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不仅是老师找周琦谈话,就连刘一鸣都站在了老师那边。刘一鸣不想再影响周琦的学习,他要和周琦分手。 “所以你们分手了?”久久等不到下文,汪星燃主动问道。 周琦缓缓点头,那些几乎堆满整个学校的刘一鸣,全都如烟雾一般散去,再无半点痕迹,“嗯,分手了。” “然后呢?” “梦境又回到了起点。” 周琦和刘一鸣的恋爱,变成了全校男女生的恋爱。 阻挠恋爱的两名班主任,演变成全校教职工对学生恋爱的妨碍,并不惜对学生痛下杀手。 校园的环境也变成浪漫的恋爱天堂,和血腥的恋爱地狱。 “有些奇怪。”汪星燃站在晨会的台上,“你不觉得你的梦境里少了很重要的角色吗?” 周琦十分茫然,“少了什么角色?” 汪星燃并没有直说是什么角色,他怕说出来会对周琦的意识造成影响,导致真相出现偏差,“我们去心墙后的世界看看吧。” 周琦疯狂摇头,“不行的,我无法越过我的心墙。” “我可以帮助你。”汪星燃说道,“我刚才触碰心墙时,能感觉到它内部的晃动。也许我能推开那扇心墙。” “真的吗?心墙真的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吗?要不我们还是别去管我的心墙了吧……”周琦忽然就产生了退缩的心理。 “总要去面对的。”汪星燃拉着周琦走下高台,带着她朝着学校正门的方向走去,“你不能永远都困在梦境里。” 在心墙前站定,汪星燃说道:“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什么事?”周琦恍惚地看着心墙,要不是汪星燃还拉着她,她现在早就跑得没影了。 “推开心墙的动静应该会很大,我的同伴可能会被吸引过来。我暂时不想让我的同伴找到我,你能阻止他们吗?”汪星燃说道。 周琦立刻想起汪星燃和苏寂的打赌,眼神都不恍惚了,她幽幽凝视着汪星燃,声音里满是怨念,“拿我打赌,不觉得很过分吗?” “咳,对不起啊。”汪星燃向周琦解释道,“其实我那么做也不全是为了和苏寂置气。苏寂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他说他和陆厌成为队友,是因为某些特别危险的事情。我和陆厌的关系,唔,你大概也知道。可是陆厌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们要做什么事情。” 不仅是陆厌瞒着他,拥有读心能力的月朗也瞒着他。 汪星燃:“我想要知道他们隐瞒我的事情,所以才借由和苏寂置气的借口甩开他们的。” 陆厌以为是他在套路汪星燃,殊不知汪星燃也在套路他。 周琦能获得全国新概念作文的一等奖,语文成绩也很好,但她硬是没能从汪星燃的话中听出逻辑关系,“要知道他们隐瞒的事情,不是更应该待在他们身边,想办法试探他们吗,为什么要单独行动,还不让他们找到你?” “因为……”汪星燃双手贴上心墙,寒意席卷而来,“我认为他们隐瞒的事情,很有可能和我的能力有关。陆厌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探索好了。” 汪星燃并没有松手,而是继续用力向前推动心墙。 寒意不断侵蚀他的身体,冻住他的血液,停止他的心脏,冰封他的大脑。这一刻,汪星燃几乎和死了没有区别。然而下一个瞬间,结霜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霜色转眼褪去,血液也重新流动起来,他又活过来了。 剧烈的轰鸣声响起。 周琦撞了无数次,撞得她头破血流也没有半点动静的心墙,终于动了。 沿着画作双开铁门的门缝,一道笔直的裂缝,在汪星燃双手间缓缓打开。
第38章 校园9 随着汪星燃向前推动的动作,心墙的阻力几何倍地累加。寒意透体而出,在汪星燃体表凝结成一层厚厚的白霜。他勉强推开一道能够容纳他侧身通过的缝隙,便再也推不动了。 汪星燃张开冻住的嘴,冰霜扑簌簌落下,他艰难地对周琦说道,“抓紧我,我们进去了!” 周琦惊恐地凝视着分开的心墙后漆黑无光的混沌深渊,身体不由地战栗起来,心中萌生无限退意,她无意识地往后连退两步,“我,我……” “你要是不去,那我就自己去吧。”汪星燃双臂颤抖,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等待周琦做心理建设,而且他也没有第二次推开心墙的力气了。看准时机,他纵身投进心墙后的深渊。 “啊——”周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在最后的关头抓住汪星燃的衣摆,与他一同隐没在深渊之中。 嘭! 失去汪星燃的掌控,裂开的心墙快速回弹,重新归拢成完整的墙体,哪里还找得到一丝缝隙的痕迹。 心墙后的深渊无光、无声,汪星燃异空间里的照明设备全部失效,声音也无法传递出去。沉浸在深渊的体感,就像是漂浮在深海的水体中,极度的压力紧密地包裹住每一寸皮肤,汪星燃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周琦在校园中几乎无所不能,可置身深渊后,那些作弊般的能力统统消失,她抓住汪星燃衣摆的手渐渐变得无力,却无法出声呼救。就在周琦即将彻底和汪星燃分开,独自在无尽深渊沉沦之时,汪星燃抓住了她。 汪星燃的视觉和听觉被完全封锁,彻底失去感知方向的能力。处于这种对人类来说近乎绝境的状况,汪星燃却奇异地没有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他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安静地漂浮着,精密地调动身体的全部力量,去感知深渊中的能量波动。 在深渊无尽的同质体中,某个特殊的坐标规律地发出极度细微的脉搏般的跳动。那个坐标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在千万里之外。 汪星燃握紧周琦的手,带着她在稠密的深渊中游动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汪星燃转换无数次方向,游得周琦都快要绝望之际,一点微光点亮了两人的视野。 那是一幢老旧的居民楼,在三楼的位置,柔和的灯光从客厅的窗户透出。 周琦的泪水夺眶而出,那是—— 她的家啊! 一直在后面被汪星燃带着往前游的周琦,忽然生出无限的力量,她大力地划动手脚,越过汪星燃的肩膀,拖着他飞快地朝居民楼游去。 穿过一层无形的薄膜,两人虚悬的双脚终于踏踏实实地踩在地面上。周琦松开汪星燃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进楼梯口,疯了似的奔往家中。 汪星燃的精力和体力几乎消耗殆尽,他身体摇晃几下,脱力地跌坐在地,等待身体慢慢缓过劲来。 休息的过程中,汪星燃有些古怪地摸索自己的身体。 深渊不具实体,那种如同海水包裹全身的感知是虚假的,没有在他的身体上留下痕迹也属正常。 可是他消耗的体力是实打实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总该是汗流浃背的状态才是,然而并没有,他的身上清清爽爽,还残留着今天早上使用的沐浴露的香氛。 难道他的汗水全被深渊带走了吗?深渊原来是这种属性的吗,汪星燃光是想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抱紧双臂,用力地上下搓动几下胳膊,把鸡皮疙瘩压下去,这才忍耐着隐隐作痛的头疼,从地上爬起来,跟随周琦的脚步走进居民楼里。 这幢居民楼少说也有二三十年的岁月了,很陈旧,没有电梯,楼道灯也全都坏掉,对上下楼造成很大的困扰。 还没走到周琦的家,汪星燃就对她的家境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汪星燃走到三楼,站在周琦家门外,抬手敲了敲敞开的大门,“我可以进来吗?” 周琦闷闷的呜咽声从里屋传来,“你进来吧……” 汪星燃刚进屋,通过短短的玄关,便在逼仄的客厅兼饭厅找到了周琦,她趴在残留着油污的饭桌上,把头埋进双臂里,面前是一桌摆得满满当当的饭菜。 骨头汤的成色一般,熬煮得并不到位;鱼煎得有些糊了,好几处黑乎乎的;青菜放的油很少,炒得很老;卖相还算不错的白切鸡和烧鸭,都是直接买回来的熟菜。两碗冒尖的米饭摆在小小的饭桌两侧,正等待着主人的享用。 周琦在晨会讲话中就有提起过,她的母亲早年病逝,是她的父亲又当爹又当妈地把她拉扯长大的。 这个破旧的客厅中,连张沙发都没有,只有饭桌的两张椅子。汪星燃身体还在不停地叫嚣着想要休息,头疼的感觉还在持续不断地折磨他的神经,但他没有在周琦对面的椅子坐下,而是斜倚在墙面上,勉强算作休息。 汪星燃轻轻按摩抽疼的额角,四处打量,在满是破旧家具的屋子里找到了唯一一张照片。 照片是周琦和父亲在游乐园拍的合影,双鬓斑白、脸上布满褶皱的男人,和一个十三四岁满脸稚嫩的女孩,两人的站姿有些疏远,男人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微微侧头看着女孩,女孩则臭着脸很不情愿的模样。 但凡能找到第二张合影,也不至把这张尴尬到近乎窒息的照片当做全家福摆出来。 周琦和她的父亲,关系并不好。 经济能力不行,做饭也不行,能看得出来,周琦的父亲是一个很笨拙的男人。汪星燃从他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唯一能从他身上找到的优点,就是把这个破旧的家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样的一个男人,确实很难让叛逆期的女儿对其产生崇拜和憧憬。 周琦缓缓坐起身,她盯着饭桌对面的空椅子,试图像召唤刘一鸣那样把父亲的投影召唤出来。模糊的影子数次出现,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凝成人形,周琦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拿起碗筷,把那些冷掉的一点也不好吃的菜往喉咙里塞,想要堵住自己的哭声,却怎么也堵不住从灵魂深处传出的悲泣声。 “呜呜呜呜呜……”周琦透明的眼泪逐渐染红,变成艳红的血泪,她慌忙放下碗筷,从椅子滚到地上,不敢让血泪污染这桌父亲给她做的饭菜,她狼狈地趴在地上,一路拖着血色爬到汪星燃的脚边,伸手抓住汪星燃的裤脚,“这都是我的错。” 周琦和刘一鸣谈恋爱,第一次被他们的班主任约谈时,两名班主任就叫了家长。那时刘一鸣的家长来了,周琦的父亲没来。第二次约谈也是同样的结果,刘一鸣的家长来了,周琦的父亲没来。 周琦的父亲,两次都是电话沟通。没能来学校的理由,两次都是工作很忙,抽不出时间。 周琦的父亲是在工地打工的,如果工程紧张,想要请假确实有些困难。当时周琦只是庆幸她的父亲没有来学校,却并不知道,她的父亲查出癌症,药石无医,他拼命工作,是为了能在自己生命结束之前,为周琦凑齐大学四年的学费。 班主任对周琦的父亲两次都没能到场也很无奈,只能电话叮嘱他,要好好和周琦进行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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