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演迟疑思索了一下,就道:“若我父君一会能到,我便让闻兄你同他坐一处,不然我就去问问云梦魔君吧。” 沈君玉颔首:“也好,实在无法,届时我坐宝辇上观战也可。” 孟星演笑了:“好,这倒是定然无妨的。” 两人话已说到这份上,闻宿即便有心再劝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只能沉着脸,不再开口。 · 上宝辇时,仍是闻宿抱着沈君玉上去的。 孟星演这会已经“猜透”了两人的真实身份,见怪不怪了。 闻宿也是做惯了这件事,倒也十分习以为常。 只有沈君玉还是有些不那么自在,不过看另外二人那么坦然的模样,他便也不去计较这些小节。 等三人上了宝辇,孟星演刻意给二人留了一个单独的空间,自己就在靠近外面的蒲团上打坐巩固。 沈君玉被闻宿扶着坐到软榻上时,他看了一眼外面刻意避嫌的孟星演,再想到这些时日孟星演的一些诡异言辞,若有所思片刻,忽然看向闻宿。 闻宿正低头,骤然对上沈君玉那双漂亮的眸子,呼吸不觉微微一滞。 片刻后,他嗓音微哑:“怎么了?” 沈君玉思索片刻,低声道:“闻兄,你说,小侯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闻宿心头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把沈君玉扶稳坐好,明知故问地淡淡道:“他误会什么。” 沈君玉看了一眼闻宿平静清冷的侧颜,略一忖度,就摇摇头:“没什么。” 闻宿:?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沈君玉,皱眉道:“我最不喜欢旁人话说一半藏一半,遮遮掩掩的。” 沈君玉哑然。 但静了一会,沈君玉又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横竖只是孟星演自己误解,跟闻宿说了也无妨,便道:“小侯爷恐怕以为我跟闻兄你不是正常兄弟,而是那种——” “那种什么?” “契兄弟。” 闻宿眉头皱了一下:“什么?” 沈君玉没想到闻宿竟是个如此单纯的“正经魔”,静了片刻,他只能解释道:“是断袖分桃那种契兄弟。” 短暂的沉默后,闻宿淡淡:“那又如何?” 沈君玉哑然:“不如何,只是觉得小侯爷这误会有些大了。” 闻宿:“这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两句话说完,气氛骤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沈君玉看了一眼身侧忽然闭口不言,神色冷淡的闻宿。 他心中微微一动:“闻兄,也喜欢男子?”
第26章 又是一阵静默。 最终,闻宿喜怒莫辨地抬眼,语气清冷:“不错,我确实喜欢男子。那又如何?” 索性便坦然承认了,看沈君玉如何应对。 沈君玉对上闻宿此刻锐利中略带清冷的眸光,略有诧异——他本以为闻宿会是十分循规蹈矩的那种“老古董”魔修。 没想到,闻宿也喜欢男子?还这么承认了? 不过感受到闻宿有些咄咄逼人的状态,再联想到之前秘境里闻宿得知他跟原穆州的龃龉时格外特殊的关切,沈君玉心思却不觉猜到了别处——以为闻宿是同样受过男子的情伤才会感同身受。 因为不愿戳人伤疤,稍一沉吟,沈君玉反而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好。” 闻宿不觉挑眉:“很好?”好什么? 沈君玉神色坦然平静:“既然知道了闻兄也喜欢男子,那以后我跟闻兄可以聊的事便又多了一件,这不好么?” 一句话,一下子就让闻宿心中那些莫名钻牛角尖的隐晦情绪彻底消散了,本来竖起的那些防备尖刺也彻底卸下,只余一种浅淡的柔软。 可良久,他还是收回眼,淡淡道:“这种事,也没什么可聊的。” 仍在嘴硬,但明显看得出,没有方才那种尖锐了。 沈君玉莞尔。 正当他望着闻宿那强行做出淡漠姿态的侧影,心头有些好奇闻宿先前喜欢过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样时,孟星演在外面敲了敲车板。 “二位闻兄,马上要到了。” 沈君玉倏然回神,立刻抛去了脑中那些其他猜测,道:“好。” 说完,他就看向一旁的闻宿:“闻兄,准备下辇了。” 说着,沈君玉便要起身。 谁料他刚一动,闻宿就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沈君玉诧异。 闻宿先行起身,道:“你先在辇上休息,外面有什么事,都有我。反正你人已经到了,九幽魔君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翻脸不认赌约。” 沈君玉静了一瞬:“那就有劳闻兄。” 闻宿瞥了他一眼。 沈君玉哑然,立刻道:“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跟闻兄这么分彼此。” 闻宿:“嗯。” 接着,闻宿又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些天材地宝,交给沈君玉,让沈君玉不舒服时记得服用。 还特意找出一件披风,俯身一点点给他系上。 “山上风凉露重,你自己注意。” 沈君玉垂眼,静静看着闻宿给他系披风时专注的清冷侧颜,眸光微动,只觉得一颗心再次悄然柔软了下来。 即便闻宿少数时候脾气有些古怪,说话夹枪带棒的,但大部分时候都待他极好。 他前世根本都想不到会有一个朋友如此真心待他,真是想想便觉得做梦一般。 既如此,他想,他也应该好好真心待闻宿。 因此,等到闻宿给他系完披风,想着闻宿方才介意的点,他沉默片刻,再也没说什么漂亮的感谢话,只低声道:“一会小侯爷若是胜了,场面必定大乱,闻兄你也务必小心。” 闻宿闻言,不觉挑眉看了沈君玉一眼。 四目相对。 对上沈君玉那双浸满温柔和关切的眸子,闻宿清冷面上原本凝着的那层冰霜终于化开,只见他唇角终于微微勾起:“我知道。” 沈君玉也笑了:“好。” 闻宿头也不回地走了。 · 云来宫前。 八个巨大的汉白玉石柱在广场中央冲天而起,顶起一个莲花状的巨大擂台。 擂台周围悬空,设下数个浮空的宝座,宝座之上帷幔浮动,璎珞叮咚,场景十分华美——这些宝座显然是留给魔君级别的大能。 而等待比试的魔修们此刻就围绕在擂台四周,分立在搭载自己前来的宝辇或华盖车前。 搭载着孟星演的宝辇一到,众魔修纷纷就把目光投了过来,表情各异,议论纷纷。 “没想到他还真敢来啊,也不怕等会死在擂台上。” “哼,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若我是他,这会早该夹着尾巴逃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逞一时意气,丢了性命,以后又有谁记得他这号人呢?” “就是,不过我听闻孟星演去请了天瞳魔君来,大概是想让魔君在关键时候救他一把吧?” “就算天瞳魔君来了也难说,天瞳魔君自己也不过化神境修为,怕是还不如我们呢。” “也是啊,我就不理解了。他们一家子好好修习星卜之术不就好了,术业有专攻,也不愁日后没人求他们,何必在自己不擅长的地方丢人现眼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捧着他们的人太多了,早就弄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这些魔修公子在谈话时,压根没有顾及孟星演在场,所以根本也没有传音入密或是屏蔽一点。 因此,这些嘲讽的话,此刻都尽数落在孟星演耳中。 孟星演眸中怒火浮动,几次咬了咬牙,却又都攥拳忍了下来。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的嘲讽其实在理,但这些人却不明白,自从天瞳魔君进阶炼虚境失败两次后,他们孟家这一派的势力就逐渐被边缘化了。 孟家之前一直处在权力中央的位置,自然知道一旦被挤出,会将跌得多么惨。 所以孟星演先前才那么嚣张地在城中多次设下赌局,为的就是向其他魔君和魔尊证明——星卜之术,除了他们孟家,再无人可代替。 这次,亦是一个赌局。 即便他不能大获全胜,抱得美人归,但也至少让魔尊看到他们孟家的实力,不要太快就抛弃他们。 所以,他现在一定要忍,不能暴露一点底牌,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也正是孟星演的隐忍,让这些魔修公子们误以为孟星演害怕了,顿时各种嘲讽之声越来越大,话语也愈发刺耳,简直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 别说孟星演了,就连一旁的闻宿听着,眸光也不觉渐渐暗沉冰冷了下来。 终于,孟星演忍无可忍了,他薄唇抿成一线,双拳攥紧,就想站起怒斥这些碎嘴子龌龊魔修。 忽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宝辇后的帷幔中伸出,轻轻按在孟星演肩头,制止了孟星演暴起的冲动。 孟星演被这手一按,心头一跳,倒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接着,他便默默松开了拳头,又坐了下来。 其他魔修见了,忍不住叫道:“孟星演你真是个缩头乌龟,别人这么骂你你都能忍啊,千年的王八也不过如此吧?” 但孟星演已经对众人的叫嚣恍若无闻,他此刻正侧着头,细细去听帘幕后那只手主人的吩咐。 听完,孟星演唇边不觉漾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接着,他就一拂衣摆,大大方方看向场中众魔修公子们道:“既然诸位自诩都不是缩头乌龟,那你们敢不敢跟我孟某赌一把?嗯?” 魔修公子们闻言,不觉诧异,窃窃私语片刻后,很快便有人跳出来问:“赌什么?” 孟星演淡淡:“就赌这次我跟秦怀阙对决的结果。” 众人哗然。 又有人问:“这你要怎么赌?总不会是赌你能撑到几招之内吧?” 话音刚落,众人便哈哈大笑,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孟星演被这些嘲笑声包围,眉心跳动,眸中不觉浮出一线杀机,但很快,他又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坦然笑意道:“就赌输赢。” 众人再度哗然。 孟星演说完这四个字反而平静下来,也不管旁人如何露出异样或是嘲讽的目光,只眸色平静地道:“只要这次我赢了秦怀阙,跟我赌的人,就得交给我一把天阶魔魂兵,若是身上没有,用同级别的天材地宝也可以换。如果我输了,赌注也是相同。” 众魔修公子:??? 第一反应是怀疑和震惊,但很快,他们就再次哈哈大笑,嘲讽道:“孟星演你今天喝了多少酒啊,这么赌,也不怕把你老子的基业都输光了?” “就是就是,你是真把脑子丢在老家了吧?” 面对这些嘲讽,孟星演恍若无闻,此刻他长身而起,提步走到广场中央就轻蔑看向众人:“少废话,敢赌的就过来,同我签订天魔血誓。若没胆子赌的,就给我滚回去当你们的缩头王八!”
125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