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方才楚翊和顾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钟涟青的耳朵里。 又是抛下他……! 钟涟青冷着一张脸,嘴角下压,分毫笑意也无:“楚翊你好样的。” 楚翊就这样和钟涟青对视了好一会儿,感到眼眶有点泛红后,他迅速别过头。 维持着冷静的声线:“我不想让你被我连累,我有错吗?” “那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钟涟青平静望着他,“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和你分开。” “也并不想,你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把我越推越远。” “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把我的话往心里去?” 钟涟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不像是质问,仅仅是陈述一个事实。 楚翊准备为他解开绳索的手轻轻发颤。 即便是刚才被顾凌那样一番威胁,所受的伤害也没有钟涟青这一句话那样大。 眼眶红了一圈:“那我能怎么办?” 他吸了口气,稳住颤抖沙哑的声线:“我先把绳子解开。” 绳子磨着手腕肯定是不好受的。 肉眼可见,这绳子勒得很紧,可见下手时丝毫没有收力。 钟涟青眼睫颤动得厉害,垂下眸子,轻道了声“好”。 “疼就说一声。” 楚翊说完这句话,便极其小心谨慎地开始解绳子。 粗粝的麻绳紧紧勒着,几乎要阻止血液的正常流通。 钟涟青却一声痛也未喊,卷曲的睫毛挡住视线,投下浓密的阴影。 声音淡淡的,很是寂然:“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们不如现在就散了吧。别搞得那么难看。” 楚翊的动作一顿,漆黑如墨的眼睛向上抬。 一只手扯住钟涟青的手臂,不顾钟涟青因疼痛而骤然的皱起的眉头,硬生生就将人转了过来。 楚翊眼眶红得惹人心疼,一字一顿:“我有计划我有安排!不需要你来说好聚好散。” 又像是在乞求:“别说这种话,我真的会当真。” 钟涟青的眼泪却先他一步落下,几乎是在看见楚翊的那一瞬间就滑落下来。 但他的神情没有分毫变化。 眼泪像是仅仅擦过脸庞的露水,并不属于他。 他像是在和谁较着劲,一时也不肯低头服软:“那如果,我说真的呢?” 楚翊大睁着眼睛看他,皱了皱鼻子,滚烫的眼泪就从空中坠下。 砸在衣裳上留下点水渍。 钟涟青瞳孔微张,忍住下意识想开口安慰的情绪。 “你说真的?” 楚翊轻声重复了一遍,眸色晃晃荡荡,逐渐被幽深的紫色所覆盖。 手指被彻底从绳索上移开。 钟涟青不解,旋即就因楚翊接下来的动作瞬间挣扎起来。 手腕因剧烈的挣扎力度瞬间磨破了皮。 先前还能说服自己是在山洞里,但如今在平地上,只要有人朝这边扫来一眼,绝对能立刻发现他们在做什么。 一览无余。 钟涟青这才发觉自己双手被绑住之后行动是多么不便。 只能低声喊道:“楚翊你在干什么?!” 楚翊冷静道:“和你再来一次。” 钟涟青慌乱地拧着眉,立即提醒道:“这是在迷雾森林!” 他努力挣脱手上的束缚,但无疑只是徒劳。 该死,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 于是只能在嘴上一遍遍强调,希望能够让楚翊改变主意。 楚翊不容置疑的四个字打碎了他的想法:“就在这里。” 他的手握上了。 那东西生涩地一跳,微微颤抖着。 楚翊准备继续,脸颊却突然沾上了点温凉的触感。 一颗一颗,接连地落下。 他手上动作停住,抬起眼看向红着眼不断落泪的人。 熟悉之后,他清楚知道钟涟青隐藏于光风霁月外表下的敏感心思。 并算不得是个多么坚强的人,遇到委屈了总想着哭。 但大多情况下,钟涟青更喜欢躲起来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我不想在这里。” 嗓音哑得不行,带着明显的抗拒与紧张。 楚翊胸口轻微起伏了几下,终于松开手,垂着眸帮他理好衣裳。 他闭了闭眼睛,羽睫浓且密。 轻声道:“别讨厌我。” 他埋下头,又沉默着开始为钟涟青解绳子。 “对不起。” 这声是钟涟青说的。 楚翊在他身后蹲着,他看不见少年的脸庞,只能微微侧过头。 呼吸有些急促,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我是在赌气。” “我不想和你散。” “我还想和你成亲,结为道侣,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钟涟青哑着声音:“我只是不希望,遇到危险了,你的第一反应是将我推开。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一起面对呢?” “你还记得,曾经我问过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吗。” 楚翊被这一句话勾起回忆。 当初钟涟青问出这个问题时,他思考了许久。 若真的要说是某一个瞬间喜欢上的,倒也不是。 好像就是经年累月的相处,日复一日的互呛,慢慢的慢慢的,他发觉自己对钟涟青的在乎程度已经远超过他以为的了。 如果不是,那如何解释当初钟涟青被抓入魔宫时,他电光石火间找的借口是“因为我喜欢他”。 但硬要说起来—— 【“可能是因为你实力很强吧。” 钟涟青皱起眉,听见这个回答有点不开心:“所以,实力强你就喜欢了?” 楚翊看着他这幅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旋即解释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最开始认识你,是这个原因。” “我想去的地方,你可以陪我一起去走,”楚翊牵起他的手,认认真真与他十指相扣,“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因为旗鼓相当,因为意气相投。 所以不存在谁需要等谁。】 “我不需要你保护。”钟涟青道。 “我知道了。” 楚翊说完这一句后,先是顿了许久,才继续道。 “但这次我有我的计划。” 粗粝麻绳掉在地上,被禁锢的手腕解放出来。 通红一片,确确实实破了皮。 楚翊看着他活动了下僵麻的手臂,才又伸出手将其捧住,动作轻柔地按揉着那块皮肤。 “我保证。”楚翊抬起眼,嘴角扬着明媚笑,紫色瞳孔的桃花眼弯起来,“我一定会将自己的安全置于首位,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你在宗门等我回来,好吗?” “相信我。” 被那样一双漂亮的专注的眸子径直注视着,没有人能说出一个“不”字。 钟涟青盯了他好一会儿,终于道:“好,我相信你。”
第75章 自回宗将千锦要的药草交给她之后, 楚翊和钟涟青两人就像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了一样,极少离开房间。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易烜之倒是来过一回,但被拒之门外了。 “不好意思师兄, 我这几日还有些事要处理。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是钟涟青。 “师兄有事吗?不急的话要不过几日再说?” ——这是楚翊。 易烜之摸了摸鼻尖,看了看手上准备的剑穗, 叹口气道:“那你先忙吧。” 毕竟是住在一个院子的师兄弟, 自他们入宗以来, 易烜之便一直承担着师兄的责任, 颇有几分看着他们成长的兄长心理。 思来想去,这么久了也没送过他们什么礼物,便亲手打了穗子准备送与他们。 既然在忙,他也不好搅扰。 他想着, 那便过几日等他们出来时再给吧。 思绪收拢。 他敲响了桑淮的门。 门开时, 将穗子递了出去。 桑淮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微滞的神情。 双手接过穗子, 散下的发丝摇晃着拂过纤长微曲的手指。 穗子做工粗糙, 针线歪歪扭扭, 缝了个丑丑的“淮”字。 虽然从针脚上就能看出做这穗子的人很不熟练,却不难看出其的用心程度。 桑淮看了好一会儿, 没忍住笑起来。 他仰起头, 眸里满是蜜糖似的甜,令人看了便会卸下心防:“师兄这是你做的吧。” 易烜之之前没觉得自己编的穗子有这么丑。 但被小师弟这么一拿,再和小师弟浑身价值不菲的装饰一比, 便显得极为粗制滥造了。 就光说桑淮别头发的发饰, 一看便是能工巧匠费时费力制作而成的。 易烜之原本想说的“可以用来做剑穗”的话在口中转了转,脱口时便成了:“做个摆件置于屋里或者放进盒子里都可以。” “为什么啊?”桑淮抬高了手, 笑意盈盈,“我以为是挂在剑上做剑穗的呢。” 易烜之抿了抿唇。 高大的青年一时间有些赧然了。 一想到自己做的这丑东西会被挂在桑淮花大量灵石保养装饰的剑上, 他突然就觉得被这么一衬,这穗子身价都高了。 “只要你不介意,那……当然可以。” 易烜之挠了挠头。 “我先走了,琢宁的我还没送出去。” 易烜之晃了晃手中的穗子,和人道别。 桑淮朝他挥了挥手后,却没有急着回屋,倚在门上,再次打量起手心躺着的穗子。 “啊,看久了,倒还挺好看。” 他笑出声,将穗子往上一扔,再迅速抓住。 …… 易烜之将穗子递给钟琢宁,也是同样的说辞。 听完后,钟琢宁那张向来淡漠的脸上并未有多少波动。 平静道谢:“谢谢师兄,我会挂在丹炉上。” 易烜之目光躲闪,实在是觉得自己不擅长手艺活。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会。”钟琢宁的视线落在穗子上,表情平淡得完全不像是在说假话,“很好看。” 真的? 易烜之为自己的丑穗子感到了点惊喜。 这已经是他练习编了五遍的成果了。 真的没那么丑吗? 看向钟琢宁,只见那张平静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易烜之突然又觉得钟琢宁这只是礼貌的致谢。 待他叹口气准备离开时,就听见钟琢宁犹豫开口。 “师兄,你上次去找楚翊,见到他了吗?” 易烜之收回迈出的步子,转头看向他,认真道:“他近几日似乎很忙。等他出来后,你可以亲自去找他。” 向来被评价为粗神经的易烜之此刻倒颇有几分很懂的模样,笑道:“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了。” 他看着面前看上去眸色有些茫然的小师弟,宽慰道:“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这么久了,朋友之间哪里会有说不开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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