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到,朝歌居然会有她的用武之地。 碧玉雕琢而成的小印章悬浮在掌心,董辛夷盯着这枚印章看,别人看她的命器,只能看出是个什么模样,她却能看见这印章上丝丝缕缕延伸出去的线。那些线的中央黏在印章上,线条两端却无所依凭随意飘荡,仿佛等待一个将它们连接起来的归宿。 只要她在两个不同的东西上印一个章,相隔很远的两个人,就能以此通信,不需要多高的灵力,只需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入道的凡人能做到,未入道的普通人借用灵石,或者周遭的灵气也能做到,她的修为尚浅,传递不了太多消息,但一段影像,一段话语,完全足够了。 她出身仙洲中的普通人家,父母都是修士,天各一方地修行,她幼年时最渴望的就是收到父母的消息,听听他们的声音。 后来她召唤出命器时,父母却都陨落在妖物口中。 她心中的念想就此落了空,筑基后,能让她用命器盖个戳的,也没有几个人,而现在,她却要在每一个朝歌玉牌上盖一个印,让千千万万人有一个传递思念的渠道。 他们是什么人?是成人,还是孩子;是修士,还是凡人? 他们又会用这玉牌与谁联络,是朋友、亲人,还是伴侣? “如果他们不用玉牌与人通信呢?”董辛夷不禁问出声。 袁知望摸着胡须笑眯眯道:“不通信就不通信,我们朝歌玉牌又不止做这个。” 石大海道:“按照陛下给的命令,将来朝歌玉牌主要用来传播文字和影像,陛下应当是想让每个人都能通过这玉牌增长见识,了解外面的世界。” “如此么。”董辛夷不禁想到玉牌上的小游戏,觉得朝歌的皇帝,真是她见过最不务正业的修士。 但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我董辛夷为他做事! 董辛夷这般想着,尽管她连朝歌皇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她毫不犹豫在玉牌上盖了一个戳,玉牌的右上角微微凹陷下去,显出一个独特的符号。 然后董辛夷的流水线工作自此开始了,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坐在那里不停地盖戳盖戳,啪啪啪手速飞快,盖着盖着,她发现自己突破了瓶颈,有了晋升筑基中期的预感,董辛夷虎躯一震,更加卖力地工作的同时还不忘催促玉牌坊的工友。 “怎么还没有玉牌给我盖印,你们这么多人,连我一个人都供不上,想一想自己工作是不是出了问题!想一想你们为玉牌坊做出了多少贡献!有没有努力做事!” 不久后,迟一悬收到了第一件具备远程通信功能的成品。他自己亲手试了试,然后立刻下令投入生产,并召回之前卖出的玉牌进行升级更新。 “有了这玉牌,终于可以开始为何念远复仇了。”
第177章 第一更 聚来峰前,霸刀门豢养的走兽正悠闲地啃食瑶草,丰沛毛发在清风中微微起伏,毛绒绒的尾巴悠闲地甩来甩去,驱赶藏在草丛中的飞虫。 忽然间,走兽们的耳朵竖起来,它们先是炸了毛,然而不约而同夹着尾巴朝远处跑去。 也不过一个眨眼,就都钻进了半人高的灌木丛中不见踪影,徒留白经天一个人抓着把草,孤零零地站在山间缓和的坡道上。 懵了一下,白经天很快想到什么,身影化作遁光飞向聚来峰旁的客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客苑的大门洞开,一个青年修士走了出来。 他穿着青衣,面如冠玉,气度英隽超逸,眉峰下双眼无情无感,抿直的薄唇微微下垂,显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然而只一瞬间,他嘴角扬起,眉峰下的双眼如同画师点睛般亮起了光,那种不近人情的冰冷便转瞬消散,变作了令人如沐春风的温煦。 白经天几个大步迎上去,喜道:“十天过去了,你可算是出关了!”他围着迟一悬看了一圈,担忧道:“你这回可是从金丹八层跨到元婴中期,十天够巩固境界么?要不还是再闭关一段时间?” 迟一悬眼也不眨地摇头,面上还露出点歉意,“这次晋升,消耗掉霸刀门不少灵气吧!这……” 白经天摆手,“这有什么,幸好你是在这里晋升,要是在野外,指不定就有些妒忌你的小人妨碍你突破。” 迟一悬看他真是满心赤诚,而没有半点嫉妒,觉得白经天这个人还挺适合做朋友的,注意到他手上的瑶草,他问,“刚刚在喂小兽?” 白经天点头,还揶揄了他几句,“本来都好好的,许是察觉到你要出关,都吓跑了。” 迟一悬没想到自己晋升后,对毛绒绒的恐吓力度再度加强了,他摇头失笑,和白经天一起去拜访白敬贤。 自从上次出关后,这位白掌门似乎没有再闭关的意思,她笑盈盈地招待了迟一悬,还让白经天好好与迟一悬这样的青年才俊交往,对霸刀门损耗的两条玄级上品灵脉只字不提,又传授了一些她在元婴期时的修行经验,让迟一悬受益匪浅。 平心而论,如果白敬贤去做老师的话,想必年年都能在教师评选当中得个最佳奖状。 说了半晌话,白敬贤提了一个建议,“你已经是一位真君了,该当办一场结婴大典,向仙洲同道广发喜讯。不如就在我门中举办吧!” 白经天闻言喜道:“我娘说得不错,结婴大典是该大办!正好门中什么都有,孟伯伯也擅长操办,你就好好巩固修为,什么也不必费心了。” 在长生界,修士比天上的星子还多。 筑基期只是行走仙洲的门槛,一不小心就会被野外各种妖物或者杀人夺宝的散修弄死;金丹才算有自保之力,能自在地在各种秘境间穿梭,也能初步建立一个小门派,参与仙洲各仙门的盛会;而元婴期,则算得上是一方大能了。 元婴期的修士,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礼遇,若是想要建立门派,也有大把人自愿带着资源来投,除了三大宗之外,出入任何门派都是座上宾。 而结婴大典,就是元婴修士向外界宣告身份的仪式。元婴拥有千年寿元,一般来说,努力晋升到元婴的修士都会稍稍松懈些,毕竟要再往上晋升不容易,但等着他去虚度的光阴却有许多。 举行结婴大典,一是能向仙洲同道宣告自身的存在,并划定道场地盘;二是能结交许多同境界的修士,互通有无,交流经验。 一个元婴大能,尤其还是年纪不大前途无量的元婴大能,多的是愿意给他面子前来参与大典的同道。 同时这也是元婴修士发财的大好机会,只要元婴修士乐意,想出资帮忙操办大典的人数不胜数,而愿意为了一张请帖就送上大把大把礼物的人也只多不少。 至于元婴修士收下这些钱财礼物后需要付出的回报……那当然是回报你一条命啊!日后心情不好时你撞上来,我留你一命,这回报难道还不够吗? 所以说,举办结婴大典对于修士来说是有利无害、无本万利的买卖。 然而对于迟一悬来说,接受白敬贤的提议,却不是个明智之举。 他是在霸刀门内晋升的,已经欠了霸刀门一个人情,如果还在霸刀门内举办结婴大典,无疑是跟霸刀门绑定了。 虽然在外人看来,能跟白敬贤这样一个化神尊者绑定,日后在霸刀门做个客卿长老什么的,算是很光鲜的履历了。 但迟一悬可不想以后给白敬贤当小弟,于是他几乎是在白经天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摇头婉拒了这个提议。 被他拒绝,白敬贤面上笑容淡了些,“为什么?” 迟一悬还不想得罪她,他道:“已经耗费了贵派两条上品灵脉,哪里还好意思让贵派出钱出力操办大典,与其浪费这个时间,不如这几天多修补一些灵脉,填上贵派帮我晋升的损失。” 白敬贤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这才想起当初她是从东莱国裴淮寄来的那只灵鹤上得知“迟一悬”这个名字的。 当时白经天自告奋勇去打探迟一悬,后来这两个孩子结交,她也就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去,此时听他这么说,白敬贤顺势道:“玄级灵脉也能修补?” 迟一悬倒不自谦:“我金丹的时候,就能修补玄级灵脉了,如今元婴了,把握更大。” 白敬贤这才含笑道:“好。” 等两个孩子并肩走出去,孟长老从帷幔后走出来,笑道:“看来迟道友的性情真跟少主说得一样,既明白事理,又不恃才傲物,年轻的元婴修士有,但这么年轻,又有这般修为和心性的,却是罕见啊!少主能结交到这样的朋友,也是少主气运正盛的佐证啊!” 迟一悬刚刚结婴,孟长老对他的称呼就从迟小友变成了迟道友。 白敬贤听完这话,面上却神色淡淡,“经天才金丹六层,跟迟一悬足足差了一个境界。” 孟长老迟疑道:“我看迟道友,不像是以修为论高低的那种人。” 白敬贤:“不论如何,都先帮经天提升修为!厉鸣那边,准备好了吗?” 孟长老面色不禁严肃起来,“已经十天了,也差不多了。” 白敬贤嗯了一声,眼中显出些残酷来,“等王不化回来,发现他精心栽培的弟子成了我孩儿的磨刀石,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 厉鸣在悔过崖第五天时,就发现了这里不对劲。 当时他察觉到迟一悬已经结婴成功,修为还比他高了几层,就又怒又恼恨天怨地,然后又开始怨怪王不化。 “真不知道师父那么急跑去西极洲做什么,应该先弄死那个女人才是,这下好了,白敬贤身边又多了一个元婴中期,等打起来,我们的胜算还能有多少。” 霸刀门是多大的一个宝藏啊,结婴后厉鸣满以为这个宝藏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谁知道拖到这个地步。 他被迟一悬结婴的动静吓得不敢再懒怠,赶紧盘坐修炼起来,然而刚刚将灵力运转一周,他体内气脉就陷入凝滞,逼得他吐出一口血来。 自己竟然中毒了!什么时候?自从入了悔过崖之后,他可没有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悔过崖上寒风呼啸依旧,崖边紧紧攀着山石而生的灵草歪着脖子,仿佛在笑话他…… *** 霸刀门追云峰 水中鸣刚刚从聚来峰那里回来,她混在霸刀门的弟子当中,旁观了迟一悬修补灵脉的景象,明白东海国哪怕有了一位金丹,也再无法跟朝歌相提并论,一时有些心灰。 她对水明珠道:“你的伤养好了,白掌门也允诺放我们回东极洲,怎么还一直拖着不动身?这都十二天了。” 水明珠坐在窗前,目光却是盯紧了悔过崖的方向,“阿姊,你以为掌门做什么那么好心放我们回去,还赏赐我们灵石法器 ?” 他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番话。 水中鸣震惊道:“你给厉鸣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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