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周文英关押美人的地方,冷翠阁极大。除却季冠灼住着的寝室以外,另外还有几间屋子。 师从烨已经提前派人将其中一间屋子打扫干净,也搁置了桌案,博古架等,方便季冠灼存放文书之类的东西。 季冠灼先让姜修和贾道远在桌案旁落座,又让熊书染将文书放在桌上。 他刚刚翻开其中一册文书,忽而听见一阵肠鸣之声。 季冠灼微微抬头,便对上贾道远因窘迫而涨红的脸:“看什么?若非季大人让我们等这么久,我也不会饿成这般模样。” 这是将饿肚子的火也泻在季冠灼身上了。 季冠灼倒是也能理解,若是换做他在门外等了别人许久,饿得两眼发慌,他也会心中有气。 早知道姜修贾道远会来,他便推迟几日去接熊书染了。 让这二位大人饿着肚子等他,叫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熊书染将文书搁置于案上之后,便站在季冠灼身后。 他饶有分寸,知晓不能看季冠灼手中文书,便盯着地板,好似能将地板盯出个洞来。 “小熊。”季冠灼招了招手,将熊书染叫过来,低声吩咐他,“我有些饿了。你让鸣蝉姐姐准备些糕点之类的吃的即刻送来,再准备些鸡汤面,我们三人都吃一些,暖暖身子,才好继续看文书。” 话音刚落,便听贾道远又不耐烦道:“季大人,你怎的这般多事?不久前才你用了午饭回来,我们可是腹内空空地等着您。如今便又饿了?今日这文书,您是不打算看了吗?” 不过是个代丞相而已,便这般摆谱。日后倘若真的做了丞相,怕不是要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过分,便是连姜修都不由皱眉道:“贾大人,慎言!” 季冠灼却不甚在意。 能将厌恶流于表面之人,总比背地里捅刀子之人要好打交道一些。 更何况,任谁在寒风中等了那么许久,心中多少都会有些怨气,能发泄出来,也是好事。 “贾大人稍安勿躁,腹内空空,多少还是会影响思考的。少吃一些就是。”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宽慰安抚之意,“更何况,姜大人也饿了许久。即便您不饿,总还是要叫姜大人吃些东西的吧?” 熊书染本来还想发脾气,瞧见季冠灼这幅模样,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转身跑去找鸣蝉去了。 不一会儿,鸣蝉便提了一个食盒过来。 食盒一层放着些味道不太甜腻的糕点,做成各种花朵的形状,分别装在几个盘子里,显得格外好看。 下一层则是装着热腾腾的鸡汤面,奶白的汤汁上浮着星星点点金黄色的油,细碎的葱花均匀的撒在表面上,看起来格外诱人。 食物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让人食指大动。 贾道远一开始还颇有志气地别过头去,冷声道:“我不吃。” 他才不要为着两口吃的便辱了名节,谁家里还没有个鸡汤面了! 姜修的确等了许久,实在是腹内空空。他不欲搭理贾道远,直接夹起一筷子便吃了起来。 鸡汤面用的都是从御膳房拨过来的材料,新鲜无比。又是鸣蝉亲自和面熬汤,花了不短功夫做出来的。 吸满了汤汁的面条劲道爽滑,又带着鸡汤的香气,让人一口接着一口,几乎停不下来。季冠灼低头吃着自己那一小碗。剩下的一碗放在食盒里,无人去动。 贾道远别过脸去,不想看姜修和季冠灼大快朵颐,偏偏耳朵不受控制的去听碗筷轻微碰撞的声音。 鸡汤的香气在空气中越来越浓。便是连细微的咀嚼声也在无限制放大,诱得人几乎控制不住食欲。 半晌,一双手覆盖在食盒上,将最后一碗鸡汤面取了出来。 贾道远拿起筷子,终究还是为一碗面折了腰。 冷翠阁终日向阳,可这几天天气泛阴,也没多少热乎气。热乎乎一碗鸡汤面落入腹中,浑身上下也暖了起来。 贾道远把面吃完之后,犹自不满足。 他又将碗里的汤喝了个精光。 待到把空空如也的饭碗放下,贾道远才道:“行了,既已吃饱,那便快处理公事。我们又不是没其他事情要做。” 说着,一股气体自腹内冲出,贾道远一时不察,打了个颇为响亮的嗝。 他一张脸再次涨得通红,几乎不敢去看季冠灼的脸色。 季冠灼却并未看他,而是在看桌案上的文书。 姜修和贾道远送过来的文书极多,差不多涉及到宋海成平时处理之事的方方面面。 有些复杂之事,还送了不止一份文书过来。 季冠灼一点一点看过去,遇到不懂的,便张口问姜修或是贾道远。 瞧见他沉浸在文书之中,贾道远脸上红色总算退去几分,认真替季冠灼解答文书上季冠灼不太懂的内容。 季冠灼看文书速度不快,天将黑时,也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 还是鸣蝉进来提醒三人用膳,季冠灼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晚膳是清粥小菜配素馒头。 鸣蝉往粥里加了少许鸡汤青菜,使得粥喝起来咸鲜可口。 贾道远这次没有再推脱,直喝了一大碗。 用过晚膳,季冠灼又送他二人离宫。 宫中马车不可行,季冠灼干脆一路将他二人送至宫门外,这才回到冷翠阁中,继续点灯夜读。 一直到子时,他才洗漱一番躺到床上休息。昏睡过去的前一刻,季冠灼还有些庆幸地想,得亏他是个学习能力超强的大学生。 不然要看这么多文书,还要一一对应不同事情的不同解决方案。 恐怕没到三日,他便要活活累死。 连续几日时间,季冠灼都是这般。 早上上了早朝之后,便要协同师从烨处理少许文书,顺便给师从烨提一些改革的建议。中午用过午膳之后,还要和姜修贾道远一起去看先前批复过的文书。 如此看到子时,他才能歇下。 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猝死的边缘的时候,季冠灼总算将那些文书看完了。
第60章 康复 与此同时, 丞相府传来好消息。 孙国辅一剂猛药下去之后,宋海成还真逐渐清醒过来。 虽说倒不至于完全康复,但比起先前半只脚都踏入鬼门关的模样, 已是好上太多。 是以翌日早朝之后,季冠灼便赶往宋海成府中,想要瞧瞧宋海成的近况。 他到丞相府时,已有不少问询赶来的官员围在此处,瞧见季冠灼过来, 多少有些尴尬。 虽然季冠灼现在为“代丞相”,但在绝大部分官员心中, 唯有宋海成才是真正的丞相, 如今他身体康健, 是该回到丞相之位上。 至于季冠灼?他们并没有那么在意。 大致能够猜到这些官员心中想法,季冠灼倒是也不恼。 他只是走到宋海成卧房中,便瞧见宋海成正就着丫鬟的手吃小米粥。 瞧见他来,宋海成微微一笑, 指了指床前的凳子:“麻烦丞相过来坐吧。” 这几日孙国辅给他施药,闲来无事,也随口说了几句朝中如今的情况。 季冠灼如他所愿做了丞相,宋海成心中可高兴着呢。 “丞相说笑了。”季冠灼拱了拱手,这才坐到凳子上, “如今您已渐渐康健, 还是亲自来担这丞相之位吧。下官不过有些小聪明, 实难担当大任。” 在原本的历史中,宋海成也曾重病这么一回。 不过, 书上只写他服药之后,日渐康复, 后又做了几年丞相,这才退位。具体的,季冠灼倒不是很清楚。 “季大人,你可饶了我吧。”宋海成将一碗小米粥吃完,摆手让丫鬟下去,“做了那么多年官,我也想好好歇一歇。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如今的沧月江山。总不能等我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再去,那时还能看得到什么?” 他为江山谋划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好好歇一歇了。 季冠灼眉头微微皱起,似是有些头痛。 只不过,此事他也做不得主,还要看师从烨的安排,所以并未应声。 宋海成笑眯眯地捏了个蜜饯,塞进嘴里,目光朝着窗外瞥了一眼:“怎的,是那些官员不服你吗?” 季冠灼摇摇头道:“也并非仅仅因为这些。” 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自己能胜任丞相一职,先前会答应,也不过是因为宋海成病重,赶鸭子上架罢了。 身为丞相,内要能统领百官,辅佐君王,制定国家政策。 外要还要能处理好外交等事宜。 倘若一两件事情倒也还好,这么多事情堆在一块,实在有些为难他这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了。 宋海成抬手,轻轻地点了点季冠灼的膝盖。 “泽明,事实上,我也是有私心的。”他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半晌才道,“你年纪小,又聪慧,最难能可贵的是,你背后没有挂靠任何世家,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也是他能推举季冠灼,最重要的一点。 “比起朝中许多官员,你有胆气,敢说,也敢做。” 宋海成微微叹了一口气。 师从烨继位这几年,他亲眼见着师从烨如何长成旁人眼中的“暴君”。 是以朝中官员虽然偶然也有不同的声音,但却不敢太过违背师从烨。 即便师从烨再如何聪明,如何是个明君,可总得听听不同的声音。 这也是他这个“帝师”,最后能帮得上沧月的。 长久的沉默过后,季冠灼认真道:“倘若丞相当真执意要退位的话,泽明义不容辞。” 他又和宋海成聊了会儿其他事情,这才起身离开。 走出卧房之时,正巧遇到几个太医正围着孙国辅,探讨此次孙国辅救治宋海成所用的医方。 孙国辅此次下了猛药,第一剂服下之时,宋海成几乎只剩下一口气。 可第二剂药服下之后,宋海成的脸色便好了一些。 那些太医也听说过孙国辅所用方剂,但却没想过还能用在此处。 几人不断探讨其中医理,季冠灼觉得新奇,停下脚步听了几句。 孙国辅不断解答几日疑问,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瞧见这一幕,季冠灼想到了什么,目光不由得闪了闪。 如今这个时代,还没有“西医”这个说法,治病救人,靠得便是早期的中药。 只是中药流派诸多,学起来又并不容易,加之战乱侵袭,许多古籍都已遗失。这便导致沧月大夫极少。像是孙国辅这般医术相对高超的,那便更少。 而且,历史上对这些知名医者,也很少记载。关于孙国辅,也不过是史书上寥寥数笔。 是以轻症还好,若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百姓几乎都是挺在床上等死的命。 他原本也想过要不要上书师从烨,提议发展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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