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四散,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楚翊感慨自己还好有先见之明,要不然,这灿灿金光一闪,岂不是所有人都能摸清他现在在逃跑过程中。 就这么剧烈抖动了半晌,忽的白光一闪,伴随着一阵眩晕,楚翊连人带盒子地摔在一片空地上。 盒子即将砸在他身上的时候,被及时清醒的小木偶动用灵力抵住了,随后缓缓放至一边。 贴在地上的那只手仍在汩汩流血,楚翊有种失血过多的恍惚感。 坐起身后,紧皱着眉,按了按额角:“这是哪儿啊?” “这里是飞星宗附近。”钟涟青环视四周,得出结论,“我得暂时收回神识。你一个人可以吗?” 楚翊身上除了剑和盒子别的什么都没了,但当务之急是他小臂上正流血的伤,他得尽快向飞行宗内的祁今越寻求帮助,接着抓紧赶过来。 “只是有点疼,没大碍的,”楚翊坚强地点点头,“我可以的。” 钟涟青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不得不收回了神识,小木偶瞬间恢复成呆愣愣的模样。 没过一会儿,他听见一阵脚步声,耳朵微动。 阿青效率这么高的吗? 他抬头望去,见着的却不是祁今越。 “……钟琢宁?” 他看着那张自己无比熟悉也无比痛恨的脸,表情出现了一瞬滞然。 钟琢宁显然也有几分讶异。 但他脸上的表情向来是转瞬即逝,没几秒就恢复了如霜似雪的冷淡。 “你受伤了。” 他笃定道。 楚翊却没在意,而是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语气有种浓浓的质问感,像是下意识裹挟于其中的。 钟琢宁垂眸看着他那条流血染红衣袖的胳膊,声音却一如既往平淡:“又要我向你解释了吗?” “先预设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所以无论我出现在哪里,做了什么,在你眼里都有错。对吗?” “我受邀来飞星宗精进炼丹技术,”解释这一句后,他唇角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不仔细看都捕捉不到:“我都记不清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转变态度的。” “不是说,永远站在我这边永远不抛下我吗?你要违反约定吗?” “你根本不知道……”楚翊轻声喃喃一句,旋即眉眼下压,流露几分掩饰不住的戾气,“你凭什么不知道?!” 他突然产生一种迫切的希望,想要将魔宫里的那件魔器挪过来,然后让钟琢宁好好看看他之前做了什么。 凭什么只有他记得。 那么他的报复他的愤怒全部显得莫名其妙没有缘由。……凭什么呢? 钟琢宁就这样平静看着他,看着他手臂流血的伤口,看着他痛苦愤怒的神情,而自己却维持着淡然体面。 就好像,从始至终只是他在发疯罢了。 钟琢宁甚至还能问上一句:“手疼吗?” 楚翊手指收拢握成拳,用力时肌肉绷起,伤口因这一刺激流血速度愈加快了。 钟琢宁眸底显现出几分担忧,微蹙起眉,犹豫半晌还是蹲下身拔下瓷瓶瓶塞,倒了几颗止血丹在手心。 往前伸了些。 楚翊看也没看,仅仅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眼眶有红血丝浮现。 钟琢宁维持着伸手的动作,淡声道:“失血过多对你身体不好。没必要因为生我的气伤害自己。” 他这句话不出意外让楚翊恶心到了。 却也在某种程度上提醒了楚翊。 他手上撤力,不再难为自己的身体,单手向后撑地,唇色因失血而显出苍白,随口道:“不需要。” 钟琢宁却没收回手,声线平稳:“我不想看着你因失血过多死在这儿。” 失血过多?死在这儿? 楚翊听了可笑,以他的身体素质,绝对不会因为失血而死,这句话相比起劝告,在他听来更像是诅咒。 “我说了,不需要。” 钟琢宁手举得有些累了,微微颤抖起来。 但他还是固执地伸着手。 语气像是对待不懂事的孩子,放轻后显出几分陌生的柔和:“可以说说吗?你希望我做什么?” 听见这句,楚翊像是来了兴致,微挑起眉,仿若和人商量似的,“我希望你死,可以吗?” “可以。” 钟琢宁声音平静,像是应下了再简单不过的一个要求,“现在可以吃丹药了吗?” 他安静看着楚翊,鸦羽似的睫毛轻微颤动,好一会儿后,手里的丹药终于被接过。 服下丹药后,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楚翊笑了一声:“你最好是说真的。” 钟琢宁道:“我不会骗你。” 这句话可信度太低。 楚翊想,他骗他可不止一次两次。 楚翊问道:“带了传音符吗?” 他现在的情况不需要再去飞星宗耽误时间了。 要在顾凌对他的偷跑做出反应之前把母蛊喂给钟琢宁。 钟琢宁摇了下头。 楚翊迟疑一会儿。 就在迟疑的这一会儿时间里,小木偶突然动起来。 爬起身看向楚翊,又转了个向看向钟琢宁。 钟涟青没太明白目前这奇怪的情况,但他注意到楚翊手臂的伤在好转,松下一口气,语速飞快:“我没联系上祁今越,还在担心,还好你已经没事了……” 楚翊打断道:“我们现在准备回宗。阿青你赶紧找到千锦,让她把东西给你,然后我们来你房间找你。” 钟涟青也没耽搁,快速点头:“好。” 小木偶恢复如常。 楚翊看了一眼仍垂眸注视着木偶的钟琢宁,道:“走吧,回宗。”
第82章 燃着烛火的房间, 小而逼仄,莫名显出几分温馨来。 然而屋里僵硬的气氛却与温馨挂不上钩。 钟琢宁手上捻着那颗丹药,粗略看去, 指尖比丹药还要白上几分。 垂着眼似是观察,半晌, 抬起了头。 楚翊正抿着唇看他, 神色没有波澜, 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钟涟青倒是没看向这边, 大概是不想参与进这些恩怨,于是拿了本书坐在一旁看。 钟琢宁唇角浮现微笑,浅色的眸子清晰倒映出少年精致的面庞,轻声道:“我其实, 并没有很想活着。” 自出生起, 这幅孱弱的病体便紧跟着他, 每日得喝数不清的药汤才能吊着性命, 眼中能看到的风景不过钟府这方寸之地而已。 生活无趣烦闷, 一点滋味也没有,甚至, 他也不允许有过多的情绪。 身体弱到连些微起伏的情绪都能冲垮。 像个累赘。 他以为自己会在这样压抑痛苦的环境中发疯, 抑或是实在受不住而自行了断。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活到了现在。 哪怕偌大的府邸无一人真心关心他,他也安安静静地长大了。 说完这句, 钟琢宁敛下眸, 将那颗药送入口中。 哧—— 匕首被楚翊甩在桌上,发出一声清亮的响声。 楚翊站起了身, 垂下眸看他时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 他非常清楚眼前的钟琢宁并没有哪怕一点关于前世的记忆,但曾经那种不可置信不愿承认的复杂情绪堆积在胸口, 有种快要喷发的闷痛感。 他开了口,唇角扬起点笑:“可你从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活着。” 钟琢宁握上那把匕首,随意摆弄了下,接着对准自己胸口,停在了与衣襟相靠的地方。 仰头看他,那双浅色眸子似乎漾起笑意,道:“那你想活着吗?” 楚翊沉默片刻,还是回答了:“……想。” 随着这一声落地,那柄匕首的刃全然没入胸口,随即而来的便是从中不断溢出的鲜红血液。 本来也无几分生机的苍白的脸更加惨淡了下去,钟琢宁用力勾了勾唇角,像是想笑,但最终还是抿成一条直线。 * “你们要走了啊。” 易烜之抿了抿唇,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那种悲伤的失落的情感仍旧无法遏制地从眉眼间表露出来。 楚翊扬唇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轻松道:“师兄你别这么难过,我们不是还可以随时用传音符联系吗?怎么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生离死别。 易烜之因这句话想起了钟琢宁,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眉眼更加垂了下去。 他们离开后,这个原来住满人的院子便只剩下他和桑淮两人了。 明明以前是他一人住,住得很习惯也很自由,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们要走,却怎么也适应不了了。 楚翊又宽慰了他几句后,他终于勉强调整好情绪,尽力扯出一抹笑:“你们多久想回来了,逍遥剑宗随时欢迎你们。” 他眉梢抬起,将那些在眼眶里打转的情绪憋了回去,维持着声线的平稳:“已经和大长老打好申请了吗?” 楚翊点点头,又不免被他的表现逗笑了,眼眸弯起来:“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出门历练,四处游历罢了。” 他侧过头望向钟涟青,钟涟青也正看着他笑。 易烜之:“……” 愣了好一会儿才惊讶道:“啊?你们只是出去历练??” 所以—— 到底是谁跟他说,这两人要离开宗门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刚刚还被易烜之在心里念叨的桑淮背着手就这么出现了。 他身高稍矮一些,于是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站定了,微抬起头,笑眯眯道:“能不能带我一个?” 楚翊微笑:“你觉得可能吗?” “好吧。” 桑淮唇角压平,不出意料地收获了这个回答。 易烜之震惊且小声地询问桑淮:“你不是说,他们要离开宗门吗??” 桑淮想了想,果断点头,“是啊,他们这不就是要走了吗?” 他无辜眨眨眼,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传话过程的歧义。 易烜之抿唇闭眼,仿佛陷入自闭。 “那我们走了,再会。”楚翊扬眉一笑。 转身后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钟涟青朝他们一一颔首后,与楚翊并肩而行。 * 潇洒出了宗门后,楚翊才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全身上下的灵石被堆积在一起,也没有多少。 看上去少得可怜。 楚翊蹲着数完灵石后,抬头可怜巴巴地望向钟涟青,满眼都是惆怅。 钟涟青解下自己装灵石的绣囊,也蹲下身,哗啦啦将灵石倒在原先那一小堆里。 看上去多了不少。 钟涟青迟疑了会儿,道:“应该够吧。” 他们应该没有太多需要用到灵石的地方吧。 楚翊叹了口气,将堆积在一起的灵石一颗颗捡回绣囊,一边道:“可是我们需要购买住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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