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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毒不侵？”童黎愣愣反问。 沈迩辰便瞧出他确实不知道，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其实也怪不得沈迩辰，本来沈易之多次强调这种事不必总同外人说，而沈迩辰又总是闷在玄云阁炼药，平日里亲近的不过是自己的几个师兄弟。 都是知根知底的家伙，久而久之，倒是让他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秘密。 沈迩辰见怪不怪：“我要是不试药，大家又怎么知道那些个毒药到底是如何杀人的？又不是所有炼制毒药的都是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魔修。” “不是吗？”童黎不由得揉了揉额头。 “当然不是。”沈迩辰诧异道，“你不就是个炼制毒药的吗？” 童黎没说话，瞧见沈迩辰极其认真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像是真的毫发无损，又觉得十分荒谬：“你为什么百毒不侵？” “不记得了。”这倒不是沈迩辰隐瞒，“不过师尊倒是跟我提起过一些往事。” 他在纸上写下“无副作用”后，这才算满意，回头看向童黎：“遇见师尊之前，我像活在混沌之中，又或者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算是活着。” “所以我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只是听师尊偶尔提起，说是在一个很奇怪的山洞捡到我。” “什么样的山洞？”童黎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但是沈迩辰却摇了摇头，笑道：“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回想起沈易之每每说起这个故事，便心疼地抱他去街上买甜食，甚至还主动提起要陪他睡觉，瞧他一个人辗转反侧睡不着，便上前拉他，细声细语地哄着：“师尊在这，不会做噩梦的。” 虽然后来这漫漫长夜，总会有个小九来捣乱，但那都是少不更事的往事了。 童黎瞧出他不想多说，却是有些急：“那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来的玄云阁？” 沈迩辰没瞧出他异样，回忆道：“十年前。”
第46章 负责 沈易之最近过地很是惬意自在。算起来，他已经在九子沐这方小世界呆了近半月有余。 早该死翘翘的晨行一点事情没有，倒是越发红润了起来。只是他们两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几日的相处下来，关系也算得上融洽。 这日傍晚，沈易之泡完澡，倦倦地倚在云间堂的软塌上翻看九子沐存下的话本子。 九子沐推门进来，瞧见自家小师尊衣衫半解，露出半边白皙胸膛来，披散的长发乌黑如瀑般散落，尚存着半分凉气。 他便自然而然上前将自己的披风递给他，瞧他懒懒不肯抬眼，又自觉帮他披上。 “夜里冷。”九子沐的目光落在那半边袒露的胸膛前，久久挪不开半分。 沈易之专心话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倦怠，唯一记得的半点正事便是：“话本子看完了。” 他抬眼去看九子沐，才发觉他目光灼灼，那双好看桃花眼印满他的身影，又匆匆低下了头：“仙长，明天带我去买好不好？” “好。”九子沐瞧他师尊尚在坚持隐瞒身份，也不主动戳穿，听着少年一声声仙长地叫，倒也格外得趣。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脑海中却突然传来赤猊的声音。 而这次，赤猊显然刻意让沈易之听见，因为九子沐很明显地看到，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僵了僵。 而后赤猊的声音传来：“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重要，但我还是跟你说一声吧。” “何事？”九子沐坐在沈易之旁边，假意凑上前去看沈易之正看的那话本，实则在心中同赤猊对话。 “你二师兄被抓走了。”赤猊顿了顿，这才继续，“就是那个叫童黎的，我倒是老早就看出来那家伙是个魔了，不过美人仙尊没发话，我也就没提。” 九子沐明显觉得自家师尊的身子又僵了僵，他便得寸进尺地又上前凑了几分，伏在他耳边，低声问：“这么喜欢看话本？” 沈易之凝神去听赤猊的话，却没想到九子沐还有精力凑上前跟他聊小话，一时怔愣，淡淡应了一声“是”。 九子沐又用意念同赤猊问：“他带走玉环了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追问道：“那他的鞭子呢？” 赤猊顿了顿，好半晌才回道：“带走了。” 而后便恍然大悟：“我就说沈迩辰看上去一点都不弱，不会平白被那魔抓去，肯定是故意的是吗？” 沈易之听不见九子沐的回答，却也大概猜得出沈迩辰没事，但到底只是猜测，他下意识回头去瞧九子沐的神情。 方一回头，却发觉自家徒弟竟贴地这般近，他的鼻尖都蹭到九子沐的嘴唇了，触感倒是不错，颇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凉薄。 沈易之不敢再有动作，九子沐却微微一笑，得寸进尺般在少年的鼻尖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沈易之登时便羞红了脸，也更进一步意识到九子沐的手不知何时揽上了自己的腰。 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却听九子沐哑声问道：“当真不要我负责？” 这个话题自九子沐第一次提起，便再没有出现在他们之间，此刻旧事重提，倒是让沈易之措手不及。 要是说让，那他们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做些嗯，拉灯的事情了。毕竟，毕竟怎么看现在的气氛都很合适。 但要是说不许，九子沐会不会直接黑着脸，把自己扔到荒郊野岭去。 沈易之想了想徒弟翻脸不认人的画面，瘪了瘪嘴，卖起可怜：“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九子沐的意料，因为沈易之很明显感受到九子沐揽在他腰间的手劲大了些，但也不过一瞬，力道便恢复如初。 沈易之便松了口气，继续卖乖：“仙长为什么要对我负责？只是因为亲了我？” 九子沐的眉毛微微一挑，像是恍然顿悟了什么，坦然道：“因为喜欢，喜欢得紧。” 这过分直白的情话，他却说的如此坦然，像是心底早已酝酿过千千遍，要将这份爱恋直白公之于众，甚至于说起这话时，连笑容都明媚上万般。 沈易之当即便羞红脸，从不曾想过徒弟是个打直球的。 可惜他不是，他犹犹豫豫，在这世间总有不少顾及，只能假意忽略九子沐那明媚的笑：“仙长才认识我多久？” 九子沐没再说什么，只直直望着他。 沈易之忽而生出丝错觉——九子沐一直都知道晨行是沈易之的错觉。这错觉在他心底一经扎根，便得以茁壮成长，迅速成为参天巨树。 但还不及沈易之发问，九子沐却站起身来，揉乱他的长发，低声道：“睡觉吧，明天带你去买话本。” 语毕，他转身离开，倒像是不想被沈易之戳穿一般。 他不想，沈易之亦乐得自在，自觉合上了话本，乖乖上床睡觉去了。 —— 童黎最近颇为郁闷，偏身旁尽是些不知变通的蠢货，连酒都喝不痛快。 恰如今日，他刚开了那一壶珍藏多年的老酒，便听得属下人匆匆来报：“城主，小少爷他……” “又怎么了？”童黎尚且不醉，心情便尤其不妙。 “小少爷吵着要见你。” “不见。”童黎闷闷摆手，痛饮了一杯，却见手下人犹犹豫豫愣在那里，还要再说些什么，只没好气道，“说。” “小少爷说您不见他，他就把城拆了。” “那就随他拆。”童黎想起沈迩辰那瘦弱模样，只觉他是在说气话，“只要不跑，什么都依他。” 然他这话刚说完，这酒楼的顶边突然破出个坑来，四下的飞屑与残渣压坏了此间所有，包括那壶美酒。 酒坛碎开的声音惹得童黎眉心一跳，还没抬头，却已经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怒：“我可没打算跑。” 童黎缓缓抬头，满是无奈地看向手持长鞭的少年，明明还是初见时那般明媚模样，此刻再看却是没由来地落了下风，就连问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弱了三分：“你想要什么？” 沈迩辰倒也没想到，自己此生唯一一个推心置腹交下的挚友，竟是这声名狼藉的陌魂城城主。 虽然跟着童黎来到这陌魂城，吃的也好、睡得也香，一路上也瞧见不少新趣的风景，但沈迩辰还是隐隐觉出被背叛的悲愤来：“我只是想见见你。” 他纵身跳下，正正落到童黎面前，直ོ韩@各@挣@离言自己心中所想：“你在逃。” 童黎轻哼一声，却是避而不答。 沈迩辰瞧了眼他身边那些已然被吓得脸色苍白的魔，大发慈悲道：“我跟你家城主有话要说，你们先退下。” 那些魔便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显然并不想说话的城主童黎。 童黎也觉得十分无奈，但现在要跑，显然已经太晚：“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物，看上你这百毒不侵的身子，于是把你抓回来当药引。” 沈迩辰愣了愣：“那你为什么要躲我？” “我没有躲你。”童黎尚死鸭子嘴硬，冷声问道，“你只是个药引，我难道还要日日守着？” 沈迩辰隐隐明白了什么，却是有些受伤：“你只是馋我身子？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童黎被他这问法搞得愣了愣，随后才道：“谁同你是朋友过？” 童黎不敢去看他，嘴上却仍旧不饶人：“我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你，利用你混进玄云阁，利用你天赋炼药，利用你的身子试药。” 甚至，那沐云镜的下落还是我透露出去的。 童黎的眸子暗了暗。 “我没意见，你做这些都无所谓。”沈迩辰还有些不死心，毕竟沈易之也常说，就算是魔物，也不全十恶不赦，“但是我们真的不是朋友了吗？” “你怎么没意见？”但这话却好像激怒了童黎，他愤而起身，声音都大了几分，“我在利用你，你应该恨我，恨不得杀了我的那种。” “可是我……”沈迩辰反倒有些不理解了，但到底还是被童黎这幅样子压住，声音都没什么底气，“我不生气啊。” 听少年这样，童黎倒是生出几分愧疚了，明明他才是冷情冷血的魔物、陌魂城城主，却是莫名说不过沈迩辰…… 但，沈迩辰应当恨他。 是他，一切都是他，他就是沈迩辰一切痛楚的来源。 童黎顿了顿，到底还是将横在心间的那根倒刺拔了出来，转而刺向沈迩辰：“你知道为什么百毒不侵吗？” 沈迩辰愣了愣：“你知道？” 童黎叹了口气，不愿去看少年的目光：“我当然知道，我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沈易之没告诉过你你来自何处，我告诉你。”童黎叹了口气，“一个山洞，布满雷电，你被困在其中，无法动弹，无法呼救，无力地承受着每一道落在身上的雷电，渴求死亡，却始终没有等到死亡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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