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还是握住了那只手,想了想,就将老婆的指尖按在自己的面颊上。 这样,就不用担心面料粗糙的军装会扎疼男生。 然后郁诚晏言简意赅地说了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四位将领中,最后只有一人放弃继续站在郁诚晏这边。 他与王后合谋,先是安抚住了郁诚晏,但在首脑会议开始前,却趁机给郁诚晏下了毒。 “还下毒??”盛澜倒吸口气。 郁诚晏点头,客观评价:“选择用下毒来对付我是对的。” 毕竟一般的武器对他根本没用。 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对方也不可能用,这里毕竟是帝都。也毕竟,只要除掉了他,其他三位大将包括国王在内,都会六神无主,郁诚晏的这一场集结也就成为了笑话。 但四位将领的心思郁诚晏早就知道,自然不会真的中计。 于是这场针对郁诚晏的围剿,最后反而是对方成了笑话。 “给你下毒的,就是刚刚你们跟魏致提到的,诺莱奥军的巴尔克将军?”盛澜记得他们是这么叫的。立即开始气鼓鼓。 那位将军不支持阿晏也就算了。 但阿晏从没有逼迫过任何人站队,那位却使了一招反间计,就没意思了! 不过或许巴尔克将军是觉得,事成后可以在王后那里得到更多。 总之,既然他愿意冒险这么做,那一切就不过是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可多说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了。 “所以你假意在开会中中毒,等着对方图穷匕首见,然后奋起反击发动政变,最后就成功了?”盛澜想象着那个场景,问。 郁诚晏听他形容后莞尔一笑:“也没有那么复杂。” “这样还复杂?”这已经是盛澜结合历史,想到的比较不复杂的流程了! 郁诚晏说:“图穷匕见之前的都对,之后我只是表达了我要重组银翼军、掌握权柄的想法,然后放他们去讨论。”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没发展到政变那一步。 对于他做执棋人的棋局来说,不需要,也没必要。 他并无意挑起任何战争。 盛澜在摸了摸对方的面颊后,指尖又下落,落到郁诚晏的胸膛上。 阿晏胸膛上面的功勋章多得数不过来,即便不作为银翼军少帅,按资历也完全够做一名高级将领。 而现在,阿晏肩膀上面五星上将的肩章熠熠生辉。 看多了他的空白肩章,忽然在上面看见五星五杠,感觉还挺新鲜。 但盛澜知道,这一套衣服只是阿晏为了方便出席正式场合才穿上的。 今天之后,那肩章上面的标志,或许就变成了帝国元帅。亦或者是,阿晏会脱去这身军装,选择进入王室…… “所以,最后是怎么说的?” 轰动整个帝国的高级首脑会议,在男生口中变成了小型家族会议一般和谐又简单。 事实上也的确很像。 尤其是在巴尔克他们知道,郁诚晏其实并没有中毒之后。 郁诚晏削薄的唇角再度扬起。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被自己大氅罩住的青年。 制式军装的材料都有些发硬,大氅的号码尺寸又比盛澜大了两个码,所以罩住他时,就是彻彻底底将青年笼罩在其中,只露出一个头。 蓬起来的布料显得青年露出的一截脖颈更细、面色更莹白,脸看上去也更小。 于是郁诚晏也忍不住摸了摸他光滑的面颊。 “全票通过,银翼军重组。” “那阿晏你呢?” “我。”削薄的唇开启又闭合,郁诚晏目移,稍微停顿了片刻后忽然反问盛澜:“老婆希望我成为什么?” “嗯?” 盛澜倏地抬眼,“……阿晏怎么这么问?” “想听听你的意见。” 虽说如此,但郁诚晏语气却分外认真。 于是盛澜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啊……” 他大概明白阿晏问的意思。 阿晏毕竟夹在军方和皇室多年,两边都有扶持他的势力,也都有将他视作骨肉至亲的人。 虽说最终的目的是同时掌握两方的实权,但很多事还是要慢慢来,就只能先选择一方。 而现在的形势是,军方不可能归于皇室,皇室也还有需要很多变革的地方。 郁诚晏选择成为皇室的人,就不能率领新的银翼军,那也违背了他想要重组银翼军的初衷。 可阿晏选择不成为皇室的人,那他也就站在了皇室的对立面,便暂时无法直接改变现在帝国的局面和皇室存在的问题。 ……更何况,阿晏与皇室还有旧怨。 “真的是王后致使你母亲自杀的么?”盛澜忽然问。 虽然这样问有点冒失。 但这的确是阿晏组织今天这场会议的另外一个原因——他当场与王后对质,要说清当初的塞缪尔亲王究竟是真的出于失望、厌恶自杀,还是王后有意引导、塞缪尔亲王在受到刺激后才做出的决定。 ——郁诚晏在跟盛澜讲清楚自己的计划时,就提到了这一点。 其实俩人初见、郁诚晏折返首都星时,他表面是奉诏令回来养伤,实际上是为了探查当初塞缪尔亲王自杀的真相。 长期以来,郁诚晏一直以为他母亲的自杀是源于对他的失望。 但是前些时候,一位了解当年真相、同为高级将领的叔父告诉他,他母亲塞缪尔的自杀的确是因为愧疚。 但塞缪尔真正羞愧的是他害了自己的儿子,影响了阿晏的一生。 依照塞缪尔亲王,最后发给那名将领的消息所述:塞缪尔一直在为当年接受了那样的实验而感到羞耻。 这份羞耻在他看着郁诚晏一日日长大中,获得了一丝的安慰和治愈。 可阿晏的真实出身总是不体面的,这成了塞缪尔心中的一根刺。 他担心阿晏的身份曝光,这个孩子被千夫所指。 也担心阿晏知道真相,会责怪他这个创造了他的人。 偏偏,还有人总是来拨弄他心里的这根刺。 终于,平衡在郁诚晏精神力暴走的那天被打破。 塞缪尔也在得知他的问题无法医治时陷入了崩溃。 ——阿晏被塑造成了最强者,却也成了帝国最悲惨的人。 这个时候,当有人以郁诚晏的真实出身来要挟塞缪尔时,本就倍感羞愧的他,最终竟然选择了死亡。 而那个人,极可能就是王后。 “他承认了。”郁诚晏很轻地点了点头,表情依然淡淡的,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和这个结局。 已经被行动失败了的巴尔克拖下了水,王后对于过往的一切都不再否认。 盛澜的心还是提了一下,“那你跟他对质,你的身份……” 这是盛澜之前一直比较担心、却没有提到过的点……阿晏跟王后对质自己母亲死亡的真相,就势必会透露当年塞缪尔亲王极力想掩盖、不愿被提起的真相。 虽然阿晏好像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公开。 毕竟四位将领也都知道当年的真相。 但……那毕竟是曾经整个皇室都要极力掩埋的事情。 而且如果不是这个时代混乱且危险重重,阿晏是帝国不可或缺的人才,他的身份未必会被这样轻易地接受和肯定。 “被国王含糊过去了。”郁诚晏说。 “嗯?” “他在真正对质前就相信了是王后害死了我母亲。并亲口说,我只是他的外甥。”郁诚晏仍就语气平静地叙述,就好像他并不是其中的当事人、只是个没什么感情的NPC一样。 “……哦。” 盛澜应了一声,对于对方的这种语气也已经习惯。 最近无论在搞什么大动作,阿晏提起他的计划的次数也不多。 每次都是简单地告知一声,目的是让盛澜不必担心。 那架势就一点都不像是他接下来要搞什么大事。 ……盛澜甚至觉得,阿晏对这整件事情的重视程度,还没有自己做菜时、他给自己打下手的时候紧张。 郁诚晏一整个就是平淡如水,无波无澜。 那种仿佛只是“该过剧情了,所以去过了个剧情”的毫不紧张的感觉、以及“胜利就在那里,他想拿就随时可能拿到”的松弛感,才叫盛澜压根没跟着担心过。 如今,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盛澜也就可以跟着平静地思考: 那看来,这位国王还是挺为阿晏考虑的…… “那国王最后怎么说?” “剥夺王后实权,押后再审。” “……嗯,我的意思是,那他对你有什么想法?” 尽管阿晏很平静,盛澜还是尽量委婉地问:“他对提出重组银翼军的事有什么看法?还有……他有想让你跃过他儿子、继承王位吗?” “我不知道。”郁诚晏摇了摇头,“也无所谓。” 他是真觉得无所谓,因为从来没对那个位置感兴趣过。即使是那个时候…… “宝宝,先不说这个。”郁诚晏忽然提起一口气,将青年一整只地抱在怀里。 然后本就被宽大的大氅包裹住的青年,就像只粽子一样被人箍紧。 担心他跑了一样。 时间快来不及了。 盛澜:“?” “其实,还有一些事我没告诉过你。”他用很低的声音说:“与今天的事都无关,是一件也关系到你的事。” 说完还顺便摸了摸男生眼角的小泪痣,尾音依然茫然又纠结。 “嗯??”盛澜蓦地睁大眼睛。 ……他就说!他就感觉!阿晏这几天总有点心不在焉! 所以说这根本就不是他易感期快来了的疑神疑鬼!! “什么事?”盛澜下意识觉得能叫阿晏如此重视,这件事肯定关系重大。 甚至,他都已经隐隐猜到一些…… 而一向直来直去、对这里什么事都可以平淡视之的郁诚晏,此刻却难得没有直接说事。 他目光再次游移一瞬,竟然选择提前给自己叠buff地说:“首先我不是刻意要隐瞒你。” …… 盛澜:“……” 等等,这是什么奇怪的开启谈话的方式……! 这样说不是更容易让人觉得是刻意隐瞒了吗?! 趁对方没开口,盛澜在心里叫系统:“你说我身上主神的气息越来越重,是不是真的?” 【嗯。】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主神的气息太重,这几天系统都不是太活跃了。 毕竟没有统子会想跟疑似是自己领导、或领导亲属的人捆绑,系统表示自己班味已经够重了。 但系统还是忠实地履行职责、回答了宿主的问题:【太重了,简直快要被淹没了!】 “那,那阿晏身上有那个气息,或者说那个程序吗?” 这个问题盛澜以前就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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