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千山皱眉,厌恶道:“将这两人送去执法司。” 执法司就是原来的刑堂,但现在改了,原本的刑堂被拆分成三部分,执法司-审刑司-刑堂。 凡城里违法犯罪的,都要先送去执法司,判明了罪过,定下了责罚后,再送去审刑司审核这桩案子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最后再送去刑堂,是关押还是杖打还是苦役,都有刑堂去负责执行。 那管事的闻言便利索地把人送过去了。 站在郭千山身旁的马弘宣说道:“东家将玉龙台换了之后,不但校场大了,静室多了,还多了这个防御阵法,这两人要说也是倒霉,正好撞上,倒省了我们去试验阵法了。” 郭千山:“东家给的阵法,自然是好的,何须去试?就是没有阵法,有黑鸫在,他们也走不出去。” 说完这话,郭千山询问,“你特意找我,有什么事?” 马弘宣看了眼周围,低声将昨日他在医药坊里的事情说了。 “……要不是昨日医药坊升了,我特意过去一趟,只怕还不能发现。” 郭千山不太理解,“天佑用文香写了个‘迟’字,有什么问题?” 马弘宣叹气,“你难道忘了咱东家的姓氏?” 郭千山自然没忘,但他觉得这是万天佑对东家心怀感恩的表现,并没什么问题。 马弘宣看他一副只进油盐不进情爱的样子,十分无奈,只能把事情说得更直接些。 郭千山闻言,一个瞳孔地震,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原地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天佑难道是女扮男装?他为什么这么做?” 马弘宣:…… 他先是震撼,再然后想到万天佑那貌若好女的模样,觉得郭千山这么想也不无道理。难道天佑是因为从小长得比女孩子还秀气貌美,所以才会爱慕同为男子的东家?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也被郭千山带歪了。 马弘宣忙道:“你别多想,天佑还跟咱们一起洗过澡呢你忘了?” 郭千山这才想起当初朝歌没灵脉的时候,他们一伙人一起去八十里外下过河,但他还是不能理解,觉得马弘宣想多了。 男人跟男人,对于他来说就像牛和马一样不相及。 马弘宣见他是真不懂,于是向他科普一些修行界乱七八糟的男男女女,其中最出名的,当然是东海国皇室把太子皇子一块打包送给霸刀门长老那一段,这还多亏了当初钱丁宁的大嘴巴,要不然他也不能知道。 郭千山彻底明白了,又不算明白,他觉得男人跟男人又不能生孩子,搞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马弘宣道:“其实打从东家回来那一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日东家神采照人,格外潇洒?”其实他还有一箩筐的好词来形容,比如什么桂林一枝昆山片玉,什么貌若神人庭前玉树云云,但马弘宣总觉得评论东家的外貌有些不尊重,于是适时住口。 郭千山记性不差,当然记得,说实话那日抬眼一看,他也晃了下神,但是第二天也就过去了,他没想到万天佑竟然困在了里头。 马弘宣想说其实可不止万天佑呢,但他没说别的,而是道:“东家想来也是知晓的,否则昨日哪儿来那么巧,偏在我路过的时候升了医药坊,偏在我进去时看见了。东家的用意,许是让我去敲打敲打天佑,叫他迷途知返。” 郭千山叹口气,“知道了,你要怎么做?” 马弘宣和他低语几句。 *** 迟一悬压根不知道一个巧合又叫他的员工多想了,当然,哪怕他知道,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坏处。 他连夜巡查了整个朝歌,确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后,就静静等着除夕到来了。 除夕这一天,朝歌城里不仅准备了戏班子,还有灯会,歌舞表演,放烟花,以及祈福活动等等。 这些活动是迟一悬特意交代的,一来这是朝歌的第一个年,总要搞得热闹些;二来他要趁着这个活动,让大家感受到浓浓的幸福感,早点把他的幸福度升上八十分。 为了这个,迟一悬一夜没睡。 终于到了除夕这天,白天各种唱戏,活动表演,百姓们的热情被调动起来。幸福度也动了,迟一悬眼睛一直盯着,眼看着它升到79,然后,不动了。 一直到晚上灯会烟花活动,都没动! 迟一悬那个焦心啊,眼看就要到零点了,急得他眼睛都要冒血丝了,可它就是不动。 “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个月不行,还有下个月,霸刀门还能拖延一个月,再不济,身边还有个金丹影卫。事情不算太糟。 眼看除夕夜将过,只差那么一秒的时候,那个79,忽然变成了80. 迟一悬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命器的提醒声,【恭喜,您的领地内增加了一位子民,您获得了一个点数。】 一个点数有什么好报的?迟一悬正神游,忽然咦了一声。 朝歌有新生儿降生了!
第89章 第一更 除夕当天,城里热闹无比。 余丽娘自然也不可能闷在家里,毕竟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吃过年夜饭,还没刷碗呢,余丽娘就听见隔壁姐妹喊她。 “丽娘,快出来!一块上街去!” 余丽娘看见门口影影绰绰的亮光,也待不住了,将碗筷往水盆里一搁,就提起早就备好的一盏灯笼出门去了。 除夕的习俗有许多,每个地方的习俗也各有不同。不过银城这一带的习俗倒是大差不差,那就是除夕夜的时候,大家要提着一盏灯笼出去一起祈福。 余丽娘也就入乡随俗提前准备了一盏灯笼。 她点好灯笼走出来时,几个姐妹就眼前一亮,“你这灯笼别致,跟铺子里卖的不一样啊!” 余丽娘笑得腼腆,“我自己做的。横竖家里就我一个,不像你们那么忙。” 那几人就笑起来,看着她的肚子道:“你快生了吧!到时候恐怕都没功夫闲了。” “是啊,我听说孩子三岁前最难照顾了,今后可有的你忙了。” 余丽娘摸摸自己的肚子,“前两天刚去看了大夫,说再过半个月就能出来了。” “这样好,这样好,以后你家里总算不冷清了。” 余丽娘跟着她们慢慢往前走,吃过年夜饭后,出来的人家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一股洪流。 好些孩子看见门外的动静,在院子里闹着让父母快点出来,父母就一边收拾一边絮叨,欢声笑语铺满整个小巷。 余丽娘一边走一边看,见有小孩子经过就忍不住多留意一眼。 “丽娘快来打盲妖。” 余丽娘回神,这才发现她们已经走到灯会上了。 只见千只万只不同的灯笼垂挂在立柱下,有红的,橙的,黄的,绿的,紫色,粉的……有好些颜色她都不认得,灯笼样式也多种多样,有兔子灯,青蛙灯,小牛灯……还有各种花灯,圆灯,方灯…… 有的画着美人午睡图,有的画着修士飞升图,有的写了祈福的吉祥话,有的写着好多条灯谜…… 比他们去铺子里买的灯笼可精致多了,而在灯会旁,还放着一尊高高的盲妖石像,形似狮子,却没有眼睛,额头上还长着两根角。 余丽娘她们欣赏完每盏灯,又去猜了灯谜,才走到那盲妖跟前。 那盲妖前拦了一根红绸,红绸里有一男一女两个生的粉雕玉琢似的孩子,正在讲述盲妖的传说。 男孩子叫五铜,他穿着大红色夹袄,戴着红色小帽,表情活灵活现的,一脸疑问道:“盲妖是什么妖怪,他很厉害马?” 女孩子叫兰兰,她穿着红色细布裙子,绿色滚毛边夹袄,头上两个小辫子上绑着带银铃的绿色绸带,一走一动,那银铃就叮铃铃地响,分外喜人。 她煞有介事道:“盲妖当然厉害,据说是上古传说中的神兽,是上界天神的坐骑。” 五铜挠挠脑袋,十分好奇,“既然是神兽,为什么喊它盲妖呢?” 兰兰说道:“因为它落入人间后遭坏人算计,盲了双眼,分不清善恶,做下许多坏事,凡人又不知前情,一开始以为它是妖怪,所以称它为盲妖。” 五铜拍手,“我明白了,所以我们打盲妖,是把这坏妖怪赶走是吗?” 兰兰却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们是凡人,盲妖又巨大,我们的声音它看不见,我们的善良它瞧不见,所以我们打盲妖,为的是使它清醒。用我们凡人的智慧,打醒它的浑噩,用我们凡人的勇敢,打走它的愚昧;用我们凡人的团结,打破它的盲目。传说中,凡人用不伤人的红纸团砸它的脑袋,叫盲妖明白了谁善谁恶,谁正谁邪,于是最后就天下太平了。” 五铜鼓掌,“我明白了,我们凡人也能胜过神仙,我们只是修为没有神仙强大,但我们凡人有智慧,有勇敢,还有团结。” 兰兰笑起来,“就是这样。所以我们每年除夕才要打盲妖,不止是打走不分是非善恶的浑噩愚昧与盲目,还用来祈祷智慧、勇敢与团结。” 这时旁边响起了敲锣声,在咚咚咚的声音中,五铜蹦起来用一块裹成一团的红纸砸中了盲妖的脑袋,大喊道:“我要打盲妖!” 周围顿时响起雷鸣般的鼓掌和喝彩声,早就围在旁边的人也纷纷领取了裹成一团的红纸。 余丽娘也去领了红纸砸盲妖。 她的家乡也有打盲妖的习俗,但从前她不知为什么,只知道这个日子就是要打盲妖祈福的,然而今天听了两个孩子的绘声绘色的表演,她才知道原来是这样一段故事。 打走浑噩,打走盲目,打走愚昧,迎来智慧,勇敢与团结。多好的寓意和愿景啊!咱们朝歌从以前人人敬而远之,到如今那么多人想迁进来定居,不也是凭着集体的团结、勇敢与智慧吗? 余丽娘身子重,身边几个姐妹帮她挡着人流,她砸了好几次才砸中盲妖的头顶,饶是如此,心里也是无限欢喜。 “打完盲妖,就该去放灯祈福了。” 余丽娘被姐妹们围着往河边走。 而不远处的小楼上,裘平安等人还在巡视,看见打盲妖的活动引起热烈反响,心里也是高兴。 马弘宣在他身旁道:“打盲妖是自古有之的习俗,但今晚这个故事和原本的传说有所出入。说实话,当初从东家手中接过那份文稿时,我心中十分震撼。”毕竟长生界向来以修士为尊。 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富可敌国,都比不上一身修为。戏台上多的是凡人得道飞升、修士英雄救美扶危济贫的故事,但从来没有过凡人胜天的传说。 当看完那份文稿时,马弘宣胸腔中一片滚烫,莫名的情绪直涌上来,当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想要落泪。 直到今晚围观了百姓们的热情,他才终于明白那一晚在他胸中涌动的是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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