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前世再如何苦,沈君玉也不用真正一天到晚地伺候人,看人脸色。 而现下一天十二个时辰,沈君玉却几乎十个时辰都要跟九幽魔君待在一起。 最初,沈君玉偶尔还会为九幽魔君的美貌心中动上一动,到后来,他听到九幽魔君的嗓音便不自觉地在心中微微叹息。 无他,只是因为此人太强,又能随意掌控自己的生死。实在是没办法亲近起来罢了。 本来这天灵阵的图纸已经给天瞳魔君送去,沈君玉就想着九幽魔君应该放他轻松半日了吧? 但偏偏九幽魔君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今日仍留下来陪本君睡。” 一句话,一个多余的理由也没有,就这么斩断了沈君玉去找闻宿排遣的念头。 沈君玉心头无奈,面上却无法表现出来,只能应是。 是夜,月凉如水,洒下遍地银辉,也照在行宫后冒着袅袅雾气的灵泉池上。 九幽魔君今日不知为何,心血来潮,突然叫来温管事,布置了行宫后的温泉池,便让沈君玉伺候他沐浴。 今日,九幽魔君仍是那一袭深青色丝绸常服,衣襟微微敞开,流瀑般的墨发倾洒而下,直到脚踝,却不沾一丝尘埃。面如冠玉,眸若晨星,格外俊美慵懒。 这时,他赤足踏着棠木屐,悠悠然走到冒着雾气的温泉池前,便抬手轻轻抽开了腰带。 腰带飘飘悠悠坠地,丝绸长袍也随之坠地。 一旁的沈君玉见到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心若止水。 哗啦一声轻响,九幽魔君脱下棠木屐,赤足踏入温泉池中。 沈君玉见状,稍一迟疑,便也和衣踏入。 九幽魔君这时已走到温泉池中央,仰起头,俊美如玉的冷白色面容上沾满了露珠一般的晶莹水滴。 他睫毛既深且长,此刻沾湿后愈发显得黑润浓密,只这么垂下来,便像两把小扇子,漂亮得惊人。 他不动声色看向一旁托着红木托盘走到他身边的沈君玉,掀起长睫,便懒懒问:“先前伺候过人么?” 沈君玉静了一瞬,从容道:“魔君是要属下给您按摩还是泼水?” 九幽魔君挑眉:“除了这些,你不会别的?” 沈君玉终于听出一丝微妙之意,他忖度片刻,不动声色道:“若魔君还有别的需求,属下可以让温管事唤些魔娘来,魔男也可。” 九幽魔君:? 半晌,他脸上那种慵懒悠闲的神色终于变得冷沉:“你把本君当做什么人了?” 沈君玉故作诧异:“原来是闻玉心思不纯,会错意了,还请魔君见谅,魔君高风亮节,属下佩服。” 九幽魔君:…… 良久,他喜怒莫辨地闭上眼,冷冷道:“罢了,你给本君按按肩吧。” 沈君玉:“好。” 于是,便走到九幽魔君身后。 九幽魔君身形生得十分漂亮,肌肉线条优美流畅却不虬结,肌肤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泛着很淡青色的冷白,不同于沈君玉的肌肤如羊脂玉一般的白,额外带着一点锋锐清冷的味道。 这会,沈君玉拿了百花香露在掌心中慢慢搓热,就开始给九幽魔君按肩。 平日里,沈君玉的肌肤都是偏冷的,但搓热之后,加上香露的浸润就变得分外柔滑细腻。 接着,沈君玉就伸手放到九幽魔君肩头,徐徐给九幽魔君按了起来,他动作尽力轻柔,并不带一丝狎昵,也只在肩头附近游走,并不随意挪开半分。 但此刻,九幽魔君便又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触了,他感觉到身后那细腻温热如暖玉般的触感一点点顺着肌肉表面游走,呼吸都不觉略略沉了一分,眸底也不自觉燃起一丝暗火。 但很快,他又垂下眼,压抑下去了那股莫名躁动的火焰。 静静开始享受沈君玉的手艺。 然而,没过多久—— “闻宿,你睡了么?” 一个温和的嗓音在九幽魔君心底响起。 九幽魔君猝然睁开眼,神色微妙莫辨。 沈君玉诧异:“魔君?” 九幽魔君静了半晌,淡淡道:“无妨,你继续。” 沈君玉:“好。” 短暂的静默后,闻宿的嗓音在沈君玉识海缓缓响起。 “还没睡,你还在九幽魔君处么?” 沈君玉微微一笑:“是,明日比武招亲最后一日,魔君让我留在他宫中修炼。你呢,你在做什么?练完刀了么?” 闻宿:“练完刀了,正在榻上看书。” 沈君玉心头微动,一边漫不经心地给九幽魔君按肩,一边道:“什么书?你们魔族的话本么?” 闻宿:“修炼的书——你喜欢看话本?” 沈君玉:“从前小时候喜欢,但看的不多。” 说完,他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你们魔域的市集似乎很有意思,但我来了魔域之后,倒是没工夫去逛了。可惜。” 闻宿静了片刻:“你若喜欢,下次我带你去逛。” 沈君玉:“说笑罢了,我现在并无你们魔族的货币,买不了东西。” 闻宿:“我给你买。” 沈君玉微微诧异:“真的?” 闻宿:“真的。” 沈君玉稍一沉吟,便坦诚道:“其实我想要蜃龙血,上一次进阶元婴,你替我做的易容便掉了。这几日,同九幽魔君在一处我总担心被他看透易容。” 闻宿:“蜃龙血我这还有,下次你直接跟我说就好。” 沈君玉:“好。” 闻宿顿了顿,忽然问:“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九幽魔君,不告诉他你的真实来历?” 沈君玉静了片刻:“是,毕竟人心尚且难测,更何况是魔。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也没必要暴露。” 过了好一会,闻宿那边才语气透着几分微妙地道:“我也是魔。” 沈君玉几乎没有思考便道:“你不一样。” 闻宿不说话了。 沈君玉等了许久,却始终没等到闻宿的回音,心下不觉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又戳中了闻宿哪个点,有些想当面看看闻宿的表情,却又没办法。 忽然—— “够了。”九幽魔君低低带着一分隐忍的嗓音响起。 沈君玉下意识回过神,对上的就是九幽魔君那双狭长漂亮的青金色眸子。 只是此刻那双眸子里翻涌着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滚烫情绪,让他有些心生忌惮。 沈君玉不动声色收回手,就在水中退开几分,道:“若魔君无事,闻玉告辞。” 此刻,沈君玉也浑身湿透了,但他的姿态却分外从容。 九幽魔君眸光静静在沈君玉微微沾湿,却仍旧清润平静的白皙面容上逡巡了三息,别过眼,似有压抑地沉声道:“去吧。” 沈君玉立刻应声告退。 回去正殿,沈君玉用清洁咒除去身上水露,躺回自己的矮榻上,心潮微微起伏。 闭上眼,却又莫名回想起方才九幽魔君那双青金色的狭长眸子。 良久,他悄悄运转阵纹。 “闻宿,你刚才为何突然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闻宿:“准备睡了。” 沈君玉静了片刻:“那你休息吧,我也休息了。” 对面再次寂静无声。 沈君玉心头莫名生出一丝很淡的怅然,但这丝怅然无法捕捉,最终,他只能收回手,默默闭上眼,睡了。 并不知道,对面的闻宿正一瞬不转地静静凝视着掌心那灵光流转的阵纹,眸光沉凝暗涌。 · 比武招亲最后一日,终于到了。 这次,有六位魔君同时坐宝辇前来,这次,他们既是观战,也是监督比赛中是否有人作弊。 擂台附近围的人比第一日还要多许多,乌泱泱的,摩肩接踵,全都好奇着最后的结果。 沈君玉仍是同九幽魔君一起前来,闻宿因为身份不够,没法陪他。 等六位魔君到齐,云梦魔君的军师林玉致便适时上前,要宣布这最后一天的决赛开始。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位魔修公子提步站出道:“九幽魔君,在下有话想问你!” 这个魔修话音一出,这几日已经捕捉到风声的众人心知肚明是为了何事,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毕竟这几日许多人挤破头往九幽魔君那里拜访,就是为了沈君玉的灵阵,可偏偏除了天瞳魔君父子,都被九幽魔君拒之门外。 这些魔君魔侯怀恨在心,现下知道沈君玉的身份十分可疑,自然巴不得落井下石。 但这次,向来易怒的九幽魔君居然一言不发,没有回应那个魔修的责问。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出手将那直接出言挑衅魔君的魔修拖出去,证明大家的立场已经歪了。 沈君玉这几日都被留在九幽魔君身边,对外界发生之事一无所知,但此刻,他心中还是隐约生出一丝不妙。 果然,下一瞬,那魔修公子便高声质疑道:“九幽魔君,你可知你之前收的那个闻玉军师是人族的奸细?” “若不知,尚且可恕,若知道,你这几日还如此招摇地为他造势,究竟是何居心——” 话音未落,一道如虹青金色魔气直直从九幽魔君宝辇中射出,轰然一声,直接将那名元婴境的魔修公子击碎成齑粉! 全场刹那间鸦雀无声。 宝辇内沈君玉见到这一幕,心头不觉轻轻跳了一下,同时,他已不动声色地幻化出了凤翎剑,握在掌中。 “聒噪。”九幽魔君语气清冷地淡淡道。 说完,他又漠然看向擂台上的林玉致道:“这等杂碎,你们早该处理干净,怎么办事的?没得坏了云梦魔君的名声。” 林玉致神色微妙,立刻俯首称是。 而就在这时,一直静待时机的天荒魔君终于不疾不徐地开口了:“九弟,你这又是毁尸灭迹,又是转移话题,难不成是心虚了?” 九幽魔君微微一笑:“一个不知名的小卒胆敢无凭无据质疑本君,就是死罪。” “怎么,莫非天荒老哥哥上了年纪如此心慈手软,见不得血了?既如此,还不如早日辞去魔君之位,回去吃斋念佛吧。” 九幽魔君这话一出,场中气氛顿时诡异无比,众人都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真的笑出来——都知道天荒魔君是所有魔君中年纪最大的,甚至年长过当今魔尊,只可惜修为一直停滞在炼虚境后期,无法再进一步。 是以许多自学成才的魔修私下也嘲讽他不过仗着年纪大又手段下作就占着魔君的位置死死不放,实在是德不配位。 九幽魔君’老哥哥‘这三个字倒真是切实戳到了天荒魔君的痛点。 果然,天荒魔君怒了。 但他这次竟然罕见地没有跟九幽魔君打嘴仗,而是径直爆发,从宝辇中冲天而起,抬手一掌便拍向九幽魔君的宝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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