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了。”他说。 “我只记得在家里时候有人说我天资好,可以上山上的乾元宗选拔,后面都记不太清了。” 增元丹没有消除记忆的功能。 况且他从假死状态中醒来后与汤越池有暗中视线交流,显然还是记得事情的。 ——有谁,将他的记忆抹去了? 简波还会这种法子? 眼看问不出什么了,二人离开了首山的禁闭室。 简波的泰然自若的确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使用了什么法子。 这趟原先是为了解疑,可这下更是满腹疑团。 一路都并未言语,乔茂发现了他的沉郁,问他为何所困。 “准备突破了。”他低低地说道。 “这不是好事吗?”乔茂问,汤越池不管是天赋还是修炼进度在这届弟子中一直都是拔尖的。 “这是强者的烦恼,你不懂。” 乔茂脚步停驻,他不想跟汤越池一起走路了。 对,三灵根怎么会懂单灵根的烦恼? 他只知道自己步入一个新的小阶段,他的师兄就会一顿好夸,当晚为他做丰盛的菜肴庆祝。 因为常在林修逸那里相见,虽然偶尔拌嘴但也算是相处融洽。 时间久了他就觉得都是朋友了,但是自己显然有点太过自以为是。 三灵根和单灵根,怎么可能会成为朋友? 知道他闷在房里不出门,自己还好心为他带来四山的饭食。 想来他也是嫌弃的。 他每餐吃的是长老特意送来的,住的是精致的单独宅院。 门派的师兄弟供他驱使者数不胜数。 而自己居然因为汤越池邀请了他夜晚来首山违反门规,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 ——最开始他们二人可是互看不顺眼的,他又怎么能觉得自己和汤越池会成为朋友? 汤越池见他停在原地不语,自知失言,可要他道歉显然是不太可能。 沉默了几息,他字斟句酌着解释:“我境界不稳,这次突破恐怕不是易事。” 乔茂闻声抬头,看到不远处侧身站着的人。 “还有一些别的困扰,但都只是我的猜测。眼下最紧要的,是想法子安稳突破金丹期——” “那你想到法子了吗?”乔茂问。 “还没有。” “问问神仙哥哥,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汤越池知道乔茂对林修逸的信任,相处了这么久,凭感觉来看林修逸比简波靠谱得多,况且那里的确是个适合突破的修炼场所—— 人影似乎点了点头。 他说:“走吧。” *** 当汤越池头顶着筑基期的巅峰气血值——【4500】来到林修逸这里,表示想要在此突破金丹期时。 林修逸就察觉到,关于汤越池未来的重大转折点到了。 在尤溯源口中,过两年后举办的修真界才俊大比——他没有在乾元宗弟子中看到汤越池。 依照汤越池在乾元宗的影响力,是不可能不出席这种场合。 只可能是汤越池在那之前就已经夭折。 汤越池不是会主动提出想要借宿他处的人,他有师傅师兄,即便是需要人护法也肯定是选择在四山的同门。 而现在却到自己这里,肯定是察觉出了什么。 他的同门可能存在不稳定因素。 还有关于林寻松离开乾元宗的事情,林修逸至今也还未去调查过。 都是四山的修士,也许能在汤越池身上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准。 林修逸点头应下。 叫来侍从去给益沛禀报汤越池将要在此处住一阵子。 人前脚刚走,后脚简波派人给汤越池送的饭食就被人提到了离恨山。
第035章 十岁 说是突破在即,实际上汤越池光是从筑基巅峰突破到金丹初期所用时间都过了一年有余。 在离恨山住的这些时日,四山的师兄弟也不常到访。 因着心中那点不自在尚未消失,也未把已经突破的消息知会旁人。 只在乔茂问起是否已经步入新的阶段时简短一提。 乔茂当即邀请他们下山游玩一番以作庆贺。 林修逸并未前往。 在尤溯源信上说,距离宗门大比所剩时日不多,之后跟着全修真界才俊大比,然后是瑶洲秘境开启,再接着就要赶往肃州秘境。 现在是修真历110年,距离魔界降临仅剩5年。 即便自身的各方面数值对身边这些修士来说已经遥不可及,但林修逸要面临的敌人,是同样能碾压众位修士的邪魔。 时间不多,像离恨山这种木属性能量浓郁之处在各洲都是稀少,遂争分夺秒加紧修炼进度。 在这种修炼场所能多提升一分是一分。 乔茂与汤越池下了山。 山下是他们素日难见的烟火气。 汤越池早些年头下来过,只觉着凡俗生活辛苦又无趣。 乔茂听见他的说法,当即表示带他去个好玩地儿玩玩。 ——但是首先,需要他不吝银钱。 汤越池取出钱袋抛给他,沉甸甸的荷包让乔茂当即一乐,转身走入小巷,掀开帘子进了一个窗户紧闭、未挂牌匾之所。 银元落在柜台,发出“哐啷”之声。 乔茂下颌微扬,说:“换赌筹、全部——” 好不阔气。 银钱被换了一筐赌筹。 像跟班小厮一样,放在汤越池怀里端着。 他只是挑了眉梢,等着领略乔茂口中的好玩之处。 ——直到日薄西山。 乔茂在赌坊花光了最后一根赌筹。 见他双手握着桌边,仍直着眼睛盯着赌桌上的骰子要喊加注—— 汤越池一把捂住他的嘴。 “再玩下去,你就要在这儿卖身还账了。” 通红发烫的脸感到一丝凉意,乔茂回了神,看见筐里已不余一物,不由一愣。 ——不知道自己一掷千金的豪气是哪儿来的。 乔茂讷讷地点头跟在汤越池身后离开了赌坊。 他是前几日听同门师兄弟说赌坊比走犬斗鸡好玩,还能赚钱——才第一次来到这儿。 原先心里想着赚差不多就走,到时候请汤越池到酒楼品味美食。 只是没成想赢了几把之后能把他的钱赔个精光。 眼下即便是乔茂也感到了一丝尴尬,走在小巷,空着的摸了摸裤腰,眼前一亮。 “我这儿还有钱呢——” 一把掏出钱袋儿,递到汤越池身前—— 空荡的布兜里那几个铜板是被他的动作晃得叮当响。 这点东西连去酒楼美餐一顿都不够。 太阳悠悠落下,在已经昏暗的路上,汤越池仍能见着把钱袋举到自己胸前的乔茂面上微红。 汤越池接过钱袋,轻若无物,瞥了眼乔茂,他面上的窘迫之意更甚。 汤越池值钱的东西数不胜数,那点银两自己并不看在眼里。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无法说出口。 此刻若是这么说了,想必会更为尴尬。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缓解,只得偏头继续往前。 巷子尽头,是在昏暗中闪烁的河流。 伴随着几点彩光往远处飘荡。 “放过河灯吗?”汤越池看向商贩推车上的各色河灯问。 “没有,我们村里没这个。” ——这干瘪的钱袋。 刚巧够换两盏河灯。 水边的台阶上,二人点上荷花样式的河灯,蜡烛燃烧还带着淡淡香风。 汤越池看着河灯顺水漂泊,转头看向身边。 从未接触的事物总是让人兴致勃勃。 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双手合十,闭了眼睛潜心许愿,安安静静地,与平时大不相同。 “许了什么愿?”汤越池问。 “那自然是万千修士的梦想——成仙呐。”乔茂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他一眼。 “抛开自古关于成仙者的传言究竟是否属实。光凭你这灵根还做这妄想啊?” “你懂什么,等他日我凭三灵根羽化登仙——还能传出一个异于寻常的旷世奇谈。” 三年过去乔茂身段抽高不少,这会儿一手搭上汤越池的肩膀笑得自信又张扬。 汤越池知道他一向乐观,此时是头一次知道他还有这励志精神。 闻言拉下他胳膊凑近几分,看他不自在地转移双眼,乐了。 “什么时候睡了?怎么还会睁着眼睛说梦话的?” *** 距那日已过去三月有余,汤越池在离恨山是再没见着乔茂。 原以为他燃起了斗志开始着手推进梦想。 没成想等汤越池出山问询时,宗门弟子说—— :乔茂啊,正在灵植园领罚呢。 :赌狗被抓了。 因为弟子们私下里赛鸡走犬斗促织之风愈演愈烈,更有甚者甚至因此耽误了修炼进度。 原先资质不错的弟子许多都迟迟未有进益,长老们一合计,准备暗中查探一下究竟为何—— 于是在三月前,正在赛犬的一伙人终于被益沛所撞上。 益沛是当场脸黑如铁,把在场者统统送去领罚。 自那之后禁止聚众玩乐的条例就被列上了门规。 倘若被掌事堂巡逻者抓住,违犯者即刻搬去灵植园催熟灵植十株。 乔茂才从苦闷的灵植园里出来。 成日住在杂役的大通铺,夜里睡觉时同门的师兄弟是呼噜声屁声此起彼伏。 他急着出来,灵力早已透支,这会儿是挂着一对儿黑眼圈,脸颊凹陷。 第一件事是把被收缴的大黄和小黑从管事堂的后院接回来。 两位灵巧的常胜将军,经过三个月的隔离——在笼中被当猪养,重回乔茂身边时身形已不复最初的健美,圆润得神似养在离恨山的小白。 转到离恨山。 汤越池见他这副尊容,不禁以折扇遮了半张脸,眼中讶然的笑意是一览无余。 乔茂懒得理他,把两只狗送到小白身边,再看了眼神仙哥哥一切如常。 转身就去了偏殿的客房休息。 ——考虑到师弟本质上只是不到十岁的孩子需要陪伴玩乐,益沛早已让人收拾出了空闲的客房方便二人落脚。 自此乔茂也时常住在离恨山。 等到一觉睡醒,已是清晨,出门就见后院里林修逸和汤越池正对着一点薄日吐纳练功。 汤越池见他房门打开,神色仍是恹恹。 伸手招呼他来—— “你不勤于修行,怎么才能实现梦想?” 乔茂呼了口气加入了进去。 对他来说梦想本就不存在。 那日放河灯许愿成仙也只是为了符合修士身份,全为应景罢了。 每次到山下时人们见着他的衣服纹样就知道他是乾元宗下来的,总是对他客气有加。与在家时相比,乔茂只是觉得受人尊崇的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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