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父母以为是谁无意中落下的遗失物,再一看和礼物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祝贺信,上面清楚的写了他儿子的名字,祝他多少多少岁生辰快乐… 既然明确了这就是送给他儿子了,那么那就不是别人落下的,难道…是哪个亲戚留下的?后来发现也不是。 排除了所有可能认识的人以后,父母又以为这是什么新型的拐卖小孩的手段,试图把礼物扔掉过几次,但无论怎么扔,它都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太诡异了。 哪怕他们搬过两次家,但每年生日还是能准时收到礼物。感情很好的父母甚至怀疑过会不会是对方过去的前任送的,还想过很多离谱的猜测,怎么都没有想过会是一个不相干的道士?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道士就仿佛感受不到这尴尬的气氛一般,语气平静,面色毫无波澜:“我说过我与他前世有缘。你们本来命中就无子,是我把他送到了你们家…” 他还提到了以前父母是否去过哪里哪里,遇到过谁问他们话,有没有做过什么梦,这些都是他… 此话一出,父母不得不信了。 随着戒备退去,他们又开始担忧担忧我的眼睛,因为听那个道士说我以前年纪小,只能看到一点点模糊的影子,随着年纪增大,我能看到的也会越来越清晰,担心我再像那天医院那般… “这位道长,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不让他看到那些东西吗?” 自从知道这个不请自来的道士就是他们十年前遇到的高人后,父亲和母亲对他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这个对小孩影响也太大了……我们也没盼着小宝怎么样,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林道士依旧是那副死人脸,一点没有变化:“我知道,我本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004 从这以后,我每年寒暑假都得去山上的道馆上居住,整整一个多月都要和那个道士朝夕相处,一起学习各种修行的浅显的术法。 他说他姓林,名维,以后就是我的师傅了,让我叫他师傅,还说我无论遇到任何事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 林师傅教我如何打坐入静,教我感受身体流传的气,教我内视自己的身体,教我最重要的是,他教我如何在不需要的时候封掉我的“阴阳眼”。 他教了我很多,除了基本的道术符箓外,在我的央求下,还会教我一些六爻奇门、八字风水之类的掐算术。 犹记第一次去山上时,我父母格外不放心,给我准备满满当当一后备箱的衣物还有各种我平时爱吃的零食。 他们以为能一路开车送我到山上,结果那道士说上山的路很陡,车子压根去不了,且按规矩,他们也不能上去。 没办法,夫妻俩只能对着我叮嘱又叮嘱,再三地和林道士确认只是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会把我送回来。 林道士不咸不淡了哦一声。 父亲试图给道士塞钱被拒,母亲半蹲下抱着我,想着第一次要和我分开这么久,她格外舍不得,一边塞零食,一边同我说着悄悄话。 “小宝,你到了道馆一定要和妈妈说一声啊。要是这个道馆不好,咱们再另外找别的…” “好,”我也抱着母亲,为她擦干净眼泪,“妈妈不哭,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没事的…” 再怎么不舍,终究还是要分开。 我和林道士在父母的注视下往深山走去,我不时走走停停,不时回头张望,而林道士也不催我,也跟着走走停停,在我停下的时候也停下。 “你现在幸福吗?” 他冷不丁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我还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太清的父母:“当然…” “那就好。” 他重复了两次。 “那就好…” 那天我没有走多少路,走了没20分钟吧?我开始气喘吁吁,林维一言不发的在我面前蹲下,示意我爬上去。 他背着我继续走,脚步依旧轻盈。 我伏在他肩头,抓着他的道袍叫他师傅,问他道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里面会有很多和他一样的道士吗?会不会很无聊啊?吃的东西会不会很难吃,会不会没有肉只能吃素啊? 他一样一样耐心的回答。 “道馆就是道馆的样子。有三十来个道士,有一些下山了。无聊的话…习惯了就还好。吃饭不是只吃素,有荤…你要不爱吃,我另外给你做。” “哦这样啊…” “嗯。” “师傅…你为什么说我是你送给我爸妈的…什么意思啊?而且那个邪祟你不去抓吗?” 他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反而是很蹩脚的转移了话题:“从明天开始你要早起做功课了…” “啊?!!这么快就要上课啦?!” 小孩子对上课总是天然抱有排斥之心的。听到我的不满的嘘声后,他那时好像是笑了,很轻很轻的笑声。 “抓稳了,我们得从这儿跳上去。” 005 山上的生活说无趣也无趣,说有趣也有趣。我跟着那些比我大很多的道士一起静坐,一起插香,一起做功课,周末的时候一起看电影。 刚开始我对周围的地形还不是很熟悉,不敢到处跑,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在道观里好好阅读那些晦涩难懂的经书。 后来逐渐有些摸清楚周围的地形了,我也就越来越坐不住了。 夏天不是满山爬树摘果,就是下河摸螃蟹,再不然就是把他们辛辛苦苦刚种好的药草当野草挖了。 每次师傅都得替我收拾烂摊子… 冬天山里会下雪,连着下一个月,雪厚到一脚下去一个坑,我就更不可能待着看书了,经常一玩就是一整天。 虽然爱玩,但我身子又不是很好,在天寒地冻的外头玩一天雪,每次都会感冒。所以师傅经常掐着点来抓我… 有次我不小心摔进了自己在夏天挖的陷阱坑里。师傅来找我时。看到我冻得瑟瑟发抖,又看着那人为挖的,一看就是我手笔的坑,失语了好久好久。 “你自己挖的坑,自己都忘了吗?” “我就是忘了嘛……”我在坑里吸了吸冻红的鼻子,伸手朝他撒娇:“师傅,我跳不上去…我好冷啊!” 最后还是他把我拎回了道馆,一回去就开始烧了热水,给我洗好了澡,严严实实塞被窝后,他还得赶紧去小厨房煮点热汤。 看我在棉被里一口口喝热汤,他在旁边沉默的看着,等着收拾碗筷。 “师傅…” “嗯?” “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小孩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恰恰相反,小孩对大人的态度是最敏锐的。 我那时就是敏锐的觉察到了林维对我的例外,他明明对道馆里其他人讲话从来没有客气的,哪怕是他的师叔,他讲话还是要多刻薄有多刻薄,只有对我,他的语气都会委婉许多。 他不怎么爱下山,但只要出去,回来必定会给我带一点零食,冰淇淋啊,薯片啊,饼干啊,蛋糕之类的。 我以为这种道士都是不沾俗事的,但他居然也会打很久之前的电动游戏,还知道里面的角色名字的, 我记得很清楚… 进山的第一天,林维的师兄,也就是我的师叔,他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表情特别复杂,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他当时说了一句非常莫名的说了一句话:“你果然还是把他带上来了啊。” 林维嗯了一声: “只能这样了…再晚的话,他…” 师叔表情更复杂了。 “哎…这还真是命啊…” 006 “叮铃铃——” 午休结束铃响起时,我正好睁开眼。梦里的那些小学的记忆依旧一幕幕在我脑海里回放,清晰得仿若是昨日再现,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的事了。 我一扭头,看到一旁的同桌在偷吃零食。他拿了一本英语课本立起来充当掩体,自己埋在书本后,一边斯哈斯哈的吃,眼睛一边机灵的左右放风。 “诺,要不要来两根。” “幼稚,高中生了还吃辣条。”我嘴上这样说,手上还是捏了两根,不得不说,这种垃圾食品是真好吃啊。 隔壁班的班长过来找我时,我刚用湿纸巾把手指擦干净,都不太确定,自己的嘴角有没有沾到辣椒。 隔壁班的班长是个高大男生,不仅个子壮实,声音也特别洪亮,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同学的注意。 “周哥,你真的太厉害了!” “你上次跟我说我丢的那只耳机在东南方向,被什么东西压着的,让我仔细翻翻,我回去找了很久,果然找到了,真的被压着的!” “大师,你算的好准啊!” 隔壁班的班长一脸崇拜的望着我,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也跟着一声声的钻入耳内,我的桌前立刻围满了同学。 其中大部分都是来找我算卦的,他们有的是有东西丢了,有的则想问一下个人感情问题,家庭问题等等,还有一个是吉凶。 由于我每年只有寒暑假才有时间上山修行,故而我的进度比其他的同门师要慢上很多很多,学的都是一些非常浅显的一点点皮毛罢了。 可哪怕只是这么一丁点皮毛,也足够我在同学们面前充当大师了,随便露一手就足够让他们惊叹不已。 007 以我的能力,我帮同学们算的最多的就是寻物,这是比较简单的,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所以隔壁班的班长在谢完我后,立刻又说要再找我算一次,我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又是什么东西弄丢了。 我熟练的问他: “你这次要找什么东西。详细说一下你是在哪里丢的,时间,地点都要有,最好清晰一点…” “不是,这次不是找东西,是这样的,我有个好朋友…” 这事儿似乎还挺隐秘的,他甚至把我叫到了外面的走廊,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跟我讲。 “我好朋友家之前挺穷的,前段时间拆迁拿了一笔巨款,本来这是好事,结果前两天,他越来越没有精神,没事嗜睡,去了好多家医院做了检查就是没用。有人说像是那方面着道了……” 隔壁班的班长说到这里时,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一点:“我觉得可能是有人嫉妒他在背后搞他,不然真的太突然了…就是,我想着你不是这方面的大师吗?就想着能不能让你给他看一下,到底怎么呢?” 他给了比以往更多的卦金,想来应该是他那个好兄弟给他的。我没有收,主动把卦金推了回去。 “你不用和我说他的情况了,我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你这个我不能收钱,你拿回去吧…” 一般情况下,有人找我问卦,我都会收取一定的卦金。但也有例外,三种情况是不收的,再无好运者不收。难不可避者不收。寿命到极限者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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