来的八级阶变异兽打架,打着打着,他突破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容器中的水越来越多,顶开了压在容器上方的盖子。
九级半神,水到渠成,没有半点波折,暴涨的能量也依旧听话好用,唯独有一点异常,他脑子里突然多了一道声音。
【去找他。】
墨珈什:“你是谁?”
【一个失败者。】
【在那有希望被改写的未来中,失去所有的失败者。】
有希望被改写的未来?
墨珈什脑中突然闪现出几个画面。
他独自与一群蚁类变异兽厮杀,杀到失去理智。
死后化作复仇亡灵的沙拉耶。
化作一地碎沙的葵伊。
小心翼翼地收敛起碎沙,血洗桑图帝国,疯狂杀戮的弥洛丝。
失控毁掉协会的伊萨威尔。
请求他杀死自己的祭司。
走向满是变异兽的大海,在海水中自爆的游梦使。
无穷无尽的变异兽,变异体,睁着混沌的双眼,发出刺耳的嘶吼。
一个满是怪物的世界。
……
这都是什么?
未来?
是未来,没有夏柏参与的未来。
墨珈什压制住自己的心情,谨慎试探道:“你是谁的未来?为什么来找我?”
【去找他。】那道声音答非所问。
【去找他,去帮他,去拉住他,别让他再走丢。】
【不能失败,已经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这道声音从未提起这个“他”的名字,但墨珈什的直觉非常明确的指出了这个“他”的身份,是夏柏。
墨珈什冷静道:“你的目的?”
【我想要一个童话故事般美好的结局,来替代我的结局。】
这句话过后,那道声音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墨珈什原本打算再除掉几只高阶变异兽,在战场游走一段时间,为前线减轻负担。
这道声音出现后,莫名的不安在心中涌现,两次失去的经历让他对任何有关于夏柏的事情都格外敏感。
哪怕知道夏柏是半神,哪怕他复活了两次,两次都有着后手,也无法让墨珈什感到安心。
他立即奔赴琉璃帝国,一路上遇到过几次类似于护盾能力者的情况,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等级稍弱的能力者甚至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正在喝下午茶的夏柏余光里闪过一道光影,目光侧转,挪动到突然从窗口外飞进来的男人身上。
“回来了?”
躁动的心平静了,墨珈什走到夏柏身边,道:“我回来了。”
“夏……”
【别废话,吻上去。】
墨珈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质问道:【你怎么还在?】
【你这样克制下去,再过百年都别吃到一口肉。】
墨珈什心口中了一箭,他应该反驳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但是回想过往,他隐隐觉得这家伙说得对。
想想他少数几次与夏亲吻都是在情绪失控的这段,自己强求来的。
【直接上,他不拒绝就是同意了。】
墨珈什认可这句话,但是:【我没有在旁人的注视下亲吻恋人的特殊癖好。】
【你先滚。】滚远点。
墨珈什似是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
夏柏的脸突然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在和谁说话?”
墨珈什如实道:“一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家伙,他说自己是来自未来的失败者。”
夏柏瞳中闪过神秘的紫色微光:“我在你身上没有看到其他力量的痕迹。”
墨珈什沉默两秒:“这样啊。”
他似乎猜到那家伙是谁的未来了。
第127章
“他说自己来自未来?”
夏柏自己就是个把灵魂切片当无聊时的娱乐玩的主,他很确定墨珈什身上没有其他人的灵魂碎片与力量。
那么与他说话的人除了传说中的鬼怪或者墨珈什精神分裂,那就只能是他自己。
墨珈什点头回应道:“对。”
夏柏问道:“哪个未来?”
墨珈什不答反问道:“夏,你恢复记忆了吗?”
他觉得夏柏今天和他说话的状态与之前不一样了,似乎更加亲近自然了一些。
夏柏停顿了一下,点头:“嗯。”
“不过我脑子还有点乱,需要时间消化。”
墨珈什笑了一下:“没关系,慢慢……”
【你是真不急着结婚,慢慢来他能一直拖下去,别废话,去和他要个保证,先把结婚日期定下,定最快的日子,他拒绝后再放宽范围。】
墨珈什:“我可以慢慢等你恢复,但是你答应我的事不能作废,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夏柏迟疑道:“婚礼?”
他好像是同意过与墨珈什结婚,沙拉耶和葵伊他们还打算当伴郎伴娘。
【他忘了。】
墨珈什知道这个疑似为了自己的家伙说的对,夏指定是忘了,同时一股带着酸涩气味的敌意自心中升起。
【你经历的未来里不是没有夏的存在吗?】
现在又是一副对夏很了解的模样,每一句话中都带着浓浓的熟稔,就好似他曾经与夏共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我的过去没有,但你的过去有。】
【你以为100%的成功率是怎么来的?】
墨珈什瞳仁微缩,指尖绷直,上下两排牙齿不自觉的咬紧。
【别嫉妒,你的嫉妒没我多,我很快就会消失,而你将会拥有他和未来,以及我的记忆。】
【我的存在不被规则允许,真正的我早在琉璃帝国覆灭那年前就与你融合,膈应自己有意思?】
【夏柏没有那部分记忆,我在融合前把自己的存在从他记忆里删除了,我老了,一个老头子和小孩子谈恋爱……我希望能让更年轻时候的自己去爱他。】
墨珈什必须承认这家伙就是他自己,每一个字眼点在了他心里最在意的事情上。
夏柏从他的微表情与肢体细节中看出一些信息:“你在和他说话,他说了什么?”
墨珈什正思考该怎么回答。
【先把婚期定下!】
墨珈什:“……”【你很急?】
【你不急?】
好吧,他急。
墨珈什拉起夏柏的手,双目明亮,认真道:“他建议我们明天就成婚。”
夏柏眨了下眼睛,唇瓣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小小的:“啊?”
神秘幽深的紫眸中浮现出淡淡的迷惑之色。
“你们刚刚就在谈论这个?”
就这?
墨珈什:“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同意了他才会回答我的问题。”
【……原来我还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闭嘴。】
夏柏微微歪了下头:“我记得,结婚似乎要准备很多事情,明天是不是太着急了点,葵伊她们也都不在。”
他已经答应了葵伊要让她给墨珈什当伴娘的。
墨珈什:“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现在确实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那就等魔钻爆发结束,局势稳定下来,我们就成婚。”
夏柏:“感觉好像在立flg……”
墨珈什捂住他的嘴:“撤回,这不是约定,这是事实,是一定会实现的事实。”
夏柏缓缓点头:“行吧。”
“我同意了,让那个你回答问题。”
他来自哪个未来?
墨珈什回想起那些记忆前段,语气微沉道:“和游戏里十分相似的未来。”
心中发问:【你知道《灰塔之冠》吗?这个游戏是谁创造的?你?】
【不是我。】
【那是谁?】
【大概是另一个未来的沙拉耶或者爱博玛。】
【命运有无数条分支,无数种可能,在你所在的这条分支出现之前,没有一个未来能让我们感到满意。】
【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很多,你可以理解为是在很多个不同的世界线里,活到最后的那个人,或者说是你们认知的神。】
【不过只是伪神罢了。】
【这个世界的根基早就在最初那一批神位候选者争夺真神之位的时候被打废了,后来者根本无法成神,而世界已经开启了造神的路径,没有真神出现,它就会不断重复造神的过程。】
【那个半神领域安全区能让你们再多撑一段时间,我和那些家伙都给自己留下了记忆,达到半神就会解锁,让他们都抓紧一点。】
【还有,照顾好他。】
【废话一句。】这还用说吗?
更多的记忆碎片涌入墨珈什的脑海,凌乱拥挤,好似掉入了一个满是碎纸屑的洗衣机里,晕眩,反胃,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挤压成了一团。
墨珈什暂时将这些记忆全部压下去,放置在一旁,把未来自己所说的话尽数转告给夏柏。
夏柏听后问道:“他没提到成神的办法?”
墨珈什扒拉了一会脑子里闪现出的记忆碎片:“那个办法现在用不了。”
“我的神格是从其他世界拿到的,已经在回溯时间的过程中消耗完了。”
夏柏:“那个世界怎么过去?”再捞一个神格过来。
墨珈什:“我带着神格离开后,那个世界把道标隐藏了。”
换个说法就是,他抢走了别人家的神格,被世界意识拉黑了。
夏柏:“所以你为什么不多找一个神格再回来呢?”
你都成神了,都能去其他世界了,再找一个有神格的世界总比现在容易。
墨珈什的意识又在记忆碎片的海洋里游了一圈儿,结束后揉着眉心道:“我受了伤,偷神格被世界意识诅咒,再不动手就没时间了。”
“我找不到那个世界,但是其他人可以。”
他重启世界是为了改变过往,也是为了寻找继承者。
他好像尝试过很多次。
其他人也尝试过很多次……奇怪,怎么这些记忆里全都没有夏?
那些记忆的数量庞大远超过墨珈什的想象,他或许真的活了很久,久到会说出“我老了”这种话来,至少现在的墨珈什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个老头子。
过量的信息堆积在脑海中,头颅炸裂般的刺痛。
微凉的手指贴上墨珈什的眉心:“不舒服就先别看了,记忆这种东西要慢慢消化。”夏柏说着自己的经验之谈。
手掌横在墨珈什的眉骨上向下滑动,盖住他的双眼:“现在放空大脑,慢慢呼吸,什么都不要想。”
几个呼吸过后,墨珈什的气息逐渐恢复平静,他现在明白夏柏在建立领域之前为什么总在发呆出神了。
“我那时候对你来说是不是很烦?”
夏柏迷惑了一秒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道:“还好,小蛋糕味道不错。”
墨珈什:“饿了吗?”
夏柏摇头:“不饿,但是想吃。”
半神不会为少吃个几天饭而感到饥饿,这并不妨碍他喜欢食物的味道。
墨珈什:“我去给你做。”
夏柏缓解记忆混乱的方法是发呆,而到了墨珈什这里,他跑到厨房拿起了面粉……
等到夏柏吃完了第七块小蛋糕的时候,穆林管家端着今日份的午餐敲响了屋门。
进来便看到了满桌子的吃食饮品,夏柏正坐在一排不同颜色的果汁面前,雨露均沾的逐一吸上一口,比较喜欢的就吸上两口。
穆林管家向厨房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金色,慈祥中带着一丝疑惑:“我记得厨房里似乎原材料不多?”
怎么做出这么多东西来的?
夏柏道:“墨珈什能力多。”他自己会变。
夏柏吃东西的节奏卡顿了一下,他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点心,从墨珈什根据他的记忆变出来的湿巾中抽出一节,擦干净手指。
“游梦使叫我,先睡会。”
夏柏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厨房中忙碌的身影走了出来,对穆林管家点头示意之后坐到夏柏的身旁,动作轻柔而牢固地将人揽入怀中,碧绿色的眼睛缓缓闭合。
穆林管家看着相拥睡去的两个人,嘴角勾起一个欣慰的笑,身形淡化成半透明幽灵状,无声离去。
梦境
夏柏一进来就听到了游梦使亢奋而八卦的声音:“我这里有个惊天大消息!有人要听吗?”
祭司:“我还有事没忙完,下次再……”
游梦使:“神父和雷尔顿表白了!”
祭司:?!
墨珈什:“……”大脑过载中,游梦使说了什么?
夏柏问出了游梦使最想听到的话:“谁和谁?”
“神父和雷尔顿,这还没完!”
游梦使激动放料:“伊萨威尔也在,他转头就和神父表白并与雷尔顿打了一架,不,是他们还正在打!”
夏柏:“嗯,事情的真假先不论,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居然会让别人看到。
游梦使:“我和骨师买了几个小玩具,而且他们说话的地方就在我的领域旁边!”
祭司语气发凉:“伊萨威尔不在协会里工作跑去娜迦附近做什么?”
如今整个桑图帝国的大局都由他和伊萨威尔主导,祭司忙到飞起,结果听到本该和他一起忙碌的同事跑去和人表白打架。
再怎么惊天动地的八卦都压制不住他的怨念。
墨珈什吐字有些迟缓的问道:“神父表白成功了?”
游梦使:“额,不清楚,他们还在打,我再看看。”
“等他们打完把雷尔顿叫过来问问。”夏柏对祭司摆摆手:“祭司先去忙吧,有消息了再叫你。”
祭司:“叫我就不用了,我有时间再来找游梦听后续,等他们打完帮我给伊萨威尔带句话,让他赶快滚回来工作!”
在他临走前,夏柏替墨珈什催促了一句:“把不重要的事先放放,快点晋升半神,有新发现,很重要。”
祭司回望他一眼,点头之后离开梦境。
夏柏转头对游梦使道:“你也一样。”
游梦使试图提前翻看答案:“你又发现了什么?直接告诉我行不行?”
夏柏语调温柔:“不行呢。”
“这个只能你自己看。”
第128章
“伊萨威尔和神父都有病。”雷尔顿一脸面瘫地说道。
一直观察着战局,一结束就把人拉过来的游梦使道:“仔细说说?”
雷尔顿面皮不太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你们,都知道了?”
“如果你是说神父对你表白,伊萨尔顿和神父表白并与你打了一架这件事,那么是的。”
夏柏靠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接受神父的表白了吗?”
命运系看彼此是模糊的光影,别人看他们却是正常的模样。
夏柏拾起了他失忆前温和无害的笑容,然而本体的面容与人造人并不完全一致,那少许的差异令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诡谲莫测的意味。
这个微笑落在雷尔顿时眼里,一点儿也不友善,更像是散落了一片花瓣的沼泽,美好的表皮之下掩盖着危险。
雷尔顿眸光闪烁了一下:“没有,我不喜欢男人,而且也不认为他是真的喜欢我,神父一定有阴谋。”
夏柏:“不一定哦。”
雷尔顿为他的否定而皱眉,不是阴谋还能是什么?神父真喜欢他才是有鬼。
“神父恐同,就算有阴谋他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当幌子,他要是想算计你有很多种办法,没有必要先恶心自己。”
夏柏说着,眼底划过玩味的笑意。
“哇,原来神父还恐同,违背自己的本性喜欢上一个人,表白后还被当成了阴谋,真是可怜。”
游梦使抬手擦去眼角并不存在的虚假眼泪。
雷尔顿面色铁青,五官用力紧绷到有些扭曲,宛若吞了一千只苍蝇。
夏柏见状笑了笑,对游梦使道:“再逗下去要发毛了。”
“嘻嘻。”游梦使坏心眼地笑了一声,轻巧地跳到夏柏身侧:“这么好玩的事可不多见。”
夏柏:“雷尔顿,给游梦好好讲个故事,听不到原版的故事,她会编故事的,你想继续听吗?”
游梦使点头道:“没错没错,我可喜欢编故事了~尤其是爱情故事~”
墨珈什:“越藏着就越令人好奇。”
虽然雷尔顿的面瘫脸可以遮掩住很多信息,但瞒不过在场的几个人,夏柏他们都看出来雷尔顿没说实话,或者说他还有一些东西没有说出口。
雷尔顿沉默片刻道:“神父给我传了一封信,说到指定地点就能见到那些突然失踪的囚犯,爱博玛的研究需要其中一个犯人的能力参与,加上祈灵使说我来这里一趟更好。”
祈灵使是咒师的新称号,咒师脸上的咒纹消失后露出被遮掩住的真容,模样和之前判若两人,换身衣服基本上没人能认出来他就是咒师。
由于咒师之前的名声不太好,得罪了不少能力者,其中不乏有索漠帝国的人,还有那么几个得罪的不轻,是他通缉榜排名的主力。
这对刷好感度建立锚点这个任务来讲,实在是一滩烂泥的开局。
夏柏建议他直接改头换面,以新身份建立新的联系。
“被发现了你就说你是咒师的孪生兄弟,正好你现在的能力也和之前不一样。”
梅加对咒师灵魂的保护真的很全面,连能力的使用权限给了咒师,这相当于自愿让咒师驱使他的灵魂。
所以,咒师用着的一直都是梅加的能力。
夏柏把梅加的灵魂抽走后,咒师就失去了操纵水晶球媒介的能力,恢复原本的力量。
而咒师,不,祈灵使的能力是……厄运祈祷。
俗称画个圈圈诅咒你(划掉)。
但是这个能力只要反着用就是好能力!知道怎样做会倒霉后反向做出预告不就是同样好运了吗?
夏柏信誓旦旦地这样告诉咒师,让他安心地去索漠帝国当国师。
咒师忐忑着,狐疑着,心里发虚着,信了他的邪。
思绪拉回现在,夏柏听到是咒师让雷尔顿来的,就知道雷尔顿不来会发生比现在更严重的事。
雷尔顿已经社死了,居然还是最好的结果,他要是不去赴约得多倒霉?
雷尔顿:“我到了信上所说的地方后不久伊萨威尔也来了,我以为他也是收到了神父的信,但他看向我的眼神很愤怒,还有很重的杀意,他想杀了我。”
游梦使竖起耳朵:“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不对啊,这和我看到的不一样,你们不是在神父表白后才打起来的?奥,你们在那之前已经打过一架了。”
雷尔顿闭上嘴,沉默地望着她。
游梦使轻咳一声:“你继续,我不打扰了,你继续,继续啊。”
雷尔顿真的想立刻脱离梦境,离开这个糟心的氛围,不再去想那些事。
余光扫过嘴角坠着幽幽浅笑的夏柏,担心这人达不成目的给自己挖更大的坑,雷尔顿开口道:“我们没打起来,伊萨威尔说我杀死了神父,神父中了诅咒会爱上杀死他的人,他警告我离神父远一点。”
“然后神父出现……”
游梦使抢答:“抱着你强吻了一口。”这才是她看到的开端!
夏柏微讶:“原来还……”亲上了啊。
雷尔顿拳头握紧,深呼吸道:“我觉得要么是他们两个都疯了,要么是他们两个联手在我面前演戏,可我又想不通他们这样做的理由。”
伊萨威尔会和神父联手根本不合常理,他们两个阵营对立,之前都没有见过几面,上次在娜迦的时候还是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模样,之后更是一个失踪一个长久待在桑图帝国。
而且这次他遇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变了。
“我觉得他们两个似乎很熟悉彼此。“雷尔顿眉心不自觉收紧。
夏柏:“他俩晋升半神了吧。”
雷尔顿想了想道:“他们身上的气息和之前不同了。”
游梦使左瞧瞧右瞅瞅,已然是猜到了些什么:“呀,晋升半神还会发生这种事。”
她看向夏柏:“你之前说的是这个?我们都会有?”
夏柏:“别人不一定,我想你一定是有的,你说呢,墨珈什?”
既然是过去的周目里发生过的事情,他之后问墨珈什就可以了,没必要在这里逼问雷尔顿。
再多问两句这只狼就要用脚给游梦使的梦境扣除一个洞来了。
墨珈什:“嗯。”
游梦使一拍巴掌道:“决定了!我立刻去修炼,争取在明天就晋升!”
雷尔顿看向夏柏:“我能离开了吗?”
夏柏:“请便。”
话音未落,梦境里已经没了雷尔顿的踪影。
告别游梦使,离开梦境。
夏柏睁开眼,感受到身边炙热的躯体,扫过环着自己的胳膊,耳边后上方传来温热的吐息:“夏。”
夏柏靠在男人富有弹性的肌肉上,觉得比沙发舒服,也就没起身,挪动了一下姿势继续靠着。
“墨珈什,神父他们怎么回事?”
墨珈什抱着他,如同一个卡顿的电脑般静止了一会儿,终于跳转到了正常页面。
“神父是被另一个世间意识诅咒的,那个世界……里面全是同性恋,神父他篡改了很大一部分人的理念,被世界意识恨上了。”
夏柏有些不可思议:“那个世界的人类是打算灭绝?”
还有这么奇葩的世界?
“他们的科技很发达,而且男性也能怀孕。”墨珈什说着眼神不由向下飘去,落在某处平坦的小腹上。
夏柏注意到他的视线:“你看我肚子做什么?我又不能怀孕。”
“咳,对,我们已经有女儿了,不需要二胎。”墨珈什看着夏柏纯洁干净的眉眼,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那颗污秽的心。
虽然怀不了,其他步骤都可以试试的,那个世界的花样很多,让翻看记忆的墨珈什深深感觉自己开了眼,心生惊叹——居然还能这样?
住脑,那些东西怎么能用在夏身上,墨珈什再次唾弃自己。
夏柏突然发觉一件事:“我怎么没有多出来的记忆?”
墨珈什,神父和伊萨尔顿突破半神后都有了之前重启的记忆,只有他没有。
他总不可能在那么多未来里都没有成为过半神吧?不会吧?不应该啊。
揽在身上的手臂缓缓收紧,墨珈什俯身与夏柏额头想抵:“你是无数个未来中的奇迹。”
他话里有很多情绪杂糅交织着,夏柏不太懂,但他听明白了一件事:“我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线,对吗?”
墨珈什:“对。”
夏柏:“为什么?”
“大概是幸运女神的眷顾。”墨珈什说道。
换个人或许会把这当做一句感慨的情话但夏柏不会,他顺着“幸运”这两个字眼想到了别处。
“小芙做的?”夏柏思索道:“我在其他世界线不存在,那么幸运从最初就是小芙的能力,她把能力给了我?”
和梅加与咒师一样?
“不是。”墨珈什摇头道:“她把能力给了我。”而我把一切都给了你。
“我一直尝试把神格剥离出去,交给别人,但诅咒是追随着神格的,换了也没有意义。”
拥有神格的人同时也会拥有诅咒,别人能支撑的时间还没有他多。
“我们一开始希望小芙的幸运能够让她找到新的神格或者新的世界,但是她的幸运仿佛只能在这个世界起到作用。”
“后来我才意识到,她的幸运也被诅咒污染了。”
他是怎么离开这个世界成神的呢?是在混沌中吞噬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能量体,凭借着属于芙蕾拉的幸运漂流到了那个拥有神格的世界。
幸运能让他找到那个世界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被偷走一枚神格的世界意识怎么会留下这个隐患,诅咒第一个针对的就是幸运。
“上一次回溯之前,她把能力给了我,说试试看,说不定会发生奇迹。”
是的,这句话成真了。
墨珈什看着怀里的人,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话题突然跳跃以至于夏柏愣了下神,在这个空隙里,墨珈什已经吻下去。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第129章
以神父与伊萨威尔为开端,突破半神的人越来越多,一道道领域展开,犹如坚不可摧的堡垒,将狂涨的兽潮阻隔在外。
爱博玛与沙拉耶晋升之后,两个收获了过往记忆的科研手工达人凑到一起,给希望之塔(辅助半神建立安全区的装备,外形如一座高塔)进行了史诗级加强,安全区的领域强度与范围都扩大了数倍。
然后,他们遭报应了。
“希望之塔第一次这样大范围的使用,我们没有过先例。”爱博玛在梦境会议里说到。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们得出了结论,安全区范围过大会导致外界魔钻能量浓度增加,然后加快变异兽的晋升速度。”
如果将世界看成一个装满水的巨大容器,魔钻能量是融化在水里面的盐,安全区就是里面不含盐的纯水,领域是装着这些水的小玻璃瓶,玻璃瓶越多,越大,剩余水体里面的含盐量就越高。
沙拉耶下拉兜帽,略带心虚地道:“咳,我们已经研究出将领域范围改变成领域壁垒强度的装置,只是这个装置也需要一个半神来送到已经驻扎的领域里。”
索漠国王眸色沉沉:“所以我刚扩宽的领土又要回缩了是吗?”
爱博玛坦诚道:“没错。”
沙拉耶脑袋又低了一些,别这么坦诚啊!你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杀气吗?
索漠国王:“希望两位下次在制造道具前考虑周全,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让子民放弃自己辛苦建立的家园,回归狭小的暂住地,是一件很不道德的行为。”
爱博玛:“好的。”
沙拉耶不敢看索漠国王的脸色,以及,爱博玛是真听不懂索漠国王话里的阴阳怪气啊。
火凤:“安全区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东西,只有真神才能终止一切。”
沙拉耶:“我与爱博玛正在研究寻找其他世界的道具,夏之前去过的那个世界存在很多有关神明的记载,很有可能出现过神明,我们计划先去那个世界寻找线索,正好那个世界的坐标我还记得,只需要重新定位开辟空间通道。”
爱博玛:“除去支撑安全区的人,我们还需要一部分可信的能力者前往那个世界。”
夏柏抬眼望去,问道:“时间能选择吗?”
沙拉耶:“需要测试,涉及到同一个人在同一世界以及时间段中的唯一性问题,你只能出现在现代的自己死亡后,我尽量让这个日期靠近一点。”
夏柏点头:“通道好了告诉我。”
接下来众人又对当下的局势以及一些事物进行了商讨。
等正事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墨珈什出声道:“我这里有件事要通知大家。”
众人的视线从不同角度望来,聚集在墨珈什身上。
虽然都是半神,但他们都知道墨珈什曾经成为过真神,接收完记忆压缩包后,墨珈什的身份已经从平辈晚辈隐隐进阶为前辈。
见他表情慎重,似是有大事要宣布,在场其余人不由思索,到底是多么严重的事才能让他摆出这样的神情。
而几个猜出些什么来的人则沉默地看着其余人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严肃模样。
“诸位。”
墨珈什环顾一周,拉起夏柏的手,嘴角压了又压还是翘起了一个弧度:“我与夏要成婚了,因为现在有些人不方便行动,我们与游梦使借了场地,将在梦里一比一还原我的的婚礼现场。”
沙拉耶和葵伊率先鼓掌叫好,沙拉耶格外卖力,希望这件事能让在场的人忘记他与爱博玛先前的失误。
葵伊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夏柏,用眼神传递信息,辅助口型上阵提醒——婚纱。
夏柏微微点头,回以肯定的眼神——放心。
葵伊眼睛更亮了,弥洛丝坐在她身侧,将两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神情冷淡,视线扫过沉浸在喜悦中的墨珈什,眼底划过一道看好戏的浅笑。
在场几个注意到葵伊口型的人不约而同的暂时“眼瞎”了一会儿。
游梦使加入鼓掌队伍:“恭喜恭喜!”
祭司:“婚期在什么时间?”
墨珈什:“一个月后。”
有他们两个开头,其余人也纷纷发表祝贺。
雷尔顿随了一句恭喜,刻意忽视一旁传来的某道目光。
离场时,伊萨威尔路过他身旁,身形交错间暗含锋刃的话语传入雷尔顿耳中:“以后都躲着他走,不然你们两个总要死上一个。”
雷尔顿:“其他半神不会允许。”
半神对这个世界而言可是当前重要的战略资源,在没有真正的神明出现之前,墨珈什与命运系们都不会放任半神内斗。
伊萨威尔嗤笑一声,离开梦境。
余下半句话在雷尔顿耳中回荡:“那你的下场可能比死亡更难受,他的能力可是……”
篡改。
篡改记忆,篡改性格,篡改信仰,除去灵魂,命运,时间,生死这些涉及规则与神明范畴的领域,他都可以肆意篡改。
神父现在因为诅咒爱上了雷尔顿,求爱失败后会发生什么?
篡改他的记忆,模糊他的意志,人为制造两情相悦的爱情,只要让神父抓到机会,半神也会中招。
雷尔顿握紧拳头,冷声道:“恶心的能力。”
……
一个月后。
试衣间内,夏柏宛若一个不负责任的新郎,在伴侣换衣服的时候,自己坐在一旁啃着穆林管家摆放的小蛋糕。
帘子后方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逐渐消失,有些迟疑且不太顺畅的脚步声走近。
“换好了?”夏柏把手上剩下的蛋糕一口吞下,鼓着半边腮帮子转头,一双紫眸瞳仁放大,全身动作陷入了静止。
夏柏看着眼前穿着一袭婚纱的男人,是很不错,他原以为墨珈什的体型穿婚纱就算不丑也一定会很猎奇。
毕竟他全身都肌肉,并且不是能轻易遮挡过去的薄肌,他的胸肌很大,具体多大他没仔细看过,不过靠了那么多次,大致清楚是穿衬衫会鼓起来的程度。
但在他此刻的视野中,洁白的婚纱完美贴合男人的体型,勾勒出优越的肌肉轮廓,裁剪成洁白花朵状的布料围绕着这具躯体盘绕而下。
披肩遮挡住充满力量感额手臂肌肉,骨骼分明的锁骨却完整暴露了出来,胸口肌肉的轮廓隐隐若现,领口的边缘甚至还有蕾丝!
一只带着白色丝质手套的手勾住他的下巴,手套下的半截小臂包裹在布料中,反而使得肌肉走向更加明显,仿若被制作者加入了所有雄性生物性张力的雕塑,在他面前展示自己卓越的体魄,从而吸引伴侣的青睐。
带着婚纱也不能让墨珈什那过于锋利的眉眼柔和下来,却为他增添了一份另类的美感,就像是坠着纱布的锋利匕首,锐利与唯美交织,迷醉而危险。
碧绿的眸子俯身望来,墨珈什对着夏柏勾唇一笑:“看来,我穿这身的效果还不错。”
夏柏呼吸丢了半拍,他第一次知道,纯洁的白色能这般的……色谷欠气十足。
沙拉耶做的这婚纱是怎么设计出来的?也太……
墨珈什缓缓低下头,空气里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在夏柏以为对方要吻上来的时候,眼前的金色向后滑去,擦过夏柏的耳畔,对着雪白的耳朵吹了口气,然后咬了上去。
夏柏全身一个激灵,手臂抬起,按在墨珈什的胸口上,薄薄一层的布料形同虚设,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到夏柏掌心,有些烫手。
顾不及手上的热度,勾在夏柏下巴上的手指拉抬起他的头,刚刚还在咬他耳朵的唇齿贴上了他的唇,灵活的舌拉着他的舌瓣跳过一场缠绕追逐的舞。
舞完一场过后,耳边里只剩下凌乱的呼吸声。
丝丝缕缕的甘甜气息弥漫在口中,夏柏晕乎乎地想到,怎么会这么甜?之前接吻的时候没这种感觉啊?
墨珈什的拇指抹过夏柏的唇角的一抹微红,笑问道:“我的口红好吃吗?”
第130章
“怎么还不出来。”葵伊对着换衣间的位置瞟一眼,再瞟一眼,望眼欲穿。
门口处的绿植伸展枝叶敲了敲屋外隔绝视线的能量罩,向本体传回信息。
弥洛丝:“催过了,再等十分钟。”还不出来就直接过去敲门。
沙拉耶给正给在场的来宾们发放留影道具,形式参考的照相机,造型伪装成了各种普通饰品与物件,为了不让墨珈什发现他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审美,制造了一堆没有特点的道具。
“拿好拿好,不客气,魔女!管好你的狗!”
沙拉耶看着蹲在他的腿边,一只脚踩着他的袍子边缘,抬头深情凝望着他的黑白大狗,语气不善道。
“你是不是用了厨房剩下的骨头?”米娅走来,单手按在狗头上,问道。
沙拉耶:“那骨头怎么了?”
他昨天制作道具的时候差一根骨头,在变异兽群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反而在路过厨房的时候一眼看中案板旁边的一个骨头,顺手就拿走了。
米娅揉着狗头道:“那是小麦的伙食,穆林管家在做完肉食后,剩下的骨头全都会特殊处理一下然后给小麦加餐。”
沙拉耶与狗对望,再看那热切的眼神分明是对食物的渴望。
“……再看我也不会拿道具喂狗,要吃的找穆林去。”
座位席最前方。
“我认为这是我的位置。”炼金师虎视眈眈地看着金发蓝瞳的小男孩……身下的座椅。
身形又倒退了几岁的祭司眼角弯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抬手伸向身侧的座位,道:“最靠近红毯的位置应归属于新娘的家属,阁下坐在这里更合适。”
炼金师神色微变,转身坐在了距离红毯第二近的位置上。
祭司身后,多加科嘴角绷直,新娘的家属……
身高一米九九,浑身肌肉,一脸凶相的新娘吗?
祭司笑容坦荡,都被说服穿婚纱了小墨珈怎么不算是新娘呢?
这种事,当事人都不介意,他坐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笑话,以他现在的身高坐在后面不动用精神力的话能看到什么?
他要是想看精神力扫视图还用费力气借人偶师制造的躯壳来这里?
祭司指腹摸着手指上的骨制戒指,骨师在这件事上就做的很好。
“出来了!出来了!欸?”葵伊望着手牵手走近的两个人,表情从激动化作迟疑,眉头皱起:“婚纱呢?”
葵伊跑到向墨珈什与夏柏,围着他们转了两圈儿:“婚纱呢?婚纱呢?”
“我都准备好帮忙托着头纱和裙摆了,婚纱呢?”
她期待了那么久的婚纱呢?
沙拉耶:“效果很糟糕吗?不应该啊,我参考了多个国家的婚纱礼服,并且拿我哥当模特试过效果。”
宴会上等待的大皇子,鼻头一痒。
夏柏摇头:“不,效果很好。”
葵伊与沙拉耶看向墨珈什再转头望向夏柏,眼里分明写着——效果很好他为什么没穿?
夏柏眉眼一弯,温柔中自带一股危险的氛围感,缓缓说出下半句话:“所以,只能我看。”
墨珈什笑容灿烂,如夏日里的骄阳,闪耀亮眼,那光芒刺得周围的人睁不开眼。
夏柏拍拍他的胳膊:“收收光,太亮了。”
化作小光人的墨珈什收敛亮度。
葵伊撤开挡在眼睛前面的手,幽幽望着夏柏道:“吃独食。”
夏柏抬手点在她的脑门上:“本来就是我的,想看男人穿婚纱自己找一个去,你也确实到了会对异性产生性趣的年纪。”
说最后一句话时,夏柏状若无意地扫过葵伊身后的白裙女子。
弥洛丝:“阿葵,你很想看那种东西吗?”
葵伊:“啊?婚纱吗?我只是想看霍卡诺斯穿。”
弥洛丝神色淡淡:“我不喜欢有外人靠近我的住所。”
葵伊小鸡啄米式点头道:“我知道啊。”
夏柏看着两个人的对话,轻笑道:“葵伊,你想过未来要找一个怎样的伴侣吗?”
葵伊摇头。
顿了一下她道:“为什么一定要有伴侣?我和阿弥在一起生活就好了啊,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弥洛丝缺乏温度的眼眸在此刻掠过一抹柔和。
墨珈什提醒道:“弥洛丝,想清楚。”
弥洛丝淡定从容道:“不急。”
墨珈什微微挑眉,抬了下手上的花束:“捧花要吗?”
弥洛丝:“看缘分。”
“那么伴娘我就先带走了。”墨珈什对葵伊道:“虽然没婚纱,但你可以帮我提着斗篷。”
他与夏柏各自披着一片半身式斗篷,从外侧的肩膀滑落至腰间,空出来的部分从背后看刚好组成一个爱心的轮廓,长度拖地,犹如鲛人的尾展。
这是沙拉耶设计的礼服备选,以防万一墨珈什不同意穿婚纱。
沙拉耶提着夏柏的斗篷,暗中操纵场地中的道具从各个角度拍摄这两个人的身影,算了,至少男款礼服也是出自他的手。
“尊敬的各位来宾朋友们:大家好!”
“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与各位一同见证夏柏先生和墨珈什.霍卡诺斯先生神圣的婚典……”
抢占了司仪位置的游梦使对着两人背诵着坑长的宣誓词,念到一半不耐烦地偷偷删除掉剩下半段。
都是一堆废话。
游梦使火速结束这道流程,问道:“夏柏先生,你是否愿意和墨珈什先生建立伴侣关系,从今天开始,无论生死,无论将来会发生任何事,你都始终与他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直至世界终焉,一切化作虚无,你愿意吗“
夏柏:“只有一世一生吗?你们都过了不止一世了吧?”
算起来他也过了两辈子,或者三辈子?
他们这些人死死活活的,化成灰都有机会活过来,比如琉璃帝国那一群黑蜡像。
“当然不。”墨珈什一听立即觉得一生一世不太吉利,对游梦使道:“改了,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游梦使:“……”需要念一串话的人不是你是吧。
游梦使长吸一口气,再次念了一遍修改版:“……你愿意吗?”
夏柏点头:“我愿意。”
游梦使:“墨珈什先生,你愿意吗?”
墨珈什:“我愿意!”
游梦使:“很好!恭喜两位结为伴侣,那么接下来请两位交换戒指。”
墨珈什发觉了一丝猫腻,怎么和他查过的流程不太一样,交换戒指的前问候亲朋好友的话呢?
“你的流程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游梦使装傻充愣:“什么偷工减料?”
夏柏:“别管那个了,你还要让我的手举多久?”
墨珈什闻言顾不上追究游梦使删减祝福语的事,连忙托起夏柏抬着的手,将戒指戴到他的无名指上。
夏柏扫了一眼,觉得还不错,接着对拉着他的手不停看戒指的人道:“伸手。”
墨珈什伸出手,夏柏拿出口袋里与手上那枚同款但大上一圈的戒指,套在了对方手上。
看着自己亲手带上的戒指套在对方的手指上,仿佛将人也套住了一样。
夏柏忽然明白刚才墨珈什在套完戒指后为什么会盯着他的手不放。
游梦使:“仪式完成!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恭贺他们!”
热烈的掌声炸开了锅。
游梦使从台上溜了下去,跑到娜迦国王身边,她们的本体都还在娜迦,来的都是一道意识加上人造躯壳制成的分身。
娜迦国王:“你刚才是不是说的太简洁了?这样做会神语使他们会不会不满?”
游梦使摆摆手:“没事的,没事的,神语使也不想听那些场面话,我看到他走神了。”
娜迦国王:“神语使不在意,那另一位呢?”
游梦使:“额……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记恨我吧?”
娜迦国王没有回话,递给她一个眼神:你觉得呢?
“星宿!时间倒退!”
祭司闻声看向扑过来的游梦使,微笑道:“现在是白天,天上没有星星。”
说完脸蛋被一只手捏住。
游梦使:“哇!星宿你变得好小,皮肤好嫩,好可爱。”
扯动,扯动,揉啊揉。
祭司挣开她的手,音量比往常高了一个度:“多加科!卡德尔!”
多加科与卡德尔一个横插过来挡在祭司身前,一个拦住游梦使。
“游梦使阁下,还请……”
“星宿,再让我摸一下!就一下!咦,天上的蘑菇紫色的海,我是鱼咕噜咕噜……”游梦使开始胡言乱语。
祭司松了口气,游梦使能在现实里保持清醒的时间还不够长,这是代价又发作了。
余光里又是一道身影冲了过来。
祭司:“祈灵使?”
更名为祈灵使的咒师伸手抓向他的胳膊:“快走!芙蕾拉用骨师的道具联通上了蔚蓝星的空间坐标!拉上游梦使一起跟我去找夏!”
祭司瞬间起身。
……
不久后,本该享受新婚之夜的墨珈什面色漆黑地看着房间里多出来的一群本不该存在的人。
“通了,空间不太稳定,快抓个定位点!”
“抓住了!固定,快固定!”
“我的精神力不够了,帮忙啊!”
“再多加几道锚点,快!”
“成了!”
一阵忙碌过后,屋中所有人都激动地看着眼前稳定成型的空间隧道。
沙拉耶:“成功了,那么,谁过去?”
夏柏举手:“我。”他是一定要去的。
两只带着同款戒指的手拉在一起,墨珈什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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